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因果》新人发帖话说第一次写长篇吧,不知道会不会坑,然后

老老实实更新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05 13:16:00 +0800 CST  
15
午餐小宇坚持要请客,说是作为昨天的赔礼,我知道他是怕我不好意思,但拗不过他,于是自己出钱买了两杯奶茶,算是互相致歉了。
落座后我和小宇聊起最近新出的一款游戏:“诶,你知不知道《时之旅途》出第三部了。”
“哦,你很喜欢的那个系列呀。”小宇吞下一口饭菜后才吐字清晰地对我说——之前都一边吃一边讲的,“多少钱啊?”
提到钱我不禁悲愤欲绝:“我去,前两部都只要三十几,这部大结局居然要一百多,我再也不入他家的坑了!”
“害,那咱俩凑钱买了一起玩吧,一人一半。”小宇挠挠头,又补充一句,“或者我多出点也行,刚好想找你借前两部玩玩。”
“行啦,我自己已经凑够钱了,”我用筷子不夹菜的那端戳了对方一下,“你明明对这游戏不感兴趣好吧?上次借你都不要,没必要出这冤枉钱。”
“哟,小分钟长大啦,知道心疼人了~”小宇贱贱地笑一下,伸手在我头上揉了揉,“好吧,缺钱的话就找我,可别去弄什么乱七八糟的校园贷。”
我一脸黑线,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嗯哼哈哈。”身后传来一阵憋笑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李怡欣和另一个女同学坐在那里吃饭。不是,这么大个食堂,我和小宇坐角落里怎么你们也这么近呢?作为小问号的我当时是有很多朋友的。
李怡欣倒马上注意到了我,走过来朝我们一笑:“对不起,不小心听到你们讲话了,张宇同学说话很有意思呢。”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太大声了,打扰到你们了。”小宇对女孩子向来有礼貌,至少对不太熟的女生是这样的。
“那封邀请函有看吗?”李同学继续提问。
等等,什么邀请函?那天下午那个?那不是情书吗?
“哦哦,我再考虑一下吧,毕竟这事情挺费时间的。”
“好,那我们先走了。”李怡欣说完便拉着那个女同学离开了,流程正常得好像真的只是偶遇。
“你们说的邀请函是啥?”两人一离开我就马上问小宇。
“那个呀,市运动会的呗,要校运会拿奖了才有资格,不过好像要集训,挺麻烦的。”
“不是吧,都要生地会考了诶,怎么还搞这茬啊?”我对时间安排表示不满,“还有,这个事情不应该是学生会的体育部长来找你吗?怎么是她?”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上面说参加集训的话生地会考补十分,我反正也复习得差不多了,去的话应该也只赚不亏。”
我点点头:“反正我支持你啦。”
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我没有再说什么,压下内心的顾虑,又是复习备考的一天。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06 15:43:00 +0800 CST  
16
约莫是放学前的那个课间吧,小宇一脸兴奋地找到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啊?”我正一边复习一边吃着一盒果糖,随手抓一把就往他嘴里塞,“什么事啊?”
“就是…唔…别塞了…咳咳…”小宇往后退一步才逃开我的魔爪,“我决定参赛了!三千米长跑!”
还以为是什么…神经病,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你好像不意外哦?”真受不了这种呆呆的样子,让人好像抱一下。
“我说,我要参赛诶。”我知道你要参赛了,但内心毫无波动我有什么办法?
“完了,我家孩子傻了,”小宇伸手来摸我额头,“苏阿姨不会怪我…啊,好痛!”
在他手要触及我的前一刻,我反手就是一巴掌,用肢体动作告诉他我还没有烧坏。
“我知道了呀,这有啥好意外的?”我用语言进一步向他解释我没有变傻。
“也没啥,”他像小朋友一样笑了,连带把我的心都融化了一点点,嗯,真的只有一点点 哦,“就想逗你一下啦,下课就知道看书,也不怕伤眼睛,还是要注意休息啊——那啥,我走了。”
“站住。”我在他身后喊一声,那人闻声一定。然后我在小宇疑惑的目光中抓了一把糖到他手上:“我自己吃不完,你帮我吃一点。”
“得令!再来一盒都保证完成任务!”
“滚吧你。”朝他翻了个白眼,却听见门口有人嗷了一嗓子:“宇哥,有人找你。”我朝门口瞥一眼,是李怡欣。
然后我就目送着小宇抓着那把糖走到外面。
课间自然吵闹,所以听不清两人具体在讲什么,不过看表情是聊得挺愉快,而后李怡欣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小宇,又指了指小宇手中的糖果,嘴里念念有词,小宇笑着点头,然后竟然把我的糖果分了一部分给李怡欣。
我坐在座位上极其不爽,但总不能跑过去对女孩子说“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吧?
“真羡慕啊,”赵小天转过身来,“宇哥这么受欢迎。”
“就那家伙?”我的语气其实是带着点不自信的,“谁会喜欢他?”
“运动会的动员本来是隔壁班周允驰的任务好吧?就那个体育部长,哪有她李怡欣的事?”小天分析得头头是道,“肯定是李怡欣求了周允驰非要来跑腿的。哎呦,好手段啊,一看就是高手了 。”
“你少说两句,”徐明抽了小天一下,“复习搞完了?”
“是是是,您是大爷。我马上做题。”关于这对活宝,之前好像是小天求徐明给他补课来着的,徐明的要求就是小天要听他安排,小天好像还闹着还签了个中二的协议。
不过现在我没有心思想这些,只是在一遍遍回味小天说的话,忽然觉得遇到了大麻烦。如果要用做题来比喻的话,不是那种计算很繁琐、很难做得又快又准的类型,而是那种一拿到手上就毫无思路、完全找不到方向的题目。
老师会说,这种题目在考试中要果断放弃,却从来不会教,如果不想放弃,要怎样咬着牙做下去。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07 12:39:00 +0800 CST  
17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老班提了一下运动会和卫生检查的事之后就让我们自习了。嗯,名义自习。因为老班还发了小测题,做完上交后才准回家的那种。
不过老班显然高估了我们的能力,即使作为班上做得最快人,我也是在放学铃响十几分钟后才做完。
“行了行了,大家带回去做吧,这么点题目写这么久。”老班拿过我的卷子,很嫌弃地朝大家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这次我在校门口见到小诺。
“很危险啊小诺同学。”我同时用手比划着,“一小过来要走好几条马路,万一出啥事咋办?”
小诺抿着唇,头微微低着,说:“蒋叔叔带我过来的。”
令人意外的答案,我继续问:“那他人呢?”
另一个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小时,”蒋叔叔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一只手上拿着个冰淇淋,“给你们的。”
蒋叔叔把黄色的那只递给我,红色的递给小诺:“小诺说你爱吃芒果味的,就自作主张给你买了,别怪叔叔啊。”
怎么说呢?对于芒果我的抵抗力几乎为零,而叔叔这么说倒是让我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不会啦,只是让叔叔破费了。”
“也不是专门来找你们的,今天有空来接一下我儿子,你们学校初三的,蒋欣然。”
“嗷,蒋神?”我表示十分意外,“那是叔叔的儿子啊?”
呃,为什么叫蒋神呢?因为据说这个人从初一入学以来就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唯一一次跌下神坛好像还是因为身体原因在考场上晕过去。
蒋叔叔噗嗤一笑:“你们都这样叫他的吗?”
我有点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大家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的…据说语文老师改卷时都能一眼看出蒋哥哥的作文,因为比其他人的水平高太多了…”
“叔叔没有怪你,只是觉得这个叫法很有意思。”叔叔的声音好温柔,一边说着还摸了摸小诺的头,“你们九年级是多一节课吧?要不一起等一会,我送你们回去?”
这个点的公交是很拥挤的,若能坐车当然再好不过,但想起妈妈说两家并不顺路,还是拒绝要合适一点吧?
“不用了,谢谢叔叔,我们回家了。”按照妈妈要求的基本礼貌,我向叔叔微微欠身,便打算带着小诺告辞。
然后我们被困在了去车站路上的一家书店里,看着外面不期而至的大雨愣神。
古人说“好雨知时节”,那这场雨一定是不折不扣的坏雨了,小诺的衣服被打湿了一片,小家伙还特意缩在书店的角落,怕妨碍到买书的客人。
于是我想到了另一个时刻,那时还是六年级,也是和小宇一个班,大家一起去春游,结果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湿了个透。
那阵子夏天的气氛还不够浓厚,春寒料峭,小宇在众目睽睽下按住挣扎的我扒下衣服,又把他自己的套在我身上。
“那你怎么办?”我记得我这样问他。
“车上有空调啊。”他光着身子,理所当然地说着,还抓住我的衣服拧了一下水。
“可这样你就不能和大家一起野炊了呀。”
“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好吧?你给我带一点好了。”在风中他打了个哆嗦,“不讲了,回车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在我脑子里顽固地生了根,每每遇到类似的情形,总能一遍又一遍地蔓满整个心头。我知道,这是小宇倾注在我身上的温暖。
于是我学着小宇,帮小诺把衣服脱好,小家伙开始很抗拒,但可能确实是冷,一会儿就乖乖配合了。用纸给小诺匆匆擦过身子后,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毕竟在外面,我也的确不好意思把衬衫也脱给他。
小朋友穿上衣服后显得十分呆萌,两只小手挥动挥动就有了长袖善舞的感觉。
“哥哥,谢谢你。”小家伙脸有点红,略微低头轻声地说道。
“其实去谢你张宇哥哥更合适。”我摸摸他的头发,有点蓬松,但真的好软,又像是一绢上好的丝绸,透着令人心动的柔滑,“这都是那家伙教我的啊。”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08 11:11:00 +0800 CST  
18
至于我们俩要怎么回家嘛…只能说蒋叔叔赛高。
正当我们二人,嗯,老田很厌弃的比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担心着怎么回家时,我看到蒋叔叔的车稳稳地停在书店旁的马路边。
然后他就打着伞把我们接到了车上。
“不用担心,我给你…们妈妈打过电话,她还有工作,我就先送你们回家了。”蒋叔叔目视前方,顺手打开暖气。
至于副驾驶座上那位创说中的蒋神,怎么说呢,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太瘦了吧?一阵风就能吹完体育一千米跑还绝对是满分的那种。
小诺靠在我肩膀上,正愣愣地出神。
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在汽车这样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内,如果好几个人都沉默不语——尤其还不是亲人的时候,气氛会变得出离的尴尬。
所以在噤声少顷后,我决定随便聊些什么来缓解内心的不适感。
“蒋哥哥,你是怎么学物理的呀,我觉得挺难的。”根据我多年经验,从对方擅长的领域展开话题比较聊得起来。
蒋神玩味地笑一下:“安以时对吗?”
“是。”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上次光荣榜上好像也有看到你的名字啊,初二年级的物理单科王。”对方的笑意更深了,“是满分对吧?”
我去,这怎么接?告诉他我逗你玩的?或者其实年级有十几个满分我还是很菜?还是说我只是谦虚一下?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啥,能量守恒怎么说来着,尴尬不会凭空出现或消失,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小诺朝蒋神的方向瞪了一眼,小小地表达了一下不满。但这一不明显的动作还是被对方察觉,他竖起食指,用一种很平静的声线对小诺说:“我知道你,小诺对吧?”
小朋友没有理他,直接把头扭开。而我也没有进一步搭话的欲望,就一同闭着嘴。
“没事没事,”对方倒是对诡异的氛围浑不在意,“无论如何,我们来日方长。”
“欣然,”蒋叔叔略带警告地唤了他一声,“话这么多,这可不像你。”
“知道了。”又是那种戏谑的笑容,配上一本正经的语气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好不容易挨到家,已经六点一刻。该是饭点了,于是打电话给妈妈,问晚餐怎么办。
“偶尔饿一顿也没事吧?”妈妈在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今晚是回不来了,人事部那边的烂摊子真是麻烦。”
喵喵喵?什么叫饿一顿没事?
“那小诺呢?”于是我又问。
“哦哦,小诺可不能饿着了,我还是帮你们点外卖吧。”这关心的语气让我怀疑谁才是亲生的。
挂断电话,转眼一看看,发现小诺正在一边捂着嘴偷笑呢。
我换上一个邪恶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吃饱之前你吃得到晚饭吧?”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09 12:25:00 +0800 CST  
预警:
此话有肉,微量,尽量隐晦了(也许只算肉汤?)在此话的后部,介意勿入,跳过基本不影响对剧情的了解。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0 10:54:00 +0800 CST  
19
虽然这句话可能有点奇怪,但貌似事实表明,妈妈高估了她自己的饭量。妈妈一直对浪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这就导致我们家几乎每顿饭的份量都只是略多于光盘。
而在妈妈的概念里面,我和小诺的饭量等于我们三人的饭量减去妈妈自己的饭量,进一步得出妈妈高估自己饭量的结果就是…我和小诺对着少得可怜的外卖傻眼。
啊,这,吃不饱的吧——吃不饱的啊。
“哥哥,你先吃吧,我去写作业。”小诺好像把我之前的话当了真。
“别去,逗你玩呢。”我把小朋友拉回来,顺势就把他抱在怀里,“小诺想吃什么先挑吧,随便留一点给我就好了。”
“我不饿。”小孩的脑袋在我怀里蹭了蹭,头发扫到我下巴上,带来一种略有酥麻的痒意,“哥哥先吃。”
两个人你推我就地吃了半天,终于解决掉晚餐,在装外卖的塑料盒进垃圾桶前,我还背着小诺偷偷舔了几下。要是被看到…怪丢人的。
九点四十五,妈妈规定的就寝时间,我与小诺卧在床上,相对无言——但肚子在响。
“小诺你饿吗?”我调整一下姿势,好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点。
“不饿。”小孩晶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们早点睡吧。”
“你笨啊?饿的话就说出来啊。”我用手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子。等等,记忆中,好像也有谁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不饿的。”小诺又摇头。这态度让我有点烦闷,明明是家人,难道这样的事情都要忍着不来麻烦我吗?
“确定?”我捏了捏他的脸,好软。
小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嗯”一声。
“行,那我自己吃泡面去了。”我一个翻身下床,跑到厨房里面一阵捣鼓,凭借高超的泡面技艺,短短五分钟便端好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放到放到房中桌子上。
小孩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我。
“不饿对吧?那我自己吃咯。”我拿着叉子,对着小孩比划一下。
“…嗯,哥哥…你吃快点,等下还要睡觉呢。”
出于一种恶作剧的心理,我故意吃得很大声,悄悄看小孩一眼,灯光下他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后一口咯。”我故作轻快,把面条挑起得老高。明显地听见小孩噎了一口口水。
“哎呀,还有汤诶,倒掉好了 ——啊,好可惜啊。”我拿起面碗,佯装朝厨房走去。
“等…等一下!”小诺差不多喊出来。
“嗯?”我朝他微笑,小孩的眼眶有点湿润。
“那个…浪费也不好吧…要不…给我…喝?”
“可你不饿啊。”理所应当的语气。
“啊…是,那…还是…倒了吧。”小孩说完就转过去,把头埋在枕头里。
从厨房回来,我坐到床边,小诺趴在那里,小小的肩膀一下一下耸动着,虽然在很努力地压制,但还是可以听到有一下没一下的哭声。
“小诺。”我用手摸了摸他,顺着脊背一直到发梢。
“嗯?”小孩抬头,泪眼婆娑的,说话也带着抽噎,“我…呜呜…我们睡觉吧…”
“先吃了这碗面吧。”我揩去他眼角的泪,“不小心多煮了一碗。”
小孩真的饿坏了,再加上看着我吃面的刺激,此刻捧着碗就狼吞虎咽起来:“谢谢,唔,好吃,谢谢…哥哥真好。”
“慢点啊,还说不饿。”拍拍他的背,顺便倒好一杯水,“水也喝一点吧。”
小孩突然停下,把叉子伸入碗底,向上挑起一大团面:“哥哥也吃。”
“哥哥吃饱啦,咱慢一点啊。”我接过叉子,把一部分面条抖落,又递到唇边吹一吹,再送到小诺口中,“乖。”
小孩一口包住食物,嘴巴鼓鼓的,眼睛明明还有一点红,却弯成很可爱的两钩,仔细看的话还能细数睫毛上细润的泪珠,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光芒。
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是那种未曾经历过的悸动,而是一种既可以说陌生又称得上熟悉的情感,是从最最遥远的古大洋第一个生命诞生伊始就深深镌刻进基因的、原始的渴望。我曾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梦里遇到过,醒来感到满足或者空虚,又或在某些确定的、可以记录的时刻,凝视小宇清澈的眸子时,也能和这感觉不期而遇。
“我想尝尝看了。”我对小诺说。
然后我就尝到了面的味道,红油和调料与热水碰撞产生的滋味,伴着口腔的温度和舌尖特有的婉转,刺激着我的每一个味蕾,小孩湿热的鼻息拂上我的脸庞,温柔得像是楼心月,像是扇底风,我觉得自己可能醉了——虽然从来没有醉过,但如果大人们所追求的“醉生梦死”是这种感觉的话,那么似乎连沉沦本身也变得可以被原谅。
也许实际只有短短一两分钟,但就我主观而言,又是老田讨厌的比喻——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那个…面很好吃。”我红着脸低头。小诺跪坐起来抱了我一下,依旧笑得动人:“是的呀。”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喜欢的是小宇啊,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小诺如此动心呢?
关上门,我开始平息自己的欲望,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可在登上顶峰的瞬间,我突然想起是谁曾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了:“你笨啊,饿的话就说出来啊。”
是陪伴,是光阴,是无数次放学后的等待,是无数道生活中的温柔,是欢笑时的分享,是苦难间的救赎,是失望后地肩膀,是得意时的掌声,是风,是雨,是期待,他叫张宇。
回到床上,小家伙已经熟睡,我用手轻轻地环住他,却心知肚明,今晚注定不会睡得太安稳。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0 10:54:00 +0800 CST  
20
“小~分~钟~”如果你在看书时听到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该明白这个课间的学习计划又双叒叕泡汤了。
“干嘛?”把书合起,做好对方随时扑过来的准…“啊,靠!”
事实上这毫无用处,小宇力气比我大很多,轻轻松松就把我压到了洛川座位上:“夫君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洛川今天好像没来诶。”
“废话,不然你得把我按他身上了。”我不知道躺着翻白眼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但小宇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
“我后天就要去集训队了。”小宇的头悬在上方,“不要太想我啊。”
“鬼才想你嘞,生物地理它们不香吗?”这姿势…腰好累。
“嗯,反正我决定要多陪你一下了。”不是,您用这种姿势陪吗?
“啊,什么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每天不都陪着吗?”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宇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对着我邪魅一笑:“你猜?”
据当时在办公室的宋雅妍讲述,张宇同学声泪俱下地对老师诉说自己怎样因身高挡到后面同学而深感良心上的不安,所以请求暂时借用后面何洛川同学的位置上课。
“小分钟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小宇捧着一摞书笑眯眯地问我。
你是魔鬼吗?心里默默吐槽却也有点小开心,于是把桌上闲置的课本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占了一大片空间:“这部分是我的地盘了,你不许放东西。”
小宇凑过来捏住我的脸,不轻不重地蹂躏一番:“行,我就惯着你好了。”
我得承认,现在这个角度看小宇的侧颜真的很帅,我是说,如果他没有因上课睡觉而流口水的话。别的课随便,语文课不行。
“醒醒,别睡了,起来!”第三声伴随着一记重击敲在小宇胳膊上,他才一个激灵地弹起:“下课了?!”
于是张某人瞬间成了全班关注的焦点,就连老田也在讲台上颔首,无比慈祥地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
语文课睡觉的代价是抄两篇课文,不过老田很有意思的一点是,他的罚抄当事人至少要抄一半,剩下的一半允许找班上同学帮忙。
“社交能力也是语文基本素养之一。”老田如是解释。
“抄两篇课文,你选一篇。”下课后小宇如是说。
“不要,谁让你上课睡觉。”我摇头拒绝。
“一瓶可乐。”小宇竖起一根手指。
我斜了他一眼:“我是这种廉价劳动力吗?”
“两瓶,不能再多了。”小宇竖起另一根手指。我点头:“成交。”
自习课上,我和小宇并排端坐,奋笔疾书,看到老班推门而入不禁心中一紧:不是吧,又上数学?
“大家停一下。”老班说,底下传来一片叹气声。老班没有理会,“我们班何洛川同学最近家里出了一点事,可能会有一阵子不能来上课,有没有同学自愿周末去帮他补习一下功课?”
台下一片安静。老班环视一周,继续说:“初二生地会考是计入中考总成绩的,考试在即,大家想专心复习也可以理解,继续自习吧。”
在老班准备转身前的最后一刻,我举起了手:“我去吧。”
“不错,”老班拉开教室门,又回头对我说:“以后周五来我这里拿一周的资料。”
“不错啊,够兄弟。”小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在想要是我也不能来学校你会不会给我补课诶?”
我转身面向他,直视他的双眼,很认真认真地说:“义无反顾。”
小宇一愣,露出欣慰的表情:“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星星。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3 12:32:00 +0800 CST  
时隔两日,请慢用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3 12:34:00 +0800 CST  
21
妈妈问我,最近是不是和小诺闹矛盾了。我说,我不知道。
其实那晚之后,我和小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那天之后的第一晚,和小诺一起做作业时,小诺突然迎面扑到我怀里,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我,笑嘻嘻地说:“猜猜我这次月考的排名好不好?”
我对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无所适从:“嗯…班级二十五?”
小孩眨眨眼睛:“再猜。”
“二十?很大的进步了啊。”
“十三呀,哥哥猜这么保守干嘛?”小孩在我怀里单纯地笑着。
“很好啊,想要什么奖励吗?”现在回想当时的语气真是有够敷衍。
小孩憨态可掬地挠了挠头:“才不呢,哥哥多陪我就好了。”
“每天都陪着呀。”废话,我又在说废话,好像只要随便接过话题,不让它终结在自己这里就万事大吉。
“知道了,我只是…有点害怕。”小诺声音中的色彩消失了,“哥哥不要嫌弃小诺好不好?”
他在说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弄不明白了。
“不会的,哥哥保证永远都不会嫌弃小诺的。”无论如何,给出承诺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
“我相信哥哥。”小诺轻声说,然后我就看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所能有的最落寞的笑容。
哪里出错了呢?我一直在想,我不知道,但那之后小诺没有那么黏我了,虽然每天还是一起放学,但现在若我在路上故意松开他的手,他也不会再固执地牵回。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的问题也变少了,睡前还是会道晚安,但表情平静如水,没有了平时的诚挚和温暖。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直到那节自习课和小宇一起抄课文时,我在短短一瞬间读懂了那个笑容。
也许在那个过于煽情的夜晚,我突然的失控在小诺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需要以爱与温情浇灌,可小宇的存在使得那颗种子对小孩而言注定只能是一种折磨。
小孩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虚,却依旧执拗地维护着我的自尊,表现得一切如常——尽管气氛总会莫名冷清。
那一瞬间想明白的事不可避免地给我带来更多困扰,以至老班问有没有人愿意帮洛川时身为朋友的我竟沉默了如此之久。
去洛川家…也挺好吧,至少不用面对小诺的眼神。
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
晚上我对小诺说出构思了无数遍的台词:“洛川哥哥家里出了点事,要有人帮他补课,这几周周末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小诺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语气轻松地说:“挺好的,刚好我自己学习啦,哥哥路上要注意安全呐。”
该死,又是这种强装的笑容。
台灯熄灭后,时隔数日,我又一次将小诺揽在怀里,小孩原本背对着我,对于我的动作先是有些惊讶地挣扎了一秒,便很顺从地靠了过来,我从身后抱着他,嗅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在他耳边轻语:“对不起,小诺。”
怀里的小孩明显地颤了一下,随即回应我的致歉:“什么呀…哥哥…为…为什么要道歉…嘛…”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什么,我是说…晚安。”呵,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小孩安静了好一阵子,许久,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以及一句“晚安,哥哥。”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4 12:11:00 +0800 CST  
22
尽管死死抱住被子,但还是被妈妈从被窝里拎出来,闭着眼睛刷牙洗脸吃早饭,擦完嘴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才八点多啊,起这么早干嘛?”
小诺在一旁默默吃着早餐,眼帘垂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
“不然呢?去人家那里赶中饭?”妈妈拿着我的书包往我手里一塞,硬生生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拽到门口,一脸温柔地说道:“和小川一起要认真学习哦。”
“砰!”门被毫不留情地狠狠砸上,隐约好像还能听见门的那边传来一句“呼~清净了。”
我天。。有个精分的老妈怎么办?急,在线等。
洛川家离市中心还算远,要坐将近一个小时公交,按照老班给的路线,兜兜转转找到后才发现多绕了一大圈,不禁暗骂老班坑我。
“咚咚咚”,因为不知道叔叔阿姨在不在家,还是礼貌一点的好,然而——门岿然不动。
“咚咚咚”,我再敲。
“来了!急什么急啊!”是清脆的童声,但语调中带着满满的烦躁。下一刻,门忽然打开给我以迎头一击。
“啊!”我捂着头后退两步。
“你也是来看爸爸妈妈的?”还是前面那个声音。不过现在我只听得出虚弱。我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比我小三四岁的男孩,面容清秀可爱,但眼睛似乎已经哭得红肿,小朋友身上衣着简单,只有脚上的一双鞋是Dream的最新款,上次在官网看好像要一千多吧…有趣的搭配。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先进去再说吧,“嗯。”我朝他点头。
“跟我来吧,我叫何洛泽。”小孩没有追问什么,“你算来得比较晚的客人了。”
然后我看见了灵堂。
两列花圈次第摆开,雪白的烛上跃动这幽微的光芒,正中央一对夫妇的遗像摆放得穆肃,一个大大的“奠”字分外刺眼。
“要献花吗?”小孩的语调很平静,像火山寂灭后凝固的岩石,“哥哥也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吧。”
此刻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啊,抱歉,我不知道…我是说——我是来找你哥哥何洛川的。”
……沉默,让人恐惧的沉默,我想起老田说鲁迅讲过的,在沉默中,要么爆发,要么灭亡。
小孩的眼睛盯住了我,如冰山平静的冷硬下某些东西正在酝酿、翻涌,在下一刻全部喷涌而出:“又是那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已经害死了爸爸妈妈,还要怎么样!你说啊,你们到底要干嘛!?”
何洛泽嘶吼着冲上来抓住我的衣服死命摇晃,小小的身板发挥出完全与之不匹配的力量,我一个趔趄翻倒在地。
“走开!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啊!”小孩开始踢我,我只能狼狈地后撤,完全不明所以。
这时房门打开,洛川冲出来抱住了小孩:“他是我同学,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这个凶手!你把爸爸妈妈还给我,你这个杀人犯!”小孩歇斯底里的喊着,眼泪止不住地掉。
洛川顿了一下,依旧抱住洛泽,但力度明显松懈了。
“…我先和他先出去好吗?”洛川的表情很疲惫。
“滚!都走开…让我一个人待着,呜呜…”洛泽的嗓子已经哑了,明明用力地吼听到的更多是气流声,索性直接哭了起来。
“出去聊吧。”洛泽给我一个歉意的笑容。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6 12:34:00 +0800 CST  
23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阳光透过枝叶在公园的路石上铺下细碎的光影,我小心翼翼地向洛川道歉。
杀人犯…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可怖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我压下——如果是洛川的话,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啊,该道歉的是我。”洛川眉目低垂,谨慎地挑拣着字眼,“我…弟弟情绪不太好。恳请你原谅。”
“没关——”
“请让我说完。”洛川抬头看我,眼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洛泽…是我惯坏了他,小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叔叔阿姨的事…节哀顺变。”虽然大家好像都是这么劝慰的,但无论如何,洛川这个年纪听到这种话依旧太过残忍。
“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让爸妈来接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洛川继续说:“就是上上周下雨的那天啊,我没带伞,就想让爸妈来接一下我,路上…出了意外。”
“这不怪你。”我肯定地说。不管是老田还是妈妈,都曾经说过,人力之外的事不应当被苛责。“可是凶手呢?没有抓到吗?”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谢谢你。”洛川自嘲地笑笑,“肇事者当天就抓到了。”旋即又示意我继续听。
“好像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吧,父母早逝,爷爷卧病在床。”洛川叹口气,继续说:“也是辍学了,靠给人家拉货谋生——连那辆小货车都不是他的财产。”
“……”我忽然觉得不好说什么,当两种苦难以这样的方式碰撞,你甚至都不知该把自己的怜悯放置何处。
“那人还没满十六岁,不适用刑法,至于赔偿的话,更是无从说起。”洛川的语气趋于平静,平静中带着坚忍,“你知道他爷爷向我和弟弟跪下道歉时我有多难受吗?不仅为我们,也为他们。”
“我选择了原谅,但弟弟不答应,在他眼中,我可能也成了帮凶吧…小时,你觉得…我做对了吗?”
“我…不知道,我是说,要不你再去和你弟弟谈一下什么的…”又是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不,不用解释什么的。”洛川朝我笑笑,“不知道的话说出来就可以了,没必要为了活跃气氛而做什么补充——毕竟我其实也不知道啊。”
“谢谢你。”记忆中洛川总是很了解身边人的想法,总能给出善解人意的反应,“要不,我们开始补课?”
“不用了,我自己应该可以解决,只是辛苦你给我送资料了。”洛川把资料整理好,一齐放进书包里,“下周开始我就回去上课了,总之真的很感谢。”
“害,都是同学嘛,那我先告辞吧。”任务似乎圆满完成了。
“等一下。”洛川叫住我。
“嗯?”
“可能有点冒昧,但你是不是和小诺…闹矛盾了?”
我停下,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嗯…为什么这么问呀?”
洛川做出一个调皮的表情:“不然你应该会带他过来的。”
“…没有啦,别想多了。”我下意识想要掩盖那晚发生的事情。
洛川看住我几秒,又开口说:“总之,小诺是那种很细心很体贴的孩子,所以请或多或少多关心一下他吧。”
他是说我对小诺不好吗?这个想法让我不太高兴:“我会注意的。”略冷淡的语调。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小诺是一类人——不过他要幸运一些吧。”洛川无视了我语气中的不快,“毕竟我和他师出同门。”
“什么师出同门?”我有点好奇,“你们的老师是谁?”
洛川拉上拉链站起,脸上的表情自然而明朗:“是生活啊。”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7 12:41:00 +0800 CST  
今日无更(事情有点多)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8 10:03:00 +0800 CST  
24
“是生活啊。”家门前,我学着洛川的语气重复一遍他最后的那个答案。惆怅忽的落满了心扉。小诺…也是这样寂寞又倔强地独自舔舐伤口吗?
穿堂入室,房间里却没有开灯,依稀可见窗户旁茕立着一道孤瘦的身影。
“停电了吗?”我皱起眉头,毕竟在假期,电可是我生命之源的一部分。
“啊…欢迎回家。”小孩回头向我示意 “没有啦,今天阳光挺好的,没必要开灯呀。”
“这样对眼睛不好啊——对了,妈妈出去了?”嗯,熟悉的情景。
“妈妈说…”
“说她有临时事,给你钱,让我中午带你出去吃。”我接过话头,一股脑地讲完。老妈的标准套路了。
“啊哈…是。”小孩被逗乐了。
“作业写完了吧?”我问他。
“嗯。”小孩点头。
“走,出门去。吃午饭——顺便找妈妈。”我轻轻地一挑眉。
公交上,小孩踮着脚尖抓住吊钩,瘦瘦的手臂在空中来回晃荡,动作很是吃力。
“来。”我右手抓住栏杆,向小诺伸出左手,“牵住我就好了。”
小孩有点犹豫,轻轻地抿起嘴唇,目光也略微低下,少许,才像下定决心一样将手递来。
我触摸到他掌心纹路,那个据说可以隐喻人一生的区域柔和而温暖,仔细探寻才能察觉到那些细密的线索,千头万绪如命运的哑谜。小孩就这样抬头看着我,微笑着,也沉默着。
像殉难的羔羊。这个忽然想到的比喻大概会是老田喜欢的类型,若是在作文里出现绝对不失为一个亮点,但此刻我没有因这个比喻而感到高兴,反而只体会到一种沉重的负担。
“没关系的。”小孩忽然说,“就算只是这样,我也很满足了。”那忧伤的眼神仿佛早已看穿我的一切:这个犹豫的、矛盾的、怯懦的灵魂,在小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你…在说什么呀?”话说出口,我感到一阵反胃,我明明知道小诺在说什么不是吗?但总是这样,下意识地装傻充愣——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逗你玩的啦,笨哥哥。”小孩调皮地笑着。我的思绪却跑到了另外的地方。
“好啊,哥哥。”我想到了秋千旁的相遇。
“哥哥,你怎么了?”小孩有点疑惑。
“好吧哥哥,那我走了。”那时就该告别吗?还是说,那一刻事情就已注定会走到这一步?
“哥哥?”小孩在摇我的手。
“不开心的话说出来好吗?小诺在的。”啊,又是那个过于温柔的时刻。
“别吓我好吗?说话呀哥哥。”小孩有点着急。
“生活总是如此艰难吗?还是只有小时候如此?”所以这不只是电影对吗?
“哥!”小孩的语气很急切了,仿佛在试图理解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
“哥哥,谢谢你。”是那天的暴雨啊,为那件外套吗?还是…更多的东西?
小孩的情绪终于崩溃,一步越过来抱住我:“你说句话好不好哥,我又做错什么了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闹了…原谅我好吗?”
“是生活啊。”洛川的结语在耳畔响起。宛如一道绝望的箴言。说点什么吧,做点什么吧,我告诫自己,去平复,去弥补。
“没有啊,刚刚走神了,对不起。”我揉着小诺的头,轻声安抚。
“哥哥好坏啊。”小孩“嘿嘿”地笑着,但似乎仍心有余悸,“吓死我了。”
“等下带你吃大餐补偿你。”我说。车子一个转弯,我们险些摔倒,我只好把手重新扶在栏杆上。
“嗯!”小孩的表情很灿烂。
真的可以补偿吗——这是我无法排遣的疑惑。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19 09:08:00 +0800 CST  
今天请假,明天双更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0 12:14:00 +0800 CST  
25
对于一个标准的雨安人而言——如果可以用“标准”来形容人的话,步行街的确是节假日的圣地。
熙攘人潮来来往往,搅动着假日喧闹的氛围,我带着小诺择一个多次光顾路边摊,一人一碗凉皮相坐而食。
“少吃点啦。”我抽一张卫生纸,拭去小诺嘴边的油,故作嫌弃地说:“这么多油,不嫌腻吗?”
“没有…唔,不。。好呲。”小孩边吃边说,言语间还带着含糊地鼻音。
“别吃啦,该呛到了。”随手一钩,便轻松把小诺面前的碗拉过来,“留点空间啊,等下有更好吃的。”
“嗯?”小孩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说了请你吃大餐啦,现在只是做一点准备。”我用食指在空中画着圈圈,感觉自己的语气足够神秘。
等了二十多分钟,熟悉的声音终于在转角响起:“今天这家店的衣服很不错啊阿瑶,款式蛮新的。”是妈妈的声音。
“那可不,陪我家韵韵逛街肯定是找最好的店啦。”何阿姨——全名何玉瑶的声音回答。
“诶,妈,何阿姨好。”我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去,向两位大人问好。小诺也跟了上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妈妈虽然语气疑惑,但表情上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们来吃饭呀,妈妈留的钱扣掉路费就只够吃凉皮了。”我尽可能把语气装得委屈。
“韵韵你这样不好啊,孩子正长身体,怎么可以吃这个。”何阿姨一边说一边拿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过来,“来,小时,带小诺去吃点好吃的。”
“啊,我们吃饱了,”我推脱着,“怎么好意思拿阿姨的钱。”
“小时,”妈妈拿出两百元塞到我手上,对我说:“带小诺吃点有营养的吧。”那笑里藏刀的表情让我打了一个激灵。
啊,先快乐就完事了。抱着良好的心态,我带着小诺横穿被附近二中学生称为“堕落之地”的美食街。
“来,吃这个,撒了孜然,小心呛到。”我把一串鸭肠送到小诺嘴边。
“哥哥知道妈妈是来买衣服的吧?”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很乖巧地用牙齿咬住食物,头一转,一小段鸭肠就全到了嘴巴里。我这才发现小诺的睫毛很长,真好看啊。
“呵,女人。”我得意地哼一声,“周六能有什么事情嘛,还不是和何阿姨逛街,肯定要趁机狠狠敲诈一笔啦。”
“哥哥你好坏,刚才在车上也是这样。”小孩说着,拿竹签串了一颗鱼豆腐递过来。
“这不一样,这可是为了你才来碰瓷的,”我咬住鱼豆腐,丝丝的甜辣伴着柔嫩的口感在口腔里溢开,“还指不定晚上妈妈怎么报复我呢。”
一条街吃下来,老妈给的钱还有剩余,略一思忖后,果断带小诺去了电玩城。
小孩无疑是第一次来,满脸不可思议并毫无悬念地爱上了夹娃娃机。
“那个是骗人的,一个都夹不到。”我严肃地对小朋友说。
“试试嘛。”小孩可怜巴巴看着我。我去,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这方面的抗性我是严重不足的,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孩把六十多块钱的币全部投入一台机器只为一个巨型的龙虾娃娃。
“最后一次机会了。”我把最后三个币放到机器里。
“嗯。”小诺一脸凝重,仿佛特工接受上级的绝密任务。
“嗞,嗞。”机械爪运作的电流声,“滴。”下降,“咔。”收紧,“嘟。”上升。
随着小龙虾落入奖品格的叮咚一响,恭喜于宇诺和安以时同学达成成就:有生之年夹到娃娃。
“回家吧,六十多块钱买个娃娃也不错。”我对小诺说。
“啊?这么贵啊?”小孩的表情变得沮丧。
“开心就好呀。”我去揉小诺的头发,这个动作我永远不会感到厌烦,“只要小诺开开心心的,花再多钱也值啊。
“嗯!”小诺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笑容。
完美。至少在踏进家门前我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作为一个初二的学生,看到桌子上厚厚的一打名著我意料之中地捏了一把汗。
“小时回来啦,”妈妈优雅地吃着水果,瞥了一眼小诺手上的龙虾,“恰好路过书店,不是你们田老师在群里发了个书单嘛。”
出大问题,我有点头大了。
“好像是说自愿写读书笔记对吧?”妈妈笑意更甚 ,“都有时间去步行街吃午饭,应该也不缺这点看书的时间吧?”
绝望间忽然想起老田很喜欢的一句名言:“她那时年轻,不知道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1 00:01:00 +0800 CST  
26
“小时我跟你讲。”课间小天贱兮兮地找到我。
“小天我听你说。”我没有抬头看他,继续在纸上演算着一道久攻不克的数学题。
“噗,小时你真是个鬼才,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他顿了一下,“这消息你肯定很感兴趣哒。”
“哦?你失恋了?”这是大概我能想到的最刺激的消息。
“我哪来的对象?”小天有点无语,“算了,要上课了,直接告诉你好了。”
……空气安静下来。
“你说啊,我在听。”什么啊…非要我先开口。
“就是隔壁班那个李欣怡…”
“李怡欣。”我马上纠正他。
“对,李怡欣,嘿嘿,你猜猜…”大概看到我不耐烦的表情,小天没有卖关子了:“她跑去集训队当志愿者去了。”
“啥?”我瞪大眼睛,“她不要考生地会考了?还是志愿者也加分?”
“呵呵,人家可是艺术生好嘛。”小天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拿过奖的,保送一中妥妥的——诶,你就知道苦着个脸。”
“没什么。”我心情变得很糟糕,感觉眼前的数学题都失去了魅力。
“哎呀呀,人家也算用心了好吧,兄弟要脱单还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啥的。”小天仍自顾说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宇…会被抢走吗?
接下来的课程我都没怎么听进去,从头到尾都在想着集训场地那边是什么情况。语文课还被老田注意到,不过可能也发现我情绪不对劲,只是敲敲桌子以作警告。
“我要给小宇打电话。”晚上写完作业后我找到妈妈说。
“这么晚了,人家要休息了啊。”妈妈想要劝阻我。
“小宇他不会的。”我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句话,旋即自己也觉得奇怪,只好补充:“他不会不接电话的。”
“长话短说吧。”妈妈表示投降。
拿起手机,拨通了小宇的号码,抬头却看见小诺正看着我,心里莫名慌乱,只好带着电话走到阳台。
阳台上的风正好,拨弄着我额前的碎发,温和地,柔软地。
远方万家灯火,在一轮半月的照抚下明灭闪烁,我忽然想到盛世景,想到了无数同样生活在这穹顶下的人们,我们日复一日地呼吸奔走,沉溺在欢乐或悲伤的空气里。“是生活啊。”洛川这样说。
小诺没有跟来。
铃声响了十多秒,在我打算放弃的前一刻,电话接通了:“小~分~钟,想死你了。”
“你在集训队是吧?”我的语气很低落,“和李怡欣一起?”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我的反常:“我肯定在啊,李怡欣她不是这边做志愿者嘛,一个学校的肯定分在一个队伍啊。”
“你离她远点!”我对着手机低声吼道。
“啊?怎么啦?”小宇很疑惑。
“就是…你…你离他远点啊。”我有些哽咽,有的话只有见面时才有勇气说出口。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啊,不早了。”小宇在电话那头说,我想起他其实挺少这么正经讲话的。
“晚安,小分钟。”电话那头的语气又变得轻快…是错觉吗?
“阿宇,晚安。”我回答,眼角却依然湿润。
回到卧室,小诺乖乖地坐在床上看书,见我来了,便挥了挥手:“来睡觉吧哥哥。”
“嗯。”我扭过头去,不愿让小孩看到我的眼泪,却忽然发现,床头本应用完的抽纸已经被换成了新的一盒。
“晚安,哥哥。”小诺朝我微笑。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1 23:01:00 +0800 CST  
明天放假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1 23:02:00 +0800 CST  
今天事情多到爆炸,只好更个番外了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3 08:44:00 +0800 CST  
番外1
大概是几年前的一个正月十五,那时安以时才二年级,与张宇相识三个年头。
步行街上人群熙攘,两人和两位母亲一同穿行在各色的店面间。
“我想吃糖画。”小时对妈妈说。
“我去买!”张宇举手示意。随即向着糖画的摊位飞奔过去,片刻就带回了一条腾云而上的金龙。
“你应该说什么呀?”妈妈循循善诱。
“谢谢小宇。”安以时红着脸挪到张宇面前,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干嘛啊,好痒…”小宇也笑得很开心。
“小朋友们要许愿吗?”卖河灯的叔叔在招揽生意。
油纸叠成的河灯,寄一剪烛光,系上写有心愿的丝带,随波远去,愿望也就送到了未来。
漫长的河道里火光如星辰铺满,和着流水的回声而闪烁着节日的喜悦,其中两盏挨得很近很近,寄托着着少年单纯的美好。
“你许了什么愿呀。”小宇刮了刮小时的鼻子。
“我希望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小时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呢?”
“你猜~”小宇笑嘻嘻地跑开了。小时就去追他,最终两人闹成一团。
河水成波,婉转向前,张宇的那盏灯还在为小时的灯护航,那条丝带上用孩子的笔体写着:“我希望小时的愿望都能实现。”

楼主 又是满阶红叶暮  发布于 2020-10-23 08:45:00 +0800 CST  

楼主:又是满阶红叶暮

字数:62611

发表时间:2020-09-24 03: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03 12:14:34 +0800 CST

评论数:86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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