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巧合 (F\/F GL 师生)

1L度娘,重发备份。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6:38:00 +0800 CST  
生活向来是由童话般的巧合、生活的乐趣、美的冲击,以及一些令人受伤的自我质疑所构成的。
Life has been some combination of fairy-tale coincidence and joie de vivre and shocks of beauty together with some hurtful self-questioning.
——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 Plath)

想到自己曾经被人爱过,自己的存在曾经有力量在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中造成快乐与无聊的差别,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奇怪、多么让人感到陌生的事情啊。
How strange too and unfamiliar to think that one had been loved, that one's presence had once had the power to make a difference between happiness and dullness in another's day.
―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恋情的终结》(The End of the Affair)

“你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吗?真正的亲密无间,跟某个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强迫你伪装自己的人在一起所拥有的那种安全感。那就是我们。”
“但不会持久。”
——詹姆斯·索特《光年》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6:40:00 +0800 CST  
(1)
大三前的暑假,苏斯清过得格外抑郁。苏斯清是北京一所高校英语专业的学生,暑假回家便在家乡的报社找了份实习记者工作,虽然和专业没太大关系,但苏斯清很是喜欢出门采访的体验。

不过,家乡这座城市实在太小,报社领导以为她只是来混一份实习证明,工作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打发回家。小城市不比北京,除了和朋友看电影、喝酒、聚会,也基本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苏斯清每天白天宅在家看剧看电影,晚上和初中时就是闺蜜的康赛空出门喝酒聊天。

实在是觉得无聊,离开学却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苏斯清索性在网上海投实习简历,锁定了一份策展和翻译的实习工作,买了机票提前回学校。

苏斯清每年假期回家,都会习惯性地短信联系初中时的英语老师,也是她快十年的暗恋对象。今年发了几则短信,却都意外地石沉大海,苏斯清也不敢打电话直接打扰,只是遗憾地觉得这个这个假期少了点什么。

苏斯清还记得初中第一节英语课,对张恬老师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个老师长得好凶,一点也不甜。没想到,张老师的授课方式从一开始就深深吸引了苏斯清。小学时就拿手的英语,在张老师的教导下更是一路飞升,英语单科成绩从来没考过班级第二。

苏斯清现在也不记得,到底是从哪一天起,对张老师的感情开始超越普通的师生感情的。大概是在初三时,苏斯清求着父母买了辆自行车。从家到学校步行,明明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苏斯清却开始骑车上学,为的只是能够“顺路”和张老师一起骑车回家。

初中时,苏斯清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父亲在外地工作,几个月才回家一次,母亲一样忙于工作。苏斯清学习成绩很好,父母自然很少约束。初三那年的生日,熟悉的几个朋友们都在忙于准备中考,苏斯清也没像往年一样约朋友们一起吃饭,母亲那晚照旧加班。一个人过生日,凄惨得很。

那天正好是英语晚自习,12月的西北小城已经冷得出奇,苏斯清照常骑着车在校门口等张老师回家。一起骑车的路上,张老师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苏斯清居然哭了起来。问清了情况,张老师二话没说,推了当晚原定的计划,带苏斯清去吃了一顿大餐过生日。

就是从那一天起,苏斯清确定自己爱上了张老师。苏斯清并没有一个质疑自己性取向的过程,初中时谈着玩玩的几个所谓“男朋友”,也只是发展到拉手的阶段。苏斯清从没有过真正“喜欢”的感觉,更不用说“爱”了。与其说质疑或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不如说是张恬的出现让苏斯清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苏斯清早就知道张老师已经结婚,孩子也已经上了小学,无论如何,就算没有性别这一阻碍,师生关系,婚姻,年龄差这些问题也摆在她面前。好在苏斯清从没有什么奢望,也不打算告诉张老师自己的感情,还有一年时间能天天上张老师的课,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高中时,苏斯清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加上高中学业繁忙,即使同在一个城市,见面机会也是少得可怜,只维持着短信的联系。大学假期反而会相约吃顿饭,张老师总是催着苏斯清找男朋友,苏斯清也只是一笑而过,从来没和老师解释过什么。今年倒好,连短信也不回,接下来的寒暑假,苏斯清肯定要忙着实习找工作,恐怕更是没机会见面了。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6:40:00 +0800 CST  
2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7:01:00 +0800 CST  
(3)
苏斯清一晚没睡好,早晨9点整就响起的手机铃声更是让她想砸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系辅导员来电,苏斯清不得不接了起来。

“喂,老师好?”

“苏斯清,回学校了吗?”

“几周前就回来了。”

“系里新来了一个老师,她好像说认识你,正好马上要开学,我这边有点忙,你能带她在学校转转吗?认认食堂和教学楼。”

“认识我?”

“恩,应该不会太久,她大概十一点过来,我和她说了在北门等你,我把你电话给她?”

“好的。”

“辛苦你啦。”

苏斯清绝望地把头迈进了枕头里,后悔自己不该和辅导员保持这么好的关系……抱怨也没用,苏斯清挣扎着起身洗漱,本来应该去洗个澡,以现在的情况,苏斯清还没想好怎么去公共浴室洗澡,只得作罢。

苏斯清从来没想过实践的后果有这么严重,实践中的疼痛和尴尬她可以忍受,但挨打之后的不便确实是意料之外的。洗澡是个问题,日常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无论是坐是站都不舒服。

苏斯清十点半就等在了学校北门,才意识到忘了问辅导员这位老师的电话,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辅导员问一次。苏斯清索性点了根烟,刷起了微博。刚抽到第二根的时候,突然有人碰掉了苏斯清手中的烟。苏斯清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正准备质问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却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张老师,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啊?”

“我……就是无聊的时候抽抽。”

“走吧,一会说。”

“走哪儿去?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我还在等个人,不过我中午应该没事,请你吃饭吧。”

张恬被苏斯清逗笑了,“你等的人就是我。”

“啊?你来我们学校当老师了?什么情况?我说假期怎么联系不到你呢?这也太突然了吧???”

“说来话长了,走吧,边走边说。”
“我不是在做梦吧?”

原来张恬连着几年利用寒暑假时间在美国完成了博士学位,所在的学校正好与苏斯清所在的大学有对口项目,所以张恬拿到了这里的教职。

苏斯清边听张恬讲她这两年在美国的趣事,一边隐藏着自己身后的疼痛,一边带着张恬熟悉校园。苏斯清从没如此庆幸自己的学校并不大,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来。

转了一圈之后,张恬说:“带我去看看食堂吧,正好到午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点好餐坐下的时候,尽管苏斯清已经努力隐藏自己坐下时尴尬的动作,还是被张恬发现了奇怪的迹象。

张恬问道:“你怎么啦?座位上有东西吗?”

“没事没事,前两天去洗澡滑倒了,青了一块,坐下有点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斯清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出来。“你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吗?”

“是啊,怎么了?”

“我……我能不能去你那儿洗个澡。我不想去公共浴室,怕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苏斯清支支吾吾地说。

“没问题啊,不过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现在这么害羞。”

苏斯清笑笑没说话,低头吃饭,并转移了话题。

吃完饭往回走的路上,苏斯清本来打算回宿舍去取换洗衣物,但张恬坚持说自己刚刚买好了各种盥洗物品,让苏斯清随便用。苏斯清暗恋了张恬这么多年,她本来觉得现在能重新在校园里见到张老师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二人的关系突然被对方拉的这么近,反而让苏斯清有些措手不及。

苏斯清原本不知道教师公寓在哪儿,这次才知道就在自己宿舍楼附近。公寓里装饰很简单,没有额外的家具。苏斯清先习惯性地跑去书柜,手指顺着书脊一行行扫过,对张恬说:“你这儿的小说比图书馆的外文小说还全嘛,都是这几年大热获奖的书。”

张恬从衣柜里拿出还没拆封的浴巾毛巾递给苏斯清,催促她去洗澡。苏斯清放下手中的手机,接过毛巾,钻进了卫生间。

一边沉浸在以后能时常“骚扰”张恬的喜悦中,一边庆幸自己能在她公寓里洗澡,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带着身后肿成这样的伤出现在公共浴室。苏斯清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嘴里的“谢谢”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张恬冷着脸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不停震动的手机。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7:04:00 +0800 CST  
(4)
苏斯清心里一凉,心里盘算着自己关没关QQ的消息显示,只好打着哈哈对张恬说:“咦,怎么一直震动,是有人给我打电话吗?“苏斯清努力把自己挪到桌前,瞄到消息提醒时吓了一跳,这位女主发了一大堆消息关心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提到”屁丨股恢复得怎么样“、”昨天我不该下手那么狠“、”记得抹药“这么露骨的话啊!


苏斯清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边盘算着就这么跑掉和留下来解释,哪个对自己的损失更小。逃避一般是苏斯清解决所有尴尬问题的万能药,要不是还裹着浴巾,苏斯清一定会选择前者。


“怎么挨揍了,谁打的?”


“嗯……”


“我说你今天怎么走路、坐下都奇奇怪怪的。”


“我……”苏斯清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


“那说说怎么回事吧,我搞不明白。”


苏斯清快速思考了一下,讲清楚来龙去脉恐怕会让自己更尴尬,于是直接说:“我手机密码是6639,你直接从头看我和她聊天纪录吧,我去吹干头发。”点开聊天记录,苏斯清就躲进了浴丨室。


她觉得自己在卫生间吹头发吹了一个世纪之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远远超出她意料之外的:无论是实践、碰到张恬还是现在秘密被戳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苏斯清听到外面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张恬居然笑着调侃。


苏斯清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带着撒娇的语气说:“老师,你居然还拿我开玩笑,我都要吓死了。”


“吓什么,你应该也不怕我打你啊。”


“怕……我也不知道怕什么。”怕我自己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苏斯清心想,但没有说出口。


“怎么会呢,你的个人选择罢了,又没影响到谁。不过话说回来,你没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吗,万一碰到图谋不轨的怎么办?我看你们也就是网上认识的。”


苏斯清松了一口气,一边腹诽着“如果我到时候给你出柜,你也是同样的态度就好了”,一边回答:“其实挺难找到合适的人的,我也是第一次。何况找丨女生的危险性总归要小一点的。”


“来让我看看伤口吧,我这儿有云南白药。”张恬叹了口气,“下回别去找陌生人实践了,我挺乐意揍你的,反正你初中那时候也没少被我和你们班主任打丨手心吧。”


苏斯清脸又红了,连忙说:“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上药就好,多尴尬呀。”


张恬没接话,注意到苏斯清忽略了自己的后半句,然后起身去找药,苏斯清站在一旁,又在考虑溜走的可能性。


“哎老师,真的不用了吧,我回去自己能处理的。”




“害羞什么,敢让陌生人揍你,还不敢让我给你上药吗?”张恬看苏斯清还脸红着愣在原地,便直接把她拉到床边。苏斯清只好顺势趴下。


张恬小心地掀起她的浴袍,却也是被伤势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斯清听到反而笑了出来,说:“有那么严重吗?”


张恬问:“我想象中你们就是打着玩玩,没想到对方这么下狠手啊,这得打了多少下?”


“我还真没数,挺多的,要不是打破皮了估计还会继续。”


张恬看着面前发紫的皮肤上还有几处没结痂的伤口,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给苏斯清上药。“你这周有空就来我这儿洗澡吧,我也顺便帮你上上药,都这样了我估计你自己在宿舍也没法处理伤口,何况你们下周就开学了,别耽误上课。”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7:16:00 +0800 CST  
(5)

苏斯清回宿舍的日子,就是趴在床上继续完成这周遗留的实习翻译,几个室友陆陆续续回校,倒也早已习惯苏斯清的“宅”,偶尔还会帮她带份饭回来。苏斯清没敢联系张老师,一是觉得不好意思,二是也不想打扰,刻意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周四时老板临时指派了将近三万字的额外翻译内容,要周日前完成。苏斯清为了可观的收入熬了两天夜,与拖延症顽强斗争,在周日中午把稿子邮件给老板,打算补一觉。睡醒后苏斯清才意识到自己在宿舍宅了快一周,明天正式上课了,再不洗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去厕所看了看伤势,发现还有紫红的痕迹,苏斯清左思右想,还是短信了张老师,问她在不在公寓。

张恬言简意赅的地回了“过来吧”三个字。


苏斯清收拾了换洗衣服直奔教师公寓,张恬不出意外地先问她伤怎么样了,苏斯清用“好多了”搪塞过去,就冲进浴丨室。


张恬问到前几天怎么没过来,苏斯清趴在床上,说自己为了赶稿,这几天每天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张恬一边上药一边问着她的实习情况,却突然发现手下的人已经睡着。张恬笑笑,给她盖好被子,去给明天上课做准备。


早晨,苏斯清在睡梦中感到有人叫她起床,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再睡一会嘛”。 张恬摇摇头,吩咐道:“我先走了。早餐在桌上了,给你留了把钥匙,出门把门锁好。第一节课别迟到了啊,小心我揍你。”


苏斯清在听到“揍你”两个字的时候瞬间清醒了,先是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宿舍,然后看到室友贴心发来的课表,马上跳起来抓起早餐就往教室跑。


在教室坐定,苏斯清突然想到:迟不迟到好像也不是张老师能知道的?何必这么着急?听到讲台上的动静,苏斯清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正对上张恬似笑非笑的眼神。


好的,苏斯清心想,自己应该早就想到张恬会教自己的课的。过去了五年,自己最喜欢的老师、最喜欢的人又站在了讲台上。不仅如此,苏斯清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和张老师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师生关系,而是夹杂了一些私人的情绪。


上课铃声和张恬的自我介绍把苏斯清从胡思乱想拉回现实:“大家好,我叫张恬,这学期教你们的笔译课。这门课比较注重实践,英译中部分会把重点放在文学翻译上,中译英会主要练习你们今年专四考试的题型。因为是实践课,所以我们并不会有期末考试和期末作业,成绩主要以平时的翻译练习和课堂讨论为主。我知道周一早8点的课对大家来说都比较痛苦,所以我会尽量活跃课堂气氛,你们也可以带早餐来吃。”同学轻声笑笑,表示附和。


“你们以前的翻译课有课代表吗?我需要有人帮我收集作业。或者有人想毛遂自荐做课代表吗?”苏斯清看着张恬,但没举手,其他人也不愿接下此等苦差。“那我从名单上随便选人啦?苏斯清是哪位同学?”苏斯清笑着举手,前排的男生也小声说:“随机选就选到了我们班第一,太厉害了。”张恬听到,也回应道,“那希望你们班第一不要让我失望。”


整堂课苏斯清的视线都没有从张恬的脸上移开,在初中课堂上机械地重复基础语法和选择题的那个张老师,和现在讲台上这个讲着文学和翻译理论的张老师,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苏斯清脑海里想起了Katy Perry的"Firework",在这个瞬间,张恬就像是可触而又不可及的烟花,照亮了漫漫黑夜,也点燃了苏斯清心中某个隐藏已久的角落。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08:23:00 +0800 CST  
(6)
下课时张恬抛给苏斯清一个眼神,苏斯清心知肚明地和室友说要和老师讨论下课代表的事,让她们先走。苏斯清走上前去,倚在讲台上看着张恬收拾东西,问道: “你怎么没和我说你教我们班的课啦?”


“给你留个惊喜,就等着你看到我站在讲台上时的表情呢。”


“是挺惊喜的,我可真没想到。对了,昨晚在你家睡着了,怪不好意思的。最近实在太忙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你开学后实习还这么忙吗?别耽误了学习。”


苏斯清笑着说:“老师,你还担心我学习啊!刚才大家不都说了吗,我是第一名耶。”


张恬也笑了笑:“没想到你初中的时候是第一,现在还是第一呢。”


“毕竟是第一好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呀。”苏斯清开玩笑似的奉承道。


说起来似乎轻松,但初中时苏斯清的班级每次考试,都会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下各科成绩第一的名字。对那时候的苏斯清来说,写在黑板上的“英语:苏斯清”五个字就是她这段“暗恋”的最好证明。从设定这项规则开始,苏斯清的名字从来没有被擦掉替换过,对张恬的喜欢也逐渐转移到了对英语的喜欢上,这也是她选择了国内最好的外语学校的英语专业的原因之一。


为了练听力听过的几百个小时新闻,为练翻译写过的十几本翻译练习,都逐渐被内化成证明自己喜欢英语的象征,是苏斯清为了保住假象中依然写在黑板上那五个字的努力。


“跟我回办公室吧,给你大概说下每周布置和收作业的事情。”张恬的话把苏斯清从回忆拉回现实。


张恬问了问班上的情况,有了点大概的了解,等苏斯清走了才发现她把张恬家的钥匙留在了桌上。


张恬布置的作业确实不算多,英译中的部分找不到现成的参考,但也只有几百字,苏斯清当晚回去就完成了这部分;至于中译英,张恬直接布置了专八的模拟题,苏斯清也直接从网上抄好现成的答案搞定。


按照张老师的要求,苏斯清在周五中午收齐了全班的作业。下午正好没课,苏斯清短信张恬:“在忙吗,我把这周的作业给你送过去~”


“过来吧。”


苏斯清把收好的作业整理好,全部打印出来以后去办公室找张恬。办公室有几个认识苏斯清的老师也在,见她是来找张恬,还开玩笑说苏斯清都不愿意给他们当课代表,但新老师一来就被吸引了。


苏斯清和张恬都笑了笑,但也没继续解释二人的历史。苏斯清把作业递给张恬,顺口问了句是不是需要帮忙批改了。


其他老师倒先搭了话:“小苏居然变得这么主动了,她可是以不愿插手班级事务出了名的。”


苏斯清撒娇解释:“我这不是关心一下新来的老师嘛,你们可别揶揄我了。”


坐在张恬旁边的老师也接茬:“我们系今年还来了个新老师呢,不过这学期不教你们班,下学期带你们课的时候,我们一定指定你给她当课代表,关心下新老师!”


苏斯清委屈兮兮地说:“好啦好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为老师们效劳是我的荣幸。”


几个老师笑成一团,张恬说道:“先不用你帮忙了,我看一遍大家的作业,了解下你们班的整体水平。”


苏斯清点头应允,准备起身回去:“那我先走咯,不打扰你们啦。”


张恬说:“等等,我先看看你的作业。”


苏斯清心里咯噔一下,寄希望于张恬不会发现自己的中译英作业都是直接抄的。


“要是料到会被当面看作业,至少也会在答案的基础上改动一下了,失策失策。”苏斯清心想。


硬着头皮又坐下,英译中的部分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表扬,张恬问了几个选词方面的问题,指出了几个逻辑不够通顺的地方。苏斯清回答张恬问题的时候,自己都听到了声音因为紧张而出现的颤抖,张恬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又继续低头中译英的部分。苏斯清看着张恬的脸色暗了下去,心里捏了一把汗。


张恬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起身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10:05:00 +0800 CST  
7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2:01:00 +0800 CST  
(8)
张恬走到门口,看到苏斯清没坐电梯,而是走到了楼梯间,就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回去拿了包纸巾,张恬刚走到楼梯间门口就听到了苏斯清的啜泣声。

张恬走到苏斯清旁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递上纸巾。苏斯清抬头看了看张恬,摇着头说:“老师……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哭。”

“打疼了吧,我下手有点狠了。”

苏斯清继续摇了摇头。张恬揉了揉苏斯清的头发,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说道:“初中的时候,你能靠小聪明轻而易举地拿好成绩,现在你也许还是可以,但你要面对的已经不是应试教育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到时候进入社会,又后悔自己这时没努力。”

苏斯清咬着嘴唇点头。

“走吧,我们回去好好聊聊,好不好?”

张恬扶起苏斯清,两人重新回到张恬的住处。

“我不是因为你打我才哭的,我是觉得才开学第一周,我就让你失望了。”苏斯清先开口。

张恬点点头:“我布置作业的时候,就是想看看大家对作业认不认真。”

“我看了大家的作业……其实大部分都是照着网上的答案抄的,我就觉得抄抄也没什么。我想到如果被发现,你也总不能把大家都揍一遍吧。”

“我哪有那个精力,揍你一个已经够累了。我下周上课跟大家说说吧,抄袭都按不及格算就是了。”

“你手劲也太大了吧,打到最后,我真的是在想:我再也不说自己喜欢挨打了,太疼了。”

张恬笑着说:“我以前打网球的。”

“怪不得!”苏斯清假装吓到,缩到沙发角落里:“我感觉自己撞到枪口上了,不过,你要是想打我就随便打吧,发泄也好,罚我也好,我无所谓的。”

张恬还没回答,就听到苏斯清肚子叫了起来,“怎么,饿啦?”

“恩……中午没敢吃……”

“那我叫外卖来吧,你应该也不太能出去吃。”张恬也没问苏斯清想吃什么,点着手机就叫好了外卖。

等外卖的间隙,苏斯清收到了老板的短信,抬头看着张恬:“老板明天叫我去工作,我又得在你这儿洗澡了。”

“你明天去工作没问题吗?”张恬指指苏斯清身后。

“没事啦,打的时候疼,现在还好了。”苏斯清欲言又止,“所以……”

“怎么?”

“初中的时候你打我们是不是已经很轻了…”

张恬笑着说,“那时候哪敢用劲打你们啊,一个个娇嫩得很。再说,要是上课的时候当着同学的面打你们,还怕伤到你们自尊。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还有人喜欢挨打?”

“是啊。”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课堂上随堂测验,我只考了70多分?”

“我当然记得啊,当时还问你们班主任,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考那么低的分。难道你是故意找打?”

“是啊,当时和我妈吵架,和几个朋友关系也闹得特别紧张,就特别想挨打。我那次考试把所有阅读理解都选了错误的答案,结果没想到你还是没揍我。”

“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挨打?就是为了疼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缺爱的一种表现,也可能是时不时想吸引一下注意,也可能是就是想发泄一下吧。我也不知道,但小时候我妈打我的时候,我真的恨死她了,可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妈还打过你屁股?”

“嗯,小学的时候吧,已经不记得原因了。但就记得被按到腿上拿拖鞋打的,导致我现在都对这个姿势有点阴影。”

“你一直这么优秀,你妈还打你啊。”

“哪有那么优秀,再说,难道你没打过你女儿吗?”苏斯清话音刚落,就感觉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心想可能戳到了张恬的痛处,但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追问。好在快递的电话打来,化解了这一刻微妙的尴尬。

张恬叫了麻辣烫,说道:“我记得你一直喜欢吃辣的,没记错吧?”

苏斯清没想到张恬还记得这种细节,两人换了话题,边吃边聊。吃完,苏斯清去洗澡,收拾妥当后准备回宿舍,却被张恬拦住:“不用上药吗?”

“没事的,没破皮就还好。毕竟今天是我犯错了……”

“晚上住我这儿吧,别回去了。”


苏斯清推脱了下,但抵不住张恬坚持,苏斯清也就没再找借口。

两人吃完饭窝在沙发上看书,张恬拿起一本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吃火》,苏斯清看到书名,默默关掉kindle上已经看了一半的日本推理小说,打开了阿特伍德的另一本《使女的故事》。

苏斯清一边看书中女性受到的压迫,一边庆幸自己的幸福,眼下还有什么比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书聊天更幸福的事儿呢?还要有什么奢求呢?

张恬的手机在床上突然响起,打断了苏斯清的思绪。张恬瞄了一眼,轻轻踢了踢苏斯清:“去帮我取下手机,我懒得动。”

“我也懒!你离得近,你伸手就取到了嘛。”

“我老了,不想动,快去帮我拿。”

苏斯清当然从没见过也会撒娇的张恬,拿了手机递给对面笑嘻嘻的人,说:“哪有老了还打人那么疼的!”

“呀!我都忘了你还有伤了。”

苏斯清笑笑,继续拿起kindle看书,眼神却止不住飘向张恬,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张恬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哎,也没什么。就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单身男子》里,有一幕也是两个人这样对坐着看书,为谁去换唱片的小事拌嘴。感觉和我们刚才那幕好像啊,有点感慨。”

“等我有空看看。”

苏斯清洗漱好先趴在床上假装睡着,头偏向外侧,心却怦怦直跳。张恬收拾好过来在苏斯清身后轻拍了拍:“真的不用上药了?”

苏斯清继续没说话,听到张恬叹了口气在她身边躺下,手放在她身后轻轻揉了起来。苏斯清鼻子一酸,又觉得自己能闻到张恬身上的香味。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2:02:00 +0800 CST  
(9)
苏斯清在陌生的床上总是睡不好,醒来睁眼看到手机才八点,身边的人还没醒,苏斯清盯着看了一会,便轻轻穿衣下床回了宿舍。

在去工作的地铁上,苏斯清给闺蜜康赛空发消息:“昨天在张恬那儿睡的。”

对面秒速发来了一串问号,紧接着是一串感叹号,“你丫可以啊,这么快就把张老师搞到手了?”

苏斯清当然早就给闺蜜说了偶遇张恬的事儿,只不过省略掉了所有和sp相关的内容。“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怂成什么样吗?昨晚聊到很晚,就睡在她那儿了,非常单纯。”

“别怂,硬上!”

“我这么怂的人,还能硬上?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想得却不可得的才是最真实的,你就这么劝自己好了。”

苏斯清一愣,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拿要去工作了为理由搪塞过去,收起手机发呆。

之后的每周五似乎成了两人固定的习惯,苏斯清上完早晨的课,就带着收齐的作业,提着两份午饭去办公室找张恬。如果张恬不忙,两人就出门去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如果张恬有事要做,苏斯清就在办公室角落里的沙发做自己的事,偶尔和其他老师聊聊天。

没想到刚过一个月,苏斯清的闲适生活就结束了。

周五,苏斯清例行出现在英语系办公室,张恬有个小会要开,苏斯清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等张恬回来。听到开门声,抬头倒是和系里另一位新来的老师对上眼神,苏斯清心脏漏跳了一秒,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师!”

那天的辛懿穿着皮衣红色长裤配黑色短靴,晃得苏斯清不知道该盯对方的脸还是长腿看。辛懿进门也一愣,许是没想到办公室里藏着个陌生人。苏斯清先反应过来上前打招呼:“老师好,我是苏斯清,张恬老师的课代表,等着给她送作业。”辛懿点点头,伸手把长发挽在耳后,“听其他老师说起过你。”

苏斯清看着辛懿,心里的姬姥雷达响个不停,但想想也觉得应该不可能真的被自己一眼看穿,于是礼貌笑笑。

基本不出现在办公室的系主任今天也意外现身,刚坐下的苏斯清又站起来打招呼,上学期上过系主任的一门课,也算是留下了好印象。

系主任看到苏斯清,说道:“小苏,正好要找你来着,学校下个月办英语演讲比赛。题目和英语学习有关就可以。”

苏斯清没听完就连忙摇头:“我不参加。”

系主任面露诧异:“你们这届根本没人报名,我们商量了下,一致同意让你去了。”

“老师,我真不能演讲,大四不是有个学姐特别擅长这个吗?怎么还会找我?”苏斯清皱着眉说。

“一个系要出两个人参赛,你们这一届各方面能力都不差的也就你了。再说,全校性的英语比赛,我们英语系总得派最拿得出手的参赛吧。”

苏斯清听到演讲比赛四个字就已经要紧张地攥衣角,更别提正式参赛了。“老师,我真不擅长演讲,就不要去给咱们系丢人了吧。”

“小苏啊,你口语那么好,演讲不是问题吧。”

“我上台就紧张,声音抖都是小事,我会大脑空白想不起来背下的台词。真的,老师,您找别人参赛吧,我去只会既丢自己的人又让系里蒙羞。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这么抗拒的,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做不到。”苏斯清最大的弱点就是公众演讲,看到人多就双腿发怵声音发抖。她知道是自己害怕犯错,有时在不拿手的课上回答一个有疑问的问题,举手前也会三思一下,生怕答得没法让老师满意。

系主任似乎是根本不在乎苏斯清的解释:“名单都报上去了,紧张是小问题,放松点就可以了。

愣在原地的苏斯清着急地快要哭出来,正碰上张恬开会回来,看办公室里气氛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系主任先接话:“就演讲比赛的事,给小苏说了一声。”

“我真的不行。”苏斯清最后一次央求被无视,摔门就走,留下了一办公室愕然的老师。苏斯清在老师们眼中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不叛逆也不乱来,学习实习两手抓,乐意帮系里的忙。今天的苏斯清反常到让大家都有些惊讶,张恬倒是马上反应过来,先安抚系主任:“我去跟她说,她可能这几天状态不好,肯定让她正常参赛。”张恬出门去追,却早已找不到人影,身后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陷入了各自的沉默。

回到宿舍的苏斯清假装要把演讲比赛的事情抛在脑后,想到张恬肯定要找她,先开了手机飞行模式,打开电脑专注地……搜起了辛懿的信息。感谢互联网,几小时苏斯清就找到了辛懿的微博账号。想必辛懿在工作前已经大批量删过微博,但还是让苏斯清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张辛懿和她女朋友的照片,还有两人前不久庆祝六年纪念日的互相祝福。

苏斯清顺手点了关注,合上电脑平复自己的心情:辛懿老师居然真的是弯的,苏斯清暗恋英语老师这么多年,对方都是已婚直女,这次“撞了大运”碰到辛懿,障碍却是一段长达六年的感情。

苏斯清从没想过要真正和有好感的老师在一起,除去客观原因,苏斯清更喜欢的可能正是这种远远仰望的感觉。

打开手机,苏斯清还没来得及看信息,却先被微博推送的私信通知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苏斯清?”私信页面辛懿的头像吐出这么一句。

苏斯清没敢回复,先去翻了翻自己的微博内容,除了很多暴露性取向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明显涉及自己个人信息的线索。于是,苏斯清手抖着回了个问号。

“你头像相册里有一张久远的自拍没删,所以我猜对了?”

“嗯……我先去删相册……”

“你的张老师在办公室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都是关机,你不打算找她一下吗?”

“……不是我的!”

“你微博里写的那么明显了,她不知道你微博吗?”

“嗯,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一会在学校旁边一家小酒馆吃饭,要来喝两杯聊聊吗?”

“好。”苏斯清答应,品了品“我们”俩字,所以辛懿是会带着女友一起来?

果然猜的没错,辛懿确实带着女友一起来的,对方和苏斯清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张合影区别不大,两人都是170+的瘦高身材,站在一起倒是般配得很。

苏斯清在二人对面坐下,一时觉得有些尴尬。辛懿倒是先调侃起来,“挺厉害啊你,居然能找到我微博。”

苏斯清捂脸讲了讲自己的“人肉”过程,说:“但愿你没觉得我是个变态,主要是下午第一次看到你被你的美貌震慑到了,加上不想去想演讲比赛那事,所以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没事。主要是办公室里总是提到你名字,今天不仅见到了,还欣赏到了你微博里那些所谓的‘无主情话’,都是写给张老师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想到你也是可爱的小姬佬,我也算赚到啦。”

聊到这个话题,加上啤酒小菜都已上桌,苏斯清也打开了话匣子,讲了自己和张恬的历史,辛懿二人也讲了二人的故事。

边讲故事边喝酒,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苏斯清拿出手机想看看是不是到了宿舍宵禁的时间时,却发现张恬又打来电话。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2:03:00 +0800 CST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2:18:00 +0800 CST  
(11)
苏斯清静静趴在床上消耗了一下疼痛,她不知道其他人纯实践完是怎样的心情,但对她来说,比起实践和疼痛带来的快感,更难消化掉的是此时独自一人趴在床上带来的孤寂感和自责。

当然了,苏斯清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强撑着爬起来拿起电脑,就这样写写睡睡过了一夜,烟头也攒了满满一烟灰缸。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苏斯清猛一翻身扯到了伤,倒是瞬间清醒。

看着镜子里挂着黑眼圈蓬头垢面的自己,苏斯清叹了口气。还好今天带的是西服西裤,不然身后肿成这样,穿上西装套裙是怎样的图景,苏斯清不敢想象。

苏斯清走到学校的路上一路神情恍惚,身后的疼痛、没睡好加上抽了太多烟的威力加在一起不容小觑,只让她觉得大脑要爆炸,倒是没空紧张了。张恬也发来消息说临时有会,可能没法到现场看比赛,让苏斯清松了口气。


在准备现场,苏斯清还见到了同系学姐,两人寒暄八卦一番,一同去抽了出场顺序。学姐抽了第五位,苏斯清第六。苏斯清听前面几位的演讲时一脸崩溃,简直要把学英语上升到“为中华之崛起而学英语”的地步了。

苏斯清上台前又在心里默背了一下自己的稿子,既没有升华主题,也没有赞美什么,于是更加紧张起来。刚上台自我介绍时,苏斯清声音还抖得厉害,并觉得身后的痛感格外放大,只好掐着自己的手心来缓解。不过,在压力巨大的作用下潜力也能更快地发挥出来。苏斯清握住话筒架来暂时缓解紧张感,却在那一瞬间不经思考地把话筒取了下来,趁着自己稿子话题写得轻松,索性讲成了standup comedy的形式(中文可能是单口喜剧…?)。不仅讲得幽默,偶尔还能引得观众哄堂大笑,还因为提到不少耳熟能详的美剧和电影,时不时甚至还能和观众互动起来。等苏斯清意识到自己即兴发挥玩过了头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讲到结尾,不过因为怕看清人更加剧紧张,苏斯清上台并没有戴眼镜,所以也看不到评委们的表情,便急匆匆收尾下台。想到自己可能是在正能量的演讲比赛里最格格不入的一个,肯定排不上什么名次,便直接约了朋友去吃火锅。


周末的地铁挤得苏斯清伤口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她这几天做了一件又一件蠢事,只好塞上耳机放空。到了餐厅,苏斯清才看到手机上有两个陌生人来电。苏斯清一瞬间有点慌,张恬居然没找自己?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苏斯清也不禁觉得自己有点作,和朋友一起吃了饭,顺便去对方家里蹭住一晚,美其名曰逃过演讲比赛一劫,实际还是为了有地方洗澡。


周一上张恬的课的时候,苏斯清明显注意到了今天心情很差。苏斯清初中的时候是很怕张恬生气的,当时甚至会觉得只要张恬生气就是因为自己。苏斯清仔细思考一下,最近自己有没有犯什么错,似乎想不起有什么是能够被张恬发现的。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迎头看到张恬眼神里的“杀气”,吓得苏斯清整节课只敢紧盯PPT,不敢再和张恬对视。


下课,苏斯清低头收拾了个包的功夫,张恬已经走了,往常俩人都是等其他同学走了之后一起回办公室的。苏斯清毫无底气地莫名其妙了一下,去办公室找张恬。然而,办公室里等着她的还有系主任。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苏斯清走到系主任桌前,站着不说话。

“你周六比赛完去哪儿了?”

“啊?下台我就去找朋友吃火锅了,怎么了?”


“你不知道怎么了?你拿了第一,结果颁奖的时候找不到人,你知道这给系里带来了多不好的影响吗?”系主任怒气值蹭蹭上涨。

苏斯清憋住了扑哧一笑:“开玩笑吧,我?第一?”

“评委都说你形式内容都很新颖,你本来其他方面就没什么问题,所以一致同意你是第一。你知道吗,当时第一是最后一个颁奖的,所有人都等着看是谁拿下了这个名次,结果叫了你名字七八次你都不出现,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当时还好主持人及时化解了尴尬,不然我们系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怎么可能拿第一,我当时就是觉得自己的稿子没别人那么……高大上……?所以上台直接即兴发挥了下,想着也不会有名次,我就走了,在地铁上也没接到电话。”

“你啊,回去写个检查给我吧。”

苏斯清满脸问号:“这事还要写检查?我不写。我被赶鸭子上架参加我根本不擅长的比赛,比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怎么也是我的错???”

“你就不能有点集体意识?”

“不能。从来没有过。我本来可以直接不去参赛,我站在那里就已经挑战了自己,喏,你看我紧张地把手都掐烂了。我不会因为这个写检查的。”苏斯清抬起右手给系主任看手心里留下的疤。

系主任严肃的表情缓解了一点:“哎,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别搞这种事情了。”

苏斯清还想顶嘴说这事又不是我自己揽下来的,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告诫自己别再和系主任杠上。没敢在略显尴尬的环境里再去问坐在一旁的张恬今天怎么了,但苏斯清隐约觉得火山总是会爆发的。

苏斯清出门去食堂吃饭,刚坐下就收到张恬的消息:“在食堂等我。”

张恬在苏斯清对面坐下,苏斯清抬头看看,问道:“你今天怎么啦,感觉你一直……”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苏斯清心想:“我怎么最近遇到的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她当然不敢再直接问出口,而且弱弱地说:“好像没有吧……”

“给你吃饭的时间好好想想。”

苏斯清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时间怪圈,又在食堂里尴尬地和张恬对坐,只不过上次她确实犯了错,这次的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两人又在尴尬中吃完了饭,苏斯清又跟在张恬身后回了家,脑海中一直在盘算如果今天又要挨打要怎么逃过去。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2:48:00 +0800 CST  
(12)
“还是没什么要说的?”张恬挑眉问道。

苏斯清看着张恬的眼睛,摇了摇头,接着又补了一句:“是演讲比赛还是因为我刚刚和系主任顶嘴?”

“都不是,我都知道,我只想听你说出来。”

苏斯清心里一沉,想到这都两天过去了,身后的伤应该不明显,自己走路也特意掩饰,张恬怎么可能知道?于是苏斯清还是摇了摇头。

张恬似乎是冷笑了一声,“那脱裤子趴沙发上去。”

苏斯清感受到了绝望:“我…我不脱裤子行不行,上次不都没脱吗?”嘴上这么说,苏斯清还是先跪在了沙发上,手扶着靠背。

张恬手里还是拿着上次那条皮带,“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我就打到你自己脱裤子。”张恬坐在沙发扶手上等苏斯清的进一步动作,然而只看到她咬了咬嘴唇,并没有要听话的意思。张恬站起身,“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张恬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第一下抽打带来的痛感就让苏斯清明白了什么叫手下不留情,新伤叠旧伤让苏斯清的脑内不禁闪过上万条弹幕:“我再也不想挨打了!”第二下紧跟着甩下来的时候,苏斯清已经脑海一片空白,只能专注于考虑怎么缓解一点疼痛了。

没打几下,苏斯清就嗷嗷捂住屁股喊:“老师!先暂停一下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我……”

张恬的回应是反剪住苏斯清的双手,继续用手中的凶器行凶:“我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嘴上这么说,但张恬手上的速度稍微放缓,力度也轻了下来。但对于两天前刚挨了一顿藤条的苏斯清而言,怎么打都是一样疼。

已经没心思去数到底挨了多少下,被钳制住双手的苏斯清在沙发上像某种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打一下就扭一下叫一声。就在苏斯清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蠕动”的时候,她感受到身后的手松开了。苏斯清趁机伸手揉了揉屁股,感觉又肿了好几圈,所谓雪上加霜。深呼吸了几口气,苏斯清小声说:“我以为你真的要一直打到我开口为止呢。”

“我中场休息一下而已,反正我也只是胳膊酸一点,疼得是你。”

“你都不心软的吗,真的好疼嗷。”苏斯清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恬。

“好疼是我造成的吗?主要原因不在我吧,嗯?”

“啊…………”

“你是想自己说,还是继续挨打,反正我不疼的呀。”张恬做势要继续打。

“哎哎哎等等,先别打!”苏斯清一边自己揉着伤,一边怨念地抬头看看张恬:“我要是不说,你真的会打到我说吗?不会看我这么可怜就心软吗?”

张恬拽开苏斯清的手,用皮带给出了回应。

“啊啊啊,我说还不行吗。我前两天挨过打了,都过去几天了你怎么还能看出来啊。”

“你真以为我周六没去看你比赛吗,只是不想让你更紧张而已。一开始我以为你走路姿势不对是因为穿了高跟鞋,结果今早一看就明白了。”

“你都知道了还要让我自己说……不说还要打我……”苏斯清感到好委屈。

看到苏斯清在沙发上趴成一团还要自己把手伸到身后揉伤,张恬坐在她身边帮她揉起来。“你不好好准备比赛,跑去挨打是要怎样?和我不好意思说,被陌生人打就好意思了?”

“我写不出来演讲稿嘛,正好上次那位女主约我周五实践,我就去了。”

“你啊……一边跟我说着什么都没问题,一边写不出稿子自己跑去折腾自己。过来吧,裤子脱了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张恬把苏斯清拉到腿上趴好,轻轻褪掉裤子。“你也真是抗打啊,伤成这样还能写稿子准备比赛,我真是服了你。你说,你演讲稿写不出来我可以帮你,你想挨打我也乐意效劳,为什么你不开口和我说呢?”

苏斯清一下眼泪涌上眼眶,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不想让你失望,太喜欢你了所以总想要去保持距离不打扰你,太喜欢你了所以不愿让你看到我的缺陷和不完美?这些当然是没法说出口的,苏斯清绕过话题,反问:“你今天是因为这个生我气的吗?”

张恬叹了口气,“哎,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不是能被束缚、被别人管得住的人,我不希望以一个老师或者长辈的身份和你相处,反而是希望能像朋友一样,和你平等沟通。但平等也是需要相互信任的,所以你啊,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就算想挨打也可以和我说啊。”

从张恬的第一句话起,苏斯清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张老师所描绘的平等沟通的关系,对她来说是理想中最完美的感情基础了,只不过,此感情绝非彼感情。

“好啦好啦,别哭,我还没打完呢,打完再哭啊。”

这一句吓得苏斯清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了,“啊?怎么还打?”

“刚才打的是你不肯告诉我你去实践了,现在打的是惹我生气了!”

“这不是同一回事吗?”苏斯清表示抗议,张恬却抬手一巴掌拍了下来。知道张恬根本没使劲,只是为了逗自己玩,苏斯清也撒娇起来:“哎老师轻点轻点,打坏了我可赖你这儿不走了啊!”

张恬手上的动作没停,在苏斯清已经伤痕累累的屁股上再添几分颜色:“上次我把钥匙给你,你怎么又还给我了?拿着吧,以后也方便一点。”

虽然知道张恬没用劲,但苏斯清还是觉得疼,伸手捂住自己屁股,“好好好,我拿着,不打了好不好。”

“那最后十下。”

苏斯清收回手,没想到张恬却是用了力气的,一下就打得她全身一抖,双手也条件反射抓住沙发扶手。

张恬不像之前一样速度与力气齐用,反而用手在苏斯清背上轻轻顺气,等她缓过来才接上下一巴掌。

就这样慢慢挨完最后十下,张恬给苏斯清轻轻揉开淤血和肿块,调戏道:“怎么样,我拿手打你的,你疼我也疼,不吃亏吧?”

“以前你拿手打我手心那叫不吃亏,这也算吗?”

“哟,记这么清楚啊。”张恬把苏斯清从沙发扶到床上,冷敷上药一条龙做得得心应手。

“老师啊,你怎么这么顺手了,是不是喜欢上打我了??”

“平常看你瘦成那样,没想到脱了裤子还挺有肉的,手感很好啊,打上去也好看呢。”

苏斯清不想说话,把头埋进了枕头下。

张恬大笑,拍拍苏斯清去洗漱了。没一会,苏斯清突然想起来,问道:“老师,你十一假期有安排吗?”

“没啊,照常备课看书写论文,怎么了,你想去哪儿玩吗?”

“我们办的画展一号开幕,你要来玩吗?”

“好啊。”

“不过我可能一直会忙各种杂事,开幕式弄完还有个采访要做,你要不想来也没事,嘿嘿。”

“我又不是小孩了,还用你一直全程陪着啊,你办的第一个展览开幕,我怎么能不赏脸呢?”

苏斯清点点头,自己和老板费尽心思忙活了将近两个月的展览终于要举办,她实在是太希望张恬能在那儿见证自己做出的成绩了。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3:11:00 +0800 CST  
(13)
十一假期第一天,画展下午两点正式开幕,苏斯清提前就给张恬发好了时间地点。起了一大早去画廊忙活,苏斯清又是帮忙挂画,确认各种描述和画作都对应,给媒体的车马费和伴手礼打好包装,还要和各个方面对接,可谓是手忙脚乱。

张恬大周末跨了几乎整个北京跑到798,地铁倒公交还要忍受堵车,在艺术园区里又迷迷绕绕了一阵,提前十分钟才进了画廊。张恬一路都在想:“这趟路苏斯清每周基本上要往返三五趟,每趟来回就要在交通上搭进去四五个小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走进画廊,前厅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带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们,张恬有点被这阵仗吓到,她原本以为是个小打小闹的展览,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媒体到场。正想着,张恬被工作人员打断思绪:“您好,媒体在这边签到,请问你是哪家媒体?”

“哦,我不是媒体……”张恬话还没说完,思索着要不要给苏斯清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对方就热情地站起身来,说道:“您是小苏的朋友吧!她特意给我们说了您要过来,我先带您进去。”

张恬点点头,跟着走进画廊。还没到媒体入场时间,展厅里只有三四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听到有人进来都同时把视线投向了来者。苏斯清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老师你来啦,各位,这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我的英语老师张恬,今天特意过来支持我的。“

张恬看着苏斯清和一位目测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士一起走了过来。苏斯清冲张恬笑了笑,说道:“喏,我老板,今天大展的策展人。”

时栎和张恬握了握手,说:“小苏经常跟我提到你,每次我夸她翻译好的时候,她都告诉我是她张老师教的好,今天终于幸会了。”

苏斯清脸一红,没想到老板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这么容易就捅了出去,连忙告退:“我我我……艺术家他们快要来了,我去车库接,你们慢慢聊。”

张恬继续和时栎聊:“苏斯清没跟我说这个展览是关于什么的,我进来的时候才看到是和澳丨洲使丨馆一起举办的新兴艺术家展,这么重要的活动,希望她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张恬想到自己第一次动手打苏斯清,就是因为看到她给时栎交的那充满低级语法错误的稿子,现在想想都来气。

时栎一脸吃惊:“怎么会,她就是刚过来的时候有点不认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来好太多了。我手上项目太忙,这个大展我后来都敢全权放手交给她去办。你看这基本上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从装画这种体力活,到墙上所有双语介绍和媒体通稿的撰写翻译,到和媒体、使馆、艺术家的联系,差不多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团队完成的。我总是会忘了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小苏小小年纪居然能这么出色,肯定是您教导的好,这么说,我们今天成功举办展览的军功章也有您一份呢。”

张恬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苏斯清带着一行外国人浩浩荡荡地进来,时栎也抱歉地和张恬笑笑,上前去迎。二人带着艺术家们和使馆工作人员落座,今天的苏斯清穿着白衬衫和黑色不规则下摆的直筒裙,踩着黑白撞色高跟鞋,正式中带点活泼,而刚刚因为工作挽起的马尾现在也散下来,发绳留下的印子反而形成了好看的弧度。

张恬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斯清游刃有余和他人交流,难以想象这是六七年前那个总在初中校门口假装偶遇等她的小丫头,也难以想象这和几周前那个在演讲台上紧张到声音发抖掐破了手心的是同一个人,更难想象的是这个前几天还被自己打到又哭又撒娇的小家伙,居然能独当一面完成外丨交级别展览的策划。

张恬突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不仅是因为今天被夸把苏斯清教得这般出人头地带来的满足感(当然张恬也知道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幼稚调皮不听话(当然现在也还是不太听话)的小孩,真的凭她自己一己之力独立了起来。

苏斯清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恬的目光,从前面跑下来找张恬:“哎呀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我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个座位,马上就开幕,媒体专访完我会带他们做一圈讲解,到时候来找你,你先去坐吧,那边还有甜点饮料什么的……”

张恬抬头环视一周,确认没人盯着这个方向,便扬手在苏斯清那被包臀裙衬得格外翘的屁股上拍了拍,“快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张恬对苏斯清这格外的关心照顾有点哭笑不得,看着她羞涩地笑着跑开,健步如飞地开门去迎接门外等候多时的媒体入场。

张恬笑着走去前排落座,展览如期开幕。让张恬没想到的是,时栎、使丨馆代表分别发言,苏斯清不仅担当了主持,还兼任中英双语的交替传译,也作为策展助理介绍了展览内容和各位参展的艺术家作品及风格,着实让张恬惊艳了一把。开幕活动完整但简短,结束后,时栎招呼其他没上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拍合照,苏斯清下台把张恬也拉上台,给周围人介绍张恬是这次展览的“英文顾问”。

开幕发布会结束后,苏斯清带着一部分媒体去做群访,张恬和其余观众一同观展。张恬本人对艺术,尤其是现代艺术本是一窍不通的,也只去著名的博物馆看名画凑过热闹,对内容都是一知半解。但这次展览的每幅画都配有设计成与画作风格相符的二维码,扫码就可以看到双语的背景介绍和风格解读,倒是让张恬提起了不少兴趣细细研究起来。张恬边看边和身边的其他观众交流,抬头看向角落里正在给媒体群访做翻译的苏斯清,苏斯清也正好抬头看向张恬,俩人对视一笑,苏斯清先转移视线继续去专注工作,这一瞬间让张恬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此时的张恬还暂时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就是电影文学里经常描写的“肚子里的蝴蝶”(butterfly in the stomach)。

开幕活动彻底结束后,时栎坚持留苏斯清和张恬一起参加庆功宴,之后两人打车一起回学校。苏斯清先钻进车后座,等张恬坐定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拎着刚脱下来的高跟鞋睡着了,张恬怜惜地揉了揉苏斯清的脑袋。等到了学校门口,张恬叫醒她的时候,苏斯清嘴里还是条件反射地先蹦出英文。张恬笑出声,说道:“醒醒啊,到学校了。”苏斯清这才揉着眼睛清醒过来。

苏斯清本来打算直接回自己宿舍,却被张恬拦住:“哎,等等,先别走,看你工作表现这么好,我还打算给你点奖励呢。”

苏斯清那累到宕机的大脑马上清醒过来:“天啊,老师,你不会要打我吧?”

“你要觉得挨打是奖励也可以啊,虽然我本来是想请你去喝两杯的。”张恬满脸笑意。

“不不不,喝酒就挺好,不过喝酒不是应该刚刚下车就过去吗,怎么先进学校来了?”

“你啊,先回去换鞋。不过你要是困了就改天再和也可以,看你。”

苏斯清那漫长的反射弧让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脚上传来的酸痛,“没事,吓醒了,”做了个鬼脸就回宿舍换了牛仔裤平底鞋出来。

不久的将来,张恬有一天在看电影《弗兰西丝·哈》(Frances Ha)的时候听到片中女主的一大段独白时,才意识到去参加那场展览的那一天和苏斯清那个短暂、巧合般的对视,恐怕就是自己第一次对苏斯清心动:

“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某个瞬间是这样的:她知道你爱她,你也知道她爱着你。但如果你们是在一个派对上分别和不同的人聊天,你们都开心地笑着。这时候你望向屋子的另一边,两个人的眼光交汇了,那一瞬间并没有占有的意味,也算不上有性吸引力,而是因为你知道对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个瞬间可能既好笑也很伤感,因为你知道生命中这样的瞬间总会消失。但那个只属于你们二人的秘密世界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被他人注意到。这大概就像人们所说的宇宙中的另一个维度,它无处不在,但我们却没有能力去察觉。这就是我从一段感情中收获的,也是我对生活的期望。”

It's that thing when you're with someone, and you love them and they know it, and they love you and you know it... but it's a party... and you're both talking to other people, and you're laughing and shining... and you look across the room and catch each other's eyes... but - but not because you're possessive, or it's precisely sexual... but because... that is your person in this life. And it's funny and sad, but only because this life will end, and it's this secret world that exists right there in public, unnoticed, that no one else knows about. It's sort of like )how they say that other dimensions exist all around us, but we don't have the ability to perceive them. That's - That's what I want out of a relationship. Or just life, I guess.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4 23:37:00 +0800 CST  
(14)
晚上苏斯清坚持要回宿舍继续处理工作,张恬挽留无果,任由苏斯清把她送回自己的教师公寓再走回宿舍,尽管两栋楼只隔着几百米。张恬转身准备上楼,苏斯清终于抛下理性给了张恬一个拥抱,“谢谢你今天能去参加展览,对我来说真的意义很重大,”说完就扭头回了宿舍。张恬停在原地看着她走远,心想:“你今天也给了我很多惊喜啊。”

苏斯清回去蒙在被窝里和媒体对接完明天的通稿内容,还特意嘱咐各家媒体,一定要用某张合照,美其名曰“把艺术家们都拍得很艺术”,实际只是因为那张合影里张恬的手轻搂着苏斯清罢了。处理完展览工作之后,苏斯清还记得给张恬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要睡个三天三夜,让张恬不要担心,这才终于安心睡下。

苏斯清当然没有真的闷头睡上三天三夜,但为工作忙碌了快三个月,加上演讲比赛的准备,确实累到只想和床进行亲密接触。舍友们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苏斯清乐得自在,醒了就看看剧、和朋友聊聊天,困了就拉上窗帘蒙头大睡。

时栎带着其他办展的工作人员去日本度假了,虽然大家都极力邀请大功臣苏斯清一起去,但苏斯清实在是不想参加集体出游活动,所以心安理得地过了三个月来第一个什么都不用做的小假期。当然了,时栎也非常贴心地给苏斯清转了五位数的红包,更是让苏斯清暂时不用担心财政问题。

苏斯清躺到第四天就百无聊赖了起来,打开了很久没有开启以至于还要重新登录一下的交友APP,倒是发现收件箱里躺着几封消息。百无聊赖的苏斯清自然是百无聊赖的回了回,也没期待能在交友软件上发展出什么认真的关系来。苏斯清自从高中和初恋女朋友的一段关系之外,大学这两年也并没有谈恋爱,总结起来都是因为又懒又忙,交际圈也算不上大,没什么机会认识新的朋友,更别提谈恋爱,充其量就是在交友软件上和人聊聊天,偶尔聊得来的话才见个面,全当解闷,谈不上认真。

苏斯清顺手点进几个人的个人简介页面,有看得顺眼的就回复几句,没想到跟其中一位一来一去还算聊得来,对方问要不要周五见面吃个饭,苏斯清想如果自己不出门恐怕就要发霉了,便答应了下来。

周五,张恬和往常一样在家备课看书,但因为下周一就要开学,所以做课件熬得晚了些,两点多才睡下。感觉才睡着没多久,竟然听见有人开门,不过想到只有苏斯清有钥匙,张恬开口问:“苏……?”

还没说完,就看到苏斯清东倒西歪地进来,踉踉跄跄倒在沙发上。张恬闻得到酒味,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起身拿了一床被子给苏斯清盖好继续睡下。

张恬再一次被吵醒,是听到厕所里传来的干呕声,摇摇头再次起身去看,苏斯清跪在地上倒在马桶上,手扶着头。听到张恬进来,苏斯清小声说着:“sorry,sorry,把你吵醒了。”

“没事,你感觉好点了吗?”


苏斯清又一阵头晕,枕着胳膊趴在马桶上不说话。


张恬满脸黑线,自言自语道:“醉成这样真不知道你大半夜怎么找回来的。”

看苏斯清还是没有回应,张恬浸湿了毛巾,半蹲在地上给苏斯清擦了擦脸,准备把她扶起来,却听到苏斯清嘴里念叨着 “是爱吧”。张恬没反应过来苏斯清是在回应她刚刚的问题,只当她胡言乱语。刚拉住苏斯清准备拉她起身,苏斯清却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念叨着“没事没事”,自己东倒西歪地找到沙发倒下,昏睡过去。

好在苏斯清一晚上再没折腾,张恬醒来的时候苏斯清还睡着,无奈地把被踹倒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给给她盖好,去食堂带了碗白粥回来。看苏斯清睡得香,张恬也没忍心打扰,钻回被窝开电脑工作。

没想到苏斯清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准备起身找水喝,却头晕地又倒在沙发上哼哼。围观了这一过程的张恬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斯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张恬家。“我……我怎么在你这儿?”

“你还问我啊,你大半夜突然开我家门,把我还吓一跳呢。”

苏斯清长叹一口气:“天啊,我喝断片了,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的记忆停留在和朋友在外边喝酒,好像依稀还记得我在车上给司机背诗,再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恬很会抓重点:“背诗?你还会背诗?”

苏斯清仔细想了想,“我不会背诗啊,我根本没怎么读过诗,只记得背诗这个动作了。”

“哈哈哈哈,你喝多了还挺有艺术细胞嘛,行了,我给你买了粥,你自己去微波炉热热喝了吧,不然胃受不了。”

苏斯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胃里空空如也,艰难地爬起来,没喝几口就冲回厕所吐了起来。张恬跟着跑去厕所,却发现门居然被反锁了,只好隔着门问苏斯清是否还好。

苏斯清嘴上说着没事,实际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开门出来嚷嚷着“我再也不喝酒了”,又钻回了沙发上躺着。

“你这粥也喝不进去,身体能受得了吗?”张恬关切地问。

“我多喝点水就好。”苏斯清又躺着沉沉睡去,再醒来并没有觉得好一点。“啊……我觉得我头要炸开了,感觉要发烧。”

张恬过来摸了摸额头,“确实有点,走吧,带你去校医院看看,至少吊点葡萄糖吧。”

“我不要!我怕打针的!”

张恬懒得理这么拙劣的借口,找了件厚外套给苏斯清套上,硬把她拽到了校医院。

一番诊断果然是要输液,从消毒开始苏斯清就把头埋在张恬肩上,直到护士走了才说:“我没骗你啊,我真的有点晕针。”

“好好好,我是真没想到,以为你怕疼。不过这天气,你干嘛穿那么少啊?”

苏斯清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我来的时候没穿外套?我怎么记得我昨天出门的时候穿了外套和袜子?我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你喝酒还能把袜子喝没了?”

“我想想啊。”苏斯清仰头看着天花板,企图缕清昨天的时间线:“我俩先去吃了饭,然后我陪她去她公司取了东西,去了夜店发现没得聊只能埋头喝酒,之后我就喝多了,然后就到了你家。”

“你和你朋友怎么会没得聊,不是朋友吗?”

“哎……回去给你细讲吧……我还是先想想我衣服去哪儿了。”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5 04:38:00 +0800 CST  
(15)
苏斯清脑子里只有模糊的片段,最后的清晰记忆停留在夜店里上厕所还提醒自己别喝太多,然后呢?除了记得自己在出租车后座跟司机瞎扯,等等,约会对象就坐在出租车前排,那就是回了她家?这下苏斯清有点印象了,对方似乎是把自己放在了客房,苏斯清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人家,似乎就开门走了,然后又打车回了学校。这样差不多说得过去?

苏斯清跟着张恬回去,有点犹豫要不要按实讲给张恬听。张恬倒是先开了口问:“有什么还非要等回来讲啊。”

“因为……对方不是朋友啊,差不多算是个约会吧。”

“哟,你谈恋爱了都不给我说啊。”张恬笑着打趣。

“不是不是,没谈恋爱。网上刚认识的,第一次见,所以没得聊嘛,应该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吧。哪有像我这样,第一次约会就喝得烂醉,被她带回家都差点记不起来。”苏斯清自嘲般地说。

“你从网上找人揍你,现在从网上和陌生人约会,喝得什么都不记得还跟男生回家,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啊?袜子都没了,你没意识到有多危险吗?”张恬又被苏斯清这种不负责任的举动折服,不知道该骂她还是说她幸运,没出什么事。

苏斯清这才意识到口语里他/她是不分的,张恬自然想当然认为是个男生,不过她可暂时没想和张恬出柜,所以也没纠正,毕竟无论男女,昨天自己喝得那么烂醉,都是有可能出事的。“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我们这一代,不在网上怎么能认识人啊,我现在的大部分现实中的朋友也都是从网友做起的啊,这不也没事。”

“那能一样吗?你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有的话该报警就报警。”

“没没没,这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在客房睡的,衣服应该也是我自己脱的,只不过醒来比较迷糊,可能忘了拿。”

“即使这样,你也知道你要挨打的吧。”张恬稍微松了一口气。

“知道……但我这次照实说了啊,能不能高抬贵手轻一点嘛……”

“看在你刚挨完针的份上还虚弱的份上,我今天不打你,我可不敢把你打坏了。恢复到活蹦乱跳了记得来领赏啊。”

“…………领赏?”

“那不然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年轻人现在谈恋爱都这么随意的吗?”

“不是谈恋爱!就是date嘛,看得顺眼就…互相解决下需求,相处得和谐才能上升到谈恋爱的高度吧。再说了,我现在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工作学习就够我忙了,我还要挨打养伤!只不过这个假期破天荒无事可做,所以才约个小会喝点小酒。”

“啧啧啧,不问不知道,原来现在小年轻们的恋爱观和欧美接上轨了,哪像我们那时候啊……”


苏斯清被张恬留下住到周一上课,这已经是苏斯清和张恬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段时间了。小长假放完,意味着期中考试也不远了,各个老师都开始加大作业量,苏斯清也破天荒地在图书馆奋战了几天。周五,苏斯清照常收了张恬课上的作业,准备送去办公室,走到路上才看到张恬的消息:“直接来我这儿吧,把收的作业带过来就行。”

于是苏斯清又折返回教师公寓。和张恬一起看完了笔译课的作业,帮着登记好分数,苏斯清伸了个懒腰:“这周真是忙啊,感觉大三的作业量比以前多了一倍,迫于你的‘淫威’,我这周都在好好写各种期中作业和论文咧。”

“我管你有那么严吗,还淫威?我可从来没说过不写作业就打你吧,不过,你可别像大多数人那样,写论文东拼西凑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叫防患于未然,不能让你打我,打人多累啊,对不对!。”苏斯清躺倒在沙发上,“啊,终于周末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算账了?我可不觉得累噢。”张恬挑眉看向一副准备午休样子的苏斯清。

苏斯清发出一声哀嚎,“啊,我都忘了你还没忘!”嘴上这么说,苏斯清还是翻了个身,“就这么打行不行,不想动了。”

张恬拿出那条熟悉的皮带,“你啊,懒死算了。”

苏斯清做好心理准备等着皮带落下来,却一时不见身后人有动静,转头看向张恬,对方冲她一笑:“等我给你脱裤子吗?”

“前两次你打我都在生气,今天这么温柔我有点不习惯。”苏斯清边说边褪下裤子。

第一下落下来苏斯清觉得很后悔:“ok,我收回刚才那句话,看似温柔下手可一点没轻。”

张恬手下没停:“上两次你都自带伤的,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好吧。”

“我宣布,我彻底羊入虎口了!”苏斯清说是这么说,其实虽然疼,但内心深处还是蛮开心的,何况今天趴在沙发上,皮带偶尔会被沙发靠谱挡一下,落在自己身上缓冲了不少。

“我这几次打你可不是因为生气啊,和你说清楚。”张恬解释道。

“哎,第一次抄作业也没生气吗?”苏斯清不敢相信。

“那次有一点点吧。”张恬手上明显加力,苏斯清疼得忍不住往里躲了躲。“我们做老师的,早就锻炼出不生气的超能力了,不然早被你们学生气死。我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疼,下次想要再犯的时候先想想挨打的时候有多疼。你愿不愿意改是你自己的事情,大不了就每次都来乖乖挨打呗。”

“不了不了,我知错就改,哪有你说的那么顽固不化。”

“你别往里缩了,全打靠背上了,我又不是在揍沙发。”张恬伸手把苏斯清拎起来按在靠背上,又是连着不停歇地甩下手中的皮带。

苏斯清的小伎俩被发现,被连着几下打得嗷嗷直叫。

张恬才不会因为这点小撒娇就停手,边打边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来:“但你上周搞的这个事情真的挺危险的,下次再和陌生人喝到这个样子你就等着被揍得一周都坐不了凳子吧。”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不敢了啊!我事后想想也有点后怕的。”

“知道怕就行,你那天到底喝了多少啊?”张恬问。

“我第一次喝多,以前就随便喝喝,对酒量没概念。吃饭的时候一人喝了两杯长岛冰茶,在她公司喝了听啤酒,后来在夜店喝了喝了两杯metropolitan,外加两排tequila吧。”

“两排?”

“就那种long shot嘛,一排六shot……”苏斯清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

“你这酒量真是可以的,各种酒混着喝,怪不得喝得吐成那样。所以……2+1+2+6等于多少?”

苏斯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数学题问懵了,“怎么突然出数学题了,加起来等于11?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本来想一杯打十下的,太累了,给你减半吧,55下啊。”

苏斯清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但张恬都大发慈悲减半了,自己似乎再抗议也没什么用。

张恬看苏斯清没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手中的皮带一下下甩下去,看着苏斯清身体被惯性带的一颤,尽管疼也只忍着小声哼哼。张恬有的是恶趣味,有时在有节奏的五下里快速甩几次下手格外重的,或者偶尔带到臀腿交接处,总是会打得苏斯清出其不意地叫出声来。

好不容易熬完,苏斯清终于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已经肿起来的屁股。“每次挨完打,我都要感慨一下你怎么这么大力气,我真是,饱受摧残。”

“说起来,有空陪我跑跑步打打球呗?”

“我才不!!!我不仅要挨打,还要受到另一种身体折磨,太残忍了吧!”

“哈哈哈哈,等我想打球的时候,你有两个选项,要么乖乖陪我,要么乖乖挨顿打然后陪我,你自己选咯。”

“我认输,我投降,虽然我毫无运动细胞,但我愿意舍命陪君子。”苏斯清心想,陪你做什么,其实我都愿意的呀。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5 04:39:00 +0800 CST  
(16)
苏斯清在图书馆赶论文的时候,突然收到辛懿发来的消息,自从那次三人一起吃饭以来,两人并没有再联系过。

“今晚我上的电影选修课讲LGBT主题,你要来听听吗?”

“好呀!”苏斯清想着反正今晚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

“嗯,在XXX教室,上完课带你去撸串。”


苏斯清不仅没上过辛懿的选修课,也根本没上过几次学校的公共选修课,所以当她辛懿的电影课几乎爆满时,心里忍不住感叹:“果然颜值很是重要啊,漂亮老师的选修课居然有这么多人。”大教室里几乎都已坐满,苏斯清找了个前排靠门的座位坐下,给辛懿发消息说自己到了。

辛懿走进来的时候,全班马上安静了下来。苏斯清转头看了看,发现来上课的同学居然有一小半都是男生,不禁怀疑是不是外语院校的稀有物种们都选了这节课。辛懿打开讲义,标题上写着“电影与LGBT运动”,下面马上有人举手问:“老师,LGBT是什么?”

辛懿显然有点错愕,说道:“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苏斯清也不敢相信这是理论上思想比较先进的学校课堂上应该出现的问题,便举手回答:“LGBT是Lesbian, Gay, Bisexual, Transgender的简称,分别是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人群。 ”话音刚落,就听到同学间传来的阵阵窃笑,还有人说“什么跨性别,不就是人妖么”。苏斯清摇摇头,和辛懿互相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辛懿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话题在学生中间仍然这么保守,但还是只能继续讲课。虽然苏斯清喜欢看电影,但这是她第一次上电影相关的课,加上这个话题,更是充满了新鲜感。辛懿讲课条理很清楚,先是梳理了LGBT运动的发展史,提到了和“石墙运动”有关的《石墙风暴》,和同性民事权利有关的《被拒人生》,和同性婚姻有关的《8号提案》,讲述跨性别人物的《普通女人》,讲述《神奇女侠》创始人背后故事的《马其顿教授和神奇女侠》,当然也少不了李安导演的《断背山》和非常王家卫风格的《月光男孩》。辛懿提到的电影苏斯清基本都看过,但从来没这么系统梳理过,觉得收获颇丰,对辛懿的崇拜又多了一点点,决定之后每周都来蹭课听。

前一小时辛懿讲完了要点,剩下的时间放一部《轻轻摇晃》,华裔母亲和儿子相依为命,移民到英国伦敦。不谙英文的她一直依靠儿子充当眼睛和耳朵,儿子就是她的全部。然而她并不知道凯的性取向,甚至长期以为凯和同居的英国人理查德只是“室友 ”。当凯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后,无助的珍惟有开始接触理查德,从而开始翻阅儿子生前不为人知的画面。一老一少将共同面对失去挚爱的生活——哪怕他们无法以言语沟通。同性题材加上东亚子女关系的内容,倒是颇为点题。


辛懿走下讲台坐在苏斯清旁边,准备和大家一起观影。苏斯清碰了碰辛懿的胳膊,“这片我看过啦,我先走?”

“稍等下,我和你一起走吧。”辛懿悄声回应,然后回头对大家说:“大家看完这部电影后写一篇1000-2000字的影评,作为期中作业下周上课的时候带过来。我还有点事要先走,想留下来的同学可以留下来继续看,晚上还有事的同学可以来电脑上拷回去看。”

苏斯清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辛懿,一部分同学也收拾准备离开。陪辛懿回系里办公室,苏斯清看没人在才开始和辛懿放肆吐槽自己同学思想之保守,一边感慨国内对LGBT的态度太难改变。两个人聊到激烈,差点吃饭,却突然有人进门。

苏斯清看向门口,却意外地发现来人正是张恬。张恬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间办公室还没有人,也没想到会碰到辛懿和苏斯清,“哎,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啊?”

辛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刚下选修课,准备请小苏去吃饭呢。”

张恬自然是不知道辛懿和苏斯清认识的,有点奇怪地看向苏斯清。

苏斯清怎么会知道张恬会回来,现在颇有一种自己出轨还被捉奸在床的感觉,给辛懿使了个眼色,苏斯清说:“那我们先去吃饭啦!”

辛懿拿着包起身,和苏斯清往门口走。显然辛懿并没有接收到苏斯清传来的信号,转身问道:“张老师,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去吃饭?”

张恬倒是一口答应下来,苏斯清一边对张恬说“老师我们在外面等你”,一边把辛懿推出门外。

辛懿满脸笑意,看着苏斯清一副尴尬的样子:“怎么样,我这助攻不错吧?”

“还助攻,我就怕咱俩谁说漏嘴了…”苏斯清话还没说完,张恬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不过三人吃饭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尴尬,在啤酒和烤串的氛围里聊学术聊校园八卦,竟也聊得颇为热闹。

可惜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感情生活上,张恬问辛懿:“哎,辛老师啊,你有男朋友吗?”

辛懿应对这种问题恐怕早已得心应手,瞄了苏斯清一眼,对张恬摇了摇头。

张恬酒量并不好,一瓶啤酒下肚已经双颊泛红,似是趁着微醺自言自语:“你和苏斯清都这么优秀,也不需要靠男人养活,自己丰衣足食,挺好的。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啊,根本靠不住。”

苏斯清从没听张恬谈起过家庭和婚姻的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显然辛懿在男人这个话题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气氛颇有些冷场。

苏斯清看情况不大对,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我明天还有课,要么我们改天再聚?”

辛懿住在校外,苏斯清和张恬一路沉默地往学校走,到了宿舍门口要分别是苏斯清才憋出一句“老师,你没事吧?”

张恬摇了摇头。苏斯清也不知该在说些什么,只好指指宿舍的方向,“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转身往宿舍走,没想到却被张恬拉住了胳膊,“今晚去我那儿好吗?”

苏斯清点点头,张恬一直没松开的手搞得苏斯清格外紧张。进了家门,还没等苏斯清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张恬先说:“陪我聊聊吧。”

“嗯。”苏斯清没多说,去倒了两杯水。

张恬在她身后叹了口气:“我在办离婚,可能年底能最终办下来吧,还没做好财产和抚养权分割。”

苏斯清倒水的手抖了一下,她是没想到会等到这个答案的,也根本没去思考是不是这代表着自己有机会了,只是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要怎样去安慰。端着水走到沙发前,苏斯清才看到张恬挂在脸上的眼泪,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先去找纸巾还是先递水。倒是张恬先开了口:“给我根烟吧。”

苏斯清这才回过神来,本来想搪塞过去说自己没烟的,想想还是从包里拿出一包烟,坐在沙发扶手上给张恬点上。点烟的时候苏斯清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张恬的眼睛,看到她被眼泪晕开的眼线,看到她刚刚冒出头的鱼尾纹。苏斯清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手搭在张恬肩上以示安慰。

两人都没开口,一时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烟草燃烧的声音。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安慰到你……”

“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我……”

两人却又同时开腔,只好对视一笑。苏斯清说:“你没事就好,我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只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讲一讲的话,我很愿意听的。”

张恬扯出一个微笑,在纸杯里按灭烟头,伸手抱了抱苏斯清。苏斯清多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啊,趁自己还没有被无法缓解张恬离婚的失落的无力感包围之前。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5 04:46:00 +0800 CST  
(17)
因为实习太忙的原因,苏斯清感觉从期中考试嗖一下就到了年底。虽然每周五还在照常去给张恬送作业,保持着每周见面的频率。但自从张恬说了离婚的事儿之后,苏斯清总觉得张恬有点心不在焉,比如苏斯清帮着看完作业登好分数递给张恬时,张恬居然瞪着苏斯清问她怎么还在这儿。



苏斯清不想再给张恬添堵,课也不翘了,连马哲这种课都乖乖出现在课堂上,作业也认真写,翻译的工作更是要校对个三五遍才发给老板。有时候苏斯清在无趣的课堂或是在查资料写作业的间隙会发呆想象张恬在做什么,又转念想自己宁愿挨打都不被困在教室里好好学习,竟然肯为不惹张老师生气而听起了话。“想不到我的人生词典里居然出现了‘听话’这个词。”苏斯清在心里吐槽,然后又马上驳斥自己,“我才不是因为张恬才好好学习的。”一来二去,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这期间苏斯清只被揍过一次,那天她窝在系里办公室的沙发上陪着张恬加班,本来在和室友聊天说作业的事,却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苏斯清忘了关手机震动,频繁响起的嗡嗡声让专注工作的张恬瞪了苏斯清好几眼,专心打字吵架的苏斯清当然是没有注意到。

张恬忍无可忍地问道:“干嘛呢你?”还没等苏斯清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张恬已经起身锁了办公室门,抄起桌上的数据线就走到了苏斯清面前。

“转过去趴好。”

苏斯清早就听闻过数据线的威力,小声地说:“我不吵你了,别拿那个打我好不好,听说特别特别疼。”看张恬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苏斯清也只能咬咬嘴唇转身扶着靠背趴好。

在办公室里,张恬也没让苏斯清脱裤子,把手里的数据线折了两折就往下甩。苏斯清自然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类人,就穿了一条牛仔裤,哪能缓冲的了数据线的厉害,没挨几下就伸手挡。张恬看苏斯清拿手挡就直接照着往手上打。

苏斯清被这没什么来由又疼到不行的责打搞得有点生气,默默挨到忍受的极限直接迅速站起身来躲远,“太疼了,我只是忘关手机震动而已,你也犯不着这么打我吧。”

张恬盯着手里的数据线发了几秒钟的呆,回过神来对苏斯清说:“算了,你先回去吧,有点晚了。”

苏斯清赌气摔了门就走,接下来既没主动联系张恬,也没再出现在办公室,周五去送作业时也是一句话不说放下就走。

赌气了一周多,苏斯清根本受不了只有上课才能见到张恬一次的生活,更不想再把这所谓的冷战继续下去。15号是苏斯清生日,周末睡了个懒觉起来,看到手机屏幕显示有张恬发来的消息,心里的气终于烟消云散,庆幸张恬至少还记得自己生日。

打开信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来找我。”

苏斯清居然有点窃喜,至少张恬还记得自己生日,似乎又回到了初中时张恬意外陪自己过生日那天的心情。哼着小曲回信息告诉张恬自己起床了,马上过去,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午饭。

收拾妥当看了眼手机还是没回信,苏斯清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苏斯清看到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和塞满了烟头的啤酒罐,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张恬还在望向窗外发呆,苏斯清叹了口气,找了垃圾袋把桌上的垃圾都收好,坐在了张恬身边。

“你今天吃饭了吗?”苏斯清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想想只有这个问题比较安全。

张恬没回答,过了半晌才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苏斯清迟疑着把张恬搂到肩上,小声说了句“你还有我啊”,却又马上地自嘲地接了一句“不过我也没什么用,只能让你揍一顿发泄一下,如果你想的话。”

张恬勉强笑了笑,“我现在要是打你发泄的话,怕打得你走不了路,对你不公平。”

苏斯清翻出手机看了看近期的日程安排,“要到考试周了,反正这几天不用上课,两周时间能恢复好就行。”

“你怎么这么傻啊。”张恬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斯清。

“我说真的啊。看你难受我也难受,如果揍我能让你稍微好受一点,我也不会那么难受了。挺公平的。”苏斯清毫无逻辑地胡说着,“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该和谁聊一聊的,你也不一定要和我讲啦,咱们学校的心理咨询还蛮靠谱的,我去年一直有去。发泄归发泄,有些事情还是要讲出来心里才会好受的。”

苏斯清当然知道不公平,她和张恬的关系注定永远不会公平,但眼下她能做什么呢?原以为小时候无法真正读懂张恬的心思和她的过往是因为自己还小。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快十年过去了,每一次企图了解一点张恬的生活,还不是要小心翼翼的试探,要在心里做无数挣扎和揣度。无论时间怎么飞逝,自己在张恬心里还不是一个无法真正长大的小孩。

想得自己心里更难受,苏斯清用抽了根烟的时间做好了心理准备,对张恬说:“我认真的,你打我吧,随便打,把我想像成那个伤害了你的人就好了。”现在苏斯清满脑子都想着这是让张恬心情好起来的唯一方法了。

张恬从苏斯清肩上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苏斯清起身把自己扔到床上,脱了牛仔裤垫了枕头用被子蒙住头,等着身后熟悉的疼痛袭来。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5 07:59:00 +0800 CST  
(18)
张恬内心各种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战胜了她已经仅剩无几的理性,抄起了皮带一下下机械地挥下去,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刚到美国时孤立无援只能靠打网球发泄的时候。

张恬脑海里一片空白,闭着眼睛闪过的是自己这些年的所有经历,一帧一帧翻过去就像是没有尽头的黑白无声电影,铺陈开来的痛苦和眼泪冗长乏味地令人难以忍受,失去的父母、家庭、事业、理想全都有节奏地变成了伴随着落地和挥拍的啪啪作响的背景声,一下一下地把内心全部撕扯成了碎片。

张恬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故事究竟回放了多久,直到她意识到这部电影在她回国工作后开始有了色彩,有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在书本之外体验过的开心和喜悦。

手里的皮带掉在了地上,张恬这才看清这些颜色来源于哪里。凡是露出皮肤的地方都染上了各种颜色,有粉有红有紫,甚至有的地方泛着灰色。看到停了手还仍然抖成筛子的苏斯清,张恬才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有究竟做了什么。


定在原地的张恬再一次感受到了崩溃,好似被闪电劈了一道,终于幡然醒悟过来,认识苏斯清的这些年来,能让自己真正感受到陪伴感的只有她啊,无论是当时那个十几岁的她,还是现在已经能够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她,都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静静地等着,而自己做了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难受让她也跟着担惊受怕,现在她又成了自己的出气筒,被打到遍体鳞伤都不肯出一声,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推开、都逼走才能满足呢?

不知怎么会有人为了让自己开心起来而愿意承受疼痛,就算自己知道苏斯清是喜欢挨打的,但张恬清楚自己的手劲,这几次揍她也已经能能看到明显的隐忍,这次的伤更是让张恬不知道如何开口道歉才能回报苏斯清为自己做的一切了。

跪在床边附身轻轻摸了摸苏斯清的后背,手下马上又是一阵颤栗,张恬这才摸到连背上都有肿起来的痕迹。张恬的眼泪止不住往下砸,想要掀开被子却发现被死死攥住。一下慌了神,张恬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靠在被子上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生怕哪里还有自己造成的伤。

突然听见被子里除了哽咽声之外传来了传来了一句“能给我递张纸吗?”连忙奔去抓来了一整盒纸巾,才看到苏斯清咬破了嘴唇,胳膊上也有着数不清的牙印。张恬终于忍不住搂住了苏斯清,“你怎么这么傻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多少对不起才能……”

苏斯清从张恬怀里挣脱出来,盯着她的眼睛:“你好点了吗?”

张恬又一次把苏斯清拥入怀中。本来是不想把自己离婚的破事讲给任何人的,当然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人可讲了,但经过这一出,张恬迫切地想要讲出来,因为她知道身边还有人愿意听。

张恬想了想从哪儿讲起,是自己在大好年华放弃了刚读了一年的博士,为了病重的父母回家结婚生子,走上了自己从没想过的平凡人生,在中学里做着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还是几乎独自一人把女儿拉扯大,任凭丈夫在外花天酒地?还是那天会议提早结束,发现他和其他女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去美国继续了自己的学术理想,回来却发现这却成了对方剥夺了自己抚养权的砝码?

张恬讲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不想哭了,看趴在身边的人终于从哽咽变为放声大哭,充满歉意地一遍遍抹去苏斯清的眼泪,“我那天说我什么都没了,你说我还有你,是啊,我还有你。”








楼主 CarolTSi  发布于 2018-08-05 23:47:00 +0800 CST  

楼主:CarolTSi

字数:40537

发表时间:2018-08-04 14: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6 03:29:19 +0800 CST

评论数:32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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