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皓水莫负


29

此时的天君,正因为墨渊和瑶光的苍梧之约而愁眉不展。天君深知这届翼君擎苍正在暗暗地蓄积着力量,显然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翼界这边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而天族这边呢,非但没有厉兵秣马,当然,他们也是胸有成竹的,毕竟还有昆仑虚,毕竟还有不败的战神墨渊在撑着场面。只是,墨渊在做什么?对擎苍全不在意,竟然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当口,忙着和另外一个善战的上神约架,而这场约架的目的,还只为了争抢一个排行在第十七的徒弟。

天君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这自开天辟地以来一直生生不息的天族,这好几万年来辛辛苦苦维持的天下太平,尽皆岌岌可危。不,这一切绝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天君倍感压力,遂叫来了长子央措,也请来了墨渊的好友东华帝君。央措虽是长子,但论才华不及他二弟桑籍,论聪慧变通也比不上三弟连宋,但他老成持重,所以这种劝架的事,天君最先想到了他。

“擎苍对天族如此虎视眈眈,若墨渊真和瑶光闹翻,擎苍造起反来便很可能无人可用,那四海八荒这万年的和平,便将毁于一旦。”天君说得郑重,央措听得了然,更明白自己重任在肩。

东华帝君此时正斜斜地坐在天君身前,看到天君急急地把自己唤来议事,又如此的神情凝重,于是便端起来一杯茶,正打算慢慢地品,顺便看看最近又出了怎样的花哨戏本,刚好瞧一瞧。等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口茶竟然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也许这咳嗽的声音太大也太抢眼了,竟然打断了天君和央措的谈话,也让那两个人转过了目光。

“帝君,你还好吧?”天君皱着眉头问。

东华被那口呛了的茶扰着,胸口依然憋闷,勉强摆了摆手,继续冷冷地咳着。心里却笑得如滚开了的水。想当年几人一起在父神的水沼泽里求学,墨渊那一袭白衣银靴,一尘不染,一丝不苟,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出轨越矩的事。比武约架,那是自己和少绾常做的事。谁的拳头硬,便听谁的,虽是上古的规矩,但也只是他和少绾所遵循的,与墨渊无关。虽墨渊后来被少绾牵连着,也略略卷进过几次打架,但却始终是个安闲的局外人,只在最要紧的时分出手把少绾捞出来罢了。

可如今呢?主动找瑶光约战,还打算提着他那轩辕剑跑到苍梧之巅上去疯闹?东华不得不对墨渊刮目相看,也同时默默地为这老友点了个赞。想他这样的岁数,这样的身份,小时候都没做过的事,现在三十多万岁了,却能比水沼泽时代更加冲动热血。他是打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明白他墨渊好斗呢,还是打算去苍梧之巅让瑶光陪着他弥补已逝的青春?

或许是少年时代太过老成持重、一丝不苟了,如今想通了,打算换个活法。人不轻狂枉少年嘛。而且只要还能轻狂,还能一拍脑门就做事,那么多少岁都不晚,依旧还是少年人。

东华叹了一口气,深感墨渊不易。而对他要去争的那个徒弟,东华还真感了几分兴趣。听说刚入门的时候,便把昆仑虚几万年才造出的法器玉清昆仑扇送给他做了见面礼。现在,又打算为他去决斗。这情,这义,墨渊好像从来也没有为谁真的动过。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只是那个天君太过死板且不解风情,劝什么劝,这么一大出好戏,天族多少年没热闹过了,该把苍梧之巅好好打扫打扫,多多摆些桌椅,把他那三个儿子统统派出去,多收收茶水钱。自己回去也命司命去做个庄,让大家下下注,赌一赌墨渊能在几招之内把瑶光打败,也好顺道发笔小财。

清了清嗓子,刚要提出这样的建议,却看见天君的脸上阴云密布。心里一软,不得不咽了咽口水,把都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缓缓说道:“你让央措先去昆仑虚好好规劝。如果不行,我再去劝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劝若真把一出大戏给搅和黄了,不知会亏上多少钱。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18 16:40:00 +0800 CST  
30

此时的昆仑虚,仍在夜色的笼罩之中,而白浅卧房的窗棱上,那个烛光里的颀长身影微微地弯了一弯。不知是烛光的灯影在晃动,还是那个人此时垂下了身,正在抚弄着躺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墨渊斜坐在床边,把白浅那雪白的小手握在了他的掌心。大手与小手的交错,冷冷暖暖,软软地触碰着他的心。

此时,敲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墨渊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又紧了一紧。

是大弟子叠风的声音。原来,昆仑虚来了客人。

墨渊同央措不熟。其实,天庭里的这些人,和他称得上熟识的只有东华帝君。他披了件外袍,迎着月色,迈步走到了前庭。凉凉的月光下,站着那位来自天庭的颇为不善的客人。

看着那英挺的身形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央措的心里微微有些打颤。他不知道,面对墨渊这样的战神,光凭自己这一张嘴,真就能改变他比武决战的心?

“上神,”硬着头皮,央措说得开门见山,“与瑶光上神的苍梧之战,是否可以延缓?”停战这个词,他当真讲不出来。

墨渊低垂了眼眉,轻轻痰嗽了一声,就此转过了身。他在心里说,这事传得倒快,我前脚才出的瑶光府,天庭后脚便知道了。

“上神,你可是非战不可?”央措紧跟在墨渊身后,又问了一句。

“非战不可。”墨渊回过了头,顺势挺直了身,语声不高,却是坚决得很。

“请上神三思。”央措忍不住恭了恭身,“如今大局当前。擎苍在翼界蠢蠢欲动,大有图谋不轨之态。上神在这个时候与瑶光上神约战,不仅乱了天族气势,也会给擎苍以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若为这一点点小事影响两位上神的和气,确实不妥。”

“若不战,我向昆仑虚上下无法交待。”墨渊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坚定得不容反驳。“昆仑虚乃神族圣地,岂容有人说闯就闯,说绑走谁就绑走谁?大殿下,你说是吗?”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墨渊直直地看向了央措。

央措不敢与墨渊对视,再又恭了恭身,说道:“上神说的是。”他也知道,昆仑虚是个不容玷污侵犯的圣地,从未有人敢大胆犯险,不然墨渊如何会是受四海八荒敬畏的上神?

央措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

墨渊看了看他,知道是天君派他过来,也知道天君担心忌惮的是什么。于是语声忽转,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说道:“不过大殿下放心,也请天君放心,这只是我和瑶光之间的私事。若有一天翼族与天族开战,无论是昆仑虚还是瑶光府,都会全力以赴,不会坐视不管,这是大义。”有一句话墨渊没有说,那便是:即便瑶光真的负了气,即便最后只剩下我墨渊一个人,也定会护天族周全,护天下周全,更会护她周全的。

“上神说的是。”央措最后回了一句。

看着央措转回天庭复命的背影,墨渊定了定神。此时的夜还长。墨渊负手看着昆仑虚,看着苍茫的夜色。确实,他在这昆仑山巅站了上万年,一直守护着四海八荒,守护着万家灯火,守护着天下的平安。当然,他从来也不觉得这是负担,因为他一向知道,这是他作为战神的一份责任。

只是,如今确实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他心里忽然多了一个人。他不知道她是从何时走入了自己的心,但只知道他的心忽然便为她开放了,而她便就从此住了下来,再也不走开。对于她,他犹豫过,迟疑过,慌乱过,也失措过,但更是被深深的温暖着。这样的感觉,他喜欢。

天上是一弯皎洁的月光,清冷而又明亮。而脚下的这个世界,沉浸在祥和的夜色里,安静地入眠。昆仑虚的山顶上,一个并不高大的玄色身影,静静地矗立着,仿若一座穿越了岁月的玉雕,落下了有些孤寂的影子。

墨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会着此时的夜。这是他并不熟悉的感觉。平生第一次,他任了一次性。也是平生第一次,他为自己活了一回。他只是知道,为了这个女人,他心爱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即便有天下大义的名头。而他也知道,真正的平安,也绝不是靠委曲求全换取的。连最爱的人都护不住,又如何护得住天下,又如何当得起丈夫?忽然之间,他只觉得心里多了太多的力量。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19 15:50:00 +0800 CST  
今天520,画骨那边开车了,欢迎围观:http://tieba.baidu.com/p/5029198609

今天这里也有文,东华调戏师父,那番外我再改改,然后写入正文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0 16:40:00 +0800 CST  
31

央错走后,昆仑虚上又来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和寻常客人不同,没有去前厅,而是直接落在了昆仑虚的山顶。

看见他,墨渊的眉头皱得又紧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那人的银发浸在皓月里,一身的紫色衣裳,不羁的个性毫不保留地从中彰显。

“你是来劝我放弃苍梧之战的吗?央错已经来劝过我了。”墨渊缓缓道,“又被我劝回去了。”

东华不语,只盯着风。昆仑虚果然高峻,这风也不同一般,扑在脸上吹得紧。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玄色衣衫,肃穆威严的人,心里到底又是怎样。东华在心里忍不住地轻轻笑着。

“你又何苦再来?”墨渊转过了身,灼灼的目光看着他,眼里是不容反驳的毅然决然。

东华却又笑了,摆了摆手:“你放松些,我不是天君派来的说客。而且你要说的话,我八成想到了一些。别忘了,你我不是初相识,而已经认识了三十多万年。虽然和这天地相比,是短了许多,但对于两个神仙,也算是很长的时间了。”

墨渊听了这话,背在身后的手,稍稍捏得紧了紧。他们彼此相熟,确实太相熟了。任何心思,谁对谁都掩藏不了。自己去苍梧之巅的决斗,于现下的情形来看,确有些冲动且不合时宜。只不知,东华又会如何拦。

东华却不再顺这话题追问,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的酒呢?”

墨渊再次拧紧了眉。东华似乎是唯一让他猜不透的人。也是为数不多他曾亏欠过的人。

东华轻轻地笑了:“你我之间,来来往往这许多年,似乎一直都秉着个不成文的约定,一不谈大事,二不谈女人。只喝喝酒,扯扯闲篇。所以我说了不是来说服你什么的,自然便不是。”

墨渊一撩袍子,奔了酒窖,东华则依然站在了昆仑之巅。

东华呷了一口酒,慢慢地品着,而后又上上下下地看着墨渊,盯得有些紧,紧得让墨渊有些不自在。莫非,今天的酒,太猛烈了些,才只喝了一口,就把他灌醉了?

“你我相识三十多万年了。从没见过你提着轩辕剑去抢过人。”东华终于开了口,“虽说上古神界的规矩是,谁拳头硬,谁便有说话的权。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用心地遵循过。虽然你拳头够硬,也够拼,而且还是司战的神。”

墨渊不语。他知道东华在说什么。然而,这话却不好接。

果然,东华发出一声长叹:“即便是对少绾。”

墨渊抬起头来,望了望长天,一轮圆月当空,清静疏远,似乎最是思人的时候。

“少绾,我始终是欠了她。”墨渊说道。这是两个人在谈话中第一次提到的女人。

水沼泽,菩提河畔。一幕一幕的过往,青春年少的轻狂,仿佛如昨日般清晰可见。少绾是东华妹妹一般的人,对自己却又一番真心。只可惜,始终是辜负了她。

见墨渊低头不语,饮了一口酒,东华扬了扬眉:“那么你对你这个徒弟司音呢?”

“我和央错说过,没有苍梧的比武之约,我无法和昆仑虚的上上下下交待。”墨渊正色说道。

东华笑笑地摆了摆手:“徒弟无故被掳了去,确实失了昆仑虚的颜面。可是瑶光上神这么做,也确实有她的理由,也确为了你好。眼下大局当前,要么这样,你把那个司音让给瑶光,我给你补上徒弟一百,让你忙得连口茶都喝不上。这样两下都体面了,如何?”

墨渊拧紧了眉。

东华依旧笑笑的模样:“你不愿意做这样的交换,是不是?”见墨渊沉默不语,又补了一句:“所以,你其实在意的,不是徒弟,而是某个徒弟,是不是?”

“不是。”墨渊低语着,头不禁沉了下去,避开了东华的目光。

“哦?”东华声音轻轻上挑,引着墨渊说下去。墨渊却只端起杯子,品了口酒,继而顿了顿,方才开了口:“所谓大义,所谓天下,不是非要委曲求全方可得到。”

墨渊说得正经。东华却依旧轻轻地笑:“你这样说给央错听,然后把他轰回去了,是么?”

墨渊点了点头。

东华笑了,心道央错果然好哄,而墨渊又装得太真。于是抬起了头,眼中炯炯有神,道:“那你看着我,再回我一句‘不是’,可好?”

墨渊抬起了头,迎着那火辣辣有些灼烧的目光,说道:“不是。”

“不是什么?”东华问。

“不是为了哪个徒弟。护不住徒弟,又岂能护得住天下?”墨渊说着,神色中有些什么,比东华还炽热有神。“如果我连最身边的人都护不住的话,你们可放心把这昆仑虚,天族,还有天下的安危交给我?”

东华微微地笑了笑,知道墨渊这性子,还是和从前一般。打死都不肯说自己其实只在意那一个人,而且在意到要提着轩辕剑去拼命的地步。

只是这大义凛然、言之凿凿的样子确有几分可爱,于是不再逼他,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笑笑道:“说得好。”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凉月,低头指了指地上的酒,说道:“你这酒,似乎酿得更好了些。不但芳香,而且温热。”

说罢摇了摇手,示意墨渊不必送了,自己腾了云,向着天宫飞了去。

在路上,东华想了想,似乎在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当初在水沼泽的时候,父神执意让墨渊去理学斋修炼心性,说他的心不安静,自己当时还有些不解。

他确实是不静。而他自己隔三岔五地跑来昆仑虚,也不是真为图个清静。两个心里都不安静的人,在一起又怎能真的清静,所以他们才会故意躲开两个很扰人的话题,而只敢扯扯闲篇。但东华却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时常跑来昆仑虚,要寻的恐怕还真是这份不静的心里暗暗藏着的热切。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0 19:22: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无文了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1 16:33:00 +0800 CST  
我在这儿吼一嗓子吧。你们谁推荐我看了轮回之镜,真是太谢谢了。太好看了!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1 17:01:00 +0800 CST  
32

白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屋里却只看到了大师兄叠风的身影。有些莫名其妙,她问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师父去哪儿了?还有其他人呢?”

叠风坐在床边看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师父有魄力,你大约没命重见升天了。”

“啊?有这么严重?”白浅一咕噜坐起了身。

“昨天是师父把你从瑶光府上救回来的。你一回到昆仑虚就睡过去了,睡梦里抱着师父的手嚷嚷难受,怎么也扒拉不下来。那个模样,真跟个小娃娃没什么区别。”

白浅听到这里羞红了脸,坐在床上却忍不住暗暗地想:原来一直感觉到师父就在身旁,还好像度了些修为给我。原来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

想到这里,心里泛起了阵阵的甜意。忍不住又问:“那师父他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见到他的人?”

“唉。”叠风重重地又叹了一大口气道,“倒霉的就在这儿呢。师父去赴苍梧之约了,却要我留下来照顾你。不然我早就和其他师弟一起去一睹师父比剑的风采了。”

“哦,原来是这样。”

“要知道,师父好几万年都没动过轩辕剑了!想看他老人家和别人真刀真枪地比剑,实在不易。可是,我却错过了。”叠风说到这里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语气中是满满的失落感。

叠风说得不错。墨渊确实有上万年没有动过轩辕剑和人打架了。但叠风的盘算却出了岔子,因为苍梧之战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精彩。

当然,从外表上看去,还是挺好看的。剑风阵阵,剑雨纷飞,平日冷清的苍梧山巅此时被剑影所笼罩。墨渊手中的轩辕剑威风凛凛,剑剑肃杀。而瑶光的成影剑却是飘忽不定,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两个上古战神的这番比剑,确实非同一般。墨渊座下弟子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不住地连连喝彩。

招术虽然精彩,其实胜负结果在两人心中却已了然。自从墨渊提出苍梧之战的那一刻,瑶光便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接受这样的挑战,是想最后看一眼轩辕剑吗?她却说不清。

这把一直被自己当作定海神针的剑,终于在某一天射出了让她胆寒心冷的光,也终于在某一天指向了她自己。只觉得轩辕剑凌厉的剑光在眼前一直晃着,晃得刺眼。她只恨,恨苍天没有给她这份因缘,也恨自己太笨,无法让墨渊爱上她。即便她再痴情再努力,再一厢情愿,最后的结局便如这样的一场比剑,她败了,而且一败涂地。

“那便请上神搬离昆仑虚吧。”获胜后的墨渊收起了剑,淡淡地说道。语声不高不低,客气中透着让人心冷的生分。

“墨渊!”瑶光忍不住叫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墨渊本已转过了身,却又转了回来。

“当年神魔大战,你我还有同袍之情,可如今,如今,怕是什么都淡了。”瑶光说道,说得绝望。

“本就不是深交,上神,言重了。”墨渊拱了拱手。礼数周全。却熄灭了她最后那一丝丝的希望和幻想。

瑶光长叹了一声。在她,那是生死与共,近乎地久天长。而在他,却不是深交。甚至,他连名字都不愿叫她,只含糊地称着上神。罢了罢了,她在心里想。而令羽他们也看得明白,师父又伤了一个女人的心。此时的他们尚且年幼,心思也单纯,未及多想跟着这样不解风情的一个师父学出来,会不会自己也要步其后尘,鳏寡孤独地度过一生。

而墨渊却迈着坚挺的步子回了昆仑虚。一众弟子跟在他的身后,完全忘却了师父如何冰冷无情地挫伤了一个女神仙的心,却只谈论着刚才师父曾用过的妙招,一个个手舞足蹈,兴奋异常。

他们的话,墨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因为他心里想着的,是完全另外的一个人。想她是否睡醒了,想她是不是还发着烧。想叠风会不会太粗心,是不是没有把她照顾好。

让墨渊有些欣喜的是,刚刚走到了昆仑虚的前庭,便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白白的身影,小小的。只是,姿势有些不同,因为是跪着的。

白浅听到师父师兄们回来,便匆忙赶往了前庭。远远地看见师父,慌忙跪倒。

“师父,徒儿不孝,给师父添了麻烦!”白浅惴惴地说道,只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的这个人。

不想人被扶了起来,手被握紧。墨渊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尽是抚爱。手上已经没有了昨晚滚热的温度,心里这才放下了不少,淡淡说了声:“无妨。”

当着一众弟子,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握着手了,于是极不情愿地放开,转身迈步走进了前厅。

“可是,”白浅依旧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追问,“师父因此与瑶光上神失和,可就不好了。真的无妨吗?”

墨渊摆了摆手道:“我与她本来交情就浅。瑶光也不会因为这件事便真就赌了气,不用担心。”

随即看了看她,本想再说些话,但又觉得不妥。滞了片刻,转向了叠风,说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你们继续温习功课吧。”

眼见着师兄们各自散去了,师父也早就回了房。白浅心里依然不踏实,索性端过来一盏茶,向着师父的房中走去。

看到师父的房门虚虚地掩着,白浅轻轻地唤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师父此时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册书卷。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抬起了眼。一缕柔光由他眼中升起,便如这午后的日光般明亮璀璨,也照亮了白浅的心。

一句“师父”,语声轻柔,似呼唤,似怜惜,更似撒娇。

墨渊拉起了她的手。此时的这只手,已然凉凉的,不再滚热。

“都是我惹的祸。”白浅撅起了嘴。

墨渊却只微微笑道:“只可惜了你的生辰。”

白浅连连摇头:“不打紧不打紧。师父不生气便好。只可惜了师父那酒,一口也没喝上。”

“你身体可全好了?”墨渊又问了一句看似很不相关的话。

白浅点了点头:“已经全都好了。”说罢,向墨渊展示了一下身姿,仿佛在说,你看看我,多强壮!

墨渊哑然失笑道:“那好吧。明日随我下凡。为师为你补过生辰。”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2 14:00: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日无文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3 18:57:00 +0800 CST  
这两天估计都无文啊。赶快把画骨写完,好全力这这篇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4 11:46:00 +0800 CST  

33

墨渊拉着白浅下了凡。白浅在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些些的不安,当然也有一些些的期盼。她不知道师父会给自己补过怎样的一个生辰。

对于生辰,她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作为一个神仙,生命本来便很长,一年复一年,几万年就这样过去了。五万年在青丘,一万多年在昆仑虚。她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在昆仑虚跟着墨渊学艺竟然也有一万多年了。日子过得这么快,仿佛便在转瞬间,是因为太好了吗?青丘和昆仑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一个是家,而另一个呢?似乎比家还要亲切些。

胡思乱想着,白浅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闹市之中。墨渊正在斜斜地看着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师父。”她怯怯地说道。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胆怯,是因为师父这眼光里有些怪异吗?

眼前不知为何多了两张桌子。白浅只觉得眼熟。

“师父,你这是……”她不无疑惑地问。

“你不是喜欢在凡间摸骨算命吗?”墨渊淡淡地回答着,声音很轻。

“我……”白浅看着两个熟悉的挂摊,支吾地说着。只感到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原来自己做的所有淘气事,师父全都知道啊。那么,打马看桃花呢,那些春宫戏本子呢?白浅只觉得冷汗直冒。

坐到挂摊上,白浅如坐针毡。只是,不容她多想了。因为和往常一样,很多人都走到了她的挂摊前,争着要她算命。每回和子阑便是如此,她摊位前的人总比子阑要多出很多来。而子阑每次都说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今天换成了师父,好像,人是比子阑要多出不少。看来,凡人还是有些眼力的。师父这宝相庄严的模样,也很吸引人。

墨渊忙过了一阵,坐在摊位前喘了口气,慢慢端起了茶盏。他一直都很不明白摸骨算命的乐趣何在,能够让白浅一而再再而三地跑下凡间来玩。不过想想自己也有过淘气的小时候。只是他依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呢。是因为太没有信心了,还是太过好奇了?那么,如果算出来命里注定飞黄腾达,便就此躺倒了什么也不干,等着大馅饼掉下来直接往身上砸么?那如果此生注定波折坎坷不得善终,就直接在挂摊前自我了断了么?好像,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但是他忽然又觉得给别人算命还是挺有意思的。至少坐在白浅的旁边,和她一起算命很有趣。至少,他可以时不时地侧过头去看看她,还可以做得很隐秘,不会让她发现。这样的一个小游戏,好像,墨渊玩的很投入,甚至有些乐此不疲了。

他喜欢太阳斜斜的一缕映在她身上脸上,让那张冰雪般的脸颊微微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红白两色,再加上那亮闪闪的眼眸,简简单单地勾勒出世间最难得的画卷,让他迷醉得只想一看再看。他更喜欢她低头看着别人的手纹,微微皱眉沉吟的模样,那样的专注而又认真。他突然觉得,虽然在昆仑虚里她算不上学业出众,但那份认真虔诚,却不比任何一个师兄差。他更喜欢她的解说,既不虚张声势,亦不虚与委蛇,转八百道圈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而是一便是一,二便是二。当然,有轻重。她懂得照顾别人的感情。这让他很欣慰。

而让他最喜欢的,是她还会时常偷眼瞄着自己,有些不安,有些彷徨,有些调皮,还有些娇嗔。仿佛在用眼神问他,我算得准不准,说得对不对。

而墨渊则会淡淡地点头回应她,给她一点点的鼓励,然后看着欣喜的笑容在那绝美的脸上一圈圈地雀跃开去。他自己的心里便也随之扬起了欢喜。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幸好突发奇想地要给徒儿补过这个生辰。这让他自己也很喜欢。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6 17:40: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这边还是无文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27 15:13:00 +0800 CST  
34

正在这时,突然闯进来几个壮汉,一看便是当地的恶霸,在人群中推推搡搡着。

墨渊眉毛微蹙,手腕轻轻的一翻,不想却被人按住了,只觉得那手软软的。他抬起了眼,白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歪着头笑笑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墨渊一愣。白浅摇着头道:“师父啊。我和子阑下凡的时候,遇到良家姑娘被恶霸调戏的时候,只要是未出阁的,必定有路过的侠士拔刀相助。要是出阁的呢,必定从哪儿冒出来个丈夫拔刀一吼。不管是侠士还是丈夫,都必定穿着白衣。”

墨渊依旧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却见白浅笑笑道:“师父,你的衣服,”说着,她指了指墨渊身上那件玄色的衣衫,道,“明显颜色不对啊!”

墨渊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白浅却白影一闪,冲进了人群,玉清昆仑山在手,挥挥洒洒,轻轻点点,几个恶霸被她打得纷纷退却。

墨渊看着她在人丛中如一朵蝴蝶般窜窜跳跳,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心中默默道:“这徒弟,如此顽皮,真是收徒不慎,收徒不慎啊!这事儿日后需要好好地和折颜清算清算。”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始终离不开那个白衣的身影。为她每出一招而担着心,但却又为她一人勇战多位恶霸而欣慰,更也为她勇于出头,打抱不平的胆识而欣喜。虽然这些恶霸都是凡人,但墨渊似乎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其实,墨渊对于白浅和子阑下凡去算命,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们淘气罢了。而对于他们在凡间打架,他却不太赞同,所以反复教育他们,你们毕竟是神仙,不宜擅改凡人的气运。但是,有些事,确实并不绝对。

此时,一个恶霸向着白浅身后扑了过去,而白浅似乎并无防备。墨渊再顾不得什么黑衣白衣,也不顾凡人气运的事情,更不顾自己尊贵的战神身份,轻音一指,那恶霸径直被他弹开。

他径直抱住了白浅,抱住了她细细的腰身,她身上的桃花香让他的心猛地一动。再也不多想,袍袖轻挥,画出数十个白色光圈,犹如浪潮一般,向着几个恶霸滚滚而去。这一招之内其实蕴含了数十招的变化,并在瞬间尽数化成了滚滚的攻势。墨渊出手,连天上的神仙都难以抵挡,更何况是凡人。几个恶霸在顷刻之间被他打倒。他们再笨也知道,这个黑衣人绝对不简单。

“师父,你不是不让我们在凡间打架吗?”白浅躺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浅浅地笑着问。

墨渊微微皱了皱眉。回答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些难。他不知道为什么打这几个凡人要用上如此犀利的招数。只是因为心爱的徒弟可能有危险吗?可是他一向都不是暴躁的人。

只是,已经不容他再多想,白浅一跃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说道:“谢谢师父!”

墨渊却握住了她的手,略略有些忐忑地低声问:“师父是不是平时太严厉了,而昆仑虚又太严格,让你太拘束了,所以才频频下凡来玩?”墨渊只觉得这个时候,他似乎真的有些理解白浅了。毕竟,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憧憬,这样的激荡,自己也曾经都有过。

白浅猛摇着头:“不是不是,昆仑虚我很喜欢啊。”

墨渊淡淡地点了点头,忽而又道:“嗯,你是不是想家了?今天既然给你补过生辰,那索性带你回趟青丘吧。”

白浅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颈,看着他幽深的眼睛,连连说道:“真的吗?师父带我回家去?回青丘去?太好了!”

墨渊看着她异常纯澈的眼神,还有她欢喜的模样,在心里也扬起了一份很难得的甜。好像,他自己也要回家了一样。只是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讲,有些太遥远太模糊了。

白浅似乎感到了师父微微的伤感,倚在师父的怀里,解释道:“二嫂怀了小娃娃,很快就要生产了,我想回去看一看。”

墨渊点了点头,带着白浅向着青丘的方向走去。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30 22:11:00 +0800 CST  
35

墨渊带着白浅,两个人一起回到了青丘。环顾四周,满眼的山清水秀,和威严的昆仑虚已经大不相同了。白浅掩不住的高兴,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而墨渊的心也随之轻快飞扬了许多,缓步跟在她的身后,慢慢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并且在心里想着,真是什么样的地方孕育出什么样的人。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环境,香香的花,青青的草。每一样都那么亲切。白浅很感谢师父给她补过了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生辰。

只可惜阿爹阿娘不在,青丘只有二哥白奕当家。因二嫂怀着孕,白奕只好老实地留在了青丘,陪着媳妇待产。白浅跑进来的时候,白奕正搀扶自己的老婆,在青草地上遛圈。而二嫂此时的身材已很有些圆润了。

白浅刚要跑过去打招呼,却又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叫住了:“小五!你怎么跑来了?”

白浅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是竟然折颜。“啊,老凤凰,你怎么在这里啊?!”

折颜朝狐狸洞内指了指。这时,白衣的一角露了出来,接着便走出来一个月明风清的妙人。不用再问,这便是四海八荒的头号美男子,也就是被折颜挂在心尖上的四哥白真了。

白真见到白浅也很欢喜,解释道:“二嫂这不怀着孕呢,所以我时常赶过来瞧瞧。”说到这里,偷偷地瞄了折颜一眼,微微有些脸红。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啦!”白浅笑笑地拉起了他的手。她当然知道,给凤凰家族续后的事儿,一直很困扰着折颜。所以想必得知二嫂怀孕了,便时不时拉着白真过来瞧瞧,也好耳濡目染地熏陶他一番。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笑,却听到折颜板起脸来问:“小五,你不好好跟着墨渊在昆仑虚学艺,怎么回到了青丘来?是被墨渊轰出来的吗?”

白浅赶忙摆了摆手,连说“不是”,然后笑笑地向身后一指。这个时候,大家才看到桃树下站着身穿玄色衣裳的人。明亮的日光从树间照耀下来,挺拔的身躯,清高威严的眉宇之中,带着一缕柔柔的暖色。

折颜也忍不住在心里一动,暗暗地想,这个墨渊,他是要做什么?竟然带着小徒弟回家了,真的是越来越不像他。

白浅一万多年后终于又回了一趟家,更主要的是由于战神墨渊的到来,白奕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在桃树下摆了张桌子,让老婆炒几个拿手菜,好好款待这位很难得的贵客。

论辈分,狐帝夫妇和墨渊勉强算是同辈,因为是父神的嫡子,墨渊身份还要尊贵很多。所以招待他的时候,白奕自然加了不少的小心和谨慎。虽然有折颜的这层关系,白真和墨渊其实并不熟。虽然墨渊偶尔也会去十里桃林,但都是去找折颜的,白真一般并不陪坐,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而墨渊毕竟曾经是白真的童年偶像,如今这样和他面对面坐着,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真也不免有些拘束。

好在,还有一个很能打圆场的折颜。

“阿渊你喝酒不?我带来了刚刚酿好的桃花醉。”折颜笑笑地问着,试图打破席间的尴尬,但忽然想起来墨渊不久前刚刚到过十里桃林,而且坚决不饮酒,于是又改了口,“对对,才想起你不饮酒,那就喝杯清茶吧。”

白奕在一旁陪着笑,赶忙叫人把清茶换上来。不想墨渊却摆了摆手,微微笑道:“不必麻烦了。我不过陪着十七回趟家。客随主便,难得有上好的桃花醉,不饮岂不是可惜了?”说罢伸手往那坛桃花醉够了去,打开封泥,自己斟了一杯。

折颜只觉得墨渊今天有点怪,但却又说不出来。也许和墨渊一起从小长起来的,所以折颜并不觉得墨渊太过清高冷傲,但像今天这样放下架子主动和别人套近乎,确实很不像他。于是也斟了一杯酒,一边和白真兄弟俩谈话,一边抽眼看着他。

四个男人就这样坐在树下,一边品着酒,一边聊着闲天。而且越聊越愉快了。也许是酒的缘故,也许是天气太好了,总之四人之间的气氛很快便由最开始的尴尬变成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白奕这才发现墨渊的随和可亲,虽然话语不多,不似折颜那老凤凰一般聒噪,但却让人很舒服。而且理智清醒,见多识广,话语里多带着不凡。

而对白真来说,如此和墨渊对坐谈天,还是第一次。时间虽短,但却从那轻轻的话语里,淡定的神态中感觉到折颜所常说的温润。他突然想到,如果小五这惹祸精的身边能够一直有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会很好?

墨渊一边喝着酒,一边和几个人说着话。他忽然感觉到这几个人不太像是朋友,而更加像是家人。或饮酒,或谈天,或不语,无论如何,都惬意自在。而这种自在,他好像只有在母神还活着的时候才体尝过。

说着说着,他偷眼微微地扫了扫周围,却只看见白奕的老婆挺着大肚子出来进去,却看不见白浅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想要问,却又觉得不大好开口。

这时折颜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问道:“你是在找小五吗?”

墨渊点了点头。

“她去换衣服,一会儿就出来。”白奕向墨渊敬了一杯酒,说道。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5-31 16:25:00 +0800 CST  
36

不一会儿,狐狸洞口现出了白色纱裙的一角,和一只小小的鞋。

墨渊在心里一动。他从白浅上昆仑虚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是白浅的女装,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只有在那次的幻境中。他心里猛的一荡。

然后,他见到了她。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暖阳,攀扶在洞边,一只乌溜溜的眼睛向外看着,低低的转着灵动的流光。

白浅的心里有些忐忑,看惯了自己男装的模样,师父是否会喜欢自己的女装?看看在桃树下饮酒的师父,如此的英挺俊朗,气宇轩昂,一幅战神的做派,自己会不会给他丢脸呢?

白浅只觉得心里砰砰地乱跳着,偷瞄了一眼,再又躲回了狐狸洞中。

“小五,你快出来招待客人。”

听到二哥在叫她,轻轻咬了咬唇,一转身,迈步从洞中走了出来。

这是墨渊第一次见到她女装的样子。而对墨渊来讲,虽然昆仑虚不收女弟子,可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更不是没有见过美女,而且还是绝色的,上古第一美人,而且还曾与她纠缠不清过。

他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一身红装,还有那红色当中的热烈,热烈中的美艳。所以他从来不觉得白浅的娘有多美,尽管她是当年水沼泽里官配的第一美人。虽然把折颜迷的昏三倒四,最后抱走了她生的最美的儿子,从而了却心愿,但墨渊他从来都没觉得她如何出色。

不想,她竟然能生出这样的一个女儿来。墨渊不知道自己年少的时候,是否真对少绾动过心。无论是她无与伦比的美貌,还是她热烈如火的个性。墨渊只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

暖阳里盈盈走过来这位白衣的姑娘,乌黑的秀发,随意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粉白色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履摇曳。

白白净净的脸庞,在阳光下发着微微的柔光。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那张小小的嘴,嘴角微向上扬,带着略略羞涩的笑。

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和着她的步伐在风中轻轻地飘扬着。再有一抹粉红的桃花,从地上被她带起,在她裙角旋转舞动,卷起小小的粉红色的浪,在她脚边一唱三叹着。

如果说少绾是热烈的,那白浅则是轻淡的。如同带着露水的芙蓉,吐露着淡然的芬芳,既宁静,又优雅。既清丽,又脱俗,不带一丝一毫的纤尘,却又淡出了水墨人间的韵味。

他只觉得心里一紧,一股暖流向着小腹猛冲过去。他呆住了,有些心慌。随即低下了头,微微品了品杯中的酒,却只觉得滚烫的什么从舌尖一直冲到了脸上,心里暗暗希望刚才的那份失态和尴尬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然而,那出水芙蓉,带着微微的清香,刚好坐到了自己的身旁。他微微呆了呆,这才缓过了神,向着白浅佯装看了看,最后道了声:“这裙子不错。”

白浅微微一笑,一抹微微的桃红在她脸上荡漾开去,伸手揽过桌上一盘新鲜的枇杷,从中拿起一个来,纤纤玉手轻抬,剥开一个,低垂着眼眉,递到了墨渊的手上。

墨渊清了清嗓子,不知是枇杷的香,还是身边人的香,还是刚刚喝下的桃花醉,让他感到一阵阵带着微甜的眩晕。

眼前是那日光下含笑的面庞,无比灵动秀美,带着无尽的诱惑。一时间,他想起了紫藤萝的幻境,却觉得此时比那幻境竟还要美上十分。好想吻过去,却不得不抑制住这样的冲动。扳了扳身子,缓缓接过枇杷,却依然无法不让自己的嘴角轻轻扬起。无意间却碰到了她的手,那样冰凉,而又柔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猛地抖了抖。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1 15:55:00 +0800 CST  
叹,少绾的事儿我解释一下吧。师父明摆一初哥,所有的恋爱感情从来都没有过,所以他自己都慌了,除白浅他就没爱上过别人。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1 21:03:00 +0800 CST  
今天彻底无文了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2 15:21:00 +0800 CST  
不急不急啊,今天有文的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3 16:30:00 +0800 CST  
37

这时,折颜见墨渊盯着白浅愣住的模样,微微一笑,又向白浅瞧了瞧,说道:“阿渊,你是不是一早便瞧出来小五是女儿身了?”

墨渊赶紧转过了身,冲折颜点了点头。

白奕在一旁笑道:“小五生来顽皮,阿爹和阿娘为她选师父啊,可是费尽了心。恐怕她给你也添了不少乱吧?”

墨渊摇头道:“还好。”

折颜却又拿起个枇杷笑着道:“小五真是个人才,一见面便埋怨阿渊是个小白脸,很不想拜他为师呢。”

白奕一簇眉。

“这个天下的不败战神,第一次被人如此的看不上,阿渊当初在心里很是不爽吧?”折颜颇为意味深长地看着墨渊,挪愉道。

墨渊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赶紧低下了头去,佯装喝了一口酒。

“我哪有!”白浅撅起了嘴,冲着折颜一瞪眼睛,低下头来又剥了个枇杷,再又递到墨渊的手上。只是这一回又稍稍地握了握,让那大手上的温暖在她的手上再又留了留。

折颜看在眼里,手里拿着枇杷捅了捅身边的白真,说道:“你瞧瞧人家小五,自打拜师以后果然很是有起色,懂得心疼人了。你也和她学一学,别光顾着自己吃,也给我剥一个枇杷。”话虽这样说着,却把手里剥好的枇杷径直送到了白真的嘴里。

白真咬了一口,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的手长得好好的,也没落下什么残疾,剥枇杷的手法也好,何苦要我做。”

白奕坐在一旁,把这一切全部看在眼里,却只笑而不语。在他心里,只觉得桌边这几个越来越有一家人的感觉了。

“别光吃枇杷,今天人到得这么齐全,有饭菜的啊。”白家的二嫂在这时也凑了过来。她虽然挺着大肚子,但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出出进进,端着香气四溢的菜肴,干的活却一样也不少。

折颜和白真赶快起身帮她摆桌,而白浅却被二哥按在了桌边,让她招待难得一见的贵客,也就是她的师父墨渊。

佳肴,美酒,清风,桃香,一切都无比惬意。而青丘也确实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不知不觉的,月亮便上了桃树枝头,洒下一片清影。

几个人酒意正浓,脸上都现出了些许的红晕。墨渊只见白浅的脸上微微泛起了桃花色,尤是最美的那一抹,而身子又不自觉地向着自己靠了靠,心里荡漾了些许,不动声色地向外蹭了蹭,却又闻到了一抹花香,撩得他阵阵迷醉。

却在这时,白奕摆了摆手,一副古琴被抬到了桌边,被桃树的影子罩着,斑斑驳驳。

白奕向折颜看了看。大家全都在兴头上,而一般在兴头上的时候,都有不可或缺的一环,便是折颜的琴。虽然折颜把自己的伏羲琴封印在了昆仑虚,但琴艺不减,不时在兴头上便会抚上一曲。当然,也为了取悦他的心上人。

只是今天,折颜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这琴,只是随手弹弹罢了。别忘了,我可不是司乐的神。”

白奕一拍脑袋,顿时便明白了折颜的意思,连连说道:“得罪,得罪。”

不料折颜却笑着道:“阿渊过于板正,即便弹琴也是大乐。这番如歌舞伎一般的演奏,恐怕他也未必愿意呢。”折颜说着站起了身,想要一展才艺,不想却被人一把按住了。不用回头,他便知道这个人是谁。

墨渊坐到了琴边。信手调了调琴弦,只两三声,四下里顿时便静了。接着,琴声缓缓而起。伴着凉凉的月色,琴音袅袅地在空中化了开。

青丘的人,无论白家的二哥二嫂,抑或是白真,都听惯了折颜的琴,觉得那是天上人间不可多得的绝美妙音。温柔,舒缓,多情。每每听了,都会感叹为何这小小的琴中,这寥寥的五音中,也可以承载如此多的温暖和意趣。

而白浅此时托着腮,看着桃树下安静而坐的师父,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撩拨,看着月色把他的身影变得朦胧而柔和,也看着他低垂着眼眉时的神情贯注。她在等待着。

因为墨渊的琴声,与折颜太不同。只是白浅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师父的琴音里与折颜却有些相似,也有了如日光般的明媚,以及明媚中的融暖,融暖中如桃色般的温润,只比折颜要微微厚重了些。

只是,昆仑虚毕竟不是十里桃林,而十里桃林也不是昆仑虚。墨渊毕竟还是墨渊。

琴音渐起,一丝冷意掠过每个人的心头,继而是酷寒,犹如秋风横扫过落叶,带得众人眉头微皱,只有白浅的心里不惊,却是满满的舒适感,暗暗在心里想到:这才是昆仑虚的清冷傲岸。

稍稍一个转音,便是风雨欲来前的乌云滚滚。继而风驰电掣,雷霆万钧,狂风骤雨一齐袭来,与众人的心跳声混合到了一起。

白浅看着坐在桃树阴影里扫琴的师父,玄色的衣衫在风中鼓舞,心里不禁一动。忍不住站起了身,在师父身畔坐了下来,轻轻撩拨着,在疾风劲雨中加了些细细碎碎的雨点,斜斜地随风飘散。

墨渊在此时斜过了眼眉,柔柔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承载了万千的情绪,却都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化作了绕指的温柔。

而此时,琴声也终于云开雾散,一缕暖阳缓缓升腾,注入了每个人的心间。墨白两人手上皆轻微了许多,目光相互流转,皆在面前的那个人眼中停留。不知是谁的那抹温柔融化了谁的眼眸,更不知是谁的那股柔情注入了谁的心头。而从内底里扬起的那阵带着甜意的冲动,在两个人的手上,跟随着琴音,缓缓在彼此心间化了开去。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3 20:00: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无文啊。写了一大章画骨,累着了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4 17:51:00 +0800 CST  
38

一曲弹罢,琴声渐歇,直至曲终,再没有一丝声音。此时此刻,只有风声在众人耳边流窜,但似乎没有一个人从这琴曲中走出来。

白奕不禁感叹,自己活了几十万年,终于听到了这样的琴声,也不算枉活了。而折颜则捏着白真细软的手,在自己手里把玩着,似乎痴了,却忽然悟到为何墨渊能够是乐神,而小五在这短短两万年间,竟也得了昆仑虚的真传。

墨白两个人则在琴畔对坐着,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却随即双双红了脸,低下了头去。晚风徐徐地吹,轻柔而又舒缓,吹来桃花的香,也吹来桃花瓣,微微飘红。

夜晚,一抹明月射入洞中,如水般清凉。轻轻地有人敲门。墨渊低低唤了声“进来”,便看到白色百褶裙子的一角,接着是如月色一般的人,手里捧着一床薄被。

“狐狸洞里冷,怕师父不习惯。”白浅怯怯说着,把那被放到榻上,然后弯下了腰,很小心地铺好。

墨渊站在她身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笑。在昆仑虚里住了几十万年,还怕狐狸洞中的冷么?想必是她找个借口过来看看,也避开一众的人,想和他安静地说说话吧。一想到这里,墨渊在心里暗暗地喜欢。

白浅终于铺好了床,直起腰来转过了身,眼中如星河斗转,泛起盈盈的笑,说道:“谢谢师父,这个生辰,过得真好。”

墨渊只觉得莫名的一股什么在体内热烈升腾着,从丹田直到心头,四处流窜,却又找不到出口,直烧得他慌。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掐个诀,却又觉得不妥。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探手,从墟鼎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白浅眼睛一亮。

“这是送你的礼物。”墨渊淡淡说道。嗯,他自觉得语气已经很淡了。

白浅接过了锦盒,小小巧巧,精细至极,显然不是男人的饰物。她在心里笑,师父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竟然也能如此细巧。

正看着,不想却被墨渊一把接过,白浅有些惊诧地看着师父,不想墨渊却只淡淡说了句:“你太笨。”说着不知摆弄了什么机关,便打开了锦盒。一只雪白的玉镯出现在了白浅的面前。

“啊!”白浅叫了一声。

那玉晶莹剔透,恍惚间似乎能照见一白一黑的两道人影。白浅把那玉镯接过,握在手里细细把玩着。她凝神看着那玉里的两个人,自己和师父,那细细长长的眉眼,薄薄的唇,一身玄色的衣衫既低调又庄重,还有那张沉静而又那样美的脸。

白浅只觉得自己忽然间平添了豹子一般的胆,居然敢这样看着师父的脸。是因为有玉镯这绝好的借口么?她只觉得玉镯中的那张脸不是初见时的小白脸,也不是平常严肃凛然的一张脸,而不知为何多了些许柔柔的光,还有那深深的情。

活了几万岁,她从不知道一张脸上竟可以包含如此之多的情绪。她只是窃窃地欢喜着,因这每一种情绪,她似乎都了然,也似乎都喜欢。这也是她第一次敢这样地去看他。在这一刻,在她的心里,那不是师父,而是一个男人,融汇了太多内涵的一个男人。有大义,有天下,有傲岸,有豪情,更有深不见底的温存。而每一种内涵,她都愿意去探索,也愿意去投入,更愿意让自己无怨无悔地沉沦。

看到这里,她有些微微的失神,在忽然间又抬起了另外的一只手,大着胆子摸了摸。白玉晶莹而又温润,在她手中凉凉的,滑滑的,有着很诱人的触感。她缓缓地摸着玉中的他,摸着他的眉,摸着他的眼眸,摸着他的唇。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小腹忽然有些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忘情,似乎已忘却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还在看着她。她知道这样不好,自己不该对他升起了那样的一份心。只是她在此刻不愿多想,就被他当作是在欣赏玉镯吧。

谁知,手竟然被握住了。小小的手融进了大手中,似乎默契非常,贴得严丝合缝。小手似乎因大手而生,而大手似乎便是为了握住小手,继而好好地保护它。大手中的温暖也在此刻传到了小手上,继而两个人的手,两个人的心,都是一片融暖。在这并不算很暖也不算很亮的狐狸洞中,两人眼里皆是一片明媚。

墨渊把她再又拉了拉,轻轻把那玉镯套到了她的手上。那雪白的玉镯在浅浅的烛光里泛着淡淡的光,墨渊只觉得有些恍惚了。分不清玉镯和他手中紧握的这个人,到底哪一个更白,哪一个更晶莹纯粹,哪一个更加可爱。

墨渊只知道,这玉镯看似普普通通,却是母神留下的遗物,一直被他珍藏。他庆幸自己把它送给了她。他庆幸玉镯终于找到了最好的主人。

“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墨渊低低地问。

白浅略略停顿,抬眼看了看师父,再又点了点头。

墨渊淡着眉眼,把那小手再又握了握,道:“这玉镯你既然喜欢,便一直留着吧。”

白浅抬起了头,只见师父眼中一片深沉的柔光,似乎一池碧水,缓缓注入了她的心。浑身忍不住地一热,赶忙低下头去,咬着唇,头微微再又点了点,道:“我愿意。”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6-05 15:35:00 +0800 CST  

楼主:Gio33

字数:115364

发表时间:2017-04-12 05: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7 16:57:03 +0800 CST

评论数:101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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