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25开坑】胭脂醉
3.
牡丹苑。
下人们都被她遣散去睡了，她却仍支着头，将账簿看完，又拿了三两本闲书打发时间。寂静的夜里，一切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地放大，以至于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低落的心跳。
栀子说，今晚二爷又歇在了药厂。
她说不清自己怎么了，见面的时候，总处处与他作对，不见的时候，又觉得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
她被自己折磨，不得安息。
随手取了纸笔，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心经》，以平复自己狂躁的心。
次日。
梳洗过后，看着镜中自己浓重的黑眼圈，又拿了粉细细遮掩，透过镜子，馥芳可以看见身后的青莲欲言又止的模样。
“青莲，想说什么就说吧。”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她转过身，与她对视。
“太太……”埋下头，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你，何必和二爷闹成这样？”
见她委屈的模样，倒仿佛这些日子，夜夜失眠的是她一般。
馥芳支着头，眼睛上下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说吧，是不是府上又有什么传言了？”
她经常一个人待在苑里，有时候出去也听不到什么风声，但听不到，并不代表没有。这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人多，而口杂。
“二爷，夜夜歇在药厂，老太太那边不太高兴……”青莲偷偷抬眼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馥芳，后半句却说不出口。
“她向来不喜欢采薇，情有可原。”淡淡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太太，马太太希望您握住权利，可是，您也不能丢了二爷的宠爱呀！”终于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青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宠爱，宠爱，是有宠才有爱，还是有爱才会宠呢？
“原是我求太多了嘛？”馥芳眼神有些缥缈，似是在问青莲，实则是在问自己。
她又何必如此清醒？
“太太，其实，黄采薇一直都在，可是前些日子，你和二爷不也好好的吗？”
是挺好的……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心，也并不在意他的心在哪里呀。
可如今……她还能做到不在意吗？
“我知道了。”再一次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笔，轻轻扫过自己的娥眉，抹了胭脂，涂了红唇。
既然自己做不到不在意，既然自己如何都不好受，那至少……让他好受一些吧。
她不想再处处与他作对，更不想事事对他冷淡了。
爱就爱了吧，伤就伤了吧。至少，她是站在他身边的人，至少，她是他唯一的正妻。
“你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我去药厂看看二爷。”想通了，心情也便舒畅了，她扬了扬眉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是！”青莲欢欢喜喜，蹦跳着出了门。
馥芳不由摇头，喃喃:“无忧无虑真好。”
牡丹苑。
下人们都被她遣散去睡了，她却仍支着头，将账簿看完，又拿了三两本闲书打发时间。寂静的夜里，一切微小的声音都被无限地放大，以至于她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低落的心跳。
栀子说，今晚二爷又歇在了药厂。
她说不清自己怎么了，见面的时候，总处处与他作对，不见的时候，又觉得脑海中全是他的身影。
她被自己折磨，不得安息。
随手取了纸笔，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心经》，以平复自己狂躁的心。
次日。
梳洗过后，看着镜中自己浓重的黑眼圈，又拿了粉细细遮掩，透过镜子，馥芳可以看见身后的青莲欲言又止的模样。
“青莲，想说什么就说吧。”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她转过身，与她对视。
“太太……”埋下头，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你，何必和二爷闹成这样？”
见她委屈的模样，倒仿佛这些日子，夜夜失眠的是她一般。
馥芳支着头，眼睛上下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说吧，是不是府上又有什么传言了？”
她经常一个人待在苑里，有时候出去也听不到什么风声，但听不到，并不代表没有。这四四方方的院落里，人多，而口杂。
“二爷，夜夜歇在药厂，老太太那边不太高兴……”青莲偷偷抬眼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馥芳，后半句却说不出口。
“她向来不喜欢采薇，情有可原。”淡淡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太太，马太太希望您握住权利，可是，您也不能丢了二爷的宠爱呀！”终于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青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宠爱，宠爱，是有宠才有爱，还是有爱才会宠呢？
“原是我求太多了嘛？”馥芳眼神有些缥缈，似是在问青莲，实则是在问自己。
她又何必如此清醒？
“太太，其实，黄采薇一直都在，可是前些日子，你和二爷不也好好的吗？”
是挺好的……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心，也并不在意他的心在哪里呀。
可如今……她还能做到不在意吗？
“我知道了。”再一次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笔，轻轻扫过自己的娥眉，抹了胭脂，涂了红唇。
既然自己做不到不在意，既然自己如何都不好受，那至少……让他好受一些吧。
她不想再处处与他作对，更不想事事对他冷淡了。
爱就爱了吧，伤就伤了吧。至少，她是站在他身边的人，至少，她是他唯一的正妻。
“你让厨房准备一些点心，我去药厂看看二爷。”想通了，心情也便舒畅了，她扬了扬眉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是！”青莲欢欢喜喜，蹦跳着出了门。
馥芳不由摇头，喃喃:“无忧无虑真好。”
4.
到了药厂，却被告知，二爷一早就与采薇出了门，至今尚未回来。馥芳点头，将点心盒子放在他的书桌上，缓步走出了药厂。
“太太，”青莲看着她一脸平静，反倒不安“你……”
“傻丫头，”她微微一笑，“其实，若能有一个人得到圆满，也很好。”
如果他真的爱采薇，她愿意，真的愿意为他圆了这件事。
“馥芳，我们真是有缘。赏脸去喝口茶嘛？”耳边响起蒋术舟聒噪的声音，馥芳愣愣看着面前的笑容，浮出一抹无奈。
她没有回答，只是已经跟着他的脚步而去。
茶楼。
青莲站在门外，而屋里，只剩相互对视的两个人，馥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的苦涩与滚烫在舌尖绵延。
似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蒋术舟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的是巧合嘛？”轻轻地拿着茶杯盖，有意无意地撇着茶水上浮着的茶叶，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人。
“嗯。”蒋术舟一惊，透过窗户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看对面故作深沉的女人，微微张口。
“不要骗我。”在他回答之际，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支着头，静静看着他。
“馥芳……”蒋术舟无奈地耸了耸肩，笑得一脸无赖“没有那么多巧合，就制造巧合呀。”
“不要再为我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否则，我再也不出白府……”
既无可能，就不能有希望。
“馥芳！”蒋术舟坐直身体，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要，不要！我……”
另一边。
乾笙与采薇下了山，便做了别。他在灵位前说了许多关于馥芳的事情与自己的生母听，越说，越思念，索性早点下了山。
匆匆地行走在街上，却一眼便看见茶楼下来来回回走着的安贵二人。
“安贵？”
“二爷，”安贵低头，他知道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只要白乾笙开口，一切都顺理成章。
“太太呢？”
“回二爷的话，”他埋着头，手心全是汗水“太太在楼上，与……”
看出他的犹豫，乾笙耐着性子看着他，眉头却不由蹙起“快说！”
“是，太太与蒋少爷在喝茶。”安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太太每次出府，都会与蒋少爷……”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却无比引人遐想。
“每一次？”心中的引线终于被点燃，之前掩埋的怒气在此刻爆发，他的手紧紧握拳，声音透着极致的隐忍。
“是，是……”安贵看着面前愤怒的神情，头埋得更低。
“呵，原来如此！”难怪蒋术舟有一把和他相同的扇子，难怪她最近对他处处冷淡，难怪……
“你，滚回府上，这件事，我不允许有别的人知道！”拂袖，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到了药厂，却被告知，二爷一早就与采薇出了门，至今尚未回来。馥芳点头，将点心盒子放在他的书桌上，缓步走出了药厂。
“太太，”青莲看着她一脸平静，反倒不安“你……”
“傻丫头，”她微微一笑，“其实，若能有一个人得到圆满，也很好。”
如果他真的爱采薇，她愿意，真的愿意为他圆了这件事。
“馥芳，我们真是有缘。赏脸去喝口茶嘛？”耳边响起蒋术舟聒噪的声音，馥芳愣愣看着面前的笑容，浮出一抹无奈。
她没有回答，只是已经跟着他的脚步而去。
茶楼。
青莲站在门外，而屋里，只剩相互对视的两个人，馥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的苦涩与滚烫在舌尖绵延。
似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蒋术舟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的是巧合嘛？”轻轻地拿着茶杯盖，有意无意地撇着茶水上浮着的茶叶，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人。
“嗯。”蒋术舟一惊，透过窗户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看对面故作深沉的女人，微微张口。
“不要骗我。”在他回答之际，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支着头，静静看着他。
“馥芳……”蒋术舟无奈地耸了耸肩，笑得一脸无赖“没有那么多巧合，就制造巧合呀。”
“不要再为我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否则，我再也不出白府……”
既无可能，就不能有希望。
“馥芳！”蒋术舟坐直身体，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要，不要！我……”
另一边。
乾笙与采薇下了山，便做了别。他在灵位前说了许多关于馥芳的事情与自己的生母听，越说，越思念，索性早点下了山。
匆匆地行走在街上，却一眼便看见茶楼下来来回回走着的安贵二人。
“安贵？”
“二爷，”安贵低头，他知道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只要白乾笙开口，一切都顺理成章。
“太太呢？”
“回二爷的话，”他埋着头，手心全是汗水“太太在楼上，与……”
看出他的犹豫，乾笙耐着性子看着他，眉头却不由蹙起“快说！”
“是，太太与蒋少爷在喝茶。”安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太太每次出府，都会与蒋少爷……”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却无比引人遐想。
“每一次？”心中的引线终于被点燃，之前掩埋的怒气在此刻爆发，他的手紧紧握拳，声音透着极致的隐忍。
“是，是……”安贵看着面前愤怒的神情，头埋得更低。
“呵，原来如此！”难怪蒋术舟有一把和他相同的扇子，难怪她最近对他处处冷淡，难怪……
“你，滚回府上，这件事，我不允许有别的人知道！”拂袖，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5.
“我要找你们家蒋少爷！”额头上青筋已经爆出，他的声音低得仿佛要撕裂一般。
“二，二爷，”见他这个模样，小二连连低头“蒋少爷现在，现在不方便见您。”
“不方便？”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他勾了勾唇角，“那我一间一间去找！”
“别，别啊！”拦住面前的人，为难地看了看左右，却无人可以解救他，小二硬着眉头，反正得罪蒋少爷，总比得罪更多的客人要好的多，于是无奈点头“我，我带你，去。”
踢开门，看到的，就是蒋术舟紧紧握着那双柔荑，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模样。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殆尽，心中的火，越发高涨，手中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向蒋术舟。
“呃。”蒋术舟闷哼，生生受了这一拳，见他怒意甚旺，用手护住脸，任由他拳打脚踢。
“二爷，二爷！”馥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狠狠甩到一边，撞在桌角。
“太太！”青莲快步上前，扶着地上的她。
听到她的低吟，白乾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甚是明媚的容颜，此刻揪作一团，心下升起疼惜，想要上前扶起她，却在看到一旁的蒋术舟时，生生停下了脚步，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马馥芳，我再问你一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眼中的神色仿佛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中，而她仍笑着，抬头看着他“二爷，难道只允许你与采薇花前月下，就不许我与蒋少爷谈天说地了吗？”
“谈天说地？”乾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迫使她站起身，眼中早已是一片“火海”，声音也透着他压抑的怒火“谈天说地得拉起了手？马馥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怒极反笑，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双眼。
“白二爷，”蒋术舟见两人僵持，从地上起身，使劲地握住乾笙的手腕，希望他能放开面前的女人。
白乾笙却宁可自己疼着，也不愿松手，狠狠地看着她。
“我和馥芳是清白的。”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承认，我喜欢她！”
“蒋术舟！”馥芳吃惊地看着他。
“蒋术舟！”而白乾笙，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但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即使心酸，他却仍旧笑着，“她喜欢的，一直都是……”
“二爷！”馥芳却慌乱地将他的话打断，她已经失去所谓的宠，也得不到他的信任，那又何必让她的喜欢赤裸裸地展露出来呢？
“二爷，既然我们心底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不如……”
“你放不下谁？”他没有再看蒋术舟，而是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在她耳边询问，然而捏住她下巴的手，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她没有叫疼，眼中噙着泪，却憋在眼眶中，“二爷放心，他已经不在，我也会尽好一个妻子的义务的。”
“不在了？”他猛地想起她当初作的那副画，声音又冷了几分“妻子的义务？呵，很好，很好。”
“我要找你们家蒋少爷！”额头上青筋已经爆出，他的声音低得仿佛要撕裂一般。
“二，二爷，”见他这个模样，小二连连低头“蒋少爷现在，现在不方便见您。”
“不方便？”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他勾了勾唇角，“那我一间一间去找！”
“别，别啊！”拦住面前的人，为难地看了看左右，却无人可以解救他，小二硬着眉头，反正得罪蒋少爷，总比得罪更多的客人要好的多，于是无奈点头“我，我带你，去。”
踢开门，看到的，就是蒋术舟紧紧握着那双柔荑，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模样。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殆尽，心中的火，越发高涨，手中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向蒋术舟。
“呃。”蒋术舟闷哼，生生受了这一拳，见他怒意甚旺，用手护住脸，任由他拳打脚踢。
“二爷，二爷！”馥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狠狠甩到一边，撞在桌角。
“太太！”青莲快步上前，扶着地上的她。
听到她的低吟，白乾笙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甚是明媚的容颜，此刻揪作一团，心下升起疼惜，想要上前扶起她，却在看到一旁的蒋术舟时，生生停下了脚步，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马馥芳，我再问你一遍，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眼中的神色仿佛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中，而她仍笑着，抬头看着他“二爷，难道只允许你与采薇花前月下，就不许我与蒋少爷谈天说地了吗？”
“谈天说地？”乾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迫使她站起身，眼中早已是一片“火海”，声音也透着他压抑的怒火“谈天说地得拉起了手？马馥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怒极反笑，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双眼。
“白二爷，”蒋术舟见两人僵持，从地上起身，使劲地握住乾笙的手腕，希望他能放开面前的女人。
白乾笙却宁可自己疼着，也不愿松手，狠狠地看着她。
“我和馥芳是清白的。”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承认，我喜欢她！”
“蒋术舟！”馥芳吃惊地看着他。
“蒋术舟！”而白乾笙，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但她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即使心酸，他却仍旧笑着，“她喜欢的，一直都是……”
“二爷！”馥芳却慌乱地将他的话打断，她已经失去所谓的宠，也得不到他的信任，那又何必让她的喜欢赤裸裸地展露出来呢？
“二爷，既然我们心底都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不如……”
“你放不下谁？”他没有再看蒋术舟，而是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在她耳边询问，然而捏住她下巴的手，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她没有叫疼，眼中噙着泪，却憋在眼眶中，“二爷放心，他已经不在，我也会尽好一个妻子的义务的。”
“不在了？”他猛地想起她当初作的那副画，声音又冷了几分“妻子的义务？呵，很好，很好。”
第二十二章
1.
黑黑的屋子，浓郁的酒味，满屋的碎片，瘫在地上的男人仍仰着头，将酒灌入喉中。辛烈的酒，独特的辣，刺痛着他的喉，他的胃，可是他却拉扯着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馥芳……马馥芳。呵……”低沉的声音格外刺耳，回荡在寂静的屋中。
“啪！”将手中的空酒壶扔在地上，然后摸索着另一瓶酒壶。
德贵依言守在门外，听得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深深叹了一口气，放在门环上的手，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德贵，”梅香端着一个小碗，怯怯地走到主卧的门口“我，我给二爷送点醒酒汤。”
“梅香，二爷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德贵冷冷地看着她，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德贵哥，二爷喝成这样，明日起身一定不舒服，我……”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德贵却已经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行。”
梅香拉下脸，握紧手中的碗“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太太呢？你也……”
“没有如果。”德贵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心里知道，如果太太来了，二爷是希望她进去的。
梅香恨恨地跺脚而去。
然而，德贵没有想到，这一场醉酒，会是三天三夜。他守在外面，唯一离开的时刻，便是里面的人嚷着要酒的时候，他自是不愿拿酒，可白乾笙却有的是办法拿到酒。
直到第四天，终于惊动了白老太太。
“把门打开！”白老太太一脸肃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德贵。
德贵低头，犹豫片刻后，仍是没有动静，倒是老太太身后的崔妈妈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一抹淡淡的光猛的照进了房间，将里面的狼狈完全暴露。
“把房间里面的灯通通给我打开！”白老太太双手交握在前，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听得她的吩咐，不等德贵进门，便立刻有人进屋，将灯全部打开。
顿时，一片明亮，灯下的男人伸手挡住双眼，不满地皱起眉头，下巴已长满胡渣，哪还看得出俊秀温润的模样？
“打一桶水来！”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瘫坐着的乾笙，心中的怒气多于疼惜。
在她眼里，成大事者，都不应该被儿女之情牵绊，何况，绊住他的，还是马家的女儿？
“老太太，水来了。”立刻有小厮提了冷水进屋。
“倒上去。”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眼神却比声音更冷上三分。
“老太太，”德贵上前，止住了小厮的动作“这样恐怕会受凉。”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白老太太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他，只直直看着地上的乾笙。
有人推开了德贵，有人提起了木桶。“哗啦”一声，冰冷的水从他的头顶灌下，瞬间将他全身上下淋湿。
“娘？”乾笙眯缝着眼，吃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
“二爷，”白老太太俯视着他“你还要醉到几时？你就对药厂不管不顾了嘛？”声音听似平和，却处处指责。
白乾笙仰着头，想笑却笑不出，看着白老太太异常严肃的脸，心中一阵悲凉。
他连买醉都是奢侈么？
1.
黑黑的屋子，浓郁的酒味，满屋的碎片，瘫在地上的男人仍仰着头，将酒灌入喉中。辛烈的酒，独特的辣，刺痛着他的喉，他的胃，可是他却拉扯着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馥芳……马馥芳。呵……”低沉的声音格外刺耳，回荡在寂静的屋中。
“啪！”将手中的空酒壶扔在地上，然后摸索着另一瓶酒壶。
德贵依言守在门外，听得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深深叹了一口气，放在门环上的手，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德贵，”梅香端着一个小碗，怯怯地走到主卧的门口“我，我给二爷送点醒酒汤。”
“梅香，二爷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德贵冷冷地看着她，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德贵哥，二爷喝成这样，明日起身一定不舒服，我……”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德贵却已经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行。”
梅香拉下脸，握紧手中的碗“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太太呢？你也……”
“没有如果。”德贵依旧面无表情。可他心里知道，如果太太来了，二爷是希望她进去的。
梅香恨恨地跺脚而去。
然而，德贵没有想到，这一场醉酒，会是三天三夜。他守在外面，唯一离开的时刻，便是里面的人嚷着要酒的时候，他自是不愿拿酒，可白乾笙却有的是办法拿到酒。
直到第四天，终于惊动了白老太太。
“把门打开！”白老太太一脸肃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德贵。
德贵低头，犹豫片刻后，仍是没有动静，倒是老太太身后的崔妈妈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一抹淡淡的光猛的照进了房间，将里面的狼狈完全暴露。
“把房间里面的灯通通给我打开！”白老太太双手交握在前，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听得她的吩咐，不等德贵进门，便立刻有人进屋，将灯全部打开。
顿时，一片明亮，灯下的男人伸手挡住双眼，不满地皱起眉头，下巴已长满胡渣，哪还看得出俊秀温润的模样？
“打一桶水来！”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瘫坐着的乾笙，心中的怒气多于疼惜。
在她眼里，成大事者，都不应该被儿女之情牵绊，何况，绊住他的，还是马家的女儿？
“老太太，水来了。”立刻有小厮提了冷水进屋。
“倒上去。”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眼神却比声音更冷上三分。
“老太太，”德贵上前，止住了小厮的动作“这样恐怕会受凉。”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白老太太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他，只直直看着地上的乾笙。
有人推开了德贵，有人提起了木桶。“哗啦”一声，冰冷的水从他的头顶灌下，瞬间将他全身上下淋湿。
“娘？”乾笙眯缝着眼，吃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
“二爷，”白老太太俯视着他“你还要醉到几时？你就对药厂不管不顾了嘛？”声音听似平和，却处处指责。
白乾笙仰着头，想笑却笑不出，看着白老太太异常严肃的脸，心中一阵悲凉。
他连买醉都是奢侈么？
2.
一封信，两封信，三封信……蒋术舟托人拿来的信，她转手就找了火盆，一一烧掉了，看着那跳跃的蓝色的火光，只觉得恍惚。
听人说，蒋老爷得知这场闹剧后，重重地罚了蒋术舟，却不知到底是怎么罚的。可是如今日日收到他的信，她也算知道，他是安然的。
烧完了信，她又拿出从前的画，一一放进火盆中。
“太太……”青莲伸手想要阻止，却被她无声地制止了。
那些画，青莲只见过几张，但如今看来，其实每一张，她都是似曾相识的。有二爷迎着风走进牡丹苑，有两个人窝在床上，也有他喂她吃药……
一笔一画，细致入微，画出了男子的意气风发，也描出了女人的娇羞可人。可是，此刻火光将纸舔舐，那笑着的容颜，也在火中空缺，然后消失……
青莲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觉得心疼惋惜，作为当局者的馥芳，又该是何等的心碎呢？那曾经一笔一画描绘的美好，终究如同一场美妙的梦，梦醒后，她依旧，什么都没有。
“太太，清风说，蒋少爷生了重病，想见您一面。”栀子从门外走进来，静静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人。
“不见。”她没有抬眼，只是轻轻摇头，然后摆手，示意栀子出去。
“太太，蒋少爷好像真的生了病。”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终于将一切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两张关于无名的画作，被她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寻了一个柜子，缓缓地放好。
“青莲，你也觉得我该去看他？”没有听到她的回话，馥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丫鬟，嘴角扯出一抹无奈。
“不，我觉得，太太的选择是对的！”青莲憋嘴，若不是蒋少爷捣乱，太太和二爷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哼！
“青莲，我若是去看了他，才是真正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那太太不去看看二爷嘛？”
她左手一松，柜子门猛地夹到右手指尖，收回手时，指尖已是一团淤青。
垂下眼睑，将指尖握在手心，压住心中的恍惚，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二爷？他怎么了么？”
“二爷醉了三天三夜，又，又被老太太淋了冷水，生了病。”青莲悄悄走上前，一边说着乾笙的惨状，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然而陷入沉思的女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愣愣地看着地面，平静的脸也纠作一团而不自知。
“大夫，怎么说？”声音还保持着平缓，声线却已经发颤。
“大夫说，二爷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怕嗓子会彻底坏掉。”青莲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二爷的“惨状”，“二爷，现在还在青松苑躺着，高烧不退。”
“让青松苑的人好好服侍二爷。”她起身，淡漠的容颜中仍旧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她的心，却发出低低的呻吟，像一只困兽，不断挣扎。
“还有，”稍稍一顿，她挑眉看着一旁的小丫鬟，“那些个泼了水的下人，通通拉下去赏板子。”
“太太，那可是老太太……”
馥芳粲然一笑，“那又怎样？”
谁都不能伤害他！
一封信，两封信，三封信……蒋术舟托人拿来的信，她转手就找了火盆，一一烧掉了，看着那跳跃的蓝色的火光，只觉得恍惚。
听人说，蒋老爷得知这场闹剧后，重重地罚了蒋术舟，却不知到底是怎么罚的。可是如今日日收到他的信，她也算知道，他是安然的。
烧完了信，她又拿出从前的画，一一放进火盆中。
“太太……”青莲伸手想要阻止，却被她无声地制止了。
那些画，青莲只见过几张，但如今看来，其实每一张，她都是似曾相识的。有二爷迎着风走进牡丹苑，有两个人窝在床上，也有他喂她吃药……
一笔一画，细致入微，画出了男子的意气风发，也描出了女人的娇羞可人。可是，此刻火光将纸舔舐，那笑着的容颜，也在火中空缺，然后消失……
青莲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觉得心疼惋惜，作为当局者的馥芳，又该是何等的心碎呢？那曾经一笔一画描绘的美好，终究如同一场美妙的梦，梦醒后，她依旧，什么都没有。
“太太，清风说，蒋少爷生了重病，想见您一面。”栀子从门外走进来，静静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女人。
“不见。”她没有抬眼，只是轻轻摇头，然后摆手，示意栀子出去。
“太太，蒋少爷好像真的生了病。”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终于将一切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两张关于无名的画作，被她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寻了一个柜子，缓缓地放好。
“青莲，你也觉得我该去看他？”没有听到她的回话，馥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丫鬟，嘴角扯出一抹无奈。
“不，我觉得，太太的选择是对的！”青莲憋嘴，若不是蒋少爷捣乱，太太和二爷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哼！
“青莲，我若是去看了他，才是真正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那太太不去看看二爷嘛？”
她左手一松，柜子门猛地夹到右手指尖，收回手时，指尖已是一团淤青。
垂下眼睑，将指尖握在手心，压住心中的恍惚，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二爷？他怎么了么？”
“二爷醉了三天三夜，又，又被老太太淋了冷水，生了病。”青莲悄悄走上前，一边说着乾笙的惨状，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然而陷入沉思的女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愣愣地看着地面，平静的脸也纠作一团而不自知。
“大夫，怎么说？”声音还保持着平缓，声线却已经发颤。
“大夫说，二爷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怕嗓子会彻底坏掉。”青莲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二爷的“惨状”，“二爷，现在还在青松苑躺着，高烧不退。”
“让青松苑的人好好服侍二爷。”她起身，淡漠的容颜中仍旧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她的心，却发出低低的呻吟，像一只困兽，不断挣扎。
“还有，”稍稍一顿，她挑眉看着一旁的小丫鬟，“那些个泼了水的下人，通通拉下去赏板子。”
“太太，那可是老太太……”
馥芳粲然一笑，“那又怎样？”
谁都不能伤害他！
3.
“那，太太，您去二爷那儿嘛？”
“走吧。”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得不去一趟青松苑，也幸得有这样的“不得不”，她才有理由去看他。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她的一颗心便如同在油锅里翻滚，异常难受。
“太太。”一屋子的下人都行了礼，低着头不敢看她，她却恍惚着，没有点头，也没有作答。
“药吃了嘛？”她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床边的梅香身上，她依旧穿着丫鬟的衣服，只是头发绑了粉色的绸带，还别了一朵小小的花。
馥芳缓步走到床边，别有深意地看了梅香一眼，然后坐到床边。
“回太太的话，大多都吐出了来。”一屋静寂，最后还是德贵率先开了口。
“要你们何用！”她的声音仍是柔和的，可语气里却多了威严。
下人们的头更低了，一个劲不敢出声。
“德贵，你再将药熬一碗端进来，其他人都下去吧。还有，以后梅香就在偏殿，不要再进主院了。”
“太太！”梅香一惊，委屈地抬头。
“嗯？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嘛？”
“没有。”众人摇头，一一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只余下两人，馥芳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人，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微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手心，刚才的威严瞬间粉碎，只余下柔情一片。
“二爷，你，为何醉酒呢？”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一一否定，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然而，她不敢问清醒时的他，也注定得不到应有的答案。
“太太，药来了。”德贵轻轻敲门，将中药放在床头柜上。
“你将二爷扶起来。”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德贵却眼尖地看在眼中，默默扶起乾笙，退出了房间。
细长的手端过瓷碗，用勺子舀了中药，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这才放到他的嘴边，可他吞了一点，大部分却都又吐了出来。她着急地用手绢擦拭他的嘴角，看着浸湿一片的手绢，泪顺着脸颊落下。
“二爷，你可知，我有多怕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嘛？”
怕他不言不语，怕他面无表情，更怕他毫无生气。
似是听到她说话，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角。
“二爷？”握住他的手，她眼中闪过惊喜“来，你多喝一点药，好嘛？”
这次，虽然还是吐了许多，却也有小半碗入了他的口。
静安苑。
“嘭——”陶瓷的杯子被砸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杯中的茶水散开，还冒着腾腾热气。
四周的下身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只崔妈妈，上前一步，轻声安慰“老太太，不要生气了。”
“生气？我敢吗？”白老太太冷冷一哼，眼中的怒火更甚“她下令打那些个随从，可不是给我下马威嘛？”
“她明着，您却可以暗着呀。”崔妈妈嘴角浮出冷笑，“好心”提醒。
“哼，我自然知道。”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且看她可以嚣张几时吧。”
“那，太太，您去二爷那儿嘛？”
“走吧。”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得不去一趟青松苑，也幸得有这样的“不得不”，她才有理由去看他。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他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她的一颗心便如同在油锅里翻滚，异常难受。
“太太。”一屋子的下人都行了礼，低着头不敢看她，她却恍惚着，没有点头，也没有作答。
“药吃了嘛？”她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床边的梅香身上，她依旧穿着丫鬟的衣服，只是头发绑了粉色的绸带，还别了一朵小小的花。
馥芳缓步走到床边，别有深意地看了梅香一眼，然后坐到床边。
“回太太的话，大多都吐出了来。”一屋静寂，最后还是德贵率先开了口。
“要你们何用！”她的声音仍是柔和的，可语气里却多了威严。
下人们的头更低了，一个劲不敢出声。
“德贵，你再将药熬一碗端进来，其他人都下去吧。还有，以后梅香就在偏殿，不要再进主院了。”
“太太！”梅香一惊，委屈地抬头。
“嗯？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嘛？”
“没有。”众人摇头，一一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只余下两人，馥芳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人，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微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手心，刚才的威严瞬间粉碎，只余下柔情一片。
“二爷，你，为何醉酒呢？”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却一一否定，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然而，她不敢问清醒时的他，也注定得不到应有的答案。
“太太，药来了。”德贵轻轻敲门，将中药放在床头柜上。
“你将二爷扶起来。”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德贵却眼尖地看在眼中，默默扶起乾笙，退出了房间。
细长的手端过瓷碗，用勺子舀了中药，放在嘴边吹了又吹，这才放到他的嘴边，可他吞了一点，大部分却都又吐了出来。她着急地用手绢擦拭他的嘴角，看着浸湿一片的手绢，泪顺着脸颊落下。
“二爷，你可知，我有多怕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嘛？”
怕他不言不语，怕他面无表情，更怕他毫无生气。
似是听到她说话，他的指尖动了动，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角。
“二爷？”握住他的手，她眼中闪过惊喜“来，你多喝一点药，好嘛？”
这次，虽然还是吐了许多，却也有小半碗入了他的口。
静安苑。
“嘭——”陶瓷的杯子被砸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杯中的茶水散开，还冒着腾腾热气。
四周的下身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只崔妈妈，上前一步，轻声安慰“老太太，不要生气了。”
“生气？我敢吗？”白老太太冷冷一哼，眼中的怒火更甚“她下令打那些个随从，可不是给我下马威嘛？”
“她明着，您却可以暗着呀。”崔妈妈嘴角浮出冷笑，“好心”提醒。
“哼，我自然知道。”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且看她可以嚣张几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