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望眉目有山河》将军攻x王爷受
【第十四章】书生与小姐
临近丑时①，两人终于到了顾青记忆中山贼落脚的山寨，此时那寨子里依然有烛火未熄，几个山贼看守在寨门前。
宣羽运着轻功赶路时尚有精神，待落了地走了几十步路，方觉得身上疲累，双眼酸涩无比，只好努力瞪大眼睛，坚持不让自己睡过去，对顾青道：“怎么进去？”
“我们无意伤人，想必直接进去也不难。”
两人走到寨门前，看守抬刀一拦，“干什么的？”
“让你们首领出来见我。”顾青冷冷道。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想见我们老大，先问问我这刀同不同意！”
山贼果然还是本性粗莽，顾青暗觉麻烦，刚想出手，后面却有一人高声喊道：“住手！”
出声之人正是顾青曾经放过的那群山贼中的一个人，与旁的山贼不同，他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在这里似乎地位不低。
“三当家！”
“一边去，什么人都敢打，也不怕哪天折在别人手里。”那被称为“三当家”的人转身训斥道，接着对顾青一拱手，“不知道阁下深夜来访是何用意？”
顾青开门见山：“你们可曾与怀远城陈家做过交易？”
那三当家略一迟疑，心下想到此人虽数次对山贼动手却未杀一人，也罢，便算是替寨子还了这个人情。
“确有此事。”
“什么交易？”
“陈彦容付了钱让我们在官道劫他侄女，说事成之后会再付一笔，我大哥信不过，还让他立了字据。”
果然如此，宣羽同顾青对视一眼。
“那字据可还在？”
“在，二位随我来。”
这三当家是山寨中负责管理内部事务的，关于这笔交易，大抵比山贼头领还了解几分。走到房内，他拿出一张纸来，上面赫然有陈彦容的画押印记。
“这生意没做成，字据也没用了，二位若需要，拿去便是。”他把纸递给顾青。
宣羽在一旁疑惑道：“为何那陈彦容会与你们交易？”
“说来惭愧，当年陈彦容还未做官时，在下曾和他就学于同一书院，与他相交甚笃。只是后来在下家中被犬戎人毁了，无处可去，只能落草。”
“他为何要劫他侄女？”
暮色沉沉中，那三当家回忆起往事来。
“陈彦容在未进京参加科举前，曾信誓旦旦跟我说，若他功成名就，定要回来娶一柳姓女子为妻，长相厮守。”
“这跟陈灵有何关系？”
“陈灵的母亲，姓柳，名珂月。”
宣羽顾青皆是一愣。
“我带你们去见见她。”山寨三当家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来到山寨后的一处的树林里。溪水潺潺，林中升腾着淡淡的雾气，一片静谧，在朦胧的光中，宣羽看见一方小小的墓碑，上书“吾妻柳氏之墓”。
“这是陈彦容给她立的墓。”
彼时还只是个书生的陈彦容，于怀州城繁华街头偶遇柳珂月，方才明白何为惊鸿一瞥。柳珂月出身于大户人家，两人虽地位悬殊，她却能无丝毫芥蒂地与他谈笑相处。
陈彦容说要读书求取功名，旁人见他家中贫瘠，都笑他痴人说梦，唯有柳珂月理解他的一腔抱负。无钱去买四书五经，她便不求任何回报地把自己的送给他。大雨滂沱无法归家，她便把浑身湿透的陈彦容带到家中收留。遭到同窗肆意取笑，只有她为他出头。
漫漫无涯的求学途中，柳珂月是陈彦容唯一的慰藉。
羞于卑微的身份，他不敢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于是便拼命地研读卷册，只愿来日可以取得功名，好配得上自己心仪的女子。
离家进京赶考，他志得意满，通过了科举，甚至还面见了皇上，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穷秀才。官场里历练几载，引荐的大人要予他高官厚禄，但陈彦容只想回到怀州城，去与他的心上人团聚。
他锦衣还乡，柳珂月却已为人妇。
她嫁给了陈彦立，自己的大哥，生了个名为陈灵的漂亮女儿，眉目与她如出一辙。
刚回来的那一年，陈彦容恨不得日日夜夜呆在衙门里，只因为看不见她时心里还好受些。他的一切忽然间都失去了意义。陈彦容来的路上有多欢喜，看着柳珂月姣好的颜容时便有多痛苦。
听他诉完往事，顾青问道“陈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陈家说她是失踪呢？”
那三当家沉默良久后才道：“一日陈彦容喝得酩酊大醉，忍不住去找了柳珂月。第二日……她便自尽了。陈彦容用计把她的尸首送出了陈家，埋在了这里。”
真相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陈彦容三年前由爱生恨，逼死了柳珂月，对他自己的大哥陈彦立亦不愿放过。
宣羽明白之后未感到丝毫快意，反而觉得心中弥漫着沉重的悲伤，一语不发地看着那块墓碑后的坟冢。
“多谢相助。”顾青对山寨三当家行了一礼。
“少侠客气了，这些陈年旧事我无人倾诉也是闷得很，说出来心里倒还痛快些。”
皓月渐渐落下，两人一同回到怀远城中。顾青背了那仍在沉睡的药童，与宣羽一同向陈府走去。
“青儿。”宣羽低低地唤道。
顾青回身看他。
“陈彦容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杀了自己的大哥大嫂，现在还想要害你。”顾青神色淡淡，“杀人偿命，这是他自己说的。”
“若当初他说明了对柳小姐的心意，一切会不会都与现在不同？”
“或许吧，但时间不可回溯。”
两人行至白绫高挂的陈府门前，宣羽抬头望着那扇挂着白绸的大门。
这朱漆门后，承载了多少人的一生。
①丑时：北京时间01-03时
临近丑时①，两人终于到了顾青记忆中山贼落脚的山寨，此时那寨子里依然有烛火未熄，几个山贼看守在寨门前。
宣羽运着轻功赶路时尚有精神，待落了地走了几十步路，方觉得身上疲累，双眼酸涩无比，只好努力瞪大眼睛，坚持不让自己睡过去，对顾青道：“怎么进去？”
“我们无意伤人，想必直接进去也不难。”
两人走到寨门前，看守抬刀一拦，“干什么的？”
“让你们首领出来见我。”顾青冷冷道。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想见我们老大，先问问我这刀同不同意！”
山贼果然还是本性粗莽，顾青暗觉麻烦，刚想出手，后面却有一人高声喊道：“住手！”
出声之人正是顾青曾经放过的那群山贼中的一个人，与旁的山贼不同，他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在这里似乎地位不低。
“三当家！”
“一边去，什么人都敢打，也不怕哪天折在别人手里。”那被称为“三当家”的人转身训斥道，接着对顾青一拱手，“不知道阁下深夜来访是何用意？”
顾青开门见山：“你们可曾与怀远城陈家做过交易？”
那三当家略一迟疑，心下想到此人虽数次对山贼动手却未杀一人，也罢，便算是替寨子还了这个人情。
“确有此事。”
“什么交易？”
“陈彦容付了钱让我们在官道劫他侄女，说事成之后会再付一笔，我大哥信不过，还让他立了字据。”
果然如此，宣羽同顾青对视一眼。
“那字据可还在？”
“在，二位随我来。”
这三当家是山寨中负责管理内部事务的，关于这笔交易，大抵比山贼头领还了解几分。走到房内，他拿出一张纸来，上面赫然有陈彦容的画押印记。
“这生意没做成，字据也没用了，二位若需要，拿去便是。”他把纸递给顾青。
宣羽在一旁疑惑道：“为何那陈彦容会与你们交易？”
“说来惭愧，当年陈彦容还未做官时，在下曾和他就学于同一书院，与他相交甚笃。只是后来在下家中被犬戎人毁了，无处可去，只能落草。”
“他为何要劫他侄女？”
暮色沉沉中，那三当家回忆起往事来。
“陈彦容在未进京参加科举前，曾信誓旦旦跟我说，若他功成名就，定要回来娶一柳姓女子为妻，长相厮守。”
“这跟陈灵有何关系？”
“陈灵的母亲，姓柳，名珂月。”
宣羽顾青皆是一愣。
“我带你们去见见她。”山寨三当家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来到山寨后的一处的树林里。溪水潺潺，林中升腾着淡淡的雾气，一片静谧，在朦胧的光中，宣羽看见一方小小的墓碑，上书“吾妻柳氏之墓”。
“这是陈彦容给她立的墓。”
彼时还只是个书生的陈彦容，于怀州城繁华街头偶遇柳珂月，方才明白何为惊鸿一瞥。柳珂月出身于大户人家，两人虽地位悬殊，她却能无丝毫芥蒂地与他谈笑相处。
陈彦容说要读书求取功名，旁人见他家中贫瘠，都笑他痴人说梦，唯有柳珂月理解他的一腔抱负。无钱去买四书五经，她便不求任何回报地把自己的送给他。大雨滂沱无法归家，她便把浑身湿透的陈彦容带到家中收留。遭到同窗肆意取笑，只有她为他出头。
漫漫无涯的求学途中，柳珂月是陈彦容唯一的慰藉。
羞于卑微的身份，他不敢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于是便拼命地研读卷册，只愿来日可以取得功名，好配得上自己心仪的女子。
离家进京赶考，他志得意满，通过了科举，甚至还面见了皇上，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穷秀才。官场里历练几载，引荐的大人要予他高官厚禄，但陈彦容只想回到怀州城，去与他的心上人团聚。
他锦衣还乡，柳珂月却已为人妇。
她嫁给了陈彦立，自己的大哥，生了个名为陈灵的漂亮女儿，眉目与她如出一辙。
刚回来的那一年，陈彦容恨不得日日夜夜呆在衙门里，只因为看不见她时心里还好受些。他的一切忽然间都失去了意义。陈彦容来的路上有多欢喜，看着柳珂月姣好的颜容时便有多痛苦。
听他诉完往事，顾青问道“陈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陈家说她是失踪呢？”
那三当家沉默良久后才道：“一日陈彦容喝得酩酊大醉，忍不住去找了柳珂月。第二日……她便自尽了。陈彦容用计把她的尸首送出了陈家，埋在了这里。”
真相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陈彦容三年前由爱生恨，逼死了柳珂月，对他自己的大哥陈彦立亦不愿放过。
宣羽明白之后未感到丝毫快意，反而觉得心中弥漫着沉重的悲伤，一语不发地看着那块墓碑后的坟冢。
“多谢相助。”顾青对山寨三当家行了一礼。
“少侠客气了，这些陈年旧事我无人倾诉也是闷得很，说出来心里倒还痛快些。”
皓月渐渐落下，两人一同回到怀远城中。顾青背了那仍在沉睡的药童，与宣羽一同向陈府走去。
“青儿。”宣羽低低地唤道。
顾青回身看他。
“陈彦容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杀了自己的大哥大嫂，现在还想要害你。”顾青神色淡淡，“杀人偿命，这是他自己说的。”
“若当初他说明了对柳小姐的心意，一切会不会都与现在不同？”
“或许吧，但时间不可回溯。”
两人行至白绫高挂的陈府门前，宣羽抬头望着那扇挂着白绸的大门。
这朱漆门后，承载了多少人的一生。
①丑时：北京时间01-03时
【第十五章】真相
“顾青，此间事了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两人越过陈府围墙后，宣羽说道。
“好。”顾青回应道。
黎明的曙光洒向院落，宣羽刚进到客房的院中，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陈灵在门前站着，静静地望向二人。
“进来吧。”陈灵侧身对着宣顾两人道，比之昨日，她已平静许多。顾青把药童放在床上。
“你……相信我不是凶手？”宣羽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们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但依然不掩端丽的姿色，陈灵倔强地看向宣羽，“如若你们胡编乱造，我陈灵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替我爹讨回公道。”
说话间，那药童悠悠转醒，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看见顾青，想起昨天的经历面上又显出惊惧来。
“你……”
顾青见他醒过来直接道：“你前日说的话，同陈大小姐再说一遍。”
药童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自己却忍不住害怕。
这时，一个少年凑过来，门外柔和的日光恰好照在少年精致的面容上，轻灵出尘，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明亮，直把那药童给看呆了。
这是自己那挂名师父说的替罪大夫？长得真好看……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不用害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少年温和道。
顾青看着他二人对话，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烦躁。
药童脸上微红，壮了壮胆子，把陈家二老爷与自己师父之间的计划又说了一遍。
陈灵自听见陈二老爷四个字后便如遭雷击，动也不动地听着药童的叙述。
“……昨日陈二老爷才准我和师父离开。”
“不可能，”陈灵望着面前三人渐渐后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碰倒了椅子也不自知，“你们说谎，二叔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那么疼爱自己的二叔，怎么会要杀她父亲呢……
“你可曾看过先前大夫开的药方？”顾青静静地看着她，“里面没有一味药能治你爹的病。”
陈灵眼中落下泪来，她突然站起身出门向药房走去。三人跟在其后，不知她要做何事。
此时天光已是大亮，陈府下人见到宣顾二人，俱是一惊。陈灵来到药房门前，对那负责管理药草的小厮道：“陈管家是不是给过你一本关于药理的书？”
那小厮见她虽双眼含泪，却面色严肃，不怒自威，心下不敢怠慢，从房内取了书来呈给陈灵。
陈彦立病重之时，陈灵曾多次亲自煎药，是以药方上有何种药材，她记得一清二楚。
得知消息的陈彦容忙带人赶到，看见陈灵看着一本书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你们对灵儿做了什么？！”陈彦容勃然大怒，却在看见那跟随在老大夫身边的药童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二叔。”陈灵看向他，脸色苍白，“你说，爹的病难治，要专门去找宫里的大夫才能治好，我信你。可为何你找来的大夫开的药，治不了我爹的病呢？”
“灵儿！你爹分明是被这恶人给害死的啊！你也看见了是不是？”陈彦容指着宣羽对陈灵道。
陈灵却凄惨地笑了一声，“那日宣羽去给我爹行针之时，我就在跟在他身后，他连针盒都没打开，又用什么……来杀我爹。”
宣羽诧异地看着陈灵。原来她早知道不是他。
“我昨晚想了一夜，所有人中我最不愿怀疑的人……就是二叔你。可陈衡房中，为何会有夜行衣和匕首，他最听你的话了，不是么？”一连串的泪珠从陈灵的眼中滑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陈彦容看着陈灵道：“灵儿，二叔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害你。”
“你说谎。”顾青拿出昨夜从山贼三当家那里拿来的字据，“陈彦容，你手中已有两条人命，到如今依然不知悔改么？”
宣羽抬了抬手，看着陈灵拿过那张字据。
“你们……你们从何得来的？！”陈彦容大惊失色，上前想要阻止陈灵看到，被顾青挡在了面前。
“两条……？”陈灵看着字据喃喃着，“哪两条？”
一时众人都鸦雀无声，陈灵似是眼泪已经流干，神情麻木地抬头看着顾青，“哪两条？”
顾青沉默良久，纵然在战场上他的心志已被磨练得坚如磐石，此刻亦觉得喉中滞涩。
“说啊……哪两条人命？”陈灵嘴唇颤抖着，她抓住顾青的手臂，坚持地问道，“我爹，是一条，另一条呢？是谁？”
“……令堂。”
陈灵猛然后退，手里的书和字据都落在了地上，她转过头，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陈彦容。
一年前，她二十岁生辰的那一天，娘亲不见了。她明明前一晚还挽着陈灵的手，说要亲自为陈灵挽个发髻。第二日，却从房间里消失了，也从整个陈府消失了。
陈家这些年来苦苦寻找，她陈灵从没有放弃过希望，她坚信娘亲总有一天会回来。
而这一刻，她看着陈彦容只觉得可笑，什么保护，什么疼爱，什么公道，这个二叔给自己的全部，都是假的。
陈彦容突然笑了起来，理所当然地道：“月儿是我的，她的女儿自然也该是我的，这有什么不对？”
“顾青，此间事了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两人越过陈府围墙后，宣羽说道。
“好。”顾青回应道。
黎明的曙光洒向院落，宣羽刚进到客房的院中，面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陈灵在门前站着，静静地望向二人。
“进来吧。”陈灵侧身对着宣顾两人道，比之昨日，她已平静许多。顾青把药童放在床上。
“你……相信我不是凶手？”宣羽走到她面前问道。
“你们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她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但依然不掩端丽的姿色，陈灵倔强地看向宣羽，“如若你们胡编乱造，我陈灵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替我爹讨回公道。”
说话间，那药童悠悠转醒，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看见顾青，想起昨天的经历面上又显出惊惧来。
“你……”
顾青见他醒过来直接道：“你前日说的话，同陈大小姐再说一遍。”
药童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自己却忍不住害怕。
这时，一个少年凑过来，门外柔和的日光恰好照在少年精致的面容上，轻灵出尘，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明亮，直把那药童给看呆了。
这是自己那挂名师父说的替罪大夫？长得真好看……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不用害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少年温和道。
顾青看着他二人对话，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烦躁。
药童脸上微红，壮了壮胆子，把陈家二老爷与自己师父之间的计划又说了一遍。
陈灵自听见陈二老爷四个字后便如遭雷击，动也不动地听着药童的叙述。
“……昨日陈二老爷才准我和师父离开。”
“不可能，”陈灵望着面前三人渐渐后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碰倒了椅子也不自知，“你们说谎，二叔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那么疼爱自己的二叔，怎么会要杀她父亲呢……
“你可曾看过先前大夫开的药方？”顾青静静地看着她，“里面没有一味药能治你爹的病。”
陈灵眼中落下泪来，她突然站起身出门向药房走去。三人跟在其后，不知她要做何事。
此时天光已是大亮，陈府下人见到宣顾二人，俱是一惊。陈灵来到药房门前，对那负责管理药草的小厮道：“陈管家是不是给过你一本关于药理的书？”
那小厮见她虽双眼含泪，却面色严肃，不怒自威，心下不敢怠慢，从房内取了书来呈给陈灵。
陈彦立病重之时，陈灵曾多次亲自煎药，是以药方上有何种药材，她记得一清二楚。
得知消息的陈彦容忙带人赶到，看见陈灵看着一本书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你们对灵儿做了什么？！”陈彦容勃然大怒，却在看见那跟随在老大夫身边的药童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二叔。”陈灵看向他，脸色苍白，“你说，爹的病难治，要专门去找宫里的大夫才能治好，我信你。可为何你找来的大夫开的药，治不了我爹的病呢？”
“灵儿！你爹分明是被这恶人给害死的啊！你也看见了是不是？”陈彦容指着宣羽对陈灵道。
陈灵却凄惨地笑了一声，“那日宣羽去给我爹行针之时，我就在跟在他身后，他连针盒都没打开，又用什么……来杀我爹。”
宣羽诧异地看着陈灵。原来她早知道不是他。
“我昨晚想了一夜，所有人中我最不愿怀疑的人……就是二叔你。可陈衡房中，为何会有夜行衣和匕首，他最听你的话了，不是么？”一连串的泪珠从陈灵的眼中滑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陈彦容看着陈灵道：“灵儿，二叔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害你。”
“你说谎。”顾青拿出昨夜从山贼三当家那里拿来的字据，“陈彦容，你手中已有两条人命，到如今依然不知悔改么？”
宣羽抬了抬手，看着陈灵拿过那张字据。
“你们……你们从何得来的？！”陈彦容大惊失色，上前想要阻止陈灵看到，被顾青挡在了面前。
“两条……？”陈灵看着字据喃喃着，“哪两条？”
一时众人都鸦雀无声，陈灵似是眼泪已经流干，神情麻木地抬头看着顾青，“哪两条？”
顾青沉默良久，纵然在战场上他的心志已被磨练得坚如磐石，此刻亦觉得喉中滞涩。
“说啊……哪两条人命？”陈灵嘴唇颤抖着，她抓住顾青的手臂，坚持地问道，“我爹，是一条，另一条呢？是谁？”
“……令堂。”
陈灵猛然后退，手里的书和字据都落在了地上，她转过头，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陈彦容。
一年前，她二十岁生辰的那一天，娘亲不见了。她明明前一晚还挽着陈灵的手，说要亲自为陈灵挽个发髻。第二日，却从房间里消失了，也从整个陈府消失了。
陈家这些年来苦苦寻找，她陈灵从没有放弃过希望，她坚信娘亲总有一天会回来。
而这一刻，她看着陈彦容只觉得可笑，什么保护，什么疼爱，什么公道，这个二叔给自己的全部，都是假的。
陈彦容突然笑了起来，理所当然地道：“月儿是我的，她的女儿自然也该是我的，这有什么不对？”
“与月儿情投意合的是我，凭什么陈彦立娶了她？先认识她的人是我，先喜欢她的人也是我。”陈彦容低低自语，“娶她的，应该是我才对……”
他的大哥是个好人，不管是论品德，还是论能力，当年自己求学无门，是他大哥挣钱供他去书院。
陈彦容那时候最佩服的人便是陈彦立，邻居笑他是个穷酸书生，这没什么，但若是有人说他大哥半分不好，他陈彦容就是拿笔杆子也要和那人拼上一拼的。
后来又遇见了月儿，出人头地的愿望便越发强烈，一是能和月儿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二是报答他大哥的恩情。
可是当陈彦容功成归来，月儿便不见了，那个在他寒窗苦读时唯一给他慰籍的女子，现在是他嫂子。
呵，门当户对，他大哥和柳珂月，真是门当户对啊……
他陈彦容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且连一个听他诉说的人也没有了。
看着那美好的一家三口，他嫉妒得快疯了。
和月儿相守的人本该，本该是自己……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酒后向月儿倾吐了心意，却被骂作渣滓。
他痛苦极了，并且急于有人了解他这种痛苦，便把柳珂月杀了。
后来，他本想自尽，却依稀透过窗户看到了年轻时遇到的爱人的相貌。
陈灵像极了柳珂月。
从那一刻起，陈彦容已经无法回头了。
宣羽看陈彦容神情涣散，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让月儿回到我身边而已。”陈彦容肆意地笑着，“我们可以长相厮守。”
“他魔障了。”顾青说。
陈彦容痴情地看着陈灵，“月儿，为什么要逃？我回来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现在终于可以配得上你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好想你……”
大股的鲜血从陈彦容的胸口涌出来——陈灵拿着一柄匕首，深深地捅进了陈彦容的心口。
“你永远都配不上我娘。”陈灵满脸都写着仇恨。陈彦容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再说出一个字，软软地倒下了。陈灵拔出匕首，看也不看陈彦容，跨过他的尸首向前走去。
宣羽冲到她面前拦住她，“你要去哪？”
“去杀了陈衡。”陈灵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
顾青道：“他武功已废，你家里人的死，需要给官府一个交代。”
陈灵晃了晃，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似是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宣羽忙伸手扶住她，关切道：“你精力耗费太多，现下该先好好休息才是。”
“带我……去见我娘亲。”陈灵乞求地看着宣羽。
他的大哥是个好人，不管是论品德，还是论能力，当年自己求学无门，是他大哥挣钱供他去书院。
陈彦容那时候最佩服的人便是陈彦立，邻居笑他是个穷酸书生，这没什么，但若是有人说他大哥半分不好，他陈彦容就是拿笔杆子也要和那人拼上一拼的。
后来又遇见了月儿，出人头地的愿望便越发强烈，一是能和月儿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二是报答他大哥的恩情。
可是当陈彦容功成归来，月儿便不见了，那个在他寒窗苦读时唯一给他慰籍的女子，现在是他嫂子。
呵，门当户对，他大哥和柳珂月，真是门当户对啊……
他陈彦容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且连一个听他诉说的人也没有了。
看着那美好的一家三口，他嫉妒得快疯了。
和月儿相守的人本该，本该是自己……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酒后向月儿倾吐了心意，却被骂作渣滓。
他痛苦极了，并且急于有人了解他这种痛苦，便把柳珂月杀了。
后来，他本想自尽，却依稀透过窗户看到了年轻时遇到的爱人的相貌。
陈灵像极了柳珂月。
从那一刻起，陈彦容已经无法回头了。
宣羽看陈彦容神情涣散，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让月儿回到我身边而已。”陈彦容肆意地笑着，“我们可以长相厮守。”
“他魔障了。”顾青说。
陈彦容痴情地看着陈灵，“月儿，为什么要逃？我回来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现在终于可以配得上你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好想你……”
大股的鲜血从陈彦容的胸口涌出来——陈灵拿着一柄匕首，深深地捅进了陈彦容的心口。
“你永远都配不上我娘。”陈灵满脸都写着仇恨。陈彦容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再说出一个字，软软地倒下了。陈灵拔出匕首，看也不看陈彦容，跨过他的尸首向前走去。
宣羽冲到她面前拦住她，“你要去哪？”
“去杀了陈衡。”陈灵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
顾青道：“他武功已废，你家里人的死，需要给官府一个交代。”
陈灵晃了晃，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似是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宣羽忙伸手扶住她，关切道：“你精力耗费太多，现下该先好好休息才是。”
“带我……去见我娘亲。”陈灵乞求地看着宣羽。
【第十六章】尹恒
陈灵说完便晕了过去，宣羽顾青二人也甚是疲惫，把陈灵和那药童交给陈管家照顾后，便回了客房休息。
宣羽坐在床上看顾青收拾着行李，他瞥到桌上的惊寒剑，对顾青开口道：“昨日你同陈衡交手时为何把惊寒换到左手不用？”
顾青动作顿了顿，回答：“你师母灌注在其中的内力与我的内力相克，若是贸然使用这剑，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杀了陈衡。”
“怎地不能杀他？”宣羽想起他陷害自己之事来仍旧忿忿不平，陈衡夜间行刺时差点杀了自己。
顾青收拾好包袱，放在桌上，向宣羽走来：“你可曾想过杀了他会有何后果？”
宣羽思索着，顾青接着道：“彼时陈灵并未确定凶手是何人，她只是未看到你拔针罢了。陈衡若是先因我动手而死，估计陈家所有人都会相信我俩心怀不轨。留他一条命，既是给了陈家余地，亦是为你我留一条后路，小羽，你可明白？”
宣羽抬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顾青。顾青见他懵懂的眼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以后你见了更多的人自会懂的。”
宣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你刚才真像我师父。”
顾青略带迟疑地问道：“你师父和我很像么？”
“只是和我讲道理的时候像。”宣羽绽开一个笑，“师父是师父，你是青儿，当然不一样。”
顾青呆了一瞬，转而避开宣羽视线看向别处。
“幸好有你在。不然可能我就要给我师父送信让他来救我了。”宣羽吐吐舌头。
“送信？如何送？”顾青疑惑道，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帮忙？
宣羽拿过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木鸢来，“用这个。”
“这是……？”顾青看着那体积虽小，却翅膀眼喙俱全的木鸢。
“我师父不知从哪得来的，写了信放在这木鸢上，无论我师父在哪，这木鸢都能送到他那里。是不是很神奇？”宣羽颇是得意地说道。
“为何会如此？”
“具体原理我也不知道。”宣羽摇了摇头，“师父师母也说不出来。”
“那可否帮我捎信给我师父？”顾青蹲下身，看着宣羽请求道。
“这个木鸢……只能找到我师父。”宣羽露出为难之色，“其他人似乎不行。”
“这样……”顾青有些失落，“我师父边阳是朝中卫北将军，数月前便被皇帝召回了宫里，已经多日未有消息了，我不知他情况如何……”
“你师父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我们今天就启程，争取尽快到达京城。”宣羽伸手拍了拍顾青的肩膀安慰道。
顾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昨夜一直没睡，趁陈灵还未醒，歇息一会吧。”
“那你呢？”
“不知陈彦容是否还有其他心腹在，还需小心。”
宣羽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我睡一会便起来，换你休息。”
顾青微微笑了笑，“嗯。”
除却边阳之外，顾青亦十分担心吴城朝廷的军队与犬戎的对峙情况。京城先前已支援了七万大军前往吴城，再加上原先撤退的卫北军，人数基本可达三十五万，多于犬戎族五万。听说朝廷调了将士去往前线支援，却不知是哪位……
而吴城中，于自兴正在总营中看着周边的地形图眉头紧皱，犬戎大军自行进至城门前十里处便不在前进，但每天都可发现千人之数目的犬戎军队伍在城围作祟。
“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于自兴琢磨道，以往犬戎族因为粮草限制的原因，都来得风风火火，不过多日定要同我军开战，现今竟然能无甚大动静地在外安营扎寨一个月之多。
于自兴多年前也曾为一军统帅，立下诸多战功，只是如今他年事已高，是以多在朝中听议军政之事。此次皇上突然派他来指挥大军，于自兴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功夫来对付，头发都多白了几绺。这次犬戎军行径不同以往，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暗暗发慌。
“报！”一兵士进到帐中，“禀告将军，朝中的军师到了，正等在帐外。”
于自兴抬头，喜色道：“快请！”
帐帘被撩开，一月白素衣的男子进来。面如冠玉，五官俊秀柔和，嘴角自带一抹笑意，一看便让人心生亲近。只是呼吸不稳，身形偏显羸弱，肤色亦透出些病态的苍白。
“在下尹恒，参见将军。”男子对于自兴微一躬身，而后转身向外说道，“阿星，还不快进来见过于将军。“
“我又不是你们朝廷中人，才不用参见什么将军。”帐外一声音懒懒地回应。
于自兴自那白衣男子进来便大吃一惊，忙上前要行礼：“二殿……”
“嘘。”男子比了个手势，“这里只有尹恒。”
于自兴只好道：“尹公子如何到这里来了？”
“家父给我准了个长假养病。”尹恒笑眯眯地道，“听闻于将军遇上些麻烦，便来此帮忙出些主意。”
“尹公子带病之躯，老夫如何担的起……”
尹恒拍了拍于自兴的肩膀，“将军您是我的前辈，说这话可是要折煞我了。”
说着他上前看着桌上的图纸道：“眼下不知战事情况如何？”
于自兴把近月来犬戎军队的动向皆告知了尹恒。尹恒点头道：“家父所料果然不错，犬戎应是在等。”
“等？”
陈灵说完便晕了过去，宣羽顾青二人也甚是疲惫，把陈灵和那药童交给陈管家照顾后，便回了客房休息。
宣羽坐在床上看顾青收拾着行李，他瞥到桌上的惊寒剑，对顾青开口道：“昨日你同陈衡交手时为何把惊寒换到左手不用？”
顾青动作顿了顿，回答：“你师母灌注在其中的内力与我的内力相克，若是贸然使用这剑，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杀了陈衡。”
“怎地不能杀他？”宣羽想起他陷害自己之事来仍旧忿忿不平，陈衡夜间行刺时差点杀了自己。
顾青收拾好包袱，放在桌上，向宣羽走来：“你可曾想过杀了他会有何后果？”
宣羽思索着，顾青接着道：“彼时陈灵并未确定凶手是何人，她只是未看到你拔针罢了。陈衡若是先因我动手而死，估计陈家所有人都会相信我俩心怀不轨。留他一条命，既是给了陈家余地，亦是为你我留一条后路，小羽，你可明白？”
宣羽抬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顾青。顾青见他懵懂的眼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以后你见了更多的人自会懂的。”
宣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你刚才真像我师父。”
顾青略带迟疑地问道：“你师父和我很像么？”
“只是和我讲道理的时候像。”宣羽绽开一个笑，“师父是师父，你是青儿，当然不一样。”
顾青呆了一瞬，转而避开宣羽视线看向别处。
“幸好有你在。不然可能我就要给我师父送信让他来救我了。”宣羽吐吐舌头。
“送信？如何送？”顾青疑惑道，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帮忙？
宣羽拿过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木鸢来，“用这个。”
“这是……？”顾青看着那体积虽小，却翅膀眼喙俱全的木鸢。
“我师父不知从哪得来的，写了信放在这木鸢上，无论我师父在哪，这木鸢都能送到他那里。是不是很神奇？”宣羽颇是得意地说道。
“为何会如此？”
“具体原理我也不知道。”宣羽摇了摇头，“师父师母也说不出来。”
“那可否帮我捎信给我师父？”顾青蹲下身，看着宣羽请求道。
“这个木鸢……只能找到我师父。”宣羽露出为难之色，“其他人似乎不行。”
“这样……”顾青有些失落，“我师父边阳是朝中卫北将军，数月前便被皇帝召回了宫里，已经多日未有消息了，我不知他情况如何……”
“你师父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我们今天就启程，争取尽快到达京城。”宣羽伸手拍了拍顾青的肩膀安慰道。
顾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昨夜一直没睡，趁陈灵还未醒，歇息一会吧。”
“那你呢？”
“不知陈彦容是否还有其他心腹在，还需小心。”
宣羽犹豫了一会，说道：“那我睡一会便起来，换你休息。”
顾青微微笑了笑，“嗯。”
除却边阳之外，顾青亦十分担心吴城朝廷的军队与犬戎的对峙情况。京城先前已支援了七万大军前往吴城，再加上原先撤退的卫北军，人数基本可达三十五万，多于犬戎族五万。听说朝廷调了将士去往前线支援，却不知是哪位……
而吴城中，于自兴正在总营中看着周边的地形图眉头紧皱，犬戎大军自行进至城门前十里处便不在前进，但每天都可发现千人之数目的犬戎军队伍在城围作祟。
“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于自兴琢磨道，以往犬戎族因为粮草限制的原因，都来得风风火火，不过多日定要同我军开战，现今竟然能无甚大动静地在外安营扎寨一个月之多。
于自兴多年前也曾为一军统帅，立下诸多战功，只是如今他年事已高，是以多在朝中听议军政之事。此次皇上突然派他来指挥大军，于自兴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功夫来对付，头发都多白了几绺。这次犬戎军行径不同以往，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暗暗发慌。
“报！”一兵士进到帐中，“禀告将军，朝中的军师到了，正等在帐外。”
于自兴抬头，喜色道：“快请！”
帐帘被撩开，一月白素衣的男子进来。面如冠玉，五官俊秀柔和，嘴角自带一抹笑意，一看便让人心生亲近。只是呼吸不稳，身形偏显羸弱，肤色亦透出些病态的苍白。
“在下尹恒，参见将军。”男子对于自兴微一躬身，而后转身向外说道，“阿星，还不快进来见过于将军。“
“我又不是你们朝廷中人，才不用参见什么将军。”帐外一声音懒懒地回应。
于自兴自那白衣男子进来便大吃一惊，忙上前要行礼：“二殿……”
“嘘。”男子比了个手势，“这里只有尹恒。”
于自兴只好道：“尹公子如何到这里来了？”
“家父给我准了个长假养病。”尹恒笑眯眯地道，“听闻于将军遇上些麻烦，便来此帮忙出些主意。”
“尹公子带病之躯，老夫如何担的起……”
尹恒拍了拍于自兴的肩膀，“将军您是我的前辈，说这话可是要折煞我了。”
说着他上前看着桌上的图纸道：“眼下不知战事情况如何？”
于自兴把近月来犬戎军队的动向皆告知了尹恒。尹恒点头道：“家父所料果然不错，犬戎应是在等。”
“等？”
“不错，等一个时机。不过犬戎族性子可耐不得等，便激一激他们。”
纵然于自兴老迈上不了战场，有景国二殿下一旁帮衬，心里着实踏实了许多，便也不再慌乱，招兵士拿来军队布防图。
尹恒道：“在这之前，我想向将军打听一个人。”
“哦？是何人？”
“我一故友，卫北军左翼军统领，姓顾名青，先前听闻左翼军掩护大军撤退，不知现下可有他的消息？”
于自兴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卫北左翼军……无一人返回。我已重新编配左翼军了。”
尹恒神色黯淡下来，于自兴安慰道：“公子故友想必亦不是简单人物，或许只是暂时失去踪迹，有公子念着他，往后定能再见。”
“希望如此吧。”尹恒叹道，打起精神，同于自兴商讨起接下来的行动来。
此时的顾青正和宣羽一同带着陈灵向先前的山寨走去。
陈家三老爷陈彦齐已从江南归来，陈灵隐瞒了事实，只对他道爹爹病逝，二叔陈彦容遭义子陈衡迫害，把诸事交由陈彦齐处理后，便同宣羽顾青二人去寻她娘亲的坟冢。
纵然于自兴老迈上不了战场，有景国二殿下一旁帮衬，心里着实踏实了许多，便也不再慌乱，招兵士拿来军队布防图。
尹恒道：“在这之前，我想向将军打听一个人。”
“哦？是何人？”
“我一故友，卫北军左翼军统领，姓顾名青，先前听闻左翼军掩护大军撤退，不知现下可有他的消息？”
于自兴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卫北左翼军……无一人返回。我已重新编配左翼军了。”
尹恒神色黯淡下来，于自兴安慰道：“公子故友想必亦不是简单人物，或许只是暂时失去踪迹，有公子念着他，往后定能再见。”
“希望如此吧。”尹恒叹道，打起精神，同于自兴商讨起接下来的行动来。
此时的顾青正和宣羽一同带着陈灵向先前的山寨走去。
陈家三老爷陈彦齐已从江南归来，陈灵隐瞒了事实，只对他道爹爹病逝，二叔陈彦容遭义子陈衡迫害，把诸事交由陈彦齐处理后，便同宣羽顾青二人去寻她娘亲的坟冢。
【第十七章】遇刺
白马逐朱车，黄昏入狭斜。
陈灵跪在柳珂月的墓碑前，不复纱衣轻绸，着白色简装，窄袖短摆，利落飒爽。旁人只道陈家大小姐容貌出众，却不知她性格外柔内刚，处事之道并不逊色于其父。现下陈家家中长辈的子女除却陈灵之外，便只有她尚不及十岁的堂弟。诺大的陈府，以后大多时候都要靠她操持。
宣羽看着面前跪在墓碑前流泪却未吭一声的陈灵，想到自己虽没有爹娘，但有疼爱自己多于爹娘千百倍的师父师母，比之陈灵如今已是好太多。
陈灵站起身来，对宣羽顾青二位深深一礼，“此次若不是有两位公子在，陈灵怕是终此一生都要活在小人的谎言之中。我实在欠两位良多，但凡以后两位公子还有何需求，陈灵赴汤蹈火亦要报此大恩。”
“公道自在人心，陈小姐以后多保重，就此别过。”顾青拱手道，与宣羽一同转身上马。
“等等……”陈灵看了看骑在麟驹上的宣羽，宣羽摇了摇头。
顾青看向陈灵，陈灵脸上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仰面对顾青道：“望顾公子早日觅得良人。”
顾青没想到陈灵说了这么一句出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宣羽好整以暇地看着微有些茫然的顾青，拍了拍麟驹的脖子，“走了!”
麟驹还在和陈府送顾青的黑马卿卿我我，被宣羽这么一拍，气得一蹶蹄子，向前一溜烟奔了出去。顾青打马赶上，两人一径出了怀远城，向京城的方向奔去。
夜色渐起，麟驹撒够了气，在路上放慢速度小步前进。此时两人离下一个城池路途还长，只能远远地看见前方星星点点的灯火。宣羽翻了翻自己的包裹，发现里面除了一应器具外，多了几张数目不小的银票。
“以后不用担心住客栈银子不够用了。”宣羽笑道，拿出来塞到顾青怀里，“我包裹里东西太多，快放不下了，你帮我收着吧。”
说着他举目望向远处，“只是不知道今夜还能不能住得上客栈啊……”
顾青无奈，只得收下。他看向宣羽，月光倾洒下来，少年身上披了一层朦胧的光，顾青一时看得恍惚。
突然，顾青感觉背上一紧，他回头看去——身后空空荡荡，一丝人影也无，耳边的虫鸣声规律地响着。
宣羽见顾青停住，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顾青屏息，隐约中捕捉到一人的呼吸声，心中警惕起来。
他对宣羽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天上朗月渐渐被云雾遮住，两人周围倏然暗了下来。
宣羽察觉到不对，“为何？”
话音刚落，顾青便感到右方杀气暴起，一个风一般的人影猛然向顾青扑去，手中的两支峨眉刺在月光下闪过深蓝色的光。
顾青一瞬间便向后倒去，险避过尖刃。来人手指微动，峨眉刺飞快地旋转起来，向顾青袭去，眼见其中一支便要触到顾青脖颈。
“铛——”，散发着寒气的长剑迅速地挑开刃身，宣羽一剑向杀手刺去，顾青翻身跳下马，方才看清来人是一个身着紫装的蒙面女子，眉心一点红痣，十足妖冶，已同宣羽过起招来。
宣羽如何是她的对手，方才那一剑不过是他一时反应快罢了。紫衣女子手腕翻转，双刺轻巧地拨开惊寒剑向宣羽胸口捅去！
顾青疾进，伸手把宣羽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一掌拍向紫衣女子。那女子忙侧身避开，退后几步站稳。定睛看去，方才自己身后那半臂抱粗的树将倒不倒地晃动着。
“啧，真是麻烦……”紫衣女子一击不中，知想再杀顾青已是困难，此人内功之深厚怕是连楼主也要逊色几分。
不过短短几秒，宣羽已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此时靠在顾青怀里，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女子。
云开月明，月光又洒下来，紫衣女子看清宣羽面上一怔，这个少年的容貌……
顾青从宣羽微凉的手中拿过惊寒便向紫衣女子刺去，剑气如虹。紫衣女子忙双手交握用峨眉刺堪堪挡住，胸中闷哼一声，发力拨开惊寒剑。想起先前犬戎皇子万俟川提供的情报中写了此人腰侧带伤，便抬腿踢向顾青腰部。
顾青后撤避过，紫衣女子指间朝他甩了一把银针，不再恋战，飞速向左侧的林中掠去。顾青本可避开那几点寒芒，想到宣羽就在自己身后，便竖起剑挡住几根银针。惊寒剑身光滑，银针卸了些力道，可还是刺到了顾青手臂上。
顾青当下只觉右臂一麻，剑脱手掉在地上，他抬手迅速地点自己肩膀几处穴位封住毒素。
“青儿！”一切发生得太快，宣羽冲上前去扶住顾青。见几根银针刺在他右臂上，心下一惊，忙拔出银针，从袖中拿出师父给自己的解毒丸要喂给顾青。
“我百毒不侵的……过一会就好。”顾青握住宣羽的手腕，强撑着笑了笑。
“不行！还不知是什么毒，若是毒性太强一样会伤到你内府。”宣羽坚持着，顾青只好服下药丸，坐下闭目调息。
宣羽看着顾青，心如擂鼓。
在顾青身后看到他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宣羽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光是想到顾青受伤便觉得心中剧痛，此刻竟眼中湿润。
运功一刻钟后，顾青缓了口气，睁眼便看见宣羽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小羽……？”
宣羽一头撞进顾青怀里，用力抱着。顾青摸了摸宣羽的发顶，问道：“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宣羽声音闷闷地传来：“幸好你没事。”
数日后，紫衣女子赶回江南烟雨楼中，走进大堂，跪下对堂上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道：“禀楼主，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完成任务，自愿领罚。”
紫衣女子是烟雨楼中排名第三的杀手，妖艳的面容和一手致命的毒药使她失败而归的次数极少。一旁的烟雨楼左使摇扇笑道：“连阿紫都杀不了的人肯定大有能耐。”
面具覆面的男子看了紫若一眼，半点情感也无地道：“有人要金州太守小儿子的命，你明日去吧。”
紫若一颤，楼主的惩罚从不是皮肉之苦，却过之千百倍——金州太守正是紫若的表叔。
她伏下身，“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这是要用情报来换那孩童的性命了？烟雨楼楼主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卷册一边道：“说。”
“顾青身边之人的相貌与楼主有六成相似。”
烟雨楼楼主手中一顿。
“你上次见我的脸是什么时候？”
“回楼主，在三年之前的西域一行中。”
“那你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属下不敢欺瞒楼主。”
面具男子合上书，思索了一会道：“那便待我见过他之后再论你赏罚。”
白马逐朱车，黄昏入狭斜。
陈灵跪在柳珂月的墓碑前，不复纱衣轻绸，着白色简装，窄袖短摆，利落飒爽。旁人只道陈家大小姐容貌出众，却不知她性格外柔内刚，处事之道并不逊色于其父。现下陈家家中长辈的子女除却陈灵之外，便只有她尚不及十岁的堂弟。诺大的陈府，以后大多时候都要靠她操持。
宣羽看着面前跪在墓碑前流泪却未吭一声的陈灵，想到自己虽没有爹娘，但有疼爱自己多于爹娘千百倍的师父师母，比之陈灵如今已是好太多。
陈灵站起身来，对宣羽顾青二位深深一礼，“此次若不是有两位公子在，陈灵怕是终此一生都要活在小人的谎言之中。我实在欠两位良多，但凡以后两位公子还有何需求，陈灵赴汤蹈火亦要报此大恩。”
“公道自在人心，陈小姐以后多保重，就此别过。”顾青拱手道，与宣羽一同转身上马。
“等等……”陈灵看了看骑在麟驹上的宣羽，宣羽摇了摇头。
顾青看向陈灵，陈灵脸上露出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仰面对顾青道：“望顾公子早日觅得良人。”
顾青没想到陈灵说了这么一句出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宣羽好整以暇地看着微有些茫然的顾青，拍了拍麟驹的脖子，“走了!”
麟驹还在和陈府送顾青的黑马卿卿我我，被宣羽这么一拍，气得一蹶蹄子，向前一溜烟奔了出去。顾青打马赶上，两人一径出了怀远城，向京城的方向奔去。
夜色渐起，麟驹撒够了气，在路上放慢速度小步前进。此时两人离下一个城池路途还长，只能远远地看见前方星星点点的灯火。宣羽翻了翻自己的包裹，发现里面除了一应器具外，多了几张数目不小的银票。
“以后不用担心住客栈银子不够用了。”宣羽笑道，拿出来塞到顾青怀里，“我包裹里东西太多，快放不下了，你帮我收着吧。”
说着他举目望向远处，“只是不知道今夜还能不能住得上客栈啊……”
顾青无奈，只得收下。他看向宣羽，月光倾洒下来，少年身上披了一层朦胧的光，顾青一时看得恍惚。
突然，顾青感觉背上一紧，他回头看去——身后空空荡荡，一丝人影也无，耳边的虫鸣声规律地响着。
宣羽见顾青停住，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顾青屏息，隐约中捕捉到一人的呼吸声，心中警惕起来。
他对宣羽道：“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天上朗月渐渐被云雾遮住，两人周围倏然暗了下来。
宣羽察觉到不对，“为何？”
话音刚落，顾青便感到右方杀气暴起，一个风一般的人影猛然向顾青扑去，手中的两支峨眉刺在月光下闪过深蓝色的光。
顾青一瞬间便向后倒去，险避过尖刃。来人手指微动，峨眉刺飞快地旋转起来，向顾青袭去，眼见其中一支便要触到顾青脖颈。
“铛——”，散发着寒气的长剑迅速地挑开刃身，宣羽一剑向杀手刺去，顾青翻身跳下马，方才看清来人是一个身着紫装的蒙面女子，眉心一点红痣，十足妖冶，已同宣羽过起招来。
宣羽如何是她的对手，方才那一剑不过是他一时反应快罢了。紫衣女子手腕翻转，双刺轻巧地拨开惊寒剑向宣羽胸口捅去！
顾青疾进，伸手把宣羽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一掌拍向紫衣女子。那女子忙侧身避开，退后几步站稳。定睛看去，方才自己身后那半臂抱粗的树将倒不倒地晃动着。
“啧，真是麻烦……”紫衣女子一击不中，知想再杀顾青已是困难，此人内功之深厚怕是连楼主也要逊色几分。
不过短短几秒，宣羽已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此时靠在顾青怀里，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女子。
云开月明，月光又洒下来，紫衣女子看清宣羽面上一怔，这个少年的容貌……
顾青从宣羽微凉的手中拿过惊寒便向紫衣女子刺去，剑气如虹。紫衣女子忙双手交握用峨眉刺堪堪挡住，胸中闷哼一声，发力拨开惊寒剑。想起先前犬戎皇子万俟川提供的情报中写了此人腰侧带伤，便抬腿踢向顾青腰部。
顾青后撤避过，紫衣女子指间朝他甩了一把银针，不再恋战，飞速向左侧的林中掠去。顾青本可避开那几点寒芒，想到宣羽就在自己身后，便竖起剑挡住几根银针。惊寒剑身光滑，银针卸了些力道，可还是刺到了顾青手臂上。
顾青当下只觉右臂一麻，剑脱手掉在地上，他抬手迅速地点自己肩膀几处穴位封住毒素。
“青儿！”一切发生得太快，宣羽冲上前去扶住顾青。见几根银针刺在他右臂上，心下一惊，忙拔出银针，从袖中拿出师父给自己的解毒丸要喂给顾青。
“我百毒不侵的……过一会就好。”顾青握住宣羽的手腕，强撑着笑了笑。
“不行！还不知是什么毒，若是毒性太强一样会伤到你内府。”宣羽坚持着，顾青只好服下药丸，坐下闭目调息。
宣羽看着顾青，心如擂鼓。
在顾青身后看到他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宣羽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光是想到顾青受伤便觉得心中剧痛，此刻竟眼中湿润。
运功一刻钟后，顾青缓了口气，睁眼便看见宣羽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小羽……？”
宣羽一头撞进顾青怀里，用力抱着。顾青摸了摸宣羽的发顶，问道：“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宣羽声音闷闷地传来：“幸好你没事。”
数日后，紫衣女子赶回江南烟雨楼中，走进大堂，跪下对堂上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道：“禀楼主，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完成任务，自愿领罚。”
紫衣女子是烟雨楼中排名第三的杀手，妖艳的面容和一手致命的毒药使她失败而归的次数极少。一旁的烟雨楼左使摇扇笑道：“连阿紫都杀不了的人肯定大有能耐。”
面具覆面的男子看了紫若一眼，半点情感也无地道：“有人要金州太守小儿子的命，你明日去吧。”
紫若一颤，楼主的惩罚从不是皮肉之苦，却过之千百倍——金州太守正是紫若的表叔。
她伏下身，“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这是要用情报来换那孩童的性命了？烟雨楼楼主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卷册一边道：“说。”
“顾青身边之人的相貌与楼主有六成相似。”
烟雨楼楼主手中一顿。
“你上次见我的脸是什么时候？”
“回楼主，在三年之前的西域一行中。”
“那你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属下不敢欺瞒楼主。”
面具男子合上书，思索了一会道：“那便待我见过他之后再论你赏罚。”
【第十八掌】晋阳叶家
自夜中遇刺一事过后，宣羽格外在意顾青没有兵器这件事。虽说顾青内力深厚，可皮肉之躯哪里抵得过刀枪剑戟？
路中，两人在一茶棚处歇脚，宣羽一边拿了块绿豆糕递给顾青一边道：“你说那派人来杀你的是犬戎族大皇子？”
“我曾多次与万俟川交锋，他败于我几次，最想杀我的，应该就是他了。”顾青接过糕点。
“不若把我这惊寒剑给你吧。”
顾青失笑：“这是你师母传你之物，不可交予旁人。”
“难道在军中你也不用兵器？”宣羽托着腮，看向顾青。
“自然要用，我有过一柄枪，名渊行。”顾青道。
“渊行？”宣羽思索着这个名字，“在名家兵器谱上排名十九的那把渊行枪？”
“是，出自江州肖家肖广翼之手，亦是师父当年赠与我的。后来……折断了。”
“啊……”宣羽发出惋惜的声音，见顾青神色黯淡，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伸手拍了拍顾青的肩膀，学着路上曾经碰到过的一些江湖人，压粗嗓子，趾高气昂地说：“没事，现在小爷是有钱人，什么东西买不到，往后小爷再赠你一柄枪!”
顾青被他的样子逗乐，冷不丁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宣羽忙拍着顾青的背帮他顺气，也觉得自己刚才滑稽，嘿嘿一笑，“虽然不一定找得到比渊行好的……”
顾青缓过气来，耳根微红道，“谢谢”
宣羽见顾青面带笑意，眼神明亮地看向自己，也不免红了脸，不知道他是谢自己要送他枪还是帮他顺气，嘴里嘀咕着：“这有什么好谢的，傻木头。”
这时，不远处一队人马熙熙攘攘地走来，为首是一位身着明黄衣裙的女子与一位衣衫同为明黄的男子，在众人中十分显眼。
宣羽好奇地看去，“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
顾青注视着为首的男女，答道：“不知，不过天下间敢把这种颜色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怕只有晋阳城叶家了吧。”
传说当年景高祖一统天下之前，在与敌国关键一战中曾得一叶姓高人相助取胜。而后高祖登基，高人却无意于官场，只对高祖道愿寄心于江湖之间。
高祖赏识其风范，特准叶氏一脉可着黄衫。而江湖与朝廷间互不干涉的规矩也从那时定下了。若有江湖人插手朝政之事，不论身在何处，均会遭到两方的惩处，此后再难立足。朝廷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只要不涉及到官府中人，亦是不闻不问。
庙堂江湖两个领域，泾渭分明。
景高祖赐叶家黄衣，则是摆明了昭告天下叶家江湖之主的位置。
如今百年已过，江湖上群雄迭起。叶家虽不比最初时在武林中的地位，却依然有一定的统领作用，是以在江湖上，见了叶家人，人人都想着拉拢三分。
这大概便是那黄衣男女身边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的原因。
不过顾青常年在战场上，江湖中人没多少认得的，这些缘故也只是听边阳提起才知道。
宣羽听顾青说与他这些事后，那队人马已经行至茶棚。
“在此休息一下吧。”黄衣的男子下马对众人道。
不过片刻，小小的茶棚里便坐满了，只剩顾青宣羽坐的位子上还有两个空位。几个人忙要给那黄衣的男女让座，黄衣男子却直直地向宣羽走来。
离得近了看，此男子剑眉星目，端的是玉树临风。不过宣羽悄悄地看了看顾青，心想：嗯，还是我家青儿更好看些。
男子拱手道：“二位侠士，可否容我兄妹二人拼个座？”
宣羽心下略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把放在另外两个位置的惊寒剑和包裹收了起来。
“多谢。”男子落座，对茶棚外的黄衣女子招手，“阿烛，来这里坐。”
不同于陈灵的温婉动人，走近的名唤阿烛的黄衣女子五官俏丽中带着三分英气，头发用条金色丝带高高束起，更添巾帼之气。
“在下叶寒羡，这是我的表妹叶烛。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黄衣男子道。
“宣羽。”
“顾青。”
这两个名字叶寒羡从未听过，但见二人风姿不凡，不卑不亢，亦不提及家世，而桌上那柄剑极像自己的肖叔叔曾经提过的古剑“太上忘情”，心下结交之意更甚。
此次叶寒羡同表妹叶烛代表叶家前往武林大会。出发前长辈叮嘱他二人多认识些朋友，以后做起事来亦可寻方便。是以路上碰到江湖人请求同路，他两人也未推辞。不过多日下来，叶寒羡了解到这些江湖人多是为了某些利益才与他和闻烛结交，根本谈不上是叶寒羡的“朋友”。
叶寒羡问宣顾二人：“两位少侠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武林大会？”宣羽双眼一亮，他虽武功不好，可心里对于武功高强的人其实十分羡慕，武林大会上高手众多，一定有许多看头。
“是的，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此次的武林大会，六天后便由幽州的明月山庄操办。”
“一定很热闹。”宣羽咬了口绿豆糕，“不过我和顾青还要去京城，只能等三年过后再看了。”
顾青对宣羽道：“我们此程亦要路过幽州，想看的话可以去看。”
宣羽顿时呈星星眼状，连声应和：“好啊好啊。”
这时宣羽突然感觉脸上被轻轻捏了一把，一脆若银铃的女声传来：“这位小公子这么可爱，跟我们同去如何？姐姐定能让你看到武林大会上最厉害的几个人物。”
说话之人正是一旁听了许久的叶烛，叶寒羡轻叱道：“阿烛，不可无礼。”
“哥，我又没说错。来看武林大会的人那么多，想要预订武林大会上观赏的位子是要事先同明月山庄传信的。”说着叶烛笑眯眯地看着宣羽，“小公子可给山庄传过？”
宣羽出谷以来头次被如此“轻薄”，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
“不曾。”顾青在一旁轻飘飘地替宣羽回答。
“现下再想传信可是来不及了，宣小公子意下如何？”叶烛说着，看宣羽呆住的样子只觉十分可爱，又伸出魔爪来。
宣羽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到顾青身后，抱着包裹用力地摇着头。
“哈哈哈，怕这么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叶烛大笑起来。
叶寒羡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子，对顾青道：“阿烛性子恣意惯了，二位见谅。”
顾青点点头，转身安抚受到惊吓的宣羽，“叶小姐并无恶意，她所说不错，没有拜贴不可入庄。”
“我们恰好还有两个未署名的请帖，若是两位愿意同去，便赠与两位少侠。”叶寒羡微微笑道。
自夜中遇刺一事过后，宣羽格外在意顾青没有兵器这件事。虽说顾青内力深厚，可皮肉之躯哪里抵得过刀枪剑戟？
路中，两人在一茶棚处歇脚，宣羽一边拿了块绿豆糕递给顾青一边道：“你说那派人来杀你的是犬戎族大皇子？”
“我曾多次与万俟川交锋，他败于我几次，最想杀我的，应该就是他了。”顾青接过糕点。
“不若把我这惊寒剑给你吧。”
顾青失笑：“这是你师母传你之物，不可交予旁人。”
“难道在军中你也不用兵器？”宣羽托着腮，看向顾青。
“自然要用，我有过一柄枪，名渊行。”顾青道。
“渊行？”宣羽思索着这个名字，“在名家兵器谱上排名十九的那把渊行枪？”
“是，出自江州肖家肖广翼之手，亦是师父当年赠与我的。后来……折断了。”
“啊……”宣羽发出惋惜的声音，见顾青神色黯淡，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伸手拍了拍顾青的肩膀，学着路上曾经碰到过的一些江湖人，压粗嗓子，趾高气昂地说：“没事，现在小爷是有钱人，什么东西买不到，往后小爷再赠你一柄枪!”
顾青被他的样子逗乐，冷不丁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宣羽忙拍着顾青的背帮他顺气，也觉得自己刚才滑稽，嘿嘿一笑，“虽然不一定找得到比渊行好的……”
顾青缓过气来，耳根微红道，“谢谢”
宣羽见顾青面带笑意，眼神明亮地看向自己，也不免红了脸，不知道他是谢自己要送他枪还是帮他顺气，嘴里嘀咕着：“这有什么好谢的，傻木头。”
这时，不远处一队人马熙熙攘攘地走来，为首是一位身着明黄衣裙的女子与一位衣衫同为明黄的男子，在众人中十分显眼。
宣羽好奇地看去，“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
顾青注视着为首的男女，答道：“不知，不过天下间敢把这种颜色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怕只有晋阳城叶家了吧。”
传说当年景高祖一统天下之前，在与敌国关键一战中曾得一叶姓高人相助取胜。而后高祖登基，高人却无意于官场，只对高祖道愿寄心于江湖之间。
高祖赏识其风范，特准叶氏一脉可着黄衫。而江湖与朝廷间互不干涉的规矩也从那时定下了。若有江湖人插手朝政之事，不论身在何处，均会遭到两方的惩处，此后再难立足。朝廷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只要不涉及到官府中人，亦是不闻不问。
庙堂江湖两个领域，泾渭分明。
景高祖赐叶家黄衣，则是摆明了昭告天下叶家江湖之主的位置。
如今百年已过，江湖上群雄迭起。叶家虽不比最初时在武林中的地位，却依然有一定的统领作用，是以在江湖上，见了叶家人，人人都想着拉拢三分。
这大概便是那黄衣男女身边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的原因。
不过顾青常年在战场上，江湖中人没多少认得的，这些缘故也只是听边阳提起才知道。
宣羽听顾青说与他这些事后，那队人马已经行至茶棚。
“在此休息一下吧。”黄衣的男子下马对众人道。
不过片刻，小小的茶棚里便坐满了，只剩顾青宣羽坐的位子上还有两个空位。几个人忙要给那黄衣的男女让座，黄衣男子却直直地向宣羽走来。
离得近了看，此男子剑眉星目，端的是玉树临风。不过宣羽悄悄地看了看顾青，心想：嗯，还是我家青儿更好看些。
男子拱手道：“二位侠士，可否容我兄妹二人拼个座？”
宣羽心下略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把放在另外两个位置的惊寒剑和包裹收了起来。
“多谢。”男子落座，对茶棚外的黄衣女子招手，“阿烛，来这里坐。”
不同于陈灵的温婉动人，走近的名唤阿烛的黄衣女子五官俏丽中带着三分英气，头发用条金色丝带高高束起，更添巾帼之气。
“在下叶寒羡，这是我的表妹叶烛。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黄衣男子道。
“宣羽。”
“顾青。”
这两个名字叶寒羡从未听过，但见二人风姿不凡，不卑不亢，亦不提及家世，而桌上那柄剑极像自己的肖叔叔曾经提过的古剑“太上忘情”，心下结交之意更甚。
此次叶寒羡同表妹叶烛代表叶家前往武林大会。出发前长辈叮嘱他二人多认识些朋友，以后做起事来亦可寻方便。是以路上碰到江湖人请求同路，他两人也未推辞。不过多日下来，叶寒羡了解到这些江湖人多是为了某些利益才与他和闻烛结交，根本谈不上是叶寒羡的“朋友”。
叶寒羡问宣顾二人：“两位少侠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吗？”
“武林大会？”宣羽双眼一亮，他虽武功不好，可心里对于武功高强的人其实十分羡慕，武林大会上高手众多，一定有许多看头。
“是的，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此次的武林大会，六天后便由幽州的明月山庄操办。”
“一定很热闹。”宣羽咬了口绿豆糕，“不过我和顾青还要去京城，只能等三年过后再看了。”
顾青对宣羽道：“我们此程亦要路过幽州，想看的话可以去看。”
宣羽顿时呈星星眼状，连声应和：“好啊好啊。”
这时宣羽突然感觉脸上被轻轻捏了一把，一脆若银铃的女声传来：“这位小公子这么可爱，跟我们同去如何？姐姐定能让你看到武林大会上最厉害的几个人物。”
说话之人正是一旁听了许久的叶烛，叶寒羡轻叱道：“阿烛，不可无礼。”
“哥，我又没说错。来看武林大会的人那么多，想要预订武林大会上观赏的位子是要事先同明月山庄传信的。”说着叶烛笑眯眯地看着宣羽，“小公子可给山庄传过？”
宣羽出谷以来头次被如此“轻薄”，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
“不曾。”顾青在一旁轻飘飘地替宣羽回答。
“现下再想传信可是来不及了，宣小公子意下如何？”叶烛说着，看宣羽呆住的样子只觉十分可爱，又伸出魔爪来。
宣羽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到顾青身后，抱着包裹用力地摇着头。
“哈哈哈，怕这么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叶烛大笑起来。
叶寒羡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子，对顾青道：“阿烛性子恣意惯了，二位见谅。”
顾青点点头，转身安抚受到惊吓的宣羽，“叶小姐并无恶意，她所说不错，没有拜贴不可入庄。”
“我们恰好还有两个未署名的请帖，若是两位愿意同去，便赠与两位少侠。”叶寒羡微微笑道。
【第十九章】叶烛
宣羽在“请帖”与“可怕的女人”之间琢磨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还是耐不住想看热闹的心思，答应了与叶寒羡和叶烛同行。
而宣羽虽说出谷以来也经历了些事，到底是少年心性。没过多长时间，便与性格直爽率真的叶烛打成了一片。两人策马并行走在队伍最前头，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原先还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叶烛嗅了嗅。
宣羽紧张地看她，“很难闻吗？”
叶烛摇了摇头：“不难闻，只是从来没闻过。”
宣羽放下心来，对叶烛解释道：“我以前在谷里的时候经常熏着一些香料或者草药睡觉，久了身上不知怎么也总有种味道了。”
叶烛调笑着说：“怎么跟未出阁的小闺女似的，还要熏香睡觉。你姐姐我身上就什么味都没有。”
宣羽听了，气得小脸通红，自己又不能把真正原因告诉叶烛，愤愤地说了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而后便扭过头去，一副不想再理她的模样。
叶烛见似是真惹恼了，凑过去讨好地道：“阿羽？羽羽？别生气嘛，进了城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你哄三岁小孩呢！”宣羽一听更气了，气鼓鼓地催马上前，把叶烛甩在后头。
叶烛忙打马跟上，“我说的糖可跟那芝麻糖桂花糖什么的不一样，是能做成人的形状的画糖，很少见的。”
宣羽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没骗我？”
叶烛笑眯眯地道：“我可是叶家三小姐，说的话当然算数。”
宣羽回头看了后面的顾青一眼，低声对叶烛道：“能捏成顾青那样吗？”
叶烛一僵，“额……这个……难度有点高，不过可以试试嘛对不对？”
宣羽话都懒得回，一夹马腹便奔了出去。叶烛欲哭无泪地看着不远处的叶寒羡，后者幸灾乐祸地挖苦她：“这下可好，没人给你欺负了。”
叶烛“哼”了一声，喊着“阿羽”又追了上去。
叶寒羡宠溺地看着叶烛的身影，而后注意到顾青亦看着前方两人，便问道：“顾兄同宣公子是何关系？”
顾青正看着宣羽，忽然被叶寒羡这么一问，心中迷茫起来。顾青想起宣羽对他说过的那些喜欢的话，一时脸上竟有些热。
叶寒羡见他久久不答，便放弃了询问，转而说：“宣公子似乎并非江湖中人？”
“为何？”顾青从思绪中反应过来，淡淡问道。
“他……很干净。”意识到自己用词似乎不太妥当，叶寒羡解释说：“我是指，他既不像我和阿烛，也不像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江湖人。怎么说好呢……”
顾青见他想得苦恼，说道：“的确不是，此程他是同我一道去京城寻亲的，并无意插手江湖之事。”
叶寒羡了然，同顾青道：“我观顾公子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顾青摇摇头：“散学而已，不值一提，叶公子谬赞了。”
叶寒羡心下郁闷，这人真是演示了一番何为把天聊死……想交个朋友真难啊！
半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中原腹陆之地，有“景朝第二京”之称的幽州城。
幽州有诗云，幽州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驾。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①。
占地五千里，容纳数百万户人家，幽州城的繁华之程度几可与京城相媲美，更兼十余座江湖世家坐落于此，故幽州城又有“武林之都”的美称。
而这许多世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便是明月山庄了。
因街上百姓众多，顾青叶寒羡一行人下马步行前进着。
“天下第一美人长彧公主的母妃便是明月山庄之主祁广岳祁伯伯的胞妹。”叶烛向宣羽说道。在交谈中，叶烛发现宣羽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便自告奋勇地向他介绍起来。
“天下第一……美人？”宣羽疑惑地看着叶烛。
“对啊，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见她一面，这次武林大会你可有福气啦！“叶烛拍了拍宣羽的肩膀，“长彧公主答应了明月山庄的邀请，要出席这次的武林大会，我和祁伯伯关系可好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和公主一起吃顿饭。”
“你身为女子，也这么想见她？”宣羽挑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不想看看她的样子？“叶烛理直气壮地说。
“不想。“宣羽不屑道。
“给姐姐个台阶下这么难？“叶烛做捂心状。
宣羽笑嘻嘻地看着她，“不给，你既然要认我做弟弟，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叶烛摇头晃脑地回答。
叶寒羡抬手从后面弹了一下叶烛的后脑勺，叶烛吃痛地回头看叶寒羡：“哥，你干嘛？“
“傻丫头。“叶寒羡瞥了她一眼，”玩这么疯，明晚的七夕夜市还逛吗？“
“对！还有这个！“叶烛转头对宣羽道，”明天就是七夕了，姐姐带你去逛灯会好不好？“
叶寒羡只觉自己受了内伤，叶烛前阵子明明求着自己陪她逛……叶寒羡一甩袖子便径直进了明月客栈。
原来已经到七夕了，顾青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看了宣羽一眼，正对上宣羽看过来的视线。
“我另约了人，就不同你去了。“宣羽回答叶烛，”叶公子似乎有点不开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烛这才想起被自己冷落多时的表哥，追进客栈去了。
宣羽回身，双眼明亮地看着顾青，“明天……一起去好不好？“
“好。“顾青应道。
宣羽在“请帖”与“可怕的女人”之间琢磨了一柱香的时间，最终还是耐不住想看热闹的心思，答应了与叶寒羡和叶烛同行。
而宣羽虽说出谷以来也经历了些事，到底是少年心性。没过多长时间，便与性格直爽率真的叶烛打成了一片。两人策马并行走在队伍最前头，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原先还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怎么感觉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叶烛嗅了嗅。
宣羽紧张地看她，“很难闻吗？”
叶烛摇了摇头：“不难闻，只是从来没闻过。”
宣羽放下心来，对叶烛解释道：“我以前在谷里的时候经常熏着一些香料或者草药睡觉，久了身上不知怎么也总有种味道了。”
叶烛调笑着说：“怎么跟未出阁的小闺女似的，还要熏香睡觉。你姐姐我身上就什么味都没有。”
宣羽听了，气得小脸通红，自己又不能把真正原因告诉叶烛，愤愤地说了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而后便扭过头去，一副不想再理她的模样。
叶烛见似是真惹恼了，凑过去讨好地道：“阿羽？羽羽？别生气嘛，进了城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你哄三岁小孩呢！”宣羽一听更气了，气鼓鼓地催马上前，把叶烛甩在后头。
叶烛忙打马跟上，“我说的糖可跟那芝麻糖桂花糖什么的不一样，是能做成人的形状的画糖，很少见的。”
宣羽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没骗我？”
叶烛笑眯眯地道：“我可是叶家三小姐，说的话当然算数。”
宣羽回头看了后面的顾青一眼，低声对叶烛道：“能捏成顾青那样吗？”
叶烛一僵，“额……这个……难度有点高，不过可以试试嘛对不对？”
宣羽话都懒得回，一夹马腹便奔了出去。叶烛欲哭无泪地看着不远处的叶寒羡，后者幸灾乐祸地挖苦她：“这下可好，没人给你欺负了。”
叶烛“哼”了一声，喊着“阿羽”又追了上去。
叶寒羡宠溺地看着叶烛的身影，而后注意到顾青亦看着前方两人，便问道：“顾兄同宣公子是何关系？”
顾青正看着宣羽，忽然被叶寒羡这么一问，心中迷茫起来。顾青想起宣羽对他说过的那些喜欢的话，一时脸上竟有些热。
叶寒羡见他久久不答，便放弃了询问，转而说：“宣公子似乎并非江湖中人？”
“为何？”顾青从思绪中反应过来，淡淡问道。
“他……很干净。”意识到自己用词似乎不太妥当，叶寒羡解释说：“我是指，他既不像我和阿烛，也不像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江湖人。怎么说好呢……”
顾青见他想得苦恼，说道：“的确不是，此程他是同我一道去京城寻亲的，并无意插手江湖之事。”
叶寒羡了然，同顾青道：“我观顾公子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顾青摇摇头：“散学而已，不值一提，叶公子谬赞了。”
叶寒羡心下郁闷，这人真是演示了一番何为把天聊死……想交个朋友真难啊！
半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中原腹陆之地，有“景朝第二京”之称的幽州城。
幽州有诗云，幽州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驾。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①。
占地五千里，容纳数百万户人家，幽州城的繁华之程度几可与京城相媲美，更兼十余座江湖世家坐落于此，故幽州城又有“武林之都”的美称。
而这许多世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便是明月山庄了。
因街上百姓众多，顾青叶寒羡一行人下马步行前进着。
“天下第一美人长彧公主的母妃便是明月山庄之主祁广岳祁伯伯的胞妹。”叶烛向宣羽说道。在交谈中，叶烛发现宣羽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便自告奋勇地向他介绍起来。
“天下第一……美人？”宣羽疑惑地看着叶烛。
“对啊，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见她一面，这次武林大会你可有福气啦！“叶烛拍了拍宣羽的肩膀，“长彧公主答应了明月山庄的邀请，要出席这次的武林大会，我和祁伯伯关系可好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和公主一起吃顿饭。”
“你身为女子，也这么想见她？”宣羽挑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不想看看她的样子？“叶烛理直气壮地说。
“不想。“宣羽不屑道。
“给姐姐个台阶下这么难？“叶烛做捂心状。
宣羽笑嘻嘻地看着她，“不给，你既然要认我做弟弟，可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叶烛摇头晃脑地回答。
叶寒羡抬手从后面弹了一下叶烛的后脑勺，叶烛吃痛地回头看叶寒羡：“哥，你干嘛？“
“傻丫头。“叶寒羡瞥了她一眼，”玩这么疯，明晚的七夕夜市还逛吗？“
“对！还有这个！“叶烛转头对宣羽道，”明天就是七夕了，姐姐带你去逛灯会好不好？“
叶寒羡只觉自己受了内伤，叶烛前阵子明明求着自己陪她逛……叶寒羡一甩袖子便径直进了明月客栈。
原来已经到七夕了，顾青这样想着，下意识地看了宣羽一眼，正对上宣羽看过来的视线。
“我另约了人，就不同你去了。“宣羽回答叶烛，”叶公子似乎有点不开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烛这才想起被自己冷落多时的表哥，追进客栈去了。
宣羽回身，双眼明亮地看着顾青，“明天……一起去好不好？“
“好。“顾青应道。
【第二十章】七夕（上）
刚用过午膳，叶烛便把宣羽拉到自己房中。宣羽看着梳妆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道：“我还以为叶家三小姐豪放不羁，天生丽质，从不梳妆呢。”
叶烛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宣羽一笑，“不逗你了，把我拉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旁人看见。”
叶烛小声道：“来，跟姐姐说说，晚上约了谁？难不成幽州城哪户人家的小姐是我弟弟的心上人？”
“不许乱说。”宣羽微微红了脸，“这是我第一次来幽州。”
“那晚上你和谁一起游七夕啊？”叶烛狡黠地看着宣羽，“不说就不放你走。”
宣羽看了叶烛好一阵子，他从未对旁人提及过自己喜欢顾青。许是这份情感在心里憋了太久，宣羽忍不住说了出来。
“顾青。”说完宣羽低下头，一时竟不敢去看叶烛脸上的表情。
她会不会觉得恶心？身为男子竟然对另一个男子抱有爱慕之情……
“是他啊。”叶烛了然道，“怪不得你这么在意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宣羽惊讶地抬头看叶烛。
“这有什么，你姐姐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什么没见过。”叶烛摸摸宣羽的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宣羽心中一叹，松了口气，调笑道：“若是我没有遇见顾青，定要娶你。”
叶烛一哂：“那我定然天天都要被你气个半死，还是算了。来，让姐姐好好帮你打扮打扮，晚上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去了。”
宣羽看了一眼梳妆台，无奈地说：“我不要用这些。”
叶烛失笑道：“你想什么呢？走，随我去街上。”
顾青正在房中看着幽州城的城区分布图，偶一转头，正通过窗户看见宣羽同叶烛出了院子。顾青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才把目光收回来，而他眼睛虽看着图纸，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着宣羽的事。
最近应该……很开心？好像认了叶烛做姐姐什么的，顾青想起宣羽故意气叶烛时得意的模样，嘴角不禁弯起弧度，似春风拂面般温柔。恰被走来的叶寒羡瞧见，叶大少心里暗暗一惊，原来这人也会笑，不过这是看着什么笑这么开心？
叶寒羡走到门前，出声道：“顾兄。“
顾青收起了笑容，对叶寒羡微微点头：“叶公子，有何事？”
“我新得了一本剑谱，对其中有一式不解，特来向顾兄讨教。”叶寒羡数说着掏出一本册子来，翻到有疑惑的那一页递给顾青。
顾青看了一会道：“我们到外面循着这剑法试试，便能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好。”两人走到庭院中，叶寒羡从腰间抽出随身的佩剑来，出鞘时剑身隐有嗡鸣之声。顾青看去，只见此剑剑柄漆黑，花纹反繁复大气，而剑身锋利，竟是由极珍贵的玄铁制成，在日光照射下格外眩目。
顾青不禁叹道：“好剑，不知是何名？”
叶寒羡微微一笑，回答道：“棠溪。”
棠溪之剑，天下之铦也，在江湖名家兵器谱上排名第一。
顾青了然：“原来这便是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叶寒羡摇了摇头：“比不上宣公子的那把。顾公子可知宣公子的剑的来历？”
“我只知那剑名为惊寒。”
“惊寒剑？”叶寒羡皱起眉头，他从未听过此剑名，不应该啊……
暂时把这念头抛到脑后，叶寒羡依照脑中记下的剑谱舞起剑来，顾青在一旁细细看着，两人就这一本剑谱交换想法，一下午竟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叶寒羡同顾青相处下来发现此人初接触虽闷得不行，可实则很有自己的想法，做起事来亦是认认真真，还有……
“顾兄，我被你骗得好惨。”叶寒羡在第五次没从顾青手下走过三招后，进了房间叫苦不迭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若顾兄你这是散学来的武功，那我便是闲时随便划两个把式的了。”
顾青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对不住。”
叶寒羡摆摆手道：“没事，你要是故意让我，那才真是让人难受，还不如你这样来得痛快。不过，顾兄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兵器呢？”
顾青只好把缘由又说了一遍。
叶寒羡正待追问渊行枪折断的缘故，叶烛正同宣羽从外面回来。
“哥！”似乎从来都安静不下来的女子大喊道，“都这么晚了，再不去来不及啦！“
叶寒羡起身道：“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叶烛进来先看了顾青一眼，而后嘿嘿一笑，转身对叶寒羡道：“走了走了。“说着便挽着叶寒羡的胳膊便往外走。叶寒羡突然被叶烛这么一挽，当下也想不得问什么了，红着脸就被叶烛拉了出去。
宣羽应该也回来了？顾青一边这样想着向门口走去，甫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宣羽，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宣羽原本全部扎起的头发松散开来，只些许用玉冠束住，露出白净的额头，眉细而不妖，衬着琥珀似的眸子，齿白唇红，面容精致得仿若玉人，一身艾青色的半高领长衫，衣上云纹流转，文雅秀气。顾青自认并非不曾见过美人，此刻却无法不心旌摇动。
顾青这才发现，他最初见到的那个少年已成长至此，脸上褪去了些许稚气，身量也拔高了不少。
宣羽脸上微红，对一动不动的顾青道：“我们也走吧？”
————————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
七夕之夜，幽州城最热闹的东街上人潮涌动，车马难行。一众商贩在街中摆上一应乞巧之物——编制的小玩意，花灯面人，雕刻的瓜果等。宣羽一路看来只觉得新奇非常，一时看得目不暇接，顾青的目光却止不住地向宣羽看去。忽而间，宣羽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道短桥对顾青说：“听阿烛说这是幽州城内有名的鹊桥，我们去那里看看！”
顾青这才回过神，应和了一声，同宣羽一道向那“鹊桥”走去，同时心中暗自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鹊桥上的人来来往往，宣羽待走近了才发现鹊桥旁的一棵树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纸条，一个大大的灯笼悬挂在树上。在灯笼发出的光芒下，那些红色纸条被照得仿若通透，随微风轻轻晃动着，煞是好看。
树下一个生意人模样的男子招呼着桥上的过客，口中喊道：“七夕鹊桥旁，三定姻缘树，各位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不少路过的男女听见姻缘二字纷纷驻足，问那三定姻缘是何缘故，只听那男子说道：“这三定姻缘呢，一啊，是一起过了这鹊桥，二是在姻缘纸上写下对方的名字，三是把这纸条挂上姻缘树。三件事都做了，保准姻缘既成，可灵了！去年啊，咱们这城中的温家大小姐就同明月山庄的大公子祁池一起挂了姻缘纸，这不，上个月温大小姐就同祁公子定亲了！”
听他如此说，不一会，那树枝上又挂上了许多红色纸条。宣羽此刻已同顾青过了鹊桥，他拿了张红纸对那男子问道：“这姻缘纸怎么卖？”
男子见来买红纸的是位俊俏的小公子，乐呵呵地道：“去年温大小姐许的姻缘成了，特意付了好几年的纸钱，这姻缘纸今年不收钱！怎么不见小公子带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来？”
宣羽狡黠地笑了笑，回答：“他害羞，所以这姻缘我一个人想许两份。”
顾青听了轻轻咳了一声，转眼看向一旁。
男子道：“小公子真是善解人意！来来！”说着把两张姻缘纸递给宣羽。
宣羽写好了，抬头看了看，特意寻了处不会被风吹到的树枝，把两张纸条挂在了上面，满意地点点头。
刚用过午膳，叶烛便把宣羽拉到自己房中。宣羽看着梳妆台上那一堆瓶瓶罐罐道：“我还以为叶家三小姐豪放不羁，天生丽质，从不梳妆呢。”
叶烛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宣羽一笑，“不逗你了，把我拉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旁人看见。”
叶烛小声道：“来，跟姐姐说说，晚上约了谁？难不成幽州城哪户人家的小姐是我弟弟的心上人？”
“不许乱说。”宣羽微微红了脸，“这是我第一次来幽州。”
“那晚上你和谁一起游七夕啊？”叶烛狡黠地看着宣羽，“不说就不放你走。”
宣羽看了叶烛好一阵子，他从未对旁人提及过自己喜欢顾青。许是这份情感在心里憋了太久，宣羽忍不住说了出来。
“顾青。”说完宣羽低下头，一时竟不敢去看叶烛脸上的表情。
她会不会觉得恶心？身为男子竟然对另一个男子抱有爱慕之情……
“是他啊。”叶烛了然道，“怪不得你这么在意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宣羽惊讶地抬头看叶烛。
“这有什么，你姐姐我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什么没见过。”叶烛摸摸宣羽的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宣羽心中一叹，松了口气，调笑道：“若是我没有遇见顾青，定要娶你。”
叶烛一哂：“那我定然天天都要被你气个半死，还是算了。来，让姐姐好好帮你打扮打扮，晚上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去了。”
宣羽看了一眼梳妆台，无奈地说：“我不要用这些。”
叶烛失笑道：“你想什么呢？走，随我去街上。”
顾青正在房中看着幽州城的城区分布图，偶一转头，正通过窗户看见宣羽同叶烛出了院子。顾青直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才把目光收回来，而他眼睛虽看着图纸，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着宣羽的事。
最近应该……很开心？好像认了叶烛做姐姐什么的，顾青想起宣羽故意气叶烛时得意的模样，嘴角不禁弯起弧度，似春风拂面般温柔。恰被走来的叶寒羡瞧见，叶大少心里暗暗一惊，原来这人也会笑，不过这是看着什么笑这么开心？
叶寒羡走到门前，出声道：“顾兄。“
顾青收起了笑容，对叶寒羡微微点头：“叶公子，有何事？”
“我新得了一本剑谱，对其中有一式不解，特来向顾兄讨教。”叶寒羡数说着掏出一本册子来，翻到有疑惑的那一页递给顾青。
顾青看了一会道：“我们到外面循着这剑法试试，便能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好。”两人走到庭院中，叶寒羡从腰间抽出随身的佩剑来，出鞘时剑身隐有嗡鸣之声。顾青看去，只见此剑剑柄漆黑，花纹反繁复大气，而剑身锋利，竟是由极珍贵的玄铁制成，在日光照射下格外眩目。
顾青不禁叹道：“好剑，不知是何名？”
叶寒羡微微一笑，回答道：“棠溪。”
棠溪之剑，天下之铦也，在江湖名家兵器谱上排名第一。
顾青了然：“原来这便是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叶寒羡摇了摇头：“比不上宣公子的那把。顾公子可知宣公子的剑的来历？”
“我只知那剑名为惊寒。”
“惊寒剑？”叶寒羡皱起眉头，他从未听过此剑名，不应该啊……
暂时把这念头抛到脑后，叶寒羡依照脑中记下的剑谱舞起剑来，顾青在一旁细细看着，两人就这一本剑谱交换想法，一下午竟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叶寒羡同顾青相处下来发现此人初接触虽闷得不行，可实则很有自己的想法，做起事来亦是认认真真，还有……
“顾兄，我被你骗得好惨。”叶寒羡在第五次没从顾青手下走过三招后，进了房间叫苦不迭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若顾兄你这是散学来的武功，那我便是闲时随便划两个把式的了。”
顾青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对不住。”
叶寒羡摆摆手道：“没事，你要是故意让我，那才真是让人难受，还不如你这样来得痛快。不过，顾兄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兵器呢？”
顾青只好把缘由又说了一遍。
叶寒羡正待追问渊行枪折断的缘故，叶烛正同宣羽从外面回来。
“哥！”似乎从来都安静不下来的女子大喊道，“都这么晚了，再不去来不及啦！“
叶寒羡起身道：“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叶烛进来先看了顾青一眼，而后嘿嘿一笑，转身对叶寒羡道：“走了走了。“说着便挽着叶寒羡的胳膊便往外走。叶寒羡突然被叶烛这么一挽，当下也想不得问什么了，红着脸就被叶烛拉了出去。
宣羽应该也回来了？顾青一边这样想着向门口走去，甫一抬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宣羽，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宣羽原本全部扎起的头发松散开来，只些许用玉冠束住，露出白净的额头，眉细而不妖，衬着琥珀似的眸子，齿白唇红，面容精致得仿若玉人，一身艾青色的半高领长衫，衣上云纹流转，文雅秀气。顾青自认并非不曾见过美人，此刻却无法不心旌摇动。
顾青这才发现，他最初见到的那个少年已成长至此，脸上褪去了些许稚气，身量也拔高了不少。
宣羽脸上微红，对一动不动的顾青道：“我们也走吧？”
————————
烟霄微月澹长空，银汉秋期万古同。
七夕之夜，幽州城最热闹的东街上人潮涌动，车马难行。一众商贩在街中摆上一应乞巧之物——编制的小玩意，花灯面人，雕刻的瓜果等。宣羽一路看来只觉得新奇非常，一时看得目不暇接，顾青的目光却止不住地向宣羽看去。忽而间，宣羽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道短桥对顾青说：“听阿烛说这是幽州城内有名的鹊桥，我们去那里看看！”
顾青这才回过神，应和了一声，同宣羽一道向那“鹊桥”走去，同时心中暗自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鹊桥上的人来来往往，宣羽待走近了才发现鹊桥旁的一棵树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纸条，一个大大的灯笼悬挂在树上。在灯笼发出的光芒下，那些红色纸条被照得仿若通透，随微风轻轻晃动着，煞是好看。
树下一个生意人模样的男子招呼着桥上的过客，口中喊道：“七夕鹊桥旁，三定姻缘树，各位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不少路过的男女听见姻缘二字纷纷驻足，问那三定姻缘是何缘故，只听那男子说道：“这三定姻缘呢，一啊，是一起过了这鹊桥，二是在姻缘纸上写下对方的名字，三是把这纸条挂上姻缘树。三件事都做了，保准姻缘既成，可灵了！去年啊，咱们这城中的温家大小姐就同明月山庄的大公子祁池一起挂了姻缘纸，这不，上个月温大小姐就同祁公子定亲了！”
听他如此说，不一会，那树枝上又挂上了许多红色纸条。宣羽此刻已同顾青过了鹊桥，他拿了张红纸对那男子问道：“这姻缘纸怎么卖？”
男子见来买红纸的是位俊俏的小公子，乐呵呵地道：“去年温大小姐许的姻缘成了，特意付了好几年的纸钱，这姻缘纸今年不收钱！怎么不见小公子带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来？”
宣羽狡黠地笑了笑，回答：“他害羞，所以这姻缘我一个人想许两份。”
顾青听了轻轻咳了一声，转眼看向一旁。
男子道：“小公子真是善解人意！来来！”说着把两张姻缘纸递给宣羽。
宣羽写好了，抬头看了看，特意寻了处不会被风吹到的树枝，把两张纸条挂在了上面，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十一章】七夕（下）
两人过了鹊桥，恰看见叶寒羡与叶烛二人在前面一个店门前站着，周围亦有许多人驻足观看。宣羽走到两人跟前，“阿烛，在看什么？”
“喏。”叶烛往前一指，“这家幽州城最大的成衣铺今日有‘七巧’的活动，看见那些小灯笼了没？”
宣羽依言看去，只见几十个不同颜色的巴掌大小的灯笼摆在桌子上，好几个姑娘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对着面前的七个小灯笼穿针引线。
“每个灯笼上都有两个小孔，只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用线在灯影下通过小孔把七个小灯笼都串在一起，这家成衣店就给完成的人做一套衣裳，不论多贵都做。”叶寒羡解释说，“从一开始现在还没人串成过。”
“阿烛也没成功？”宣羽看了看那些姑娘手中的针线。
叶烛郁闷道：“我就没缝过衣服，根本不用试。”
宣羽调皮地对叶烛眨了眨眼，走上前对那主持活动的妇人道：“请问我可以参加吗？”
那成衣店的老板娘见宣羽年纪虽轻，却相貌出众，通身自有一份贵气，当下不敢怠慢，温声道：“当然可以，只是以往参加本店‘七巧’穿针活动的都是女子，公子可想好了？”
宣羽笑着说：“我是替我姐姐参加的，何况并没有男子不可穿针的规定，对吗？”
老板娘做了多年生意，的确未曾见过此种规定，只好躬身道：“公子说的是。来人，给这位公子奉针。”
宣羽落座。世人何曾见过男子穿针引线，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顾青在人群中看着仔细研究着灯笼的宣羽，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烛忽然用只有顾青听得清楚的声音道：“阿羽他……很好。”
顾青沉默地听着，叶烛继续说：“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坦坦荡荡地做事，坦坦荡荡的喜欢，哪怕被千夫所指。”
顾青心中一惊，她都知道了？
“你若是想好了便早日同他说清楚，这样对你们都好。”叶烛目光仍看着宣羽，“他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他自己选的，艾青，爱青。我不知他是否真的已经爱上你，只是若陷得太深，便再难脱身了。你……莫让他太难过。”
顾青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神越发复杂。
而那厢宣羽已然想出解决之法。那些小灯笼里的灯芯用罩子罩住，灯身则用灯纸糊得密不透风，而单凭看，在重重光影下想找出灯笼上的两个用针戳破的孔，的确不易。
不过宣羽自幼随沐祈学习针灸之法，早不知在模型小人上戳过多少个穴位，用起针来十分得心应手，加之灯笼上有孔的地方总比别处更亮些，是以宣羽只略扫一眼，便看到了灯笼上原先被戳好两个针孔。半柱香刚过，七个灯笼就都被宣羽串在了一起。
纵然一旁围观的众人中有对宣羽身为男子却行女红之事抱有不屑，此刻也不禁啧啧称奇，老板娘笑道：“好一双巧手，今日本店这奖励便归于这位公子了，不知公子的姐姐是哪位姑娘？”
叶烛开心地挽过宣羽，对老板娘说：“奖励之事明日再议，我现在要先好好谢谢我弟弟。”
宣羽无奈地道：“明明下午你才给我买了套衣服，哪里用的着谢我。”
“下午赶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哥哥和我正想去寻你们一起呢，走走走，姐姐带你去喝酒去。”
宣羽忙道：“不行，我不会喝酒啊！”
“怕什么，姐姐教你。”说话间两人已经向前走去。
叶寒羡在后面认命地笑了笑。自从叶烛认了宣羽做弟弟，他的存在感几乎荡然无存了，不过……阿烛今夜同他一起许了姻缘树，想起这个叶寒羡便不由得开心起来。他摇了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折扇，对顾青微笑道：“顾兄，请。”
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①。七夕佳节，望幽楼中人影重重，宾客调笑声不绝于梁，推杯换盏声伴着说笑声不绝于耳，连二楼亦是坐满了人，一派繁华热闹之景。
宣羽见这么多人不禁问道：“这里没有位子了吧？”
叶烛神秘地一笑，“才不坐大堂呢，我们去坐三楼。”
“三楼？”宣羽疑惑地抬头，这里有三楼？
叶烛张望了一会，对不远处一个着黛蓝色长衫，身形清瘦的男子喊道：“裴哥哥！”
看上去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依言回头，面上显出惊讶之色，向叶烛走来，“小烛？”
宣羽发现男子五官虽普通，组合在一起却甚是好看，儒雅清秀，眉眼间自带一股书卷气。
叶烛一蔫，“不要这么喊我行不行啊？”
男子清浅地笑了笑，“离武林大会还有些天，怎么这么早便到了？”
叶烛佯作生气地道：“你不希望我早些来么？”
“岂敢岂敢，叶三小姐大驾光临，我可是翘首以盼了多时。”男子只好赔了个礼，“不知这位是……？”男子看向宣羽。
“这是我弟弟宣羽！”叶烛得意地道。
男子知道这傻姑娘又乱认亲戚了，对宣羽拱手道：“原来是宣公子，在下明月山庄裴舟。”
宣羽正待回礼，身后顾青的声音传来：“……裴舟？”
裴舟亦是一愣，喃喃道：“顾青？”随即面上一喜，“太好了，你还活着！”
叶烛和宣羽在一旁面面相觑，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如何认识的？
故友重逢的喜悦尚还未升起，顾青心中一紧，眉头微皱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此处不便细说。叶公子。”裴舟对刚进来的叶寒羡行了一礼。
“不过一年不见，明月山庄大总管怎的又对我这般客气？”叶寒羡笑道。
“礼不可废。”裴舟无奈一笑，“各位请随我来。”
待上了三楼，宣羽才发现，这里的走廊均被一层薄薄的屏风遮住了，是以从下面看并不能看出三楼在何处。
裴舟来到一处房门前，对门旁的小厮道：“按以往叶小姐来访时的旧例上菜。“
“再加两坛女儿红。“叶烛笑嘻嘻地在一旁补充。
裴舟无奈一笑，“看来你今夜是要把我们都灌醉不可。“
“裴哥哥你又胡说，我还没见你喝醉过。”叶烛撇撇嘴。
宣羽悄悄地扯了扯顾青的袖子问道：“女儿红很烈么？”
顾青低声回道：“还好。”宣羽听了放下心来，他酒量可不好。
几人进了房间，发现此处摆设比之楼下好了数倍，更甚桌边一扇宽大的镂窗，幽州城的以东的景色竟可一收眼底，万家灯火，美不胜收。
两人过了鹊桥，恰看见叶寒羡与叶烛二人在前面一个店门前站着，周围亦有许多人驻足观看。宣羽走到两人跟前，“阿烛，在看什么？”
“喏。”叶烛往前一指，“这家幽州城最大的成衣铺今日有‘七巧’的活动，看见那些小灯笼了没？”
宣羽依言看去，只见几十个不同颜色的巴掌大小的灯笼摆在桌子上，好几个姑娘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对着面前的七个小灯笼穿针引线。
“每个灯笼上都有两个小孔，只要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用线在灯影下通过小孔把七个小灯笼都串在一起，这家成衣店就给完成的人做一套衣裳，不论多贵都做。”叶寒羡解释说，“从一开始现在还没人串成过。”
“阿烛也没成功？”宣羽看了看那些姑娘手中的针线。
叶烛郁闷道：“我就没缝过衣服，根本不用试。”
宣羽调皮地对叶烛眨了眨眼，走上前对那主持活动的妇人道：“请问我可以参加吗？”
那成衣店的老板娘见宣羽年纪虽轻，却相貌出众，通身自有一份贵气，当下不敢怠慢，温声道：“当然可以，只是以往参加本店‘七巧’穿针活动的都是女子，公子可想好了？”
宣羽笑着说：“我是替我姐姐参加的，何况并没有男子不可穿针的规定，对吗？”
老板娘做了多年生意，的确未曾见过此种规定，只好躬身道：“公子说的是。来人，给这位公子奉针。”
宣羽落座。世人何曾见过男子穿针引线，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顾青在人群中看着仔细研究着灯笼的宣羽，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烛忽然用只有顾青听得清楚的声音道：“阿羽他……很好。”
顾青沉默地听着，叶烛继续说：“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坦坦荡荡地做事，坦坦荡荡的喜欢，哪怕被千夫所指。”
顾青心中一惊，她都知道了？
“你若是想好了便早日同他说清楚，这样对你们都好。”叶烛目光仍看着宣羽，“他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他自己选的，艾青，爱青。我不知他是否真的已经爱上你，只是若陷得太深，便再难脱身了。你……莫让他太难过。”
顾青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神越发复杂。
而那厢宣羽已然想出解决之法。那些小灯笼里的灯芯用罩子罩住，灯身则用灯纸糊得密不透风，而单凭看，在重重光影下想找出灯笼上的两个用针戳破的孔，的确不易。
不过宣羽自幼随沐祈学习针灸之法，早不知在模型小人上戳过多少个穴位，用起针来十分得心应手，加之灯笼上有孔的地方总比别处更亮些，是以宣羽只略扫一眼，便看到了灯笼上原先被戳好两个针孔。半柱香刚过，七个灯笼就都被宣羽串在了一起。
纵然一旁围观的众人中有对宣羽身为男子却行女红之事抱有不屑，此刻也不禁啧啧称奇，老板娘笑道：“好一双巧手，今日本店这奖励便归于这位公子了，不知公子的姐姐是哪位姑娘？”
叶烛开心地挽过宣羽，对老板娘说：“奖励之事明日再议，我现在要先好好谢谢我弟弟。”
宣羽无奈地道：“明明下午你才给我买了套衣服，哪里用的着谢我。”
“下午赶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哥哥和我正想去寻你们一起呢，走走走，姐姐带你去喝酒去。”
宣羽忙道：“不行，我不会喝酒啊！”
“怕什么，姐姐教你。”说话间两人已经向前走去。
叶寒羡在后面认命地笑了笑。自从叶烛认了宣羽做弟弟，他的存在感几乎荡然无存了，不过……阿烛今夜同他一起许了姻缘树，想起这个叶寒羡便不由得开心起来。他摇了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折扇，对顾青微笑道：“顾兄，请。”
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①。七夕佳节，望幽楼中人影重重，宾客调笑声不绝于梁，推杯换盏声伴着说笑声不绝于耳，连二楼亦是坐满了人，一派繁华热闹之景。
宣羽见这么多人不禁问道：“这里没有位子了吧？”
叶烛神秘地一笑，“才不坐大堂呢，我们去坐三楼。”
“三楼？”宣羽疑惑地抬头，这里有三楼？
叶烛张望了一会，对不远处一个着黛蓝色长衫，身形清瘦的男子喊道：“裴哥哥！”
看上去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依言回头，面上显出惊讶之色，向叶烛走来，“小烛？”
宣羽发现男子五官虽普通，组合在一起却甚是好看，儒雅清秀，眉眼间自带一股书卷气。
叶烛一蔫，“不要这么喊我行不行啊？”
男子清浅地笑了笑，“离武林大会还有些天，怎么这么早便到了？”
叶烛佯作生气地道：“你不希望我早些来么？”
“岂敢岂敢，叶三小姐大驾光临，我可是翘首以盼了多时。”男子只好赔了个礼，“不知这位是……？”男子看向宣羽。
“这是我弟弟宣羽！”叶烛得意地道。
男子知道这傻姑娘又乱认亲戚了，对宣羽拱手道：“原来是宣公子，在下明月山庄裴舟。”
宣羽正待回礼，身后顾青的声音传来：“……裴舟？”
裴舟亦是一愣，喃喃道：“顾青？”随即面上一喜，“太好了，你还活着！”
叶烛和宣羽在一旁面面相觑，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如何认识的？
故友重逢的喜悦尚还未升起，顾青心中一紧，眉头微皱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此处不便细说。叶公子。”裴舟对刚进来的叶寒羡行了一礼。
“不过一年不见，明月山庄大总管怎的又对我这般客气？”叶寒羡笑道。
“礼不可废。”裴舟无奈一笑，“各位请随我来。”
待上了三楼，宣羽才发现，这里的走廊均被一层薄薄的屏风遮住了，是以从下面看并不能看出三楼在何处。
裴舟来到一处房门前，对门旁的小厮道：“按以往叶小姐来访时的旧例上菜。“
“再加两坛女儿红。“叶烛笑嘻嘻地在一旁补充。
裴舟无奈一笑，“看来你今夜是要把我们都灌醉不可。“
“裴哥哥你又胡说，我还没见你喝醉过。”叶烛撇撇嘴。
宣羽悄悄地扯了扯顾青的袖子问道：“女儿红很烈么？”
顾青低声回道：“还好。”宣羽听了放下心来，他酒量可不好。
几人进了房间，发现此处摆设比之楼下好了数倍，更甚桌边一扇宽大的镂窗，幽州城的以东的景色竟可一收眼底，万家灯火，美不胜收。
【第二十二章】故友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夜幕中忽然绽放开朵朵烟花，色彩缤纷，宣羽站在窗前，一时看得近乎痴了。
“好美……”宣羽不由感叹道。
“要看景色，还是属在裴哥哥开的酒楼这里最好了。”叶烛得意地说。
裴舟谦逊一笑，正逢门外的小二敲门来上菜，裴舟对众人道：“听小烛说各位还未用过晚膳，在这里无需客气，尽兴为重。“
叶烛拍了拍宣羽的肩膀，“别看了，吃饭啦！”
宣羽应了一声，正欲把目光从焰火中收回来，空中又是一亮，他依稀看见不远处的高楼檐上立着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宣羽有些疑惑，想再仔细看去，那人却又不见了。顾青向宣羽望着的方向看去，问道：“怎么了？”
宣羽回过神来：“没事，大概看久了眼有些花。”
————————
烟雨楼楼主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转到一处深巷，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
一定……一定是他！
魏家血脉还留存于世。
他冰冷的心似是突然被注入了一道光，暖得竟疼痛起来。
烟雨楼楼主慢慢地笑了出来，脸上戴着的黑色面具随他的动作慢慢松动，掉在地上。一张与宣羽有四成相似的成年男子面孔露出来，在微光中更显俊美无铸。
他仍旧笑着，脸上眼中却全是泪。
————————
叶烛把酒坛的封泥揭开，要给东道主裴舟头一个倒酒，裴舟忙护住杯子道：“明日要去迎接长彧公主，可不能多喝了。”
叶烛叹口气：“好吧，裴总管是大忙人啊！”说完抱着酒坛坐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叶寒羡知道叶烛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们灌酒了，默默转过身去，拿出一粒解酒丸放入口中。
裴舟玲珑心思，如何看不出来叶烛打的什么主意，奈何刚刚在楼下得罪了她，只好移开了覆在杯口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眼，不忍再看。
叶烛高兴地倒满了杯盏，接着是叶寒羡，顾青，宣羽和她自己。顾青倒没什么反应，战场上喝的烧刀子可比这女儿红烈得多。宣羽则苦恼地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杯子。
“慢慢喝就好了。”裴舟对宣羽笑眯眯地道。
“来，今天高兴，大家不醉不归！”叶烛道，众人举杯。
事已至此，宣羽再想不喝已是不能了，只好闭眼饮下一小口，只觉口中似甜似辣，鼻尖酒香萦绕，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便又喝了一口。
“哎！不是说慢些喝么，怎么一下子喝这么多。”叶烛惊异地看着宣羽。
宣羽看了看众人的杯子，一圈看下来自己还真是喝的最多的，欲哭无泪地说：“我真不会喝酒啊。”
“感觉怎么样？”顾青关切地问道。
宣羽有些迟疑地回答：“好像……没什么感觉。”
“那便没事啦，吃饭吃饭，我饿坏了。”叶烛拿起筷子，开始在菜肴中奋战。
顾青复向裴舟提及先前那句话的缘由，裴舟道：“朝廷不久前宣布的将士阵亡名单中有你的名字。我托人打听了一番，原是只找到了你的令牌，不知怎么就变成阵亡了，我派人在前线寻了你许久也未找到痕迹，以为你是真的……”
“我师父边阳现下情况如何？”顾青有些急切地问，“他为何久久不归？”
“近来朝中有人欲对边将军不利，在京中散播谣言。不过皇上不是轻易听信坊间流言的人，他与边将军也相熟，我只打听到边将军现今仍住在府中，想来应是平安无事。只是可能已陷在朝斗之中，一时无法脱身。明日我便派人去给边将军送信，告诉他你还活着，想来也能让他安心一些，好对付朝中那些破事。”
顾青松了口气，“多谢。”
裴舟叹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四年不见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顾青笑了笑：“四年不见，当初的书呆子现在已经是一方总管了。”
“啧，怎么，顾木头现在也学会笑人了？”裴舟嫌弃地道，说着他又想起一事，“阿恒去了吴州军营。”
顾青听了惊讶地抬头，“他的身体，如何能去战场？”
“皇上派他去当军师。放心吧，我们山庄有高手与他同行，再加上阿恒的谋略，对付犬戎，应是不成问题。”
宣羽在一旁听他二人谈话，心中有些苦闷，以往顾青大多时候都是同自己说话的。
不过青儿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朋友呢，他的朋友也很厉害……
宣羽觉得自己有些太自私了。认识到这一点，他越发觉得有些难过，不知不觉间竟是把自己杯中的酒都喝光了。
叶烛吃饱了，一抬头就看见宣羽撑着头，神情有些恍惚，便唤了他一声，“阿羽？”
宣羽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随即往桌上一趴，睡着了。
“只一杯便醉了？”叶烛失笑。
叶寒羡无奈道：“又不是小盏，这样的杯子我喝三四杯也是要醉的。”
“哦？那你都喝了好几杯了，怎么还没醉？”叶烛挑眉。
“……”叶寒羡哑口无言。
顾青轻轻拍了拍宣羽的背，“小羽？”宣羽毫无反应。
裴舟看了看窗外，微笑道：“天色也晚了，不若早日回去休息，明日各位便住到山庄里来吧。”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男子的询问声，语气极冲，“看见裴舟了吗？！”
裴舟脸色登时一白。
门外小厮答道：“回公子，裴总管在里面招待客人。”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我找了他近两个时辰了！”说着门被猛地推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走进，春山眉，秋水眸，面容姣好，却满是怒气。
他扫了屋内众人一眼，脸上挂上嘲讽的神情，对裴舟道：“哟，怎么还有女的，裴舟你不是最喜欢男人的么？”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裴舟神色苍白。
叶烛腾地站起来，“祁池！你不要太过分！”
“啧，这不是叶烛吗？怎么，他有胆子搞龙阳之好，还不让人说了？”祁池丝毫不退，“裴舟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倒有你为他出头？”
裴舟上前低声道：“小池，回去吧。”
祁池冷冷地道：“你出来是跟着我的，下次若再这么自作主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一侍卫模样的人进来对祁池和裴舟道：“公子，裴总管，老爷说有事要问，请速速回庄。”
裴舟转身对众人深深一礼，“对不住各位了。”说完便同祁池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青背着宣羽，叶烛仍旧忿忿不平：“这个祁池实在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裴哥哥喜欢他吗！”
顾青问道：“他便是明月山庄大公子祁池？”
叶寒羡点头，“也是明月山庄的下一任主人。祁伯伯年轻时太过忙碌，祁池从小娇纵惯了才养成了这么个性子，祁伯伯对他也很是头疼。”
“既然不喜欢断袖，还定了亲，就少招惹裴哥哥啊，凭什么还这么欺负他。”叶烛道，“真不知道裴哥哥喜欢他哪一点，迟早本小姐要把他揍一顿。”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夜幕中忽然绽放开朵朵烟花，色彩缤纷，宣羽站在窗前，一时看得近乎痴了。
“好美……”宣羽不由感叹道。
“要看景色，还是属在裴哥哥开的酒楼这里最好了。”叶烛得意地说。
裴舟谦逊一笑，正逢门外的小二敲门来上菜，裴舟对众人道：“听小烛说各位还未用过晚膳，在这里无需客气，尽兴为重。“
叶烛拍了拍宣羽的肩膀，“别看了，吃饭啦！”
宣羽应了一声，正欲把目光从焰火中收回来，空中又是一亮，他依稀看见不远处的高楼檐上立着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宣羽有些疑惑，想再仔细看去，那人却又不见了。顾青向宣羽望着的方向看去，问道：“怎么了？”
宣羽回过神来：“没事，大概看久了眼有些花。”
————————
烟雨楼楼主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转到一处深巷，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
一定……一定是他！
魏家血脉还留存于世。
他冰冷的心似是突然被注入了一道光，暖得竟疼痛起来。
烟雨楼楼主慢慢地笑了出来，脸上戴着的黑色面具随他的动作慢慢松动，掉在地上。一张与宣羽有四成相似的成年男子面孔露出来，在微光中更显俊美无铸。
他仍旧笑着，脸上眼中却全是泪。
————————
叶烛把酒坛的封泥揭开，要给东道主裴舟头一个倒酒，裴舟忙护住杯子道：“明日要去迎接长彧公主，可不能多喝了。”
叶烛叹口气：“好吧，裴总管是大忙人啊！”说完抱着酒坛坐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叶寒羡知道叶烛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们灌酒了，默默转过身去，拿出一粒解酒丸放入口中。
裴舟玲珑心思，如何看不出来叶烛打的什么主意，奈何刚刚在楼下得罪了她，只好移开了覆在杯口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眼，不忍再看。
叶烛高兴地倒满了杯盏，接着是叶寒羡，顾青，宣羽和她自己。顾青倒没什么反应，战场上喝的烧刀子可比这女儿红烈得多。宣羽则苦恼地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杯子。
“慢慢喝就好了。”裴舟对宣羽笑眯眯地道。
“来，今天高兴，大家不醉不归！”叶烛道，众人举杯。
事已至此，宣羽再想不喝已是不能了，只好闭眼饮下一小口，只觉口中似甜似辣，鼻尖酒香萦绕，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便又喝了一口。
“哎！不是说慢些喝么，怎么一下子喝这么多。”叶烛惊异地看着宣羽。
宣羽看了看众人的杯子，一圈看下来自己还真是喝的最多的，欲哭无泪地说：“我真不会喝酒啊。”
“感觉怎么样？”顾青关切地问道。
宣羽有些迟疑地回答：“好像……没什么感觉。”
“那便没事啦，吃饭吃饭，我饿坏了。”叶烛拿起筷子，开始在菜肴中奋战。
顾青复向裴舟提及先前那句话的缘由，裴舟道：“朝廷不久前宣布的将士阵亡名单中有你的名字。我托人打听了一番，原是只找到了你的令牌，不知怎么就变成阵亡了，我派人在前线寻了你许久也未找到痕迹，以为你是真的……”
“我师父边阳现下情况如何？”顾青有些急切地问，“他为何久久不归？”
“近来朝中有人欲对边将军不利，在京中散播谣言。不过皇上不是轻易听信坊间流言的人，他与边将军也相熟，我只打听到边将军现今仍住在府中，想来应是平安无事。只是可能已陷在朝斗之中，一时无法脱身。明日我便派人去给边将军送信，告诉他你还活着，想来也能让他安心一些，好对付朝中那些破事。”
顾青松了口气，“多谢。”
裴舟叹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四年不见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顾青笑了笑：“四年不见，当初的书呆子现在已经是一方总管了。”
“啧，怎么，顾木头现在也学会笑人了？”裴舟嫌弃地道，说着他又想起一事，“阿恒去了吴州军营。”
顾青听了惊讶地抬头，“他的身体，如何能去战场？”
“皇上派他去当军师。放心吧，我们山庄有高手与他同行，再加上阿恒的谋略，对付犬戎，应是不成问题。”
宣羽在一旁听他二人谈话，心中有些苦闷，以往顾青大多时候都是同自己说话的。
不过青儿这么厉害，怎么会没有朋友呢，他的朋友也很厉害……
宣羽觉得自己有些太自私了。认识到这一点，他越发觉得有些难过，不知不觉间竟是把自己杯中的酒都喝光了。
叶烛吃饱了，一抬头就看见宣羽撑着头，神情有些恍惚，便唤了他一声，“阿羽？”
宣羽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随即往桌上一趴，睡着了。
“只一杯便醉了？”叶烛失笑。
叶寒羡无奈道：“又不是小盏，这样的杯子我喝三四杯也是要醉的。”
“哦？那你都喝了好几杯了，怎么还没醉？”叶烛挑眉。
“……”叶寒羡哑口无言。
顾青轻轻拍了拍宣羽的背，“小羽？”宣羽毫无反应。
裴舟看了看窗外，微笑道：“天色也晚了，不若早日回去休息，明日各位便住到山庄里来吧。”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男子的询问声，语气极冲，“看见裴舟了吗？！”
裴舟脸色登时一白。
门外小厮答道：“回公子，裴总管在里面招待客人。”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我找了他近两个时辰了！”说着门被猛地推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走进，春山眉，秋水眸，面容姣好，却满是怒气。
他扫了屋内众人一眼，脸上挂上嘲讽的神情，对裴舟道：“哟，怎么还有女的，裴舟你不是最喜欢男人的么？”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裴舟神色苍白。
叶烛腾地站起来，“祁池！你不要太过分！”
“啧，这不是叶烛吗？怎么，他有胆子搞龙阳之好，还不让人说了？”祁池丝毫不退，“裴舟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倒有你为他出头？”
裴舟上前低声道：“小池，回去吧。”
祁池冷冷地道：“你出来是跟着我的，下次若再这么自作主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一侍卫模样的人进来对祁池和裴舟道：“公子，裴总管，老爷说有事要问，请速速回庄。”
裴舟转身对众人深深一礼，“对不住各位了。”说完便同祁池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青背着宣羽，叶烛仍旧忿忿不平：“这个祁池实在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裴哥哥喜欢他吗！”
顾青问道：“他便是明月山庄大公子祁池？”
叶寒羡点头，“也是明月山庄的下一任主人。祁伯伯年轻时太过忙碌，祁池从小娇纵惯了才养成了这么个性子，祁伯伯对他也很是头疼。”
“既然不喜欢断袖，还定了亲，就少招惹裴哥哥啊，凭什么还这么欺负他。”叶烛道，“真不知道裴哥哥喜欢他哪一点，迟早本小姐要把他揍一顿。”
【第二十三章】长彧公主
行至客栈，顾青与叶烛和叶寒羡分开后，背着宣羽向房间走去。回想着方才的场景，顾青有些庆幸宣羽醉得睡着了，不然听到祁池那些话他大概又要伤心了。
此时夜色已深，七夕的热闹过后，人们似乎都有些疲累，客栈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二还未歇息。顾青走到房中，正把宣羽放到床上，宣羽却忽然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顾青。
顾青心下一跳，对宣羽道：“可觉得有哪里难受？我去拿醒酒汤。”说着便要转身，宣羽却坐起来一把抓住顾青的手。
“不要走。”
顾青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宣羽抱住顾青的腰，小声地说：“我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你别跟你的朋友走好不好。”
顾青失笑，摸了摸宣羽的头，“你喝醉了。”
“我没有！我以后会成为我师父那样的神医，真的，你相信我！”宣羽抬头急急地说。
“嗯，我相信你。”顾青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宣羽开心地用脸蹭了蹭顾青。
顾青接着道：“不喝醒酒汤明日你会头疼的。”。
宣羽摇了摇头，坚持地说：“没有醉，睡觉，明天去看大美人。”
“……大美人？”
“公主啊，阿烛说她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睡觉。”宣羽笃定地道，说着掀开被子，快速地钻了进去。顾青还想再劝，可见宣羽已经闭上了眼，只好作罢。
————————
明月山庄。
“明日迎接公主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卧房内，一位头发半白，微显老态，气质却不怒自威的男人对裴舟问道，正是明月山庄庄主祁广岳。
裴舟回答：“公主应在巳时到达，已安排好仪卫迎接，正门左右也安插了高手暗中保护。在公主入住期间庄内的巡守人数会增派一倍，公主先前住过的那处厢房也布置好了。”
“广云那里呢？”
祁广岳的胞妹祁广云是长彧公主的生母。长彧公主的生父——平昌帝的兄长因病去世后，祁广云过于伤心，自请带长彧回明月山庄居住。平昌帝却不愿皇族血脉流于江湖之中，便封殷长彧为公主，接到宫中抚养，祁广云可随时来探望。可到底是母女相离了，因此祁广云对平昌帝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对于这次殷长彧能到明月山庄住一阵子，祁广云也是十分高兴的。
裴舟：“云姑姑看起来气色很好，早些时候已经歇下了。”
“嗯。”祁广岳点点头，自从裴舟担任山庄总管，做的事情还从未让祁广岳失望过。他拍了拍裴舟的肩膀，“义父老了，祁池又是那个性子，以后这些事还需你多提点他。”
裴舟忙道：“义父明明一点也不老。”
祁广岳笑了两声，”岁月不饶人啊，总是会老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义父也早些歇息。”
裴舟离开祁广岳的居室，向自己的院落走去。行至跟前，却看见祁池站在院门处，裴舟转身便想走开。
“站住。”祁池微怒。
裴舟只好停住，他不会武功，自然也不会用轻功，是甩不开祁池的。
“又躲我？”祁池走到他面前微微眯起眼。
裴舟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大公子，时候不早了，请回房歇息吧。”
“现在又知道叫我大公子了”，祁池嘲讽地说，“怎么晚上那会却叫我小池呢，怕旁人不知道你……”
“我累了。”裴舟打断道，”大公子请回吧。”
“累？”祁池生气地上前，“我晚上找你找了一个多个时辰，那我累不累？”
“是我对不住大公子，等明日长彧公主到了之后，裴舟任大公子惩罚。”裴舟神色淡淡，看向一边。
“晚上除了叶家的，还有两个人是谁。”祁池抱臂道，“裴舟，你喜欢男人可以，但是对来历不明的人，可别看人家长得好就想往上贴，脏了你的身份。”
裴舟只觉身心疲累至极，一句话也不想再说，默默地站在原地。
祁池见他久久不言，心里的猜测更落实了些，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
第二日宣羽果然是被头痛折磨醒的，不复以往睡到日上三竿，且一个早晨都苦着小脸。用完早膳，顾青见他难受得紧，说道：“不若再睡会？”
宣羽捂着自己的额头：“答应了阿烛去看公主的。”
顾青迟疑了一下，走到宣羽身后，双手各两指抵住宣羽的太阳穴，轻轻按摩起来。宣羽登时便觉得疼痛缓解不少，“我一时都忘了按穴可以治头疼了，青儿你怎么想起来的？”
顾青：“以前有同袍帮我按过。”
“这样啊……那他现在在哪？”宣羽舒服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顾青手下一顿，“……离世了。”
宣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身道：“对不起！”
顾青摸了摸他的头，“无妨。”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阿羽？”是叶烛。
宣羽应了一声，开了门，见叶寒羡和叶烛均站在门外，叶烛笑着道：“你昨夜醉了，今天感觉还好吗？”
宣羽点点头，顾青帮他按过穴位后头疼已经好了很多。
“那走吧，我们直接去找裴哥哥，趁现在公主还没来，占个好位子，不然人一多就看不到啦。”叶烛挽过宣羽。
宣羽甫一出门便看见街道两旁围了许多石栏，每隔两个石栏便有一侍卫守在石栏内侧。许多百姓围在石栏外侧等着，甚至还有搬了竹椅出来坐着等的，热闹程度不输昨日的七夕夜市。
山庄离明月客栈并不远，四人走了一炷香，远远便看见明月山庄的一众人在山庄门外等候着，其中便有昨夜见到的裴舟和祁池。祁池神色冷漠，裴舟站在祁池身后，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灰色。
叶烛撇撇嘴：“忘了祁池也在。这下可找不了裴哥哥了，我怕跟祁池打起来。”
叶寒羡道：“跟我来。”说着他走到一处人数不算太多的地方，拿出些零碎的银锞子来，随手一撒，站在前面的人眼见着脚下竟有银子，纷纷低头弯腰去捡，不一会石栏前便有了空地。宣羽叶烛等人轻易地挤到了最好的位置。
叶烛心里高兴，面上却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对叶寒羡道：“人傻钱多。”
叶寒羡郁闷地低头，叶烛见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待笑完了，忽然凑近亲了叶寒羡一口。叶寒羡顿时晕得七荤八素。
宣羽和顾青默契地一致抬头看天，嗯，今天天气真好。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公主来了！”众人忙都踮起脚尖去看，原先坐着的也不坐了，直接踩在了椅子上。
宣羽站在最前排，不用踮脚。举目看去，便看见一辆外表极其华贵地红色金顶马车出现在道路尽头，随着车轮地转动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是不是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了，宣羽竟然也有些兴奋起来。
也真是巧，那马车上的窗子本是用轻纱轻飘飘地遮住，只依稀能看见个女子地轮廓，行进到宣羽这一段路时忽然起了阵风，轻纱被撩起，人群中顿时发出惊呼。
马车中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面貌形状皆是极美，眉若轻烟，凤眸潋滟，白纱覆住了下半张脸，透出几分神秘与清冷，却更添姿色，只一眼便觉美得不似凡人，梦里也没有这样的绝色。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公主本是低垂着眼，不知是不是被风惊动，转过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眼波流转，人群中又是一阵呼声传出。
“天下第一美人”之封果然名不虚传。宣羽这样想着，却并没普通百姓那般惊叹，他转而去看顾青的表情，对方正好也在看他。
顾青对着宣羽淡淡地笑了笑，宣羽一瞬间就忘记了长彧公主的相貌，脸上微红，继而悄悄握住了顾青的手。
顾青竟未挣脱开，宣羽心中大喜过望，正想对顾青开口。
这时马车中忽然传出声音，“停下。”
牵马的车夫依言停住，不远处的明月山庄一众人等亦是摸不清头脑。只见长彧公主竟然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人群中尖叫一片，祁广岳心中大惊，忙下令众人去护卫公主。
长彧却不管自己造成的混乱，她抬手挡住身边想要上前的侍卫，回身直直地向宣羽走来。
随着殷长彧的走近，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宣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突然安静的周围。长彧公主走到宣羽面前，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行至客栈，顾青与叶烛和叶寒羡分开后，背着宣羽向房间走去。回想着方才的场景，顾青有些庆幸宣羽醉得睡着了，不然听到祁池那些话他大概又要伤心了。
此时夜色已深，七夕的热闹过后，人们似乎都有些疲累，客栈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二还未歇息。顾青走到房中，正把宣羽放到床上，宣羽却忽然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顾青。
顾青心下一跳，对宣羽道：“可觉得有哪里难受？我去拿醒酒汤。”说着便要转身，宣羽却坐起来一把抓住顾青的手。
“不要走。”
顾青诧异地转头看着他，宣羽抱住顾青的腰，小声地说：“我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你别跟你的朋友走好不好。”
顾青失笑，摸了摸宣羽的头，“你喝醉了。”
“我没有！我以后会成为我师父那样的神医，真的，你相信我！”宣羽抬头急急地说。
“嗯，我相信你。”顾青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宣羽开心地用脸蹭了蹭顾青。
顾青接着道：“不喝醒酒汤明日你会头疼的。”。
宣羽摇了摇头，坚持地说：“没有醉，睡觉，明天去看大美人。”
“……大美人？”
“公主啊，阿烛说她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睡觉。”宣羽笃定地道，说着掀开被子，快速地钻了进去。顾青还想再劝，可见宣羽已经闭上了眼，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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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山庄。
“明日迎接公主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卧房内，一位头发半白，微显老态，气质却不怒自威的男人对裴舟问道，正是明月山庄庄主祁广岳。
裴舟回答：“公主应在巳时到达，已安排好仪卫迎接，正门左右也安插了高手暗中保护。在公主入住期间庄内的巡守人数会增派一倍，公主先前住过的那处厢房也布置好了。”
“广云那里呢？”
祁广岳的胞妹祁广云是长彧公主的生母。长彧公主的生父——平昌帝的兄长因病去世后，祁广云过于伤心，自请带长彧回明月山庄居住。平昌帝却不愿皇族血脉流于江湖之中，便封殷长彧为公主，接到宫中抚养，祁广云可随时来探望。可到底是母女相离了，因此祁广云对平昌帝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对于这次殷长彧能到明月山庄住一阵子，祁广云也是十分高兴的。
裴舟：“云姑姑看起来气色很好，早些时候已经歇下了。”
“嗯。”祁广岳点点头，自从裴舟担任山庄总管，做的事情还从未让祁广岳失望过。他拍了拍裴舟的肩膀，“义父老了，祁池又是那个性子，以后这些事还需你多提点他。”
裴舟忙道：“义父明明一点也不老。”
祁广岳笑了两声，”岁月不饶人啊，总是会老的。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义父也早些歇息。”
裴舟离开祁广岳的居室，向自己的院落走去。行至跟前，却看见祁池站在院门处，裴舟转身便想走开。
“站住。”祁池微怒。
裴舟只好停住，他不会武功，自然也不会用轻功，是甩不开祁池的。
“又躲我？”祁池走到他面前微微眯起眼。
裴舟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大公子，时候不早了，请回房歇息吧。”
“现在又知道叫我大公子了”，祁池嘲讽地说，“怎么晚上那会却叫我小池呢，怕旁人不知道你……”
“我累了。”裴舟打断道，”大公子请回吧。”
“累？”祁池生气地上前，“我晚上找你找了一个多个时辰，那我累不累？”
“是我对不住大公子，等明日长彧公主到了之后，裴舟任大公子惩罚。”裴舟神色淡淡，看向一边。
“晚上除了叶家的，还有两个人是谁。”祁池抱臂道，“裴舟，你喜欢男人可以，但是对来历不明的人，可别看人家长得好就想往上贴，脏了你的身份。”
裴舟只觉身心疲累至极，一句话也不想再说，默默地站在原地。
祁池见他久久不言，心里的猜测更落实了些，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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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宣羽果然是被头痛折磨醒的，不复以往睡到日上三竿，且一个早晨都苦着小脸。用完早膳，顾青见他难受得紧，说道：“不若再睡会？”
宣羽捂着自己的额头：“答应了阿烛去看公主的。”
顾青迟疑了一下，走到宣羽身后，双手各两指抵住宣羽的太阳穴，轻轻按摩起来。宣羽登时便觉得疼痛缓解不少，“我一时都忘了按穴可以治头疼了，青儿你怎么想起来的？”
顾青：“以前有同袍帮我按过。”
“这样啊……那他现在在哪？”宣羽舒服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顾青手下一顿，“……离世了。”
宣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身道：“对不起！”
顾青摸了摸他的头，“无妨。”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阿羽？”是叶烛。
宣羽应了一声，开了门，见叶寒羡和叶烛均站在门外，叶烛笑着道：“你昨夜醉了，今天感觉还好吗？”
宣羽点点头，顾青帮他按过穴位后头疼已经好了很多。
“那走吧，我们直接去找裴哥哥，趁现在公主还没来，占个好位子，不然人一多就看不到啦。”叶烛挽过宣羽。
宣羽甫一出门便看见街道两旁围了许多石栏，每隔两个石栏便有一侍卫守在石栏内侧。许多百姓围在石栏外侧等着，甚至还有搬了竹椅出来坐着等的，热闹程度不输昨日的七夕夜市。
山庄离明月客栈并不远，四人走了一炷香，远远便看见明月山庄的一众人在山庄门外等候着，其中便有昨夜见到的裴舟和祁池。祁池神色冷漠，裴舟站在祁池身后，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灰色。
叶烛撇撇嘴：“忘了祁池也在。这下可找不了裴哥哥了，我怕跟祁池打起来。”
叶寒羡道：“跟我来。”说着他走到一处人数不算太多的地方，拿出些零碎的银锞子来，随手一撒，站在前面的人眼见着脚下竟有银子，纷纷低头弯腰去捡，不一会石栏前便有了空地。宣羽叶烛等人轻易地挤到了最好的位置。
叶烛心里高兴，面上却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来，对叶寒羡道：“人傻钱多。”
叶寒羡郁闷地低头，叶烛见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待笑完了，忽然凑近亲了叶寒羡一口。叶寒羡顿时晕得七荤八素。
宣羽和顾青默契地一致抬头看天，嗯，今天天气真好。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公主来了！”众人忙都踮起脚尖去看，原先坐着的也不坐了，直接踩在了椅子上。
宣羽站在最前排，不用踮脚。举目看去，便看见一辆外表极其华贵地红色金顶马车出现在道路尽头，随着车轮地转动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是不是被周围人的情绪感染了，宣羽竟然也有些兴奋起来。
也真是巧，那马车上的窗子本是用轻纱轻飘飘地遮住，只依稀能看见个女子地轮廓，行进到宣羽这一段路时忽然起了阵风，轻纱被撩起，人群中顿时发出惊呼。
马车中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面貌形状皆是极美，眉若轻烟，凤眸潋滟，白纱覆住了下半张脸，透出几分神秘与清冷，却更添姿色，只一眼便觉美得不似凡人，梦里也没有这样的绝色。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公主本是低垂着眼，不知是不是被风惊动，转过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眼波流转，人群中又是一阵呼声传出。
“天下第一美人”之封果然名不虚传。宣羽这样想着，却并没普通百姓那般惊叹，他转而去看顾青的表情，对方正好也在看他。
顾青对着宣羽淡淡地笑了笑，宣羽一瞬间就忘记了长彧公主的相貌，脸上微红，继而悄悄握住了顾青的手。
顾青竟未挣脱开，宣羽心中大喜过望，正想对顾青开口。
这时马车中忽然传出声音，“停下。”
牵马的车夫依言停住，不远处的明月山庄一众人等亦是摸不清头脑。只见长彧公主竟然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人群中尖叫一片，祁广岳心中大惊，忙下令众人去护卫公主。
长彧却不管自己造成的混乱，她抬手挡住身边想要上前的侍卫，回身直直地向宣羽走来。
随着殷长彧的走近，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宣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突然安静的周围。长彧公主走到宣羽面前，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四章】疑惑
宣羽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公主你……是在问我？”
殷长彧点了点头。此时裴舟祁池等明月山庄的人也已来到马车旁边。
“公主。”裴舟行了个礼，长彧公主却仍看着宣羽，裴舟心下疑惑，“这是……？”裴舟看向顾青，后者对他摇了摇头。
“我姓宣，单名一个羽字。”宣羽道。
“宣羽，宣羽。”殷长彧喃喃着，声音中带着几分飘忽，“你的父母是什么人？”
宣羽微微皱眉，他一向不喜别人问及他父母之事。不过念及长彧公主并无恶意，宣羽回答：“他们在我出生后不久便离世了。”
见宣羽的神色，殷长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温声道：“十日后你可愿同我去京城？”
人群一惊，众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宣羽。有人羡慕，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能得公主青眼，亦有人鄙夷，不过是生了副好皮相罢了。
宣羽：“我一介江湖草民，如何能随公主入京。不过我同……”宣羽看了顾青一眼，“同我朋友此行目的地亦是京城。”
“我有父皇的通文，若是与我一道，你们可少绕许多路，尽早到达京城，且你一路上的衣食住行皆由我负责。你可愿意？”长彧公主道。
“这……公主为何帮我们？”宣羽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此事不急，你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我，我在山庄中等你。”说完长彧公主不再多言，转身随明月山庄的众人入了山庄大门。
宣羽看着长彧公主的背影一头雾水，一旁的叶烛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羽，公主是不是之前见过你啊？”
宣羽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见公主。”
人群逐渐散去，一双眼睛注视着宣羽顾青回了客栈，转而望向明月山庄。
殷长彧，带他回京究竟是护他还是害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宣羽趴在桌子上，顾青和叶寒羡坐在桌边若有所思，叶烛则在一旁走来走去。
“我想不通。为什么公主会突然让我们和她同行啊！”宣羽哀叹一声。
“不过公主说得对，若是你们之前那样赶路，从幽州城到京城，少说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有了通文，各路放行，只需半个月的路程。”叶寒羡分析道，“再加上提供衣食住处……”
顾青：“如果小羽同长彧公主先前从未见过，那公主此等行为，实在奇怪。若是因此会让小羽受到什么牵连，京城，不去也罢。”
宣羽认真地道：“可是你很想见你师父。”
“小羽……”
“我无财无势，除了会治病，也没什么可给公主的。”宣羽笑眯眯地说。
叶烛在一旁调笑宣羽：“若是她看上了你，要你做驸马呢？”
宣羽一摊手，“我又不喜欢公主，她也比我年长，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的，再不济，我就跟顾青逃走。”
叶寒羡点头，“我还未见过武功高于顾兄之人，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叶烛：“怎么还真考虑上了？我看呐，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不若直接去问个清楚。“
此时，房门被人敲了敲，叶烛开了门，原是裴舟站在门外，他柔和一笑，好似春风拂面，仍是风雅的山庄总管。
“各位，庄主有请，可否赏脸来明月山庄小住？“
“裴哥哥！“叶烛高兴道，裴舟对叶烛微微点了点头。叶寒羡问道：”祁伯伯请我们？“
裴舟无奈道：“义父今日看到你们，已经斥过我昨日未直接把你们请到庄内落脚了，你们今日若是还不去，我回去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看向宣羽，“宣公子，公主知你必定不解，她有意与你详谈。”
宣羽点点头。
裴舟对顾青道：“顾木头，日后顾雅知道你到了我这，我却没好好招待你，定要又放虫子咬我了。这些年我私藏了不少好酒，回庄跟我喝个痛快如何？”
顾青想起自己古怪精灵的妹妹，亦是不禁一笑，“她现在是毒仙教圣女，可没空来中原找你的麻烦。何况裴大总管相邀，怎敢不去？”
“圣女？那我可更不能怠慢了，以后说不得可还得回毒仙教找她帮忙什么的。”
众人听了亦是一惊，宣羽倒是知道顾青有个妹妹名叫顾雅，却未想她竟是毒仙教现任的圣女。
传说中，历代毒仙教圣女皆可医死人肉白骨，却非用医术，而是蛊物。
改日定要让青儿带我去讨教讨教。宣羽默默地想着。
四人收拾一番，出了客栈向明月山庄走去。裴舟对叶烛问道：“昨夜不是说好今早会来找我，怎么没见你？”
叶烛撇撇嘴，“我看到祁池，便不想过去了。”
裴舟顿了一下，“之前他本想同来给你道歉的。只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
叶烛哼了一声，“我俩一向不对付，他能给我道歉才怪，裴哥哥你不要给他说好话。”
“小池武功心法修炼到了瓶颈期，最近的确过分了些，但他人不坏的。”裴舟解释道。
“裴哥哥你就是太惯着他。”叶烛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看着裴舟，“他都及冠了啊！”
裴舟失笑：“我哪里能惯得了明月山庄大公子。”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小烛莫非是嫌弃我老了？”
“……”，叶烛郁结，“说不过你。”转而去欺负叶寒羡了。
裴舟笑了两声，看向顾青，“木头啊，你也二十一了，就没喜欢上哪位姑娘？”
顾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已经过了二十九了。”
裴舟作痛心疾首状：“你变了，你居然嫌弃我。”
宣羽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裴舟笑道：“我年少时生了场大病，义父四处求医，也没痊愈，便把我送去了苗疆毒仙教治疗。顾青那时也在毒仙教，个子才这么点高。”说着他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腰间，“天天不说话，只会练武读书，跟边阳边将军打架。我和他妹妹小雅都笑他像个会动的木头。”
顾青脸上现出几分不自然来，但裴舟也没说错，只好闷不做声地往前走。宣羽则听得津津有味，关于顾青的一切，宣羽都很感兴趣，“后来呢？”
“后来边将军受召为官，临走前问顾青要不要做他徒弟。”裴舟回忆着往事，那时的顾青虽青涩，情绪却很少表露出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顾青第一次说了‘想’这个字。”裴舟笑道，“之前他一直无欲无求，跟个神仙似的。”
宣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青目不斜视地道：“裴舟，小雅说过你体内的蛊可以增加你的酒量，今晚便试试到底能增加到何种程度吧。”
裴舟的笑僵在了脸上。
宣羽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公主你……是在问我？”
殷长彧点了点头。此时裴舟祁池等明月山庄的人也已来到马车旁边。
“公主。”裴舟行了个礼，长彧公主却仍看着宣羽，裴舟心下疑惑，“这是……？”裴舟看向顾青，后者对他摇了摇头。
“我姓宣，单名一个羽字。”宣羽道。
“宣羽，宣羽。”殷长彧喃喃着，声音中带着几分飘忽，“你的父母是什么人？”
宣羽微微皱眉，他一向不喜别人问及他父母之事。不过念及长彧公主并无恶意，宣羽回答：“他们在我出生后不久便离世了。”
见宣羽的神色，殷长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温声道：“十日后你可愿同我去京城？”
人群一惊，众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宣羽。有人羡慕，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能得公主青眼，亦有人鄙夷，不过是生了副好皮相罢了。
宣羽：“我一介江湖草民，如何能随公主入京。不过我同……”宣羽看了顾青一眼，“同我朋友此行目的地亦是京城。”
“我有父皇的通文，若是与我一道，你们可少绕许多路，尽早到达京城，且你一路上的衣食住行皆由我负责。你可愿意？”长彧公主道。
“这……公主为何帮我们？”宣羽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此事不急，你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我，我在山庄中等你。”说完长彧公主不再多言，转身随明月山庄的众人入了山庄大门。
宣羽看着长彧公主的背影一头雾水，一旁的叶烛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羽，公主是不是之前见过你啊？”
宣羽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见公主。”
人群逐渐散去，一双眼睛注视着宣羽顾青回了客栈，转而望向明月山庄。
殷长彧，带他回京究竟是护他还是害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宣羽趴在桌子上，顾青和叶寒羡坐在桌边若有所思，叶烛则在一旁走来走去。
“我想不通。为什么公主会突然让我们和她同行啊！”宣羽哀叹一声。
“不过公主说得对，若是你们之前那样赶路，从幽州城到京城，少说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有了通文，各路放行，只需半个月的路程。”叶寒羡分析道，“再加上提供衣食住处……”
顾青：“如果小羽同长彧公主先前从未见过，那公主此等行为，实在奇怪。若是因此会让小羽受到什么牵连，京城，不去也罢。”
宣羽认真地道：“可是你很想见你师父。”
“小羽……”
“我无财无势，除了会治病，也没什么可给公主的。”宣羽笑眯眯地说。
叶烛在一旁调笑宣羽：“若是她看上了你，要你做驸马呢？”
宣羽一摊手，“我又不喜欢公主，她也比我年长，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的，再不济，我就跟顾青逃走。”
叶寒羡点头，“我还未见过武功高于顾兄之人，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叶烛：“怎么还真考虑上了？我看呐，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不若直接去问个清楚。“
此时，房门被人敲了敲，叶烛开了门，原是裴舟站在门外，他柔和一笑，好似春风拂面，仍是风雅的山庄总管。
“各位，庄主有请，可否赏脸来明月山庄小住？“
“裴哥哥！“叶烛高兴道，裴舟对叶烛微微点了点头。叶寒羡问道：”祁伯伯请我们？“
裴舟无奈道：“义父今日看到你们，已经斥过我昨日未直接把你们请到庄内落脚了，你们今日若是还不去，我回去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看向宣羽，“宣公子，公主知你必定不解，她有意与你详谈。”
宣羽点点头。
裴舟对顾青道：“顾木头，日后顾雅知道你到了我这，我却没好好招待你，定要又放虫子咬我了。这些年我私藏了不少好酒，回庄跟我喝个痛快如何？”
顾青想起自己古怪精灵的妹妹，亦是不禁一笑，“她现在是毒仙教圣女，可没空来中原找你的麻烦。何况裴大总管相邀，怎敢不去？”
“圣女？那我可更不能怠慢了，以后说不得可还得回毒仙教找她帮忙什么的。”
众人听了亦是一惊，宣羽倒是知道顾青有个妹妹名叫顾雅，却未想她竟是毒仙教现任的圣女。
传说中，历代毒仙教圣女皆可医死人肉白骨，却非用医术，而是蛊物。
改日定要让青儿带我去讨教讨教。宣羽默默地想着。
四人收拾一番，出了客栈向明月山庄走去。裴舟对叶烛问道：“昨夜不是说好今早会来找我，怎么没见你？”
叶烛撇撇嘴，“我看到祁池，便不想过去了。”
裴舟顿了一下，“之前他本想同来给你道歉的。只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
叶烛哼了一声，“我俩一向不对付，他能给我道歉才怪，裴哥哥你不要给他说好话。”
“小池武功心法修炼到了瓶颈期，最近的确过分了些，但他人不坏的。”裴舟解释道。
“裴哥哥你就是太惯着他。”叶烛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看着裴舟，“他都及冠了啊！”
裴舟失笑：“我哪里能惯得了明月山庄大公子。”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小烛莫非是嫌弃我老了？”
“……”，叶烛郁结，“说不过你。”转而去欺负叶寒羡了。
裴舟笑了两声，看向顾青，“木头啊，你也二十一了，就没喜欢上哪位姑娘？”
顾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已经过了二十九了。”
裴舟作痛心疾首状：“你变了，你居然嫌弃我。”
宣羽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裴舟笑道：“我年少时生了场大病，义父四处求医，也没痊愈，便把我送去了苗疆毒仙教治疗。顾青那时也在毒仙教，个子才这么点高。”说着他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腰间，“天天不说话，只会练武读书，跟边阳边将军打架。我和他妹妹小雅都笑他像个会动的木头。”
顾青脸上现出几分不自然来，但裴舟也没说错，只好闷不做声地往前走。宣羽则听得津津有味，关于顾青的一切，宣羽都很感兴趣，“后来呢？”
“后来边将军受召为官，临走前问顾青要不要做他徒弟。”裴舟回忆着往事，那时的顾青虽青涩，情绪却很少表露出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顾青第一次说了‘想’这个字。”裴舟笑道，“之前他一直无欲无求，跟个神仙似的。”
宣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青目不斜视地道：“裴舟，小雅说过你体内的蛊可以增加你的酒量，今晚便试试到底能增加到何种程度吧。”
裴舟的笑僵在了脸上。
【第二十五章】娘亲
明月山庄作为江湖第一大庄，面积自然不小，足足占了整座幽州城的八分之一。庄内亭台水榭俱全，并没有先前宣羽到过的陈家那样用材过度奢华，而是处处都透露出大家之风。
再过四日明月山庄便要举办武林大会，纵然裴舟想陪伴故友，身为总管，不得不去处理诸多事宜。
他把宣羽等人带到住处，知四人已用过午膳，只好约定改日再聚，又让四人不必拘谨，把庄中当作自家就好，便同寻来的下人离开了。
晴空万里，庄内风光甚好，叶烛和叶寒羡前去拜访庄主祁广岳，宣羽则同顾青在落脚的沧华阁四周走了走。
沧华阁前有一处池塘，七夕刚过，池中仍有几处晚荷热烈地盛开着，姿态动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池前驻足。
宣羽看着粉色由深而浅的晚荷不知怎么就想起上午自己牵顾青手的事情，心中纠结起来。
“青儿。”
顾青转头看向宣羽，后者眼神四处乱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地道：“叶烛告诉我，男人喜欢男人叫断袖。”
顾青一呆，宣羽接着道：“还说这种事挺常见的，让我不要觉得喜欢男人很奇怪，我记得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顾青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方才的慌乱已消失不见。
“可是我并不是讨厌女人，陈灵，阿烛，还有公主……虽然我和公主还不熟，但是我觉得她们都很好很好。”
顾青心中一紧，只觉得莫名烦乱，几乎想转身走开。
“但是关于喜欢，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一只蜻蜓扇动着翅膀落在一片荷花的花瓣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宣羽看着停下来的这只蜻蜓，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以前师父总是说我毅力不够，但是我觉得喜欢你这件事，我可以做很久很久，久到你也喜欢上我或者拒绝我。”
顾青没有说话，宣羽嘿嘿一笑：“不过我觉得我有一点点心急，上午我握住你的手的时候……快要激动死了。”
微风拂过，给深夏带来一丝凉意。过了许久，顾青垂下眼睑，低声说：“小羽，再给我一些时间。”
宣羽愣了愣，继而展颜一笑：“嗯，我等你。”
不远处三四个人向宣羽顾青走来，为首一男子对宣羽拱手道：“可是宣羽宣公子？”
宣羽转过身，见这几个人都是侍卫打扮，但身上并未佩戴明月山庄的腰牌，“对，有事？”
“长彧公主在书房等您，我们是来请宣公子过去的，不知公子现在可方便？”
宣羽顾青对视一眼，顾青：“我同你去。”
“这位想必就是裴总管说的顾青顾少侠了，”侍卫在一旁说，“公主有些话想与宣公子单独说，绝无加害宣公子之意，顾少侠尽管放心。”
宣羽对顾青道：“这里是明月山庄，阿烛他们也在，我很快回来。”说完便同几个侍卫向庄内书房去了。
山庄中除却祁家人外，经常会有些江湖人前来投奔，他们或武艺出众，或学识渊博，再加上山庄中的侍卫奴婢，人数着实不少。宣羽一路走了半个多时辰，方觉明月山庄的规模比他心中预想的还要大许多。
“与山庄交好的世家子弟，如叶家大公子之流，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都会受邀住到山庄里来，所以近日庄内外来者也很多。好在沧华阁不远便是裴总管住的衡院，不过宣公子在阁内居住还是要多加小心。”为首的侍卫边走边对宣羽说道。
宣羽有些奇怪，自己也是明月山庄的外来者，为何这侍卫如此放心自己？
有侍卫看出宣羽疑惑，解释道：“我们是受庄主调派保护公主的，虽出身山庄，但直接受公主管辖，长彧公主十分关心公子的安危，故特派我等来请公子您过来。”
穿过一处长八方门，宣羽只觉陡然一静，虽也有下人来往，但数目少了很多，动静也极轻。院中种了一大片竹林，在绿荫中更显清静。
“前面便是书房了，公主在房内等公子。”侍卫一礼，退出院门。
宣羽向前走去，推开房门，书香扑面而来。只见房中立着十几排书柜，书籍层层罗列，数目甚是可观，长彧公主换了一身常服站在窗边，脸上未覆白纱，容颜堪称绝色。
宣羽行了个礼，起身时正看见长彧公主手边放着一本无名的书，只在边角写了“魏风”二字，似是人名。殷长彧转过身来，看向宣羽，目光似是审视。
宣羽疑惑道：“”公主？”
难不成沾了什么东西？宣羽摸了摸自己的脸。
殷长彧叹了口气，“真是太像了……”
宣羽眉头皱起，“公主的意思是？”
殷长彧把桌上的书收了起来，“你与你的朋友为何要进京？”
宣羽道：“寻亲。”
“寻的是你的亲还是他的？”
“公主为何问这个？”宣羽越发不解。
“若是我现在不想让你去京城了呢？”殷长彧静静地说。
宣羽不语，脸上却渐渐透出几分倔强来。
殷长彧忽然笑了，美得惊心动魄，“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殷长彧一顿，继而道：“很像我一个故去的旧人。我想让你同我回京，她若是见你安好，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故去的……？”
“嗯，一位女子。她应是你的生母。”殷长彧摩挲着颈间的一个淡紫色水滴状吊坠，对宣羽说道，“在她的坟前上柱香，你就算帮我了。”
宣羽脸上显出迷茫之色，我的……
娘亲？
殷长彧把挂在颈上的吊坠取下来，递给宣羽，“这是她最后的东西了，好好保管。”
宣羽仍然觉得不真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拒绝殷长彧，只好接过，低头端详，只觉依稀透过那坠子看到了一位温婉的女子。
“庄内人多眼杂，不便多说。这处倒是很清净。我下午常常在这书房，你若是还有疑问，可来此找我。”
而后殷长彧便结束了谈话，传人来带宣羽回去。殷长彧默默地看着宣羽离开，神情似悲似喜。
莲姨，他还是回来了，我想让他见见你。
你那么温柔，定不会怪我的，对吗？
十六年前的秋天，尚且年幼的殷长彧去看望刚诞下六皇子的莲妃。莲妃神色苍白，脸上的温柔却无法不让殷长彧嫉妒莲妃怀中的婴儿。
“有了弟弟，莲姨还疼彧儿吗”殷长彧急切地问道。
莲妃虽疲惫，却还是轻轻一笑，摸了摸殷长彧的头，“傻彧儿，你也是莲姨的孩子。”
殷长彧看向莲妃怀中睡着的婴儿，“他叫什么名字？”
“叫长律，是不是同你的名字有点像？”
“嗯！像！”
彼时朝中虽有流言，但莲妃出身的魏家仍然是将军之府，北将魏风只是如常回京述职，还多次进宫看望自己的妹妹莲妃。
斗转星移，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明月山庄作为江湖第一大庄，面积自然不小，足足占了整座幽州城的八分之一。庄内亭台水榭俱全，并没有先前宣羽到过的陈家那样用材过度奢华，而是处处都透露出大家之风。
再过四日明月山庄便要举办武林大会，纵然裴舟想陪伴故友，身为总管，不得不去处理诸多事宜。
他把宣羽等人带到住处，知四人已用过午膳，只好约定改日再聚，又让四人不必拘谨，把庄中当作自家就好，便同寻来的下人离开了。
晴空万里，庄内风光甚好，叶烛和叶寒羡前去拜访庄主祁广岳，宣羽则同顾青在落脚的沧华阁四周走了走。
沧华阁前有一处池塘，七夕刚过，池中仍有几处晚荷热烈地盛开着，姿态动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池前驻足。
宣羽看着粉色由深而浅的晚荷不知怎么就想起上午自己牵顾青手的事情，心中纠结起来。
“青儿。”
顾青转头看向宣羽，后者眼神四处乱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地道：“叶烛告诉我，男人喜欢男人叫断袖。”
顾青一呆，宣羽接着道：“还说这种事挺常见的，让我不要觉得喜欢男人很奇怪，我记得你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顾青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方才的慌乱已消失不见。
“可是我并不是讨厌女人，陈灵，阿烛，还有公主……虽然我和公主还不熟，但是我觉得她们都很好很好。”
顾青心中一紧，只觉得莫名烦乱，几乎想转身走开。
“但是关于喜欢，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一只蜻蜓扇动着翅膀落在一片荷花的花瓣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宣羽看着停下来的这只蜻蜓，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以前师父总是说我毅力不够，但是我觉得喜欢你这件事，我可以做很久很久，久到你也喜欢上我或者拒绝我。”
顾青没有说话，宣羽嘿嘿一笑：“不过我觉得我有一点点心急，上午我握住你的手的时候……快要激动死了。”
微风拂过，给深夏带来一丝凉意。过了许久，顾青垂下眼睑，低声说：“小羽，再给我一些时间。”
宣羽愣了愣，继而展颜一笑：“嗯，我等你。”
不远处三四个人向宣羽顾青走来，为首一男子对宣羽拱手道：“可是宣羽宣公子？”
宣羽转过身，见这几个人都是侍卫打扮，但身上并未佩戴明月山庄的腰牌，“对，有事？”
“长彧公主在书房等您，我们是来请宣公子过去的，不知公子现在可方便？”
宣羽顾青对视一眼，顾青：“我同你去。”
“这位想必就是裴总管说的顾青顾少侠了，”侍卫在一旁说，“公主有些话想与宣公子单独说，绝无加害宣公子之意，顾少侠尽管放心。”
宣羽对顾青道：“这里是明月山庄，阿烛他们也在，我很快回来。”说完便同几个侍卫向庄内书房去了。
山庄中除却祁家人外，经常会有些江湖人前来投奔，他们或武艺出众，或学识渊博，再加上山庄中的侍卫奴婢，人数着实不少。宣羽一路走了半个多时辰，方觉明月山庄的规模比他心中预想的还要大许多。
“与山庄交好的世家子弟，如叶家大公子之流，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都会受邀住到山庄里来，所以近日庄内外来者也很多。好在沧华阁不远便是裴总管住的衡院，不过宣公子在阁内居住还是要多加小心。”为首的侍卫边走边对宣羽说道。
宣羽有些奇怪，自己也是明月山庄的外来者，为何这侍卫如此放心自己？
有侍卫看出宣羽疑惑，解释道：“我们是受庄主调派保护公主的，虽出身山庄，但直接受公主管辖，长彧公主十分关心公子的安危，故特派我等来请公子您过来。”
穿过一处长八方门，宣羽只觉陡然一静，虽也有下人来往，但数目少了很多，动静也极轻。院中种了一大片竹林，在绿荫中更显清静。
“前面便是书房了，公主在房内等公子。”侍卫一礼，退出院门。
宣羽向前走去，推开房门，书香扑面而来。只见房中立着十几排书柜，书籍层层罗列，数目甚是可观，长彧公主换了一身常服站在窗边，脸上未覆白纱，容颜堪称绝色。
宣羽行了个礼，起身时正看见长彧公主手边放着一本无名的书，只在边角写了“魏风”二字，似是人名。殷长彧转过身来，看向宣羽，目光似是审视。
宣羽疑惑道：“”公主？”
难不成沾了什么东西？宣羽摸了摸自己的脸。
殷长彧叹了口气，“真是太像了……”
宣羽眉头皱起，“公主的意思是？”
殷长彧把桌上的书收了起来，“你与你的朋友为何要进京？”
宣羽道：“寻亲。”
“寻的是你的亲还是他的？”
“公主为何问这个？”宣羽越发不解。
“若是我现在不想让你去京城了呢？”殷长彧静静地说。
宣羽不语，脸上却渐渐透出几分倔强来。
殷长彧忽然笑了，美得惊心动魄，“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殷长彧一顿，继而道：“很像我一个故去的旧人。我想让你同我回京，她若是见你安好，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故去的……？”
“嗯，一位女子。她应是你的生母。”殷长彧摩挲着颈间的一个淡紫色水滴状吊坠，对宣羽说道，“在她的坟前上柱香，你就算帮我了。”
宣羽脸上显出迷茫之色，我的……
娘亲？
殷长彧把挂在颈上的吊坠取下来，递给宣羽，“这是她最后的东西了，好好保管。”
宣羽仍然觉得不真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拒绝殷长彧，只好接过，低头端详，只觉依稀透过那坠子看到了一位温婉的女子。
“庄内人多眼杂，不便多说。这处倒是很清净。我下午常常在这书房，你若是还有疑问，可来此找我。”
而后殷长彧便结束了谈话，传人来带宣羽回去。殷长彧默默地看着宣羽离开，神情似悲似喜。
莲姨，他还是回来了，我想让他见见你。
你那么温柔，定不会怪我的，对吗？
十六年前的秋天，尚且年幼的殷长彧去看望刚诞下六皇子的莲妃。莲妃神色苍白，脸上的温柔却无法不让殷长彧嫉妒莲妃怀中的婴儿。
“有了弟弟，莲姨还疼彧儿吗”殷长彧急切地问道。
莲妃虽疲惫，却还是轻轻一笑，摸了摸殷长彧的头，“傻彧儿，你也是莲姨的孩子。”
殷长彧看向莲妃怀中睡着的婴儿，“他叫什么名字？”
“叫长律，是不是同你的名字有点像？”
“嗯！像！”
彼时朝中虽有流言，但莲妃出身的魏家仍然是将军之府，北将魏风只是如常回京述职，还多次进宫看望自己的妹妹莲妃。
斗转星移，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第二十六章】凤楼
对于娘亲，宣羽并不是毫无感情的，虽然在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在宣羽四五岁的时候，他师父沐祈送他去谷外的书院里读书认字。那是家挺有名的书院，只是位置偏僻，所以中午私塾里的孩子大多不回家，由家中的大人来送饭。沐祈委托书院的教书先生照顾宣羽的饮食，自己则会去周围给人看诊。
一位年轻的妇人来给坐在小宣羽身边的男孩送饭，小宣羽后来问道：“她是谁啊？”
男孩把食盒收好，“是我的娘亲啊。”
小宣羽一脸不解，男孩见他疑惑得紧，说：“怎么了？”
“我……”
我没有娘亲，我只有师父。
待到傍晚沐祈来接宣羽回谷中，由于一位老人家突发了癫痫，沐祈来的时候学院里的学生大多都已经走了，小宣羽没一点正形地坐在窗户框上，看着夕阳发呆，晚霞映在宣羽的脸上，照得红扑扑的。
“小子，回去了。”沐祈向小宣羽走来。
宣羽抬头看向沐祈，“师父，我怎么没有娘亲啊？他们都有。”
沐祈脚步一顿，他们，应该是和宣羽一同读书的那些孩子吧。
小宣羽晃了晃脚丫，“还有爹爹，师父，你是我的爹爹吗？”
沐祈沉默着，影子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拉长许多，透出些寂寥。
“我不是。”
那一天之后，宣羽再也没去过书院读书，沐祈专门请了教书先生到谷中来给小宣羽授课。后来沐祈喜欢的人——沈澜，也就是后来宣羽的师娘来找沐祈相守，谷中便连先生也不用请了。
而这十多年来，宣羽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孤儿的现实。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以前有师父和师娘就已经很好了，现在还有顾青在身边。
宣羽把那条紫***坠放进袖中，跟着下人向沧华阁走去，迎面却看见叶烛向这边走来，脸上显出少有的郁郁不欢，再看她身上，竟是换了一身男装，发束也改成了男式的，宣羽目瞪口呆地看着。
叶烛看到宣羽脸上一喜，向宣羽跑来，“阿羽！”
“你这是……”
“怎么样，姐姐好不好看？”叶烛得意地转了个身。
宣羽看着叶烛平坦的胸部，心中默默地想着：嗯，反正之前好像也不明显。
“你做这身打扮干什么？”
叶烛道：“走，姐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说着叶烛上前揽住宣羽肩膀，不过她身材有些娇小，而宣羽已近十七岁，身量虽比不上顾青叶寒羡，也初显出些成年男子的轮廓来，是以叶烛竟揽得有些吃力。
宣羽惊讶地看着叶烛，“去哪？”
叶烛遣开下人，嘿嘿一笑，小声道：“去喝花酒。”
“为何突然要去？”宣羽随口问道，忽然宣羽猛地一想，等等，喝花酒的地方，那里好像是……
宣羽还仅仅停留在听说过烟花之地的阶段。
叶烛神色一黯：“叶寒羡和几个其他世家公子去逛青楼了。”
宣羽吃了一惊，“叶大哥他……”
“哼，说什么疏通关系，关系是这样疏通的么！”叶烛愤愤地道，”凭什么他去得我就去不得，他去找女人，我就去找男人，我要去逛凤楼！”
凤楼是幽州城有名的南风馆，馆中的小倌有居于人下的，也有在上面的。
宣羽忙摆手道：“叶大哥不是那种人，他那么喜欢你，定不会乱来的。”
“我知道。”叶烛嘟囔着，“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些什么公子都不是好人！”
宣羽一噎，叶烛可怜巴巴地看向宣羽，“好阿羽，陪姐姐去么，就去听个曲喝个酒吃些点心什么的，我谁都没告诉，咱们偷偷去。”
“这……”宣羽挑眉道，“那你还怎么让叶大哥吃醋。”
叶烛：“那还不简单，等去过了我再告诉他呗。阿羽你这是答应陪姐姐去了？”
四周无人，好奇心撺掇着宣羽，他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山庄门口，好巧不巧，正碰上从外面赶回来的裴舟。
“宣公子，小烛，都快晚上了，这是上哪去？”裴舟笑道，“怎么又是这副打扮，我记得上次来时你就穿成这样，还调戏了北地柳家的小姐。”
宣羽一呆，叶烛笑嘻嘻地道：“老是穿裙子不方便嘛，而且来时我就带了一身女装，不够穿了，我让阿羽陪我再去买一身。”
裴舟了然，说：“这样，银子可够用？”
叶烛忙点头，“够用！”
山庄副总管张纪在旁边提醒：“裴管家，大公子还在等您。”
“知道了。”裴舟道，“那你们早些回来，别太晚了。”
叶烛应了，裴舟正要转身，宣羽忽然道：“裴公子。”
裴舟看向宣羽，宣羽接着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顾青，麻烦帮我捎个口信。”
裴舟淡淡一笑，“好，正好我还要找他。”说完便向庄内去了。
宣羽叶烛终于出了明月山庄，叶烛呼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居然碰到了裴哥哥，幸好他没多问，不然可要露馅了。”
宣羽道：“不能回去太晚。”
“知道知道，怕顾青担心是不是？”叶烛打趣他，“会轻功吗？”
“会。”
“跟姐姐来。”叶烛脚下一动，宣羽立马跟上。
“哟！轻功不错嘛！”叶烛赞道。
“武功这方面我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两人在空中快速地行进着。
凤楼虽有名，但到底是南风馆，不宜建在幽州城的中央区域，是以叶烛带宣羽奔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此时刚刚入夜，正是凤楼最热闹的时候。
与寻常青楼不同，凤楼门口可没有什么老鸨小倌招呼揽客，两个模样清秀的男子侯在阶前，而那店门却也不是大开的，只半掩着，莫名地透出些风情来。
叶烛来到门前，一男子对叶烛微微躬身道：“姑娘晚好。”
“我这一身打扮可费工夫了，这位小哥就不能迁就一回？”叶烛头疼道。
男子微微一笑，“那……公子晚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柘。”
宣羽走到叶烛身边，男子看到宣羽微微一惊，这年轻公子脸上虽还有些稚气，但单看五官，已把楼中半数小倌都比了下去。
“这位公子也是同叶公子一起？”男子问道。
“嗯，宣羽。”
叶烛诧异地看了宣羽一眼，怎么用了真名？
男子推开门，“二位公子，里面请。”
宣羽低声对叶烛道：“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名字，这里又没人认识我。”
凤楼内与外截然不同，楼外只是寻常街巷，而楼内，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凤楼一楼为大堂，有琴师在堂中抚琴，听客不少。周围亦分散着来客和小倌，嬉笑声不绝。而在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后，二楼的雅间才是主场。
“二位想在一楼，还是去二楼雅间？”男子询问着。
“嗯……”叶烛看了看四周，“一楼人太多，我们直接去二楼。”
“那不知两位公子想点哪两人侍候？这是现下的名册，名字未着红圈者可点。”男子拿来一串竹简，递给叶烛。
宣羽自从进了凤楼便目不暇接，叶烛见他好奇的模样一乐，“阿羽，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宣羽看着叶烛，一脸无奈，叶烛笑起来，“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这位小哥，我们只点一人，雅间也只要一间就好。嗯……便请这位云舒公子吧。”
男子收回名册，“好，两位请随我来。”
不知是不是借鉴了裴舟开的望幽楼的做法，二楼亦是竖起了屏风，比之一楼静了许多。不过屏风间有间隔，是以楼下风光仍能一览。
宣羽正走到一扇虚掩的门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略带压抑的痛呼，他脚步一顿，身为医者的本能差点让他推门而入。
带路的男子微笑着把那扇门关好，对宣羽道：“惊扰了公子，实在对不住，今夜楼中免费赠一壶梨花酿与公子。”
“无妨。”宣羽看了那扇门一眼。
男子带二人来到一处雅间，房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十分好闻。宣羽嗅了嗅，看向熏炉，“月桂香？”
“正是。”另一男子的声音传来，音色清和，一听便让人心生好感，宣羽回身，看到一身着茶白色长衫的男子微笑着抱琴站在门前，长眉若柳，身姿修长，头发松松挽起，肆意中又带着些柔软。宣羽想，这便是云舒了。
果然，引路的男子道：“云舒，好好招待二位公子，不可怠慢。”
云舒：“是。”
男子带上门出去了，叶烛赞叹道：“没挑错人，我运气真好。”
“叶姑娘应是第一次来？”云舒把琴放在一旁的琴架上，回身笑道。
叶烛认命似地往桌上一趴，“是是，本姑娘是第一次来。”说着她看向宣羽，惨兮兮地说：“早知道我就不换衣服，直接穿原来那身来了，根本没用嘛。”
宣羽理所当然地道：“你没有喉结。”
云舒在一旁表示赞同，何况风尘中人总是比常人观察的要更敏锐一些。
叶烛忽而狡黠一笑：“阿羽，喝酒吗？”
对于娘亲，宣羽并不是毫无感情的，虽然在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在宣羽四五岁的时候，他师父沐祈送他去谷外的书院里读书认字。那是家挺有名的书院，只是位置偏僻，所以中午私塾里的孩子大多不回家，由家中的大人来送饭。沐祈委托书院的教书先生照顾宣羽的饮食，自己则会去周围给人看诊。
一位年轻的妇人来给坐在小宣羽身边的男孩送饭，小宣羽后来问道：“她是谁啊？”
男孩把食盒收好，“是我的娘亲啊。”
小宣羽一脸不解，男孩见他疑惑得紧，说：“怎么了？”
“我……”
我没有娘亲，我只有师父。
待到傍晚沐祈来接宣羽回谷中，由于一位老人家突发了癫痫，沐祈来的时候学院里的学生大多都已经走了，小宣羽没一点正形地坐在窗户框上，看着夕阳发呆，晚霞映在宣羽的脸上，照得红扑扑的。
“小子，回去了。”沐祈向小宣羽走来。
宣羽抬头看向沐祈，“师父，我怎么没有娘亲啊？他们都有。”
沐祈脚步一顿，他们，应该是和宣羽一同读书的那些孩子吧。
小宣羽晃了晃脚丫，“还有爹爹，师父，你是我的爹爹吗？”
沐祈沉默着，影子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拉长许多，透出些寂寥。
“我不是。”
那一天之后，宣羽再也没去过书院读书，沐祈专门请了教书先生到谷中来给小宣羽授课。后来沐祈喜欢的人——沈澜，也就是后来宣羽的师娘来找沐祈相守，谷中便连先生也不用请了。
而这十多年来，宣羽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孤儿的现实。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以前有师父和师娘就已经很好了，现在还有顾青在身边。
宣羽把那条紫***坠放进袖中，跟着下人向沧华阁走去，迎面却看见叶烛向这边走来，脸上显出少有的郁郁不欢，再看她身上，竟是换了一身男装，发束也改成了男式的，宣羽目瞪口呆地看着。
叶烛看到宣羽脸上一喜，向宣羽跑来，“阿羽！”
“你这是……”
“怎么样，姐姐好不好看？”叶烛得意地转了个身。
宣羽看着叶烛平坦的胸部，心中默默地想着：嗯，反正之前好像也不明显。
“你做这身打扮干什么？”
叶烛道：“走，姐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说着叶烛上前揽住宣羽肩膀，不过她身材有些娇小，而宣羽已近十七岁，身量虽比不上顾青叶寒羡，也初显出些成年男子的轮廓来，是以叶烛竟揽得有些吃力。
宣羽惊讶地看着叶烛，“去哪？”
叶烛遣开下人，嘿嘿一笑，小声道：“去喝花酒。”
“为何突然要去？”宣羽随口问道，忽然宣羽猛地一想，等等，喝花酒的地方，那里好像是……
宣羽还仅仅停留在听说过烟花之地的阶段。
叶烛神色一黯：“叶寒羡和几个其他世家公子去逛青楼了。”
宣羽吃了一惊，“叶大哥他……”
“哼，说什么疏通关系，关系是这样疏通的么！”叶烛愤愤地道，”凭什么他去得我就去不得，他去找女人，我就去找男人，我要去逛凤楼！”
凤楼是幽州城有名的南风馆，馆中的小倌有居于人下的，也有在上面的。
宣羽忙摆手道：“叶大哥不是那种人，他那么喜欢你，定不会乱来的。”
“我知道。”叶烛嘟囔着，“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些什么公子都不是好人！”
宣羽一噎，叶烛可怜巴巴地看向宣羽，“好阿羽，陪姐姐去么，就去听个曲喝个酒吃些点心什么的，我谁都没告诉，咱们偷偷去。”
“这……”宣羽挑眉道，“那你还怎么让叶大哥吃醋。”
叶烛：“那还不简单，等去过了我再告诉他呗。阿羽你这是答应陪姐姐去了？”
四周无人，好奇心撺掇着宣羽，他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山庄门口，好巧不巧，正碰上从外面赶回来的裴舟。
“宣公子，小烛，都快晚上了，这是上哪去？”裴舟笑道，“怎么又是这副打扮，我记得上次来时你就穿成这样，还调戏了北地柳家的小姐。”
宣羽一呆，叶烛笑嘻嘻地道：“老是穿裙子不方便嘛，而且来时我就带了一身女装，不够穿了，我让阿羽陪我再去买一身。”
裴舟了然，说：“这样，银子可够用？”
叶烛忙点头，“够用！”
山庄副总管张纪在旁边提醒：“裴管家，大公子还在等您。”
“知道了。”裴舟道，“那你们早些回来，别太晚了。”
叶烛应了，裴舟正要转身，宣羽忽然道：“裴公子。”
裴舟看向宣羽，宣羽接着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顾青，麻烦帮我捎个口信。”
裴舟淡淡一笑，“好，正好我还要找他。”说完便向庄内去了。
宣羽叶烛终于出了明月山庄，叶烛呼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居然碰到了裴哥哥，幸好他没多问，不然可要露馅了。”
宣羽道：“不能回去太晚。”
“知道知道，怕顾青担心是不是？”叶烛打趣他，“会轻功吗？”
“会。”
“跟姐姐来。”叶烛脚下一动，宣羽立马跟上。
“哟！轻功不错嘛！”叶烛赞道。
“武功这方面我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两人在空中快速地行进着。
凤楼虽有名，但到底是南风馆，不宜建在幽州城的中央区域，是以叶烛带宣羽奔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此时刚刚入夜，正是凤楼最热闹的时候。
与寻常青楼不同，凤楼门口可没有什么老鸨小倌招呼揽客，两个模样清秀的男子侯在阶前，而那店门却也不是大开的，只半掩着，莫名地透出些风情来。
叶烛来到门前，一男子对叶烛微微躬身道：“姑娘晚好。”
“我这一身打扮可费工夫了，这位小哥就不能迁就一回？”叶烛头疼道。
男子微微一笑，“那……公子晚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叶柘。”
宣羽走到叶烛身边，男子看到宣羽微微一惊，这年轻公子脸上虽还有些稚气，但单看五官，已把楼中半数小倌都比了下去。
“这位公子也是同叶公子一起？”男子问道。
“嗯，宣羽。”
叶烛诧异地看了宣羽一眼，怎么用了真名？
男子推开门，“二位公子，里面请。”
宣羽低声对叶烛道：“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名字，这里又没人认识我。”
凤楼内与外截然不同，楼外只是寻常街巷，而楼内，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凤楼一楼为大堂，有琴师在堂中抚琴，听客不少。周围亦分散着来客和小倌，嬉笑声不绝。而在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后，二楼的雅间才是主场。
“二位想在一楼，还是去二楼雅间？”男子询问着。
“嗯……”叶烛看了看四周，“一楼人太多，我们直接去二楼。”
“那不知两位公子想点哪两人侍候？这是现下的名册，名字未着红圈者可点。”男子拿来一串竹简，递给叶烛。
宣羽自从进了凤楼便目不暇接，叶烛见他好奇的模样一乐，“阿羽，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宣羽看着叶烛，一脸无奈，叶烛笑起来，“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这位小哥，我们只点一人，雅间也只要一间就好。嗯……便请这位云舒公子吧。”
男子收回名册，“好，两位请随我来。”
不知是不是借鉴了裴舟开的望幽楼的做法，二楼亦是竖起了屏风，比之一楼静了许多。不过屏风间有间隔，是以楼下风光仍能一览。
宣羽正走到一扇虚掩的门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略带压抑的痛呼，他脚步一顿，身为医者的本能差点让他推门而入。
带路的男子微笑着把那扇门关好，对宣羽道：“惊扰了公子，实在对不住，今夜楼中免费赠一壶梨花酿与公子。”
“无妨。”宣羽看了那扇门一眼。
男子带二人来到一处雅间，房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十分好闻。宣羽嗅了嗅，看向熏炉，“月桂香？”
“正是。”另一男子的声音传来，音色清和，一听便让人心生好感，宣羽回身，看到一身着茶白色长衫的男子微笑着抱琴站在门前，长眉若柳，身姿修长，头发松松挽起，肆意中又带着些柔软。宣羽想，这便是云舒了。
果然，引路的男子道：“云舒，好好招待二位公子，不可怠慢。”
云舒：“是。”
男子带上门出去了，叶烛赞叹道：“没挑错人，我运气真好。”
“叶姑娘应是第一次来？”云舒把琴放在一旁的琴架上，回身笑道。
叶烛认命似地往桌上一趴，“是是，本姑娘是第一次来。”说着她看向宣羽，惨兮兮地说：“早知道我就不换衣服，直接穿原来那身来了，根本没用嘛。”
宣羽理所当然地道：“你没有喉结。”
云舒在一旁表示赞同，何况风尘中人总是比常人观察的要更敏锐一些。
叶烛忽而狡黠一笑：“阿羽，喝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