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卿为朝朝暮暮

十六、心声

(万能视角)

令羽安静坐在师父的寝室内,除了不时留意着榻上是否有动静,得空便盯着手上的古卷出神。这是一卷记载了有关上古神器炼制的残破书册,前阵子急欲了解结魄灯的用途来历,他与司音在藏书阁翻箱倒柜了几日,无意中叫他发现的。那时他听司音略略提过几句,言道如今在若水河上空高悬着的东皇钟,因为七万年间两度的鏖战与封印,钟体已经出现明显裂痕,待要修补却苦于不得法子,他便留了个心眼,想从这些古册子留存的片言只语当中碰碰运气。

从昨日起,他已自觉将昆仑虚当家弟子的重担交回大师兄叠风手上,只专心守护陪伴着墨渊,他欣喜的看见,自家师尊的呼吸愈加绵长深远,脉搏跳动稳健有力,感觉他随时就能醒过来,更是一步也不愿离开。可往日最爱粘着师父的师弟司音,这两日却似神龙见首不见尾,探头探脑打个照面就开溜了,令羽自然晓得他在躲避叠风与子阑,估计也是被缠得没法子,因为那位青丘白浅过于神秘,悠悠七万年了,她跟十七以及师父墨渊究竟是何渊源,任谁都会觉得好奇,只是子阑表现得尤为明显,逼问十七师弟太紧,害得司音屡屡窘态毕现,大抵他如今厚脸皮儿不如从前,有点招架不住了。

其实令羽也有点感同身受,比如大师兄叠风,亦数次对他问及大紫明宫的情形,说实话,当年在大紫明宫,他过着阶下囚一般的苦日子,真可谓生不如死,远不及司音的潇洒自如,他本能的想要彻底忘掉这段不堪的记忆,何况已过去相当久远,那个人、那些事确然记不真切。因为半点帮不上叠风的忙,令羽略有些愧疚,却正好给了他足不出户的理由,安安心心只守着师父。

叠风不愧是他们的大师兄,仅仅是沮丧了一小会儿,便风风火火的忙活起来,因为折颜上神又一次替墨渊诊过脉后,笑眯眯的搓着手道,“不错不错!比我料想的好得多,左右便在这两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日间便有小童子跑过来禀告,往昔仙踪杳渺的白鹤群,竟然都陆陆续续的飞回了昆仑虚,子阑最是喜出望外,飞奔着跑去了后山。

叠风同样喜不自胜,嘴里喃喃说着,“师父快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他于万分激动和忐忑中想起,纵然令羽平素将昆仑虚打理得颇有样子,但毕竟已沉寂下数万年,应该以最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重新审视,务必要让师父醒来后即刻感觉到,昆仑虚的一切从来不曾改变。于是,叠风赶紧苦思冥想出一长串事务,将眼下为数不多的人手差遣得像陀螺般忙个不停。

回想叠风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令羽心里纳闷:这个节骨眼儿上,十七究竟躲去了哪里?就在他出神琢磨着的时候,蓦然听见了一个久违又熟悉的声音...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1 16:42:00 +0800 CST  
(墨渊视角)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身边充斥的皆是虚无银光,虽明亮,却因是纯粹的明亮,在这片银白的虚空里完全不能视物,便也同黑暗没什么区分。我想,难不成这便是混沌不分的长眠之地?也不晓得是何年月,浮浮沉沉的异常艰辛,偶尔响起些微弱的声音,似乎在唤我的名,是谁呢?那声音飘渺而破碎,恍恍惚辨不大清,如此来回的纠缠,余下的只是更加彷徨、更为空虚。在无尽头的迷茫之中,悠悠然传来了一阵阵乐声,那乐声时而沉稳淡泊、婉转娴静,时而悠远空旷、激越飞扬,引发我神识动荡,我循着乐音跌跌撞撞奔过去,落入个暖暖的地方......仿佛历了一遍从盈至亏,又从亏而盈的圆满。

后来,带着跋涉过千山万水后的疲惫,我被浓浓的倦意重重包围,深深陷入了黑甜乡里......直到这一刻,心口处从内里猛的传来一阵刺痛,竟比过往任何刀兵扎下去还要厉害,激得我浑身一颤,豁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我的榻?我猛地吸了口气,鼻腔里充斥着昆仑虚的气息,就连眼下闻到的白檀香味,也与我惯常所用的并无二致。可为何是在这里?我缓缓转了转眼,唔,确然是我的寝室,那古朴端方的一案一几,几上照样摆放着古琴,就连案上的陶瓶,也依旧插着一枝繁茂灼灼桃花......真好!我心头一暖,融融暖意驱散了周身的刺痛,气血瞬间涌向四肢百骸,闭目几个吐纳之后,但觉灵台一片清明。

再度张开眼来,瞥见那夭夭桃花后头隐约坐着个人,我意随心动,不由轻呼了一声,“~十七?”随即翻身坐起。

那人...不是十七,是弟子令羽,他闻声猛然抬头,腾的站起来,顾不得手上的竹简散了一地,全然不似他平素温文尔雅的样子,“师父,师父...”的连连喊着,颤巍巍扑过来,跪倒在我腿边哭出了声音。我眼眶热了几热,有点伤感又带着欢喜,按下心中的万千疑惑,轻轻在令羽肩头拍了拍,淡淡开口,“为师回来了,大约叫你等得颇为辛苦。”

我动容一语,令羽愈发伤心,索性趴在我膝头痛哭不止,许是他的哭声引发的效应,不过转瞬的功夫,叠风和子阑似是凭空冒出,也揣着急擂鼓般的心跳声跪倒在我跟前,声泪俱下的诉说着......

片刻,门外又响起了急迫的脚步声,我若有所待的望过去,撞入眼帘的是一片粉色的衣角。“墨渊,你可终于醒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的好义兄折颜,端着他那万万年来优雅神仙的风度表情,可是脚下却不稳,竟在门槛处小小绊了一下,踉跄着被他身后眉目如画的青年一把扶住了。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1 21:14:00 +0800 CST  
今天码不完这章了,先发这些吧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1 21:15:00 +0800 CST  
“七...万年?”心蓦然狠狠的一抽,差点儿泼洒了叠风刚奉上的茶,我不敢相信折颜所说的竟是事实,可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那我...果真躺下了七万多年?“东皇钟,还有擎苍...”

“莫急莫急,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折颜一手按住我的胳膊,顺势将我离座而起的身体也一并按下了,“说来你还得好好谢谢我,回想当初,我可是给你送来了一个好徒弟!你所担忧之事,司音都替你做了,她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便瞒下所有人独自跑去若水,在擎苍破钟之时,重新将他锁回了东皇钟里。”

“十七?她...可还安好?”我冲口而出的问,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平生少有的慌乱不定,乍然醒来看不见她,这颗心似乎一直飘着。

“回师父,十七他如今很好,眼下就在昆仑虚,”最先答话的是令羽,他一向细致,应是怕我担心,“封印东皇钟之后,十七也飞升了上神,是我们师兄弟里的头一个呢。”

叠风抢上前说道,“是啊,过去十七师弟最是洒脱不爱拘束,没想到这么些年,就数他最能耐得住性子,一直陪伴在师父身边,也真难为他了,我身为大师兄,没能分担半点儿,实在非常惭愧,请师父责罚。”

我听了心下稍安,既然十七能飞升上神,便表明她无甚大碍了,抬眼却见叠风令羽他们几个都是一脸自责,“不怪你们,是为师醒来得太晚,原本想着要不了这么多年的。”

我心中还有一点急迫的疑问,遂说了出来,“折颜,我为何是在昆仑虚上醒来?”

明显的,众人有些错愕,折颜略皱了皱眉,“那你倒说说看,自己该在哪里醒来才合适呢?”

“不是应该在无妄海吗?”除去像父神母神那般羽化的,天族其他人等,按例身后都应葬入无妄海,可是眼下却有点儿不对,方才叠风也提到了,他说过去七万多年,是十七一直陪着我,莫非......

“合着上神你的意思,当初司音带你离开了昆仑虚,纯粹就是多此一举咯?”说这话的是折颜身边的白真,他原本一直冷眼看着不言不语的。

“...白真上神此话何意?”我对他当下的态度有些费解。

折颜轻轻拍了拍白真, “墨渊,若真的一直躺在无妄海里,即便最后元神回来了,你有把握自己仙身定然能完好无损吗?”

关于这个,我确实拿不准,可眼下自己这副身子明明是毫发无伤的。正要再发问,子阑此时站了出来,直直的跪倒在我面前,“师父,当初天君派了十八位仙伯过来,确实是要将您葬入无妄海的,可是十七发了狠,死活不让他们碰一下师父,最后还将他们统统都扇走了,他...趁我们不留意的时候,带着师父的仙身连夜下了昆仑虚,过后我们也曾经找遍了各处,却再也没见过十七的影子,直到他封印擎苍的消息传出......已经过了七万年。”他顿了一顿,见众人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而我虽则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倒没有显露出来,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便继续说下去。

“大约在十数日前,十七回昆仑虚找到九师兄,说大约有法子可唤醒师父,后来,折颜上神、白真上神他们也都来了,我们这时才晓得,这么多年以来,十七带着师父一直就藏在青丘,在狐帝的庇护之下。听说为了保下师父的仙身,还是青丘的白浅姑姑一直拿出自己九尾狐的心头血,这才可以......”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打翻了端在手里的茶杯,心一直不停地往下坠,估计此刻脸上的神情亦出卖了我的心,我迅速瞥了折颜一眼,他正挑着眉定定的望着我,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亦不想跟他打哑谜,直接问,“十七现在哪儿,怎的不见她?”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2 18:15:00 +0800 CST  
这是昨天还没更完的部分,今天就这些啦。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2 18:17:00 +0800 CST  
多谢各位小伙伴了考试很顺利哦……现在来更一小段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4 21:20:00 +0800 CST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4 21:51:00 +0800 CST  
白浅觉得,自己约莫是叫墨渊醒来的天大喜讯给冲昏了头,竟迷迷糊糊的睡了三日,醒来以后听大师兄调笑,说在师父面前,十七果然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白浅便晓得,她又丢狐狸脸了。不过也只难堪了短短片刻,便觉得释然,反正在师父墨渊这里,她从不讲究什么面子里子,何况当下还私存了点暗戳戳的小心思,想长长久久的赖在昆仑虚。
其实这回她身上伤得不轻,当日她追踪鬼将斛那的时候,被他盔甲上炫目的护心镜晃了眼睛,不留神胸口中了一剑,险些伤及命脉,要不是念及要给叠风留下活口,她的扇子定会将那鬼将劈成两半。后来白浅又发现,这斛那竟存了一念之仁,没有对那濒死的鬼族婢女下狠手,如今却成了留给自己的烫手山芋,在无人荒谷之中,她既无力救治,也没法子见死不救,不得已只好一并扛了回来,指望着折颜这个神医大义出手。
据子阑后来对她说,白真上神几乎没给任何人好脸色,她睡得迷糊的时候,折颜上神就被他看得紧紧的,“说来也是奇怪,十七,你在昏睡中扒着不放手的,可是咱们师父,关折颜上神何事?偏偏白真上神瞧着很是气不顺,倒叫师兄们看糊涂了。”
白浅明白自己四哥为何动气,她醒来以后,他也一直不肯正眼瞧她,还趁着无人之时阴阳怪气的怼她,“白十七,纵然你记不起来自己应是个女儿家,该不会也忘了还有我这个哥哥吧?”
她正在苦思着该如何哄回四哥之际,子阑忽的凑近来,直直看着她问,“十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白浅被他盯得头皮直发麻,忙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的确不是。”
“真的?没蒙我?”
“我敢发誓,绝对没有!”白浅一着急,就差赌咒发誓了。
子阑明显的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顿时从眼角布到眉稍,“我诚然晓得,你应该不是,只是,你突然跑去大紫明宫找玄女发难,我们几个难免会多想了些,以为你,还放不下当年的离镜...”
白浅暗暗吃了一惊,大紫明宫里面的打斗,斛那并不知内情,子阑他们怎么会晓得呢?
子阑觑一眼她的表情,“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几日前擅闯大紫明宫,毁了王后真容之事,已经惊动了天君,昨日还派了几位仙官并天将,领着一队天兵来昆仑虚,说是要寻你查问的,你猜后来怎么着?”
白浅心里一动,“师父把他们弄走了?”看子阑摇头,她又猜,“难道,是折颜?”
子阑神秘的一笑,“都不是,师父已经醒来之事,眼下还秘而不宣,折颜上神不赞成此时公之于众,省得周边一些没甚见识的小仙蜂拥而至,再搅了咱们师父的清净。可是白真上神听说了天君要拿问你的事,竟当场黑了脸,直言这是青丘与鬼族的旧怨,不劳天君费心,几句话就将来人通通轰出去了。”
说完,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白浅一番,“啧啧啧,没想到啊,十七你这只野狐狸还真有两下子,叫人刮目相看啊!就凭青丘白家肯如此护着你,便知道你这小子定然挺招他们喜欢的,你藏在青丘已七万多年了,既然不是个断袖,难不成,你真的与那青丘白浅日久生情?”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5 12:51:00 +0800 CST  
折颜觉得自己近来时运很不济,好不容易才刚刚唤醒了墨渊,心里那股劲儿还热乎着呢,可转眼间,白浅却莫名其妙的弄得一身伤,叫他足足忙活了半天,偏偏那不省心的狐狸还要替他额外揽事儿,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个来历不明的鬼族女子,伤势俨然比白浅更重,尤为棘手的是,这名女子竟然怀有身孕。

看着折颜一筹莫展的踌躇表情,墨渊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肩膀,而后负手离开,临出门前抛下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横竖不算你的过失...”,直让他哭笑不得。

“我说墨渊,你们师徒俩能不能有点良心,合着我忙前忙后累个半死,你们不念我的好倒也罢了,还想着看我的热闹不成?”一想到受了白真连日的冷遇,折颜忍不住忿忿的抱怨,“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回头便将你与那天族太子的瓜葛,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的好徒弟。”

墨渊脚下一顿,“欠你的情,我已然记下了,不过你若此时非要去给十七添堵,那么这笔账,我早晚还得同你算一算。”

“哎,你这话显得忒不够意思了,我也说啦,纯粹是天君那浑球,非要乱点的鸳鸯谱,生生耽误了小狐狸的婚事,如若不然……”折颜又觑了觑墨渊的脸色,“算了算了,我不说,我什么都不会与她说的,这总可以了吧。”

目送着墨渊脚步匆匆的离去,知道他依然还是不放心伤病中的小弟子,折颜心里暗叹,“墨渊啊墨渊,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叫你的红鸾星动了一动,虽动得忒没声息了些,好歹让我看了出来。”不过,想起那只不甚上道的小狐狸,他又不禁替墨渊犯愁。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5 21:52:00 +0800 CST  
其实那日守在白浅的榻边,墨渊对他及白真和盘托出,自己魂飞魄散后还能回来的秘密,直到现在还叫他震惊。墨渊先是问起,自他元神祭钟以后,四海八荒这么多年里,可曾见过一个人同他长得差不离的,折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白真也竖起一双耳朵来切切听着。

折颜呵呵了两声,眼风里瞟了熟睡的白浅一眼,道:“确然有这么一个人,要说跟你长得极其相似的,那便只能是现如今天族的太子夜华了,并且他...还是青丘帝姬的未婚夫婿。”

察觉到墨渊的身体晃了一下,折颜不紧不慢的补充道,“是现任天君非要指的这门亲事,可夜华毕竟还是太年轻,如今不过才五万岁的年纪,小五未必就看得上。呃...起初听说了他与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就有些奇怪,莫非他与你有点干系?但眼下听你说话的这个势头,倒像是真的有挺大的干系,对吧?”

墨渊神色凝重的点头,“如此说来,他应该,便是我同胞的弟弟。”

墨渊说,这件事须从母神怀上他们一对兄弟开始说起。 那一年,四极摧,九州崩,母神为了补撑天的四根大柱子,大大动了胎气。生产时,便只能保住大的没能保住小的,父神深觉对不住小儿子,强留下了那本该化于天地间的小魂魄,养在自己的元神里,想看看有没有这个天数和机缘,能为小儿子做一个仙胎,令他再活过来。父神耗一半的法力做成了仙胎,小儿子的魂魄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父神便将这仙胎化作一颗金光闪闪的鸟蛋,藏在了昆仑虚后山,打算待小儿子的魂魄醒过来再用。 可天命如此,没等着他们小儿子的魂魄醒转过来,母神父神已双双身归混沌。

父神仙逝前,才将这桩事说给墨渊听了,并将元神中小儿子的魂剥了下来,一并托给墨渊。墨渊承了亲兄弟的魂,也同父神一般,放在元神中养着,稍有不同的是,他为了确保仙胎不致于有闪失,遂分了自己的一小片元神藏在里面。沧海桑田,墨渊养在元神中的胞弟却一直未能醒来,大约就在他生祭东皇钟之时,那一小片留存下来的元神终于让他...醒了。

说到这里,墨渊万分感慨,眼眸沉了沉,“此前我许诺能再回来,并非是窥破了天机,无非是对此尚有几分把握。我魂飞魄散之时,昆仑虚上的仙胎费神将我散掉的魂一片一片收齐了,我隐约间有印象,一个小童子坐在我身旁补我的魂,七八千年地补,补到一半,却有一道金光直达我们处的洞府,将他卷走了,却也带走了我的一片魂。他走后,我便只能自行修补,速度只能大大慢了下来,又因为魂魄一直不得完整,便拖延至今,远远超出了我原先的估计。”他苦涩的说,“大约,这,便是对我的天罚吧……”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5 21:54:00 +0800 CST  
十七章终于更完了……明后两天出差更不了,等周末吧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5 21:57:00 +0800 CST  
十八、报恩

(墨渊视角)

我醒来已有几天,昆仑虚的龙气也日益鼎盛,听叠风他们说,每日里前来看热闹的小神仙们乐此不疲,几乎占满了半座山,倒也不好就此驱散了去,且由得他们聊作消遣吧。

十七的伤虽已无大碍,却因身子骨素来弱了些,一张莹白小脸并不见几分血色,我叫折颜告诉她,务必需得静养半月,借此拘着她在房内修养,不叫她再四处溜达。她虽是应下了,但毕竟是个闲不住的,不时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师父,折颜配的药怎么一天比一天苦呀,你说他是不是成心的?十七可不可以少喝一点啊......”

“师父,我真的没事啦,不如你就放我出去走走吧,权当松松筋骨了,行吗?......”

“师父,你才刚醒没多久,原该赶紧闭关的,唉,都是弟子不肖,又连累师父你了……”

“十七听说,外头围着昆仑虚瞧热闹的小神仙忒多,都快把邻近几座山头给踏平喽,师父,你说如今这世道是不是太平久了,神仙们可真闲得无聊,对吧?……”

“师父,也不知近日大师兄查案子查得如何了,那名鬼将招供了没有啊?几日没见大师兄的影子了,要不,十七去问一问可好?”

“师父,方才四哥...哦,是白真上神,他不过还在与我置气,大概看我总是劳烦折颜,所以气不大顺了,跟师父当真没有半点干系的,师父别介意哈,嘿嘿…”

“师父,你从前没收了的话本子,如今都还在么?十七实在闷得慌......呃,其实也用不着什么话本子,数万年里四海八荒的无聊八卦,几乎就没有子阑师兄不知道的,不如,叫他来帮咱们讲一讲?...”

她每天都念叨好几遍,我亦不厌其烦的一一都听着,丝毫不觉得呱噪,可惜我最想了解的那些,她半句不曾提到。这只狐狸果然天真可爱得紧,她以为央了折颜及白真守口如瓶,我便一直看不穿她那些唬弄人的小把戏。我此时不欲戳破她的身份,原是不想她在几个师兄面前过于尴尬,可每每看到她被子阑逼问得窘态毕露,亦觉得颇为有趣。

关于那位一直只出现在传闻里的青丘白浅,子阑想方设法要从十七嘴里套出点讯息来,狐狸把话题绕来绕去的,总躲不开他的旁敲侧击,再加上令羽在一边帮腔,最后招架不住的只能她自己。

“十七,你就跟我们说说嘛,白浅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喜欢你啊?这么多年都不曾谈婚论嫁,或者,她并不愿意做天族的太子妃,你再加把劲儿,兴许马上就变成狐帝的女婿了。”素来敦厚的令羽,有时也忍不住打趣她几句。

“对啊,十七,你如果真觉得没把握,不如就趁早放弃了吧。依我看来,你确然不算得太靠谱,老大不小的了,还总给师父闯祸,这副样子怕是会委屈了白浅姑姑。”一向最爱抬杠的子阑,自然不放过任何挤兑十七的机会,趁着我转身离去,凑到十七跟前继续顺嘴胡诌,“若论与她最为般配的,应该就数我们的师父了,哎,十七,下回你不妨探探白浅的口风,看她可愿意做我们的师娘?...”

“子阑,你你你,你胡说的什么呀?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对师父是何心意?你想想,七万年啊…”

“......”

并未走远的我听了,只觉一阵头疼。不过,子阑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她...究竟是否明白她自己的心?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8 19:03:00 +0800 CST  
总是吞我的楼,气坏了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8 22:23:00 +0800 CST  
补图片了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18 23:49:00 +0800 CST  
待我坦然说出心中所想,果然不出所料,十七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啊?哎哟...”,她站立不稳一脚踩空了,从树上直直的往下摔。可刚一被我接住,她又尴尬的挣脱开了,眼神闪躲着讷讷开言,“师...师父,不要吓唬十七,这玩笑,这玩笑可开不得...”话未说完,她先自脸红了。
“哦?十七竟觉得这仅是个玩笑吗?”我耐不住的轻蹙眉头,视线牢牢锁住了她,“难道在你心目中,为师我...配不上她?”诚然,我年纪比她大了许多,且一向寡言少语,也许,她更喜欢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比如离镜,或者...
孰料她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怎么能说配不上呢?师父是何等尊贵啊,肯定不会的。”
我沉闷的胸口依然紧绷,“那么,是她已然心有所属?”听说她父亲为她择的未婚夫婿,是天族的太子夜华,不仅年少有为,而且身份也是匹配的。
“心有所属?绝对没有!呃,我是说,她,她应该没有,我...并不曾听说过。”她讲这话时丝毫不见犹豫,看起来折颜的判断无误,她心里,似乎没有夜华的位置。
既然已经挑明了,我自然希望听到她真实的意愿,“十七方才说,白浅对为师所做的一切,是出于敬重,还有仰慕,当真...就没有别的?”
她显然有点迷惑了,抬眼看我,“别的?那是什么?”
如此不通风月的九尾狐,天底下恐怕独此一只了,我深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就譬如,男女之间的思慕之情。”
她又吓得一个哆嗦,迅速跳开两步低下头,嗫嚅道,“怎,怎么可能呢?她断不敢这样想的......她不能,不合适。”
接下来,我还依稀听见她低低念了几句佛,不禁有些想笑,忍了几忍,终于还是说出口,“可是,为师心悦她...已久。”
闻言,她遽然抬头,一双美目睁得又圆又大,满满皆是不敢相信之色。我在她直视之下略有些不自然,偏头挪开了眼睛,缓慢而有力地说,“没错!我,心悦白浅很久了,如果当初没有以元神祭钟,我当早日表明心迹,不该叫她等得如此苦如此漫长,既然她...如今还云英未嫁,我便想着,大概为时不算太晚......你,觉得如何?”
良久不见她应声,我纳闷地看过去,她竟苍白了脸,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泫然欲泣地怔怔望着我。“十七,你...”我欲言又止,她这副模样叫人好生怜惜,莫要吓坏了她才好。可不容我分说,她很快便埋下了头,泪水滚滚滴落,凄声道,“不,不,师父,她...她不配!她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师父...”说到伤心处,她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的胸口狠狠的疼着,不自禁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任由她在我怀里纵情哭泣,此刻,她心里似有无尽的委屈,苦涩的泪水如同决堤般夺眶而出,很快的,我胸前的衣襟湿濡了一大片,而她的伤恸仍停不下来。
我仔细想了一想,过去的时日中,我与她师徒相处得太久,她又一直只当自己是个男儿,如今贸然向她表白了,原该给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适应,于是,在她渐渐转为小声啜泣的瞬间,我附在她耳边沉声道,“十七,替我传几句话,可好?”
她抽噎着回我,“...是,什么话?”
“替我转告白浅,旧事如天远,相思似海深;莫道前生未有缘,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她,是我此生唯一思慕的女子。”我强自压抑着胸腔里起伏不定的情绪,尽量缓和着语气,“我会一直等着她,等她慢慢明确自己的心意...”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0 17:26:00 +0800 CST  
十九、风月
(白浅视角)
墨渊的一番话,震得我狐狸脑袋直发懵,半天也回不了神。我横竖都想不明白,师父说的那些当真不是玩笑吗?他怎么竟会心悦白浅了呢?再者,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这一醒来才几天啊,却要不管不顾的“以身相许”了吗?可是,也不对,我是谁呀?我眼下是司音不错,但白浅不也就是我本尊么,我这副德行,却是如何赢得墨渊青睐的呢?是凭四海八荒第一的绝色,还是,那七万年的心头血?唉,头疼,腰也疼,从墨渊身边落荒而逃以后,我却无处可去,只能巴巴的躲回自己的榻上装睡,僵直躺了近两个时辰,还得时刻留意外头的动静,真把我累得够呛。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响,听得我一个哆嗦,心跳的扑通扑通,赶紧扯过被子,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别装了啊,装你也得好好装个样子。”是四哥,他揶揄的声音凉凉的,“墨渊说你不很舒服,叫令羽子阑不要惊扰到你,我趁这空当便来瞧瞧,究竟是怎么个不舒服。”
我有一点感动,四哥虽是还在生我的气,到底还是惦记着自个儿亲妹子的。我忙翻身下榻,就着手边茶壶里的冷茶给他倒了一杯,脸上堆出笑来,“四哥,喝茶。”
他一双眼将我从头到脚扫个遍,方端起茶杯来啜了一口,拧着一双眉道:“明明是个好端端姑娘家,非得整日里扮成个男子,成什么体统!”他将手中茶杯嗒一声搁在桌上,忽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这脸色是怎么一回事?煞白煞白的,比前几日还差些,莫非墨渊回来了你竟不开心吗?”
我抬手摸了摸脸,作欢喜状道:“开心呐,我一直都开着心,大约前几日开心得太过了,如今是默默地开着心。”
他皱眉道:“那做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揉了揉脸,干干一笑:“大约是早间出去转了转,费了不少气力,一时没缓过来。”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我,我再挤出一丝笑,“唔,如今真的年纪大了,难怪折颜说定要修养个十天半月的,我这身子骨确实不济。”
四哥瞧得不错,此番我确然有些魂不守舍,但这魂不守舍的根源,却并不见得都能让他打听了去。 可他毕竟同折颜处得久了,在挖人八卦这个事情上,我的四哥很不长进地练成了一把好手,甚至更要青出于蓝。
果然,四哥斜斜睨了我一下,“你少跟我这里打马虎眼儿,每回在你师父面前,哪一次你不是活蹦乱跳的,怎的如今就说身子骨不济啦?”他在房里闲闲的踱了几步,“墨渊瞧着也不太对...”
我被他唬了一跳,小心问道,“我师父,哪里看着不对了?”
他思索着回我,“唔,他往日与我,言语本就不多,今日却忽地客套起来,还特地问起了阿爹阿娘,问他们眼下都在忙些什么。”
我额角上青筋跳了两跳,在这两跳之间,心中一颤,师父打听阿爹阿娘要做什么?不会是......我心中犯了难,一番计较权衡计较过后,估摸着四哥是家里边最真心肯帮我的,便挑拣挑拣将早前墨渊的那些话与他全说了。
四哥一双眼睛亮了亮:“你是说,他跟你表白啦?呵,竟看中了我带大的人,这位仁兄倒是忒有眼光,忒有眼光。”呵了半晌,却又蹙眉:“该不会,从你上昆仑虚拜师学艺起,他就开始打你的主意了吧?藏得可真够深的。”
我听了他的话羞得直跺脚,“四哥,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师父才不是那样子的,他没有对我表的白,他喜欢的是白浅,应该是传闻中的青丘白浅,而在这里,我只是司音,是他的十七弟子......”我正连说带比划的,却被四哥当头赏了一个爆栗,“你快醒醒吧,以为自己蒙谁呢,司音确然是你,可白浅不也正是你么?”
我委屈巴巴的捂起头,“可,司音是个男的...”
四哥愣了片刻,突然就“噗”的一下笑了,初始还忍着点儿,后来却放任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已然挤出了眼眶,他边抹着泪边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呀,小五啊小五,纵然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得说一句公道话,你天生就是个少根筋的,做神仙是做得不错,于风月却实打实是个外行。你只晓得在你师父跟前一本正经的充作男儿,偏生就不会想想,凭墨渊的修为,难道看不出你原是个女娇娥?他不拆穿你,不过是全阿爹阿娘一个面子,你还当真以为自己唬弄得了他?”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1 14:01:00 +0800 CST  
四哥白真的话无疑似一记惊雷,在我脑袋里面炸响,只余一片嗡嗡嗡的声音......我师父墨渊,他真的早已识破我的身份?不可能的!可能吗?如果是真的,那我在他面前演过的一场又一场蹩脚的戏,岂不将爹娘给的这张狐狸脸,从里子到面子全都丢去了往生海?哎呀呀,不得了啦,我恨不得眼下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从今以后,还有何脸面在师父跟前尽弟子的本份呢。

我一向是个行动派,很快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忙拉着四哥的胳膊便往外走,“快,四哥,你赶快带我回青丘去吧,要不然...”

四哥却轻轻将我的手拂开,敛了笑意深深地看着我,“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就这样逃回青丘,是不打算再见你师父啦?”

我瞬间便愣住,当然不是,这么好的师父怎么能不见呢?不过,“我...我实在是不晓得,眼下该怎么面对我师父。”

“我的亲妹子呀,难得见你还有这般扭捏的时候,倒叫四哥我长了见识。”四哥慈爱的摸摸我的头,忽又无奈的叹息,“唉,墨渊摊上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弟子,也真够难为他的。”

他把我带回榻上,一并坐了下来,“不妨说来听听,墨渊既已表明了他的心意,你究竟是何想法?”

“什么...想法?”我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没能体会他的意思。

“撇开你们的师徒关系不说,就以女子看一个男人来说,墨渊在你心中,应是个什么位置,你可曾想过?”

我心惊胆颤地摇了摇头,“不曾。”

打我五万岁初见墨渊起,他便一直做我的师父,若论在我心中的位置,墨渊自然是最重的,甚至,强于父母兄长了,当然,这个话不能当着四哥面前说。可若只把他当成个寻常的男子么,唔,确实也是胜过天下无数,不说别的,单单那张仿佛凡间“小白脸”的俊颜,便已迷倒了万千女神仙,倘若我也是个女的,哦,呸,我本来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女子,对着墨渊的那张脸,不也常常失神吗?至今师父仍不时抱怨,说我这爱走神儿的毛病,数万年了还改不好。

噢,又扯远了,我拉回思绪,四哥正歪着头,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难道你,是将墨渊仅当成了如折颜那般亲近的长辈么?”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委实无法想象,我会没心没肺的在折颜面前撒娇卖萌,或者是毫不设防的絮叨个没完,还巴巴的攥着他的手不放,更遑论,会为他发狂,誓要三万鬼族残兵与他陪葬,并剜心取血整整七万年......真的不敢想,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师父墨渊,与折颜不一样,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

至于它是哪种不一样,我一时间琢磨不出来,胸口就像揣了个炉子般灼热,偏就在这个时候,四哥往我这个炉子里添了一把柴火,“如果你而今还想得不大透彻,也别急着下论断,不过,我暂且先问一句,若他今后再不能陪着你了,你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我眨了眨眼,九万年的相伴同行,已然说不清是墨渊陪着我,还是我陪着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离了他,我必然是不习惯的,即便过去七万年,陪着我的仅是他没有元神的仙身,我也觉得踏实。如果从此不能再陪着他了,那会比剜心更痛,“四哥,相比于白浅,我更喜欢做回司音。难道,我就不能以司音的身份留在昆仑虚吗?”

四哥颇为同情的看我,“你嘴上说是留在昆仑虚,其实不也是希望留在他身边吗?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一个不大称心的婆家,就像阿爹帮你许的那门亲那样,不如听从你自己的真心。”

我低下头沉思,却听四哥继续说道,“你的情路虽然坎坷了些,可依我看来,怦然心动一型的,于你而言太过热情活泼了些,似你这种少根筋的,只适合细水长流的,而墨渊与你,正好是细水长流这一类的。至于他年龄大你许多,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相貌登对最重要,你二人的容貌就很般配,他又品行端正,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这一点上我尤为放心。”

四哥的这一番话,我在心中仔仔细细过了一遍,他话里的语气虽很平淡,却在我原本无风无月的心海中翻起轩然大波。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1 21:30:00 +0800 CST  
二十、感伤

(万能视角)

虽则白真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然白浅此前却从不曾肖想过,墨渊竟会钟情于她,是以当下依然纠结万分,忽的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慌忙躺回榻上,躲进被子里,示意白真勿要戳穿。

出乎俩人的意料,进来的却是两位小童子,一个奉了令羽之命,送药膳给十七师叔,另一个却是给白真传递消息,说是他的毕方鸟寻上山来了。看着白真领着童子匆匆走掉,白浅纷乱的心头又添了一丝焦虑,难不成...是青丘出了什么事端?

毕方果然是受了迷谷的请托,大老远赶来送信的,“今日一大清早,迷谷便被大殿下的丈母娘堵在了狐狸洞口,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求上门来,说无论如何恳请狐帝他老人家发发善心,替她的女儿求个情,万望能饶了她的性命云云,迷谷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央了我跑一趟,亲自给殿下送个信。”毕方把话说完,眼风里偷瞄了一下端坐着喝茶的墨渊,他旁边恭敬地站了令羽和子阑。

白真心下了然,这位毕方口中“大殿下的丈母娘”,必然是为了玄女之事,想当初,玄女被四匹麒麟兽抬着嫁入大紫明宫,她娘亲甚为满意这桩婚事,曾在青丘众仙面前好生炫耀过一阵子,他们兄妹看在大嫂的情面上,不曾与她过多计较。“她也是好生奇怪啊,什么由头竟求上门来了?又关我阿爹何事?”

“殿下竟然还不知情吗?”毕方奇道,“此事在青丘已有传闻,说是鬼后玄女行事不端,竟擅用异术截杀上仙,被昆仑虚弟子识破,擒拿了其中领头的鬼将,交代出幕后的主使元凶,上报到天君跟前,且在大紫明宫将人赃并获,那鬼君不敌天庭的威压,不得已交出了玄女这个罪魁祸首...”

折颜插嘴问了一句,“这擅用异术之事,离镜真的就全然不知情么?不会是看事情败露了,便一脚将自己的女人踢开,甚至推出去顶罪的吧?”

子阑上前说道,“上神,我曾和大师兄审问过鬼将斛那,他交代此事全都是玄女背着离镜干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等悖逆之事于离镜有百害而无益,不是一个为君者理智的行径,故而可以判断,离镜确实是不知情的。”他原本一向对离镜极为厌恶,但亲身历了这桩悬案的告破,此时也不得不说上几句公允的话。

折颜摇头叹息,“如此说来,玄女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白真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她不过是死有余辜,亏她娘亲还能腆着脸上门求情。”想起当日从大紫明宫回来,白浅那一身的伤,他就恨不得亲手撕了这个恶毒的玄女。

“听那位大娘口口声声说,因前些年玄女产下死婴后,便一直有些疯疯癫癫,做起事来没了章法,就像几日前突然又自毁了双目,怕是中了什么魔障也说不定,如今被天族拿住了,不问缘由便定了个死罪,实在蹊跷,这才来求狐帝狐后大义援手的。”

听完毕方所言,白真不以为然,“莫说我阿爹阿娘现下不在,即便在,又哪来的闲功夫管她这档子事呢?我看不用理她。”

折颜却沉吟道,“照理来说,玄女原是狐族,她娘家与你们白家份属姻亲,那天君老儿在处置玄女这个事情上,不是也该知会狐帝一声的么?”

“你也太高看他们天族这一代的天君了。”对于这位天君,白真很是不屑,“当年因那桑籍退婚,天族本来就欠了我们青丘,谁知那混账天君竟还颁下如此不像话的一道天旨,非要赖上了我家小五,最为荒唐的是,他许婚之日,那未来太子还在他娘亲的肚子里,我妹妹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却只能孤零零地虚度了,你且掰着手指头算算,他九重天欠下的债,几时才能还清?你如今倒还指望着,他会是个明君吗?”他说着说着,话里已经含了几分怒气,即使墨渊透露过那太子的来历,他也完全不想顾念谁人的面子。

折颜被白真狠狠瞪了几眼,心虚的望了一眼墨渊,见他眼眸沉了沉,便作势猛拍了一下案几,“说得太对了!那一家子***确实荒唐,我早晓得这桩婚事不很合适,找个机会退了便是。真真你不必动怒,先消消气,还是来说说玄女的事,既然都求上门来了,于公于私都应该跟你爹娘通报一声,免得以后叫你大哥大嫂为难。”

白真想一想确实如此,便转头嘱咐毕方,按照他先前教的法子去寻找狐帝夫妇,折颜顺带在后面加了一句,“别忘了告知他们,小五这婚事也得赶紧退了。”

毕方眼睛亮了一亮,立刻道,“这么说,浅浅她...”

墨渊闻言,执茶的手突然抖了一抖,被眼尖的折颜瞧见,忙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毕方,你照殿下的吩咐先去忙吧,其它事宜,我自会回头与狐帝商议。”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3 20:47:00 +0800 CST  
昆仑虚酒窖之中,白浅借着昏暗的光线左右顾盼,心烦意乱之中十分吃不准,那些整齐摆放在架上的坛子和瓶瓶罐罐,是否足以忘忧。她清楚记得,自己唯一的亲侄女白凤九,每每也只因东华帝君,才会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可惜了折颜酿的好酒,便是拿来给她浇愁的。

彼时她曾温言劝解过凤九,说折颜酿的的酒固然是好东西,但须知再好的酒,也只能让你得一时的解脱,待醒过来,烦恼你的事情却一件不少,句句皆是她的肺腑之言。七万多年前,她曾在昆仑虚酒窖里大醉了三日,为的是年少时与离镜的一段私情,果然喝酒并不大管用,她的万般愁思,最后在墨渊那里才得以纾解。不想眼下她茫然无措时,竟不知不觉又摸到了这里。

她难得勤快地想拾掇拾掇,也好借此抛开满腹心事,可随手拿起一把掸子走一圈,发觉几乎每个犄角旮旯,都被令羽清扫得干干净净,不免更觉气馁,好似英雄突然无了用武之地,于是矮身躲进一处角落,独自神伤。

想到红狐狸凤九,白浅自然就想起了那位如雷贯耳的石头帝君,凤九对他单相思了两千多年,一喝醉酒便在她耳边念叨东华如何如何,以至于如今,她用不着在脑子里过一遭,也能将他的种种事迹如数家珍。这位东华帝君曾是众神之主,大洪荒时代的天地共主,如今明面上在天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天君,实则天君也需忌惮他不知多少分。

白浅只听说东华帝君是个清静无为、无欲无求的仙,为人冷漠板正,她阿爹白止从没夸过人,却也听他感叹过一次:“四海八荒这许多神仙,却没哪个能比东华帝君更有神仙味。” 白浅从前就窃以为,墨渊是大抵上可与东华帝君比上一比的。

因为凤九对东华用情很深,做过许多丢人现眼的事,迷谷先前曾说凤九在天宫某处报恩,不过是巴巴地丢下身份,去太晨宫中当个小仙婢罢了。然而东华冷情,凤九便只得伤情,白浅冷眼看了许多年,对于这个“报恩”一说并不在意,觉得指不定哪天,凤九便能自己将这份孽想断干净了,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嘛。可是,今日却从墨渊嘴里听到“报恩”二字,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白浅克制不住的想,如果墨渊打从一开始便知晓了她的身份,还依旧对自己百般呵护,那她其实比凤九幸运了不知多少,虽然墨渊的性情也一贯的冷静自持,可她今天却有幸听他亲口说出许多温暖的情话,按白真的话来讲,她,确然是怦然心动了!如果,没有经历那些刻骨的伤,如果,她还是当年恣意飞扬的司音......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4 19:25:00 +0800 CST  
墨渊静静望着眼前人,心下有几分忐忑,从她偷偷尾随白真靠近大殿起,她隐藏的气息已经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方才殿中众人说得极为热闹,他却未发一言不动声色,其实心思大半都在她身上,若不是被毕方的那声亲昵的“浅浅”扰了心神,他不会留意不到她的黯然离开。幸而她并未跑远,只是躲进了酒窖里,抱膝挤在昏暗的一角,单手托着腮,眼神里的落寞看得他心头微颤,或许,他离开的岁月太长了,而她,却藏了太多自己未解的心事。

良久,他终究现身轻唤了声,“十七...”

白浅浑身一抖,抬眼望向墨渊的目光有些迟疑,“师...父,是你么?”

墨渊说话淡淡的,“这酒窖,为师不该来吗?”

“不,十七不是这个意思...”白浅想赶紧起身,却被墨渊抢先按下了,他蹲下来望着她的眼睛,白浅轻轻低头避过了。

“师父,十七...只是来这里坐坐,并没有偷拿酒喝,算不得违规吧?”

“当然不算。”墨渊靠着她并排坐了,“方才,为何不进来?”

白浅有些意外, “唔,十七开始只是有点担心,后来看青丘也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进去了。”

墨渊点点头,毕方的那声“浅浅”一直在他心里膈应着,她不进去...也好,而且听说了玄女的事,似乎也还平静,看来她对离镜也的确不怎么上心。

“师父...”

“嗯?”

“师父,你...”白浅咬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大胆问,“你晓得十七原来并不叫司音吗?”

“...嗯。”

“那,十七并不是个男儿,师父也知道吗?”

“是。”

白浅眼圈渐渐红了,“师父,师父为何还收十七为弟子?”

“为何?”墨渊沉默了一下,“我好像也没有理由拒收啊。”

“不是说,昆仑虚从来不收女弟子的吗?”

墨渊微微笑了,“可这规矩是为师立的,自然也是可以破的。”

“为什么呀?”白浅执着的问,“为何偏偏是我?”

墨渊看着她执拗的模样,认真想了想,“也许,那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或者,不想驳了折颜的面子,也可能是因为你的名字......更确切的,为师觉得你会是个很不错的弟子,总之,那一刻便是缘起了。”

白浅愣了,她的名字?是司音还是白浅?大约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墨渊情不自禁握起她微凉的手,捂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在我看来,白浅,司音,都是很好听的名字。十七你更喜欢哪个?”

白浅怔怔的看着墨渊,抑制不住的有点想哭,“我,喜欢师父唤我小十七。”

墨渊将她的手在掌心里紧了紧,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后,又很快平复了情绪,“好,那便依你,就叫小十七。”

白浅一瞬不瞬的看着墨渊,竟难得的体察出了墨渊神色间的微妙变化,认定师父淡淡的笑容里带了点苦涩后,心里不觉狠狠的触动了一下,“师父,你...你说的那些,可是真心?”

“自然是真的,”墨渊顺着她的话说,“为师与小十七,是一样的心意。”

白浅觉得,也许墨渊并未理解她的意思,“不是方才说的这个,是...是,”她又不好启齿了。

“十七不必纠结顾虑。”墨渊坦荡望着她,“早前说的那些,是真的,方才我所说的,亦是出自真心。”他眼光转向窗外,“你若只当我们是师徒,为师便做你的师父。若然你觉得,我和你...也可以是如常人一般的男女,那我,便是思慕你的男子。”

片刻之后,他听见白浅吸了吸鼻子,语气消沉,“如果说...十七不值得你如此,师父还会这样想吗?”

墨渊回眸看她,“当然会!”他回答得很快,自始至终不曾放开她的手,眼神灼热而坚定,“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愿十七的心意与我,是一样的。”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悄然滑落,白浅慢慢靠向墨渊的肩头,低声呢喃,“别离开我,师父,永远永远,不要离开十七了......”

楼主 1998ppybb  发布于 2019-05-24 19:33:00 +0800 CST  

楼主:1998ppybb

字数:310625

发表时间:2019-04-04 01: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20 00:56: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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