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着脖子，冷汗流的跟瀑布似的，一动也不敢动。我的反应似乎令她很高兴，顺着窗外透过来的光，我看见她缓缓咧开嘴，勾起一个弧度，笑了。
随后眼前一花，房间里依旧黑乎乎的，人影早已不知所踪。如今的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幻觉。只是这样看来，反倒不清楚她的用意了。难不成来索命之前先给我打个招呼，好帮胖子准备后事？
我按着太阳穴，躺在床上，被各种想法闹得失眠。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究竟哪来那么多鬼啊怪的，偏偏还都找上我。真是怀念以前宁静的日子，至少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都怀疑不等这些玩意儿下手，自己已经心脏病突发给活活吓死了。
以现在这个形式，我只能祈祷闷油瓶快点回来。不然还真难保不出事，一想到胖子会有不测，心里就堵得慌。
也不知过了多久，想的脑袋昏沉沉的，正要睡过去，窗户边的角落传来一阵清晰的“滴答”声。就好像厨房没关紧的水龙头，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
我打开灯，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一看，原来是空调管破裂了。水滴正顺着管子淌下来，溅落到地板上，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渍。
我刚要笑自己太敏感，又看见床边也有一大滩水渍。这地方总没有空调，哪来的水？该不会是天花板渗水了吧，我抬头往上看。干燥的很，连一点潮气都没有。与此同时，我发现不仅是床边，连写字台下，衣柜旁和床底下，都有大大小小的水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拿纸巾把水渍擦干净，隐约觉得不对劲。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的空调管子蓦地滑了下来，好像得了肺结核，发出一阵咳嗽声。不会是成精了吧，我刚想笑，但还没笑出来就要哭了。他娘的根本不是咳嗽声，而是水流冲击管道的空气声！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这个空调管子正哗哗的往外冒水，跟消防栓似的。我当然不会愚蠢到以为这个空调的前生是个水箱，肯定是那个溺死鬼，她在我的房间。
这样一想，我也不敢在房间逗留，得赶紧离开。谁想这些水仿佛有生命一样，霎时间伸出许多触角，将门死死抵住，反而让我觉得自己这样开门根本是螳臂当车。
与此同时身后的水声小了，水位却以十倍的速度猛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房间已经水漫金山，除了几个大件，全都浮了起来。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完全盖过我的头顶。
我急了，看到飘过来一个花瓶，直接抄来砸门。但水的浮力是可怕的，一个花瓶的力道下去，就像跌进棉花堆一样，轻飘飘的完全不顶用。
“没用的，乖乖等死吧。”身后，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用脚趾头想，我也知道是谁。转过身，在灯光底下，我能将她看的更清楚。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有点婴儿肥，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这样的年纪，含苞待放，人生刚刚开始就谢幕了，确实有点惋惜。这一瞬间，我反而同情多过了恐惧。
“谁叫你要多管闲事，就替他死好了。”阴恻恻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气，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沾在一起，不断有水珠滴落下来。
“我死了你能放过他？”想不到我居然会和一个女鬼讨价还价。
“杀了你，再杀了他。”话落，她了无生机的眼睛死死的看了我一眼。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浮肿的皮肤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的一块块掉下来。但随即不见了，犹如溶化在了水里。
我一惊，大喘了几口气，赶紧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仰躺着浮出水面。伸手碰了碰天花板，等水灌满以后我撑死只能憋气五分钟。这段时间，我必须想办法自救。
我猛吸了一口气，游到门边，用力拍打。此刻只能祈祷胖子这头死猪能够听见，否则真要被他害死了。可是和刚才一样，在水的阻力下一巴掌下去除了“噗噗”的几声咕噜，就只有一连串气泡。这样的分贝就算我拍到过年，他也不见得会醒过来。

二十七、破门而入
我只能放弃胖子，另谋出路。
游到窗边，想开窗放水，结果一口气憋完了，连条缝都没开。我狼狈的浮出水面，感觉肺快要炸了。他娘的，早知道这女鬼这么不讲理，我说什么也不会把护身符给胖子的。
水面离天花板只剩下我一张脸的距离了，我闭上眼睛，有些悲观，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但很快，我又睁开眼睛：打不开窗户就把玻璃砸了。想到电影里用手肘撞玻璃的情景，现在只能弃车保帅了。
我尽所能，狠狠吸了一口气。潜到窗边往回看，水彻底注满了整个房间，成败在此一举。我咬牙，一狠心，手肘直接撞到玻璃上。
下一秒，就被自己蠢哭了。手肘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我一个没忍住，倒抽了几口凉气，几乎是瞬间破功。不仅窗户没砸开，反而害自己早死几分钟。
我吐着泡泡，怎么都料不到居然会被淹死在房间里。算了，早死早超生，这样的日子也是够了。
正自暴自弃的想着，水里突然乍现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个大耳刮子甩在我脸上。我吃痛，瞬间觉得重心不稳，凌空摔了下来。
“卧槽！”我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闷油瓶和胖子站在一旁，看到我醒了，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有些聚焦困难的看看他们，又看看房间，愣愣的问：“是我做梦了？”
“是，也不是。”胖子神色愧疚，“确切的说，她是想在梦里杀了你。”
所以说，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还差点死在了梦里？不过幸好是个梦，不然这个房间打扫起来真是要了老命了。好吧，原谅我有点脱线，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精神也随之放松下来。
“这个还给你，小哥说了，爷爷我命硬死不了。”胖子重新把护身符套回我脖子：“要不是小哥回来及时，你就死翘翘了，那我也不活随你去了。”
“得了吧，不贫嘴会死啊。”我最烦胖子肉麻兮兮的。
“以后不要把护身符给别人。”闷油瓶见我有力气和胖子斗气，知道我没事，冷冷的丢下一句就出去了。
他一走，胖子凑上来，两绿豆眼冒着崇拜的精光，吓得我往后缩了缩：“有话好好说，保持距离。”
“小天真，跟我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哪里请来的大神，绝了。”说的大神当然是指闷油瓶。
“他自己送上门的。”我实话实说。
“不能啊，爷爷我咋就碰不上呢。”胖子有些不甘，“这么个大神在，简直就是贴身护身符，看来这回我也能沾沾光，不用死了。”
“你是活该！这么小一姑娘，白白给折了。”我想到梦里那妹子的模样，仍旧觉得心口堵得慌，“是我也缠着你，还能当个垫背。”
“别介，虽然我是没来得及救她，但起码罪不至死吧。”胖子陪着笑，“再说我要真死了，你不得舍不得。”
我斜了他一眼，还真没法见死不救，只能岔开话题问：“闷油瓶脑门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你是指小哥？别说还挺贴切。”胖子一脸赞同的表情，“就算你不问，我也正想和你说。”
我没接话，让他继续说。
“当时我正睡得香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吓得我直接坐起来，还以为是地震了。”胖子说着，脸上又换上了崇拜的表情，“开灯一看，好家伙，小哥从外面进来，门整个被他踹的耷拉在一边。”
我一脸黑线，这货难道踹门踹上瘾了，不有钥匙么？
“我就问他干嘛不用钥匙？你猜他怎么说，就两字，没带。”胖子的内心估计是崩溃的，他又接着问，“那你怎么不敲门，我不在这儿睡着么？”
“然后他瞟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往你屋走，好像一早知道你会出事似的。”
我这下明白了，闷油瓶为什么没理会胖子第二个问题和他之所以会踹门。是因为他一开始是敲门的，然而胖子这头猪一定睡得太死，压根听不见。不得已之下，只能故技重施。至于为什么知道我会出事，他应该是看到护身符在胖子身上吧。幸好我现在还活着，否则知道真相的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胖子。

“我一看他的神色不大对劲，还以为你欠了他很多钱，找你来要账呢，也跟了上去。瞧见了吧，我对你那是可以两肋插刀，奋不顾身的。”这种时候，他也不忘吹嘘，“不过接下来的事，绝对刷新了胖爷的世界观，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酷炫的技能。”
“小哥推了推你的房间门，打不开。他就往后撤了两步，我以为又要踹门，然而我猜错了。他闭上眼睛，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嘴巴里都不知道在念什么。紧接着就一口咬破中指，拿血在额头画了一竖，样子看起来和二郎神差不多。”
“我开始还以为这哥们失心疯了，谁知道血印子突然冒出了金光，啧啧，那画面简直是好莱坞特效，整个一神仙下凡。没等我反应过来，你屋子里就传来一声厉叫，撕心挠肺的别提多渗人。大约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叫声才渐渐弱下来直到消失。”胖子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他心里当然清楚这叫声是从哪里来的。
“然后不用小哥踹，你房间的门自己就开了。我们进来一看，你猜怎么着？”他卖关子。
“有屁快放。”我才不惯他脾气。
“你丫正翻着白眼，两只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那表情也是醉了，上辈子跟自己有仇似的。”也是看我现在没事，他才有心思开玩笑，“我看你这样不得把自己给掐死了，赶紧上去想把你手掰开，被小哥制止了。”
“他拿咬破的中指在你额头点了个血印子，我立马看到一缕黑烟从你头顶冒出来。紧接着小哥就抬手给了你一大耳刮，之后你就醒了。”胖子咂巴嘴，说的还挺过瘾，“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反正今天算是开眼了。”
“你是说，他真的打我了？”我揉着脸颊，还真他妈有点疼。
“可不，力道还不小，看起来就过瘾。”胖子应该在想象抽我耳刮子的快感，笑得一脸猥琐样。
“那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呀？”我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没胆子打闷油瓶，但收拾死胖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别兄弟，怎么说今晚你也是因为我才被女鬼给缠上的，好歹也是半个救命恩人，我哪敢呐。”
他连连后退，不巧正好撞到从外面进来的闷油瓶。这个冷冰冰的人皱了一下眉，指着胖子说：“你，和我睡。”
胖子一听蒙圈了：“大哥，我是崇拜你没错，可小弟卖艺不卖身啊。”
“睡地板。”我看到闷油瓶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一张死人脸。我乐了，碰到胖子这个活宝，也够他喝一壶的。
胖子当然知道闷油瓶的意思，他是怕女鬼杀回马枪，对胖子不利，才想他和自己睡一个房间。不过也没那么好心，只是赏个地板给胖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哟。”我掐着嗓子对这两人的背影说。没办法，只要和胖子呆上一阵子，就会被传染的贱兮兮的。
胖子回过头冲我竖了个中指，就进了闷油瓶的房间。我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了，想到明天还上班，收起玩心赶紧回到床上补觉。

二十八、春光乍现
今天的天气非常热，公司里的人都有些烦躁。虽然有冷气，但繁琐的工作加上强烈的日光，还是不断撞击着每个人的神经。我尤其惨，比起往常，今天都懒洋洋的，落在我身上的差事就多了一倍。
其他还好，最怕的就是被几个女同事差遣买冷饮，那毒花花的太阳烤在身上不是盖的。回来的路上还听说有个大爷中暑晕倒在马路上，因为大中午没什么路人，后来送到医院被症断为二级烫伤。可以说，直接在地上做荷包蛋绝对不是天方夜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干，干了又浸湿，这酸爽简直难以置信。进门就看见闷油瓶盘腿坐在沙发上，胖子不知去了哪里。我路过他身边，瞥见他的眉头蹙了一下，随后起身进了房间，留我在风中凌乱。
这种赤果果的嫌弃，他妈是闹那样？就算你不懂什么是男人味，也不应该瞧不起劳动人民的汗水。我一边腹诽，一边进浴室冲凉。
冰凉的水从头到脚冲下来的时候，我才彻底活过来。由此可见，我确实不适合走粗犷路线，一想到刚才闷油瓶的表情，我就日了狗了。
“如果你是一只火鸟，我一定是那火苗。”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洗澡的时候喜欢嚎两嗓子。据说这是都市生活一种有效的减压方式，不过我只是纯粹喜欢，没有什么目的性。
“把你燃烧，把你燃烧。”为了防止泡沫进眼睛，我摸索着去挤沐浴露。手搭上瓶盖的时候，哆嗦了一下，嗓子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怎么也唱不出来了：我摸到了一只滑腻腻的手！
开始以为是肥皂，但仔细摸了摸，才发现不对劲。我触电一样缩回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一看，沐浴露好端端放在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因为之前闭着眼睛，我反倒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也许只是神经太过敏感，我宽慰自己。
“你是在找我吗？”听到这个声音，我头皮顿时炸了一样，一阵发毛。那个溺死的女人，在我身后。
我不敢转头，僵在原地。她笑了两声，一只手顺着我的背慢慢攀上来。下一秒，感觉肩膀一沉，一个脑袋架在了我肩窝上。
“你不是可以为你朋友去死吗，怎么现在怕了？”她在我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刺骨的寒意让我不禁一颤。
紧接着我脑袋一抽，回头和她来了个“含情脉脉”的对视。从那以后，我对各种肉类都失去了兴致：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过久，她的皮肤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皂化，两个眼珠青蛙一样爆出眼眶，嘴唇往外翻，露出鲜红的牙龈。在淋浴喷头的冲刷下，脸上的皮肤随着水流剥落下来，不断掉到我的肩上，身上。
我吓得倒退了几步，脚上打滑直接一个跟头栽出了浴缸。果然，再美的女人，死后都无法入眼。我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空状态，刚才吓傻了都没注意。那么问题来了，她不会看上我的美色吧？显然，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姑娘，有话好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眼前的是个鬼，但本质上还是个女的，我尴尬的捂住老二，身体慢慢往护身符的地方移动。
因为怕护身符打湿，所以每次洗澡都必须摘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趁我洗澡的时候现身吧。我悲催的想，为什么明明和我毫无关系，她却放弃胖子咬住我不放呢？
“说的简单，死的人又不是你。”她咧嘴一笑，脸上又掉下一块肉。我现在已经不是害怕了，纯粹是恶心。

“你明知道他也是无辜的，毕竟害你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你要杀了我或者我朋友，只是一己私欲，难道你可以杀光所有活着的人吗？”
她一愣，看着我：“但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你们都可以活的好好的？”
趁她说话的当口，我瞅准时机去拿护身符。然而手还没碰到，就感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喷头的管子仿佛变成了一条蛇，直接缠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后一拽，我就和王八一样摔了个四脚朝天。
“满口仁义道德，说到底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凭什么教训我！”她手指一收，缠在我脖子上的管子像收到了命令，一下子勒紧了，“只有你死了，才能知道我的痛苦！”
我被勒的直翻白眼，按理说浴室闹出这么大动静，闷油瓶早该听见了，怎么还不来救我。
“别等了，你的救星去救别人了。”她大笑，“真是够愚蠢。”
我不知道她说的愚蠢是在骂我还是骂闷油瓶，但听得出来，闷油瓶一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根本不在屋子里。
“谁说的，还有你家胖爷！”话音刚落，浴室门豁然打开，胖子手里还拎着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今儿我也来个英雄救······果男！”
胖子表情一滞，好像吞了苍蝇一样，随后菜落了一地。后来说起那天的场景，胖子只说了一句话：“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你他妈杵在这儿算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想办法！”我知道胖子在想什么。一个满脸腐肉带着邪笑的女鬼，一个真空包装四脚朝天的男人，简直就是现场真人版的人鬼情未了啊。
我被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也顾不了颜面，冲胖子狂吼了一句。胖子被我一吼，总算清醒了，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说：“蓝心，放了我朋友，我的错不该他来承担。”
他话一出口，不仅是我，女鬼也楞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这不重要，如果你要报复，胖子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条命你拿去。”胖子一边说一边走进浴室。
“别动，你再走一步，他立刻死。”她嘴上这么说，可勒住我的管子反而松了一点，至少呼吸顺畅了许多，“你不是很怕死么，现在装样子给谁看？”
“姑娘，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我也是凡人，当然想好好活下去。”胖子看了我一眼，眼神一本正经的有点反常，“兄弟，对不住，早知道会这样，我是绝对不会来找你的。”
说完，胖子迅速抄起护身符丢到了我身上。我感觉身体一热，护身符就发光了，勒住我的管子也软趴趴的掉了下来。再一看，身旁的女鬼也不见了踪影。原来这小子玩的是缓兵之计，我站起身，了然的朝胖子竖了个大拇指。
与此同时，闷油瓶出现在了浴室门口。虽然他脸上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跑过来的，额头上都是汗。
我冲他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结果这货瞟了我一眼，就背过身去了。我去！老子还果着，把这茬给忘了。我随手抄起浴巾裹起来，希望老二不要因此受到惊吓。
“你们出去，剩下的交给我。”闷油瓶对我和胖子说。
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女鬼应该还在浴室里，我瞪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果然，在浴帘旁边有一个淡淡的轮廓，像一缕水汽，飘忽不定。
“等等。”胖子出乎意料的拦住了闷油瓶，说，“我想自己解决，无论结果怎么样，总该有个了断。”

二十九、胖子的忏悔
不再嬉皮笑脸的胖子，反倒让我有点不习惯了。
“蓝心，我诚心实意的向你道歉。”胖子说着猛的拿起洗脸台上的刮胡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希望我死了以后，你可以真的放下。”
说到这里，胖子看向闷油瓶：“小哥，人的灵魂可以轮回吗？”
闷油瓶点了一下头。胖子又说：“既然专家都说了，胖子我也无畏一死，权当回炉重造。只是蓝心，听我一句劝，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
胖子又看向我：“小天真同志，来年清明记得给哥们坟头添把新土。”
我呆呆的看着他，刮胡刀已经拉开了一个口子。直到猩红的鲜血顺着脖子淌下来，染红了胖子的白T恤，我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夺他的刀。闷油瓶拦住了我，淡淡的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又他妈是狗屁因果循环吗，我偏不信这个邪。“胖子，住手，还有别的办法，你别干傻事！”原来事情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生离死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你为什么这样做？”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个明亮的少女出现在我们眼前，显然她也不明白胖子为什么突然改变的了主意。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等你。”刮胡刀还在胖子手里，他脸色有点苍白，一字一顿的说。
“我奶奶？”这个叫蓝心的女孩不置信的看着胖子。
“是的。”胖子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坦然。
之后，我在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听到了故事的另一个部分。这部分胖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提过，但我想我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
当时意外发生已经两星期，胖子从拘留所出来，就托人打听到了女孩子的家人。也从中知道了她的身世，这让原本愧疚的胖子更增加了心理包袱。
死去的女孩叫蓝心，她的父母因为重男轻女自生下她不久就丢给了奶奶抚养。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只见过父母两面。一次是小学，她被诬陷偷东西，老师联系了家长，所谓的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她一顿就扬长而去。另一次是两年前，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作为她的父母，被校方邀请传授教育之道。
这些都是蓝心唯一的亲人，病痛缠身的奶奶告诉胖子的。她躺在病床上，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值得钦佩的是这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看到胖子找来，并没有做出任何偏激的行为。反倒让胖子坐在身边，平静的叙述起关于蓝心的点点滴滴。不是不难过孙女的离开，而是晚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你对蓝心的死抱有愧疚，希望你帮帮她。”说到最后，奶奶和胖子讲了前几天做的一个梦。这个梦让信佛向善的她忐忑不安，甚至可能死不瞑目。梦里，蓝心站在她面前，浑身湿哒哒的。她看着自己，反复的说：奶奶，我冷。偿命，让他们偿命。
她知道这是孙女的怨气，相信善恶有报的老人怕孙女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她希望胖子能够帮助蓝心，不要让她染上恶念，徒增罪孽。
胖子觉得太玄乎，打心底里是不相信有鬼怪一说的。关于蓝心奶奶的梦，他认为这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但老人家都这么恳求自己了，自然要答应。
随后，他又向医生了解了老人家的病情，知道手术费差不多要十万。没什么积蓄的他向父母暂借了这笔钱，并陪护老人完成手术。在他看来，这才是最实际的救赎方式。
但就在手术结束不到两天，他就听说了那个朋友的死讯。随后一个晚上，他就梦到了蓝心。最终，让他决定离开北京来找我，是因为蓝心奶奶的恳求：无论如何，不要再让蓝心背负人命，让她去到该去的地方。
胖子既要想办法帮助蓝心放下执念，又要保护自己不被蓝心伤害，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奶奶······” 蓝心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清澈的泪水不断从指缝渗出来，溅落到地上，化作一缕水汽。和所有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一样，她终究只是个孩子。然而在不幸的背后，她没看见，爱她的人，始终在背后守护着她。
“奶奶的手术很成功，我离开北京前去看过她。”胖子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磕在柜子上，我伸手把他扶住。用毛巾捂住他的伤口，还好没有伤到颈动脉。
“为什么不早说。”蓝心怔怔的问，胖子的生死只在她的一念之差
“你觉得我开得了口么？”胖子咳嗽了两声，继续说，“奶奶是你唯一的亲人，出事那天你去医院补交住院费，没想到害了你，也差点害了你奶奶。”
胖子说完，谁也没有接话，四周很安静。
过了片刻，蓝心叹了口气，眉眼间是不符合年龄的坦然。她直起身，对胖子鞠了一躬，说：“谢谢你。”
面对蓝心态度的转变，我和胖子有些错愕。闷油瓶仿佛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靠着墙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死和你无关，那个人一死因果就已经断了。可一想到奶奶还在医院里，一大笔高昂的医药费没有着落，她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我就忍不住恨。恨抛弃我的父母，恨冷漠的人情，恨自己没用。但这些都太缥缈了，我唯一能找到泄愤的对象，只有你。其实你只是恰巧在场，仅此而已。”
“说出来，感觉轻松多了。”蓝心的身影变得有些朦胧，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转头对闷油瓶浅浅一笑：“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能帮我吗？”
见他点头，蓝心开口说：“我想见我奶奶最后一面，知道她好，我就没有牵挂了。”
闷油瓶什么也没说，拿出一个淡绿色的拇指般大小的翡翠净瓶，放在洗脸台上。随后，我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蓝心就不见踪影了。
还以为这会胖子死定了，没想到剧情转变这么快，我有点不能消化。但对于这个结果我还是很满意的，无论胖子或是蓝心，能从这件事中走出来，就是一种修行。或者，人一生下来，修行就开始了。
带蓝心去北京，胖子是肯定要去的。一来送佛送到西，二是闷油瓶根本不知道蓝心奶奶在哪里。基于以上两点，今晚十点后，意味着我要一个人独守空房。啊呸，我只是不习惯本来热热闹闹的，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感觉。
稍微给胖子处理了一下伤口，看着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由于时间还早，又了却了一桩心事，胖子搂着我的肩说：“今晚爷爷请客，小天真同志不下厨，咱们酒楼走起。”
我一听自然高兴，毕业到现在，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是该好好打打牙祭了。而且胖子家条件不错，吃的心安理得。闷油瓶没说话，算是认同了。于是三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坐上的士后胖子说了地址，就在前面哼起了歌，我看不是地心引力的缘故，他这会就该飘起来了。也是，正常人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未必能坚持到今天，也亏的这货神经大条。
闷油瓶一路无话，坐在我旁边纹丝不动。看来我给他取名木头有点抬举了，也许叫石头更贴切。
“小天真，等会爷爷点什么你别拦着，今儿个高兴，敞开肚皮吃。”胖子唱到一半回过头说，“小哥，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别客气。”
“还用你说，到时候吃到你吐血。”我学着电视剧富豪的样子说，“服务生，来一瓶82年的拉菲。”
“哈哈，就你这出息，爷爷敢点你丫未必敢喝。”胖子睨了我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的尿性。”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敢喝。只要想到抿一口就是一个月工资，肉疼的一颤一颤的。从侧面说明，我只适合一辈子做个穷人。心安理得的穷人。
很快到了地方，胖子找的饭店比较出名。我曾经听一个大学同学提起过，在里面吃饭的，随便一桌里挑出个人都可能是银行行长或者集团老总。当然，我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水分。首先我没钱来这里吃饭，其次就算这样的大人物在我面前，我也不认识。

三十、闷油瓶是土豪
不过，看着金碧辉煌的门面，再看看咱们三个的行头，难免有点心虚。胖子和闷油瓶倒不介意，直接走了进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逼格，有没有钱是一回事，关键还看架势。他两表情淡定的像穿着随意的富家公子，我就适合做一个关车门的随从。
包房坐定，胖子开始大开杀戒。说实话，有些菜听着名字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而有些菜，听着名字看着图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一会我只负责吃，其余都不搭嘎。
“行了，这些先上，不够等会再点。”
胖子把菜谱一合，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弯了个腰，礼貌的说：“好的，请稍等。”就要下去。
不料一路都没说话的闷油瓶开口了：“一瓶82年拉菲。”
话落，我和胖子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哥们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车里不过是开个玩笑，但看他的样子不像闹着玩。
“对不起，先生，我们店没有82年份的。”服务生陪着笑脸，显然他也有点吃惊。
胖子一听，明显松了口气。不是他小气，而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说让闷油瓶别客气想吃什么使劲点，但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
服务生见闷油瓶沉着脸，以为得罪了客人，站在那里不敢动。其实他哪里知道，这货一直都是这种德性。
“要不，要不给您去别家调来，就是时间会有点久。”服务生结结巴巴的说完，胖子脸色又变了，紧张的看着闷油瓶。
“嗯。”见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我就知道，这顿饭胖子铁定吃不下了。
看着胖子跟变脸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我特想笑，不过想想不厚道又忍住了。但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三个人吃完没钱买单，会不会被胖揍一顿，然后留在这里洗盘子？
也怪胖子倒霉，其实有这种酒或用得上这种酒的饭店不多，偏偏他找的就是其中一家。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胖子，用口型问：现在怎么办？
他耸耸肩，双手一摊，意思是凉拌。
行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吃了再说。先前点的菜陆续上来了，胖子已经看破红尘，只顾往嘴里塞。我怀疑他压根没尝出味来。闷油瓶依旧吃的不紧不慢，倒真有几分贵族气质。我啧啧嘴，你看这饭吃的提心吊胆的。
吃到一半，醒好的酒就推上来了。服务生毕恭毕敬的给我们三倒好，站到一旁。我看看胖子，又看看闷油瓶，举起酒杯说：“干了这杯酒，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胖子也站起来说：“托小哥的福，我先干为敬。”这话说的，眼泪往肚子流。
闷油瓶举起酒杯，象征性的和我们碰了一下，轻轻抿了一口，又继续吃菜。我瞅着他的架势，倒不像第一次喝，反而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两喝了我才学着闷油瓶的样子，轻轻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小口细细品味。然后我又发现一个悲催的真相：被我这样的屌丝喝掉，真的是这瓶酒的不幸。哪怕它价值几万，在我嘴里和超市一百不到的干红并没有什么区别。
酒足饭饱，终于要买单了。我用节哀顺变的眼神看着胖子，胖子尴尬的咳了两声，掏出手机打电话。我估计是跟家里求救呢，否则他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要负担这餐饭，还真没辙。我就更不用说了，一年的工资今晚全吃了。

就在胖子拨电话的时候，闷油瓶慢悠悠的掏出皮夹，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我不明所以，胖子却电话也不打了，从服务生手里又捧回卡问：“小哥，这是你的卡？”
“嗯。”闷油瓶抬起头，不置可否。
他的眼睛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变化，冷的冰山一样，可我却捕捉到了一丝狡黠的神色。原来他妈这货一开始就在耍我们，他明明有钱支付这瓶酒，偏偏一餐饭下来一个屁都不放。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和胖子的表情他应该看得很爽。
“这可是黑金卡啊，土豪，求包养。”胖子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如我根本不认识所谓的黑金卡以及代表的含义。不过从这顿饭和胖子的言行举止来看，闷油瓶确实富得流油。
“卧槽，小哥你太不仗义了，我的小心肝都跳到这里了。”胖子捧着卡给服务生，又叮嘱一句，“剩下的酒给爷爷包起来。”
瞧见了吧，这货就是这么现实。当然还有我：“没吃完的菜一起包起来。”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黑金卡的分量，同时还有闷油瓶的财富是如何积累的。自此之后，他在我眼里不仅是一块硬邦邦的木头，还是一块硬邦邦的里面塞满狗头金的土豪木头。
吃完饭，三人就分道扬镳了。胖子和闷油瓶直接去了机场，我走进空荡荡的房子，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没有朋友陪伴，冷冷清清也不觉得缺少什么。甚至有人突然出现还会嫌弃生活节奏被打乱。但习惯了热热闹闹的氛围，再回到一个人的日子，却需要比之前更长的时间来适应。
幸好，明天就回来了。我闭上眼，困意渐渐袭来。
“阿邪，来。”我发现自己在一座老旧的四合院里，最北面的房子门半开着，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慈善的老奶奶，正对我招手，“阿婆这里有糖，给你吃。”
我高兴的跑过去，步履有些蹒跚：“阿婆阿婆，我要糖。”
“别着急，阿婆这里有很多。”她伸出手，把我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我看着屋子里两支跳动着火苗的白蜡烛，有些害怕，搂紧了阿婆的脖子，指着墙说：“阿婆，你的照片好大，阿邪也要拍照。”
“好好，等阿邪以后长大就可以拍照了。”阿婆哄我，笑眯眯的，这个四合院里有许多小孩，我是她最喜欢的一个。
她把我抱到一张四方桌上，上面摆满了果盘子，除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很多我喜欢的糕点。
“阿邪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她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很舒服。
“阿婆，我想带一些回家吃。”我嘴里塞着一块红豆糕，鼓囊囊的，咬字不清。
“阿邪可以拿回家，但别人问你哪里来的，不可以说哦。”阿婆抓起一把糖果塞到我的口袋里，“记住，谁都不可以说。”
我不明白阿婆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但只要有好吃的我就开心。看着阿婆乐呵呵的点点头：“阿邪谁也不告诉。”
吃了很多也拿了很多，我别提多高兴。之后阿婆把我从四方桌上抱下来，送我到门口：“阿邪乖，该回家了。”
我跨过门槛，往家走。走到一半，回头看阿婆。她还站在开了一半的门里看着我，挥了挥手：“去吧，回去吧。”
我也对她挥挥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错觉，仿佛阿婆永远都跨不过那道门槛，她又很想跨过门槛。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只是转瞬即逝。
回到家，我把口袋里的糖给爷爷吃。爷爷接过糖没有吃，问我：“阿邪告诉爷爷，这是哪里来的？”
我答应过阿婆，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爷爷。我就摇摇头说：“阿婆说了，谁都不能告诉。”
“好，爷爷不问啦。”爷爷朗声笑道，抱起我亲了亲。之后，他把我口袋里的糖全都拿走了，又从小卖部买了更多的糖给我：“阿邪喜欢吃糖，爷爷给你买，以后不可以找阿婆要，知道吗？”
有吃的一切都好说，我使劲点头。又问爷爷：“你怎么知道是阿婆给我的？”
“哈哈，爷爷猜的。”

三十一、地狱之门
晚饭后，爷爷对爸爸说：“去把张先生请来。”
我听爷爷这么说自然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小麒麟也会来。我不知道张叔叔家在哪里，他们每年夏天都会在我家住上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和小麒麟玩，可能是小孩子的天性，差不多的年纪聚在一起总显得亲近。
可是这次小麒麟并没有来，只有张叔叔一个人。他勾了一下我的鼻子，看我闷闷不乐的，说：“小麒麟在学本领，以后才能保护阿邪呀。”
之后，他和爷爷去了里屋，聊了很久才出来。我就听到张叔叔对爷爷说：“不必太过紧张，她只是太喜欢这孩子，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
爷爷这才如释重负，送张叔叔离开前，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阿邪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吴先生，你我都明白，这条路最终还是要阿邪自己走。”张叔叔摸了摸我的头，对爷爷说完就走进了夜幕里。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本能觉得和我有关。之后不久，我发现一个秘密，北面的屋子挂上了大铜锁。阿婆，再也没有请我吃过糖。
“铃——”一阵刺耳的闹铃声，一下子把我从床上惊醒。刚睡醒，大脑有些迟钝。我看了看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眯起眼睛。
想到醒来之前的梦境，总觉得太过真实。我认识这个张叔叔，上次露营时的梦里，他也出现过。不同的是，这次我却能清楚的想起他的容貌。
我笃定自己小时候是见过这个人的，而且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或者说，是想不起有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任何事。
那个小麒麟，又是谁？我想到了上次在张叔叔身旁的小男孩，脑海里将儿时的玩伴都搜索了一遍，也没有这张面孔。也许回家可以问问爷爷，我潜意识里总觉得爷爷瞒了我许多事情，不然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在我梦里？
想了这么多我又笑了，梦这种东西本身就没什么可信度，真真假假我居然还想的这么认真，简直吃饱了撑的。
比起昨天，今天公司里要空闲的多。
因为明天就要去长沙出差，我这两天都在抓紧时间了解项目合同以及相关事项，同时也从同事口中对这个乙方合作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赵大有，男，52岁，是长沙本地人。曾经只是个城乡结合部的厕所清洁工。因为拆迁，他家被分到了九套房子，可谓一夜暴富。之后卖了几套房子换现，下海经商，一路风生水起，没几年就有了自己的公司。还娶到了一位小他十多岁的美娇娘，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堪称人生大赢家。
对于这种屌丝大逆袭的传奇，我只能稍稍意淫一下。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现实，做我的小实习生。
我拎着一堆资料准备下班的时候，收到胖子的短信：小天真同志，爷爷在你公司对面咖啡馆，速来。
操你大爷，我才是你爷爷。我回了信息，就直奔咖啡馆。
刚进去，就看见胖子在对我招手。我坐到他对面，发现只有他一个人，问：“闷油瓶呢？”
“他有事，还在北京，我先回来了。”胖子已经点好了牛排，我刚坐下没多久，服务生就端上来了，“饿死老子了，飞机上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
“既然你都到了，为什么不回家吃？”我本身对牛排不感兴趣，加上昨天浴室里的一幕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看到肉就觉得恶心。
“有话和你说呗。”胖子向来神经线条粗壮，说难听点，我就是当着他面拉屎，他也能吃得下饭。所以蓝心的事对他根本不能造成影响。
“你他妈秀逗了，家里说和咖啡厅说有毛区别？”我另外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华夫饼，鄙视的说。

“因为我想吃牛排。”胖子厚颜无耻的一笑，“言归正传，我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关于蓝心的。不对，是蓝心告诉我们的。”
“难道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看胖子严肃起来了，也不好再贫嘴，跟着一本正经起来。
“不是，确切的说，蓝心告诉我们的更像是一种情报。”他压低声音，凑近我，“来自地狱的情报。”
“什么情况？”我被胖子神神秘秘的样子整的一头雾水，“你丫就不能麻溜的一次性把话说完？”
“我说小天真同志，你也太没有耐心了，这样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滚，再不说我走了！”我打断胖子，直接使出杀手锏，他这才老老实实把事情讲了一遍。
胖子和闷油瓶两人到了北京就直奔医院，祖孙两见面的场景就不描述了，说多了都是泪。蓝心见了奶奶，心愿一了自然就要离开了。
“谢谢你们。”蓝心又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她对闷油瓶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是有人托我转告你的。”
“他说，地狱之门已经出现裂缝，不久的将来，业火将会蔓延人间。”
胖子说闷油瓶当时听到这句话时，整个脸上是没有表情的那种表情。我白了他一眼：“你直接说吓呆了不就行了？”但想想也不对，闷油瓶怎么可能被一句话吓到，况且我也想象不来他受到惊吓的表情。这样一想，胖子形容的还挺贴切。
之后闷油瓶问蓝心，是谁托她转告的。蓝心说她也不认识，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叼着一个烟袋，样子有些古怪。
你是什么时候碰到他的？闷油瓶又问。
蓝心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大概是掉下水后没多久。
之后，蓝心便彻底消失了，仿佛这个世界她从来没来过，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中。
胖子和我说完这件事，还补充了一句：“可别说出去，小哥不让我告诉你。他说要是我多嘴，就割了我的舌头。”
“那你干嘛还告诉我，”我白了他一眼，“你连舌头都不要了？”
“别逗了，我胖子什么事瞒过你。再说了，为了我的舌头你不至于告发我吧。”胖子对着牛排大块朵颐，丝毫不把闷油瓶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当然不会揭穿胖子，但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闷油瓶不让我知道？蓝心说的地狱之门出现裂缝指的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地狱？不过连鬼魂都存在的话，有地狱也不稀奇。
还有她说的老头，我总觉得很熟悉。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面孔，难道是他？我想到见过两次的那个怪老头。不过一切都是自己凭空猜测，也没办法确定。
“对了，蓝心说是落水之后见的那老头，这说明什么？”我问胖子。
“什么？”胖子眼睛也不抬，反问我。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在牛排上，典型的顾得了嘴就顾不上脑。
“那就说明老头找到蓝心的时候，蓝心已经死了。”
“所以呢？”他妈还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所以那老头绝对不寻常，你见过有人主动找上鬼，还要求鬼带话的么？关键是他料到蓝心一定会遇到闷油瓶。”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未卜先知。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胖子听我讲完，终于放下牛排，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你问我？”见他点点头，我立马大吼，“我他妈去问谁！”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天上飞机。公司只给我准备了来回的机票，其他支出还得先自己垫付，说到时候开发票回来给报销。
胖子看到我在整行李，好事的问我干嘛去，我就如实告诉他要去出差。顺便问他借点钱，我之前看过了，身上除了一些零碎的，只有三张毛爷爷。混到这种地步也实在不容易。

三十二、跟屁虫
“去哪里出差？”胖子问。
“长沙。”我如实回答，见他没有要掏钱的意思，有点不耐烦，“问东问西的，你到底借不借？”
“嘿嘿，带上我呗，爷爷正好闲的发霉。”胖子谄着脸，朝我眨眼睛。这德行要搁古代，太监总管肯定是没跑了。
“我去出差，你去干嘛？”他辞了北京的工作，现在也没有找工作的打算，确实闲的蛋疼。
“去吃臭豆腐，还有口味虾。”他大言不惭的说。
这种时候，我通常会羡慕他，这人活的可真随性。但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活的比我随性，所以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胖子：“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看快乐大本营吧，别瞎凑热闹，赶紧把钱给我。”
“一分钱也没有，除非你带老子去。”胖子很了解我，这是非常致命的一点。就像打蛇七寸，我的七寸现在就被胖子捏在手里。
“你没机票。”
“我自己买。”
“行，到时候我谈合同，你最好给嘴巴装上拉链。”我再次意识到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没问题。”胖子一脸得逞的笑，“钱就不给你了，要什么爷爷买单。”
前面说了，胖子是很了解我。所以他势必知道我一拿到钱就会反悔，直接把我的小九九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看他得意洋洋的去收拾东西，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我输了。从头到尾，连毛爷爷都没摸到，就彻底退出了。果然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最了解你的人。
由于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差不多时候就睡了。临睡前我接了个电话，是老爹打来的。他说让我得空回家一趟，看看爷爷，最近他身体不太好，心里很惦记我。
“行行行，我过段时间请假回来。”我满口答应，心想着虽然我家属于长沙境内，但实际上到长沙还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次任务又紧，到时候能不能赶回去还真不好说。
“臭小子，嘴上答应的好，别到时候出幺蛾子。”老爹在电话里警告我。
“把心放肚子里行吗，您还不了解自己儿子，我说来就一定来。”
我打着哈欠，应付老爹。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也就在我老妈面前才会变成小绵羊。小时候我的屁股没少挨揍。从内心处来说，我到现在还是怕他会打我的。而且我也相信，只要逮着机会，他确实会打我。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说完老爹直接把电话给撂了。你说这是亲爹么，也幸亏我脾气好，否则谁受得了。当然，以我现在的处境，受不了也得受。谁叫咱是儿子，他是老子呢。
一夜无梦，天蒙蒙亮就被胖子的拍门声吵醒了：“小天真同志，快起床，要误机了。”
我眯缝着眼一看时间，才五点半不到。直接拿闹钟摔在门上：“滚，八点的飞机，你赶着投胎去。”
“傻了吧唧，再晚点就赶上高峰期了，你去哪里打车。”隔着门我也能听到胖子嗤鼻的声音。
我一想，他说的倒没错。虽然不能和上海北京相比，但好歹也是个沿海一线城市。基本早上六点半就是第一波上班高峰期，最好能够赶在这个点之前打到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又想起了去年到厦门旅行的经历。九点半的动车票，因为校门口有直达公交车，所以我很坦然的磨蹭到七点才出门。
之后，我花了半个小时等来了一辆公交。挤上公交后，原地停了二十几分钟，接着我才看到前方的车龙慢慢爬了几步。这个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而我和上车前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在车下等，一个在车上等。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我只能说我到现在也没到过厦门。
这次要不是胖子提醒，我差点又重蹈覆辙了。
因为出公差，我略微收拾了下，不能说青年才俊，起码也是个五好青年。我看着镜子里西装笔挺，头发锃亮的形象，颇为满意。

不过和胖子站在一起，再好的形象也毁了。平时他很少穿正装，现在拿出来穿才发现自己又胖了一圈。扣子根本就是牛郎和织女，中间隔着一条肥腻腻的游泳圈。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我两往一块儿站，就是一逗哏，一捧哏，相声表演的即视感。
“怎么还嫌弃你胖爷？”胖子睨着我，扯了扯西装，估计绷得难受。
“哪敢呀，土豪大哥。”谁叫我没钱呢。
“天真同志，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就不明白爷爷一番苦心呢。”他拎起箱子，往门外走，边走边说，“你看看你，油头粉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鸭的，被富婆包养了。”
“有爷爷在就不一样，人家马上就打消这种疑虑了，一看就是同事出差。”
“你他妈才做鸭，你他妈才被富婆包养。”真是日了狗了，怎么和这种嘴碎的人做了兄弟。但马上我又不自主的想：难道男人就不能包养男人么？
卧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脚就踹在胖子屁股上：“你给老子闭嘴！”
在胖子三番四次的催促下，我们终于坐上了的士。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机场。胖子一进机场，眼睛就不老实的四处滴溜。我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说要跟我去出差，除了排解寂寞，这货最热衷的就是艳遇。
在他眼里，艳遇是分场合和分档次的。比如公车上，他会饱眼福，而不会出击。比如马路上，他会搭讪，但不会留下联系方式。原因是这两者成功率不高，而且硬件普遍低下。不过机场另当别论，文艺女青年，精英白领，风情少妇，应有尽有且每一款都是他的菜。
“快看那个妹子，虽然眼睛小了点，但胜在皮肤白。”胖子推着行李，在往来的行人中挑挑拣拣，“天真快看，这个胸大，是你的菜。”他指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在我耳边嘀咕。
“滚你丫的，喜欢自己留着。”我看着提示牌找登机口，没空搭理他。
“啧啧，近看就不行，年纪不大咋一脸老年斑。”胖子还在盯着别人看。
我有点火了：“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还好意思嫌弃别人，谁家姑娘要看上你，才是八辈子修来的血霉。”
话刚说完，眼角突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蓝色的帽衫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正当我狐疑是不是看花眼了，胖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看见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还好意思说你爷爷。”
“别烦，我刚好像看见闷油瓶了。”我手指着前面的拐角处，“就那边，你注意到没？”
“小哥还在北京呢，不过也有可能早上回来了。”胖子往我指的方向瞅了一眼，摇摇头，“就算他回来，咱们这会去长沙，也碰不着面。”胖子说的没错，何况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这时，广播开始提醒乘客登机，我和胖子拿着登机牌进了舱。因为是周四，加上天气不是很好，所以今天出行的人也不是很多，整个机舱有些空荡荡的。
刚坐下没多久，胖子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激动地朝入口喊了声：“小哥！”
我一听，也跟着站起来往登机口看。除了上来几个中年大妈，根本没有闷油瓶的影子。再一看胖子挪揄的表情，我就明白是他在搞鬼。
“有意思吗？”我用拳头抵着胖子的下巴，用力拧了拧。
“我错了，饶了我这次。”胖子摆摆手，痛的龇牙咧嘴，“就是看你挺无聊的逗逗你，何必这么认真。”

三十三、偶遇
我没好气的放下手，甩了他一个：老实点，否则老子做了你的表情，就从包里拿出mp4，打发近两个小时的旅程。刚要戴上，胖子又凑了过来。
“兄弟，老实说，你这么紧张，是不是看上人小哥了？”
“你过来。”我冲胖子勾勾手指，他一听有门，一脸八卦的贴上来。我瞅准时机就朝他肚子连捣数拳，一边打一边骂：“大清早屎吃多了，跑外面来丢人，我保证不打死你。”
“停手停手，这回真错了。”胖子吃不消，连连求饶。我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又卯足了劲抡了几拳。
正当两人扯皮的时候，感觉眼前一暗，一个人挡住了光线。我和胖子同时抬起头，就看到闷油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两。
我感觉脑袋当的一声，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卧槽，什么情况？这货怎么真在飞机上，什么时候上来的，刚才的无良笑话他听到了多少？胖子眨了眨无辜的绿豆眼，表示一无所知。
“嘿嘿，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胖子悻悻的笑了两声，估计因为正好被闷油瓶看见被我揍，觉得没面子，“怎么也在飞机上？”
“早上刚到，去长沙办事。”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显然也很奇怪我们会在飞机上。
“别误会，我不是跟踪你来的。”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才发现有歧义，马上解释，“公司派我去长沙出差。”
胖子一听，咧着嘴就笑了。被我瞪了一眼，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小哥，刚刚你没听见什么吧，我和小天真闹着玩呢，别当真。”
闷油瓶什么话也没说，往后面的位子走去。我和胖子目送他坐下，才回过头。“他这是几个意思，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不知道，这哥们简直不食人间烟火，我都怀疑他没有七情六欲。”胖子砸吧嘴，“估计就算微表情专家来了，对着他也只能望面兴叹。”
“行了，以后公众场合管住你这张臭嘴，省的老子陪你一块儿丢人。”
我没好气的塞上耳机，彻底忽略胖子的存在。一路上，胖子也学乖了，除了借故买饮料调戏下空姐，大部分时候都在补觉。我看着机舱外飘渺的云层，不着边际的想：他去长沙干什么，看样子也不像出差。也没见过他上班，该不会真是个隐形富二代吧？想到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就叫了一瓶82年拉菲，我觉得这个假设可以成立。
虽然胖子家条件也不错，可最多就是小康之家，和闷油瓶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想到这里我才发现，这些天的相处，自己对他还真是一无所知。不过就算我开口问，以他三杆子打不出个屁的德行，未见得会告诉我。
人就是这样，越不知道，越想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才有那么多猫被好奇心害死。我扭过头看后面的闷油瓶，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一动不动。算了，有空管这些，不如想想到了长沙怎么把客户搞定。
两个小时眨眼就过了，下飞机之后，三个人聚到了一起。确切的说，是我们找上了闷油瓶，他正提着行李在打车。
“哎，小哥。”胖子伸手拦住他，“去哪儿，我们一块儿呗。”我在旁边赞同的点点头，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他在很安全。
闷油瓶看着我们两个，修长的手臂朝前面的空车一挥，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然后不等我们说话，钻进车厢，绝尘而去。
“我了个去，屁股着火还是怎样。”胖子的手还举着，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鬼影。
讨了个没趣，我和胖子也打了辆车，去了提前预定的酒店。到了房间把东西一放，我就催促胖子出了门。
倒插门之前就再三提醒我见面时间和地点，还反复强调对方是一个对时间极为苛刻的人物。哪怕迟到一分钟，这次合同基本泡汤。我虽然不相信有这么夸张，但还是提前到了约定地点——五一广场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这个地方听说也是赵大有自己定的，我打量着里面的装饰，人均不过五十。倒插门提到过，这人虽然富了，可骨子里还是穷酸相，不仅对员工苛刻，连自己也不放过。他最大的消遣就是在这家茶餐厅喝下午茶，前几个来谈合同的还帮他买了单。阿兰她们告诉我，进去只要对服务员说：赵总的老位子。在里面等着就行。
我现在就在位子上等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胖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飞机上明明没少吃零食，果然胖的人更不耐饿。
我嫌弃的把胖子支到旁边一张桌子上，叫来服务员，让他自己个儿点着，爱吃什么吃什么，别来打扰我就好。胖子才不管这些，点了一堆吃的，时不时举起点心引诱我。
我喝着大麦茶，眼睛始终没离开大门。差不多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干瘦的男人走了进来。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不过双眼看起来很有神，透着一股子精光。他径直朝我走来，坐到了我对面。
我赶紧站起身，伸出手，堆着笑脸说：“赵总您好，久仰大名。”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插在兜里的手动都没动一下：“你是小吴？”
我心里已经问候了一遍他祖宗，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是的，赵总。”
说完，他就没动静了，拿过菜单自顾点起来。我坐了下，拼命劝自己Hold住，想想转正以后的工资。
很快，赵大有七七八八点了一桌。什么蟹黄水晶饺，紫薯山药糕，脆皮虾肠，干蒸烧麦，还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应有尽有，居然比胖子点的还多。
趁着等菜的空挡，我陪着笑问：“赵总，您看我们公司这么有诚意，而且······”
谁料我话才说一半，他抬起手打断我：“你们公司难道没人了，找来你这么个不懂规矩的毛小子？”
我愕然，这好好的，哪里得罪他了。不过看他面色不善，我也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这货不好对付。没想到不是不好对付，而是压根就不能对付。
很快，点心都上齐了。赵大有蘸着酱汁，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丝毫不顾坐在他对面的我。胖子打他一进门就注意我这边了，他指指盘子，意思让我也赶紧吃。我苦笑，拿眼神示意他不要来掺和。
其实我早饿了，尤其是面前摆着这么多吃的，但现在实在动不了筷。因为看赵大有的架势，分明在说：这些都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之前就该听胖子的话，吃点东西垫垫也比这样强。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拿出合同，心想这回总该进入正题了。结果赵大有看也不看合同，直接丢到了地上，狭长的三角眼烁烁有神，轻蔑的说道：“年轻人，终归太年轻。”
我日，要不年轻还叫年轻人么！但我依然有教养的洗耳恭听，自己都快被这副奴才相恶心吐了。
“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肯和你们公司合作吗？”他手指敲着桌面，狡黠的一笑，“因为你们太蠢，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喂，糟老头子，看你这意思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签合同？”胖子突然站起来，走到赵大有身边，一脸流氓相，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赵大有的情况我基本和胖子说过，在他概念里，这丫就是一暴发户，素质低得很。

三十四、谈崩了
“我说这人吃相怎么这么埋汰，原来是一伙的。告诉你们老板，这辈子都休想和我合作。”赵大有拍掉胖子的手，恶狠狠的说。
“那你他妈就是大老远骗老子过来给你吃白食的！”胖子揪住他的领子，扬起拳头要揍，被我一把拦住，嘴里却还在骂，“就你个破扫厕所的，有几个臭钱以为是土皇帝了，信不信我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这家伙惹是生非的能力我是清楚的，可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原本是我们吃亏，但一动手就变理亏了。
“有种，走着瞧！”赵大有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真打起来，十个他也不够一个胖子碾压。说完，拿纸巾一抹油腻腻的嘴巴，开溜大吉了。
“嘿，我这暴脾气，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胖子也气得不轻。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次合同居然以这种奇葩的方式谈崩了。折腾这么久，连句正题都没说上，光顾着看他吃相了。要不是一桌子残羹冷汁，我都怀疑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兄弟，对不住，把你工作搅黄了。”胖子看我深受打击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
“和你没关系，他本来就没打算签。”
胖子说的没错，赵大有显然就没有合作的打算，纯属诓我们来买单的。我想起阿兰她们的眼神，瞬间知道为什么最后都是她们买的单，这种伎俩他完全是驾轻就熟惯了。只是倒插门始终不肯放弃和他合作的机会，才会不死心一次次派人来被他羞辱。
所以我此次出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至于转正，当然成了无稽之谈。
回到酒店，我本来想反正合同已经谈崩了，索性好好休息下，晚上再和胖子去尽情happy。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倒插门打电话来了。
我一肚子气，可没办法发作，好声好气的问：“主管，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倒插门劈头盖脸就骂过来，“人家赵总本来要和你签合同，你是什么态度，还要打人！我告诉你，这次不把合同签下来，马上给我滚蛋走人！”
我放下电话，木讷的转过头问胖子：“快看看我脑门上是不是有个字？”
“什么字，没有啊。”胖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衰。”
随后，我把刚刚倒插门的电话和胖子讲了一遍，胖子立马义愤填膺气得跳脚。他说：“小天真同志，爷爷教导你多少回了你丫就是不听！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这么个软柿子，是个人都可以捏一下。”
我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要不是你太冲动，我最多谈不成合同。现在这个扫厕所的和倒插门一告状，连饭碗也保不住了。”
“那就不做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胖子一拍胸脯，一副义薄云天的表情。
“你他妈说的轻巧，你养我啊！”我直接操起抱枕摔在胖子脸上，“赶紧的起来，陪我负荆请罪去。”
虽然我也看不起拍马屁的一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曾经在学校慷慨陈词，说尊严，说人格，怎么不腰疼怎么说都没关系。等时间一到，放出象牙塔，社会自有一万零一种办法让你低头。现在，我就是为了一份实习生的工作，去给一个扫厕所的大爷低头。
当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正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倒插门用短信发来了赵大有的地址，我和胖子买了些水果，就打车直接过去了。到了地方胖子更是气得破口大骂：“真他妈日了狗了，自己住别墅，还好意思出去坑人饭钱。上辈子铁定周扒皮转世，这辈子见谁都恨不得扒层皮。”
在骂人的功夫上，我确实相信胖子是从文学系毕业的。但骂归骂，已经到人家门口了，怎么也得注意点形象。我提醒胖子摆好表情，就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一个身穿粗布衣，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大娘从里面走了出来。隔着铁门打量我们，因为眼生没有开门，问我们找谁。
“大娘，我们找赵总。”我礼貌的说。
“找阿有啊，他在屋里和客人谈事，你们改天来吧。”老大娘摆摆手，让我们离开。
“大娘，你就让我们进去吧，今天没有赵总同意，我两都要失业睡天桥底下了。”胖子说着还热泪盈眶，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大娘您看，这么白净的小伙子，您舍得让他流落街头吗？”他拽过我，措不及防掐了我一把，相信一瞬间我的表情绝对是扭曲的。

老大娘一听眉头皱起来，眼神一下子变了，还真给开门了。“不过，你们要在院子里等一会，等阿有谈完事情才能进去。”她进去之前再三叮嘱我们要呆在院子里，这才放心离开。
“话说回来，这洗厕所的还真是够缺德的，也不能为了省几块工钱，就雇年纪这么大的老妈子。”胖子在我耳边嘀咕。
他说的没错，看这老大娘的穿着，就知道赵大有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德。这年头，平常人家的老妈子都比这个所谓的土财主家要强。
我和胖子确实没进屋，主要是怕给老大娘添麻烦，两人就在院子里瞎转悠。别说，有钱就是好，院子和皇宫的御花园似的。各类花花草草一簇挨着一簇，红红绿绿开的别提多热闹。
我正研究着一盆半人高的类似仙人掌一样的植物，脚被滚过来的足球撞了一下，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躲在假山后面的桂树下，四五岁的样子。
估计是看见陌生人怕了，也不敢过来取足球。我笑了，捡起足球朝他走去。没走几步，被胖子拦下了。他问我干嘛？我指指手里的足球，又努努嘴，告诉胖子给小男孩送去。
他一脸困惑的看着我，然后又看看假山后面，乐了：“小天真，你这都什么岁数了，能别玩这么没水准的把戏吗？”
“什么把戏？”我反而被问的一头雾水。
“你以为手捧起来就真以为上面有个足球？那假山后面有人？你怎么不说有鬼？”胖子一把拍掉我手里的足球，说，“要吓人可以，但别找你爷爷，会失望的。”
我看胖子的表情，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看不见我手里的足球？”
他叹了口气：“你还有完没完。”
“小男孩呢，就是树下那个。”我手指着，眼睛死死盯着胖子。
“屁都没有，大白天的，吓唬谁呀。”胖子终于被我问的不耐烦，直接走开了。
足球被胖子打落，滚到了不远处的花盆边。我回过头看小男孩，他就站在树下，一直都没有走开。仿佛发现我在注视他，他咧开小嘴，冲我一笑。
我大骇，赶紧调头走开。大夏天的日头下，后背蓦地渗出一层冷汗：阿弥陀佛，但愿是我看错了。
正在想着怎么回事，屋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外面什么人在说话，吵得要命。”随后，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就是赵大有。
看到是我们，赵大有立马怒了：“你们两个小崽子敢到我家里来，是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快滚！”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刚要开口，老大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她抓着赵大有的手，焦急的说：“阿有，这两孩子看着挺懂事的，我就请他们进来了。”
“老太婆，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要不因为你是我老娘，早让你滚蛋了。”赵大有厌恶的一把推倒老大娘，指着我和胖子，“识相的赶紧走，别等我叫保安。”
原来那老人家是他亲娘！我了个去，开始还以为这畜生只是抠门加缺德，没想到根本连畜生都不如。好歹乌鸦知道反哺，羊羔还会跪乳，这货他妈就是个白眼狼。

三十五、再遇
我快步上前扶起老大娘，胖子最冲动，已经一拳头过去了。这场面，本来是道歉来着，现在反而真成了寻仇的。
胖子的力道我是知道的，一拳下去，直接打的赵大有嗷嗷叫。他气急败坏的爬起来，要往门口冲，胖子当然不肯。伸手就拽过他的衣领，往后一拉，赵大有紧接着摔了个屁股蹲。
“年轻人，我替阿有给你们道歉，放过他吧。”老大娘心疼，一个劲求情。
我也是可怜老人家，就想劝胖子适可而止。话还没说出口，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人。一身黑斗篷，沉寂的双眸，冰山一样的脸，不是闷油瓶能是谁？
他冷眼扫了一下被胖子按在地上痛揍的赵大有，又看了看老泪纵横的大娘，我心里就急了。只要长眼睛的看到这个场面，都会以为是我和胖子在欺负孤儿寡母，简直百口莫辩。
“住手。”闷油瓶对胖子说。
胖子这才抬头，看到闷油瓶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松开手，热情的叫了声：“小哥。”
老大娘见儿子得救，立马上去把他扶起来。赵大有哼哼唧唧的，还不忘拿眼神挑衅胖子，一副“你摊上大事了”的嘴脸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那个，你别误会。”我看着闷油瓶，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解释。
“你们给老子等着，我要报警，告你们入室抢劫，人身攻击。”赵大有恢复了一点力气，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他们是我朋友。”闷油瓶伸手拦下赵大有。
“张先生，你也看到了，是他们欺人太甚。”赵大有似乎很忌讳闷油瓶，言语里面充满恭维，好像怕惹怒他，“要不给他们点教训，事情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就你这种人渣还好意思要脸皮？我忿忿的想。但听到“张先生”这个称呼时，我突然觉得耳熟。想起梦里爷爷也这么叫过那个张叔叔，难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现在貌似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赶紧回过神。
“没有他们两人，你的事恐怕爱莫能助。”闷油瓶淡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看样子找闷油瓶来长沙的，必定就是赵大有了。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一听闷油瓶这样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悻悻的笑了两声，立即放下手机，说道：“哪里的话，既然是张先生的朋友，我当然不会为难。”
“不过，依您的意思，我的事情还要他们帮忙才行？”
闷油瓶随即一点头，我就看赵大有的脸垮了下来，但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情形，闷油瓶摆明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我才不信他需要我和胖子帮忙，不过只要赵大有相信就行了。
只见赵大有深吸一口气，脸上就堆起了笑。他搓着双手，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小吴啊，你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所谓不打不相识。”
见我没接话，他又转向胖子：“之前多有得罪，看在张先生的面上，就不要和我一般计较了。”
“怎么，有求于人就变成狗了，您都舍得下这张老脸哟。”胖子根本不买他账，“我要有你这么个儿子，直接喂狼得了。”
“是是，我知道错了。”赵大有弓着背，头也不敢抬，“还望两位和张先生一起帮我个忙，我赵大有感激不尽。”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究竟什么事可以让赵大有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就看闷油瓶在这里，问题一定不简单。下意识的眼角瞟到假山后，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小男孩不知所踪。可就算赵大有现在装孙子，我也不想趟浑水，单纯就是看他不爽。
“要我们帮忙也行，得看你诚意。”趁我发愣的当口，胖子意味声长的说。
我一听，这货该不会是让赵大有以身相许吧，也忒重口了。
“明白明白。”赵大有连连点头，笑得满脸褶子，转过头对我说：“吴先生，您的合同带来了吗，我现在就签。”

卧槽，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幸亏胖子机灵。但这次本来是负荆请罪来的，除了些水果啥都没带，更别说合同了。
“没关系，晚上再签也不迟。”赵大有殷勤的说，“既然两位和张先生是一道的，正好可以搬过来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
我一想也对，至少合同搞定便万事大吉。搬过来住，也就几天时间，正好可以趁着空隙在长沙好好逛逛。他家不仅方便宽敞，关键能省下一笔可观的酒店开支，也算是意外收获。至于其他的，反正有闷油瓶在，我顶多装个样子，蒙混过关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啥。
“算你识相。”显然胖子想的和我一样，两人心照不宣。
回酒店前，我和胖子先在楼下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两人才到房间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的，就几件衣服一个箱子。随后就退房，打车到了赵大有的别墅。
这次过来，和上次享受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不仅赵大有亲自开门迎接，还准备了一桌的美食。闷油瓶已经坐在那里，端着酒杯喝上了。
胖子瞅了我一眼，意思是早知道有这么多好吃的，刚刚就不吃路边摊囫囵吞枣了。
四人坐下后就要动筷。我看了一眼老大娘，她还在忙前忙后的煮菜端盘子，好像已经习惯吃饭不上桌了。胖子就咳了一声，赵大有会意，赶忙放下筷子，把他娘给请到旁边坐下。
开始老大娘受宠若惊怎么也不肯坐，但看儿子这么坚持，还是抹了一把泪坐下来。我心里那叫一个酸楚，所谓老有所依，养儿防老。要是谁都跟赵大有似的，这儿子还是别生了，直接养条狗得了。
和上次三人的聚餐不同，因为有赵大有在，说话终归不方便。所以饭菜虽然美味，可入嘴形同嚼蜡，当然胖子例外。一顿饭吃的死气沉沉的，总算结束了。
此刻会客厅，我、胖子和闷油瓶坐在赵大有对面，他搓着手从我这里接过合同，看也不看一眼就签上了名字。
我瞧他那样，就忍不住打趣道：“赵总，您都不看一眼合同，不怕被坑咯？”
“怎么会，和贵公司合作一直是我的心愿，还只怕没有这么福气呢。”果然是做生意的，一张嘴说黑就是白，我都快被他的诚意给打动了。
“那就谢谢了。放心，我们公司是真心实意要和你合作，不会亏待你的。”我收回合同，此次长沙之行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哪里的话。”赵大有扯着嘴角，“我已经给贵公司打过电话了，也和主管解释了先前的误会，不会给两位造成困扰的。”
“得了，赶紧把舌头捋直了说话。”胖子打断赵大有，“看你假惺惺的爷爷就犯恶心。”
我瞪了胖子一眼，让他别太过分。做人留三分情，日后好说话。就打圆场一笑而过：“别和他一般见识，粗俗惯了。”
我话落，从门外进来一个女人，绕过我们三，就站在了赵大有身后。看起来三十出头，穿一袭红色的高叉旗袍，眉眼含笑的样子，十分有少妇的风韵。
我猜这就是传说中赵大有的如花美妻，果然艳福不浅。但话说回来，要他没有几个臭钱，仍旧是个扫厕所的，估计连清洁工大妈都看不上他。
发现我在看她，美少妇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

三十六、美少妇
不说有多倾国倾城，只是笑不露齿，绝对能看出良好的教养。可偏偏看上赵大有了，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吴先生，你在看什么？”赵大有见我盯着他身后，也转过头去看。
“没什么。”我赶紧回过神，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就算女人再美，也不能当着人家男人面这样看，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又不是胖子。
不过，我回头看胖子，他正在研究杯子里的大红袍，压根没注意这么一位美少妇。难道今儿个他转性了，不应该啊，早上还恨不得承包整个机场的女人。
“既然合同已经签好了，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吧。”赵大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也希望几位能帮我度过难关，酬金方面一切好说。”
还有外快赚？我越来越好奇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么快转变态度。
不过没等赵大有开口，胖子先说了：“你把空调开这么低想冻死老子。”
“这位小兄弟，今天比较凉快，我这还没开空调呢。”赵大有如实说。
很快我们就发现了问题，这房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让人冷的直打哆嗦，呵出的气都白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尚且如此，更何况还穿着小旗袍的赵大有老婆，不得美丽冻人了。
我向她瞟了一眼，这一下没把我给吓死。少妇一改刚才温润的模样，猛的伸手掐住了赵大有的脖子。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好像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一样。更让我惊恐的是，她的眼睛突然流下两行鲜红的泪水，挂在白皙的脸上，尤其渗人。
“血，流血了。”我刚要站起来，肩膀被人一把按了回去，耳边轻声传来闷油瓶的声音：“别慌。”
“什么血？”赵大有慌张的前后看了看，“你看到什么了？”不是吧，难道他看不见自己老婆？还是说······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闷油瓶的手指在我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刚刚好的力道让我脚底一阵发麻，整个人透着舒畅。这货是在给我按摩呢？我不解的看向他，却对上一记刀眼，瞬间清醒了。原来他是在暗示我不要声张。
“哦，我是说吃螃蟹的时候不小心扎破手指，现在流血了。”说完，我还装模做样的吮了下手指。
听我这么说，赵大有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果不出所料，他看不见身后的女人。
“我说小天真同志，咱能别这么矫情吗，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胖子鄙夷的斜了我一眼，注意力又放到了茶上，“这武夷大红袍真的很不错，赶明儿送爷爷几包呗。”胖子不仅喝着，还讨上了。
如此一来我就完全明白了，这个房间里能看到她的只有我和闷油瓶。同时也更加困惑了，闷油瓶可以看到不稀奇，但作为一个平凡人，胖子看不见为啥我却可以？
“奇怪了，这两天总觉得脖子很痛。”赵大有晃了晃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女人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这个时候，我倒希望自己可以和胖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实在太他妈考验胆量了，要不是闷油瓶在，我这会儿已经尿失禁了。
“那赵总早点休息，事情大概我已经了解，会和他们讲。”
我怀疑闷油瓶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说完直接起身往外走。手还捏着我的肩膀，我只能随他一起出去。
很快胖子也跟了上来，追上我就开始骂：“你两腻腻歪歪整啥玩意儿，刚在屋里就觉得怪怪的，要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闷油瓶没有开口，闷头往前走，我也只好跟上。一直出了别墅大门，来到街上，他才放慢脚步。胖子本来就纳闷，这么一闹更觉得有问题，直接拽住我就问：“老实说，你两是不是真有一腿？”
“要真好上了，你两压马路牙子去，爷爷不打搅。”胖子说着作势往回走，被我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