【原创】《乔松日记》温馨致郁向

2018年2月23日,晴


阴沉多日,终于放晴。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就很讨厌晴天,因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找借口在家里躺尸。


每一个晴天,我都要出去运动。起早一点,绕着街道跑了几圈回到家里,我正准备进门,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大概有客人吧,我这么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太好?我在外面踌躇着,一狠心,打开了门。


薛凛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那位不知名的客人跨坐在薛凛腿上,我确信他看见我,可他就像没看见似的,他朝我露出笑容,清隽的脸笑起来就像炎炎夏日的凉风。


我狼狈地站在原地,我想离开。


“呐,凛”,语调百转千回,又不让人发腻,他伸出手抱住薛凛,头埋在薛凛的肩窝,“不如我们从头开始。”薛凛没说话,沉默地任由他动作。


“我们一起回英国好不好?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意思是薛凛被他甩了?我有点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我把舌尖咬出血,迫使我迟钝的神经开始工作,我步履蹒跚地离开,像日薄西山的老人。


小松在门口摇着尾巴等我,不愧是我的乖儿子!我摸摸它的头,最近它的小日子过地着实不错,长得壮实多了。我最愧疚的就是小松了,我不是个好主人,没能常常陪他,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给他的最好的生活。


早上的学生不多,老板让我固定教两个学生,一个叫叶一弦,一个叫孔博达。他们两个天赋极高,我始终怕把他们教坏了,很焦虑,老板说:“也不用怎么教,你示范弹奏就可以了,他们会懂。”


我这次弹奏的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对比我之前弹的,我很不满意,凌乱、阴郁是我弹得最垃圾的一次。


两人指明需要我教授,老板一口答应。他们两人这次只是试听,明天正式上课,我只需要下午上四节课就行了,我真心感激我老板。


今天去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哭了许久。我很少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表现,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说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冷静地伸手去擦,我没觉得我有多难过,我真的搞不懂我自己……


他是成医生给我介绍的心理治疗师,看着很年轻,不过听说是博士。我没什么感觉,他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后来说的多了,我渐渐把他当成一个亲近的朋友,有时候情绪崩溃就打电话给他散发负能量。


现在想想,我真的很任性。我可能把他当成一个朋友,可能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可是他是医生,我只是他的病人,打电话给他这种行为其实很影响他的私生活。


医生真的不容易,我听成医生说他原本应该去某机构任职,有前景工资待遇又很高,因为一件事就泡汤了。那是他的一个病人,一见面就要他的联系方式,后来发展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再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微信。


严重地影响了他的生活,和病人的家属联系,家属表示:“你是医生啊!他情绪不好和你说几句话怎么了?”


他换了一个电话号码,总算好点了。第二天就出事了,病人给他发信息:如果你不理我,我就去死。病人真的跳楼自杀了,家属就来闹了。


他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啊!我现在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和他吐槽:“生活不易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给别人!我上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让你想起被病人纠缠的恐惧?”


他表情复杂地说:“乔松,你是我见过的最省心的病人,再次认识一下,我叫李为仁,一名累死累活的医学狗。”


省心?也许吧!像我这种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不隐瞒不给医生添麻烦,努力做到医生的要求,逼自己早起吃东西,天天和死亡的阴影做斗争的患者可能不多,但也不少,我,只是这千千万万人中最渺小的一个。


我回到家,客人已经走了,不不不不,不对,兴许我才是客人。


“你回来啦!我去把菜热一热。”桌上摆的都是我爱吃的菜。我看他每天比我还清闲,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总裁那么悠闲真的可以吗?


薛凛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说:“我只要把握重大决策就行了,其他的?花那么多钱养手下的人吃白饭吗?”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无法反驳。


“对了,陈影帝到底是这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呗,还能有什么?”


他心情似乎不错,我试探性的问他我要不要搬出去。他一下子就炸了,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你是要搬出去吃压缩饼干是不是?还是想割|腕?吃砒|霜?喝农药?妈的,我不准!这是命令!你不能反驳!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吗?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今天那个垃圾是故意了,你没看出来吗?智商被你吃了吗?”


“我知道。”


“你知道?”薛凛冷笑,“那你还要搬出去?冷静自持的样子摆给谁看?”


“知道?那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爱惨你了?!”


“知道。”但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一个将死之人。说到底,我只是过不去我自己的坎,现在的我已经无法与他并肩前行。他应该有一个比我好无数倍的伴侣,或许是事业上和他共同打拼,或许是给他家的温暖。我是个拖油瓶,是个不定时炸弹。


我什么都给不了,所以我必须冷漠,必须拒绝。


薛凛颤抖着手蒙住我的眼睛,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受到温热的眼泪流到我的肩上。他哭了,看,我是个只会让他难受让他受伤的人,凭什么和他在一起?


薛凛的嘴唇贴在我的锁骨,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直到他的眼泪流干,他才哑着嗓子说:“乔松,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也许就像我习惯他一样,他也习惯了我的存在。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2-25 20:42:00 +0800 CST  
二更~
日常单机,日常自暖
我卖萌打滚求评论会有人理我吗?(●'◡'●)ノ♥?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2-25 20:46:00 +0800 CST  
2018年2月24日,晴


小松生病了,没精打采,我心疼极了。


薛凛抱着小松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小松:“小松的金毛怎么这么短?难道金毛犬的幼崽的毛要短一些?”


“我再说一遍,小松跟你不一样,他是一只拉布拉多。”


薛凛捏着小松的肉垫,不满地说:“你说我是金毛犬?”


我嗤笑一声算是回答。他眯着眼摸了摸他的发梢,没理我。薛凛有部分欧洲血统,头发是浅褐色的,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他的头发会泛着一点金色,就像现在一样。


他慵懒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凌乱的发丝会跑来蹭着他的眼睑,五官很精致,如果改一改他的暴脾气就是标准的白马王子,明明有这么温柔的皮相,却硬生生把自己掰成暴君。


薛凛以前因为发色,没少被找麻烦,也是可怜,他真的没有去理发店染发。说起来也怪,要是薛凛的五官再欧式化一点,也就没那么麻烦,可偏偏,看他的长相顶多就是立体了一点,和混血扯不上什么关系。


我最终还是没有搬出去。那天的话题不了了之,我努力地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说爱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那不过是带有侵占破坏的占有欲而已,如果占有欲是爱,他一定爱死我了。如果习惯是爱,我也一定爱惨了他


爱是什么?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我已经丧失了爱了能力,我这样的人,提到‘爱’都是一种亵渎。薛凛总有一天会遇见他爱的人。


对我而言,我的人生有着必然的结局。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我的长跑就快到终点了。记忆力下降的速度很快,一开始只是阅读缓慢,接着就读不进书了,画画,画出来的都是些杂乱的线条,临摹都临摹不出来,今天弹琴的时候弹错了好几个音。


我猛然意识到,这或许仅仅是灾难的开端。我衷心地希望,在开端来临前,我能结束。


我孑然一身,我正在制定可行的方案,大体计划已经明了,我正补充细节。我想把我从薛凛的人生中彻底抽离,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薛凛那句“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记得告诉我,我陪你”给了我很大的震动,也给我敲警钟。我自认没重要到这种程度,但薛凛是个情绪化的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干这样的事。


对他而言,死是一件痛苦的事,死是一件很难的事,我不敢去赌这些可能性,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我死了就死了,薛凛就太可惜了,而且也没必要。


我是李为仁的最后一位病人,他说他要转行了,解脱一般的神情。我除了在预约的时间里和他交谈,其余时间里没有任何的沟通。他每次见我,都很精神,也很平和,无论我干什么他都很冷静。


他的冷静其实是我的希望,或者说所有病人的希望。事情还没那么糟,兴许我还有得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约不是什么好事。能让一位喜欢医学的医生失望到这种程度,真的很严重。


大抵,人活着有太多的无奈和不可告人的伤疤。


李为仁他妈是护士,他爸是医生,他的爷爷奶奶都是医生,他读医科大学不是因为家里逼迫,也不是因为什么救死扶伤的志向,只是对心理学感兴趣而已。这次转行,能看出他的决心有多大。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加油。他也笑了:“我可能是第一个被病人安慰的医生。”


“我预约的时间早已结束,现在,只是朋友间的闲聊而已。”


我笑着告诉他我的计划,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李为仁表情复杂,他说:“我已经不是医生了。”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问你,现在你就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我相信你能理解。”


他苦笑:“我理解,但我不认同,我也不会回答。”


我很淡定,我就是赌一把,看他会不会回答,答了,能帮到我一点,不答也不影响什么。


我笑着和他说起最近发生的一件奇葩事儿。我除了教我固定的两个学生,还会去带一带基础不怎么扎实了学生,减轻老板的负担。其中有一个学生,独来独往,很阴沉的一个人。


他告诉我,他得了抑郁症。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这是一份很沉重的信任,也许是因为我平时冷静温和的形象太可靠?


我不动声色地问:“医生怎么说?”


“我没去看医生。”我一下子就急了,这个必须去看医生啊,及时看医生治好的机会很大的,要是一直拖一直拖,自己硬抗,会死。不对,我猛地清醒过来。


“那你怎么知道你得了抑郁症?”


“网上测的。”


我脑子里不可抑止地开始刷屏:


#【抑郁症测试题】让你轻松了解你是否有抑郁症#


#【测试】你有微笑抑郁症吗?#


#八道题了解你是否抑郁!#


如果觉得自己有问题,几块钱去三甲医院挂个号才是正经的。我也不是说测试题一定是骗人的,有专业的测试题,但那也只是参考,具体的诊断还是要看医生。


“你家长知道吗?觉得不舒服的话,医生比较可靠哦!”


后来他一连串的谩骂让我有点懵,大体意思就是:


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我不是精神病!你怎么能说我是精神病让我去精神科?你是不是还想把我绑进精神病院啊!你难道不知道抑郁症患者需要关爱吗?


哦!冷漠.jpg


我不是很懂你们抑郁症患者。李为仁一针见血:“缺爱,渴望关注。”


“啊,我知道的,青春期小孩儿的中二缺爱期。”


我得抑郁症这件事我瞒得特别死。意思是不希望别人担心,但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想听任何乱七八糟的言论。


比如“我今天挺不开心的,听说你那个药吃了就很开心,给我来两片呗!”


“你的药能减肥啊!分我一点吧!”


“我这几天通宵玩游戏老是睡不着,你安眠药给我点!”


我没有怪罪谁或者抱怨谁的意思,他们只是不知道而已。我可以选择当个‘正常人’,选择不听。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2-26 16:11:00 +0800 CST  
2018年2月25日,多云,无风


就像时间凝滞了一般,起得晚了,抄小路去琴行。巷子理潜伏着很多流浪猫,像盯着已死的猎物般,绿油油的眼珠让人毛骨悚然,时不时传来几声尖锐的猫叫。宛如被割裂的世界,这里和外面明明只有一步之遥。


转角的时候突然撞到人,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地蹲在死角,还拖着一个黑乎乎的箱子,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对不起,”他瓮声瓮气地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在躲人,你知道琴行怎么走吗?”


声音很耳熟,我肯定在哪里听过:“你准备这样子进去?这附近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干脆利落地扯开口罩,我看了一眼:“跟我走吧!”


他神经大条地就直接跟我走了,我第一次见这种单细胞生物,有点好奇。李克己,李为仁的表弟,最近爆红的歌手,李为仁提到这个弟弟的时候满脸骄傲,难道那个严于律己的人露出这种表情,我也就努力记下了。


两兄弟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克己复礼为仁。


“你是不是也是来找张老师学习的?你是那个公司的?是音乐练习生吗?”


李克己叽叽喳喳地找我搭话,这个性格和名字的反差感简直了!李克己不是时下流行的冰山帅哥,只是个阳光爱唱歌的大男孩,最拿手的是小提琴,非常非常讨人喜欢。


我点理解李为仁的想法了,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弟弟我也天天宠着他,有点像小动物啊,总觉得他身上有小松的影子。这么一想,我看他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了。


李克己不明所以,但还是笑嘻嘻的,特别乐呵,会讨厌李克己的人一定不是人。琴行很快就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和李克己似乎认识,不得不感慨,这世界太小。


“张伯伯,我跟你说我在路上的时候被粉丝围追堵截,跑到小巷子李还迷路了!多亏了他,他也是过来学习,人特别好!”


老板看起来被李克己哄得相当开心,很少见,老板虽然是个好人,但平时特别严厉,这大概也是我在琴行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我当然知道他人好!乔松,待会儿你也过来听听他的小提琴演奏,看看有没有问题。”


《流浪者之歌》又名《吉普赛之歌》,以匈牙利为主题的旋律写成的,这首名曲以高难而丰富的小提琴小提琴演奏风靡世界乐坛,是小提琴独奏曲中的不朽名作。


我最喜欢的是结尾部分,是轻快而富有朝气的快板,乐曲突然转换成轻松欢快的舞曲,和前面的悲剧情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提琴在极快的速度中运用跳弓、左手拨弦与右手拉奏交替等高难度技巧。


以压抑悲伤开头,却在欢乐中结束,流浪者的苦痛与希望表现得淋漓尽致,给了听众极大的震撼。


忽略技巧上的问题,我认为瑕不掩瑜,情感表现力极高!他才21岁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得了吗?


“技巧上我无法指导你,要是你张姨在,就好了,乔松!你准备一下,然后待会儿,试着演奏一曲。”


张姨?应该是老板娘,听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提琴手。


“演奏什么?”我回过神来,假装没看见李克己震惊的表情。


#震惊!路遇钢琴高手我却以为是初学者#


#现在的高手都这么烂大街了吗?#


我很想告诉他,别把我看得太厉害,必然会很失望的。自从我听老板弹了《命运交响曲》后,我就搞不懂老板把我留下的原因了。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有自知之明,人家是真正的大师,我那点水准根本不够看的。


“随你。”


那我弹《小星星》怎么样?开个玩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要好好斟酌,不能搞砸,至少不能砸了琴行的招牌。


我选择的是我弹无数次的《钟》


我弹完后李克己就揽着我的肩膀说:“明明《钟》就是一首炫技的曲子,我怎么从里面听出了死亡倒计时的感觉?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啊?跟我出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这家伙意外地敏锐!还是说,靠直觉生活的单细胞生物都那么敏锐呢?我得离他远一点,至少不能走得太近。


老板沉默许久,问我听了李克己的演奏有什么感想,我如实回答。他又问:“流浪者希望与震撼你感受到了,那么你呢?假如你是流浪者会怎样?”


流浪者获得了解脱,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像在深渊里,偶尔有一丝阳光透入,里面的人还是麻木不已,那点阳光,的确很漂亮,可与我无关。


我依旧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眼前的世界已然扭曲,伪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要下定决心,医生也看不出来,我很累了,该休息了。


从我开始有严重的幻听和厌食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注意力困难、记忆力减退、脑子迟钝、思路闭塞、行动迟缓,有些东西只有自己知道,沉默而压抑,就快无法呼吸。


有很多东西,我不想写,太压抑,想起来太窒息。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能吓哭一群小朋友。


李克己十分认真地对我说:“你要不要下课后跟我一起去吃布丁?”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瞳孔的颜色很浅,像琥珀温润剔透,不过分刺眼。两厢对比之下,只让我更加难堪。


**草地应了,他是大明星,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跟我一起吃饭呢?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2-27 15:35:00 +0800 CST  
2018年2月26日,凌晨


薛凛说他今天不回来,小松在他的狗窝里睡得很香。


我把门抵死了,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好到我在屋里唱卡拉OK都没问题的程度。


“你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能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


不知名的歌谣响起,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机械的声音,清脆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稚嫩天真的童声诉说着:“如果我要杀了他,我会等到他被人抛弃的时候,首先摸清他的行踪,以便于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把头埋到膝盖,双手堵住耳朵,浑身发抖。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我眼前,我明明闭上眼了,“呐,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我明明捂住耳朵了,对了,没用啊,我怎么忘了我做什么都没用呢?


“你是不是在期望着有人来救你?”长相清纯的她吐出如同毒液般的语言,带着天真的残酷,“安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对付这种情况我很有经验的,忍着,不管他说什么坚决不回答不动一根手指。


上次她把让我去摘苹果,结果是灯泡,我手上全部是划伤,还有一次她送了我一颗宝石,我摊开手,全部是玻璃渣,幸好手伤得很轻,不然我能不能弹钢琴还是未知数。


钢琴,我只能说曾经喜欢过,现在只是我谋生的手段,仅此而已。


“什么啊!你这样子还真是狼狈啊,乔松。”是薛凛的声音,我忍不住睁开眼,真的是他,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搞什么鬼啊?”


我用藏在口袋里的小刀,狠狠地扎进大腿,很疼,我却想笑,不是梦。


他像往常一样,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啊,我打算和那个女人结婚了,你过来给我当伴郎吧!”


我笑着,如浴春风:“好。”


“我说啊,我是不是向你表白了?你别太在意啊,我就是玩玩而已,都是男人,你也别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的!”


他伸手掐我的脸颊,我不耐烦地往前一推,薛凛直直地向后倒去。


头部磕在尖锐的棱角,大量的鲜血蔓延开来,勾勾绕绕地缠上我的神经,薛凛怨毒地看着我,慢慢,慢慢地失去了生气。


不是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瞪大双眼,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

“哎呀!你杀了他啊,仅仅是因为不爱你,你就杀了他,好可怜哦!”


我如同石块一样,一动不动。


“口口声声说要他忘了你,结果真忘了你和别人结婚居然就杀了他,不愧是你呢!连我都甘拜下风。”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刚刚发生了什么?


啊,薛凛死了。


怎么死的?


你杀的


你杀的


你杀死了他


你杀死了薛凛


哦。


这样啊


我杀了他,原来我杀了他。


我疯狂地大笑,这个玩笑真好玩!现在流行这样的段子吗?


薛凛,薛凛怎么会死呢?这肯定是梦,对了!我在做梦啊,一直在做梦!


梦都是相反的,薛凛活得好好的,他还到处惹麻烦呢!让人又爱又恨。


“你在逃避吗?人,还真是可悲呢!遇到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就选择逃避,自欺欺人,他已经死了哟!被你杀的。”


“来!看清楚”,她从背后推着我,皮肤惨白,眼神空洞,嘴角扬起的弧度危险又恶心,“你看,那是你送他的耳钉,现在被鲜血浸透,那是他最喜欢的衬衫,现在变得皱巴巴的……”


“乖孩子!他已经死了哦!你要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死得不是我,为什么死得不是我?对,我应该去死。


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卧室里,被砸碎的杯子,撕碎的床单和被套,血溅得到处都是,像遭遇了入室抢劫。


没有薛凛的尸体,也没有什么女孩子,什么都没用,仿佛一场梦。


薛凛砸了门闯进来,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焦急、愤怒、心疼、自责,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试图牵我的手,我触电似的甩开了。好疼啊,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眼睛再次模糊了起来。


他吓呆了,完全不敢动我。


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伸手要抱。


薛凛迟疑地碰了一下我的脸,这才小心翼翼地环抱,非常轻。


这回换我勒着他的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碰到我的时候还是疼,灼烧般的疼痛,就像我抱的是太阳一样。


我惶恐不安地叫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


薛凛


薛凛


薛凛


他捏着我的下巴,手指轻柔地扶过我脸颊,笑着说:“我说过的吧,撒娇要有个限度。”


他给了我一个安慰性十足的吻,温柔得都不像是他,在极致的温柔里我感觉到的是极致的疼痛。


像无数根毒针贯穿我的嘴唇,又像烧红的铁碾上我的舌头。


你的每一次接触都让我痛不欲生,而我,中了你的毒,甘之如饴。


薛凛的房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我坐在床上他给我包扎伤口。


我去洗澡他都要守在外面,隔几分钟确认一下。


折腾了半天,都快天亮了,我疲惫不堪地躺着,薛凛坐起来给我按摩头部,时不时问我还疼不疼。


其实我想说,你把手拿开我就不疼了。那不是心疼,切切实实的身体上的疼痛,鬼知道我的脑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辞职吧,我放心不下。”


看他一脸凝重,我忍不住说:“辞职了,喝西北风?”虽说是开玩笑,但也是实话,药不便宜,我已经当很久的家里蹲了,虽然还有一点存款,但我也不能坐吃山空。


他郑重地说:“我养你。”


正经不过三秒他又嬉皮笑脸地说到:“你是我老婆嘛!我养你天经地义!”


“我说不过你,睡吧!”


“你睡得着?”我一时卡壳,他翻个白眼,“我就知道,那你要不要哥哥我给你唱摇篮曲啊?”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笑着点头。


没想到他真的唱了起来,是我不知道的曲调,声音澄澈、干净,像是救赎。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2-28 09:54:00 +0800 CST  
2018年2月27日,阴


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我拒绝了。我告诉医生,我吃黛力新感觉非常不舒服能不能给我换药?还有就是厌食的症状也没有好转,能不能加大米氮平的用量?


成医生给我换了其他药物,盐酸舍曲林也被换掉了,他说还是老规矩,不舒服的话,及时就医。他又问我:“你还是一个人住吗?”


“没有,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药物交给他保管哦!”


“我的药一直都是他管着我吃的。”


成医生笑着说了句:“你可不要把药攒起来?”


“我知道。”未来的事,谁说得准?现在我还活着,这就足够了。我拥有的也只是现在而已,多活一天赚一天。


2018年2月28日,多云转晴


我辞去了琴行的工作,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吃饭睡觉喂狗粮溜小松,薛凛问我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我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了,不需要改变,我告诉他我还死不了。


我其实挺想搬出去的,家里有个蛇精病,薛凛也头疼得紧吧。间歇性发疯,持续性想死,我就是这样的垃圾。那天和李克己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他从来不打电话给我,只发信息。


让我松了一大口气,他说他很忙,我不用回复也没关系。我就更放心了,想回的时候才勉强回他一下。


怎么说呢,电话铃声响起来我就会很焦躁,这意味着我必须药接电话和别人寒暄,消息提示铃也是这样的,我的手机一直是静音。


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要是真能与世隔绝就好了。薛凛去参加宴会什么的,晚上很晚了才回来,一身酒气,高定的西装上还有香水味和口红印,真是不容易。


他好像醉了,摇摇晃晃地就倒在沙发上,他究竟是怎样回来的?我在冰箱里找到了我上次买的草莓牛奶,我看了一下只剩一点了,下次换成酸奶吧。


稍微热了一下,我就端出去给薛凛,他好像睡着了,我很直接地让拍他的脸,弄醒他,让他把牛奶喝了顺便去洗澡。


他憋着气喝完了牛奶:“你就不能温柔点吗?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抱歉啊,不然我给你脱衣服洗澡澡在陪你睡咯咯?别逗了,生活不是小说。搬过来搬过去是个人都会醒吧?就算不醒,洗澡的时候水一冲,也会醒。


把薛凛叫醒,我自认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他只是醉酒了,有点懵,不是被门夹了脑袋退化成智|障。况且,我要是真给他洗澡澡,我估计他明天就能撕了我。


躺床上的时候,薛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疲惫地问怎么了。


我现在特别困,要不是等他,我早就睡了。


我吃的抗抑郁的药物副作用共性是嗜睡,加上安定类的药物,以前嗜睡的时候能达到二十个小时,我也觉得夸张,然而,这是事实。


你能想象我晚上八点睡觉,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深夜,以为自己又失眠的愚蠢场景吗?


“你会突然有一天消失吗?”


我摇摇头。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薛凛还在缠着我问。


“乔松,你别擅自做决定,你也别骗我,你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


“我哪有?”我小声反驳。


薛凛幽幽地说:“每次都是,如果你要作关于我的决定,我希望你能问一下我。”


他难得说话好声好气,我还以为他会说‘不准骗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下结论’但他这样,让我更加难过。


如果把我的生活写成一本小说,我既是主角,也是反派大boss,阻止我和薛凛在一起,无时无刻都在破坏我和薛凛之间脆弱联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也许,读者还会替薛凛打抱不平,说薛凛喜欢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说,你不会真的有事瞒着我吧?”


“没有啊。”总不能说,‘我瞒着你去死吧’?


“我不会阻止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死亡也好,弹钢琴也罢,都随你,不过你要记得回家。


“你问过我吧?‘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朋友,朋友不会像我们这样亲吻,也不是家人,家人远没有我们亲密,更不是情人,情人那种说法我觉得像在侮辱你。”


“我想建立的是一种更加可靠,更加牢不可分的联系,而不是那些肤浅的关系,你知道的吧?虽然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你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太狡猾了,你。”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他的头发,金色的,温暖的,柔软的,像初夏的阳光,我又碰了碰他的眼角。这个人真的,太狡猾了。这场永无止境的双向单恋,要到结尾了吗?


薛凛靠过来贴着我的额头:“能告诉吗?不去医院的理由?”


“我只是、单纯地……”放弃治疗而已,这种话,看着他的眼睛,教我怎么说得出口?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觉得枯萎的花在微笑,坏的时候蓝天白云都觉得扭曲。


“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一声不响。”


薛凛恶意地咬住我的耳朵,闷闷不乐地回答:“当然是和家里出柜摊牌啊,你以为?”


我差点吓疯!他那个时候才高二吧?就决定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我跟我老爸说‘我什么都不管,但我清楚,能和我共度余生的人只有你’结果我爸相当高兴,还说以为我会单身到死,我妈也高兴疯了,我哥甚至放话说,要是反悔,他就打断我的腿,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怕不是亲生的,你才是吧?”


他又在我的肩膀上蹭蹭,他上辈子肯定是只金毛!金毛!


薛凛絮絮叨叨地说起过去的事情,说我小时候写作文把他写成口是心非、温柔傲娇的人,那段时间,周围人慈爱的眼神把他恶心得不轻。


他有一次受了很重的伤,我非常生气地数落他,他表示,他才委屈炸了好吗?明明是帮我出气,那些人背地里骂我骂得很难听。


我在学校的风评很差,他知道是因为他的原因,但他不想处理,最烦看到别的女孩子红着脸靠近我的样子,男孩子也不行!不,除他以外的人都不行!


我沉沉地睡去,他也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


希望我能和他在梦里相遇。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1 18:34:00 +0800 CST  
2018年3月1日,多风


我是不是太自私?


我很认真地思考。


我自以为对薛凛好,但给他的都是他不想要的?以爱为名的伤害,是我最讨厌的行为。


不知不觉中,我也成为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吗?


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我这么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最后是薛凛把我弄醒的,该吃饭了,我还是困得不行。


薛凛一边解围裙,一边说:“药物副作用也太大了吧!”


我吃着鸡蛋羹,解释说:“既然是发行的药物,总体而言,肯定是正效益远大于负效益的。”


说实话,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你看那一大叠的说明书就足以望而生畏了,那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将可能有的不良反应写上。


可能有,是概率问题,副作用因人而异,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


比如我吃黛力新就很难受,帕罗西汀就没什么感觉,有人吃盐酸舍曲林严重腹泻,我也没有这种状况出现。


还有药物上|瘾的问题,我个人觉得轻度或者中度的患者说药物上|瘾,更多的是心理上|瘾,潜意识认定自己吃药才能睡好。


抑郁症是一类复杂疾病,他是一个庞大体系的综合表现,涉及到基因、神经递质、细胞和组织、脑、脑与心理、社会环境等多种方面,从基因到环境,环环相扣。


我查过很多资料,那时候我无法接受自己得抑郁症这个状态。


我不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但我自认,我是个理智大于感性的人,凡是大多从客观的角度看待,鲜少有情绪化的一面。


理智和感性的撕裂,对我这种冷静自持的人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精分这个梗,大家都玩得很欢乐,但事实是,当你真正有精分的趋势时,是痛不欲生的。


重度抑郁症患者还会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抗精分的药物。具体我也不想写,也没什么好写的。


我给小松系上链子,其实他根本不会乱跑,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他会一溜烟地往前跑又急吼吼地跑回来。


之所以系上链子,一方面是因为小区里有怕狗的人,让他们安心点,另一方面,也有人养性格凶残一点的大型犬,小松被欺负了我也能护着他点。


毕竟他是我家傻儿子。


我意外看到了我大学室友,他站在小区门口。


穿了件短袖,虽说气温在回升,不过今天的体感温度也没高到哪里去吧?


我原本想假装没看见直接走人的,当初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好,遗憾的是他已经看到我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他笑着打招呼,明眸皓齿,这么久不见他还是当初少年的模样,“不请我进去做做?”


我迟疑着点了头,总觉得,有点微妙,哪里不太对劲?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我真的跟他不太熟,比起他,我更熟悉的是安淮,沉默寡言的才子,极难相处的人,却跟我关系不错。


薛凛瞟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爆发前的宁静?我哪里又惹到他了?


“你好!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合叶……”还没说完,人就被薛凛一把推到门外,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吃醋?不应该啊,我就是把同学带回来而已,今天吹冷风他站在那里挺可怜的。


薛凛这反应,就是吃醋啊,我迅速在脑海里过一遍我最近接触的人,就只有他啊?


薛凛已经丧心病狂到吃自己的醋了?


他拿着我的手机质问:“李克己?安淮?来,说说?还有谁?!”


我寻思着怎么解释,这种情况,我说是朋友他也不信啊!智商和情商全面下线。


“不说是吧?”薛凛狠狠地踹了一下茶几,“李克己还给你寄东西?安淮,四手联弹?你手机上居然还有录像和照片?”


不不不不不,不对,薛凛会炸不是他们的原因,他的确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但他知道分寸。


那是什么原因?我不说话,等着他接着发飙。


“妈的骗子!你又不喜欢我却骗我跟你在一起,几年没见你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薛凛破口大骂。


也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想摆脱我?!就想分手?!我告诉你,没门!窗户也没有!连条缝儿都没有!”


“昨天晚上一堆女人男人往我身上凑,香水你闻不到,口红印那么明显你是瞎吗?还是怎样?”


我早该想到的,薛凛这个死洁癖,怎么可能有人近他的身,他就是故意的,没准那个口红印还是他自己涂的。


所以他的生气的点在于他昨天去浪了然而我并不吃醋?


再说了,我像那种四处沾花惹草的人吗?


我一激灵,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在我脑海中迅速成型,连细节都不需要补充。


我确信,不会有任何闪失,所有意外都能划分到可控范围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不过我需要再捋一捋思路,它不能被写下来。你怎么能把你干坏事的计划写下来呢?方便被抓吗?


我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你就那么不放心我吗?”


“你就那么放心我吗?”薛凛反问


“我相信,以你的骄傲,如果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只会直说。”真相是,我非常相信他洁癖的这个属性。


而且,退一万步讲,他抛弃我了,那也没什么,他本来就不属于我。


要是他不回来找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情绪,说不一定会更轻松。


本来,我需要安排的只有小松,现在,多了一个他。


你看,我是不是个混、蛋?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2 16:18:00 +0800 CST  
2018年3月2号


清醒过来,已经是深夜,冷风如刀,孤月皎洁,月光如清霜,我没开灯,兀自发呆。


许久,我才摸索着开门,我记得我吃过药了,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清醒。


薛凛坐在房间门口,睡得很熟,披着粉红色的小毛毯蜷缩着,灿烂的金发乱糟糟的,显而易见的黑眼圈,地板很凉的,很脏的。


我深呼吸好几次才平静下来,偷偷用手机拍下了照片,就当是我最后的福利吧。


我跪下来轻声叫他,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他猛地睁开眼,戒备而又警惕,看见是我,立马就放松下来。


“什么啊,”薛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你醒了?我去把菜热一下,你去沙发上坐着,一会儿就好。”


“我不想吃。”挣开他的手,我掉头就回房间。


“是吗?我知道了?”收拾碗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我不能回头,我怕我心软,贪恋一时的温柔。


失望是一颗小小的石子,会在生活中慢慢地堆积,总有一天会铺好离开的路。


李克己给我寄了一盒子的弹珠,还说他看到了绿闪光,超lucky!


他还小啊,不成熟,孩子气,富有朝气,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不再长大,永远是少年的模样。


或者说,我希望他长大以后也存有少年般的朝气。


想当年,我也年轻过,我可比他张扬多了,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又惹人厌的智|障。


快中考的那段时间,薛凛家出了点事儿,他跑回去处理,落下了很多课。


回来的时候,恰逢模拟考,即便是我,也忍不住幸灾乐祸。


被第二名反超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和第二名的差距非常微小,这个可能性就大了。


考试结果出来了,薛凛接近满分。而我,中间偏下,毫不起眼。


每当我信了努力就会成功的鬼话,现实总会给我一巴掌。


“你没问题吧?”薛凛吊儿郎当地把易拉罐以投篮的姿势扔进垃圾桶,“要我给你补课吗?”


我顿了一下,薛凛不耐烦地问:“你哑巴了?问你话!”


“没必要。”我当时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差,考得起镇上的高中,重点高中我也不想去。


我的梦想和鹿丸一样:随便当个忍者,随便赚点钱,然后和不美又不丑的女人结婚生两个小孩。


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嘛…男孩……等长大了等女儿结婚,儿子也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从工作上退休。


之后,每天过着下象棋或围棋的悠闲隐居生活,然后比自己的老婆还要早老死,我就是想过这种生活。


我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热泪盈眶啊,知音难觅!


“没必要?那你保证跟我一个高中。”


“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必须要跟着我,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说,怎么可能嘛?!”


“那就补课,我可是按秒收费的!”


“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无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不在同一所高中也没什么吧?”不在是最好的,远离发光体,低调地生活,认真靠个大学,找份工作,攒钱买车买房,人生圆满。


薛凛眯着眼审视:“你又再打什么坏主意?我警告过你了哟。”


“怎么想都不可能啊,跟你上同一所高中这种事。”


想想看,我一个成绩中间的人,去读最好的高中?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这样,在考试中尽最大的努力,我就无所谓你在不在我的高中,也无所谓你补不补课。”


“好啊!”我这么回答,薛凛脑子真的很好使,这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套路我。


薛凛缓缓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肆意张扬:“呐,乔松,你别不听话哦!”


“我努力吧!”


薛凛无趣地往前走:“谎言被揭穿你脸都不会红一下,还会补上另一个谎言来圆谎,无聊!”


我中考成为了一匹黑马,紧跟薛凛的步伐踏进高中,我终究还是成为了老师口中的神奇的上一届。


中考完的那个假期,我们商量着去哪里玩,争执不下,最终以抓阄的形式去了昆明,传说中四季如春的春城。


我们没选对时间,不然还可以看红嘴鸥,或者说最大的看点就在红嘴鸥,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大不了寒假再来。”


我默默地补了一句:“我预算不够。”我们出去玩都是AA制,一直到现在,甚至还交房租给他,顶多就是给我打打折什么的。


都说谈钱不伤感情,谈感情最伤钱,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我们这样有些不近人情的划分,能在彼此之间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这是最重要。


人家有钱,但人又不傻,平等的金钱关系,很大部分能让人平等地对待你。


我们去圆通山动物园,没什么玩的,感觉大同小异。印象比较深的是一只白虎,帅哭我!


在昆明最不值钱的就是花,在其他地方要小心照顾的花,昆明遍地都是。


我去了花卉市场,我不止一次地吐槽,两大男人去什么花卉市场,我也不是歧视花,对于我来说,花挺漂亮的,但也就到这里了。


花卉市场很热,我脱下外套放在背包里,薛凛调侃:“你要不要考虑去厕所换件T恤?就在你包里。”


我表示拒绝,还有就是把自己的衣服放在别人的包里还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可以吗?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不穿短袖?”薛凛一脸莫名其妙,“而且衬衫的扣子一定要扣满,袖口要翻过来,露出手腕。”


我摸一把额头上的汗回答道:“你不懂,因为我为人正派又严谨。”


“得了吧你!”


回旅馆的时候薛凛买了一大把玫瑰,几块钱,自己不拿着,全给了我,让我看着处理。


路上遇到一个老婆婆搭话:“小伙子,该是送给你呢对象?”


“不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3 21:27:00 +0800 CST  
大宝贝们,今天开学事情很多,无更新勿等,光是看课表我就觉得我要死了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4 12:49:00 +0800 CST  
2018年3月3号,晴,多风


薛凛很不放心我,走到哪里都要把我带上。


被监控的感觉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偶尔还是要容忍一下薛凛的小脾气。


我拿着手机在薛凛的办公室发了一天的呆,无所适从说的就是我了。


薛凛坐在办公桌上处理几份文件就抬头看一看我。


我真的很想问,以这种状态你真的能处理好文件?公司迟早倒闭吧?


薛凛的办公室很普通,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薛凛非常讨厌办公学习的地方乱糟糟的。


同桌那么多年,我的桌子都是他收拾的。


也不是我邋遢,我收拾了在薛凛眼里还是和没收拾的一样,时不时还要被嘲讽。


所以我机智地让薛凛给我收拾了,真佩服我的机智。


薛凛认真办事情的时候,非常吸引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的男人最帅。


头发一丝不苟地打理好,穿着西装去开会。


我一直觉得西装是男人的性感,女仆装是男人的浪漫,诸如此类的还有旗袍什么的。


我也不是制服控,主要看颜值,薛凛怎么样都好,无论他什么样,总有人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没跟薛凛打招呼就下楼了,碰到了合叶,原来他是薛凛公司的艺人吗?


他把头发染成了银白色,化着厚重的烟熏妆,猫眼大而明亮,带着逆十字的项链,手上也有很多的装饰品,打扮非常时髦,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


其实在我印象中,合叶这种款才是薛凛未来的样子。


薛凛经常臭美,一大爱好就是嘲笑我的时尚品味,天天说我土包子。


我真的是理解不了啊,正装有什么不好吗?我承认我是个保守派的人,对时尚的敏感度很低,但怎么着,也落不到土包子的地步吧?


薛凛曾一度迷恋鲜亮的颜色,比如明黄色的羽绒服,暗红色的衬衫或是裤子,很适合他。


我的衣服没有跳眼的颜色,唯一一件是薛凛买的,橘色的卫衣,他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我从来没穿过,他为此生了很长时间的气,跟我冷战了许久。


合叶估计是才工作回来,他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走过。我哪里得罪他了?


李克己有一场演唱会,就在今天,就在本市。


他寄了那么多东西给我,还天天跟我交流,我都爱答不理的,演唱会不去的话,太让人寒心了。


我的位置很好,算是离舞台最近的了。


荧光棒,霓虹灯,攒动的人,声嘶力竭的喊话,交织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我格格不入,冷静地坐在我的位置。


我不太听流行音乐,或者说接触得不多,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舒缓的钢琴曲或者小提琴曲。


演唱会的水准很高,李克己唱歌很稳。


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乐队,里面的电吉他手碉堡了!萨克斯也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个人认为李克己会走得很远很远,很多东西听一场现场的演唱会就明白了。


最后压轴出来的时候,我很惊讶,在这种场合看到老熟人不惊讶才不正常吧。


安淮和李克己合奏《梁祝》。


这支中国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小提琴曲,完成了交响音乐民族化的创世纪。


全曲大概二十六分钟,首先五分钟叙述梁祝爱情主题,然后是快乐的学校生活,接着十八相送。


从十一分钟开始进入第二段,祝英台回家抗婚不成,楼台会,最后哭灵。


第二段和第一段长度差不多,大约十一分钟。最后一段则是化蝶,是主题再现。


他们演奏的是最后一部分—化蝶。


安淮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即使在舞台上也丝毫没有被热烈的气氛影响,冷冰冰的。


“我是安淮。”清冷的声音如同纯白的雪,沾满了寂静与漠然。


他一说完话,现场更加沸腾,我有点晕,耳朵也受不了了,果然我不太适合这种热闹的氛围。


在这里,我简直是个异类。


下次换种方式感谢李克己吧,这种方法对我的伤害太大了,要不,我也给他寄东西?


不,薛凛会炸的,也不对,这个主要不错,下次送他我珍藏的八音盒。


李克己笑嘻嘻地揽着安淮,活力十足地问:“你们喜欢这个小哥哥吗?”


“喜欢!!!!”


“那我呢?”


台下哄笑,异口同声地喊:“你是我们的儿子!小哥哥是我们的老公!”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妈粉和老婆粉?我掏出手机,随意地拍几张照片就发给李克己,说他的演唱会很棒。


我松了一大口气,就像完成一件死亡率百分之八十的艰难任务一样,如释重负。


可以的话,我不想再收到李克己发来的任何信息了。


我觉得喘不过气,别人的恶意我觉得无所谓,我本来就该死,好意才是最令人窒息的。


为了让他们不难过,我得想尽办法活下去。


薛凛还披着那件超可爱的粉红色小毛毯,在沙发上打盹。他今天应该非常辛苦,但是一直等着我回来。


我尽量小声了,可是我儿子小松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还嚎了一声,我干脆故意弄出声响,刚刚小心翼翼的人仿佛不是我。


薛凛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抱怨说:“你去哪里浪了?”


“看演唱会。”


“唷!你还追星啊?我怎么不知道?找借口也找个靠谱点的比较好吧?”


“啊。”


薛凛并不生气,我知道,他就是象征性地骂几句而已。


“要吃东西吗?你肯定又去修仙了。”


我看着桌子上冷掉的饭菜,薛凛正把他们一盘一盘地放进微波炉里:“我吃过了。”


“哈?”薛凛挑眉,把刚热好的菜连同盘子全部扔到垃圾桶:“随便,爱吃不吃!关老子屁、事!”


说完,狠狠地撞了我一下,门关上的巨大声响让我回过神来,桌子上还摆着热腾腾的白开水和我今晚上的药。


我突然用一种冲动,把这些名字巨|几|把难念的药全他|妈扔到马桶里。


我最终没这么干,我乖乖地吃了药,抱着小松回房间睡觉。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5 19:55:00 +0800 CST  
无人,自暖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5 21:52:00 +0800 CST  
2018年3月4日,晴


我突然想起我的大学时光。


我第一次见安淮是在学校楼梯,四目相对,我笑笑,准备离开。


我搞不太懂这种风云人物,表示表示礼貌就打算混过去。


安淮在我们学校很出名,最有意思的是他的‘绝对音感’。


老师上课把尺子卡在桌子上,用手轻轻一拨,他就能说出音高。


我很好奇他听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当时就是个蹭课的,我并不是专业学习音乐的,只是受我妈的影响,很小就在学钢琴,后来也陆陆续续地接触一点长笛、小提琴等乐器。


安淮他本身的天赋就很可怕了,更别说他出生音乐世家,最扎心的是,他相当努力。


我晚上去琴房,还能看见他在专心致志地练琴,暖黄的灯光软化了他尖锐的轮廓,像融化的冰山,不过后来我知道了,他不是冰山,是海里的火山。


有一次,我又又又被人堵在小巷,我长得很讨打?还是很弱气?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是干!


高中天天被薛凛拖着去打架,就这么点垃圾,我还不放在眼里。


安淮提着塑料袋,路过,一愣,赶紧就跑过来。


我心说,报警才是正道啊!你跑过来干嘛?


我心急如焚,然后眼睁睁看着安淮三下五除二干趴所有人,拉起我就跑。


我还是我眼中那个安安静静、沉默寡言、内向到有点阴沉的安淮?怕不是谁假冒的哦?


我气喘吁吁地说:“谢谢你啊!”


缓过气儿来我开玩笑地说:“你不问问怎么回事儿就打人,要是我才是勒索干坏事的人你怎么办?”


安淮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冷静地说:“帮你打人还需要理由?”


我楞了很久。我跟这哥们儿也就是见过几次面啊?怎么就好像我们铁得不行一样?


从那以后,我才跟他熟悉起来。我一直戏称,我是他们宿舍的超生人口!


我不常回我自己的宿舍,主要是合叶。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对着我就是冷嘲热讽,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我摸不着头脑,可能是我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逆鳞?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以至于我一个学金融的天天往隔壁跑,经常赖在安淮他们宿舍。


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打扰人家,跟他们相处得非常不错。


只是我第一次自我介绍,大家那种异常微妙的眼神看得我发毛。


他们宿舍原本是四人间,但是有一个人没来报道,就便宜了我。


偶尔碰到我早上没课,我会绕远路给这群牲|口买他们喜欢吃的东西。


他们经常抱怨说:“你个金融的高材生钢琴还弹得这么好让我们怎么活?”


我一脸沧桑地说:“你们说这话,问过安淮了吗?”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安淮不是钢琴系的,他是学编曲的,然后有个解剖学的博士学位。是的,你没听错,解剖学、博士。


都说学科与学科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交叉的,但恕我直言,我实在是找不到音乐和解剖怎么联系的,有韵律地用刀子吗?


我一度以为是那帮龟|儿|子在欺骗我的崇拜。


直到我医学院的小伙伴告诉我,他们选修真的有类似的课程,什么解剖学与音乐韵律之类的,记不太清了。


我才信了这个鬼话。


身边尽是些鬼才,让我这个废柴情何以堪?


我跟安淮合奏过《克罗地亚狂想曲》,我暗自练了很久,表演的时候才没给安淮丢脸。


我一直觉得,安淮自己演奏或者找专业的学生会比我更好,但他执意如此,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他别嫌弃我就成。


一开始,我只能勉强跟上安淮,他的表现力远远高于我,我也不乐意被他落下,发狠地往死里练习。


当时,我的课业本身就很重,我还忙着去公司见习之类的,硬生生挤时间练习的。


我非常赞同一句话,时间是一种选择。


如果你约别人出去玩,他告诉你没时间,说他待会儿还有事。说明,他压根不想和你出去或者你的重要性低于他要做的事情。


后来,时间总算松一点了,我就拉着安淮跟我一起打游戏,打累了,我就摊在地上生无可恋。


我脑子一抽就问正在泡茶的安淮:“哎我说,你第一次见面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安淮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看他那个样子我也不太好意思追问他。


我们第一次在楼梯口见面,他就说:“我喜欢你。”


我猜想可能是他玩游戏输了,惩罚是给第一眼看到的人表白。要说他真喜欢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以前特别爱吃炒栗子,最烦的就是剥栗子,以至于我很少去买栗子。


被安淮知道了以后,他隔个两三天就会去买炒栗子。


我在打游戏,他就在剥栗子,我都调侃他说,以后他女朋友有福了,安淮没说话。


我也习惯了,他就是那种节能式的人,能少说一句话,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学校里的人多得是他的迷妹,但是他一个也没答应,据宿舍那帮牲|口说,他有个相当喜欢的人,从初中就暗恋人家一直到大学,没敢表白。


啧啧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他看上去就是那种情深不寿的人设,要真是喜欢某个人的话,一定是一生只承认那一个人。


我觉得这样不好,我不是说深情不好,而是,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至少他会希望你忘了他,好好生活,而不是痴缠一生。


如果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那么,当他无法陪在你身边,他更希望你忘了他,重新开始,就当他只是你路过的港口,而你,总会扬帆起航。


我昨天把我收藏已久的八音盒送给李克己了,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希望他会喜欢吧,不喜欢就扔了,留着占空间。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6 20:36:00 +0800 CST  
自暖,然后开始看书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6 21:46:00 +0800 CST  
2018年3月5日,暴雨


八点三十起床,九点洗漱完毕吃早点,九点半准时出门,走到花坛边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发一天的呆。


那边那个穿红裙子胖嘟嘟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也许她参加了舞蹈比赛。


满面风霜的男人疲惫不堪,为了生活奔波,却笑着打电话给妻子;有不懂事的孩子伸手去抓刚刚绽放的花骨朵,有的家长阻止了,有的家长把花摘下来给了孩子。


年轻的的女高中生抱怨着校服的丑陋,嘻嘻哈哈地谈论着某个明星的八卦。男孩子抱着篮球上蹿下跳,精力充沛地向网吧走去。


艳阳高照,春光灿烂。


有一只白色蝴蝶从我眼前划过,降落在粉红色的花朵上,轻轻得煽动着翅膀,当风吹过,它又翩然起舞,落到了我的指尖。


我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等待着这只蝴蝶飞走,却又希望它多留一会儿。


蝴蝶终究飞走了,像人一样,都会离开。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大概又是我的幻觉,因为跟踪的技巧实在是太烂了,就差和我肩并肩。


小松找到了新的玩具—一面镜子,它能够和自己的倒影玩上一整天,也不乐意陪我发一整天的呆。


这样很好,它不会没了我就过不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传到迟钝的神经末梢,我麻木地站起来,抄小路回家。


踏入小巷的一瞬间,阴冷如同毒蛇一般袭击了我,巷子意外地干净,延申到很远的地方,**着墙跌坐在地。


疼痛模糊了我的视线,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脑袋像是果冻,有人往里面到了玻璃渣,稍微动一下,脑子里的玻璃渣就扩散到更深的地方,疼得无以复加。


不动的话,那些玻璃渣会慢慢慢慢地浸入,生不如死。


最后的结局是脑子变成像碾碎的果冻。


雨,猝不及防砸了下来。


等我有点意识,已经是倾盆大雨了,空无一人,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仿佛我已被世界抛弃。


雨打在身上我没有任何感觉,感官迟钝得不得了,大雨就像在对牛弹琴,它指望别人明白它的冰冷,它的力度,而我,是那只牛,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想起有一次我跟薛凛打群|架,有个阴险的小人藏了一把刀,趁我不注意,在我的小腿上划了一刀。


薛凛勃然大怒,发狠地揍人,最后背着我离开。


薛凛给我包扎伤口,恶作剧般地用棉球蘸足酒精轻轻按了一下我的伤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又说,“知道疼了吧?还不赶紧讨好一下我,不然我就疼死你,那什么!咳咳,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我嗤笑,抢过他手里的酒精往伤口上倒,一脸的不屑一顾。


薛凛反应过来劈手夺回酒精:“你他|妈的都不知道痛的吗?!”


“我又不怕疼,”我耸耸肩无奈地回答说,“而且我这样比较省事啊!”


“你还有理了?”


薛凛指着我气急败坏地骂道:“不怕疼不代表不疼,你的脑子是被猪啃了吗?”


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伤口的处理权。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我只有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复杂感受,薛凛像毒,慢慢慢慢地侵蚀着我。


我看着薛凛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上药,生怕弄疼我,他嘟囔着:“疼就喊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我笑着戳了戳他的发旋,他大吼大叫地骂我幼稚,却没有偏头躲过去。


寒风呼啸而过,传来了物品倒塌的声音,我要是疼死在这里,那就好了,可是我不能,计划还没完成……


我除了疼什么都不知道了,生理性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狼狈不堪,像受伤落入沼泽的鸟。


薛凛,我疼。


薛凛,我疼。


随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当我睁开沉重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是李克己放大的脸。


“你醒了啊!我刚好路过这里,发现你晕倒了,正准备叫救护车呢!”


已经不疼了,只剩下汹涌的疲惫。


“还站的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下意识地摇头。


“这样啊”,他苦恼地挠头,“那送你回家吧?”


我又摇头,我不想也不能被薛凛看到我这样,否则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李克己眼睛一亮:“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他背对我蹲下来,我摊着一张机车脸说:“会被弄脏的。”


“那你记得要给我洗衣服哦!上来吧,我背你,你替我撑伞,扯平了!”


果然是小孩子啊……才不是呢!我趴在他背上,他走路很稳,脸庞稚嫩,不笑的时候严肃又认真,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大男孩。


“雨下很多了。”


“对啊,暴雨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会儿雨过天晴,说不定会看见彩虹哦!超幸运的,对不对?”


“对。”


“你看见街角的那个人了吗?有点像……”有点像薛凛。


“嗯?没有,我没看见人。”


果然,是幻觉。


“你原来上次去看我的演唱会了啊,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悄悄地去太狡猾了,没有下次噢。”


“我收到你送我的八音盒了,超棒!你真的送我了?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我的了吗?”


“真的。”


“那下次我去找更多好玩的东西寄给你!你有没有收到我寄给你的海玻璃装饰品,是我自己收集的海玻璃然后自己做的,是不是很厉害?”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你的电话,要我帮你接吗?”


这家伙,太太太太自来熟了吧?有点奇怪。


我点头。


我们最终没有去到他的秘密基地,薛凛的助理打电话来说薛凛发高烧了,现在正在医院。


李克己和我打车回家,我到达以后,李克己就被他的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我换了身衣服就往医院赶去。
薛凛正在输液,已经睡下了。


耳朵和脸颊都是红得,睡得也不安稳,可怜极了。我去找值班的护士问了一下,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胃病,轻微的神经衰弱,发烧,长期劳累积累的疲惫压垮了他。


也不知道,他走的这么些年里,究竟是怎么过的?


明明和他住一起的时候,就是个健康小达人。


不抽烟不喝酒,按时吃饭,固定时间去锻炼,不熬夜打游戏,按时睡觉。


薛凛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改变,默默成长。也是,时间和空间的鸿沟,哪时那么容易被跨越的。


我一直守着他到半夜,医生说,问题不大,但是要好好调养,我才收拾好一切离开。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7 19:55:00 +0800 CST  
说明:1.开学了,课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忙忙忙忙忙忙忙没办法保持日更,存稿君也阵亡了
2.关于结局,emmmm我真的不造orz脱纲的野马四处放飞说的就是我QAQ
3.非常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留评论的,点赞的,都非常感谢!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07 20:00:00 +0800 CST  
2018年3月6号,多云


薛凛冷着脸炒菜,明明都快炸了,但还是憋着一口气做我爱吃的菜。


他气的是他都生病了,我却没去看他,今天还准备出门去探班,李克己在附近拍戏。


电视剧里的一个很小很小的配角,主演是跟我有一面之缘的陈影帝。


薛凛故意把碗碟弄得砰砰作响,每次他觉得我在无视他,薛凛就会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明知道,我讨厌刺耳的家属声。


我没理他,径直出门。


“喂!你干嘛去?!”


“我不吃了。”


盘子的碎裂声,桌子和地面碰撞的闷响,都被门隔绝。


事实上,无论哪一行都有各自的心酸,人们只会看到光鲜亮丽的假象,也不愿意挖掘艳丽皮囊下的泥泞。


李克己在一遍又一遍地拍他的镜头,剪辑出来的不过是几秒而已。


我在旁边,陈影帝过来跟我搭话:“你是来看李克己的吗?他今天就差这一幕了。”


“是的,他很努力,不过还有提升的空间,希望陈影帝您多多包涵。”


他连忙摆手:“哪里的话!说起来,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李克己隐退是不是因为他的抑郁症?”


心里翻江倒海,抑郁症?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其实,这事儿在圈里不是什么秘密,他家有背景,世代从医,还是军医,他哥李为仁是因为他才学的心理学。”


“我很佩服他!最近他好像有隐退的迹象,所以就问问你知不知道。”


“有些剧,有些节目,我是因为他才接的,如果他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你知道的,我也只是想结个善缘而已。”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一言不发。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谁知道有多少可行度呢?李克己欢快地跑过来笑嘻嘻地揽住我的脖子。


这次,总算是如愿以偿地去到了他的秘密基地。


离我经常去发呆的那个花坛不远,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跟我们的大学宿舍差不多。


里面装饰品很多,大部分是手工艺品,比如用废旧光盘和笔芯做的自行车,用纸板做的狙|击|枪,甚至还有一大盒颜色各异的弹珠。


房间的采光不好,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白天也需要开灯,是暖黄的灯,灯罩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摆设有些杂乱,但很温馨,那边有一扇窗户。


新生的枝叶青翠欲滴,碧蓝的天空澄澈剔透,飞鸟舒展翅膀,配上层层叠叠的酒红色羽毛,如同烈日。


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朱雀,如果有的话,它的羽毛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怎么样?”李克己给我到了一杯水,水杯是渐变色,没有多余的雕刻。


“那扇窗户是我画的,画了很久很久,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你这是要上天啊!


虽然我不懂画,不懂色彩搭配,也不懂什么技巧,对于我这样的外行人来说,画得相当出色。


“哎!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我很慌啊!虽然画得烂了点,但没烂到无法评价的程度吧?我初中时候画的了,好怀念啊!”


“你学过很长时间的绘画吗?”


“我?没有啊!就是有兴趣,随便画画,有好多呢,都放在柜子里了。”


说着,李克己打开柜子,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奖杯。


“哎!不是这个柜子我记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是这个。”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


有非常抽象的人物画,所有都是扭曲的,也有非常写实的作品,画的是他哥看书时认真专注的样子。


也有一些随手涂鸦,作业本上的小狗,信签纸上的图腾。


李克己还临摹了很多大师的作品,比如梵高的《麦田上的乌鸦》,莫奈的《日出 印象》


最后,我翻到一张诊断书,超忆症以及轻度抑郁症,我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李克己在另一个柜子里找他要送我的画。


“我听说你想要隐退?”


“是啊,一开始把他当成一个挑战来做,但是,我后来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像张伯那样,开一家琴行,教导出出色的学生,天气好,有空闲就约上几个老友,去旅行。”


“我上次去了西藏,终年不化的雪山,广阔无边的大地,就像个奇迹。”


“我还参加了当地人的驮盐队,老一辈的人都说,没驮过盐就不算个男人,很震撼。”


“我正在计划下一次的旅行,你来吗?”


我笑着点头。


超忆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医学异象,属于无选择记忆的分支,临床表现为大脑拥有自动记忆系统。


有超忆症的人利用左额叶(通常这个区域是用来处理语言的)和大脑后方的后头区(通常用来储存图片记忆)储存长期记忆。


所有这些似乎都是在潜意识下发生的。


具有超忆症的人,没有遗忘的能力。


能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能具体到任何一个细节。


超忆症并不是记忆能力的加强版,对学习没有帮助,对记忆知识点也没有帮助。


患者只是能把生命中的事的发生时间、地点和经过如实记忆,像流水账的日记一样。


这样,超忆症患者记住了大量的事实,但倾向于不能提取精髓。


记住了大量随机事实,但却缺乏组织/思考想法的能力。


更严重的是,患者会保存多于常人的痛苦悲伤的记忆,影响心理健康,抑郁症的概率比常人更高。(摘自百度)


李为仁曾是我的救命稻草,因为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现在,李克己也是我的救命稻草,因为看着他,我觉得我还有救。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10 14:34:00 +0800 CST  
2018年3月7号,晴


我不想写日记了,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为什么才答应写日记的,有时候,我发现当我写完一个字,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记忆力的下降,我看着记忆宫殿逐渐逐渐地消失,先是房子里的笔记本,然后是房子,接着是星球,最后我也消失了。


当我写下这么一小段字,一天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深夜,月色很好。


晚安,全世界。


希望我再也醒不过来。


2018年3月8号,小雨


薛凛中午没吃饭,早饭也没吃,打电话让我给他送饭,我没理,电话没接,消息也没回。


我知道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我过去,意图缩短我故意拉开的距离,那家伙不是**霸道总裁,相反,他拥有这个职位该有的智商与情商。


薛凛从来都是这样,看着傻,像个纨绔,实则精明程度和他大哥有得一拼。


如果说薛凛的父亲是老狐狸,大哥是匹孤狼,他就是一只慵懒的狮子,懒懒散散,一旦小看,就会被反扑。


他察觉到了,我在疏远他的这个事实。


但那又怎样?


即使你知道伤害你的人有苦衷,但你仍旧会受伤、会痛苦,有些东西不是一句‘我有苦衷,我是为你好’能消弭的。


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这句话还是薛凛教我的。那时候,我们在我外婆家度过暑假。


他躺在椅子上,身后是葱绿的桑树,斑驳的阳光散在地上,宁静、悠闲。


薛凛一边吐着西瓜子,一边骂我外公不负责任。


没有出轨花心之类的渣剧情,倒是我外公得了癌症,肺癌晚期。我外婆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外婆疲惫地跟我说:“乔松,明明你外公不抽烟不喝酒,生活方式健康,每天都跟我出去锻炼,身体好,从来不生病,连感冒都没有几次,结果……”


我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来,或许是命吧!比如我,比如外公。


外公干了一件在薛凛眼里愚不可及的事——对着我外婆疯狂的打骂,理由是,希望我外婆忘了他以后好好生活。


外婆也知道,知道外公希望她好好生活,但在这种情况下,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可控。


外公终于与外婆分道扬镳,外婆给他请了高级护工,给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生活,只是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我外婆。


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感情说没就没,外婆摸着脸上长长的疤痕对我说:“乔松,失望是一颗颗石子,日积月累就会铺成离开的路。”


从此我外婆孑然一身,忧郁而终。


有人骂我外婆势利眼,看着先生不行了就离开,是个水|性|杨|花的女|表|子,人的恶意远远比我想象中的可怕得多。
甚至于,我读幼儿园都没有人跟我玩,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后来,我们就搬家了。


遇到了薛凛。


比起我,我一直觉得外婆更喜欢薛凛。


薛凛会偷吃厨房里外婆用来做甜点的玫瑰糖。外婆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往他手里塞一小瓶玫瑰糖。


说实话,挺嫉妒的。外婆很严厉,却会对着薛凛笑得灿烂,是我几年也见不到笑容。


尽管,笑的时候脸上纵横的疤会很可怖,但我认为,那或许是我未来的梦想也不一定。


说起这件事,薛凛怒火冲天,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走!老子绝对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只告诉他说:“我不想暴露外婆。”鬼知道我们两个会不会被查出来,进而被外公发现外婆现在的住址?


虽然被我劝住了,但薛凛看起来仍旧相当气愤。


“简直不是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他要么就干脆去死,什么信息都不要留,要么就好好过日子共患难什么的很难吗?”


“他这样,想死却又故意透露信息给外婆,不过是想圈住外婆——看!我是个多好的男人啊!我都快死了居然还想着你,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更好一点吗?”


很有道理,不过我认为更层次的原因是自卑。他害怕有一天,我外婆受不了他离开。


我也有认真想过,关于未来的事。


读幼儿园,在想要坚强没人跟我玩也没关系,不能让外婆担心,外婆已经很辛苦了,以后我要学好多好多东西,然后保护外婆。


建一所大房子,雇佣很多人,这样外婆就不用每天被零零碎碎的事操心,她完全可以继续追逐她的事业与梦想,剩下的都交给我!


外婆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罩着她!


读小学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想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其实全是乱扯,我没什么救死扶伤的心,我想救的仅仅是外婆。


她老了,身体不好了,总是咳嗽,总是有吃不完的药,下雨天膝盖疼得睡不着。


这个风华绝代、一生传奇的人是我的英雄,而我的英雄最终被她丈夫的暴力虐待以及人们丑陋的恶意和嫉妒压垮。


读中学,在薛凛的陪伴下花了很大的力气走出外婆去世的阴影。


人死如灯灭,什么天堂地狱都是不存在的,只有一片虚无、一段黑暗。


或许我能努力努力和薛凛考上同一所高中、大学,当一辈子兄弟,儿孙满堂,幸福美满,两家人定下娃娃亲,没事儿就跑去旅游,我连路线都想好了。


读高中,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和薛凛的距离问题,我们时常接吻,这可不是一句死党能解决的事,莫名其妙地悸动让我无所适从。


我想着,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薛凛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有我的身影。


种几盆花,养一只狗或者猫,在一件不大不小的公寓里吵吵闹闹地生活。


薛凛可能会要求买几瓶酒,我却买了一堆牛奶,为了鸡皮蒜毛的事炒翻天,转眼又牵起对方的手。


因为选择彼此可能我们失去了很多,但失去的东西就是为了换对方的一个拥抱,我就觉得很值。


我盼望着我们就这样生活,直至我们尸首埋地。


读大学,有人主动靠近,男的女的都有,我一一拒绝了。


安淮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在等一个人,他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我就这样过也不错,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偶尔能溜出去玩玩,没事就约上安淮他们,吃点烧烤,来顿火锅,聊聊近况。


至于薛凛,他会来就来,不回来也罢,无论如何,都祝他幸福。


这些乱七八糟的梦想,已经不能叫梦想了,而叫奢望。


摧毁一个人的梦究竟有多简单?太简单了,以至于我无法描述。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15 20:23:00 +0800 CST  
为暖楼的小伙伴加个更
悄咪咪地告诉你们,评论多的话,可能会掉落加更的福利哦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15 20:25:00 +0800 CST  
这周作业巨多,而且还去了一趟医院耽误了很多时间,这个周末无更新哦!不要等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17 16:16:00 +0800 CST  
还有就是现在剧情已过半,大家怎么看呢?有什么想法吗?
这篇文章加上番外的话可能就是55章左右

楼主 多部未五月  发布于 2018-03-17 16:20:00 +0800 CST  

楼主:多部未五月

字数:75929

发表时间:2018-02-22 01:3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02 12:36:36 +0800 CST

评论数:133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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