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南人by眠琴柳岸古风虐心,将军x书生

咳咳前天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45:00 +0800 CST  
咳咳前天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45:00 +0800 CST  
总记不住来更文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45:00 +0800 CST  
第九五章 芄兰九
孟桓没听说过宋芷会水,见人嘴里已经开始吐出气泡,便知道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孟桓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抬起宋芷的下巴,倾身吻了过去。


水里,极大地限制了人的动作,耳力和目力。


宋芷无措地扑腾,直到被孟桓吻住,才稍微安分一点,他想推开他,然而此人现在是他唯一的呼吸来源,是他在这水底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宋芷一边恼他狡猾,一边又没办法,顺从地接受了孟桓的吻。


孟桓当年东征日本,是海战,因此特意学过,在水底下灵活得像鱼,水不仅无法妨碍他,反而让他在面对宋芷时,更加如鱼得水。


到了水底,孟桓的手也不安分,一手从衣襟里摸进去,抚着宋芷细嫩的胸膛,一手隔着衣料,揉捏宋芷的屁股,宋芷又羞又恼,脸红到了耳尖。


他睁开眼,看见了水里的鱼,看见了莲花的茎,也看见了孟桓眼底,让人心惊的、乌沉沉的阴郁。


水面上隐隐传来家丁和奴婢们的呼喝声,一声连着一声,焦急非常。


在水底把人教训了一遍,孟桓才带着他向上游,甫一浮出水面,宋芷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喘息,在水下,可把他憋坏了。同时用力从孟桓怀里挣出去,便往岸上爬。


孟桓也在呼吸,表情冷冷的,盯着宋芷,对他的狼狈和羞恼无动于衷。


衣物都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宋芷将被孟桓拉开的衣襟拢好,气得没跟孟桓说话,也没看他一眼。


岸边的家丁们早已看见出水的两人,欣喜地往这边跑,为首的赫然是齐诺。


“少爷,宋先生,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可把我们吓坏了!”


又奇怪:“少爷,你们好端端地在桥上,怎么摔下去的?”


宋芷闻言,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孟桓也不想回答,自己从水里出来,吩咐道:“把他带回屋,看好,不允许他乱跑。”


这是又要软禁他的意思了,宋芷的握紧了拳,回头看了孟桓一眼,眼眶有些红。


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孟桓冷笑:“刚刚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把他带回去,现在,立刻。”


“是!”底下人答应。


迎着宋芷的目光,孟桓一身是水,走到他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讽道:“你不是想当男宠么,那就好好做好一个男宠的本分。”


宋芷眼睫微颤,眼眶更红,却没有反驳,而是垂下眼,轻声道:“是,少爷。”


“那秀娘……就拜托少爷了。”


孟桓站起身,从齐诺手上接过干净的毛巾。


“这个放心,你既然守诺,本少爷自然也会守诺。”


孟桓说完,便不再看他,径直走了。


而宋芷则在家丁们的看管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芷忽而有预感,这间小小的屋子,会成为他以后许久的牢笼。


而他就像一只鸟,被折断翅膀,关在华丽的笼中。


宋芷有些苦涩地想,孟桓可真是偏执……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


孟桓换了衣服之后不久,便听到底下人来报,说绰漫来了。


孟桓有些奇怪。


绰漫已经许久没来过他这儿了,原以为这丫头转性了,或者又被旁的什么人吸引走了,孟桓便没有理会。


其实早几年,他是有娶绰漫的打算的,绰漫是伯颜的女儿,娶了她,对自己的助力是很大的,而绰漫本身漂亮,又娇俏可爱,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孟府倒还惯得起。


他也知道,这丫头原本对他有意。


但遇到宋芷后,这念头不知道怎么,就慢慢没了,也不知抛到了哪个角落里,因此绰漫长时间没来,他也没有打听过问。


听到绰漫来,孟桓诧异了一阵儿,很快调整好情绪,接见了绰漫。


虽然许久未见,绰漫看上去,还与以前一模一样,不过也有不一样,绰漫的打扮,不再是个纯粹的小女孩了,更像女人靠拢一些,除了娇俏之外,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温柔。


毕竟,绰漫都十八了,早到了嫁人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他,才一直拖着。


绰漫今次来孟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犹豫又犹豫,才大着胆子来的。


她当初因为宋芷的事,想着要让爱赤哥去求求皇后,让皇帝给她和孟桓指婚。


爱赤哥是同意了,爱赤哥原先就很中意孟桓这个女婿,可阿可却在犹豫。


她总不愿委屈了女儿,怕女儿一心扑在孟桓身上,嫁到孟府后,被孟桓拿捏得太死,吃亏。


加上,女孩儿家去求这个,博罗哈斯还是觉着不大好,此事应该由孟桓去求才对。自家女儿是什么金枝玉叶,哪能上赶着去嫁给别人?


丢他们家的人。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52:00 +0800 CST  
绰漫被拒绝后,便跟阿可大吵大闹了一阵儿,结果闹得伯颜也不高兴了,觉得女儿太不像话,让她在家好好反省,禁了女儿的足。


绰漫又气恼又委屈,哭了一个月,阿可心疼女儿,才求伯颜解了禁足。


之后绰漫便郁郁寡欢。


今天来见孟桓,绰漫是想问问孟桓对她的想法。


蒙古人家的女孩儿大胆,不像那些汉人女子,扭捏得要命,什么都不敢说,绰漫天不怕地不怕,从小被皇后、母亲等宠着长大,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但真到了孟府里,又略微有一点紧张,她攥着自己的袖子,不安地坐着,等孟桓来。


“绰漫,”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你今儿个怎么来了?”


绰漫眼睛一亮,脸微红,抬头看向孟桓。


孟桓似乎刚沐浴过,头发还有些湿,身上带着水气。


腰间挂了一个玉佩,绰漫在去年围猎的时候见过,与宋芷腰间那个是一对。


“哈济尔!”绰漫叫了一声,脸上扬起略带羞涩,又甜甜的笑,“好久没见你了!”


孟桓点头,在她对面坐下,说:“是啊,好久没见你了,近来都在忙些什么,都见不着人了?”


“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吗?”孟桓调侃。


绰漫抬起下巴:“才没有!”


但要她说做了什么,她却说不出口了。


太丢脸。


该怎么开口呢?绰漫想,怎么才能把话题自然地过渡过去啊?


“……倒是你,”绰漫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也不来找我。”


想到这个,绰漫还有些气闷,自己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找自己了。


汉人不是有句诗叫什么来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没有。”孟桓失笑。


绰漫狐疑:“真的?”


孟桓有些无奈,说:“真没有。”


绰漫勉强信了,嗯……没有别的女人。


……宋芷用不着担心,反正不会影响什么。


绰漫咬了咬唇,以自以为旁敲侧击,实际上非常明显的方式问:“哈济尔……今年满二十一了,怎么还没有娶妻呢?”


孟桓微顿,看了绰漫一眼,这丫头……不会是来逼婚的吧?


孟桓想了想,觉得以绰漫的个性,真干得出来,于是赶紧说:“一来父母不在,婚事无人主持,二来常年忙于军务,实在腾不出空来风花雪月。”


绰漫不以为意地撇嘴:“那你还能不成亲不成?”


孟桓笑了笑:“绰漫,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跟一个男人,说这些话?”


这是直白了当地责备她了。


偏偏绰漫对孟桓还发不出脾气,却红了脸,憋的。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孟桓又笑:“我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可不是小姑娘了。”


拒绝得也很明显。


绰漫听出来了,原来他根本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拒绝了自己!


绰漫气红了脸,她绰漫,何曾这样被人轻视过?自己上赶着要嫁给他,他还不愿?


真是欺人太甚!


绰漫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孟桓:“哈济尔,你……你……”


却“你”了半天,什么也没你出来。


绰漫羞恼地跺脚,几乎快被气哭了。


话说到这里,已然不用再说下去了,绰漫还要脸,气鼓鼓地瞪了孟桓一眼,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


“我不理你了!”


孟桓没追,只吩咐人将绰漫送出去。


今日绰漫一来,孟桓才想起还有这头疼的一遭。


要是绰漫因了他暗里的拒绝,不再提起,那倒也罢了。


就怕绰漫不屈不挠地闹,那孟桓也够喝几壶的。


而按绰漫的性格,孟桓真没有把握她不闹。


过了两日,孟桓教人送去修的宋芷的玉佩,修好了,玉佩裂了是无法复原的,只能修复。


负责修复的工匠在裂纹处,镶了金,让玉佩看起来更美观了,而且比以往又增添了价值。


从在石拱桥上吵了一架,两人便没再见过面。


孟桓不想见宋芷,有关宋芷的事,都是从下人那里听来的。


譬如宋芷落水后,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咳嗽,譬如宋芷今天吃得很少,譬如宋芷昨夜做噩梦了。


这几天,宋芷只在秀娘醒过来时,被允许踏出了房门一会儿,等秀娘睡着,便又被带回了屋。


若说男宠,宋芷倒也不算个合格的男宠,因为孟桓去都没去过他那儿过夜。


这天,孟桓拿了玉佩,去还给宋芷,原本不打算进屋,但透过窗,看到窗下宋芷越发清瘦的面容,孟桓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53:00 +0800 CST  
宋芷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孟桓时,身体明显僵了僵,但很快勾起一个难看的笑来,似乎是在谨记着自己的身份,站起来,向孟桓行了礼:“少爷。”


孟桓将玉佩拿出来,冷淡地说:“你的玉佩,修好了,我来还给你。”


宋芷的眼睛在看到玉佩时,微微波动了一下,接过玉佩,抬起眼:“多谢少爷。”


“修得很漂亮。”


孟桓不喜欢他这种公式化的说话方式,于是在宋芷的手缩回去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宋芷没挣,身体却已经紧绷起来。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53:00 +0800 CST  
第九六章 芄兰十
他这般反应,愈发让孟桓不快。


就这么不喜欢自己碰他?


那我就偏要碰。


孟桓手上一用力,把人拉到怀里,抱住。


宋芷的身体很僵硬。


孟桓低头,咬住他颈侧的皮肤,低语:“这么讨厌我?”


“不……没有。”宋芷闭上眼睛说。


依旧是完完全全的敷衍。


孟桓恼极,他为什么不肯对我坦诚一些?


将人带到床边,用力按倒,孟桓压在宋芷的身上,手底下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分明是在害怕,或者说抗拒。


孟桓吻着宋芷的唇,或许那不能说是吻,更像是一种发泄式的撕咬,两人的嘴里很快就有了铁锈味。


宋芷吃痛,手指攥着被褥,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


孟桓吻罢,伏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轻的,带起的气流是热热的:“你若是不肯,我可以停下。”


孟桓想,这是他对宋芷最后的忍耐了。


然而宋芷却摇摇头,睁开眼看着孟桓:“不……少爷,你来吧。”


一个男宠,怎么能拒绝主子的临幸呢?宋芷这样想。


“你就这样作贱你自己,宋子兰。”孟桓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样作贱你自己,也作贱我。”


“你没有心么?”孟桓一边恨声说,手上用力,“嘶啦!”一声,直接粗暴地撕开了宋芷的衣衫。


微凉的空气贴到皮肤上。


宋芷咬着唇,闭上眼,只做听不到孟桓的话。


便是作贱他自己,他也绝不肯在秀娘还躺在床上养着伤的时候,与孟桓风花雪月。


孟桓的动作依旧是粗暴的,像是在惩罚他,也像在惩罚他自己,血从两人结合的地方流出来,宋芷痛得面色发白,满头大汗,却咬着牙不肯发出声响。


他越是这样,孟桓就是要大力地让他叫出声。


孟桓压着宋芷的腿,低头咬他胸前的皮肤,咬出一个个红红的牙印,几乎咬破了皮。


疼。


可孟桓就是要他疼。


“以前不是挺会叫么?怎么今天不肯吭声了?”孟桓捏着宋芷的下巴,冷眼看他。


宋芷没有叫出声,眼泪先流出来了,疼的。


但哭泣也是无声的,眼泪只管从眼角往下流,流到鬓发里,与汗水融到一起。


“疼么?”孟桓说,“要是疼,就给我记住了,别再惹我生气。”


或许是疼痛让人的心理变得脆弱,亦或许是这样情形下的情事让人难以承受,宋芷张开嘴,说出了第一句话,当然,是断断续续而破碎的,与痛楚又欢愉的低吟夹杂在一起:


“我……我会乖的,少爷。”


原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的孟桓,听了这话,便捏住宋芷的手腕,低语:“不许抓被褥,你的手,只能抱着我。”


这一点自主权也没了。


宋芷被迫抬手,攀上孟桓的肩。


疼痛或许是没有尽头的。


但宋芷强迫自己清醒,无论对于谁,于孟桓或是秀娘,这都是他该受的惩罚。


以往这样做到后来,宋芷多半会晕过去,但今天却咬牙坚持了下来,虽则意识混混沌沌,浮浮沉沉,眼里泪流得多了,便流不出来了,他总还是要让自己清醒着受刑。


等孟桓结束一切,宋芷脱力似地躺在床上,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处不疼。他再也不想动弹一下,连眼珠都似乎是僵硬的。


孟桓见不得宋芷这个死人样,穿上衣服便走了,没有多停留,也没有为宋芷清理。


等孟桓走了,宋芷才挣扎着动了动,给自己拉上被褥,已经哭不出来的脸上,被干掉的泪痕弄得脸有些僵。


宋芷有些悲哀地想,从何时起,他与孟桓之间的这事儿,竟已变成了孟桓对他单方面的惩罚。


他记得以前有一段时间不是的。


那时候,一切都美好得像戏本子里的爱情,像《宦门子弟错立身》里,完颜寿马与王金榜之间的故事,虽然遭到父亲的反对,却能冲破重重艰险,最后修得圆满。


可戏本子就是戏本子。


完颜寿马能战胜父亲的阻挠,孟桓却无法战胜忽都虎,也无法战胜整个大元朝廷。


王金榜能抛弃一切跟着完颜寿马走,宋芷却不能。


本想休息一会儿后,再去清理身体,没想到宋芷这一躺,便睡着了。


宋芷在睡梦中,感受到孟桓怀里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本能让他去靠近,理智却让他远离,他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孟桓似乎在给他清理身体,但这样温柔的动作,是孟桓许久没有过的了,因此宋芷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梦里他们之间不曾有这些阻碍,他与孟桓简单又幸福地住在一起。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有点像临安,春天花红柳绿,河水里有早春的鸭子在游,时不时把尖长的嘴伸到水里,吃一条小鱼。


河岸边是垂柳,垂柳在春风里轻轻摇曳。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09:59:00 +0800 CST  
宋芷坐在河边写生,画这春景,可画着画着,画纸上逐渐成形的,却是旁边柳树下,靠着大树干,睡得四仰八叉的孟桓。


孟桓脸上盖着一本书,用来遮住阳光。原本是陪他出来画画儿的,却中途就睡着了。


宋芷有些无奈地拿沾了墨的笔,在他露出发下巴上戳了戳,给孟桓增添了几根胡须,孟桓还睡得无知无觉。


宋芷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然而笑着笑着,又开始难过。


梦里的宋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直到他感到额头上柔软的亲吻。


那是来自梦境外的孟桓的亲吻。


宋芷心底被抑郁堆满,不自觉地推了一下,却被更紧地抱住,孟桓好像在说什么,但他没听清,又失去了意识。


本来孟桓从宋芷这儿离开后,没打算回来的,却听说秀娘又醒了,吵着要见宋芷,孟桓刚把人好好教训了一顿,没指望他能爬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打算去问一下。


没想到进了屋,才发现宋芷就那样睡着了。


孟桓是恼他的,为何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屈尊降贵地给宋芷清理,清理完了,这人明明睡得人事不知,竟在睡梦里还推他,孟桓更加着恼,用力把人锁在怀抱里。


“既然睡着了,就安分些,别逼我再把你弄醒。”


但怀里的人似乎没听见,扑腾了一下又睡着了。


孟桓恼他得很,多看一眼都生气,见人睡着,便转身走了,命人去回秀娘,宋芷睡着了。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孟桓知道秀娘或许会这样疑问,但无所谓,孟桓就是要让秀娘知道,宋芷是他的人,而且只能是他的人。


秀娘的伤渐渐好起来,她从底下人那里知道,她的命,是宋芷用自己换过来的,因此也不寻死了,每天都按时按量地喝药,配合裴雅的治疗,分毫不敢怠慢自己的身体。


并非多稀罕她自己的命,只是这是少爷救回来的,在少爷重获自由前,她都不能让自己有任何事。


孟桓不知道秀娘的想法,也无心知道,只要秀娘不寻死给他找麻烦,孟桓根本懒得理秀娘。


倒是绰漫,真应了孟桓的猜测,又开始隔三岔五地往他这儿跑,非常有一种要培养感情的即视感。


孟桓不断跟宋芷周旋,已经够累了,还得应付这个大小姐,累上加累,孟桓心力交瘁。


累极时,便去找宋芷,虽然宋芷现在只会惹他生气,可孟桓却奇怪地只有在看到宋芷时,能稍微平静一点。


他已经暂时不去理会男宠不男宠了,只想先把宋芷留在身边,有什么矛盾,可以慢慢化解。


因为宋芷心底,到底是有他的。


因为那个玉佩,被宋芷当个宝贝似地藏着,一般人都见不着。孟桓问过一次,宋芷不肯回应,孟桓也就不再问了。


转眼又到了中秋,孟桓说要弥补去年的遗憾,便带着人到了积水潭上赏月。


第二日又是宋芷生辰。


孟桓费了很大的心力,在孟府为宋芷举办了一个极盛大的生辰,还邀请了一些朋友来。


孟桓愿意是想向这些人介绍宋芷,却被宋芷当做了羞辱,一整天除了假笑,没个笑模样。


逢场作戏,宋芷发现,自己还真学会了。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不会逢场作戏的宋芷没了,埋葬在忽都虎的那一刀里。


旁人不知道,可孟桓都清楚得很,宋芷笑得再无懈可击,心里头都是漠然的。


因此这日过后,孟桓再不肯带宋芷去见其他任何人。


宋芷与秀娘之间的见面,也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必须得到孟桓本人的同意才能见,而且他们说话时,身旁必须有人在。


到现在,底下人都清楚了,看来宋芷是要失宠了。


如此一来,孟府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年初皇帝赏的那批美人了。


她们一边欣喜地得知宋芷被软禁了,一边发挥平生所学,努力地想勾搭自己主子。


按理说,孟桓是不愿意碰别的女人的,可屡屡在宋芷那儿吃瘪,一日喝了酒,孟桓稀里糊涂地就上了某个美人的床,翌日醒来才发现不对。


但悔之晚矣,美人伏在他怀里,又娇羞又娇嗔地冲他求恩典。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孟桓给她赏了一堆名贵物件儿,又赐了几个贴身的丫头使唤,转头就去告诉宋芷,宋芷却眼皮也没抬,只“哦”了一声。


又过了两日,那美人会将宋芷取而代之的流言,就传遍了孟府,在宋芷手底下服侍的人,除了莲儿,其他一个个都变着花样向新宠示好,打压宋芷,激烈程度堪比后宫宫斗。


宋芷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孟桓为了气他,三天两头地往那美人屋里跑,后来没过多久,孟府里上上下下,便得知了一个消息。


他们的主子,孟桓,孟将军,迎来他人生第一个子嗣。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10:00:00 +0800 CST  
第九七章 芄兰十一
如今已然入了冬,天气渐冷。


府里添了小少爷或是小小姐这样的大事,是绝对怠慢不得的。


无论孟桓本人的意愿如何,无论他对那个美人如何,自己儿子总不能怠慢,给美人换了个向阳的屋,添了几个丫头贴身侍候,各种安胎的名贵补品流水似地往那屋子里送。


而且孟桓还放了话,等美人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便纳她做妾。


如此,府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孟桓那些官二代朋友或是官场上的的同僚,听闻这个喜讯,纷纷向他恭贺,贺礼不要钱似地往孟府里送。


除此之外,绰漫也来了一趟,给未出生的孩子送了一堆礼物,然后捏着美人的下巴左看右看,撇撇嘴,说:“长得还看得过眼。”便甩手趾高气扬地走了。


忽都虎听闻此事,也派人过来,给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送了礼物。


整个孟府,除了秀娘那儿,最冷清的要数宋芷那儿的。


宋芷在看书。


是刘因给他寄来的书,刘因自己作的诗文集,尚未完书,名叫《静修集》,看了刘因的事,宋芷才知道,原来刘因也是怀念宋的。


这诗集里,宋芷最喜欢的,要属《白沟》:


“宝符藏山自可攻,儿孙谁是出群雄。


幽燕不照中天月,丰沛空歌海内风。


赵普元无四方志,澶渊堪笑百年功。


白沟移向江淮去,止罪宣和恐未公。”


刘因写得曲折隐晦,不过在这蒙元当权的世道,无怪乎他如此谨慎,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触怒当权者。


宋芷这些日子,除了孟桓在时,整日便只是看书,写字,画画儿,作诗,莲儿非常痛惜,初时会唠唠叨叨地劝宋芷,不要那么拧,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这样倔,早晚吃亏。


宋芷付之一笑,也不反驳,也不回应。


莲儿恨铁不成钢,以她往日的脾气,非得抛下宋芷,转头去投靠那个美人了。


美人叫含珠,是她们初入孟府时,便受宠的那个。


可一方面,是人都有感情,莲儿伺候宋芷两年,早有了感情,另一方面,当初也是她劝宋芷从了孟桓,现在到这地步,莲儿便觉得自己愧对宋芷,因此依旧尽心尽力地侍奉着,没有半点苛待。


宋芷劝过莲儿,让她不要再守着自己了,但莲儿不听。


孟桓来时,莲儿在替他研墨。


宋芷淡淡笑着,时不时与莲儿说两句话,两人姿态看着十分亲昵,孟桓一见便皱了眉,倏然觉得莲儿有些碍眼。


原本因为宋芷喜欢,孟桓一直让莲儿留着,可现在却觉得看着扎眼了。


“子兰。”


两人有说有笑半晌,都没有发现他进来,孟桓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句。


两人的话音戛然而止,都回过头来。


莲儿慌忙福下身:“少爷万福。”


孟桓摆摆手,示意她滚出去,莲儿立马滚了。


这两人的事情,她是一眼也不敢多看,却在走之前,给宋芷使了个眼色。


宋芷明白,这是要他识时务一点儿,别再惹孟桓生气。


但孟桓却不明白,只觉得两人眉来眼去,让他闹心得很。


“少爷。”宋芷也起身,向孟桓行礼。


原先,他们是不用这么生疏的,孟桓从不要宋芷行礼,宋芷也乐得没拘束。


可现在,宋芷偏要行礼,孟桓便也不拦他,只冷眼看着。


宋芷在与莲儿一起,还说说笑笑的,一见到他,笑容就消失了。


“在看什么?”孟桓不说话,宋芷也不说话,弯着腰,不看孟桓,到底是孟桓先开了口,一边上前,一边问他。


宋芷说:“少爷不会想看的。”


孟桓挑眉:“什么我不想看?”


他拿起桌面上,宋芷刚刚写出来的一首诗,墨还未干,还未来得及署名。


正是那首《白沟》。


孟桓的手一握,将纸揉成一团,手背上青筋暴起,摔在了宋芷的身上,冷笑:“好,好!”


“宋子兰,我不要你写,你偏要写!抄文宋瑞的诗不够,还要自己作诗是吧?”


“你可真是能耐,嫌命长了?”


宋芷神色不变,他知道孟桓误会了,可他不会解释,不仅仅是因为不想与孟桓解释,也是为了保护刘因。若让外人知道刘因作了这样的诗,恐怕他就危险了。


纸团砸在宋芷的身上,然后跳开,落到了地上,宋芷蹲下身,伸出手,正准备去捡,一只脚伸过来,踩住了他的手。


“不许捡。”孟桓寒声说。


宋芷手已经握住了那纸团。


“我说不许捡!”孟桓提高音量,脚下的力道加重。


宋芷手上疼得厉害,手似乎都要被踩折了,额头上都是冷汗,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还要捡?”孟桓低声问他,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还要捡我今天就踩烂你这只手。”


宋芷咬着唇,沉默地与孟桓僵持。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13:08:00 +0800 CST  
“让我猜猜,怎么又突然写起了这样的诗……”


“是前几日,建宁路管军总管黄华反叛,带着几十万乌合之众,伪称宋祥兴五年,又勾起了你的故国之思?”


冷汗从额角滑下来,流到下巴上,宋芷唇抿成一线,相当于默认。


“不过可惜,”孟桓蹲下身,嘲讽,“那些**,人再多,也还是**,我们的史将军带着两万余人,就将他几十万打得溃不成军。”


“是不是很失望?”


宋芷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咔擦”声,手指似乎折断了,痛,可痛他也得受着。


孟桓总算高抬贵脚,给宋芷的手留了个全尸。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写这些,你就别再想写东西了。”


宋芷抽着冷气,疼得身体发颤,汗水落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孟桓把宋芷提起来,掐着他的脖子:“说话,哑巴了?”


宋芷眼睛失神地望着孟桓,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孟桓被激怒。


宋芷眼睫动了动,没有回答。


“莫非在想莲儿?”孟桓说,“方才我看你跟她,般配得很呢!”


宋芷终于皱眉,剩下的左手去扒孟桓的手,用微颤的声音说:“少爷,我们……是清白的。”


他无所谓,可莲儿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平白被泼这一盆脏水?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成这样?”孟桓说,“是欲盖弥彰?”


不可理喻。


宋芷痛极,恼极:“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羞辱莲儿?”


“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现在就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好不好?”


以宋芷对孟桓的了解,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


“不……”宋芷慌了,“少爷,你不能……”


“不能什么?”孟桓反问,“她是我买来的奴婢,我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她嘛?”


“不是的少爷,”宋芷惊慌地说,莲儿决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少爷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她在我这儿,把她调走就行,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她只是个小姑娘,什么都没做错,我……少爷若杀了他,我会一辈子难安的。”


“一辈子难安?”孟桓突然笑了,有些讥讽,却不知是在讥讽谁,“她因你而死,你会愧疚,那你这样对我,你不会愧疚么?子兰?”


宋芷连瞳孔都在颤抖,望着孟桓,孟桓已经松开了手,他却像被谁掐住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桓冷冷凝视着他,倒要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我……”好半晌,宋芷终于开口了,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没有少年音的稚嫩感,低哑难听,“我与莲儿清清白白……从没做过对不起少爷的事,少爷说的话,宋芷听不懂。”


这是完全把过往的事情都忽略,把两人之间的情谊都当不存在,真把自己当做一个男宠了。


孟桓怒不可遏,一把将宋芷提起来,他胳膊上的伤早已好了,提起宋芷毫不费力。而后把人摔到床上。


“既然你这么想当男宠,我就成全你。”


完全没顾忌宋芷手上的伤,孟桓把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折腾得宋芷嗓子都哑了,才放过他,临走前抛下一句:


“知道么,子兰,绰漫想嫁给我,却分毫没把你放在眼里,知道为何么?”


宋芷闭着眼,有心想转身面对着墙,不想看孟桓,孟桓却不放过他,把他拉过来,低声在宋芷耳畔说:“因为她觉得,你是个男人,根本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而前一阵儿的含珠,她还纡尊降贵地去看了一眼,因为含珠会生孩子。她肚子里那个,若是个儿子,就是我的长子,虽然生母身份卑贱了一点,到底是长子。”


宋芷嗓子疼,浑身疼,孟桓还絮絮叨叨,让他头也疼,最后无奈可奈何,说了两句话:“恭喜少爷,有了第一个孩子。”


“也替我向含珠小姐道个喜,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了。”


孟桓的眼神几乎说得上是可怕了,但宋芷闭着眼,没看见,也不在意。


孟桓又说:“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把莲儿赏给你。”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宋芷猛然睁开眼,盯着孟桓:“少爷,你若是不喜欢莲儿在我这儿,便把她调走。”


“若是看不惯我,随你处置。”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处处留情么?”


“啪!”


一巴掌,倏然落到了宋芷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孟桓收回手,冷声道:“你就是找打。”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13:10:00 +0800 CST  
“让我猜猜,怎么又突然写起了这样的诗……”


“是前几日,建宁路管军总管黄华反叛,带着几十万乌合之众,伪称宋祥兴五年,又勾起了你的故国之思?”


冷汗从额角滑下来,流到下巴上,宋芷唇抿成一线,相当于默认。


“不过可惜,”孟桓蹲下身,嘲讽,“那些**,人再多,也还是**,我们的史将军带着两万余人,就将他几十万打得溃不成军。”


“是不是很失望?”


宋芷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咔擦”声,手指似乎折断了,痛,可痛他也得受着。


孟桓总算高抬贵脚,给宋芷的手留了个全尸。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写这些,你就别再想写东西了。”


宋芷抽着冷气,疼得身体发颤,汗水落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孟桓把宋芷提起来,掐着他的脖子:“说话,哑巴了?”


宋芷眼睛失神地望着孟桓,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孟桓被激怒。


宋芷眼睫动了动,没有回答。


“莫非在想莲儿?”孟桓说,“方才我看你跟她,般配得很呢!”


宋芷终于皱眉,剩下的左手去扒孟桓的手,用微颤的声音说:“少爷,我们……是清白的。”


他无所谓,可莲儿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平白被泼这一盆脏水?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成这样?”孟桓说,“是欲盖弥彰?”


不可理喻。


宋芷痛极,恼极:“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羞辱莲儿?”


“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现在就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好不好?”


以宋芷对孟桓的了解,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


“不……”宋芷慌了,“少爷,你不能……”


“不能什么?”孟桓反问,“她是我买来的奴婢,我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她嘛?”


“不是的少爷,”宋芷惊慌地说,莲儿决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少爷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她在我这儿,把她调走就行,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她只是个小姑娘,什么都没做错,我……少爷若杀了他,我会一辈子难安的。”


“一辈子难安?”孟桓突然笑了,有些讥讽,却不知是在讥讽谁,“她因你而死,你会愧疚,那你这样对我,你不会愧疚么?子兰?”


宋芷连瞳孔都在颤抖,望着孟桓,孟桓已经松开了手,他却像被谁掐住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桓冷冷凝视着他,倒要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我……”好半晌,宋芷终于开口了,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没有少年音的稚嫩感,低哑难听,“我与莲儿清清白白……从没做过对不起少爷的事,少爷说的话,宋芷听不懂。”


这是完全把过往的事情都忽略,把两人之间的情谊都当不存在,真把自己当做一个男宠了。


孟桓怒不可遏,一把将宋芷提起来,他胳膊上的伤早已好了,提起宋芷毫不费力。而后把人摔到床上。


“既然你这么想当男宠,我就成全你。”


完全没顾忌宋芷手上的伤,孟桓把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折腾得宋芷嗓子都哑了,才放过他,临走前抛下一句:


“知道么,子兰,绰漫想嫁给我,却分毫没把你放在眼里,知道为何么?”


宋芷闭着眼,有心想转身面对着墙,不想看孟桓,孟桓却不放过他,把他拉过来,低声在宋芷耳畔说:“因为她觉得,你是个男人,根本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而前一阵儿的含珠,她还纡尊降贵地去看了一眼,因为含珠会生孩子。她肚子里那个,若是个儿子,就是我的长子,虽然生母身份卑贱了一点,到底是长子。”


宋芷嗓子疼,浑身疼,孟桓还絮絮叨叨,让他头也疼,最后无奈可奈何,说了两句话:“恭喜少爷,有了第一个孩子。”


“也替我向含珠小姐道个喜,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了。”


孟桓的眼神几乎说得上是可怕了,但宋芷闭着眼,没看见,也不在意。


孟桓又说:“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把莲儿赏给你。”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宋芷猛然睁开眼,盯着孟桓:“少爷,你若是不喜欢莲儿在我这儿,便把她调走。”


“若是看不惯我,随你处置。”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处处留情么?”


“啪!”


一巴掌,倏然落到了宋芷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孟桓收回手,冷声道:“你就是找打。”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13:10:00 +0800 CST  
注:对刘因感兴趣的,可以自行百度,《静修集》和《白沟》都是他写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13:11:00 +0800 CST  
第九八章 芄兰十二
宋芷脸上的皮肤很柔嫩,被孟桓这一巴掌打下来,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孟桓时常会动手打宋芷,却很少打脸。


宋芷的头被打得一偏。


一瞬间,愤怒?屈辱?委屈?亦或是旁的什么情绪,一点点啃噬着宋芷的心,他的眼眶逐渐红了,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孟桓。


孟桓似乎气昏了头,胸膛剧烈地起伏。


宋芷突然伸手将孟桓的手拉过来,狠狠咬住他的胳膊,像一头发怒的小兽。


宋芷咬得用力,嘴里立即有了酸酸的血液的味道,锋利的牙齿刺破皮肤,咬进血肉里去。


是疼的。


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锥心刺骨,分明于他而言,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伤,可孟桓却忍不住握紧了拳。


但孟桓没躲,连脸皮也没抖一下,垂眸看着宋芷,任他咬。


宋芷边咬,眼泪一边往下掉,泪珠落到孟桓的胳膊上,凉凉的,湿湿的,像是落到了孟桓的心底。


他冷冷看着宋芷,低语:“咬,你用力咬。”


宋芷却突然失了力气,嘴上松了力道,放开孟桓的胳膊,他把脸埋进被子里,闭上眼,一声声地抽泣,语不成句地说:“你凭什么、凭什么……打我……”


“明明是你……是你……”


宋芷哭得伤心难过之极,委屈之极,可“是你”之后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宋芷突然发现,自己没了吃醋的资格。


在这一刻,他是痛恨自己的,倘若他能活得糊涂一些,便不必受这些苦楚。


未说完的话随着宋芷的哽咽,渐渐不可闻了。但孟桓知道,宋芷是怪他有了别的女人。


孟桓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他其实只在最开始那一个晚上,喝醉了,碰了含珠,后面都没再碰过,过去她屋里,从来只是合衣睡在外间,是为了气宋芷。


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宋芷都不肯明明白白地吃醋,他凭什么要解释?


不是硬说自己是男宠么?那主子宠幸个女人还不行了?


看见宋芷缩在被子里,瘦弱的,蜷缩成一团,孟桓强行移开目光,将袖子捋下来,声线依旧冷得像冰碴儿:“这是你自找的,宋子兰。”


孟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宋芷手握成拳,狠狠拍了床榻一下,无力。


孟桓在逼他。


宋芷缩在被子里,被孟桓踩到手指骨折的手在疼,被孟桓的粗暴撕裂的伤处在疼,可这些疼痛,都只让宋芷更加清醒。


宋先生吃软不吃硬,孟将军越硬着来,他就越拧。


入冬后,秀娘的伤已经渐渐好了,伤口愈合后,再右胸上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看着便叫人心惊。


小半年过去,她现在下地无碍,只是身子仍有些虚。为了尽快恢复,秀娘每日都会四处走动,累了便歇会儿,歇着时,便回想六年前的事,八年前的事,十年前的事。


往事一幕幕在心头,让秀娘缅怀不已的同时,也让这个并不年轻的女人,愈发倔强。


秀娘开始琢磨一件大事。


她平生只会两件事,一是服饰少爷,二是杀人。


她杀人是半路出家,从铜陵出逃后,才开始学会的。


作为一个婢女,这或许很了不得,但在那样战火纷飞的岁月中,凡有力气的人,手底下恐怕都沾过人命。


因此,之后的日子,秀娘再与宋芷见面时,便逐渐地软化态度,不再像初时那样,对孟桓横眉冷对了。偶尔见了宋芷,还要劝他莫与孟桓拧着来,否则会吃苦头。


宋芷诧异得很,没想到秀娘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听了,也只是一笑,亦真亦假地说:“我怎么敢跟少爷拧着来?”


末了又问秀娘,若是她想离开孟府,他便去孟桓那儿说说,让她离开。秀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宋芷只道是秀娘怕他为难,故而拒绝,把这事儿暗自放在了心底。


进入腊月,雪一树一树地压满了枝头,将海棠的枝都压弯了,梅花的香气却愈发清幽,从院墙角下,丝丝缕缕地飘到宋芷的窗前。


宋时苏子瞻有诗云:“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写的便是梅,梅花有傲骨,凌寒独自开,一身冰清玉洁。


孟桓见他喜欢,命人折了几枝,插在花瓶里,放在他窗前,说是如此便不用出门受冻,在屋里就能赏玩了。


宋芷见了,也只是一笑,探手从青花冰梅纹美人肩瓶中取出一枝,纤细的一截皓腕从广袖间露出来,将梅花执在指尖,低头嗅了嗅,幽雅的暗香萦绕在鼻尖,宋芷弯了弯唇,抬头看向孟桓,笑意浅淡得像要消失在风里:“谢谢少爷。”


宋芷低头时,柔顺的发丝从耳后垂下来,他眼睑微垂,浓密的眼睫遮住他幽深的眸子,挺直精致的鼻尖下,唇微抿着,轻轻一弯,好看得让孟桓忍不住屏息。


但是,这半年来,宋芷又瘦了。面色因很少见日光的缘故,有些苍白。眉宇间那骨子少年的意气和俊雅也都不见了,笼上一层看不穿、望不透的沉郁。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22:02:00 +0800 CST  
往前宋芷的性子虽说不上活泼,到底少年心性,也是喜好热闹的,两人在一起时,他总是笑,笑得眼底都有星星,乐意同孟桓说些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趣谈。


现在,这些都没了。


孟桓有些心疼地想,才不过半年,他的变化竟这般大么?


孟桓倾身,将宋芷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宋芷的肩上,轻轻嗅着宋芷发间的香气。


“子兰……”孟桓低喃着。


他该说些什么呢?


说别闹了,别拧了,咱俩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半年来,宋芷累,他何尝不累呢?


但那该死的自尊心作祟,孟桓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宋芷却不知怎么,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偏头,吻上他的颈侧,手攀上孟桓的肩,吐气似地说:“少爷……是想要么?”


孟桓忽而觉得心痛,将宋芷的手从肩上拉下来:“难道我来找你,便只为了那档子事么?”


宋芷垂下眼,笑了笑,意味不言自明,然而这却刺痛了孟桓,紧紧地把宋芷搂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宋芷勒到窒息。


“……今天我不碰你,我只是想你陪陪我。”


“什么都不做,只是坐会儿也好。”


宋芷柔顺地说:“是,少爷。”


孟桓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宋芷便刻意乖巧了些,依偎在孟桓怀里。


“少爷,我有件事想求你。”


孟桓挑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宋芷便扭头吻他的唇,轻声说:“秀娘住不惯这里,能不能……让她回兴顺胡同去?”


孟桓听后,只是说:“就她现在的身子骨,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这大冷的天儿,若是在家里出了什么毛病,都没人照管,你放心?”


宋芷还想说什么,孟桓止住他的话头,温声地哄:“你不是喜欢看书么,你看书,讲给我听,好不好?”


宋芷顿了顿:“少爷喜欢什么书?”


“什么都行,只要你讲就行。”孟桓说。


宋芷扭头一扫,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回来时孟桓却坐了他的椅子。


“过来。”孟桓冲他说。


宋芷走过去,还没停住脚,就被孟桓捞在了怀里,按在他腿上坐着,宋芷挣了一下,挣不过,只好由他。


孟桓的手从宋芷腋下穿过,把他圈在怀里,说话时,声音便在宋芷耳边。


“这是什么?”


孟桓下巴垫在宋芷肩上,就着这样的姿势,去翻书的封面,发现是一本未命名的文集。


宋芷笑了笑:“我讲给你听,就知道了。”


“我昨儿个读到《武强尉孙君墓铭》,今天便给少爷讲下一篇吧。”


“下一篇是易州太守郭君的墓铭。”


“金贞佑主南渡,而元军北还。是时,河朔为墟,荡然无统,强焉弱陵,众焉寡暴,孰得而控制之?”


“故其遗民自相吞噬殆尽,间有豪杰之资者,则天必诱其衷,使聚其郷邻,保其险阻,示以纪律,使不相犯……”


宋芷一开口,孟桓就变了脸色,阴郁地盯着宋芷的侧脸。


宋芷恍然不觉似的,开始为孟桓讲解。


“这一段,是说元军暴虐,所过之处……”


“闭嘴。”孟桓冷声打断他。


宋芷这倒是听话地闭上了嘴,不继续讲了,嘴上还不肯服输:“少爷不是说,随便什么都可以么?”


孟桓兴致索然地把宋芷放下来,方才那难得的几分静谧荡然无存。


“你就是故意气我。”孟桓将书从宋芷手里头抽出来,“就因为我不让秀娘走?”


“上次我说过什么?不许你再写这些,你听不懂么?”


宋芷笑了笑:“宋芷现在是不写了,因为入了冬,天气冷,我的手拿笔久了就疼,根本写不了字。”


上次孟桓将宋芷的指骨踩折了,又没有及时救治,落下了病根儿,受不得寒。


孟桓呼吸微窒,别开眼:“既然如此,那你还要继续招惹我?”


宋芷仍是笑,只是笑意有些悲戚:“少爷还有什么不许我干的,能一次性说完么?宋芷拿纸笔记着,挂在床头,日日背诵,谨记在心,如此才能不惹少爷生气了。”


“你!……”孟桓气结,心想,坐着陪屁的陪!看到他就来气!就会气他!


“哼!”孟桓拂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既然这么不想我来,我便不来了。”


从宋芷这儿出去,孟桓越想越觉得气闷,亏他刚才还想着跟宋芷和解,这人转眼就拿刀子戳他。


“少爷!”迎面走上来一名婢女,打量着孟桓的神色,该是在宋芷那儿吃了瘪,“含珠小姐请您过去呢,说是做了梅花糕,请您尝尝。”


婢女心里有些不解,明明每次少爷去宋芷那儿,都会气得个好歹,然后怒气冲冲地出来,为何还执着地,偶尔便去呢?


也不知屋里的那个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暗叹一口气,觉着还是跟着含珠比较保险,起码有个孩子。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22:03:00 +0800 CST  
本以为孟桓会欣然往之,谁知他听后,却冷冷扫了她一眼:“这才多久,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含珠了,是把她当女主人了么?”


“你去告诉她,让她省点儿心思讨好我,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理儿。”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22:03:00 +0800 CST  
注:《易州太守郭君的墓铭》选自《静修先生文集》,也就是刘因的书。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5 22:03:00 +0800 CST  
第九九章 葛屦一
到了腊月,转眼便是年关。除夕夜阖家团圆,除旧迎新。


宋芷被允许和秀娘一起用饭。


含珠则抓紧机会,跑到孟桓面前刷存在感,将自己给孩子做的小衣裳鞋袜之类,拿给孟桓看。


孟桓对含珠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当时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甚至隐隐对她存了几分厌弃,趁着自己醉酒勾引自己。


但毕竟是自己酒后犯了错,孟桓倒不至于把责任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关键是,含珠因此有了孩子。


孟桓本人是喜欢孩子的,原本因为宋芷,孟桓只能把想要子嗣的心搁下。


男人本不必守什么贞洁,这世上大多数好男风者,也都各有家室。但孟桓不希望宋芷有别人,以身作则,他也不想让别人掺和到他们俩之间。


但突然有了这个孩子,孟桓确实是珍惜的,那些各式各样的补品,都是给了孩子的。而非含珠。


已经第四个月,含珠显怀了,小腹一天天隆起来,孟桓偶尔看着,也觉得期待。


含珠看准了这一点,便牵绊着孟桓,让他在自己这儿多留了一会儿。等孟桓想起要去看看宋芷时,宋芷已经神色倦怠地回了屋,睡着了。


没有守岁。


亦没有什么团圆。


在本该喜庆的日子里,宋芷只感到了彻骨的寒,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将他吞没。他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挣不脱,逃不开。


孟桓小心地拉开被子钻进去,手环住宋芷的腰。


宋芷觉浅,原是熟悉的怀抱,可女人脂粉的香气却萦绕在身周,让他有些厌恶。


宋芷半梦半醒地推了推,没推开,反而被更用力地抱住。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对上孟桓的视线,里面有温柔又歉疚的神情。


宋芷确实是困了,都没力气跟他闹,靠在孟桓怀里,重新闭上眼,就睡着了。睡梦里是黑甜甜的,没有任何其他的女人。


翌日清晨,是正月初一,元正节,文武百官齐聚于崇天门下,各国蕃客皆来此朝贺。孟桓作为四品大员,自然也要去朝贺,清早宋芷还在睡梦中,他便起了身。


等宋芷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刚想叫莲儿,莲儿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套新衣给他,喜气洋洋地说:


“这是少爷特意吩咐,早早儿地就开始给先生准备的,说要先生穿上新衣,过新的一年。”


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暗纹精致漂亮,宋芷接过来,一寸寸地摩挲。


新的一年?


……怕也不会与去年有什么变化,只会更糟吧。


“少爷对先生的好,这可是独一份儿呢。”


“独一份儿?”宋芷反问,“那个叫含珠的,不是挺得少爷喜欢么,会没有?”


莲儿掩唇笑:“有是有,但都是给孩子的,她本人附带有几分赏赐,哪儿能跟先生你比?”


莲儿聪明狡黠,眼珠一转,说:“先生是吃醋了?”


宋芷睨她一眼,口不对心:“没有。”


“我哪儿能吃什么醋?”语气酸溜溜的。


莲儿有些好笑,她今儿个也换了新衣,连头上的银簪,都是新打造的,手指在宋芷额头上一点:“要我说,先生可别与少爷呕气了。你看,少爷心里还是有你的……”


宋芷避开她的手:“闭嘴。”莲儿话没说完,就被他喝止了。


自从上次孟桓怀疑莲儿与他之间有什么,宋芷就格外注意,不与莲儿太亲密了。他不想拖累莲儿。


莲儿讪讪地闭上嘴,末了又委屈:“这男人……总会有几个女人,少爷也不能没有子嗣呀,先生吃这个醋,可真是……”


宋芷反问:“那我呢?我不也是男人么?”


莲儿声音渐低:“先生也可以……”世道大多如此,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问他会准么?”宋芷淡淡地说。


莲儿闭了嘴,她回过身,拍拍手:“都送进来吧。”


话音落下,几名婢女鱼贯而入,一人手里端了一份用红绸盖着的新年礼物。


新的一年,连这些普通婢女也穿了新衣,脸上挂着笑,脸蛋红扑扑的。


她们一起向宋芷屈膝:“先生万福!少爷祝先生身体康健,幸福和乐!”


少女清亮的嗓音一齐响起来,说着吉利话儿,宋芷忍不住也笑了笑,给了她们赏钱,丫头们都谢赏,吉利话儿一串一串地往外说,这才接了赏钱走了。


宋芷给莲儿也包了一个红包。


这半年,宋芷住在府里没出过门,可月例是不会少的,都放在那儿一分没花。


莲儿见宋芷出手如此大方,一方面愧疚,一方面又心疼宋芷,一激动,执了宋芷的手,刚想说话,孟桓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莲儿连忙福下身,孟桓心情好,不想跟她计较,摆手:“快滚。”


莲儿这就滚了。


宋芷见孟桓眉眼带着笑,便问:“何事如此高兴?”


孟桓把他圈在怀里,说:“因为见了你啊。”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7 13:27:00 +0800 CST  
“天没亮我就起身去了崇天门,又冷又饿的,朝贺还没结束,我就想见你了。”


“这不,陛下一下令散朝会,我就赶紧回来见你了。”


宋芷微微一笑:“少爷饿了,还没用饭吧?”


孟桓说:“看你也没用,我这就让厨房送过来,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宋芷笑着说:“少爷不去陪含珠小姐了?”


“她想来还盼着你呢!”


孟桓皱眉:“今天是初一,你也要赶我走?”


宋芷:“我哪是赶少爷走,我是为了少爷的子嗣着想。万一含珠小姐因为你不去看她,动了胎气,对孩子不好。”


孟桓有些不耐烦:“胎气自有大夫看着她,府里特意养的大夫为她安胎,这点儿事都做不好,养他们做什么?”


宋芷不好再多言,应了一句:“是。少爷想如何,便如何了。”


孟桓把人拉着坐下,让宋芷坐在他腿上,捏了捏宋芷的脸颊我,问:“你是不是吃味了?”


宋芷垂眼:“没有。少爷本就该这样,不论是含珠,含玉,含宝,少爷身边总是该有几个女人,她们才能为少爷生养后代……”


“照我说,少爷该正经取妻了,过了年,少爷二十二了……”


宋芷自顾自地说,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待他突然一抬眸,对上孟桓的眼,那话就说不出口了。


“说啊,你继续,怎么不说了?”


“照你说,我是不是该把绰漫娶回来,然后再纳十个八个小妾,让她们给我生一堆孩子?我该跟绰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宋芷垂了眼,不敢看他。


“你啊你……”孟桓咬牙切齿,咬了宋芷的脖子一口,在那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牙印,“你怎么就不肯坦诚呢?”


宋芷缩了缩脖子:“你属狗的么?”


孟桓捏着他的鼻子:“谁让你不坦诚?”


“我怎么不坦诚了?”宋芷说。


“吃味也不肯说,喜欢我也不肯说,你非要气死我才好。”


宋芷皱眉,挣扎着要从孟桓身上下去:“你胡说什么?”


孟桓却不松手,紧紧地把宋芷搂着:“你昨晚说梦话了,你不知道么?”


宋芷陡然一惊:“我说什么了?”


孟桓笑而不语,指指桌上一字排开的新年礼物:“不打开看看么?”


宋芷心想或许也就是一些金银珠宝,能有什么好看的,不报希望地依言揭开一个红绸,却在底下看到了一副卷轴。


宋芷惊讶地看向孟桓:“这是……?”


孟桓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宋芷将画卷拿出来,慢慢展开,只见里头是一幅精美的画,画的是杭州,宋的故都临安。


画的右下角,盖了一个章,宋芷认得,是张惠的私印。


“这……”宋芷惊喜地一一看过去,宋芷的画是跟张惠学的,因此看老师的作品,就像在瞻仰神迹,而画上又是宋芷做梦都想回去的故都。


“谢谢少爷!”


孟桓见他喜欢,想着这一番忙活算是没有白费,为了准备给宋芷的礼物,他费尽心思。


本来去年冬天,宋芷一直跟他呕气,孟桓想冷冷他,结果出门碰到廉慎。


廉慎这回,是真栽在那柳烟含身上了,一颗心都给了她,可柳烟含又是真难搞定,廉慎努力了这么久,姑娘对他也算有所转变,却总还差了一些。


哥儿俩同病相怜,互吐一番苦水,被柳烟含知道了,柳烟含听了孟桓和宋芷现在的情形。柳烟含与宋芷见过几次面,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给孟桓支招,说这种情况是要哄的。


孟桓一开始拉不下脸,心说自己仁至义尽,宋芷还对他冷嘲热讽。但想了一阵儿,觉得面子没有宋芷重要,屈尊降贵地去准备礼物了。


“再看看别的?”孟桓说。


宋芷诧异:“还有别的吗?”伸手去揭第二块红绸。


底下是一封信,来自白满儿。


第三份礼物来自齐履谦。


最后一份则来自刘因。


孟桓把宋芷交的朋友一一考虑到,都诚心讨了礼物来。


这是柳烟含说的,关键在诚心。


心诚,对方自然能感受到。


宋芷感受到了。半年来,他在孟桓跟前的笑容,总是敷衍的,虚假的,但这次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眉眼都笑弯了。


他与这些朋友都许久未见,乍然见了这些礼物,感动得险些想落泪。


孟桓摩挲着宋芷微红的眼角,亲了亲他的唇,问:“想想怎么感谢我?”


宋芷贴身过去,搂着孟桓的脖子,说:“宋芷本就是少爷的人了,少爷还有什么想要的,宋芷又能给得起的吗?”


虽然感动,宋芷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孟桓偏头吻他的鬓发:“我要什么,你不明白吗?”


“子兰,我想要你跟我好好的,不要跟我呕气。”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7 13:27:00 +0800 CST  
不好意思,昨天又忘了更文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7 13:27:00 +0800 CST  
第一百章 葛屦二
宋芷的眼神波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动摇了。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但因为角度问题,孟桓并未看到。


宋芷弯了弯唇,亲昵地蹭着孟桓的脖子,轻声道:“少爷,我从来不曾跟你怄气。”


依旧是这句话。


孟桓的动作一僵。


宋芷有些苦涩地想,你怎么不明白呢?


他对他,从来不是怄气。


而是真心实意地,不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少爷是嫌现在这样不好么?”


“不好!”孟桓说,他想了想,又退了一大步,“以后,你可以出门,可以出孟府,我不再限制你了。但你出门时得带着人,否则我担心你的安全。”


“这样,好不好?”


孟桓自觉已经退让很多,单单是希望宋芷明白,他对他的一片真心,亦从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男宠看待。


本以为宋芷会高兴,可宋芷并没有,他的目光微动,略带诧异地看着孟桓,想了想,竟拒绝了:“不必了少爷,你既不信任我,不必为难自己。”


“反正于现在的我而言,能不能出孟府,又有什么分别,就算出去,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其他任何人呢?”


说什么带人保护他,难道不是怕他会跑?难道不是为了监视他,看住他?


仿佛施舍一般的恩宠,宋芷不屑于要。


孟桓皱眉:“你又闹什么?”


果然,和缓的气氛在现在的两人之间,根本无法持久。


宋芷依旧是笑着的:“少爷不是喜欢我待在府里不出去么,那我便不出去。”


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语,让孟桓突然觉得自己的退让就像一个笑话。


前一刻的柔情仿佛是假的,浮光掠影一般,当时感动得要哭出来的宋芷,似是孟桓的一个幻想。


而现实里的宋芷,依旧戴着冷硬的面具,对他冷嘲热讽。


孟桓觉得累,也觉得烦,将宋芷从怀里放下来,站起了身:“你为何一定要跟我拧着来?”


“明明你也不是不喜欢我,我这般退让,你为何还是如此固执?”


宋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孟桓闭上眼,微仰起头,嗓音是低沉的:“到底要我如何,才能打动你,宋子兰?”


宋芷弯下腰去,轻轻地说:“少爷,含珠小姐在兴许在等您呢,您不去看看她吗?”


孟桓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冷冷看了宋芷一眼:“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去看她,那我就去了,你不要后悔。”


宋芷低着头,声音平静得仿佛没有情绪:“恭送少爷。”


孟桓拂袖离开。


他们之间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无解。


变故发生在二月,宋芷收到了一封来自白满儿的信。


白满儿识得几个字,不多,磕磕绊绊地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说白阿朱病危,想请宋芷帮忙。


小姑娘原本今年或许不久就要出嫁了,年前白阿朱已经相中了人家,对方是一个卖香料的掌柜家的儿子,生得憨厚,看起来是个疼媳妇儿的,嘴不大利索,但为人实诚,家世清白,家中只得一个老爹,娘早早的去了,没有恶婆婆的担忧。


双方爹娘都见了面,相过了,那小哥儿看过白满儿的画像,见她生得标致,喜欢得紧。本来只等白满儿除服,婚事就能操办起来。


但如今,白阿朱的病一闹,这婚事或许就黄了。


小姑娘许是边写边哭,字歪歪斜斜不说,纸还皱皱巴巴,看起来是被泪水打湿了的,字迹都污了。


宋芷勉强看懂了,顿时有些心焦,孟桓下朝回来,宋芷就去见了他,想求个恩典,让他去看看白满儿一家。


没想到孟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才过年关,罢朝的这些日子,大家手里头都堆了不少折子,今晨在朝堂上险些吵翻天。


争吵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日本该不该继续打,正月末,带着玺书出使日本的王积翁,还没到日本,半路上就被舟人所杀。缅国又乱了,又需要派兵去打。漳州盗贼并起,民不聊生。秦州总管刘发谋反,杀了不少地方官……


一件件,吵得孟桓头疼。


缅国是他去年亲自去打下的,竟然又反了,一个个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整日就想着怎么造反了?


连宋芷说的话也没怎么细听。


孟桓烦躁地想着,一抬头,发现宋芷竟然朝他跪下了。


孟桓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嫌他不够烦,来添堵来了?


宋芷:“少爷,大半年来,我从没求过您什么……这次,能不能请您……”


孟桓皱眉,回想了一下宋芷方才说的话。


白满儿的娘亲病了,白满儿是……宋芷的邻人?


一个邻人而已,也值得他这么关心?


孟桓忽地回想起来,前年冬天,他陪宋芷去积水潭赏梅,见过那白满儿一次,在崇国寺也遥遥看了一眼。


那丫头……似乎对宋芷心思不纯。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9-27 13:31:00 +0800 CST  

楼主:且醉一生

字数:361809

发表时间:2018-08-06 21: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7 12:13: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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