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皓水莫负

写写墨白在昆仑虚的那一段。和剧不同,和书里也不同,只写个我自己心里的墨白。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1 21:00:00 +0800 CST  

1

白浅对于折颜给他选的这位师父,是发自真心的不喜欢。都说他是四海八荒里唯一的战神,人人都把他夸上了天,但为什么一见之下,会是一个文弱的小白脸?身材勉强还算高大,但足足是瘦弱了些,浑身看不出任何杀气,更没有久经战场的苍冷,却多了不少书生一般的沉静和内敛。

白浅不禁有些悻悻然,悄悄拉住了折颜的衣角,撇嘴说道:“这个墨渊,长成这般模样,像极了戏台上的白面书生。如此弱不禁风的,如何提得起那轩辕剑?”说得兴起,折颜对她挤眉弄眼也没瞧见,直至听到身后有人不住地“咳咳”痰嗽,仿佛患了肺痨一般,这才转过了身。话题的正主此时正直直地站在了她的眼前,面容苍白冷峻,眼中是她看不出也看不透的神色。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倘若真的拜了此人为师,自己未来的运数多半要看这个人的气量小不小了。

白浅不知道为何会跪拜了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阿娘让自己长些本事,继而让折颜把自己女扮男装,装成一只野狐狸送进了昆仑虚,也改了个名字叫做司音,才不会就这样乖乖地拜了师父呢。是不想枉费阿爹阿娘的一番苦心,也顺便尽个孝道么?还是因为无缘由便得了那个玉清昆仑扇,据说是个很好用的法器,而昆仑虚多年没有出过任何法器了,所以这便宜不捡白不捡么?更好像是那个叫做子澜的人在一旁不断地冷言冷语,说什么自己有靠山走后门,这才能拜师成功。而她白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索性跟他一争到底。结果,子澜成为了昆仑虚的第十六名弟子,而她则成了小十七。

在昆仑虚的日子让白浅感到很烦闷。在青丘兄妹五人里,她是老幺,而到了这里她依然是最小的那一个。拜入师门已有数月,既没学到法术,也没学到武功,师父只让她关在书房里,与一叠叠书卷为伍,整日整日的抄诵着经文。自己好像入了庙宇一般,成天吃斋念佛,青灯为伴,打坐念经,再过些时日,一点本事没学成,却要变作老和尚了?

抄着抄着经文便哈欠连天,睡意满满,眼前的字迹渐渐迷离了她的眼。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屋外一阵声响,还有“师父,师父”的声声呼唤。伸头向窗外看去,只见白影绰绰,几位师兄齐刷刷地向着一个地方赶。白浅也溜出了房门,坠在师兄身后,悄悄地跟着,躲在了石壁后面,满心好奇地偷偷看着。

莲花池畔,一个玄色清影背对着她,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到了她的脚前。这个熟悉的背影,不是她师父还能有谁?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师父在亲传功法,怪不得师兄们忙赶着过来看。心里一喜,哈哈,我终于也能蹭着看看了。

只见墨渊并没有使剑,手里只握了一支毛笔。手腕一翻,笔锋赫然飞出,洋洋洒洒,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白浅躲在石壁后屏住呼吸看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练功,十分好奇。只是一时看不出从墨渊笔尖流泻而出的文字到底是什么。

只见飞扬在空中的文字,笔划或多或多,而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

忽而一转笔,风声四起。直笔一书,长啸一声,笔尖陡然光芒四射,胜似繁星闪耀,又如雷霆万钧,闪电齐发,直至最后落笔。似要停住,却又突然右手抬起,笔端扬波搏击,势似凌云,又如驾雾,继而一掌劈出,呼的一响,面前一块巨石应声碎裂。

“好!”墨渊弟子们齐声呼喝,大口称赞。墨渊此时也收住笔势,含笑而立。挺拔的身姿傲立于昆仑之巅,谁与争锋。

白浅只觉得自己完全呆住了,师父手中的笔锋似乎依然在她心间震颤着。她只觉得浑身发烫,犹如过电一般,只是愣愣地凝视着师父略显瘦削的背影,仿佛已然沉醉其间,无法自拔。此时的她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父会是四海八荒里唯一的战神。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1 21:01:00 +0800 CST  
谢谢各位捧场。不过真是更得会很慢很慢。


这文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补补昆仑虚时期的粉红罢了。不过最后肯定是he,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另外,基本走剧情,但有些情节甚至细节都会略微改动下。请包涵。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2 08:31:00 +0800 CST  
2


墨渊露了那一手好功夫,白浅便从此懂得自己的师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和从前人们传说的不输几分。而阿爹阿娘的选择也是再明智不过。

只是嘛,天天抄经依然很烦。这件事,还是大师兄叠风开解了她,“”告诉她师父不过是在修炼她的心性,为日后传功做个必要的铺垫罢了。除他以外,还有子阑。白浅和子阑同一天入的门,交情还算好,遇到子阑时,总免不了唠叨几句,谁想子阑眉头比她皱得还紧,说自己也是一样,连半点功法的边都没沾上,还需日日在后山种桃树,种得脸色都和那后山黄土有的一拼了。倒是日后倘若出了师门,单靠这一手种桃的绝活,断然不怕吃不上饭。

白浅听后,心里大为宽慰。轻轻偷笑,觉得子阑十足拜错了师门,不该来昆仑虚求教于墨渊,而该去青丘找找折颜,那才是真真的种桃高手呢。

一来二去,日子过得飞快,白浅和子阑也不再一个只顾抄经,一个闷头种树,而开始和其他师兄们一起学习各门仙术了。

昆仑虚虽然地处偏远,山势又高,山主人又是那样一个高不可攀,傲岸清冷的世外高人,但这里,却绝不缺少热闹。每日都有前来慕名朝拜的人,而且络绎不绝。当然其中也有胆大者,觉得自身了得,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讨教道法和武功。每逢如此,多半都是墨渊座下弟子们连推带当地拦了。

这天不太一样,来了一个和尚,扛着一坨书简经文,几乎是汗牛充栋般的满。站在山门之外,声如洪钟般地响,叫嚷着要与墨渊论道,一较高低。

令羽正在山下值守,便上前挡了。不想那和尚颇为了得,辩了几轮下来,令羽左支右绌,有些不堪。恰好白浅在山中采茶,离得最近,便迈步上前,嚷嚷道:“你这破和尚,只草草读了些书,便敢跑来昆仑虚卖弄。我是师门里最小的弟子,让我来和你辩!”

“你?”和尚一脸不屑。

白浅叉腰浅笑。和尚双手合什,默默念经。白浅迎风站定,侃侃而谈。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数月来抄诵经文的好处。虽然瞌睡连连,时时还打盹偷懒,但毕竟亲身动过笔也动过脑,虽不能过目不忘,但至少大概都记得。

于是,这场恶辩从清晨一直战到了日上三竿。墨渊教完早课,立在半山腰,负手望着山门口这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此时的阳光恰好投下一缕光,浅浅地映出绿色叠嶂中的白衫丽影,也为那美玉般晶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异样的光芒。

一股柔柔的什么,悄悄掠上了墨渊的心头。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蓦然腾起了一团迷蒙的雾,在那里缭绕。是这最小的徒儿在数月之间有了突飞猛进让他倍感欣慰?还是她当仁不让的劲头触动了他,或者是她的倔强?总之,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徒儿,不太一样。

而此时的白浅已然大获全胜,还在唾沫四溅地得意洋洋着。不经意地回头一瞥,想在众师兄们面前显摆一番,不想却见到师父立于山上,无比清越的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冷峻的面庞上很自然地勾起了一个迷人的弯度,柔和了他的棱角,拂走了他的寒霜,只留下异常柔软的一抹温存。白浅觉得自己的心神在荡漾。不知是此时的光,还是山间的风,让她心头忽而一暖。原来这个严肃静默,铁骨铮铮的战神,还有如此绕指的柔肠。而这柔肠在她的眼中渐浓渐深,越来越明媚了起来。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3 20:38:00 +0800 CST  
3

趁着太阳还未露头,白浅便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跑到了山下,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去采那山下茶园里,顶着盈盈露珠的茶叶尖。

玉手纤纤,捏在最柔嫩的叶片上,小心翼翼,有些忐忑,又有些欢喜。她不知道平时最喜欢偷懒睡觉的自己,为何会舍出这最宝贵的晨睡时光,偏要赶在日出前最冷的时分,踏着山间无限的凉意,顶着腊腊的寒风,采一捧最嫩的茶。这实在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可是,一想到可以借此机会走进师父的书房,闻一闻房中沉静而又淡雅的墨香,或者看看师父的面颊被早晨的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她从心里便醉了。还有他从书卷之中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那看透世间沧桑的深邃双眼,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现出最明媚的一抹温存,或许还会微微欠起一个弧度,让一股暖意在那庄严肃穆、清奇险峻的脸上悠悠地荡漾开去。

白浅常常很不解,师父是她平生遇见过的最一丝不苟,也是最不爱笑的人,可为何他笑起来的模样却又那样好看,那样温暖而诱人呢?有时候,师父还会用深沉柔和、蚊子般的低声细语一句“小十七”。那一个眼神,一勾弯度,一句低语,便就这样让她可以美美地用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去品尝去回味,也让她的心自此暖暖地融化了。不自觉间,一抹笑容轻轻盈盈地掠上了她的眉间,也揉进了山间清晨的那片曙光里。

忽然,一阵劲风袭来。她猛地一惊。刚才太沉醉了,这才注意到一只怪兽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了。只见它高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凶猛而又恐怖。就在怪兽扑向她的时候,一枚叶片,如飞刀,似利刃,穿过密密层层的树林,直直地打到了怪兽的后脑上。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稳、准、狠。快速、锋利、凛然。

与此同时,白浅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知被谁抱了起来。她只觉得整个心都在荡漾着,身体在空中轻舞,日光透过叶间的缝隙围着她的眼睛旋转,口鼻中是林间带着露水的香,还有一丝沉静而又优雅的墨香。她捏住了玄色衣服的一角。那是不算太粗壮的手臂,也不算太坚实的怀抱,她仿佛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心,还是那个人的。一时间,她只感到自己仿佛找到了世间最温暖最坚实的墙。

一切来得太快,而她又太晕,等明白过来,人已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怪兽受了伤,跑得无影无踪了,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十七、十七”的呼唤。白浅惊魂稍安,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两个人,脸上堆满了怪笑,是五师兄和九师兄。匆忙看了一眼手中的清茶,还好还好,连一片都未少,这才彻底安了心,笑着和两位师兄说道:“谢谢你们啊,来得刚刚巧,救了我一命。”

令羽嗔怪道:“十七你也是,一大早的突然勤快了,非要偷跑到山下去,结果招来了小兽。幸好师父就在附近。”

白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两位师兄,眼睛却开了小差,斜斜地向一旁瞟了去。袅袅晨曦中,一个玄色的清俊背影,正沿着山坡缓步上行,脚步平静而又沉稳。这样的身姿,这样的气宇,当初为何会把师父看做是小白脸呢,当真是看走了眼。

只是,白浅并没有看到此时墨渊微微蹙着的眉头,也并不知道他的心里远不如脚下那样安然。昆仑虚鲜有怪兽,谁没事儿敢去触墨渊的霉头呢?刚才不过一只稍有些道法的小兽罢了,趁着日出寻个食,偏巧被十七碰上了。

眼看着令羽他们已经赶了去,根本无需他亲自出手,可为何还是没忍住呢?而那一手飞花穿叶的功夫,对他而言太算不上什么了,但为何却失了轻重,乃至伤了那小兽的头?而且明明弹一弹手指便可以让白浅安然无恙,可为何偏又要飞上去抱住她?墨渊觉得有些想不清楚自己了,只觉得刚才那一刻已经很不像平日的自己。一切全然失了掌控,更失了分寸。

墨渊是四海八荒里唯一的战神,从未败过。因为他向来从容淡定,始终处乱不惊。所以他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看到她清亮的眼神里现出了一闪而过的惊惧,还是她面对怪兽时,独独把给自己采摘的茶叶护了个密不透风,所以他的心在那一刻出其不意地多跳动了那么一下下,然后,一向平和内敛的他,全然乱了?

更要命的是,她小小的柔软身体蜷缩在自己的怀抱里,她吹气若兰的芬芳气息,为何直到现在都依然留存在他的指尖,他的口鼻,他的记忆里?他为何贪恋起那一刻的感觉?为何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地拥她入怀,再也不放她离开?

墨渊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再又长长地呼了出去。他只觉得自己也许需要静一静了。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4 20:15:00 +0800 CST  
4

昆仑虚虽然高峻偏远,但并不冷清,而墨渊也并不是房顶开门。换言之,他有朋友。

若说整个四海八荒里能称得上墨渊朋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折颜。当然,认真论起来,他俩更应该算作是兄弟。一个是父神的嫡子,另一个是父神从小带大的人。但兄弟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反目的兄弟天底下多得是,但他俩不是。他俩不只是兄弟,也是朋友。折颜喜欢墨渊的周正,而墨渊喜欢折颜的通透。折颜能甩开凡事,安心地待在桃林里头酿酒,但墨渊却做不到。

也许正因为如此,墨渊和折颜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心向往之的相互情绪。折颜希望能够成为墨渊,把天下重担挑在肩上,但依然能做他自己。昆仑虚虽然高冷,但并不苦寒。诗,书,茶,酒,一样也不缺。所以才敢把狐帝的么女往这里送。若真论起来,昆仑虚的温润并不输给十里桃林几分。

而墨渊则想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抛下,也悠哉悠哉地去赏花饮酒。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照顾他,而且不管那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墨渊的另外一个朋友,说来有些古怪,是东华帝君。一个战神,一个帝君,一个在天宫,一个在昆仑虚,仿佛扯不上太多关系,但就偏巧成为了朋友。准确地说,东华帝君喜欢墨渊的清净。东华知道,普天之下,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不容易。而昆仑虚并不清净,至少并不比他的太晨宫清净多少。昆仑虚里的人多得很。上香的,朝拜的。还有一群弟子,小二十个人,全部围绕在墨渊的身边,欢腾得紧。但这些,也扰乱不了墨渊本人的清净。

几十万年下来,他确实有了不小的变化。万年的沧桑袭上了他的脸,常年的征战也让他的眼神从原来的清澈变得越来越深邃内敛。

但是,万众的朝拜并没有让他生了虚浮的心,而血腥的战场也没有长了他的凶狠。在东华的眼里,墨渊始终是初见他时的那个穿着白衣白袍白靴,一丝不苟,一尘不染的少年。而他的心,也并没有比当初在父神水沼泽求学时改变多少。那里是四海八荒里,难得还算得上清静的一个地方。

他永远是个战神,永远屹立于昆仑之巅,孤傲的,冷岸的,清醒的。他永远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心里是静的,也是定的,至少比他静。

他把天君之位都让了出来,自以为可以清闲自在,谁知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躲开,也没躲了。天宫里的事,并不比凡间皇宫里的斗争简单多少。总之,一点也不清净。所以,隔三差五的,他会跑到昆仑虚来找墨渊,只图个松心。两个人坐在昆仑山顶,面对着清风明月,喝喝茶,吃吃酒,随意地闲扯。只是,不谈大事。在一起只聊大事正经事的,还能算是朋友吗?

另外,不谈女人。东华总觉得女人是麻烦,是拖累,会滴水穿石地把一颗坚强的心变得过分柔软。所以,他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除去了,从此绝了姻缘,也自觉从此便免了烦忧。而墨渊呢,也许这数万年过来也算是阅尽了沧桑,人已逝,缘已尽,一个情字,也无非是一时的冲动罢了,到头来什么也落不下来。曾经悸动过的那颗心也就这么淡了。觉得心跳脸红的那些,只是小儿女的事,再与他无关。再或者说,曾经过沧海,再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了。总之,昆仑虚明文规定:不收女弟子。只有一个人除外。

而被除外的那个人也时不时地会在他俩聊闲天的时候来奉个茶,端个酒什么的。然后,白浅这才知道,原来墨渊还会酿酒。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5 19:30:00 +0800 CST  
5

让白浅没有想到的是,墨渊竟然也会酿酒。青丘的狐狸都会喝酒。所谓的会喝酒,不仅仅是酒量好,也不仅仅是喜爱酒的味道,而是懂酒。白浅更是。在她心里,除了折颜,其他人都称不上会酿酒。因为折颜的桃花醉里不仅有桃花的味道,更有他心里的味道,甜润、温暖、芳香、淡雅,而且全部都刚刚好,不浓不淡,半点也不过分。在白浅看来,这样的酒,全天下,也只有那十里桃花林里能有,也只有折颜一个人能够酿得出来。

可偏巧子阑非要和她争执,虽然他俩几乎对于任何事都要争执,但这次子阑很固执地说:“师父酿的酒才好。”

白浅对此却只是浅浅的一笑。她不是看不起子阑,只觉得子阑又喝过多少的酒,又如何懂得酒,但凡稍有些酒香的水,都能被他称之为酒。

她当然不信墨渊能酿酒,因为她觉得会酿酒的人应该是折颜那样的,有情趣也有意趣,最关键的是有一颗敏感细腻而又温暖的心。而墨渊的心则太过于严肃而沉重了些。他活得太久,经历得也太多,心里装下了太多的事。于天下,于战场,于世间,于人情。杀伐征战,生离死别,沧海桑田,还有太多她猜不出也想不透的什么。有着如此沉重的一颗心,又如何酿得出可以解忧又可以品出人生乐趣的酒呢?恐怕尝到的也只有艰涩。

不过,看着师父和东华帝君在昆仑之巅对酒当歌的样子,她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好奇,想知道师父酿的酒为何能让这两个人喝得如此酣畅。想来该是醇厚而又庄重的吧。趁着师父和东华帝君忙活的时候,她悄悄地溜进了酒窖里。

随意抱出来一坛酒,揭开酒坛的封泥,一股清冽到心底的香便溢了出来,在她的口鼻之间飘荡着。她一惊。师父的酒,竟然会有这样的香。单从气味来说,不输折颜。

不谈会不会醉人,这样的酒至少是很馋人的。带着些许的不信,试探着沾了沾口唇,一股幽幽的香便“嘶”地一下滑了进来,在口舌中铺散开,逗留在了她的唇齿之间,仿佛那最柔弱的桃花花瓣,芳醇,柔嫩,香溢,温暖,沿着她的口,她的舌,她的喉咙缓缓地流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心,继而停住了,散开了,充满了。

她觉得很不解,像师父这样坚硬而又严肃的男人,这个手里提着轩辕剑征战八方的战神,内心里怎会有折颜一般的柔软和敏感?而这酒实在香得太醉人了。被诱惑着,她又狠狠地饮了一大口,然后,又是一口。再然后,她后悔了。

师父的酒和折颜的太不同了。折颜的酒里是情趣,多少还有些小儿女的情怀,别看他是一只最老的凤凰,但毕竟有四哥在他的身边。而在师父的酒里,更多的是温润,是一种带着大爱的暖,还有便是那酒里所蕴含的力量,深沉而悠远,博大而精深,浩瀚如海洋,滚滚如洪流,铺天盖地而来,无从躲避,更无力抵挡。像她这样很有些酒量的人也招架不住,被这酒的烈性所包裹,所席卷,所征服。

她忽然感到从这酒里品出了一个男人。在她几万年的生命里,她认识的男人不少,有父亲,有朋友,有哥们,但这是她第一次体味到的一个男人。然后,她醉倒了。倒在了酒窖里。她已经忘了上次喝醉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是小时候吧,初初饮酒,不知轻重地醉了。

而这一次,她再一次醉了。不知是被这酒的力量驯服了,还是就直接醉在这酒里了,任自己被这酒带着,浸没在这酒的芳香中,醇正中,力量中,是从未有过的陶醉,安然和酣畅。她就这样浑然不觉地躺倒在了地板上,任自己一醉再醉,彻彻底底地融入到了这酒香之中。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师父的酒窖里已经足足睡了一整天。好在有东华帝君在,师父没有注意到她,赶快溜出去,乖乖地把藏经阁打扫了吧。

第二天早上被子阑推醒了,问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她只好如实说了,自己偷喝了酒,在乖乖领罚。不想子阑却笑了:“你运气真好。偷酒的事,师父发现不了。他昨天便出去了,一夜未归。”

“那东华帝君呢?”白浅不放心地又问。

“昨天下午就走了。师父不久也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6 20:43: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无文。等明天吧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7 19:04:00 +0800 CST  
6

师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只淡淡地说了声:“司音,你随我来。”颀长而又挺拔的身影,投入到午后的日光里,与他自身金色的光晕融为一体,金灿灿的一片辉煌。

白浅心里一动,继而又是一惊,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师父刚刚从外边回来,第一个想起来的为什么就是我啊?他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考问我的功课,还是偷酒喝的事情让他给知道了?白浅心里打着鼓,猛然抬头,却发现已经被带到了酒窖。

白浅心里一惊,暗说不妙。

“你竟然偷喝了这里的酒,真是大胆。”墨渊一脸严肃地喝问道,语声依旧不高,但白浅却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偷酒喝的事情到底被师父知道了,吓得赶紧跪倒,连连说道:“徒儿知错了,昨天就已经乖乖地去打扫藏经阁了。希望师父少生些气。”

墨渊微微眯起了眼睛,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顶,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手指间划过,让他那颗本已柔软的心忍不住又软下去了几分。低头看着徒儿轻灵的眼波在低低地流转着,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安,还带着些许的羞涩,又有些与生俱来的调皮,墨渊本就很温和的声音随之又压低了一个八度。

“小酌怡情,师父本来便不反对徒儿们喝酒,并无责备你的心。”语声柔和得仿佛一股暖流,在白浅的心底静静地流淌着。她抬起了头,迎着师父深邃的目光,如静水寒潭一般平静入心。

墨渊继续说道:“你只身离开十里桃林毕竟不习惯。昨天为师送走了东华帝君后,便去了趟折颜那里,为你讨了一坛桃花醉来。你何时想家馋酒了,便自己取来浅尝,只是记住不可醉酒啊。”说完忍不住,伸出手来刮了刮她细巧的鼻尖。

一股暖流在白浅的心里流淌着,抬起头来看着师父,只觉得整个人都浸没在了那样的目光里。忍不住又想起了那酒里的味道,香远益清,醇厚而又深远,那是师父的味道。最是那浓烈之中一抹细腻的温存,始终飘飘渺渺地存在着,让她心动,更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之沉沦。

于是抬起眉眼来说道:“师父,其实你酿的酒,也很香很香,不输折颜。”

“为师酿出来的酒,到底是猛烈了些。毕竟抵不上折颜酒中的温润。”墨渊轻轻叹了一声。他没有说,那样的酒,只怕你个女孩子家会不习惯。他在此时忽然再一次地羡慕起折颜,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为何他便能放下一切,甚至把自己的法器埋在了昆仑虚下,而甘心做了个甩手掌柜,跑到十里桃林里逍遥,对酒当歌,全心全意地只对一个人好,和他一起尝尽人生乐趣。而自己呢?

他再一次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也有他的背负。而他,又怎舍得下这昆仑虚,舍得下天族,舍得下四海八荒,而去独享贪欢。仗剑昆仑,教诲一众弟子,守八方平安,这才是他要做的,也是他该做的。而这些事,这些责任,也总要有人去承担。因此才会有风景如画的十里桃林,才会有醉人的花开酒香,才会有宁静详和的万家灯火。昆仑虚之巅,总要站着一个人,谈不上到底是谁辜负了谁。

墨渊轻轻转过了身,低头又看了看白浅,淡淡说道:“去吧,今日的功课,不可马虎,更不落下。”

白浅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回了师父一个浅浅却又明媚的笑,才扭过头去跑走了。不知为何,今天山上的阳光异常明媚,而山间的风也格外轻盈,连飘在昆仑虚里的空气都带着一抹悠然的香,香得她浑身酥软。师父竟然跑去了十里桃林,讨了一坛家乡的酒。昆仑虚离青丘路程不短,用了师父整整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切,都只为了我一个人。可惜师父并不知道,他酿的酒,我却更加喜欢。因为我爱那酒中的芳香,更爱那酒中的力量,那是师父的力量,战神的力量,一个男人的力量。

她沿着山路蹦蹦跳跳地走着,却不知自己欢悦的背影深深嵌入了一个人的眼眸,也让这个人的心为之荡漾。已经不知有多久了,也许真的是太久了,久得让墨渊忘却了时间,更忘却了情感,甚至忘却了一切,只是默默地独守在这昆仑之巅。他身边并不冷清,也不少人烟。每天前来朝拜的人,甚或妄想挑战他的人,还有膝下的弟子成群。昆仑虚里热闹得紧,只是,人离得近,但心却始终远着。谁也走不近他的心,他也不想走近谁的心。

只是这一次,真的不同了。多收了这样的一个徒弟,仿佛自己曾经驿动过,悸动过,也澎湃过的那颗心,又再一次温润了起来。一日之间来往十里桃林也算不上什么了,只要能换来小徒弟那一颗开怀的心和她轻轻舒展的笑颜,他便觉得一切都很值得,身上也随之轻快了起来。她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么?让他在孤冷的昆仑虚上,也一样可以享受到最真心的温暖?想到这里,一个微微浅浅的笑再一次掠上了他的眼眉,与此时的日光争彩。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8 17:09:00 +0800 CST  
7

第二天一早,白浅欢悦地捧着一杯清茶,向师父的房中走了去。这是清晨含着露珠的茶尖,夹着夜晚的雨雾,带着清晨的光泽,再用采集好的露水浸泡,才会有这样超越凡尘的香。她在心里浅浅地笑着,心想只有这样的茶才配得上这样的师父。

一路很小心地捧着,她端着茶走进了师父的书房。

墨渊正在案头看着书,手指翻动着书卷,眼眉低垂,仿佛一尊由美玉雕成的塑像,宁静安然得仿佛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了。

“师父,”轻轻的一声唤,墨渊抬起了眉眼,用着深邃的目光看着她,黑色的眼眸里在不经意间泛起了一丝柔柔的温存。

白浅轻轻地浅笑着,欢悦得犹如此时在房中嬉戏的阳光,双手一伸,把那清茶奉上。掀开杯盖,屋子里顿时扬起淡淡的香,不浓不淡,不近不远,一切都刚刚好。

而墨渊却只随手接过了茶杯,似乎并没有为这茶香所打动,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盈盈闪动着,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却欲言又止地忍住了。

白浅只觉得师父古怪,却又不知为何,围着师父的书案来来回回地踱了好几步,却也看不出个名堂,只好乖乖地站在师父的面前,等着师父开口。

谁知墨渊只是轻轻痰嗽,看到白浅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后才很无奈地敲了敲桌案。

白浅这才注意到,在师父书桌最显眼的地方,竟然不知何时摆放了一支桃花。

白浅一拍脑袋,心想自己这神经大条得可以,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么显眼的变化,赶忙笑逐颜开地说道:“啊,子阑师兄种的桃花开了。恭喜师父!”

墨渊极其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又说道:“你再好好看看。”

“啊?!”白浅左右地看了半天,无奈神经过于大条了,实在看不出原委。

“这是十里桃林里的桃花。”墨渊说道,语声里微微带了些失落,又问了句:“你看不出吗?”

“都是桃花,有什么区别吗?”白浅不解地问道。

“你瞧这些花苞,朵朵饱满。”墨渊朝那桃花指了指,“只有十里桃林那样的风水宝地才开得出这样的桃花来。”

“可是,咱们昆仑虚的后山也有桃林啊。”白浅不解地问。

“昆仑虚毕竟险峻,开出的桃花也清瘦了些。”墨渊淡淡地说道,目光望向了窗外那抹照在林间的晨光。是啊,昆仑虚也有桃花,无奈这里的艰险,开不出那样全然绽放的桃花来,所以师父才会为你折了这四海八荒里最美的桃花来。

不想白浅却笑了:“可我就喜欢昆仑虚这清瘦的桃花。”

十里桃林自有他的温暖宜人,所以桃花才艳丽多姿,而昆仑虚高山之上的桃花,却有它的傲然不凡。虽然瘦薄了些,却是穿越了寒冷,穿越了高山,甚至穿越了季节,带着决然,带着不屈,带着风骨,更带着坚强和执着,用它全部的生命在绽放着。所以,昆仑虚上的桃花更有风采,才更让人爱。

就好比眼前的师父,虽然没有折颜那样温暖,但在这寒霜冰雪之中,傲岸清冷之中,大爱的背负之中,静静开放的这一抹芬芳,却更能够把她的心房彻底打开,让她折服,让她跪拜,让她心甘情愿地去追随。

墨渊看着她,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以后便插上我们昆仑虚上的桃花吧。”

看着白浅离去的背影,墨渊放下了书卷,却痴痴地出了神。

虽然跑了一趟十里桃林,专程找折颜讨了这一支桃花,但却并没得到徒弟的欢心。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依然泛起了一丝温暖。本来为了解白浅的思乡之苦,想着她定然会想念十里桃林的温馨,也会不习惯昆仑虚里的苦寒。但不曾想到她却真的爱上了昆仑虚。

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何在讨了桃花醉之外,又特意要折上这样的一支桃花。真的只是为白浅排解愁绪么?还是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每每在书案边独坐的时候,或读书,或批阅文章,或沉吟,或者只是很简单地发发呆,便都会有这样的一支桃花相伴左右,带着芬芳,带着绚烂,一如她的笑颜,实实在在地温暖着他那颗傲然孤冷,阅尽天下沧桑,但从未断绝过渴望的心。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19 20:04: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真是无文了。明天会有的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0 14:39:00 +0800 CST  
8

从这天以后,每天清晨,白浅不自觉地又多了一项任务。在采集好最新最鲜的茶叶之后,她还会去一趟后山,在那漫山的桃花中采取最鲜艳的一支,和那壶清茶一并小心地捧在手心里,送到师父的房中。

奉上清茶,再为花瓶里换上一支昆仑虚的桃花。虽然不及十里桃林里的开得艳,虽然清瘦了些,但却格外的芬芳。而这绯红的颜色,映在了两个人彼此的脸上。而相视后的会心一笑,一句“十七”,一句“师父”,暖融融的目光,从心底扬起的甜,同时回荡在彼此微微荡漾着的心间。

白浅有些说不清,为何人人都说昆仑虚里清冷,但她却觉得这里胜过了青丘。比青丘有趣,又比青丘温润。是因为有众多的师兄,陪着她逗着她玩,还是因为有师父这个让她觉得很不一样的人呢?在这里,她似乎懂得了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趣而且值得的。而他授课时的低沉话语,也仿佛是世间最美的乐音,不管他教的内容是不是会让她泛困。而他宝相庄严的面庞,虽不似折颜那老凤凰秀美,但却有着异常的诱惑,让她怎么看都不厌,还经常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想起,然后心里顿时一甜。而他偶尔露出的笑容,却可以把她的心全打开,让她深深地迷醉,把自己融化在那里面。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爱上师父了。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有些迷糊,有些忐忑,更有些甜。

这一天,昆仑虚又来客人了。这一回是天宫的三皇子连宋。由于身份不一般,直接被让进了昆仑虚的前厅里。

墨渊端然稳坐在前厅的中间,眉眼低垂着,神情自若,仿佛一汪无波的水,静得有些让人恍惚。连宋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浅一早便听说有个不同寻常的客人造访,从大师兄手里抢过来茶盏,端着茶刚进门厅,便发觉气氛不大对。确实不大对。连宋是天君最小的儿子,极得天君的宠爱,这一次,天君把他派来昆仑虚,而他对师父又这样恭敬,只能说明一件事:天君有事相求。而且是有很严重而又很急迫的事。

墨渊身份极高,想让他做事,自然不能是派,而只能是请。而来请他的,也必定不能是普通的小神仙,而是天君最得宠的小儿子。四海八荒里,必须用请才能让墨渊去做的,也只有一件事:打架。而能够惊动了墨渊这个战神出来打架的,必然是极难对付的敌人。

白浅想到这里,自然替师父捏了一把汗,但又有些莫名的兴奋。自入门以来,只听见师父讲经论道,纸上谈兵,还从未见过师父和谁真的打过一架呢。想来必是极其威武的。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有些神往。

果然,只听连宋说道:“东荒突然有猛虎出没,已然伤了数十人的性命,也弄得人心慌慌的。父王派了数千天兵去捉拿它,却损兵折将得紧,所以特地派我来请战神出马。”

墨渊听后,眉眼也没有抬,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好吧,我去看看。”

连宋眉头一皱,紧着说道:“父王还说,你要多少天兵,只需去天宫点了便可。”连宋和墨渊并不相熟,只见过几次面,大多都在天宫的各种仪式庆典上,大都匆匆。只觉得他仪表不凡,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而兵戈的事,这是头一遭。东荒的猛虎虽然只有一只,但凶猛异常,道行非凡,还懂阵法,几千天兵尽皆铩羽而归。但面前毕竟是威名赫赫的墨渊,所以连宋没敢直说,他必须多带些人。一个人,远远不够。

墨渊显然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并没有接过他的话,依然只是极淡极淡地说了声:“我去看看。”连宋不好再说什么,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走出了昆仑虚,墨渊那轻轻的却又淡定的语声依然在他的耳边回响着。此时此刻,他终于懂得了,墨渊为什么会是墨渊。那份傲然,气宇和胆识,在四海八荒里,再难寻得第二个人。怪不得要制服那样凶恶的猛虎,父王想到的,只有战神墨渊。

连宋走后,墨渊把众弟子叫到了身前,淡淡说道:“为师过两天要去东荒走一遭,你们好好待在这昆仑虚上,不可胡闹,也不可荒废了功课。”叠风等一众弟子颔首答应。

墨渊的眼睛最后落在了白浅身上,轻轻说道:“十七,你随我去。”

白浅抬起头来,心里一喜:啊!师父要带我去啊!刚好可以随侍左右,还可一睹师父杀敌的风采。

墨渊看着她兴奋的神情,淡淡地眯起了眉眼,眼神融进了此时照射进来的日光之中。区区一只有些道行的老虎,即便再凶恶,也用不着他跑到天宫里去点兵出征。而带上司音一同前去,他自己却说不上到底为了什么。是让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去实战演练一番,打一场不痛不痒的仗,也顺便练练胆量?虽然自己是她的师父,可以保护着她,但她自己的路,到最后,还是要她自己去走完。

只是,这样的一仗,即便确实损了几千的天兵,但对墨渊来说,远远称不上凶险。所以独独带着司音去,是不是也想为自己留一些和她独处的时间?让那在心头屡屡荡漾的甜意,很自私也很任性地丰足一回呢?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1 20:01:00 +0800 CST  
9

墨渊带着白浅,驾着祥云,来到了东荒大泽。远远看过去,便见到整个东荒都被浓重的黑云所笼罩,密密层层的,越往前走,越是浓密得让人睁不开眼,似乎连太阳的光芒也被黑云所覆盖住了。

墨渊停住了云头,挥舞着双掌,袍袖生风,掌风所到之处,似惊涛漫天,又似秋风扫落叶,刚刚浓密的雾泽慢慢被他的掌风化开,变淡。而墨渊则立在云头上,肃穆而又庄严,一身玄色的衣衫在风中舞动,不怒自威。

白浅在心里一动,感叹师父虽然没有孔武的身材,也没有粗壮的臂膀,与戏文中传说的半分不像,但那一撼千军的勇武气概,让她觉得师父不愧为天神。

这时,东方发出一道黑光。接着,一头猛兽破光而出,凶猛地带起了一片乌云,一团黑色的光,凌厉的空气在他周身旋转不息,升腾不灭。

白浅只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猛兽的黑风仿佛刀片一般,打得她脸上疼痛难忍,想要瑟缩颤抖,却又尽力稳住,定定地站在空中。她毕竟是昆仑虚的弟子,虽然修为尚浅,但也绝不会给师父丢脸。

只听恶虎一声怒吼,仿佛要震破天际:“你是谁?敢来找我的麻烦!天兵天将又奈我何,况且这回来的,只有你们区区两个人!”

“你还是老实受降吧,不要动手,以免众生涂炭。”墨渊清冷着嗓音,安静地说道,声调不低也不高。

“哈哈!就凭你?”恶虎展着利爪,猖狂地叫嚣着,天地都在他的声音中震颤。

墨渊不语,从墟鼎里掏出来一把琵琶。白浅看着这把琴,心念一动:师父不亮剑吗?

墨渊沉默不语,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弹拨。缕缕清音自弦中飞出,化作一道道白光,犹如犀利的闪电,把黑暗的天空生生撕裂开,迸发出一道道耀眼的亮光,向着猛虎劈斩去。

一人一兽便这样在天空中交战着。恶虎的法力着实不凡,暗紫色的天空被他掌力牢牢罩住,变成黑漆漆的墨色,不见半点亮光,只有他掌中的凄厉黑风在天地间呼啸。生硬,凛烈。

白浅心里一阵阵地发紧,这恶虎果然厉害!只听到耳畔琴音铮铮不断,与恶虎的黑风直面相对。琴弦之中发出万千条白色的细线,掀起来一阵阵的白雾,继而幻化出各种形状,有生命一般地在飞舞盘旋,时而如丝,时而如雾,举重若轻,却在与黑风相交的那一刻,化作万道烈焰,在黑风中蜿蜒怒舞,将那黑风生生撕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恶虎大怒,黑风又起,继而在空中幻化出万千的刀剑,从各个方向冲着墨白二人齐发。白浅这才明白恶虎的手段,也明白为什么数千天兵会折戟惨败。

只是琵琶乐声依然不断,没有半分的停顿,更没有半分的犹疑或退缩,反而更强,更密,更紧,并在空中结成细密紧实的巨网,与恶虎的飞到直直相撞!

冷冷的刀光,铮铮的琴声,在黑暗如墨的天空中交汇着,石破天惊,雷霆万钧。白浅只觉得天空在陡然间被照亮,天雷滚滚,狂风涛涛,自己四周都在翻滚着,动荡着。

她睁大了眼睛,眼中只有那琵琶声,带着威武,带着冷厉,带着傲然。在这琵琶声中,刚才那犀利的万千利刃慢慢化作了星星白点,一一寂灭。

白浅此时才想起来,师父为何会是不败的战神,而为何又还能是司乐的神。

那恶虎此时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招数,只得掉头逃窜。白浅一看,师父此时离得稍远,心想定然不能放走恶虎,任由他祸害人间,这是昆仑虚弟子必须承担的责任。

玉清昆仑扇在手中一展,迎面挡住了恶虎,一道犀利的白光自扇中飞出,直击恶虎的额头。那虎被击得一晃,白浅在心里一喜。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玉清昆仑扇,刚刚和师父学了几招,没想到竟然威力巨大。一招得手后,信心大涨,更加不肯放弃。不想那虎受伤之下竟然也学会了跳墙,径直向她扑去,似乎想要两败倶伤。

情急之下没容细想,一把扇子脱手飞出,向前直直打了过去。

恶虎大口一张,一道黑风飞出,将飞出的扇子生生挡回。玉清昆仑扇乃是墨渊造出的法器,昆仑虚的炼丹炉是四海八荒中最高的级品,威力自然无边。还有一大特点:只坑自己人。昆仑扇自不例外,迅猛地飞向了白浅。

白浅刚才一掷已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而昆仑扇力量刚猛,速度又极快,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正在张皇间,却被人紧紧抱住,往旁边腾挪开。

再睁眼时,只看到师父颀长的身影,灼灼的目光。玄色的袍子一抖,已是雷霆万钧之势,恶虎顿时委顿了下来。

墨渊依旧紧紧搂着白浅,抬手亮出来一只白色的瓷瓶,将恶虎收于了瓶中。

“师父,你受伤了!”白浅并不理会老虎,只瞅着玄色的袍子,看着臂处那一滩暗暗的水色,虽看不见鲜血,但却忍不住心疼。

墨渊脸色微微泛白,看了看她,眼中一片清净平和,只淡淡道了声:“无妨。”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2 11:47:00 +0800 CST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2 14:47:00 +0800 CST  
10

墨渊抱着白浅从空中落下了云头,降在了东荒的俊疾山上。此时黑暗过去,云开雾散,一轮旭日初升,照得山中一片静谧,看不见半个人影。几间茅屋近在眼前,依然没有人。显然近几日有恶虎出没,吓得住在山里的人早已经逃散了。

白浅扶着墨渊进了屋,捡了把椅子坐下,小心地挽起了师父的袖口。墨渊此时的手臂已然被鲜血殷红了大半。一阵心疼,白浅从怀里掏出来药瓶,手却有些微微打颤。

墨渊静静的眼神看着她,如千尺寒潭般静默无声,没有泛起来一丝一毫的波澜。靠在椅背上,他微微闭起了眼睛。白浅手里握着药棉,轻轻地为师父止血,疗伤。看着师父略显苍白的面颊,心中一凛,手里随之一颤,力量使得紧了,只觉得那手臂在她的手上微微的一颤。抬起头来,只看到师父微微闭紧的唇。她只感到心里又痛了几分。

抬起头来,看着师父,道了声:“对不起,我弄疼了你。”

墨渊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眼中掠过一抹柔柔的光,淡淡道了声:“无妨。”

上药的过程,对于白浅来说,似乎无比漫长。每一滴伤口处的血流,都会让她感到心疼和自责,因为那是师父因为救她而受的伤。而每一次师父手臂的微颤,都会让她心惊肉跳。面对恶虎,她从没有惊慌过。虽然功力不济,却也大胆向前,没有退缩半分,因为她是昆仑虚的弟子,绝不会给师父丢脸。然而师父每一次努力忍住的疼痛,却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她只愿自己化身为折颜,有着四海八荒最高明的医术,能够止住师父的伤处,还不会弄疼了他。

好像过了千年万年,伤口终于清理干净,包扎好了,也不再流血。白浅扶着师父躺到了床上。墨渊本来想推开她,却在心里忽而一软,便由着她扶着自己,躺了下去。

身为战神,他此生不知经历过多少战,这一次甚至都不算惨烈,而他仅仅抱了只琵琶,甚至都没有亮出来轩辕剑。他是天族不败的战神,当然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所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受伤。但在以前,即便损筋折骨,他也未喊出过半声,一切疼痛都在云淡风轻中化去了。只是这一次,却似乎不太一样。内心中最柔最软的那一处,不知被谁轻轻地撩拨开,有些微微的酥软。这种很陌生的感觉,却让他有些莫名的喜欢。

此时屋里开着窗,吹来了山里清凉的风,有些冷,但又丝丝和缓。他说不清是药的力量,还是受伤的缘故,或者是这风吹在脸上身上的感觉,让他眼前有些迷蒙,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受伤的手臂好像已然无恙,于是便坐起了身。才看见白浅竟然伏在自己的床头睡了。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她,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明亮,小小的唇,精致的鼻梁,微闭的眼眉,还有睫毛在日光下轻闪。一切都美妙得近乎虚幻。

墨渊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而闻出了隐约的药香。才看见旁边桌上放着白浅为自己煮的药碗。昨天打了那样的一仗,然后又照顾了自己半天,她显然是累了倦了,煮好了药也忘了,径直躺倒在了床头上。

墨渊轻轻地笑了。笑她酣睡的模样,笑她大条的神经,也笑她即便在睡梦里也要凑到自己的身旁,倚在自己身上睡得如此安然。突然,柔柔暖暖的什么悄悄地进入了他那颗久历杀伐征战而渐渐变淡了的心。

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让那柔柔软软的发丝在他掌心撩动,在他的指尖缠绕。

白浅轻轻地动了一下,墨渊赶快松开了抚摸着她头发的手。白浅抬起了头,看到师父略显苍白的脸,还有迷蒙着的眼神,仿佛照进窗棱里的日光。忍不住轻轻哼了声“师父”。

“十七,”墨渊柔柔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低低流转,“我的伤不打紧,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今天表现得不错,很勇敢。”

“师父。”白浅低低地说着,心里依然很自责,也很不安。

“我知道你是女儿身,所以尤为不易。”墨渊低沉着语气,继续安慰着。

白浅听了一惊,“那你是不是要赶我走?”被墨渊识破并不让她吃惊,她深知师父的法力。只是,她已经爱上了昆仑虚,她并不想走,更舍不得走。

墨渊语气低沉:“折颜的障眼法在这四海八荒里堪称一绝,可惜我和他太过熟悉了。所以你拜师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你是女儿身,而且也并不是什么野狐狸,而是青丘狐帝的幺女。”

看着白浅无比吃惊地张大了嘴,却连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墨渊语声低缓柔和:“放心,我不会赶你走。而且也不是我想收的你。”

说着,他指了指白浅腰间的那把扇子:“是它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白浅轻轻地笑了,手握住了师父的手臂,不想却被墨渊拥进了怀里。

这一刻,静谧而又温存。白浅靠在师父的怀抱里,仿佛为自己的心找到了可以安然存放的地方。而墨渊此刻的心,也慢慢收起了苍冷,也渐渐漾起了轻波。此时的日光,此时的风,让他有生以来三十多万年的时光里,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很莫名的想法。突然希望时间能够终止在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她在一起,没有天族,没有昆仑虚,也没有征战,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屋一塌,一酒一茶,就这样相偎相依着,不离毫分,一直一直地到永远。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2 20:52:00 +0800 CST  
11

白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身上裹了层薄被,还被盖得好好的。而师父却不知去哪里了。

撩开被子下了床,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天渐渐的黑了。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一觉睡到这么晚。

只听耳畔有悠悠的琴声,大气而又深沉,音调不高,声音更不大,但却又让人顿生壮怀激烈之感。仿佛只是信手弹拨,乐声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着,但仿佛沧海桑田都在它的笼罩之内,博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这样的琴声,只能出自于一个人的手。这个道理,白浅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他还是掌乐的神。

此时月亮初升,而山里的风还有些沉。月光下,轻风里,坐着一个玄色的身影。整齐的发髻高高绾着,宁静的眼眸被镀上了一层银光,幽幽之中有些闪亮。既清冷又温润。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似乎很随意地拨弄着,只三两声,白浅的心便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墨渊轻轻转了过身,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神色有些异样。

白浅心里一动,凑过去问道:“师父,你在这里弹琴。你的伤,怎么样了?”

墨渊又垂下了眉眼,只淡淡地说了声:“无妨。”

白浅凑了过去,挨着师父坐下,手攀住了师父的腰,把头藏到师父的怀里,让自己笼罩在师父的琴音里,师父的体温里,师父的气息里。只觉得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一切安然。

不知过了多久,白浅忽然抬起了眼,看着师父说道:“师父,你教我弹琴吧,好不好?”

墨渊微微点了点头。白浅坐起了身。

墨渊在琴上轻指,讲解着各个音调的名称和位置。墨渊说得清楚,白浅记得也牢。此时此刻的她万万也想不到,七万年以后,她竟然要凭借着当年对于琴声的记忆,找到师父那一缕如若烟尘的魂魄。

好在此时此刻,师父就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而坐,真真切切。

墨渊伤在了右手,所以只用左手轻轻弹拨着琴弦。而白浅则坐他的身侧,伸出双手来拨弦。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三声,手法并不纯熟,但两人的琴音却又在山中寂静的空气中很莫名的契合。

墨渊的琴音从指尖缓缓流出,嘈嘈如急雨。白浅的琴音浅浅流泻,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混合在一起,如同大珠小珠般落在玉盘之上,叮当作响,袅袅动人。这样和谐的琴音,在两人此时此刻的心间缓缓流淌着,丝丝温润。

忽而,白浅轻轻抬起了眼角,看到了师父宁静的眼眸,正落在微微闪亮的琴弦上,神情专注地让琴弦在他指尖流动,微微抿着那轻薄的、在受伤后略显苍白的唇。突然之间,白浅想凑上去吻一吻那被抿住的唇,想知道那唇软不软,又是否温润得如师父的心一般。却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吃了一惊。匆忙之间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

“你怎么了?”墨渊似乎感到了白浅手中略略的停顿,不无关切地问了一声。

“没,没什么。”白浅草草地应答,把手偷偷放到身后抹了抹,擦了擦浸在手中的汗,仿佛可以把刚才的那个念头甩掉一般。

“我只是不太熟练。”她说得极低极低,头也随之低了下去,只希望师父没有看见,她此时的脸上早已羞红了一大片。

墨渊却仿佛浑然不觉,依然低头弹着琴,但琴声却越来越柔,也越来越缓,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在白浅的眼前呈现。白浅赶紧拨弦抚琴,琴音恰似鸟语啾啾,彼鸣我和着,为那盛世繁花再添上点点生趣。

忽然,墨渊开始单手扫琴,仿如银瓶乍裂,泉水迸溅,又如铁骑突出,金戈铁马,沙场点兵,气势如虹,不愧为世间的战神。白浅的心也为之一振,学着师父的样子,十指在琴弦上拨扫,划出道道秋风,为沙场助战。

两人手上动作都大了些,不经意之间,两手碰到了一起。白浅的心微微一动,体味着师父温润的手在她手背上滑动的感觉。不知为何,这手上的感觉却仿佛连通着腹中的经脉,让她感到全身一阵接着一阵的酥软。尤其昨天得知师父早已知晓自己是女儿身以后,为何对师父的感觉更有些异样?

而墨渊的手也在这一瞬间微微地轻轻颤了。身不由己地一翻手,抚了抚身边人那细巧而又滑嫩的小手。不知是月光太冷,还是山间的风太大,还是在屋外坐得太久了,那小小的手上带着微微湿润的凉意。

墨渊轻轻把它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手中揉搓着。只感到那个小小的身体也随着附了过来,贴在了他的身体上。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如此时的月光般低低流转着,温和而又妩媚。嘴角那一抹微微的浅吟轻笑,惊艳了时光,也柔和了岁月。他只觉得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吻,落在了那个精巧的额头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3 13:07:00 +0800 CST  
不好意思,今天这边还是无文,明天有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5 17:07:00 +0800 CST  
12

白浅抬起了头来,看着师父,看着师父的眼中月色朦胧,不再清冷,也不再傲然,而是如水般温柔。她问自己,这是在做梦吧?师父对自己,又如何会?可是这感觉如此虚幻,却又如此美妙。她紧紧抓住了师父玄色的衣衫,把头埋进了他的怀抱里,因为她实在太想把这个梦做完。

在俊疾山的日子过得匆忙,只有寥寥数日。但在墨渊看来,却仿佛经过了整整的一个人生。

也许是昆仑虚这高高在上的位子坐得太久了,也许是常年的杀伐征战,见过了太多生死一线的大场面,反倒是现下这种平静而又淡淡的日子,是他极少经历过的,让他觉得很是心安。才知道,原来人生还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活法儿。

而对于白浅来说,要照顾着师父的伤势,对于这一点,她其实并不擅长。但她突然发现,其实熬药这活儿并不算太难。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从来不下厨房也不会做饭的她,在青丘和个假小子一样,成年跟在四哥的屁股后头乱跑乱颠,只喜欢爬树打鸟的她,为什么在突然之间便学会了煎药,而且这技艺还突飞猛进地长得飞快。

这几天里,她不但学会如何把那些草草木木做的药材变成浓浓的药汤,还学会了耐心细致地盯着那灶台,再也不会刚刚端起药碗来,便趴在师父身上睡着了。她还学会了看看火是大了还是小了,药是不是能煎得不浓不淡得刚刚好。

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把最终的成品恭恭敬敬地端到师父的面前,虽然药有些苦涩的味道,但看到师父清越的面容上那一缕安静的柔光,她在心里便是醉了,只觉得煎药的过程再烦闷无聊,也都是值得的,愉悦的,并且有回报的。而且很为自己而骄傲。

那天晩上,师父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吻,让她始终不能忘怀。那样柔软,那样温暖,那样缠绵。只是,她有些说不清,自己真的是在做梦吗?还是,师父对自己也有一点点不太一样的喜欢?

只是,看到师父略略拧紧的眉头,她又忽然踌躇了起来,有些忐忑地问道:“师父,这药是不是太苦了?”

见师父不语,又问了句:“我记得身上还带了咱们昆仑虚上的桃花蜜呢,要不要给你调一调?”

墨渊手里握着药碗,看着她真切而又有些忐忑的双眼,眼里流出柔柔的一抹什么,却又忍不住收了回去,只淡淡地说道:“不用了。良药苦口,吃了桃花蜜便折损了药效。”此时此刻,他在心里说道:不用桃花蜜了,真的不用。这药喝在口里,一点也不觉得苦。

白浅却是不依,趁他喝药的功夫,悄悄溜到了厨房,调出一小碗桃花蜜来,双手捧着,刚好在他喝完药的当儿,笑笑地端到了他的面前:“师父,快来快来,我知道你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口里定是很苦的。赶快喝下这个,便是甜甜的了。”说罢盈盈浅笑,仿佛在转瞬间变成了一朵桃花,清丽淡雅地绽放着,却又美得绚烂。

墨渊放下了药碗,接过来这碗刚刚调好的桃花蜜来。刚刚放到鼻尖,便闻到一股特有的桃花香,从碗里缥缈地溢了出来,香得醉人。

昆仑虚上的桃花蜜是世间的一绝,因为它总会带着昆仑虚上特有的味道。不只有一般桃花的香,还总会夹带着昆仑虚上的那股清冷,因此甜得刚刚好。清香之中,总不失一股冷冽的傲然。这才是从昆仑虚上酿出来的蜜。

而这碗里的却更加醉人。只吃了一口,便觉得满口香气四溢,刚才药里的苦味在瞬间便化作了云烟。墨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它激活了,从口里一直甜到了心底。再看看白浅此时看着自己的双眼,比日光月光还要明媚灿烂,比星河还要神采奕奕,有些企盼,有些雀跃,又有些欢喜。

轻轻浅浅的一个笑,不经意地掠上了他的眉间。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生,虽然少了屹立于昆仑之巅的众人仰慕,也少了杀千人饮血而欢的豪情,难免太平淡,也太苍白而平凡,但这人间烟火的味道,却深深地植进了他的心底。而眼前的这个人,如昆仑虚上的桃花,美丽之中带着倔强。也如昆仑虚酿出来的蜜,甜甜的却不媚俗。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情愫,让他那久历沧桑,看惯人间变幻,阅尽世间冷暖,已变得很淡很淡了的心,慢慢有了跌宕和起伏,也慢慢多了一分很难得的挂念。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6 16:57:00 +0800 CST  
抱歉抱歉,今天无文啊!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7 17:43:00 +0800 CST  
13

美好的日子总是太短暂。在白浅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下,墨渊本也不算太严重的伤势很快便痊愈了。眼看着到了离开俊疾山的时候,两个人的心头均升起了些许的不舍和留恋。

白浅更加关怀师父的身体,想着回到昆仑虚,便是另外的一番天地了。所有的责任便会尽皆而来,而她的师父又要做回上神。而上神虽然勇武,虽然法力高强,但也会受伤,也会痛。而上神的心,也是血肉做的。这一点,她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而对墨渊来讲,这样平静安然的日子,真是奢侈到了极点,自然想再多享受几天。但是,昆仑虚毕竟是他要回去的地方。很多事也必须他去做,很多责任也必须他去担,责无旁贷。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两人驾着祥云,默默地飞回了昆仑虚。白浅站在云头上,望着脚下的绿水山川,高远壮阔的景象,她觉得自己在忽然之间似乎懂得了师父的心,也懂得了师父守护的意义。她轻轻地对自己笑了。看着师父颀长的身影,融合在太阳的光影里,傲然伟岸,却又不免曲高和寡了些。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师父,你从此不会再孤单了。因为从今以后,昆仑虚上无论再清苦,再孤寂,再艰难,都会有我始终陪在你的身畔。尽管我肩膀瘦弱,也担不了太多,但无论如何,你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的一个人踽踽独行了。

两个人到了昆仑虚,看见眼前的情景,却都呆住了。在俊疾山待了几天,墨渊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昆仑虚下雪了。

白浅真的是惊呆了,因为她一直喜欢昆仑虚的雪,而从云头上向下看,却又是另外的一番壮阔。青丘也是有雪的,只是因为地方偏暖,那里的雪,羞羞涩涩,点点滴滴,若有似无,只是在一片粉红翠绿中增添些许白色的点缀罢了。而昆仑虚的雪则不同。实在太不同了。

厚大的雪片从天上直直的扑下来,天地间一片苍茫,裹上了厚厚的银装。所有的颜色都退了去,只剩下一片雪白。或许有些单调,但却并不乏味。山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树干枝头也被白色所覆盖,辽阔舒展得让人心情大开。

白浅兴奋地跃下了云头,扑向了这片白色的苍茫。她觉得,不知为什么,今年的雪比往年还要更美一些。墨渊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雪后的山风似乎比平时紧了些,又看了看白浅身上单薄的衣裳,向前紧走了几步,脱下自己的袍子,拉住了她,把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还仔仔细细地把领口紧了紧。

白浅明媚的眼睛笑笑地看着他,有些调皮,却无限温存。他只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的心也醉在这样的笑容里了。

白浅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了手,拉了拉师父的手。墨渊把她的手紧紧握住,有些凉,又向里拉了拉,进而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反复地揉搓着。白浅只感觉到浑身犹如过电般酥酥麻麻,却只是傻傻地笑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是墨渊开口说道:“昆仑虚的雪很是有名。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景吧。倒可以在这雪地里多玩一玩。”

白浅笑着拉住了师父的手,墨渊不再言语,只是任她带着自己在雪地里飞跑着。

白浅只觉得自己的小手被那样的握着,走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感受师父手中的温润,手中的力量,似乎还有师父那颗看似清冷却异常温暖多情的心。她只觉得昆仑虚里的雪真的好美。

于是,昆仑虚雪白的地上便留下了一大一小的两对足印,彼此纠缠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都不孤单。

跑着跑着,白浅忽而停住了。墨渊一惊,险些撞到了她的身上,只觉得她身上一阵芳香,他的心神似乎稍稍的有些乱了。只见白浅晶莹的面颊上多了一抹绯红,不知是雪天里的寒气,还是奔跑的喜悦,却更让那美得如画的脸上多了许多的生气和意趣。

而那双水一般灵动的眼睛,却在盯着什么,直直地看着。墨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山棱上有一支梅花独放。那粉红的颜色,虽然没有桃花艳丽,但在漫天的雪白当中,却尤为突显。最是在风雪之中,在寒冷的尽头,一抹出其不意的暖色,透着动人心魄的美。

白浅踮起了脚尖,轻轻折下了一支梅花,捏在了手上,转回头来看着师父。那雪白的脸颊上,映着梅花的色彩,也多了那一丝撩人的柔媚。而那眼神,便如雪山中的溪流一般,清澈婉转地流进了他的心。

人人都道昆仑虚的雪景美,是天下的奇观,大多感慨于它的豪迈壮阔。而墨渊自己在昆仑山上待了这么多年,似乎对于这样的景色也见得惯了,也感觉不出什么。却不想在此时此刻,他见到了昆仑虚上最美的雪景。是眼前的这个人,这支梅花,这缕芳香,这份温情吗?他有些说不清,只感觉自己冰封了太久的心,终于渐渐地融化了。

楼主 Gio33  发布于 2017-04-28 18:14:00 +0800 CST  

楼主:Gio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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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4-12 05: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7 16:57:0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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