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南人by眠琴柳岸古风虐心,将军x书生

宋芷今日出门得晚,到太平坊也晚。


宋芷到时,孟桓刚刚结束早晨的训练,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袍子,被汗打湿了,下巴上也挂着汗。


孟桓见了他,道:“你先去书房候着,我随后到。”


宋芷躬身应了,没有出声,去了书房。


孟桓的书房就是昨日那间,里头有很多书,大多是孟桓好看的兵书,《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六韬》、《尉缭子》、《司马法》等,摆了大半个书架。其余有不少史书,从《史记》到《贞观政要》,甚至于徐天麟的《东汉会要》、袁枢的《通鉴纪事本末》,此外有少量儒学经典,《论语》、《尚书》之类。


宋芷看书的新旧程度,发现这些儒学经典似乎也被仔细看过,而且应当不止一遍,心中对孟桓这人越发琢磨不透。


孟桓到书房时,便见宋芷在聚精会神地观察书架上的书,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孟桓轻咳了一声,宋芷这才猛然回神,连忙作了个揖,哑声道:“见过大人。”


孟桓看见他脖子上的毛领,又听到他声音嘶哑,心知是昨天下手太重,这瘦弱的汉人承受不住,点了一下下巴,道:“你说话不便,便教我习字吧,我看你字写得不错。”


宋芷有些吃惊,又连忙答应:“谢大人体谅。”


这态度倒是转换得快,看来昨天吃了苦头,今天学乖了,孟桓想。


孟桓指指桌上:“有茶,可以润润嗓子。”


宋芷没跟自己嗓子过不去,乖乖倒了茶喝了,才道:“写字首先要端正姿势,大人先摆个平素写字的姿势我看看。”


孟桓道:“不必叫我大人,跟齐诺一样叫我少爷便可。”


宋芷应了:“少爷。”


孟桓依言坐定,他惯于习武,因而腰背挺直,两肩放平,坐得十分端正,右手执笔。


宋芷看了一眼,大体没什么问题,指指孟桓的右臂:“胳膊别软趴趴的。”


孟桓依言调整了右臂。


宋芷又道:“昨天我看了你的字,写得算是端正。”


孟桓心道:“这是闭眼吹么?”


宋芷:“你用现在这个姿势,再写几个字我看看。”


孟桓想了想,提笔写下了“宋子兰”三个字。


宋芷这些年接触的都是文人墨客,就连张惠也是通儒学的,写字说不上多么好看,但也不差,第一次见到宋子兰三个字能写得这么难看,因此沉默了一下。


他一沉默,孟桓不由抬眸看了一眼。


宋芷面色如常,道:“你的字要正,就如同你的坐姿,不能歪,要立得住,站得稳。”


孟桓看着他,没说话。


宋芷没有教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孟桓什么意思,自己执了笔,在孟桓写的那三个字旁边也写了一遍“宋子兰”。


这大约是宋芷最早会写的几个字,写来也是最熟悉最顺手的。


宋芷写罢,指着这三个字,一笔一笔地给孟桓分析其用笔力道角度。


孟桓难得没再整什么幺蛾子,没奚落宋芷,也没嘲讽儒学,听得很认真。


宋芷说得多了,嗓子又开始疼,咳了几声,觉得自己简直要吐出血来了,连忙灌了几口茶。


因为热,宋芷便取下了毛领,那颈项间的痕迹一览无遗,习字时两人隔得近,青青紫紫的就在孟桓眼前晃,孟桓忍不住问:“昨天给你的药,你晚上回去没用么?”


宋芷:“用了。”


孟桓:“那为何还没有成效?”


宋芷答不上来,总不能说他把药扔了。


孟桓道:“你们汉人真是麻烦,随便碰一碰便伤了。”


宋芷顿了顿,把话题又绕回到字上:“你这个宋字,比先前要好了很多。”


孟桓道:“若要把字写得像你这样好,要练多久?”


宋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道:“三五年?”宋芷的字是打小练,写了十几年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临近午饭时,宋芷道:“你写汉文已有多年,不适合幼童开蒙时的练法。”


“想来你不会喜欢那些清秀娟丽的字体,改日我找几幅笔力雄浑的字帖给你看看。你挑一幅自己喜欢的,往后便照着那样练。”


孟桓笑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说:“我看你的字写得很好,不能照你的练么?”


宋芷道:“小人的字还算能看,却没法跟真正的大家比,少爷若想练好字,还是临大家的字帖,我不想误人子弟。”


孟桓点头:“今日便到这里,明日继续。”


宋芷舒了一口气,灌了口茶,随后回了自己屋里。饭菜是孟桓命人单独送到屋的,毕竟是高门大院家的厨子,做的饭菜十分可口,宋芷饥肠辘辘,吃了两大碗饭才罢手。


其后的日子,宋芷便在孟桓府上住了下来,孟桓每日上午会安排两个时辰,让宋芷教他习字,其他时候任宋芷自己安排,也没别样刁难宋芷,教宋芷暗自松了一口气。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2 19:54:00 +0800 CST  
过了几日,这天下午,宋芷留在屋内看书,约莫未时,听得有人在门外说话:“哈济尔请的那个汉文老师,就在此处?”


有小厮答话:“回小姐的话,就在这屋里。”


那声音又道:“替我把门打开,我要见见这汉文老师,可有资格做哈济尔的老师。”


那声音就响在门外,清亮非常,将宋芷从书中拽出来,随即宋芷意识到:麻烦来了——这位说话的小姐是绰漫。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2 19:55:00 +0800 CST  
注:徐天麟、袁枢都是南宋人。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2 19:55:00 +0800 CST  
好,绰漫一来,兰兰又要倒霉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2 19:55: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风雨三
在宋芷暗道不好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绰漫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看到在书案前看书的宋芷,绰漫背着手,抬了抬下巴,简短地命令道:“出来。”


宋芷知道这位小姐脾气不好惹,因此顺从地走出来,行了个礼:“见过绰漫大小姐。”


绰漫这才认出宋芷:“是你?”


“哈济尔请的汉文老师是你?”


宋芷道:“正是不才。”


绰漫眼里有狐疑和不信任的神色:“你如此年轻,凭什么来教哈济尔?莫不是你欺骗了哈济尔?”


宋芷:“小人哪能骗得了少爷?”


绰漫心想也是,便问:“你都教哈济尔什么?”


宋芷道:“今日少爷命我教他习字。”


绰漫又把宋芷上下打量一番:“哈济尔怎么会让你来教他?当今名士大儒比比皆是,你一个未及冠的小子,哪里来的资格教他?”


宋芷:“小人也不知。”


绰漫撇撇嘴,似乎对这个汉文老师颇不满意,转头问小厮:“哈济尔呢?”


小厮答:“在花厅会客呢。”


绰漫点点头,便打算去花厅找孟桓,临走前又回头瞥了宋芷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嫌弃。


“你也随我来。”


绰漫到花厅时,才发现孟桓今日会的不是一般的客,竟然是太子真金,顿时把宋芷抛到了脑后,提着裙子便往花厅跑。


真金乃是今上的次子,由察必皇后所出。世祖长子朵只早卒,太子乃嫡长子,八年前便被册立为太子,彼时正值而立之年。


如今八年过去,太子执掌中书令,为政公允宽厚,深得世祖宠信。但他尊崇儒学,推重儒臣,为此常与世祖政见不和。不过世祖与察必皇后感情甚笃,而太子又孝悌非常,因此世祖对这个儿子多方宽容。


今年二月,察必皇后薨逝,太子悲痛欲绝,险些哭得昏死过去,后来又设恶庐而居,为母后守孝,这一番折腾,太子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孟桓并不是常能见到太子,他东征日本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跟太子面对面坐着说话,只见这大半年过去,太子锦衣玉食,先前瘦下去的下巴变圆了些,看着没那么消瘦了。


两人聊着天儿,没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个大呼小叫的声音:“阿不合!阿不合!”


真金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绰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望着从门口冲进来的身影道:“绰漫,慢些,小心摔了。”


绰漫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真金的怀里。


“摔不了,摔不了!”


绰漫扑到太子怀里,宋芷却没有进花厅去,而是远远地站在了门外,垂手而立。


绰漫如今十六,与真金的两个女儿年纪相仿,因而真金很疼爱绰漫。


真金佯怒道:“年纪不小了,一点礼数也没有,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绰漫撒娇道:“这不是看到阿不合太高兴嘛!”


真金崩不住,乐了:“就你嘴甜。”


绰漫的外祖母姓弘吉剌氏,跟太子殿下的母后察必皇后是亲姐妹,若按汉人的算法,绰漫应当叫太子姨表叔。


绰漫问:“阿不合在跟哈济尔说什么呢?”


太子闻言回过神,看了孟桓一眼,眼里有些忧虑,却也没瞒着绰漫:“在说阿合马。”


绰漫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政事,听到阿合马便皱了眉:“谈他做什么,他又干了什么坏事吗?”


孟桓道:“你还记得别都鲁丁么?”


别都鲁丁是阿合马的侄子。


绰漫眼里闪过一些嫌恶,别都鲁丁曾经醉酒调戏过绰漫,还说要娶她。绰漫道:“他又做了什么?”


太子道:“别都鲁丁贪赃枉法,贪污了上万两银子,尽被阿合马替他掩下去了。”说是别都鲁丁贪污,事实上那万两银子,怕是有大半进了阿合马的腰包。


绰漫对上万两银子没有概念,但贪污反正都是不对的,因此忿忿道:“阿不合为何不向陛下禀明呢?”


太子忧心忡忡地摇摇头:“阿合马原是外祖按陈的陪嫁奴隶,有弘吉剌氏的暗中支持,加上他侍奉父皇二十年,深得父皇信任,我便是禀明,父皇也不会信。”


绰漫道:“那便直接杀了他,省得他为祸百姓!”


太子眼中闪过异色,似乎没料到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会这样杀伐果断,甚至于心狠手辣。


孟桓倒是对绰漫的脾气了解得很,见太子神色有异,笑道:“绰漫,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可是朝廷命官,哪是你能随便喊打喊杀的。”


太子闻言心中微舒一口气,是了,这样的小姑娘懂什么杀伐果断,分明是不谙世事,胡说罢了。


绰漫道:“哈济尔那么厉害,一刀就能把他砍了喂狼!”


孟桓忍不住笑出来。


太子也笑着摇摇头,他一抬眸,目光瞥见门外站了个纤瘦的汉人少年,约莫十七岁,穿一件儿鸭卵青色棉夹袍。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12:23:00 +0800 CST  
少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面容,然而仅凭那清瘦却挺直的腰背,便知这少年绝不是普通的小厮。


这少年看着面生得很,浑身透出的书卷气却教太子心生好感,太子遂指着门外的宋芷,问孟桓:“那少年是谁?他在这儿做什么?”


孟桓这才注意到宋芷,不由皱了眉:宋子兰怎么跑这儿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一个府上画画儿写字儿的秀才,刚来的,不懂规矩。”


“齐诺,去让宋子兰回自己屋里待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齐诺应了一声,当即走了出去,到门口,远远地不知跟宋芷说了什么,宋芷突然抬起头向屋里看了一眼。


宋芷这一抬头,便教太子看清了他的面容。


宋芷皮肤白皙,因为清瘦,下巴尖尖的,眉毛细细的,一双眼睛乌黑如墨,神情却清清淡淡。


“等等。”太子对贴身的侍从说,“把那个少年叫进来。”


太子贴身的侍从是个蒙古人,叫也干不花。也干不花能跟着太子这么多年,自然机警得很,当即出去把齐诺和宋芷都一起叫了进来。


宋芷进来后,行了个跪礼:“小人叩见太子殿下,见过绰漫小姐。”


太子:“起来吧,你把头抬起来。”


宋芷依言抬起头。


太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芷:“小人姓宋,名芷,字是先父早先取好的,叫做子兰。”


“子兰,”太子念了一句,赞道,“好名字,颇有几分三闾大夫的风骨。”


宋芷道:“殿下抬举了。”


此刻离得近了,太子才注意到宋芷脖子上的伤痕,道:“你那脖子是怎么回事?”


太子坐在首位,孟桓陪坐一旁。宋芷莫名出现在门外,又被太子叫进来,这出乎了孟桓的意料,因此孟桓此时心情不太愉快,淡淡看着宋芷,看他如何回答。


宋芷道:“小人以下犯上,因此少爷小做惩戒。”


太子看了孟桓一眼,没说什么,又问宋芷:“听说你会写字,写得如何?”


宋芷道:“小人拙字,不敢班门弄斧。”


太子道:“无妨,你写来我看看。”


宋芷顿了顿,悄悄抬眸看了孟桓一眼,只见孟桓正淡淡看着自己,看似无异,却隐有不悦之意,分明已经恼了。


可太子之命,不得不从。


太子一句话,齐诺立即便去准备笔墨了。


太子趁着这当儿问:“可读过什么书么?”


宋芷道:“回太子,家门贫寒,没读过什么书,只略略看过四书之类。”


太子有些惋惜地点点头。


这时笔墨已备上来了,齐诺将纸笔铺开放好,才退到一边。


宋芷右手执笔,蘸了墨,提起笔,简简单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格外从容优雅,分明是长期写字的样子。


宋芷问:“太子殿下,写什么?”


太子道:“随便写点什么我看看。”


宋芷点头,落笔。孟桓也是经常看书写字的,因而齐诺的墨研得极好,浓淡均匀,写字正好。


墨色随着宋芷手的动作在纸上晕染,下笔稳,走笔却快而利落,不过片刻,宋芷便写完了。他将笔放在砚台上,吹干墨迹,退开一步,道:“太子殿下请过目。”


太子看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便心生喜欢,心知字写得一定不错,当即走过去看,这一看之下,却愣住了。


原来宋芷写的乃是一首诗,《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但太子不愧是太子,虽然被这诗勾起了悲痛,却也只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转过头看着宋芷,问道:“字是好字,只是你为何写这首诗?”


绰漫不通儒学,自然也看不懂诗的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悄悄问孟桓:“哈济尔,这首诗怎么了?”


孟桓低声道:“这是一首咏母亲的诗。”


绰漫吃了一惊,看向宋芷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孝顺母后,察必皇后薨逝后恸哭了好多次,过了大半年,好容易缓过来了,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写这样的诗,这不是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么?


孟桓则想得更多些,此时几乎要暴怒了,看着宋芷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他心道:“这**是想用这种方式搭太子的桥上位吗?早先装什么清高不仕大元,现在原形毕露了?”


太子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虽然只是淡淡看着宋芷,语气也很平淡,却无端端透出压力,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遗。面对着这样的太子,但凡说错一句话,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宋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头伏得很低,道,“殿下恕罪。”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12:24:00 +0800 CST  
注:⑴元朝弘吉剌氏是个很牛x的姓氏,详情可百度。皇后一般都姓弘吉剌,安童的母亲姓弘吉剌,是察必皇后的亲妹妹,绰漫是安童的妹妹的女儿,所以绰漫和太子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而且还在三代以内呢。

⑵阿合马是察必皇后的父亲按陈的陪嫁奴隶,早年生平不详,中统二年(1261年)出任上都通知,到至元十八年(1281年)是二十年。

⑶《凯风》出自《诗经?邶风》,《毛诗序》说它是咏孝子的,但也有说是咏母亲的。

⑷有个bug,皇太子九月其实不在大都,去北边了,十月才回来。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12:24:00 +0800 CST  
**是蠢,货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12:25: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风雨四
太子看了他一眼,又坐回到主位上,道:“且先说说,你为何要写这首诗?”


宋芷抿着唇,下颌的线条格外紧绷,在外人看不到的位置,冷汗已经从背脊上冒了出来。


太子道:“如实说便可,我不会怪罪你。”


太子仁孝,说不怪罪就是不怪罪。


宋芷这才磕了个头,鼓起勇气道:“小人并非有意想勾起殿下的伤心事,只是方才,殿下命小人随便写……小人幼失怙恃,只得家中一个秀娘,将小人看得如同亲子,多年来悉心照料,小人才有了今日。秀娘便如同小人的娘亲一般,她对小人的养育之恩,小人永世难报。”


“因此一时间想起了这首诗,藉以表达小人对秀娘的感激之情,却不小心触及了殿下的伤心处……小人罪该万死!”


宋芷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秀娘艰难抚养他如何如何,让太子不由得想起察必皇后仍在世时的种种情形,一时情难自禁,动容道:“你有这份心,很好。”


“你家那秀娘虽不是你亲娘,却将你当亲子看待,你又如此孝顺,若世人皆能如你这般,知感恩,守孝悌,那这世间就要少许多悲剧了。”


听到太子这样说,宋芷悄悄松了一口气,在袖子上抹掉手心的汗。


他说的话其实不假,但毕竟太子身份特殊,若不是脑子缺根弦或是别有用心,谁也不可能随意在他跟前写这样的诗。


宋芷很早便听过太子的美名,太子如何向往儒学,如何重用儒生,如何仁孝,如何宽厚,这些整个大元都知道。


但宋芷也并非如孟桓想的那样,是为了搭上太子,借以上位。他只是想,孟桓强行将他留在这儿不知为了何事,若能借太子之手离开孟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哈济尔,你府上这个秀才,倒是个有孝心的。”太子平复了心绪,对孟桓道。


孟桓眼里的阴翳藏得一点儿不胜,笑着回答道:“有仁孝如太子殿下在此,做臣民的,自然也都谨守孝悌之心。”


太子笑了笑,对宋芷说:“你方才说,因家境贫寒无法读书,你既有好学向上之心,又写得一手好字,便不该荒废了。”


太子说着,看了孟桓一眼,他虽喜欢宋芷得紧,但既然孟桓没有主动开口将人给他,他也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便道:“哈济尔,今后这秀才在你府上,你可不能教人平白埋没了。”


这便是让孟桓多关照宋芷的意思了。


孟桓笑着应了。


这时太子身后站着的一名随从忽而低下头,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


此人身材魁梧,分明是个汉人,却高大如蒙古人,浓眉大眼,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痣,叫人看着发怵。


太子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道:“时候不早,我尚有公务缠身,不多叨扰了。”说完站起身。


孟桓躬身道:“恭送殿下。”


绰漫抓着太子的手说:“阿不合公务比爹爹还忙,总见不着人,不能多陪陪绰漫吗?”


太子捏着她的鼻尖:“绰漫乖,等年节的时候,你来东宫,阿不合好好陪你玩,还叫你那两个姐姐也陪你玩。”


绰漫眼睛一亮,笑道:“阿不合说话算话!”


太子点头:“本宫乃是储君,自然一言九鼎。”


绰漫追着他出去:“阿不合,绰漫送送你!”


孟桓目送太子和绰漫离开后,目光才回落到宋芷身上,眼神陡然阴沉下来,暴怒着随手从桌上抄了个东西向宋芷砸过去。


宋芷不躲不闪,被砸了个正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额上顿时淌下几缕殷红的血,乌黑的墨混合着血一起流下来,将洗得干净的夹袍污了一大片。原来孟桓随手抄起的是砚台。


“跪好!”孟桓冷冷道。


宋芷随手抹了抹流到眼睛里的血,只觉眼前一片绯红,又头晕目眩,闻声吃力地挪了腿,在孟桓跟前跪着,伏下身去。


他伏得极低,额头几乎触到地面,眼里浮起的生理性泪水滴了下来,与墨迹混合着的血迹一起,一滴滴地落到地面上,墨色与红色逐渐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瑰丽血腥的色彩。


“我真是小瞧了你,”孟桓冷笑道,“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把戏!”


“还想攀上太子殿下?”


宋芷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没能说出话来。


“早先你不是不肯出仕么?不是清高得很么?”


孟桓蹲下身,手指捏着宋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力道之大,几乎要让宋芷的下巴脱臼了。


孟桓盯着宋芷这张过分清丽动人的脸,讽道:“我道是真有多高的气节,原来也不过如此!”


孟桓倏然松开了手指的钳制,下一瞬,一巴掌落在了宋芷的右脸上。


“口口声声尔等蛮夷,这话若让太子殿下听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这一巴掌,顿时叫宋芷半张脸都红肿起来,扇得宋芷脑袋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齐诺在旁边道:“少爷,打脏了您的手可怎么好?”毕竟宋芷脸上又是血污又是墨迹。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4:00 +0800 CST  
如果我停在这里,会不会被打死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4:00 +0800 CST  
放心,还有半章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4:00 +0800 CST  
不过看到这里,就可以开始骂孟校尉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4:00 +0800 CST  
孟桓抬眸看了他一眼,齐诺顿时噤了声。


孟桓喘了口气,略略收敛起怒气,问:“说吧,你到花厅来做什么?谁告诉你太子在这儿,还是你自己打听到太子在这儿,特意到太子跟前来的?”


宋芷终于明白自己背了什么锅,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屈辱又觉得讽刺得可笑。他抬起头看向孟桓,唇边挂了些冷笑,轻轻道:“良禽择木而栖,孟校尉有什么疑问么?”


便是这一眼,让孟桓忽地确认了:他见过这张脸。


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呢?孟桓想。


绝不是在大都。他在大都接触的都是名门贵胄,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这样低贱的人。


电光火石间,孟桓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四年前被张右丞救回大都的?”


“四年前你在哪儿?”


宋芷头一偏,冷笑道:“与你何干?”


孟桓犹自在回忆,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一旁滚落着的砚台。


砚台……


这张脸……这个眼神,那人手上好像抓着什么……对了,是石头。


“浦江?”孟桓忽而想起来了。


是了,四年前忽都虎被任命为嘉兴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不久又擢为黄州路宣慰使。孟桓当时才十五岁,跟着爱赤哥走南闯北,却始终没真正上过战场,心中不平,路过浦江的时候,随手杀了几个不守军令的士兵泄愤,当时旁边有个汉人小孩儿,便是现在宋芷这般模样。


脸上脏兮兮的,明明害怕,还不肯示弱,不肯求饶,手里捏了一块石头,警惕地盯着他。


孟桓道:“你就是当年我救下的汉人小孩儿?”


宋芷顿时抿了唇,不说话了。


严格说来,孟桓确实救了他一命。当时孟桓若没有出现,宋芷多半会被那几个蒙古士兵杀掉。


孟桓没有叙旧的意思,两人也没什么旧好叙,孟桓终于弄清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回想起当年那小孩儿,模样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狼狈,再看看现在宋芷的样子,乍一看比那时还要狼狈些。


“我救了,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呵,良禽择木而栖?……背主求荣,我便是杀了你也不过分。”


汉人柔弱得很,一碰就是伤。孟桓没心情再折腾宋芷,免得折腾出毛病了,日后没法跟太子交差,他站起身,道,“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芷咬着唇,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血污,勉强道:“谢少爷。”说完便站起身,却因为眩晕没站稳,脚下一晃,险些一头向着桌角撞去,幸好被孟桓及时拉住了。


孟桓皱了皱眉,竟也没嫌脏了衣服,将宋芷扶稳站好了:“这两天不必来书房了。”


又吩咐齐诺:“拿瓶伤药送到他屋里去。”


齐诺不满地腹诽:自己打了人还要我送药。


“谢少爷。”宋芷又道,随后便一脚深一脚浅地回房去了。


半道上碰到一个美貌少女,发丝微蜷,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十分漂亮。她见了宋芷的模样,吃了一惊,吩咐身旁的丫鬟道:“阿齐拉,送先生回屋去,我自己去找少爷就行了。”


阿齐拉是个瘦瘦的少女,脸上有些小雀斑,眼睛弯弯的,从没见过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扶着宋芷道:“宋先生,小心些,奴婢扶着您。”


宋芷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一下:“多谢。”


阿齐拉将宋芷送回屋后,心地好,没把宋芷扔着不管,打了清水将宋芷脸上的血污和墨迹都洗净了,才问宋芷:“先生此处有药么?若是没有,奴婢回屋给你取。”


宋芷正想说有,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齐诺站在门口道:“宋子兰,你的药。”


阿齐拉小跑着过去把药接了,乖乖巧巧道:“谢谢齐诺哥哥。”


齐诺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主子呢?”


阿齐拉的主子叫萨兰,是孟桓的宠妾。


阿齐拉道:“去少爷那儿了。”


齐诺点点头,没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阿齐拉回来后,对宋芷道:“先生忍耐一下,或许有些疼。”


宋芷点头:“无妨。”


等药擦完,宋芷几乎要睡过去了,阿齐拉看着宋芷的脸说:“这样好看的脸,若是额上留了疤,便不好看了,少爷拿来的药决计是好的,先生多擦几次,定不会留疤。”


宋芷有气无力地谢了,将阿齐拉送走后,连身上脏衣服也没换,便躺在了床上,静卧休息。


孟桓那一下砸得极狠,宋芷当时几乎一下子被砸懵了,连痛都感觉不到,只感到温热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然而此刻躺着,伤口便作乱似地开始疼,疼得宋芷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睁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只好闭上了眼。


宋芷微微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一下也没有白挨,起码孟桓以后再想对他动手,都得有所顾忌了。


只是为何自打认识孟桓起,便受伤不断呢?此人真是他命中煞星。


宋芷模模糊糊地想着,又叹:这伤口可真疼啊。


宋芷醒来的时候,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5:00 +0800 CST  
注:秀才在这里是对读书人的美称,不是大家理解的那个意思,不用通过什么乡试。

那个眉毛上有颗痣的大汉大家记着,此人有用。

然后,孟校尉的宠妾出来刷存在感了,得提前告诉各位小可爱的是,孟校尉都十九了,虽然还没娶妻,但是身边各路人给他送的美人可不少,孟校尉虽然没有那么风流眠花宿柳,但身边肯定还是有几个人的……心疼一下可怜的兰兰。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3 20:05:00 +0800 CST  
我去,中午忘记更新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0:33:00 +0800 CST  
现在两更吧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0:33: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风雨五
宋芷睡得昏昏沉沉的,犹自不太清醒,强撑着坐起身来,这才听清门外的声音,是阿齐拉在叫他。

“宋先生,宋先生?”

宋芷应了一声,问:“有事么?”

阿齐拉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先生醒了便好。是这样的,奴婢见你房门一直关着,又没人来送饭,想着先生估计没吃饭,眼下天都黑了,晚饭也没了,因此给先生送点吃食来。”

阿齐拉说完,宋芷这才感受到腹中确实饥饿难耐,他转头向窗外一看,果然天色已彻底黑了,估计已是戌时了。

宋芷道:“有劳了。”便悉悉索索地起身去给阿齐拉开门。然而他脚落在地面,一站起身,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宋芷扶着床缓了一下,道,“姑娘若是着急,将饭菜放在门口便可。”

姑娘?门外阿齐拉似乎笑了一下,道:“你们秀才都这样么?”

宋芷没理解过来,等他打开门时,阿齐拉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给他送的饭菜。因为已经是九月末,快立冬了,夜里天冷,阿齐拉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鼻头有些红。

宋芷拉开门见到这情形,不由心中一暖,没想到在这种境况下,竟还会有人挂念着他。阿齐拉已经径自走了进去,将饭菜放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的,还没凉。

阿齐拉道:“趁热吃吧!吃完我得把碗筷收回去,向小姐交差。”

宋芷谢过了她,此刻饿了,便也没客套,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碗饭,宋芷这才想起什么,问道:“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阿齐拉:“是的。”

宋芷:“你家小姐是……?”

阿齐拉掩嘴一笑:“下午先生还见过的。”

宋芷这才想起从花厅出来时碰到的美貌少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下午我太慌张了……没注意。”

吃完饭,宋芷又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

阿齐拉指指宋芷的衣裳,道:“先生衣裳还没换。”

宋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下午那身满是血迹和墨水的衣裳,回来时疼得厉害,都没顾上换,没想到他就这副尊荣见了外人,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手也不知往哪里摆了。

阿齐拉抬起手掩住翘起的嘴角,好笑道:“天色暗,奴婢没看见什么。只是先生想来不会洗吧,先生不如换下来,奴婢替你洗,定然能给你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宋芷:“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小生、小生……”

阿齐拉就定定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这身夹袍想来价格不菲,还没穿几次,若是不洗干净就不能穿了,多可惜呀。”

阿齐拉这倒是说的实话。这件夹袍是前不久秀娘给他置办的,没穿几次,而宋芷也确实不会洗血迹和墨水。

阿齐拉看宋芷神情,便知晓他被说动了,只是还不好意思,便道:“先生不必客气,这都是小姐吩咐我的,小姐向来尊敬秀才,这只是小事一桩。只要先生念着小姐的好,就行了。”

宋芷心道:“难得有这样好心的小姐。”

随后阿齐拉端了碗出去,宋芷便将衣物换下来,没一会儿,阿齐拉便回来了,将弄脏的衣物带走,又道:“过几日洗净晒干了,奴婢给先生送回来。”

翌日,宋芷便没有衣服穿了,一件夹袍洗了没干,一件被阿齐拉拿去洗了,宋芷只好穿了一身窄衫儿。

昨日孟桓说这几日他不必去书房,宋芷便留在屋里读书写字,打发时间。

早先他答应齐履谦,要送他一幅画,宋芷没什么事,便拿出颜料和画纸,只是那笔悬了半天也落不下去,不知该画什么好。

宋芷又想,他还没告诉张惠自己到了孟桓这儿,也没说不再去送画了,若是久了不去,张惠怕是要担心……也不知张惠知道他现在为孟桓办事,会不会生气。

还有额上的伤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他答应秀娘每旬回去探望她一次,若是不回去,秀娘怕是要伤心,若是回去,秀娘见了他额上的伤,又要担心。

想来想去,心中一团烦闷,想到这一切都是由于孟桓,宋芷不由得对他一肚子气,画也画不下去,便放下笔,推开门出去转转。

反正偌大的孟府,他不碍着谁,孟桓也没说过他不能四处走动。

宋芷在孟府人生地不熟,除了孟桓外,就算勉强把阿齐拉算上,也只认识两人。那天被孟桓打伤从花厅出来的事,府里的下人都知晓,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秀才惹恼了主子,因此并不跟他来往。只有阿齐拉偶尔得了空,才会来看看他。

宋芷身上有伤不说,心上还郁郁寡欢。

休养了两日,这天忽然有个婢女来敲宋芷的门,将宋芷一通从上到下量了,没吭声,就要走。

宋芷奇怪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那婢女看了他一眼,简单道:“裁衣。”

宋芷更奇了:“谁要给我裁衣,裁什么衣?”

婢女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听主人吩咐办事。”

宋芷愣了愣,孟桓?

婢女没再答话,又过了两天,衣服便送来了。因为是量体裁衣,因此十分合身。不是多么名贵的料子,棉制的夹袍,天冷了,这夹袍暖和。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0:34:00 +0800 CST  
宋芷一连五日都没见着孟桓,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到了第六日,齐诺终于来了,简短地吩咐了一句:“少爷让你去书房。”

那日阿齐拉拿去的衣裳早已洗好送了回来,果真洗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去见主子,宋芷自然得穿得体面一点,便换下窄衫,穿上那件夹袍,去了书房。

孟桓依旧在写字,见了他,便招招手:“过来。”

孟桓今日似乎心情很好,笑道:“你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可有长进?”

练字是一个长期的事,从宋芷腹诽:从他进孟府到现在,还不足十日?哪有那么快见成效?但不敢违拗孟桓的意思,还是依言低下头看,这一看,却愣了。

宋芷问:“你这几日,都在练习?”

孟桓点头:“自然,你不是说,写字要每日都练,日积月累才能有成效么?”

宋芷不语,这话他是说过,可这几日孟桓都没见他,他以为孟桓早把练字的事儿抛到脑后了,没想到不仅记着,还天天练着。虽然说不上多好看,但稍微还是比最开始好了一点,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宋芷赞道:“进步很大。”

孟桓笑了笑,突然抬手摸了摸宋芷的脖颈儿,宋芷一缩,警惕地看着孟桓。

孟桓看了他一眼,淡淡收回手,道:“你脖子上的伤好了。”

宋芷顿时有些尴尬,低下头应了一声:“谢少爷关心,是好了。”脖颈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都已经褪了下去,那细腻的皮肤又如以往一样白皙了。

宋芷想了想,补了一句:“谢少爷……赏我衣裳。”

孟桓道:“我府上的教书先生,得有个先生样,你穿成那样,教人以为是个打杂跑腿的小厮,像什么样子。”

宋芷顿时憋红了脸,原来他前几天穿着褙褡什么的往外溜达,被孟桓看见了,只是他怎么没看到孟桓?

孟桓又道:“既然赏了你新的,怎么不穿?对我有意见?”

宋芷道:“小人不敢。”

孟桓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还有你不敢的?”

宋芷不吭声了,心说:“这人还在记着那天太子跟前的事儿么?”

正想着,就听孟桓道:“不用猜了,继续教我写字吧。”

“那天的事儿我既往不咎,若再有下次,便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了。”孟桓道,“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宋芷应了一声:“是。”

孟桓道:“前些日子你说要拿给我的字帖,怎么现在还没给我?”

宋芷一愣,道:“放在房里忘带了……小人这就去拿!”

宋芷说罢要走,孟桓把他一拉:“不必了,明天再说吧。”

宋芷走得急,孟桓拉得猛,这一拉,简直捏得宋芷手腕疼。孟桓常年习武,手上布满了细细的茧子,触感厚实又充满力量,宋芷却因为秀娘疼他,没做过太多粗活,手腕上的皮肤细嫩,又比女子多了一些韧性。

宋芷把手一抽,垂手道:“是。”

孟桓在椅子上坐下,端端正正地,极标准的姿势,道:“开始吧。”

孟桓习字看书时,总是心无旁骛的,十分专注,这也教宋芷明白,此人并不是那些表面上做个花架子的纨绔,但看书架上的书便知,此人想来是有真才实学的。

恐怕功夫也很厉害。十五岁就上战场,还得到伯颜将军的赏识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宋芷看着孟桓虎口上常年握刀出来的茧,暗自想道。

一站两个时辰,宋芷也会累,开始几天,孟桓都不会注意这些,今天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累了就坐着歇会儿。”

宋芷说不用,过了半个时辰,终是顶不住,还是坐了。

孟桓的手腕很稳,落笔不怎么抖,这是很多初学者都做不到的,想来也跟他习武有关。

“伤药在用么?”孟桓突然出声道。

宋芷回神:“在!”

孟桓头也没抬:“伤在额上,头发遮不住,一眼就能看见,留了疤不好看。”他抬眸看了宋芷一眼,“那就可惜了你这张脸了。”

这话跟阿齐拉说得一样。可阿齐拉是女孩子,说这话很正常,孟桓说便有些奇怪了。

“不要像上次似的……耍性子也得聪明点儿耍,毕竟留了疤对你没好处。”

宋芷:“……小人明白。”感情孟桓知道他上次没用他给的药。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0:35:00 +0800 CST  
大家可以继续捶孟校尉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0:37:00 +0800 CST  
……不好意思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14 23:09:00 +0800 CST  

楼主:且醉一生

字数:361809

发表时间:2018-08-06 21: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7 12:13:28 +0800 CST

评论数:16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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