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裹身

我不愿表达任何不满,却想跟你说话。
所以我玩笑、打趣、宽容。
如今我们见面了,那正好。
我正要打你呢。
———————
本文脑洞有毒,可能中途坠机。
各位食用愉快。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3 23:15:00 +0800 CST  
【chapter.0】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袁鲤庭发短讯来的时候,简翊正在数学课上拿着手机摸鱼。外头烈日如同烤火,教室里四把电扇吱吱呀呀地转着。简翊单手搭在书上,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屏。
六月是考试月,写文的大大也忙,好几日了,收藏夹里一个小红点都没跳过。袁鲤庭的消息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我高考不错,带几个哥们走东西线呢,过你们市,咱们见一面?”
简翊心里一惊,几乎是秒回过去:
“!!”
“你下课?”
简翊瞥一眼黑板上徐老太奇草无比的板书,撕了撕自己的下唇皮:
“上课呢,不过没事。你真要来我们这地方?”
“真的,我大事情什么时候哄过你。”
袁鲤庭点了个柴犬的笑脸表情过来:
“——昨天我还在武汉拍热干面,昨晚的班机到四川,现在巴国吃口水蛙呢。过两天去你们市的机票都买好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不来面基?”
简翊佯装内急,举手打了报告逃出门去,缩在厕所隔间里戳他那只破小米,激动到手抖:
“你你你你,你让我冷静冷静。”
“你可想好了,”
袁鲤庭片刻就回了过来:
“——我家家教甚严,往后只怕都是带着长辈,也就见不成了。”
简翊脑子一热,忙不迭地发过去:
“我来,我来。”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3 23:17:00 +0800 CST  
【chapter.1】
简翊认识袁鲤庭那一年,袁鲤庭高二,他才不过初一。
从极年幼时起,简翊便被人说心思细敏,较一般孩子早慧一些。十一岁时发觉了自己对训诫的兴趣,也毫不含糊地打开电脑就度了一发,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进圈不到一月,他就看厌了那些抽不死跪不残、打不走骂不伤的雷文人设,转而挑起文笔来。——简翊自觉挑选的标准并不算严苛,然不知为何,一度断粮,只能每日巴巴地等着收藏夹跳小红点。
在一众简翊认为文笔尚可看的写手之中,袁鲤庭,绝对是一个异数。
圈内文,又名训诫文。区别于普通小说的最显著特点,就是会出现训诫关系和训诫情节。但是在现实生活当中,庸人连讨打的本事都没有。一旦行差踏错,最常见的后果是招来嫌弃,而非招来棰楚训责。如果要做到情节合理,就必须做出处于特殊平衡位置的人设,并且对权责关系进行解释。
虽然难,却不是没有人能做到:
圈内文手,但凡简翊服气的,大约都能将这个中玄妙参得灵透,写出来的人物青春年少而各怀心事,才华耀眼而成长波折,但一个个都有血有肉。父兄师长拿着竹条板子,一路点拨佑正,偶作敲打,彼此交流关切。年轻的生命在不断的驱策和磨炼当中,各自磨出独一无二的光彩来。看得人感动、心痛、欣慰、赞叹,百感交集。
这整个故事里,最难完成的一个情节,就是训诫情节。说得白一点,就是打。
——你凭什么能打?为什么要打?怎么打?为什么能打着?全能写出来,文成;一个写不出来,文废。在简翊的脑子里,逻辑极其分明而简单。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4 00:18:00 +0800 CST  
按这个标准看,袁鲤庭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文废:
——他文笔流畅,行文自持而谨恪,连排版都让人舒服无比。
——但他的每一篇文,都无法成功地揍到主人公。
最夸张的一次,藤条都已经指在了鼻尖上。简翊被文内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烘得眼神爆亮,再往下一刷,发觉这一章节戛然而止。
——然后再也没有更新过。
简翊等了两个月,等到弃坑声明,很有一点惋惜。出于一种习惯性的好奇,他翻出袁鲤庭从前的文看了看。七八个坑,竟然没有一个填完的,出的竟然还是差不多的问题:
袁鲤庭并非不会编织情节,按照他和读者聊天中的种种迹象,这是一个有着稳定自信的少年,是一个理科强的文科生,逻辑非常缜密,故事情节精彩绝伦,冲突理由环环相扣。然而,每次都会在写拍之前,嘎地一拉手刹。
“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开坑必追的死忠粉,要是有,简直是人间惨剧,”
简翊想。
——被活活忽悠一次又一次。简直是拿人消遣。
想到这里,简翊的惋惜变成了愤怒。他那时候才初一,脑子很浑,火气很旺,抬手就在袁鲤庭的文下面留了言:
“如果不想写训诫文,你为什么要混圈子?!”
袁鲤庭很快回了他的消息:
没有说理,没有争执,没有解释,而是给了他一个QQ号码。
简翊鬼使神差地,加了。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4 00:20:00 +0800 CST  
【chapter.2】
“我写不出来。”
这就是当初袁鲤庭给他的回复。
简翊当时正在喝水,差一点喷了出来。他回过去:
“你不写拍,怎么能算圈文写手?”
“我当然是圈文写手。”
袁鲤庭在另一边亦觉得他很好笑:
“——除了这个圈子,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让主角用'把藤条举过头顶'这种方式挑衅的吗?”
这恰恰是简翊觉得最恼火的一点。
圈文写手有一种游戏般的手段,叫做“撩”。袁鲤庭不缺这种手段。他的文里,在简翊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一场拍了。
但是袁鲤庭说,他不会写。
“我没有挨过别人的打。连巴掌都没有。”
简翊皱着眉,看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
“如果我写了,那就单纯是看文看来的套路。剧情有套路,描写当然也是有套路的。——我那样反而对得住读者了?别人先不说,你会看不出来?”
简翊略一思索,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然而这个圈子,本来就是——
“你都写文了,总得写写看,大家图个乐子嘛…”
“——我写那些故事,不是为了图乐子的。我也不大明白,被人套路有什么乐趣。”
袁鲤庭回得甚快:
“我不断地设计这种情节,只是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境地和前因后果,会让教诫以'打'的形式出现。”
简翊理解这人的思路颇为费劲,半晌才回过去:
“你想讨打?”
“你才想讨打。”
袁鲤庭看着屏幕笑起来。他正陪念中学的小妹修一只组装模型,手上的电焊枪刺在锡块上,发出嗞嗞的声音,索性搁下了:
“我给你看个东西。”
片刻,简翊收到一张图片。他点开,吓得差一点扔了手机:
图片上上一个樟木家具规得齐齐整整的中式房间。书柜中格的地方,放着一只立架。上面搁的东西,简翊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那是一根两尺长的红木棍子。
文里的描写看多了,但真看到实物,简翊依然被吓得不轻:
“你你你你家——”
“我今年十八了。从没有见谁把它拿下来过。”
袁鲤庭道:
“可是,也没有人把它收起来。它一直放在那个我可以碰到的位置。我有时候会去碰碰它,心里竟然觉得很安定。”
简翊有些明白过来:
“所以你想…?”
“我当初想解释自己的情绪,想搞清楚:以责打为手段的教诫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和象征。这是我混圈子的引绳。”
袁鲤庭走到屋外,风迎面吹起他的头发。他解开外套的扣子,深吸了一口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冬雨已有了春天的意味,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我和你一样,很快就给了这些一个回答,并且用在了我故事的编织当中,但在最重要的情节,我不想用套路来糊弄读者。”
简翊将寒假作业彻底推开,偌大的桌面,只剩下小小的手机屏幕: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简翊,今天刚十五了,真名,这是真名。”
一刻钟后,袁鲤庭发来一段小视频。简翊打开,难以克制地低低叹了一句:
“妈哒。”
——屏幕上少年指骨白皙修长,捏着金色雕花的美工钢笔,在牛皮纸上缓缓移动出流丽字迹:
简翊小朋友,生日快乐。-袁鲤庭
简翊目瞪口呆地重复播放了好几遍,才想起送花回去:
“谢谢谢谢谢谢!”
袁鲤庭点个表情包,动画里小熊拿个面包塞住了小兔子的嘴:
“相信我,这也是真名。”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5 12:30:00 +0800 CST  
【chapter.3】
简翊家里对他管得甚宽。
这和开明没有什么关系,有一种更确切的说法,叫做撒手不管。
他幼年早慧,打小安安静静的不惹事,记忆里家人一指头都没弹过他,然也惯出了一对大剌剌的爹妈来,每天晚上给他的家校联系册上签字,从来不检查他是否真的写完了当天的作业。提笔签字的时候眼睛甚至都不看纸,而是看着电视屏幕:
“出顺子!出顺子!炸呀!王炸呀!哎呀,蠢哇!”
简翊曾经试图拼命念书来引起注意力,收到的唯一后果,就是老师也万分放心地不管他了。
“简翊他是个好孩子,肯定不用操心的啦!”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九岁的简翊越想越气,那天晚上,他在房间里玩了一晚上的贪吃蛇,连破二十关后沉沉睡去,作业一个字都没动。翌日,意料之中地被叫去办公室喝茶。
“简翊!”
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红脸膛,大肚子,长着一副厨子的面相,拧起两道虬眉:
“你是不是骄傲自满了?!不像话!”
简翊没申辩:
“我错了。”
“是错了,所以呢?”
班主任拔起红笔,在家校联系册上写起情况反馈来:
“——前几天还表扬你,让大家都向你学习,你倒好!真气死我了你。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简翊呆立在原地,看着班主任干脆利落地一收笔,扭头瞧了他半晌,恨铁不成钢般朝他脑门子上敲了一记:
“——今天晚上回去,叫你爸爸揍你一顿,好好长长记性!下次再这样,我的课你就不用再听了!”

当晚,简樟翻着他儿子一片鲜红的家校联系簿,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老师说你没有?”
简翊点头:
“说了。说我骄傲自满,不像话。”
“那你是不像话。”
简樟又问:
“罚你做值日了没有?”
简翊摇头,本抿抿嘴唇预备闭嘴了,突然又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老师说,今天晚上回家让你揍我一顿给我长长记性。”
“行啊。”
简樟看自家儿子的眼神,简直如同看一只活渡渡鸟。他想了想,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扳过简翊的身子,往他屁股上几无疼痛地拍了一下:
“——行了,去吧,明天告诉你们老师说你挨过揍了记住了,记得演像一点啊。”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5 16:31:00 +0800 CST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你们原来喜欢这种爸爸?!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5 22:59:00 +0800 CST  
再往上读,就更没人管他。简翊尝过了长踞榜首的味道,再要他撒手也就难了。他的功课还是一样的好,师长对他的放心就更甚。
待他升上初二,一个老教师搞了根戒尺来,简翊学着人家故意拼错单词,那根戒尺高举轻落几次,索性就不见了。
“——娘哒!”
简翊当晚就戳着手机与袁鲤庭吐槽:
“——丑成那样就算了!居然拿走了?”
袁鲤庭拖到九点才回他:
“有多丑?”
简翊写着方程,余怒未消:
“反正挺丑。比你家那棍子丑多了。”
袁鲤庭发过来一排嘲讽笑脸,简翊又打一排回去,二人嘻嘻哈哈能弄到十点多。回头简翊仍然考得名列前茅,心里的傲气排山倒海翻江回潮,归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浪。
——可无奈他脑瓜儿好。简翊年纪见增,花头本事也跟着长,该背的范文,不背了,自己写,一样得高分;太简单的作业,不做了,刷自己买的;新课标必备读物,撂着,他上手就杠上了马赛尔·普鲁斯特那本要了命的《追忆逝水年华》,看得七荤八素,终于弃掉,一面补前些日子新翻出来的一篇贴吧老文,一边直同袁鲤庭吐槽。
“一合上书,啥都不记得了。”
袁鲤庭骂他:
“活该你。你现在还在考应试呢,闹什么闹。”
原本一句责备的话,然后边随了个表情包,就多了几分玩笑的意思。要么是一只小海豹侧踢腿,“我一脚就踢过去”,要么是将一只短腿柯基往河里扔,“爸爸不要你了”,简翊没事翻翻,也能笑出来。
一日清晨,简翊洗漱完毕,简樟鼾声尚且如雷,他思忖一下,笑嘻嘻地摸了手机再一次躲进被窝里,先刷了两集动漫,再万分愉悦地去做百词斩的每日打卡。
秋冬之界,被窝简直醉人,回笼觉更是人生不可多求的享受,简翊将将背完二十个,困得昏头昏脑,换了页面,预备看几段文提提神。
他到底年纪小些。有些书,不到年龄看叫做“啃”,只有到了年龄才能叫做“读”。自从被几位名字死长的外国人挨个折磨了一遍,简翊只得将它们通通束之高阁。如今一想,那段时日,形形色色良莠不齐的圈内文,竟在他的每日读书单子里顶了七八成的分量。
“终于跳小红点啦!”
简翊玩手机玩得娴熟,左手划开屏锁,往收藏夹一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翊整个人都抖擞了起来:
——昨夜一夜之间,袁鲤庭所有的坑,都跳了小红点。
简翊连内容都来不及看,只看时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更文时间是连续的,从下午九点到次日早上九点。
——这就意味着,作者生生醒了一宿。
再看内容:
——三场斗嘴。一向不写拍的袁鲤庭,竟然写了四场画面感颇强的拍戏,都建立在迥异的故事上。那日袁鲤庭的消息浮在眼前:
“——我不愿意用套路。”
简翊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出一身冷汗。他慌慌忙忙的去给袁鲤庭发消息:
“你昨天晚上怎么啦?”
袁鲤庭一反常态,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复他。简翊有些明白了:
——袁鲤庭,必然是出什么事了。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6 01:37:00 +0800 CST  
【chapter.4】
见面当天,简翊的公交车误了班次,他推门走进那家咖啡店的时候,袁鲤庭已经在了,面前摆着一碗水果沙拉,手上翻着本巴掌书,灰麻布的面。是《雪国》。
二人从前换过照片,对视一眼就认了出来。真见了面,反而没有预想当中一把扑上去嗷嗷乱叫的兴奋,简翊几乎可算是文静地坐到人对面。服务生过来,问他要喝什么。
“随便点,我请你。”
袁鲤庭道,简翊翻了翻菜单:
“有没有冰激凌?”
待服务生走开,二人反而愈加没法说话了,四只眼睛相对看着,笑意从眼角跳到眉梢,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袁鲤庭忍笑轻咳了一声,问:
“你起个头?”
简翊拍桌子佯怒:
“不知道我话废啊,你这是欺负我小朋友。”
袁鲤庭扑哧一笑,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冰激凌,给他递过去。简翊拿勺子戳了戳,突然抬头问:
“诶,那我现在叫你…?”
“——袁鲤庭。”
“哎。鲤庭小哥哥好,”
简翊说完,衔着勺子咧嘴嘻嘻一笑:
“——好长哦。”
袁鲤庭家里是一众妹妹,上边倒是有一个堂兄,被小男孩子一声哥哥喊得有些错愕,男孩子却开开心心地一低头,转着勺子舀火龙果丁去了。
也是,他和简翊,关系的确是不一般地好。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7 00:35:00 +0800 CST  
他们认识了两年。
这两年很特殊,他们都做出了从未有过的大胆决定,和对方不可谓没有关系。他们曾经彻夜聊过,在崩溃的时候相互安慰过。他们吵掰过,又重归于好。他们的姓名地址,兴趣爱好,心里幽微的热忱,深藏的伤痛,对方都一清二楚。所以简翊不怕他,他也不把简翊看作一个普通的、处在他那个年龄的孩子。
最重要的一点,他和简翊之间,已经有了共同的秘密,因为他们的相识,本身就交换了一个隐私的信息。
“对了,你过来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简翊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丢开勺子要去翻包。袁鲤庭伸手,在他帽舌上轻轻一敲:
“慢慢吃,吃完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你那时候再拿给我看。”

简翊的家乡,是某个原本就不大的省区里,仍显得尤其小的一个县城。小到当时简翊过生日,袁鲤庭替他寄一件礼物,快递公司从没听过这个地方,都觉得他在开玩笑。
二人走在街上,袁鲤庭拎着一只单反,只对着旧建筑按了寥寥几次快门。简翊脖子上挂着他的空相机袋子,问:
“你高考考到哪了?”
袁鲤庭低头翻着方才拍的相片:
“北面。”
简翊惊问:
“北大?!”
“滚蛋。…再北一点。”
袁鲤庭答得轻描淡写,抬手转镜头对焦,微皱了眉:
“——想去…看看雪。我看了很多文章,自己还没有亲眼见过。”
简翊没有再问。二人继续在街上漫漫地行走。有追追打打的小孩子从他们身边玩闹而过,袁鲤庭追着他们的背影,按了一次快门:
“简翊,你最近在看什么?”
“我?”
简翊低着头扳手指:
“栎音姐的师徒系列新开了一篇《涨潮》一篇《快马事端》,你的那些坑,然后老祖宗的那篇真是白月光…”
“——哎呀停停停,我是说书。除了普鲁斯特。”
袁鲤庭做了个手势,笑着将他打断了:
“也除了《故事》、《中国通史》这些你没啃下来的,你最近看着什么书呢?”
“在二刷盗笔。”
简翊挠了挠自己的脖根:
“最近没买新书,家里离书店有点远…”
“——没事。”
袁鲤庭道:
“一会儿正好送你一本。省得压我包。”

袁鲤庭家境优渥,简翊是素来晓得的,他几个朋友,大约都不是缺钱的角色,出来毕业旅行,住的是挂四。袁鲤庭将相机包从简翊脖子上摘下来,收拾妥帖,挂在自己左肩:
“——我几个哥们还馋那家口水蛙,机票都跟着延,我就先来了。上去聊吧。”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7 00:43:00 +0800 CST  
ps:
1.事到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一个脑洞已经非常清楚了。不清楚的,看看一楼。
2.那两篇文,都是没有的。
鲤庭的七个深坑,也是没有的。
老祖宗和栎音姐,也是没有的。
3.嗷我说好的早睡qwq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7 00:51:00 +0800 CST  
“你很喜欢栎音?”
酒店白天没有什么人。连走廊里的曲子都放得磕磕巴巴,袁鲤庭掏卡刷开房门,里头只立着一个中号行李箱,床铺平整,一派坦然。简翊在小吧台上倚着,点点头:
“她的每一篇文,我都追了。栎音姐写的那些人物,怎么说吧,真的好苏啊,但是又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你可以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走上去退下来,弯弯绕绕,还是到了…”
“——是这样。”
袁鲤庭笑道。他从包里拿出一罐咖啡粉,泡了两杯,房间里弥散着浓香:
“——她写的每一个人物,我都恨自己没有亲眼见一回。我甚至想去文中提到的那条街,找那个门牌号码——我真找过,是一家中国银行。你想想,就像她写的那样,骑着一匹快马过草原一样,去过一个中国银行,然后在马上大喊…”
“——文栎音老子爱你一辈子?”
简翊打趣道,袁鲤庭吹着咖啡,抬了抬眼皮:
“一边去。人早在不列颠找了男朋友了。”
“啊英国?像她在《涨潮》里写的小天使一样?”
“是啊。栎音她本来就厉害得一塌糊涂。”
袁鲤庭挑挑眉毛:
“当初高三了,天天更三千字的文,考出来的分数还是一堆学校任她挑。”
简翊笑着低头叹一口气。袁鲤庭瞧他一眼,将半杯咖啡搁下,又撕了一条糖,慢慢地搅着:
“——可是简翊,你呢?我高三上的时候,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有回答了吗?”
…………………
把昨天的一段补完w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07 16:47:00 +0800 CST  
“——可是简翊,你呢?我高三上的时候,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有回答了吗?”

简翊的眼神沉沉的。他抬头看了袁鲤庭一眼,后者将头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窗外没有云也没有飞鸟,想要通过极目远眺来寻取振奋的物象,简翊比他更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自己不大能忘了那个晚上。

袁鲤庭在弧了他整一天半之后,终于回了他的信息:
“回来了。”
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片刻又发过来几个字:
“没什么大事。”
简翊那天晚上没有心思写作业,草草攻下几道压轴就钻进被子玩起了手机,他盯着信息看了许久,将被子往上扯扯,用后脑勺顶在床头板上,于一片黑暗中按键打字:
“你怎么样?还不睡?”
“睡不着。”
屏幕那一边,袁鲤庭半倚在高枕上,额角犹带着冷汗:他方才试图揉开自己膝盖上摔出的一团泛黑的淤青,究竟牵扯着几处伤挣不上力气,以失败告终。现今手里掂着一粒安眠药。简翊有些怀疑他是否知道自己写下了什么:
“很累。睡不着。”
胸前和两侧失去布料的触感,让简翊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他缩紧了双腿和肩膊,犹豫着回道:
“要不要我陪你说话?”

简翊初识袁鲤庭的时候,四个字,年少轻狂,聊熟了,就再加四个字,孤影自哀。说话间几个字就能撩了人的火。
对面虽说是真人,但似乎也从没有人与他吵过。简翊自己心里当然不是一清二楚。但总还有一点知觉,毕竟那时日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当你碰到一个小傻逼的时候,一定要忍耐,不要指出,让他慢慢地变成大傻逼。”
简翊看到这句话心里搁过一下,回头又觉得,不碍事,反正他也没预备与网友深交,旁人看他不顺眼,散就散呗。
偏偏袁鲤庭忍不了:简翊伤心失落,他温声好气地边哄边聊,动辄深更半夜,甚能开个语音给他唱一段。然一旦过分了,譬如言语间到了自轻自贱的地步,袁鲤庭也是一样,上来开了语音就骂。
简翊有时候也会想不通,袁鲤庭何苦与他一个千里之外的小傻逼生气呢?后来QQ开发了一个神奇的功能,某一天,简翊突然发现,他与袁鲤庭的对话框上边,竟已经跳出一艘轮船来。
“哇哇哇哇!”
简翊觉得颇为兴奋。袁鲤庭正于厨房里淘洗次晨要下锅的鸡毛菜,回去一排小太阳,打道:
“——除去你,也真是没什么人和我发消息。”
这不得不算一个缘故。因为没有别的缘故了。两年之后,简翊也经了不少事情,毕竟心智成长,也慢慢地有了分寸,如今竟也轮到他来开导袁鲤庭的一天。
然他却不晓得怎么说。
他看了那么多的文。动真格的责打将会损伤人的身体,而当人无法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旦无助感出现,本能地就会卸下防备而寻求外援。再坚强的人,此刻都可能被一个拥抱击溃。这些话他说得头头是道,但他和袁鲤庭隔着千里,他不敢安慰,不敢细究,更不敢玩笑。
那根红木棍子的照片,他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存了。简翊每每看着,就觉得身上虚虚地疼,这东西他只怕一下都受不住。
袁鲤庭说没大事,难不成还真能是个活蹦乱跳的?一看就不像。简翊正犹豫着说些什么不触忌的,袁鲤庭的消息已经先戳了过来:
“要不要听我说故事?”
简翊咬唇,打道:
“要。”
“可能不好听。”
袁鲤庭笑了笑,拽了床毯子覆上身。牵扯到背上一道伤痕,疼得让人缩了缩动作。他扯平毯缘,抬手续道:
“和我平时讲的不太一样。”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15 09:39:00 +0800 CST  
【附件:袁鲤庭的十四岁】

袁鲤庭生在一个大省省会的下辖县。
Y县人精明勤干,生又逢时。袁鲤庭从小到大,不曾担忧过钱的事情。然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可以的,比如考学。
Y县和省会城区的关系极其微妙。县里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准许县内考生报考县外学校,而县内,却只有孤零零的一所重点。
——这种状况下,要紧的就不再是分数,而是比例。也就是说,你能斗败多少人。
求胜的路子很多,少数民族可以加分,舞蹈特长可以加分,开遥控飞机、学电脑编程、拼模型汽车,只要拿到了二等以上的奖,都可以加分。
前两项都不是朝夕间的事情,后边这几个却是可以速成的。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上万的数目砸下去,也就意味着袁鲤庭要每天颠班地去赶课。
“累不累?”
爹妈从没有逼他学过任何东西。袁鲤庭打小性子很软,扔来什么都低眉顺眼地接着,倒是爹妈看得心疼,到后来都七零八落地弃了。这一回不一样,袁年勉强硬着心肠,不时揉着他头发提几句:
“前程大事,自努力些,晓弗晓得?”
袁鲤庭手上还贴着创可贴,轻轻地回一句:
“哎。”
那些日子真是累得半死,他和他的几个朋友,每天拧螺丝,烙锡膏,拨拉遥控器,让一架身价一千余的泡沫飞机在空中画8字环,让一架身价四百余的小轮船在塑料泳池里打挺。
就这么折腾了三年。
他拿了三个省三等奖,一个省二等,一个市一等,极光鲜,是拿钱和精力生生砸出来的。按理说,三分到手了。
可是政策又改了,而且这一回,简直是为袁鲤庭量身定做:
省赛不算数了,必须是市赛拿到两个二等奖,才予以加分。

消息下来的那天,袁鲤庭拉着几个朋友跑去操场,对着残阳如血的天空大骂一通:
“——我XX你们大爷!”
对于初三学生来说,这类事情是不小的打击。——三分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真感。更别说有身边还有那么几个幸运儿,手上刚好只有两个市赛奖,顿时乾坤倒转,欢天喜地。
“怎么这样啊我日,”
袁鲤庭的同桌兔子,瞅着自己的脚尖喃喃:
“不公平。”
“有什么公平?赛场上就有人做假了。”
另一个笑道:
“去年夏天那一场,金奖那个,马达根本不会转,连接线都断了,不知道怎么拿的金奖。”
一众学生,只得将学校果树上的酸橘子一人摘了一捧,坐在司令台上,边骂边吃。除此以外,连个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只得万分懊恼地一门心思扑进课业,熬死熬活地熬过了中考。
好在这群男孩子都是要强的个性,难兄难弟一道发奋图强,挑灯夜战,出来的分数各各喜人。填志愿的时候,袁鲤庭正准备把“江高”二字往第一志愿写,却被自己的亲爹给拦住了:
“写市四中。”
那是省会的一所名校,绝不在考学可达的范围内。袁鲤庭愣了,他爹避重就轻地与他解释说:
“有十几个不对外公布的招生名额。帮你报名了。”
袁鲤庭回头看着纸,捏着笔不敢写下去:
“你这算开后门吗?”
他爹说:
“——算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
袁年笑了笑,在袁鲤庭单薄的肩头一拍:
“告诉你了,和告诉你们全班有差吗?一共就十八个名额,你上回过生日就请了十个。”
袁鲤庭将笔一扔,头一回与他爹顶了嘴:
“那我怎么对得起老阳和兔子他们呢?”
袁年觉得有些烦,看着儿子笑了一声:
“——你长这么大,后门给你开得还少吗?别矫情了,快写。”
袁鲤庭捏着笔,迟迟地不肯动。
袁年有些躁了,捞过那张纸,从胸袋里拔出签字笔,将三个格子端端正正地填上。
“明天,自己去交了。”

然后呢?
然后袁鲤庭终究去把表格交了。书是不得不读下去的。
他要公平,要尊严,难不成不要自己将来的活路吗?
但他注定,永远是要为此觉愧含疚的了。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15 14:49:00 +0800 CST  
“我那时候安慰自己,这个过错还有弥补的办法。”
袁鲤庭写道:
“拿我自己来弥补,我将来回来从政也好,回来从教也好,哪怕做评委也好,当年的我们,少一个是一个。可是现在看来,我怕是不行了。”
简翊问:
“为什么?”
“因为我不舍得了。”
袁鲤庭苦笑打道:
“——Y县这种地方,我在这里淹留,我不甘心。这话说起来有点恶心,像嫌弃自己的家乡,叛逆自己的家人。”
“……”
简翊觉得身上愈发冷。他松开身子躺进被窝里,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手机屏幕的一点光被压在他胸膛上,颤巍巍地闪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个hhhh,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自己一直看见的,其实不是真的。”
袁鲤庭大约是真的累了,语句有些仓促而错乱:
“——你和我在网上看见、被看见的样子,其实不是真的,这句话,你真的懂吗?”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15 14:53:00 +0800 CST  
“你真的懂吗?”

人是很奇妙的。
那仅仅一句话的记忆,若不是袁鲤庭问,简翊觉得自己只怕绝不会再想,但一旦袁鲤庭问了,那段话,甚至那一晚后整整一天一夜的混沌,都开始慢慢地苏醒过来。
“我说不清…”
简翊的眼神往墙角下意识地宕开,眉头轻轻一抬:
“——我可能不太懂。”
“我的意思很简单,”
袁鲤庭坐在电视机柜上,并不直视他,眼光只绕着他那只书包安静缓慢地转,瞅着一只突兀而轻微的棱角愣了愣神,抬起头来:
“简翊,初二,夏天,差不多该醒醒了。”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3-16 11:45:00 +0800 CST  
【chapter.5】
简翊抬起头来,眼中掠过一瞬惊乱,仍倚回小吧台边,不发一言。袁鲤庭瞧着他的样子,垂眸笑了笑,抬抬下巴与他示意:
“我这回,是来见真人的。包里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打开吧。”
简翊又是一愣,接着咧开嘴笑起来:
“算了啦,刚才开个玩笑…”
——“笑”字话音未落,简翊看着袁鲤庭已堪堪长成的青年面庞上一抹透彻的淡笑,便觉得有一种自心底涌起来的乱潮翻涌上来,将他紧紧地噬咬住了。他再不能轻轻松松地笑,倒是有一种漫溢着羞愧的恐慌,几乎将他的眼泪逼出来。
袁鲤庭说,在网上看见和被看见的样子,并不是真的。他千里迢迢几乎横穿中国,是来见真人。
同样的,袁鲤庭要他醒醒,亦是强行地要他看一看这个屏幕外的自身。
咖啡在口腔中留着芬芳微苦的余味,轻轻抵着咽喉。简翊扭过头去。
——他不想看。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4-10 11:04:00 +0800 CST  
生活对他来说,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明快轻松。
他有时候羡慕文栎音,能一头冲进最激烈的尖端竞争。他也羡慕袁鲤庭,他挣扎的时候,至少能看见希望。
他才十五岁,面前的路,已经窄得吓人:县城太小了,小得让所有的胜利都变得毫无价值,小得像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小得能将人贴肉缚住,再把所有的气性骨性,一刀刀鲜血淋淋地剐去。
简翊有足够棒的成绩。他想走。
——以上这一切,是他在网上与人泛泛,给别人看的那张脸。
但事实却远不是这么简单。
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离经叛道。就像袁鲤庭说的,像是做了故乡的叛逆。这罪名甚至可以气得袁年十八年来第一次动手打了袁鲤庭。简樟虽不动手,却也不支持,遑论相帮。
学校则更不用说。工作上有能力、又肯拿板子佐着一个值得的孩子往更高远的地方走,那样的老师,对于简翊而言,只存在于圈内文里。
“他周围的上限放在那,”
文栎音托袁鲤庭给他传话:
“高的地方,要他自己走了。”
他明白这个理,只是有时候自己驱策自己累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值得别人来辅一把。这么想得多了,心思也就疲软下来。
但他分明又是骄傲的,他总能与文栎音笔下的小少年共鸣,同喜同悲。看他们光芒万丈,他总觉得有一瞬间的振奋,然而,放下手机,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几要发霉,这种振奋就又冷却下来。
大约就是在这样混杂的心情下,简翊在淘宝上,买了一把戒尺。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4-10 11:05:00 +0800 CST  
简翊入手的那把戒尺,价格不过几十,却委实好看得紧。店家是良心店家,温敛的红褐木色,纹理流畅漂亮。东西通身一尺余长,不曾瞎刻半个字。
他付钱的时候觉得兴奋,等货的时候觉得紧张,拆开包裹,感到一阵惊喜,却再也没有下一步的情绪升华了:
即便家伙置办好了,仍旧没有人来打他。而DIY这种事情,虽说他下单的初衷就是找个工具方便自行解决,但真做起来到底有一点心理障碍。
撇开所有尴尬和防人,当头一点,他怕疼,下不去手。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4-14 10:16:00 +0800 CST  
他一开始并没料到戒尺会这么疼。
简翊初一下半,曾经于期中考之前的小长假,在网上和人撕了三天的cp站队,到假期临了,便赶作业赶到死。
那时他还没买到这件宝贝,手边只有一把薄钢尺,当晚,他父母都顾自睡了,简翊将房门锁上,于头昏脑胀中,拎起钢尺,朝着左手的小臂掼了一记:
“啪!”
简翊眼看着皮肤上一道浅浅的红印,并不觉得疼痛。倒是方才钢尺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得叫人发怵,极怕有人听见,随即便尴尬得如要升天。

他本以为戒尺也是个差来不多的。毕竟,袁鲤庭在他抱怨那把钢尺的时候,曾经笑过他:
“——钢尺这种侧棱都能砍人的东西,打个几十下就出瘀,还不够厉害,那就是你手上没力气,拿什么不是拿。”
简翊在屏幕这头略一思忖:实心球倒真真是扔了个三米的,遂半信了。然那日,他一个人在家呆着,作业本摊在桌上,手机放在作业本上,刷盗墓笔记的新番外刷得停不下来,突然发现外头的光线有些不对,一抬头顿觉要命:
——三道文栎音特意给他发的数学压轴,他已然写了一个下午。
——不该,太不该了。
简翊气急败坏地挠着自己头上一处发旋儿。
——简直没有救,非得用特殊手段不可。
他是真恼火。遂从床下摸出那只包装盒,一把取出那柄戒尺来。东西做工很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生畏惧。简翊坐在床沿上,庄重地咬了下唇,将衬衫袖子一圈一圈,整整齐齐地挽起来:
这动作肃穆得像一个仪式。简翊闭上眼睛,放空身体,将所有的意识都沉凝在右手的手腕,并抬起右肘蓄力。戒尺轻轻搭上左小臂,不待那阵微凉的触感渗入皮肤深处,简翊猛一咬牙,手起板落,坚硬的木质狠狠地砸在皮肤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旋即浮起一道三指宽的通红伤痕,以可见的速度高肿起来。
“靠…”
仅仅一下,简翊便疼得浑身颤抖,埋下头不可抑制地骂了一声。那道伤痕下面像是猛地唤醒了一座火山,他甚至不敢动一动他的左手臂。
——疼,太疼了。就这么一下,他已经忍得艰难,疼痛初袭来的一瞬间,他差一点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了出去。简翊待痛感减淡一些,又举了举戒尺,一带动左臂,伤处就撕扯着疼。他手抖得厉害,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于是,这件难得的好东西,从此再也没能派过实用。简翊又不舍得将它埋进床底下或柜子顶的灰尘里。他开始每天带着这件东西上学:
书包拉链一拉,厚课本的阒暗缝隙间,妥妥贴贴地躺着他拿一层薄布裹好的秘密。
有时,四下无人,他便打开一个角,摸一摸坚硬的木质,看一看匀秀的木纹。若是那天刚好被训了,便看着这件东西,自行脑补出一个剧情来,再寻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将自己笑上一番。待笑完,心里莫名就格外平静。

而这件神奇的物事,现在就躺在他的背包里。
——是他今天特意放进去,准备带来,给袁鲤庭看的。

楼主 柯狄勒  发布于 2017-04-14 10:22:00 +0800 CST  

楼主:柯狄勒

字数:20497

发表时间:2017-03-04 07: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7 12:22: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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