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地铁2035英文版翻译

“阿尔乔姆!”米勒上校从书桌后推着轮椅过来,向阿尔乔姆打招呼。
阿尔乔姆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他准备好的演讲都在嘴里打转,说不出来。他原本想一吐为快的,但口中的酸涩让他说不出话。
“听着,”米勒说。
阿尔乔姆在听,他环顾整个办公室:一张堆满纸头的办公桌,墙上贴满了地图。那些干扰器被标记在地图上了吗?莫斯科的防御圈呢?那张长长的阵亡名单还挂在那里。他们的灵魂在哪儿安息?也许他们正坐在那堆纸里面,呼吸着被子里的烈酒蒸气?半杯酒就够整个小队喝的了,灵魂很容易醉。
“关于这件事,我们会保持低调的,”米勒说,“我会安排的,都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所以说这些不是红线干的?”阿尔乔姆问,“卡车里和无线电中心的人不是红线的?”
“他们不是红线。”
“但他们也不是我们游骑兵的人,是吗?我有杀自己人吗?”
“你没有,阿尔乔姆。”
“那他们是谁?他们是谁的人?”
米勒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征询阿尔乔姆是不是想知道真相:知道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你被辐射了吗?”米勒又靠近了阿尔乔姆一点。
“他们是谁手下的士兵?”
“汉莎的。他们是汉莎的人。”
“汉莎?但那些风力发电机。。。谁建造了那些发电机?我听说红线从罗科索夫斯基站派去了一些。。。政治犯。。。还有从卢比扬卡站过去的。。。去建造一些东西。”
“阿尔乔姆。。。”上校单手点了一根烟,“你要来一根吗?”
“好的。”
阿尔乔姆自己也点了一根,开始大口地吸气。这让他头脑变清醒了一些。阿尔乔姆没有打断米勒说话,也没有追问。
“阿尔乔姆,我明白这一切让你很难接受。但想一想——红线会帮汉莎造东西吗?帮它的宿敌造东西?”
“不会。”
“对啊,红线不会这么做。汉莎自己完成了所有的工程。他们有足够的。。。人力和设备。”
“那那些坑里的尸体。。。那儿有一个很大的坑。尸体都堆到坑口了。他们是什么人?”
米勒点点头。显然他知道这个坑的存在。但他知道那些啃尸体的野狗吗?
“都是间谍,破坏分子。还有潜在的间谍和潜在的破坏分子。”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汉莎在搞这些?。。。这些年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把一切都隐瞒了起来?把整个地球都遮盖起来?”
“为了挽救莫斯科。”
“但他们为什么不。。。那些西方国家,美国人。。。他们为什么不轰炸其它城市?我亲耳听到了圣彼得堡和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信号!还有叶卡捷琳堡的信号!那些城市都有幸存者。。。他们不停地在无线电里说话。。。没提到任何打仗的内容。那些城市就在俄罗斯!它们都还活着!整个国家还存在!我们是唯一不说话的城市吗?你说的战争呢?还在打吗?”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07 14:04:00 +0800 CST  
“外面的城市。。。你对‘外面’了解多少?你就听了半小时的广播。这就是一场无线电的把戏,阿尔乔姆。你怎么知道哪些人是我们一边的,哪些人是收了钱的雇佣兵?你知道他们的破坏分子在哪儿吗?除了地铁以外,有真正属于我们的东西吗?没有。地铁是我们仅有的全部!外面有真正的活人吗?他们在各处都安置了陷阱,就像网上的蜘蛛一样。‘这里是符拉迪沃斯托克,来加入我们。这里是圣彼得堡,来加入我们!’所有被吸引过去的乡下人都被处决了。没有什么俄罗斯了!我们害怕的一切都发生了。他们发动了突袭,碾压了我们,占领了我们的土地。如果我们不能守住这里——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存活着——我们就是下一个被清理的。只有一条路能救我们,阿尔乔姆,就是装死。然后慢慢积蓄我们的力量。这样我们才能打回去。”
“但要是那些人只是单纯来拜访我们呢?我们的人?从乡下来的?要是他们不是搞破坏的,只是普通的俄罗斯人呢?”
“战争还在继续,阿尔乔姆。对每个人都做背景调查是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敌人。”
“要是他们不是从东边,而是从西边来的呢?”
“我们监控着所有方向的入城道路。”
“那些干扰器呢?”
“你见到的那个不是唯一的干扰站。”
“所以说我。。。我也没改变什么?”
“你没那么多时间的,阿尔乔姆。还好勒太迦把你救出来了。要是你再推到一根天线塔,我就没法和他们达成协议了。他们的命令是不留俘虏。”
阿尔乔姆抽着烟,正在整理脑中的思路。
“你们在监视我吗?当我每次爬到三彩大楼楼顶的时候?”
上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勒太迦真是管不住嘴。
“我们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你是我们的一员,虽然。。。我对你说过些狠话。”
“那你呢,你自己——你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怎么发现的?”
“一段时间前,我参与了进去。”
阿尔乔姆想拉张椅子,但房间里一张都没有,他就靠墙坐了下来。现在坐在轮椅上的米勒比他要高了。米勒在腿还在的时候,是要比阿尔乔姆高的。
“你要知道,斯维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我们上次谈话的时候,你很确定地说我是个疯子。”
“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这样你就不会。。。去做这些你已经做了的事。”
“但你为什么就不能解释一下呢?我还是疯子吗?嗯?”
“阿尔乔姆,”
“你告诉我。我到底疯了吗?告诉我。”
“听着。你那些关于黑族人的故事。你那么固执地认为你曾经有机会拯救人类,什么你被他们选中了,人类因为你而灭亡。我怎么跟你说呢。。。我不会轻易说出那种话的。”
米勒不相信整个关于黑族人的故事。
“这些都不重要了,是吗?我们用导弹炸他们。。。也没影响,是吗?我们从来就不是地球上最后的幸存者。黑族人也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没能挽救他们,因为。。。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世界还像以前一样存活着。要是我救了黑族人——估计他们就会被关进动物园了。他们是天使还是魔鬼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不是什么奇迹,只是他们对我们好奇而已。我也觉得好笑,我觉得我自己真他妈蠢,是吗,斯维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
“不好笑。”
“整件事都很可笑,”阿尔乔姆抗议道。
阿尔乔姆感觉大声说话都很困难:好像甲状腺压住了声带。
“我给你解释过。我告诉过你,你太执着于那些黑族人了。但看你的状态,我不能把保护罩的秘密告诉你。”
“我的状态,”阿尔乔姆重复着,“是啊,我绝对是精神错乱了。一开始我以为我要拯救世界,然后我以为我都搞糟了。都是胡思乱想。”
“你只是不了解真实的情况。所以你就发明了这些东西。但现在和你聊了,我觉得你还是很理智的。这些都不怪你。”
但这些是谁的错?阿尔乔姆看着香烟上的火光,它看上去像是无时无刻伴随着阿尔乔姆的小型炼狱。
“我是自创了不少东西,”阿尔乔姆同意。
“如果你觉得我很轻松的话。。。”
“我不这么认为。我就是个蠢货。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以为我可以把你。。。还有安娜。。。所有游骑兵。。。我的继父。。。都带到地面上去。这样我们就可以住在。。。一个城市里。大家都在一起。住在一栋栋的房子里。我一直在脑中描绘这样的景象。就算住在修道院里也可以。。。只要大家都在一起。或者顺着铁路出发。看一看乡下的情况。这是我的一个梦想。如果整个世界还存活着,我就会。。。但大家都觉得这不现实。你为什么要对大家隐瞒?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如果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
“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米勒皱了皱眉头,“他们会离开莫斯科。然后呢?他们会被一个一个收拾了!所有人!在这里我们还在一起,地铁就是我们的堡垒。一个被敌人围攻的堡垒。我们都是堡垒的一部分,守护地铁不只是游骑兵的责任,而是所有人的。我们不会永远都待在地下。我们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反击。我说的够清楚了吗?我们终究会离开这里,但不是出去投降的!不是挥着白旗出去的!我们要有耐心。我们会离开这里,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夺回我们的土地!你明白了吗?现在外面没有人在期待你过去!”
“这里也没有人期待我留下。”
“胡说,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伤感的。这也不是我把你救出来的原因。”
“那为了什么?”
米勒推着轮椅回到办公桌,拉开一个抽屉,皱着眉头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东西。
“给你,”
米勒回到阿尔乔姆面前,伸出拳头,慢慢打开。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米勒内心还在挣扎。他的手心里有一块身份牌。一面刻着“舍我其谁?”。阿尔乔姆接过名牌,舔了舔嘴唇,翻了过来,另一面刻着“阿尔乔姆-黑暗”,名字是他母亲取得,姓是他自己发明的。这是阿尔乔姆的名牌。就是一年前米勒没收的那一块。
“拿着。”
“这。。。什么意思?”
“我想要你回来,阿尔乔姆。我都想好了,我要你回到游骑兵。”
阿尔乔姆检视着自己的姓:现在这个姓已经失去意义了,代表不了什么。黑族人曾经代表了阿尔乔姆的忏悔,是一个滚烫的十字架,时刻提醒着阿尔乔姆。但现在这个名字算什么?阿尔乔姆不是在怪谁。那段往事已经过去了。他用手指抚摸着那些黑色的铅字。耳朵中有一些东西在回响。
“为什么?因为我暴露了莫斯科的掩护?”
“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走的,”米勒回答,“现在你是我们游骑兵的一员了。让他们去生气吧。”
阿尔乔姆的烟抽完了,他把烟抽到手指那里才了停下来。
“你要我干什么?”
“现在人手紧缺。我们得不惜代价阻止红线继续进攻,还要搞定那些法西斯分子。这是阻止战争的最后机会了,阿尔乔姆。不然这儿就发不出任何无线电信号了,不是因为干扰器。。。而是因为我们。如果我们不行动,那就是帮美国人征服地铁,地铁的人都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你明白吗?”
“我明白。”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08 13:32:00 +0800 CST  
“好了,你加入我们吗?我想让人帮你包扎治疗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加入游骑兵了!”
“我的人怎么办?萨维利亚和莱约克呢?你会把他们怎么样?”
“我们会把他们送去训练。既然你已经让他们知道了这个国家机密。”
“让他们加入游骑兵?”
“对,加入游骑兵。在我看来,你们三个人能够攻下无线电中心就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实力了。”
就这样了吗?阿尔乔姆用手摸摸头,萨沙给已经给他剪了个头。
“你被辐射得太厉害了,”米勒用一种肯定地语气说,“我们得先把你送去医院,你在那儿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再看情况。。。”
“斯维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我可以问个问题吗?那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哪个信封?”
“那个我们应该送给帝国元首的信封。”
“哦,”米勒皱了皱眉,尝试着回忆,“一封最后通牒。一封从游骑兵发出的最后通牒,要求帝国立刻停止行动,撤走所有部队。”
“就这些?”
上校的轮椅在原地转了一圈,嘴里的卷烟划出了一个圆,然后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是一封游骑兵和汉莎联合发出的最后通牒,要求立即停止所有行动。他们在等你,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拉直了名牌上的线,把名牌套上脖子,塞进了衣服里。
“谢谢你还对我有信心。”
阿尔乔姆心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战死在D6堡垒呢?怪勒太迦帮他挡了子弹吗?要是当时阿尔乔姆光荣牺牲了,算是更好还是更坏的结局呢?现在他知道了真相,感觉有更好吗?要是他现在因为辐射过量而死了呢?他曾经有机会加入米勒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张阵亡名单,整天都喝的醉醺醺的。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上校说,“只是你现在需要。。。”
“不用把我安置到医院。我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弟兄们今天有任务吗?”
“什么任务?”
“勒太迦告诉我,有一场针对红线的行动。但他说人手不足。”
米勒摇摇头。
“你连站都站不稳,阿尔乔姆!你能干什么?跟那个人走,休息一下。。。去和外面的人熟悉熟悉。”
“我要和勒太迦他们一起去,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为什么?”米勒把烟头扔到了地上,“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躺一会儿?”
“我真的想做点什么,”阿尔乔姆说,“算是我最后一次任务。而不是干躺在医院里。我得在最后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0 13:57:00 +0800 CST  
“这里看上去像一个监狱里的家庭探访室。”
“你想走动一下吗?”
“好。”
安娜推开门,先走了出去,阿尔乔姆跟在后面。
阿尔巴特站看上去像一个皇家宫殿,像是梦幻般的俄国:宏伟,洁白,富丽堂皇,无穷无尽。所有装饰都延伸到远处直到消失。
“你怎么了?”
“没事,我受了点辐射。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头发的话。”
“我说的是你整体上。”
“整体上?总之。。。你知道吗?关于无线电?”
“不知道。”
“你爸从来没跟你说过?”
“没有,阿尔乔姆。从来没有。之前他从没告诉我任何信息。”
“我懂了,那好,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有什么可讨论的?我找到了一直在探寻的东西。就是这样。”
周围有人看着他们,主要是看着安娜。所有那些在总部的老古董和“办公桌战士”都活动了起来,扭动着身子,一个个脖子都僵在那里。毕竟,安娜是很漂亮的。身材高挑匀称,留着男孩子一样的头发,眼睛上画着尖尖的眉毛。而且她穿着一条裙子。
“所以现在你会回来吗?”
安娜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她内心也是这样。她的脸就像是用陶瓷做的,身后还插着一把钥匙。
阿尔乔姆突然汗流浃背。
你一些事情你一直学着去面对。但阿尔乔姆从来就不知道怎么进行这样的对话。阿尔乔姆开始大步地走路,数着自己的步子,像是在计算他的尴尬,软弱和悲哀。
“你父亲是这么说的。他把我的名牌还给我了。”
“我是说我们。”
“好吧。。如果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其实我已经接受了。我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我没法住在展览馆了,是吗?我会待在这里,住在兵营里·。今天有一个行动,他们要我去参加。。。”
“那有什么关系?别这么说了。”
“听着。我不。。。不明白。我们怎么样可以重新开始。”
“我想要你回来。”
安娜还是用那种冷静坚定的语气说话,面无表情。在阿尔巴特站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两个人私下谈话的。在陌生人当中说话要比让人偷听好的多。人群隔开了熟人,在人堆里面才可以真心交谈。
“我们这样不行,安娜。你和我之间出问题了。”
“出问题又怎么样呢?”
“就这样吧。”
“就这样?你放弃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这样跑了?你找一些愚蠢的理由跑路了?”
“我。。。”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阿尔乔姆。你知道这么说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我们之间很难修补了。”
“修补什么?”
“你和我之间的事。所有一切都出问题了。这个,那个。。。所有方面。太多错误了。”
“你就这样逃避了?‘太多错误了,我还是躲开吧。’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不是该想:你要走,就走吧。反正也没法修复了。是吗?”
“不是的,你在想什么。。。?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个。”
“不是?是你带我出来散布的。策略不错啊。”
“别说了。”
“还是这样的?我是一个高傲的女子,我自己跟你说的。或许你已经决定了:‘就算我不打招呼就离开,她也不会哭天抢地的,是吗?她会坚持住,不来苦苦寻找为什么我要甩了她。’”
“我没有甩你。”
“你跑了。”
“安娜,好啦,你为什么要这样?像一个傻女人一样?你不是一个女子,安娜。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是我的好兄弟!你就像是有胸的勒太迦!”
“哦,求你了。对我说,‘我们结束吧,安娜。’当着我的面说,不要再抱怨了,而且解释一下你的理由。”
“因为我们这样行不通。因为一切都出问题了。”
“你现在真的像是蠢女人。你可以说详细一点吗?哪里出问题了?是因为我父亲是你的上司吗?因为他反对我们结婚?因为你有情绪问题?因为你跟喜欢我父亲?因为他觉得你发疯了?因为你一直把自己和他做比较?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家园的守护者?因为你想成为他?还是说你没法跟我在一起?”
“闭嘴。”
“为什么?你不敢大声说出来。那让我来说。必须得有人说。”
“因为我不爱你。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因为——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因为你怕我,所以不敢说。”
“不是!”
“那就是因为你怕我的父亲。”
“去死吧,麻烦你滚远点,就这样吧!”
“大家都在看你,太丢人了。”
“我心里有其他人了。”
“噢,这就是你找到的。你找到你一直在寻找的了。你应该说,‘安娜,我找错地方了。地面上什么人都没有,但一周内我在地铁里找到了要找的人。’”
“继续,继续编你的故事吧。你整年都在训练对付我的方法。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你不信我说的话,也不信任我,就和你老爹一样。他也说我是个疯子。到今天他还这么说。你也和他一样!”
“我像我妈妈。”
“你像你爸爸。”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0 13:58:00 +0800 CST  
安娜停下了脚步。人们开始在两人周围聚集,开始议论安娜的身份。他们全然不顾自己惹人生厌的行为,对眼前发生的事充满了好奇。他们之前还都很忙的样子,好像除了地铁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们喝一杯吧。”
“我。。。我想在行动前睡一会儿。”
“你欠我的,闭嘴,走吧。”
阿尔乔姆意识到他必须去,而且一定要在行动前,在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之前。阿尔乔姆欠了她太多,超过欠其他所有人的。
他们在一条人行通道旁找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坐在了装满东西的袋子上,拉上了帘子。假装是两个人可以独处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爸爸派了人过来找我,他们告诉我你会给我自由。你这个分手方式不错啊,通过我父亲和两个带枪的混蛋来传达信息。”
“我不想这样的。。。”
“你是个勇敢的人,阿尔乔姆,我尊重你。”
“我就是一坨屎,好吗,我已经看清我自己了。现在怎么办?你回到了你完美的父亲身边,不是吗?嗯?那就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来烦我?”
“你还是那么的混账。”
“没错:我是一坨屎加一个混蛋。”
“你有想过为什么我要跟你去展览馆站吗?你有想过我看上你哪一点吗?当年整个游骑兵的人都在追我,一个又一个的英雄,他们都流着口水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包括你那个猎人也是!所以为什么我要跟你走呢?”
“对,我是疑惑过。”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要一个英雄!我不想要一个杀人狂,我不想要一个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丈夫!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找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丈夫!你懂了吗?我想找一个善良,有道德感,正常的人类!就像你一样的,像你以前那样。你以前会尽一切可能不杀人。我想要这样的孩子,善良的孩子。”
“这样的人会死在地铁里。”
“任何类型的人都会死在地铁里。我们不要小孩了吗?”
“对的,我们不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和我好好过日子?”
两人喝着酒,没有碰杯。阿尔乔姆喝了一大口,他空空的肚子立刻吸收了那些酒。他的身体开始发热,感觉头晕目眩。
“我没法过普通日子,安娜。我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那我去找谁当丈夫?”
“你父亲会给你挑一个配的上你的,而不是像我这样的精神病。”
“你是真混账吗?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还是说你只顾着自己?我爸爸会给我挑什么样的人?他亲自给我洗澡一直洗到十三岁!十三岁!你明白吗?我是在逃离他——离开他!跟你走!过正常的生活!生活而已!你还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不是他就是猎人!我不知道你想变成谁!”
“我不想。。。该死。。。你一定要说这些吗?”
“为什么不呢?你不敢感情用事吗?你怕不得不赶我走吗?”
“不是,但。。。”
“那就听听我母亲的故事!”
“她死了,她生病了。当时你还小。”
“她是酗酒毒死自己的。她喝那么多劣质伏特加,就因为我父亲每隔一天就要打她。你觉得怎么样?嗯?这样的英雄父亲如何?”
“安娜。”
“去加入他的军队吧。我父亲原谅你了吗?”
“但他很宠爱你。。。他有打你。。。?”
“没有。对他来说,把我妈妈打到心碎已经够了。爸爸对我很好,是的,他很宠我。只要我说什么,他都满足我,只要我坐上他的膝盖。”
“等一下。他。。。他为什么。。。?我在无线电中心的时候。。。当我刚要。。。当他们正准备进攻房子的时候。。。你。。。当时你在哪儿?”
安娜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她的眼睛发红,但哭不出来,就和阿尔乔姆一样。阿尔乔姆突然意识到,她还刷了睫毛膏。安娜竟然化了睫毛妆。
“我直接就跟我父亲说:‘如果我的男人出任何意外。。。’,我必须得时不时地提醒他这点。”
阿尔乔姆想笑——他尝试着,但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嘿!再来一杯!”
“为我干杯。”
“就为你。”
“为我的母亲干杯!”安娜举起她的杯子,“为我的母亲,她嫁给了一个英雄,结果酗酒至死。所以说你完全看错我了。我像我的母亲,而不是他,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伸手拿起杯子,和安娜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我母亲的家乡是符拉迪沃斯托克。以前她哄我睡觉的时候,会跟我讲那些海滩,还有大海。有一次她把我哄睡后,就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了酒瓶。我知道怎样假装睡觉,然后偷偷看外面。符拉迪沃斯托克怎么样?那里有人回复吗?”
“有。”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2 15:59:00 +0800 CST  
“伙计,你咋样了?没发烧吗?你的脸好红啊。”
“我没事。”
“你确定要再去地面吗?”
“我确定。”
“你去了医务室吗?”
“去了。他们给我的背涂了绿色的抗生素。”
“好的,我们任务完成后,我再带你去。”
列宁图书馆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发动机运转着。越野车后面是一辆灰色的大型卡车,保险杠上装着防护。萨维利亚和莱约克都坐在卡车里,在防护服下面穿着黑色的制服,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个。。。”阿尔乔姆说。
“我们的人都在卡车里。别担心,汉莎刚把卡车借给我们了。我们还能从哪儿搞到这样的家伙?”
“说的没错。”
他们朝着新阿尔巴特大街的方向出发了。勒太迦让阿尔乔姆坐在越野车后座,他不停地从副驾驶座转过身来看阿尔乔姆,又不说话,好像有什么顾虑。
“任务是什么?”阿尔乔姆问。
“我们到共青团站执行任务,”勒太迦说,“你会了解的。”
他们沿着空荡荡的新阿尔巴特大街开。阿尔乔姆没时间回忆之前的一切。盘踞在莫斯科里的那些怪物都去哪儿了?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莫斯科就像巴比伦古城一样,正在被风沙慢慢侵蚀。
他们一路开到花园环路,转了个方向,沥青马路上的双黄线显得很滑稽。他们路过了许多高大的酒店,里面没有任何客人和工作人员。然后他们又路过了外交部大楼,那楼像是法师喜欢上的山头一样。
“我在想现在的外交形势如何?”
“我从不打听这些,”勒太迦直视前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但有人在听无线电,是吗?为了了解外面的情况。。。了解敌人的动态。这一招真的狡猾。”
“怎么听?”勒太迦不同意,“有那些干扰器在工作。”
“没错,”阿尔乔姆调整了一下防毒面具。
经过了外交部大楼,他们开进了一条小巷子,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公馆外,公馆外有一道很高的围栏。应该是大使馆一类的地方。楼上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国旗,被雨冲刷了那么久,已经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了。
他们按了几下喇叭作为信号。原本安静地大门突然开启了,放他们进去。院子里面,戴着游骑兵徽章的士兵包围了车子检查,确保车外没有带上什么不速之客。阿尔乔姆出了车子,感觉那些面具下有几双眼睛很熟悉。
“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公馆的门打开了,那些人从里面拖出了绿色的锌皮箱子,箱子上刻着一些记号。他们把箱子搬上卡车,两箱,三箱,还有更多。。。
都是军用子弹盒。
士兵们熟练地搬运着,一分钟就搞定了。他们敬了个礼,在记录本上签了字,目送着车队开出大门。然后公馆里又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多子弹?”阿尔乔姆问勒太迦。
“到共青团站有用,”勒太迦回答。
“为什么要去那儿?那里是红线和汉莎的交界处。。。”阿尔乔姆突然意识到了,“那里变成前线了吗?汉莎也加入了战争?”
“是的,那儿是前线。”
“那我们在干嘛?我们已经有人在那儿了吗?我们要支援汉莎,对吗?我是说我们,游骑兵?”
“对的。”
很显然勒太迦不能告诉阿尔乔姆太多:他只从嘴里吐出一两个字,但阿尔乔姆一直在发挥想象力,勒太迦也没法否认。
“我们的兄弟已经在那儿了?这些子弹是运给他们的吗?他们在抵抗红线的进攻吗?”
“是的。”
“这。。。这又是一场D6堡垒战,是吗?兄弟?又是我们打红线。。。还是一样的状况:如果我们不挡住他们,没人能挡得住。”
“堡垒一战可能会重演,”勒太迦勉强承认了。
“能加入战斗我很开心,”阿尔乔姆大声说,“这才是正确的任务。”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2 16:10:00 +0800 CST  
夜幕已经降临了,他们又回到了花园环路,车大灯照出了一堆堆的废车残骸,楼房间的碎石,还有飞扬在空中的塑料袋。惨淡的月光映衬着乌云遍布的天空。越野车的发动机轰鸣着,阿尔乔姆感觉越来越困了。他们沿着匝道开过了花卉大马路,继续沿着一些小街小巷开,来到了火车站广场,也就是共青团站所在地。
这里有三个火车站:一条通向东方,一直通到安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另一条通向北方,直到圣彼得堡;第三条通向南边的喀山。无论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从这里出发,那些铁轨就在车站后面。你只要放一个轨道小车上去,不停地摇着杠杆,想去多远都可以。世界上的所有风景都在等你。但不行——你哪儿都去不了,是吗?斯维托斯拉夫-康斯坦丁诺维奇,你说没有盖子是什么意思?这儿明明就有一个盖子把莫斯科盖起来了。
他们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把车门贴着地铁入口的大门。
“快行动,”勒太迦下了命令,“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
他们立刻打开车门,在车子外围成一个圈。所有人都把夜视仪拉了下来,在敌人的地盘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卸下了弹药箱,接力传到了地铁站门口。阿尔乔姆站在破烂的木质大门旁边,接过那些箱子,堆成了一个小金字塔。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冷静。他眼前浮现出自己站在一个战壕里面,抓着一把自动步枪,额头上中了一枪。在堡垒里的感觉很好:一切都很清楚,一切都很好理解。阿尔乔姆很想再回到D6堡垒。他想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或者到阵亡。
现在他不需要对萨沙说再见了,也不需要和苏霍伊或者猎人告别。对于这些人,阿尔乔姆都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不需要和他们做个了断,就这样吧。
“现在跟我来!”
他们每人抱起两箱子弹,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在黑暗中走进了几乎被摧毁的站台大厅。勒太迦禁止他们打开手电筒。他们开始沿着扶梯往下走,夜视仪里只能看到一片幽暗的绿光,唯一的热信号来自于自己的身体,那红光像是要从内部温暖地球一样。
在下面深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嗡嗡声,像是蜜蜂围着蜂巢飞的声音。听着好像是从下面传来的,但又好像四面都有。
他们没法左顾右盼——他们正排成一队沿着湿滑的阶梯向下走,摔一跤可不好。他们听到了一些尖利的嚎叫和怒吼声,应该是从通风管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传出来的,那声音像是风吹进一条堵死的管道一样,充满了绝望。他们越往下走,那声音就越大。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莱约克气喘吁吁地说。
“那里是红线,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们不去那里。”
他们在某处停了下来。
“现在往左走。”
他们迅速出发了,沿着墙走:黑暗中可以从墙缝里看到一些红色的身影,说明这里还是有活物的,但并没有人来迎接他们。也许这是一条秘密通道?他们是在从后方接近敌人吗?这里有埋伏吗?为什么听不到打仗的枪声?战斗开始了吗?他们是正好赶上大战吗?这么多子弹够坚守一个月的。但游骑兵的其他士兵在哪儿?这就是不能开手电的原因吗——不能暴露位置?
“加速前进。”
前方出现了一些红色的身影:像小人一样。他们听到有说话声从通风管传来。天花板上的管道里流过温热的液体——这是某种精炼装置?——在他们脚下的排水槽里也有液体流过。很显然附近有一些大房间——有烧火的炉子和灯光,里面的人们在轻声交谈着什么——但阿尔乔姆和游骑兵的其他人还是隐藏在黑暗中。
“停下。”
他们靠着墙边的一个取暖炉停了下来。前方隐约闪动着几个红色的身影。其中一个身影像公牛一样强壮,散发着强烈的热。另外两人看不太清楚,好像他们是冷血动物一样。
取暖炉的另一边传来了说话声。那些声音都混杂在一起,经过了在管道里的几次回转,已经听不出是谁在跟谁说话了。感觉好像是一个人在排练独角戏一样。
“货都到了吗?是的,都倒了。有多少?完全按照协议。两万,精确来说是两万四百。我希望这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我们共同的问题。应该能解决,这一套一直行的通。好了,我们要握个手吗?感谢你的通融。不用客气,我们当然也想在以后避免这种极端情况的发生。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这不怪我们,是从底层开始的。这些需要控制。我们的约定保持有效。你会采取措施恢复平衡吗?我们已经采取措施了。我想以后再私下谈这些谣言的问题,大家都喜欢嚼舌根,可能是有人泄密了。不不,我保证,我们对此不感兴趣。我们会一如既往地保持合作。好的,我可以拿走这些吗?好,我们会下指令的。谢谢你,马克西姆-彼得洛维奇。谢谢你,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
“走这边!”
“向前进!”勒太迦下了命令,“朝那三个人那边。”
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费列克索维奇,费列克索维奇。谢谢你,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遵命,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阿尔乔姆的头皮开始发麻。
“你们这些畜生动作快一点,”有人在黑暗中朝他们叫喊,“把那些破铜烂铁送过来!”
一个粗糙而又低沉的声音。
有人打开了一个小手电。光束划过放在地上的弹药箱,有人在检查子弹的数量。
“一,二,好了,你站那儿干嘛?回去。三,四。很好。你完成任务了,往回去吧。五,六。”
很快就轮到了阿尔乔姆。当他认出这个人的声音后,心跳就开始加速。他的脑袋已经快要炸了,但还是耐心等着轮到自己,这样可以走进一点看,确认一下。。。
“七,八。把它们放这儿,放这儿。下一个,九,十。很好,你走吧。”
他们正在把所有二十箱子弹交给某些人。他们不是来增援游骑兵的。任务的全部内容就是把两万发子弹运送到某人手里。
“十一,十二。”
阿尔乔姆听着数数声,快要轮到他了。
”他们就是兔子!家养的兔子!他们哪儿都不会去的!十二。但窝在这下面你会死掉的。十三,家养的兔子,十四。“
阿尔乔姆把两箱子弹放到了地上。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防弹背心,掏出手电筒,但没按准开关。
“下一个!你还楞在这儿干嘛?”
那道小手电灯光照进了阿尔乔姆的眼睛,感觉就和那次耳朵里被塞左轮手枪一模一样。
阿尔乔姆举起了自己的手电筒对着那个人——阿尔乔姆的手电筒又粗又长,足足有一百万坎德拉的亮度。他按下了开关。
在耀眼的手电光下,阿尔乔姆看到那个人颤抖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但他还是恢复过来了,他自信地站在那里,两条肥腿岔开着。他一手护着送给他的子弹,一手挡着手电筒的光。他被阿尔乔姆打中了,但没有死在那小小的左轮子弹上。他穿着一身新的红军制服,很明显是为了他壮硕的身材特地修改过的。
格列布-伊万诺维奇。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4 13:11: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你他妈的在干嘛?”
勒太迦猛地打掉了阿尔乔姆的手电筒,光柱闪来闪去,一会儿照在人脸上,一会儿照到墙上,一会儿又在天花板和地板间晃来晃去。所以说他们还是在一个隧道里,大家都捂着眼睛,抱怨着。两个熟悉的人影肩并肩出现在前方。其中一个长着厚厚的嘴唇,秃头,银色的头发被精心修理过,穿着一件军官夹克。另外一个鼻子很尖,眼睛下面有重重的眼袋,头发剪得很整齐。阿尔乔姆在哪儿见过这个人?感觉好像在梦里见过。。。
当手电筒滚到角落里的时候,阿尔乔姆抬起了他的自动步枪,但还没等瞄准——其他同伴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夺走了步枪,灯光熄灭了。在一片漆黑里,几个保镖挡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面前。
“他们是红线的人!”阿尔乔姆喊着,“放开我!我们把子弹送给了红线!他们是红线!”
“现在放松,放松,放松。。。”
“你在嚷嚷什么?”
一只脱了手套的手——勒太迦的手——捂住了阿尔乔姆的嘴——有一股枪油,柴油,火药和血渍混在一起的味道。阿尔乔姆还在喊着什么,但他嘴里已经被塞上了东西,没人能听清。用牙咬也无济于事,勒太迦的手上没有神经。阿尔乔姆的夜视镜被人摘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别动他!”莱约克说话了,伴随着自动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小萨,他们在打我们的阿囧。”
“放开!放开他!”萨维利亚开口了,“不然我把你们都干掉!”
“达米尔。。。欧米茄。。。”
黑暗中传来一声咕噜声,是那种脖子被勒住发出的声音,一阵子弹打到了天花板上——有个人急促地呼吸着,发出尖厉的嚎叫,想要挣脱开。
“我们搞定他们了吗?”有人在黑暗里气喘吁吁地问。
“你们特种部队有一点内部矛盾?”看不见的格列布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吗,伙计们?”
“没有,现在没事。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跟着我走。”勒太迦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上校说如果他们有任何不安分的话。。。。”
“我知道上校的命令。把他们带上,给我走!”
“出什么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是格列布的——疲惫而又响亮的说话声。阿尔乔姆一听到这个声音,眼前就浮现出了萨沙的房间,帘子从里面拉上了。。。
“没事了。出了点小意外,不好意思。我们走吧!”勒太迦说。
几双手抓着阿尔乔姆把他往前拖。在他身后,莱约克和萨维利亚开始踢腿挣扎——但游骑兵的士兵都是受过良好训练的,你没法摆脱他们。
“把他们放到这儿,就这儿。好了,就这样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们先上去吧。至于你们,给我把脸贴到地上!”
“上校说如果他们闹事的话,就把他们都毙了。”
“把我们毙了?你们是失去理智了吗?”萨维利亚转过身来大喊。
“我记得,达米尔。我会处理的。你们搜过他们的身了吗?他们没武器了?”
“他们身上没武器了。”
“那好,你们走吧,我会很快搞定的。”
“好吧,伙计们。。。”其他人同意了勒太迦,“就让勒太迦来动手吧,这是他的专长。”
靴子摩擦的声音逐渐远离了——但还是让人感觉心烦。好像他们没有往上走,只是挪到了一边一样。勒太迦拿走了填在阿尔乔姆嘴里的东西。
“那个人是格列布!红线安全局的!我们刚把子弹送给红线了!我们给——红线——子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兄弟,我有我的命令,”勒太迦轻声回答,“任务就是送货。把货送给谁不管我的事。”
“红线!是红线!子弹!我们两个!在D6堡垒和他们浴血奋战!我们的兄弟死在了那里!十号!乌尔曼!施列巴!红线杀死了他们!你还记得这些吗?红线差点把你也杀了!我也是!我们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帮他们?”
“我们的命令是从仓库取出货物,运送到这里,交给收货人。”
“你在撒谎!”阿尔乔姆大叫,“你他妈的在撒谎,混蛋!你背叛了战友!背叛了我!背叛了所有阵亡的人!背叛了我们的兄弟!你们两个!你和那个臭老头!你们俩背叛了所有人!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流血牺牲是为了什么?我们竟然?给红线?武器?弹药?”
“放松一点,放轻松。这些是人道援助,不是子弹。红线发生了严重的饥荒。他们会拿这些子弹到汉莎那里买蘑菇。他们的蘑菇已经全烂掉了。”
“我不信你!我已经不相信你们这些人了!”
“这解释真他妈扯淡,”莱约克对着地板说了一句。
“你自己呢?你相信这个说法吗?”
“我的任务是。。。”
“你的任务——是什么?你以为我没听到吗?你的任务是:如果我不老实的话,就干掉我,对吗?不安分是什么意思?我嘴里必须得咬着这团东西吗?你和我——两个人——给了红线子弹?”
“我很抱歉。”
“我永远都不会远原谅你。不是你!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这个混蛋。不是吗?你现在感觉如何?你怎么会信这些说辞,勒太迦?这些子弹是干嘛用的?给人当饭吃吗?”
“你。。。你不会是说。。。”
“得了吧!你知道,对不?我都无所谓。我马上就要挂了。开枪吧,畜生。执行你的任务,去你妈的A型血。放我的人走,让他们两个走。你留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不欠米勒什么。”
勒太迦一言不发,用鼻子大声地呼吸着。有一样金属做的东西在阿尔乔姆身边摇晃,但阿尔乔姆感觉不到即将来临的死亡。
“怎么了?”
勒太迦又开口了。
“你们两个,都站起来,”勒太迦小声地命令,“我很抱歉,阿尔乔姆。”
一把手枪伸进了阿尔乔姆的耳朵,但又出去了。
就这样一下,两下,三下。
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这乌黑一片里,你如何能区分生与死呢?
阿尔乔姆在嘴里尝到了血,柴油,火药,枪油混合的味道,他知道他还活着。
“互相拉住手!”勒太迦说,“如果有人敢乱跑的话,我立刻毙了他。”
他们没有无脑跑开,他们相信勒太迦最后一次。勒太迦握着阿尔乔姆的手,忙着往前走,其他人在后面连成一队跟着。
“嗨,下面怎么样?搞定了吗?”有人从自动扶梯那里喊话。
“跑起来,”勒太迦说,“如果他们逮到我们的话,他们会连我也一块儿杀掉的。”
他们就这样互相抓着手,在漆黑一片的隧道里奔跑着,要是手滑脱了,就意味着死神的降临。(译注:勒太迦是唯一还有夜视镜的人,可以带着他们跑。)
“你们去哪儿?”有人从上面咆哮着,“停下!”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5 14:11:00 +0800 CST  
看上去勒太迦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只是不停地跑着。就过了半分钟,他们听到了哨子声和靴子声。于是他们又转了个方向,四个人都撞在一起。
“那个费列克索维奇是谁?”阿尔乔姆边跑边问勒太迦。“就是那个贝索洛夫!那个贝索洛夫是谁?米勒把我们出卖给谁了?嗯?”
上方传来一道手电灯光。他们四个人立刻像蟑螂一样躲开光线。
他们跑到了一个死胡同,立刻又转了回去。那些靴子发出的跑步声忽远忽近。然后墙缝里又传来了那些低沉的嗡嗡声,就跟他们刚下到共青团站的时候一样。
子弹从他们身旁划过,打到了墙上,被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贝索洛夫是谁?”阿尔乔姆还在问,“他是谁?你知道的,勒太迦!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
勒太迦停下了脚步,困惑不已:也许是因为四面都很黑,而且周围都没有什么热信号,怎么样才能找到出路呢?
勒太迦打开了手电筒。
“他们在那里!那儿!在那儿!”
他们四人正好站在一个铁条焊成的小门旁边。勒太迦用枪把门上的挂锁打了下来,另外三个把铁条往外掰,然后他们都钻了进去,趴在地上不停地向前爬,远离死亡的威胁。但愿那些人不会钻进来追他们。
“物物物物物物。。。。”
那咆哮声越来越响了,像是乐队在热身。那声音不停地扑向他们,阿尔乔姆的耳膜,心跳和脉搏都开始随着那声音的节奏跳动。其他游骑兵已经追了上来,想要完成任务,手电灯光在阿尔乔姆的脑后晃来晃去。他们想要找一个目标瞄准。
勒太迦在身下摸到了一块铁做的挡板。感觉挡板下面就像高压锅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勒太迦用力往下按挡板——没用。连接处早就生锈了,螺栓都被固定在了框架上。一颗子弹划过打中了队伍最后面的人——萨维利亚。
“快靠墙!”
勒太迦掏出手电筒对着后面,不停地按动开关,想要闪瞎那些追击者。阿尔乔姆朝后面打了几枪,感觉好像打中了,在这个狭小的通风管里很难不命中。
后面的追击者也不吝啬子弹地回击。
“来帮我一下!”
莱约克过去帮忙推,然后阿尔乔姆也去了,三人合力把铁板推开了。萨维利亚又中了一颗子弹,叫了一声,三人拖着萨维利亚,直接从隧道天花板跳了下去。他们砸到了一大群人身上,虽然是头着地,但也没有受伤。
现在可以听见这些人在咆哮什么了。
“食物物物物物物!”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6 13:51:00 +0800 CST  
阿尔乔姆从没见过有这么多人聚在一个地方。这条隧道很不寻常,非常宽,可以同时容纳两条轨道,天花板棱角分明。阿尔乔姆可以看到的地方都是人。
隧道里已经挤得人满为患,人群充满了愤怒。
他们跳下来的地方离车站大概有五十米,三人拖着萨维利亚,跟随者这群行尸走肉一般的人,走向车站灯光的方向。他们并没有检查萨维利亚被打中哪儿了。萨维利亚抓住阿尔乔姆的衣领,抬起了身体,对着阿尔乔姆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阿尔乔姆不以为然,说:“得了吧,说什么呢?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们四人没办法停下来——整个人群在缓慢地移动,如果他们停下来的话,不是被压到墙上就是被踩在脚下。而且他们得尽快混到人堆里去:那些追击者随时都有可能跟上来。
这些人看上去都又瘦又累,皮肤松松垮垮的。阿尔乔姆感觉所有人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挤过人群的时候就像是被去皮器刮过一样。看来是饥荒把他们从红线各个地方赶到了这里,但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蘑菇菇菇菇菇菇!”
阿尔乔姆很奇怪这些人竟然还能站着。他们那瘦成竹竿的腿应该早就没力气动了。不是所有人都还能走路——阿尔乔姆时不时就能踩到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他的靴子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也许是某人的肚子?——然后又踢到了一个硬硬圆圆的东西。但活着的人除了蘑菇已经什么都不想了。
阿尔乔姆很容易就能找到方向:所有人都在朝一个地方走。在咆哮声间隙,有人轻声念叨着“共青团站”。
四人也穿过人群朝共青团站前进,所有人都用后脑勺对着他们。有修理过的短发,也有散乱的长发,颜色有灰有白。好像所有人都没有脸一样。
阿尔乔姆朝后看了一样——看到一个穿着游骑兵黑色制服的人从通风管里跳了下来,就像一个玩具小人兵一样。紧接着又是一个。勒太迦没有执行米勒的命令,但其他人不敢违抗。人群很快就淹没了跳下了的追兵,现在他们要在这人山人海中寻找阿尔乔姆了。
阿尔乔姆放低了身子,以防自己的黑色制服被发现,他提醒另外两人也弯下膝盖。
他们没法对话:人群的哭泣和咆哮声淹没了一切。他们互相只能看见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见在说什么。能听到的全是“蘑菇”。
他们终于来到了红线上的共青团站。
他们从轨道朝上看去,这个车站巨大,庄严,有点吓人。
这个车站和列宁图书馆站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车站大厅有两层楼高,有一种神秘感——天花板棱角分明,没有一丝圆滑的地方。高大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柱子上端有小麦形状的装饰。
大家聚集在这里都是为了食物,这里曾是无神论者的丰收神殿。柱子外侧被喷上了红漆,轨道一边的墙上贴满了瓷砖,整个车站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刑室。天花板下的铜制小麦装饰就像宝剑一样。
站台和轨道上都站满了人:轨道上的人在尝试着往站台上爬,已经爬上去的人在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他们边吼着饥饿之歌,边往前挤,往远处某个地方挤。车站里光线很暗,上方有手电筒的光束打下来,在大家的头上扫来扫去,像是在寻找海难的幸存者一样。
阿尔乔姆抬起头往上看。
共青团站有二楼——就是围了车站一圈的阳台,离站台地面有四米高。那些阳台上没有饥饿的人群,只有手持自动步枪的红线士兵站在那里,枪管都架在阳台扶手上。他们想要瞄准谁?想要同时向所有人射击是不可能的!
每隔几个士兵就有一个军官。军官们在用扩音器喊着什么,但人群的怒吼完全掩盖了喇叭的响声。
阿尔乔姆一行人踩着别人的头和肩膀登上了站台。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的黑色制服。追击者也立刻认出了阿尔乔姆。
阿尔乔姆蹲了下来,满头大汗。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疼了:中了枪的肩膀,残废的膝盖,还有伤痕累累的后背。好像那些伤口都在叫,“不要再动了,够了。停下,待在这儿。”
在前方阿尔乔姆看到了大家都想去的地方。
车站大厅中央有一个大理石做的宽阔楼梯,从那儿可以上到二楼阳台。除了中央的楼梯,以前大厅两头还各有一个,但现在两侧的楼梯都被炸毁堵死了。所以现在中间的楼梯是唯一可以上去的路,这条路通往连接环线的人行通道,通往汉莎。人群是在往那儿挤。
楼梯台阶上有三层边境守卫,可移动路障上挂了铁丝网,中间的阶梯上精心布置了机枪。一条上去的路都没有留下。
“蘑菇菇菇菇菇菇!”整个车站都在怒吼,好像整个红线都在咆哮。
人群中有带着婴儿的母亲——有些婴儿已经没声了,有些还在哭。还有一些戴着护目镜的小孩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父亲们把小孩举得高高的,这样死神就不会抓走他们。所有人都想走上楼梯。他们都清楚在这儿没人会给他们蘑菇。他们必须得去环线。这是唯一的生路。
为什么人群在铁丝网前停了下来呢?大家已经在往前挤了,靠近铁丝网,用饥饿的眼神看着路障和红线的士兵。红线的人对人群挥舞着枪托,但两边的机枪还没有开火。
这么一大群人是怎么聚集到共青团站的?难道没人组织他们离开自己的车站吗?那些试着阻止他们的人如何了?阿尔乔姆不清楚,但人群还是不断从隧道里涌出来,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站台。车站上越来越挤,一平方米可能挤了五到七个人。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17 13:31:00 +0800 CST  
士兵和人群之间那道脆弱的防线随时都有可能奔溃。离大爆发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车站里的空气浑浊不堪,热得就像铸造厂一样——这里的空气已经不足以维持那么多人呼吸了。人群急促地呼吸着——车站里充斥了人们呼出的水汽。
阿尔乔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追兵在哪儿?他发现了那些追上来的游骑兵,就好像他们可以感知到阿尔乔姆的位置一样。
二楼有了一些动静。
所有的人,几千人,开始一个个朝上看。
一队武装士兵正在沿着阳台飞奔,领头的就是身壮如牛的格列布。
阿尔乔姆看到这一幕,回想起了当年黑怪入侵展览馆站的时候,他们请来了一个牧师和他的助理举行宗教仪式,那场景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那些士兵拎着一些东西,每到一个架了步枪的地方,就停一下,格列布也给自己拿了一点。
阿尔乔姆脆弱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了下来,他意识到那些士兵在分发什么东西了:就是一个小时前他和勒太迦送过去的子弹。所以说这就是他们解决饥荒的办法。
“你给他们的援助就在那儿!”阿尔乔姆抓住勒太迦的肩膀,往上指了指。“就在那上面!”
格列布巡视了一圈所有的步枪手,给每个人都打了气,然后走向了两层楼之间的沙袋堡垒:他的副官开始给机枪手搬运子弹。格列布对着机枪阵地的指挥官们耳语了几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人群原本是躁动不安的,但等大家意识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们反而呆住了:吼叫声也戛然而止。
格列布开始用一种阴沉的语气喊话。
“同志们!”格列布扯高了嗓门,“我以红线领导的名义,要求你们遵守我国有关集会自由的法律。请大家散开。”
“蘑菇!”有人高喊着。
“蘑菇菇菇!”人群附和着。
“让我们过去!”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在怒吼声中脱颖而出,“让我们过去,你这魔鬼!让我们出去!”
格列布点了点头,好像是同意的样子。
“我们无权!允许你们!进入!另一个国家的!领土!我!要求你们!立刻解散!”
“我们快饿死了!我的女儿已经饿死了!救救我们!让我们出去!我已经快站不动了!我的肚子好难受!你却吃得那么胖,你这个肥猪。让我们走!让我们出去!”人群中又有人在呼喊。
“去汉莎!食物!”
他们不会让这群人去汉莎的,阿尔乔姆逐渐想明白了。他们永远都不会让这群人进入汉莎,汉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们知道那些干扰器,知道那些子弹,知道帝国的情况,知道席勒站的工程。他们当然也了解红线的饥荒。他们绝不会让这群人进入汉莎。
“这是暴动行为!那些鼓动的人都是暴乱分子!”格列布缓缓扫视人群,说出了这句话。大家也都盯着格列布看。“我们不会和暴动分子浪费口舌!”
“我们都快死了!所有人!我们都快不行了!有点同情心吧!主啊,给我们点吃的!救救我们吧!别让这一切发生!别让我们白白死掉。一点蘑菇渣渣就可以!一点肉汤就行!不是给我,给孩子!你这个混蛋!让我们过去!”人群又开始了怒吼,“蘑菇菇菇菇菇菇!”
后面的人继续挤向楼梯,挤向格列布站着的地方。前面的人设法给自己争取一点空间。大家的呼吸就足以让这个象征丰收的车站颤抖。人们想走上楼梯,进入神殿,好像那里有面包和美酒等着他们。但其实那里没有吃的,只有一个祭坛和一把刀。
现在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有一切都又湿又燥。
格列布没法说服这群人,他也不想。
必须要救救他们,不能让他们被。。。他们得走出这个地方。
为什么他们要死在这里?他们还可以活下去的。
阿尔乔姆必须得做点什么。
阿尔乔姆被人群挤来挤去——不断地被推向铁丝网。他感觉很难受,已经几乎无法呼吸了,他用最后的一点气开始说话:先是小声,然后又变大。
“那里没有给你们的食物。。。别去汉莎!没人想要你们过去!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大家都别去汉莎!求你们了!别去!”
没有多少人听到了阿尔乔姆的声音,但格列布听到了——他站得并不远。
“看到了没!那里没人在等你们过去!”格列布努力地喊着,支持者阿尔乔姆,“你们就该待在这里!”
“但我们能去哪儿呢?”附近的人激动了起来。
阿尔乔姆想起来了,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他们以为出了地铁和莫斯科以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他们都被骗了,地球没有被毁灭,他们也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他们是被关在这隧道里的。没人给他们解释有关敌人的事情,他们就这样被关在黑暗的地下。
“到地面上去!你们应该朝上走!整个世界都还存在!我们不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你们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们并不孤单!莫斯科并不孤单!还有其它幸存的城市!我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广播!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住在任何你们想住的地方!去哪儿都可以!去星球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
人们开始四处环顾,想要找到阿尔乔姆。阿尔乔姆意识到他现在一定要告诉大家真相。这样他们可以自己做出决定。有些人伸出手来扶他,有人用背或者肩膀支撑他到高处,这样更多的人能听见。
“你们都被骗了!那些城市都还存活着!圣彼得堡!叶卡捷琳堡!符拉迪沃斯托克!它们都还在!我们是唯一还生活在地下,活在猪屎里的幸存者!我们喝着粪汤,闻着臭气!阳光就在地面!但我们却嚼维生素片!它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关在这黑暗里!他们射杀我们!绞死我们!我们还。。。互相残杀!这些都为了什么?为了某些人的理念?还是为了这些车站?为了隧道?为了蘑菇?”
“蘑菇菇菇菇菇菇!”人群又骚动起来。
“你他妈的在干嘛?”勒太迦朝他喊,“你把我们都暴露了!现在他们都会追过来的。”
阿尔乔姆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大家。他要怎么样才能解释清楚呢?他要怎么让每个人都明白呢?
人群中黑色的制服像浮标一样浮了起来,那些米勒的快递员。他们会把阿尔乔姆从别人的肩膀上拖下来。但阿尔乔姆现在不能退缩。他得把之前在无线电站说过话再对大家说一遍。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21 12:38:00 +0800 CST  
格列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半死的阿尔乔姆能不能把大家劝走。士兵们正在等他的命令。
“我们在地铁里正在慢慢死去!我们长出了肿瘤!甲状腺瘤!我们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我们从孩子嘴里偷抢食物,从死人那里偷衣服,我们在隧道里互相把对方打成肉酱!什么红线,棕线。。。都没有意义!所有的这一切!兄弟们!都没有意义!我们在这黑暗中吞噬自己!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骗我们!所有人!这都是为了什么?”
“那我们能去哪儿?”有人朝他喊。
“上到地面去!你们可以离开这儿!你们可以逃走!有一条路可以出去!就在你们身后!在隧道里!那里有个通风井!自由就在那里!爬上去!去哪儿都可以!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他不想让我们靠近汉莎!”有人恶毒地喊着。
阿尔乔姆看到人群中有两杆枪抬了起来,瞄准他。但他还没有把所有真相告诉大家,他得抓紧了。
“你们死在这里毫无意义!你们被杀,没有人会知道!上到地面后有一整个世界,但我们却在这里。。。被一个盖子闷在下面。我们之中每个人都会死在地铁里,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所有这些都毫无意义!离开这儿!不要再挤了!往回走!”
“我们到哪儿去找蘑菇?”
“骗子!”有人大喊,“他和那帮人是一伙的!大伙儿别听他的!”
“等一下!”阿尔乔姆挥着手,这时有人从人堆里朝他开了火。
子弹偏离了阿尔乔姆的心脏,击中了他的肩膀——又是左肩。阿尔乔姆晃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摔进了人堆里。他一不讲话,人们就立刻忘了他说过的话。
“蘑菇!”有人用惊恐地声音嚎叫着。
“蘑菇菇菇菇菇菇!”人群呼喊着。
勒太迦艰难地把阿尔乔姆拖了出来,扶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他——人群立刻又开始向前挪动。
“最后警告一次!”格列布大喊,但后排的人听不到他,也看不见他。
阿尔乔姆用余光看到格列布拍了拍一个机枪手的肩膀,跑上了二楼,离开了车站。他可真是个忙人,得去处理重要的事情。他可不想死在这里。格列布跑了,所有一切都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了。
“让我们过去!”人群对着那几个机枪手喊。
勒太迦拉着阿尔乔姆,逆着人潮往后挤——远离路障,远离机枪。勒太迦已经拼尽全力了,但人潮还是把他们往路障铁丝网那里拖,机枪子弹已经饥渴难耐了。
“开火!”
一挺机枪发出了怒吼,打了一个扇形的扫射,把最前排的人都击倒了。他们用阿尔乔姆送来的子弹屠掉了一排人。
“发发善心吧!”有人尖叫了起来,“主啊,请大发慈悲吧!”
“发发善心吧,天哪!”又一个女人咆哮着。
“我们会死在这儿的!发发善心吧!”
“上去!快去!到地面上去!你们可以不用死在这里的!上去就自由了!”阿尔乔姆朝他们喊着,但他的声音立刻就被淹没了——大家都在喊“发发善心吧!”
伴随着这悲伤的口号,几千人开始向路障和机枪进发。
“大发慈悲吧,主啊!”
他们没有彩排过,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调子唱着这几个字。车站变成了一个大教堂,这唱诗声听上去古怪且让人感觉不安。有人的手被铁丝网卡住了,他们努力地想挣脱开,但拉不出来。手被子弹打断了,但他们还是踩着前人的尸体前进,丝毫不吸取教训。
“大发慈悲悲悲吧!”莱约克紧握着自己的十字架,嚎叫着。
最前面的人不断地倒下,第二排也有人中枪,但子弹已经打不到后面的人了。阿尔乔姆,勒太迦,莱约克和萨维利亚都想回去,远离机枪阵地,但人群想往前进,因为后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
二楼的自动步枪也开火了,不断有人被击中,但在这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倒不下去,就算死了也还是站着。这里没人害怕死亡,也许他们期待子弹打中自己,为了给他们这可悲的一生画上一个句号。他们只是吟唱着“大发慈悲吧!”,不停涌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他们只知道一个方向——朝着子弹的方向。
机枪终于没子弹了,就在那换子弹的短短几秒钟里,一百双手瞬间把路障拆了。就一小会儿的时间,他们已经戳瞎了机枪手的眼睛,把指挥官大卸八块,弄死了机枪堡垒里所有的红线士兵。然后他们开始朝上爬,死人活人一起上,像爆发的火山一样。他们甚至没时间带上那些死掉士兵的武器。
剩下的士兵很有默契地跑回了楼梯上方。阿尔乔姆在朝隧道的方向前进着,朝通风井走着,带他还是被人潮带向通往汉莎的人行通道。还没被人群淹没的红线士兵开始撤退,他们向人群乞求着原谅。但他们说话声音太小了,立刻就被人群弄死了。萨维利亚摔倒了,再也没起来过。与此同时可能有上百人,甚至上千人再也起不来了。
有人拉了拉阿尔乔姆的袖子。
阿尔乔姆回头,看见一个青灰色皮肤的妇女。
“小伙子!小伙子!我支持不住了!他们会把我儿子挤死的!”她朝阿尔乔姆喊着,“他们会挤死他的!抱住他!把他举高!不然他会被挤死的!我支撑不住了!”
阿尔乔姆朝下看,看到一个大概六岁的小男孩,有浅黄色的头发,鼻子下有一块血迹。他及时把男孩抱了起来。
“好了!我带他去哪儿?你叫什么名字?”
“科利亚。”
“我叫阿尔乔姆。”
一开始科利亚用双手抱着阿尔乔姆的脖子,这样他就不会滑下去。但他还是被人群挤来挤去,于是他想办法爬到了阿尔乔姆的肩膀上。科利亚的妈妈拉了一会儿他的手——然后就放开了。阿尔乔姆焦虑地环顾四周:她去哪儿了?她还站在那里,但倒不下去,但她的头已经中弹了,低垂在那里。
“走那边!那边!”小科利亚在阿尔乔姆的肩膀上喊着,他还没注意到妈妈已经被打死了。
勒太迦走在前面,颇有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阿尔乔姆和科利亚跟在后面,莱约克殿后,手里捏着十字架,像是失事的船员紧抓着一块木板,他嘴里念叨着只有他知道的三个单词。不知如何,他们几人成功地聚在了一起,顺着人流往前走,离汉莎的边境越来越近。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小男孩想起了妈妈,叫喊着。但他们分别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所有红线的士兵都被挤到墙边踩死了。人行通道的黑暗里浮现出了几面旗帜——白底上有一个棕色的圆圈。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3-28 06:12:00 +0800 CST  
“往上走,”阿尔乔姆求着大家,“不是这条路,到上面去!”
“妈妈!妈啊啊啊啊!”
那个小男孩想要跳到地面,去把他妈妈拉出来。但阿尔乔姆立刻抓住了他:他会被立刻踩死的。
阿尔乔姆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他不能抛弃这个小男孩。阿尔乔姆得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孩,在有生之年全力保护他。但阿尔乔姆要怎么抚养他呢?突然,他想象出了自己和安娜,还有这个小男孩在一起的场景,他们生活在一起。。。是在大都会吗?还是在展览馆站?他突然想过一分钟这样的生活。
边界堡垒顶上的探照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想要让大家看不清,但人群还是知道往哪儿走。
“蘑菇菇菇菇!”
“这里是汉莎的边境,”有人朝人群喊,“这里是环线车站联邦!对于擅闯边境的人杀无赦!”
“发发慈悲吧!”
汉莎开火了:之前在楼梯上幸存下来的人也倒下了。
阿尔乔姆把小男孩抱到自己怀里——这样子弹就不会打到他。小男孩想要挣脱开来,阿尔乔姆想:该死,真是个重大的责任——我得带着他到处跑了。
苏霍伊。。。苏霍伊就是这样把阿尔乔姆带大的,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苏霍伊能做得到,但阿尔乔姆呢,他做得到吗?
嗒嗒嗒嗒!机枪正不停地开火。
冲在前面那些最勇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被绊倒了,但他们还是不停往前挤:第三排,第四排,后面足足有一两百排的人。阿尔乔姆把背对向机枪,保护科利亚。
“妈妈,”科利亚说。
“安静,”阿尔乔姆说。
他们走过了一具穿着黑色制服的游骑兵的尸体。
承担起抚养一个六岁小孩的责任是有些吓人的。你一辈子就要带着他了。。。阿尔乔姆你要怎么做呢?
科利亚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不再挣扎了。
阿尔乔姆往下看——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手臂和脚耷拉在那儿,他的头仰着,胸口有一个子弹洞。他中了一颗流弹,他帮阿尔乔姆挡住了那颗子弹。
“我就是个懦弱的混蛋!”阿尔乔姆对自己说,“我就是个臭懦夫,狗屎。”
阿尔乔姆擦了一下血迹,想找一个地方吧小男孩放下来,但并没有什么空间。而且他们三个人正在被推向汉莎的机枪阵地。那些机枪和红线的长得一模一样。也许子弹也是一样的。他们用一样的方式屠杀人群。
枪管喷吐着死亡,慢慢转向他们。但勒太迦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打死了那个机枪手。结果机枪阵地一下就被拆了,那个机枪手的尸体在地上被拖来拖去。
阿尔乔姆尽可能地握住科利亚的手,但还是丢掉了他。
人群中充满了愤怒。
死人双眼无神地躺在那里,还活着的人可没这个工夫。他们喊着慈悲,继续前进。还有子弹在飞向人群,死去的人就结束了和上帝的对话。
突然大家互相拉起了手,组成一条人墙,以免被冲散。阿尔乔姆两边的手都被陌生人抓住了。那是温暖,充满热情的手。但他们没坚持多久,就走了几步,左边的人被打中了,然后右边的也是。
他们已经把汉莎的边境守卫踩在脚下了,人群的前锋开始穿过铁丝网,他们已经到了环线上的共青团站。此时,喷火兵从他们身后跳了出来,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一样。
阿尔乔姆,勒太迦,还有其他所有人被赶到了一个宏伟的大厅:天花板上铺着马赛克,大吊灯闪耀着美丽神圣的灯光。穿着整洁的小孩尖叫着四散跑开,饥饿的入侵者像老鼠蟑螂一样,迅速跑进了隧道里各个阴暗的角落,他们得在被一锅端之前赶紧散开。
在他们身后的人行通道里,火焰喷射器正在咆哮。被烧到的人哀嚎着,一股烧焦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阿尔乔姆,勒太迦和莱约克互相勾着手臂,跑进了黑暗的隧道,都没有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他们后面大喊,命令他们停下。刚赶到的汉莎安全人员已经开始逮捕那些人,把他们送回红线。难民在这里不受欢迎。
阿尔乔姆一行三人都没有说话。
没有足够的氧气让他们交谈。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1 13:03:00 +0800 CST  
****
快到库尔斯克站的时候,有一条通道连接着3号线。在打伤守卫之后,阿尔乔姆他们成功地穿过通道来到了3号蓝线,也就是阿尔巴特-波克罗夫卡线。勒太迦记得那里有一个通风井通往地面。他们爬了上去,穿过一片废弃房子的后院,教堂的金顶和商店橱窗的碎玻璃交相辉映。
他们坐了下来,喘口气。之前那些尖叫和咆哮已经快让他们变聋了。
勒太迦一言不发;莱约克敲打着自己的面具,困惑不已;阿尔乔姆吐了。他们点了根烟。
“你现在对这件事有什么感觉?”阿尔乔姆问勒太迦,“明白了吗?”
勒太迦耸了耸宽厚的肩膀。
“他们把那个小孩打死了,当时我正抱着他。”
“我看到了。”
“他们用的是我们送去的子弹。”阿尔乔姆说,“格列布,那个畜生,用的是你的子弹。他一定是用完了自己的储备。他们等着我们送子弹。然后他就溜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他还活着。他还会活下去。”
“我只是在遵守命令。”
“格列布也是在听从命令。我很肯定这不是他的主意。他们都是在听从命令。”
“你为什么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要是我们能干掉幕后黑手就好了,”莱约克说,“干掉那个指挥的人,那个该死的畜生。这样以后就不会有这种命令了。”
“当时我以为他已经挂了。我打了他两枪,我应该打他头的。”
阿尔乔姆的左臂已经麻了,他的肩膀被血浸湿了,但他现在没时间来关心自己的肩膀。
“干掉一个少校有什么用?”莱约克反对,“红线有一堆少校。干掉一个少校,你只会让一个上尉开心。你得把总指挥干掉。”
“要是我当时就解决了格列布呢?这能改变什么吗?他们还是会给机枪装上子弹的。我和大家都说过情况了,但他们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他们,大家都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到地面上去。他们什么都不听!没人听!就算是快死的人也不听。他们宁愿冲向机枪,也不愿意上到地面!你能怎么办?”
勒太迦用手擦了脸上的血迹,又用裤子擦手。他揉着自己的前额。
“操!你没法改变他们前进的方向。他们就像一群动物一样。我能去哪儿?”勒太迦问,“我这是叛逃,我无处可去了。”
阿尔乔姆看着勒太迦,这个人是防火的吗?他没有任何烧伤,因为他心中没有任何火焰。阿尔乔姆想要是自己也是这样就好了。
阿尔乔姆的耳朵逐渐恢复了过来。
他肿胀的耳膜开始往回收缩。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1 13:03:00 +0800 CST  
然后,从每一个地表裂缝,每一个下水道口,每一个排水沟,每一个通风井里,传来地下的哭泣和哀嚎声。那声音经过无数的管道和莫斯科的泥土,已经变得很轻和了。人们逃不出地铁,但他们的声音可以。
这就像是生小孩一样,莫斯科就像一个已经死去的母亲,但肚子里的孩子们还活着。他们想要来到这个世上,但现在他们却在肚子里哭。莫斯科不让任何人出来,她把自己的肚子封死了,掐死了所有腹中的孩子。被折磨过后孩子们都安静了,再也不会出来了。
烟抽完了。
天已经黑了。
莫斯科被黑暗笼罩了起来,黑夜就像是一桶用来洗干净血迹的脏水。浑浊的晚上结束后,还会有浑浊的白天,到了第二天就没人会记得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所有一切都在晚上被洗干净了。谁会去找那个大家用稿子互相残杀的隧道呢?没人会关心。谁会去了解干扰器呢?没人会。谁会想去纪念那些祈祷着冲向机枪子弹的人群呢?谁会去想他们为何而死?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6 01:29:00 +0800 CST  
“勒太迦。勒太迦。那些西方的敌人真的存在吗?美国人?他们还在吗?告诉我实情。”
勒太迦朝他挤挤眼,但在黑暗中他的眼神看上去很真诚。
“他们必须存在。”
“我们他妈的要这些敌人做什么?”莱约克说,“没有他们我们一样也过得挺好!”
“如果美国佬想的话,他们会把我们彻底消灭的,来个最后一击。他们是很怕我们的。你想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
“那其他城市呢——圣彼得堡,符拉迪沃斯托克,还有那些小城——为什么美国人不轰炸它们?你有想过吗?或许是因为那些城市已经都被占领了,我们是唯一没被征服的?”
“没有!我有没有想过又怎么样?”
“重点是其实没有任何敌人。那些所谓的敌人根本不会搭理我们。没人需要我们,你们以前都信了那个说法,我也是。我们都觉得有人一直想消灭我们,我们就是宇宙的中心,最后的幸存者,最重要的幸存者。全世界的命运都维系于地铁。操。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无关紧要。我们建立了一个个的国家,用机枪杀人,在建筑工地把人累死,把奴隶扔去喂狗,还有所谓拯救人类命运的行动,这一切都被掩盖了起来。我们所有的挣扎,牺牲和勇气都被盖住了。我们不过就是小小的蚂蚁而已,死不足惜,没人听得到我们的声音。把那个盖子拿走吧。。。”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6 01:32:00 +0800 CST  
“防护罩!那是个防护罩,不是盖子!”
“就算把盖子拿走,我很确定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们的敌人不需要我们,勒太迦,是我们需要敌人。”
“我很确定,”勒太迦激动地争辩道,“我确定米勒说的是对的。”
“那他就是一个蠢货,”阿尔乔姆回答,“他就是一个混蛋,你的脑子都被他搞坏了。我也是个蠢货,在巴拉希哈那里还信了他。现在都晚了。当时我们就应该把所有的干扰器全都推到,一个不留。然后看会有什么事发生,是吗,萨维利亚?”
“对啊,”莱约克替被踩死的萨维利亚回答了。
“你这么做没有用的,”勒太迦说,“莫斯科四周有许多那种干扰器。而且人们也不会信你的。”
“那是因为你们连续二十年给他们洗脑!人们怎么可能信我呢?这不怪他们,是吗?”
“我没有给谁洗脑。”
“哼,你把不符合你的故事的人都干掉了。”
“那些是敌人,我是在保卫家园!况且如果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了,汉莎的部队会把你们都就地正法!你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不是你把我弄出来的!是米勒安排的!不是因为他同情我!只是为了保护他的那些该死的干扰器!就是如此!他还让你干掉我!我!动脑想一想!我是他什么人?是他的女婿!他女儿的丈夫!但他还是想判我死刑!”
“但我没干掉你。”
“好吧,那我还得谢你了。”
“不客气。”
“为什么要干掉我?就因为我知道干扰器的事?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大家洗脑的?还是说因为我反对给红线送子弹?整整两万发子弹!两万!红线可爽了。醒醒吧,别犯傻了!”
“至少这样红线和帝国会停战!这是莫斯科温答应的条件!”
“这就是米勒说的不管多大代价?!他说要给好处才行!就是这两万发子弹?”
“那付出牺牲我们游骑兵兄弟的代价吗?再来一场堡垒战?”
阿尔乔姆把头转开了。
“当时莫斯科温在那儿,对吗?我认出了他的身形。另一个人是贝索洛夫。这个汉莎的贝索洛夫是谁?”
“某种大人物。我不清楚。”
“你在撒谎,”阿尔乔姆很肯定地说,“你知道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滚一边去。”
“他通过米勒给帝国元首送信,还给红线送子弹。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米勒还向他汇报,不是吗?向这个阿列克谢尔-费列克索维奇-贝索洛夫汇报!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有掌控米勒的能耐?就靠那些装甲越野车?”
“那有怎么样?汉莎帮我们重建了游骑兵。堡垒之战后你就跑了,你带着安娜离开了我们。我们能怎么办?D6堡垒之战后我们还剩多少人?也许只有一半了?而且都是重伤。如果不是汉莎帮忙,我们游骑兵就已经分崩离析了。米勒已经尽力了。没有其他人愿意帮忙。米勒已经残废了,他还能怎么办?吊死自己吗?你以为我们想当雇佣兵吗?”
“雇佣兵都要比现在的游骑兵正直!”
“歇会儿行不?”
“你知道我们为那些越野车,狙击枪和子弹付出了什么代价吗?战友的生命!是汉莎故意陷害我们的!勒太迦!我们在堡垒里的时候请求他们的增援!但他们来了吗?汉莎是在用他们的人来填补我们战友死去留下的空缺!因为汉莎我们的兄弟才送命的!米勒出卖了他们!他把我们都卖给了汉莎!”
“这不可能。一定有其它原因。”
“那为什么要枪毙我呢?”
“万一你是间谍或者破坏者呢?你想要破坏防护罩!要是你在跟我们作对呢?要是你还偷偷地回到那里去呢?米勒说,如果你想要破坏和平协议。。。或者破坏快递行动。。。那就。。。”
“给谁当间谍?帮谁搞破坏?”
“美国人,或许你在高楼顶上和他们联系上了。。。”
“怎么破坏?再引导一次导弹吗?对着我们自己人?对着我的妻子和岳父?对着你这个混蛋?你被出卖了,我也是,我们所有人都被出卖了!这就是现实!明白了吗?”(译注:阿尔乔姆这里暗指之前引导导弹炸植物园。)
“你才被洗脑了!美国佬一直在蠢蠢欲动!他们想把我们从地球上彻底抹去!”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6 01:33:00 +0800 CST  
“我们那些兄弟都做出了牺牲。红线的事。。。一定要搞定。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是必须的。阿尔乔姆,现在是时候联合大家了。我们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敌人,一个全新的敌人。我知道要忘掉兄弟们很难,米勒自己也无法释怀。你也看到了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
“他不是在和死去的兄弟们喝酒,他只是酗酒而已!他要酗酒,因为他以前是一个英雄,现在却被人摆布,而且还残废了。要是他真以为和西方的战争还没有结束的话。”
“战争还没结束!”勒太迦咆哮了起来,“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这个贝索洛夫有什么证据吗?他怎么证明战争还没有结束?你们都被洗脑了。他怎么就能把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才是被洗脑了!美国人一直在鬼鬼祟祟地想要把我们都消灭!”
“混蛋!”阿尔乔姆靠那条没受伤的腿站了起来,“你什么都没法证明!你没法对任何人证明任何事!”
“你又想向我证明什么呢?如果没有敌人的话——那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有什么意义?”
“回答啊!”
“我不知道!”
“那就别来烦我!”
阿尔乔姆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开。
“你要去哪儿?”勒太迦在身后喊。
“你说的对,”阿尔乔姆没有回头,自言自语地回答,“这一切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们还不清楚。米勒也不清楚。格列布肯定也不知道。我得问问某人。”
“等一下!阿尔乔姆!阿尔乔姆!”
勒太迦在卢比杨卡站追上了阿尔乔姆,把自己的防毒面具递给了他。
“拿着,我路上不需要这个。”
阿尔乔姆没有推脱。他用口水擦了擦面具的目镜,戴了上去。他朝勒太迦点点头,“多谢。我应该不会在预计时间前挂掉了。”
阿尔乔姆艰难地拖动着自己的身子,从卢比杨卡站走向一条下坡路,经过了莫斯科大剧院,一辆小面包车撞上了剧院的台阶。阿尔乔姆路过了干涸的喷泉,只有死人住的酒店,曾经满是野狗的大街,还有那沉寂的议会和克林姆林宫。那黯淡的红星让阿尔乔姆感觉莫斯科正在装死,提防着不存在的敌人。
阿尔乔姆停下了脚步,太黑了。
他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他现在在哪儿?
血从阿尔乔姆中了两枪的肩膀上流了出来,好像他体内有无尽的血一样。阿尔乔姆已经开始感觉虚弱,但他还是在努力地回忆这一带的地形和道路。他往一个方向走一小段,又换个方向。
暗淡的月光没帮上什么忙。黑夜中什么都看不清。阿尔乔姆趴下来四肢着地往前爬,用手摸索着地面。他摸到了一只鞋子,还摸到了一个被扔到路当中的门把手。
莱约克和勒太迦走了过来。
“你在找什么?”
“答案,”阿尔乔姆开了个玩笑,苦笑了一下。
阿尔乔姆发现了他在找的东西。
在一丝月光的照耀下,那样东西朝阿尔乔姆闪着光。
格列布的那把纳甘左轮手枪躺在地上。阿尔乔姆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把沉重粗糙大威力的手枪,正是阿尔乔姆现在所需要的。他就是来找这把手枪的。毕竟在地铁里没有枪是没法协商的。
阿尔乔姆要把这把镀了铬的手枪顶到贝索洛夫的喉咙上,这样他就可以透过这把枪呼吸一会儿,然后给阿尔乔姆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关在地铁里。
“你就只找这个?”莱约克问阿尔乔姆。
“不,还有要找的!”阿尔乔姆看着他说,“现在我们去那个妓院。”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6 10:37: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阿尔乔姆是被背到引水管站的。
勒太迦背着他从地面走到了那里,他不敢再下到地铁。
阿尔乔姆已经开始咳出一些棕黑色的粘液。他晃动着双腿,想要自己走。但他脚一着地,就立刻倒了下来。他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他们到达花卉大马路站的时候,阿尔乔姆又有了一些精神。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得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左轮手枪,下定了决心。
“把我带到萨沙那里去。你听到了吗,莱约克?还记得在哪儿吗?”
“哦,你想死前再风流一回?不行,我们先得帮你包扎伤口。”
“当然,要只是枪伤就好了。”
花卉大马路站显得很奇怪。
穿着纳粹制服的难民挤满了车站,看上去无助又没落。他们的衣服明显是湿了又干,变得又皱又紧。他们的脸上沾满了泥巴,靴子也开裂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莱约克问几个他认识的妓女。
“帝国被水淹了。普希金站塌方了。那几个塔吉克设计师把扩建工程搞砸了。大厅塌方了,水把临近的站都淹了。”
“设计师搞砸了。。。”阿尔乔姆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都怪那些塔吉克设计师。真是混蛋。”
“所有人都跑了。特维尔站的人跑去了马雅可夫斯基站。契诃夫站的人跑到这儿来了。”
“那和红线的战争呢?”
“我们不清楚。没人知道什么情况。”
“这是你们自找的,”阿尔乔姆想。也许上帝有的时候会聆听人们的倾诉。也许就是那个死掉被扔进手推车的女人,她在死前向上帝透露了消息。上帝计算了一下帝国里好人和罪人的数量,决定毁灭帝国。但为什么上帝一开始要允许帝国成立呢?
荷马怎么样了?
“你们认识一个在契科夫站的老头吗?他逃出来了吗?”阿尔乔姆纠缠着那些难民问,“有人认识荷马吗?”
没人理睬他。
勒太迦和莱约克把阿尔乔姆带到了那个女医生那里。医生在阿尔乔姆被铁丝网弄出的伤口中,找到了一个由辐射引发的出血点。她觉得阿尔乔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需要立刻输血。但这个专攻“社交疾病”的医生既没有输血的设备,也没有相关知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取出了阿尔乔姆肩膀上的子弹,然后拿一些浸了酒精的破布塞住伤口。她还找了一条破毯子披在阿尔乔姆满是伤痕的背上。医生给了阿尔乔姆一些早就过期了的止痛片,还有点效果。原来萨维利亚是从这里搞到止痛片的。
“现在我们干嘛?”勒太迦说,“我们得找一个真正的医生。我会给你输血的,连本带利一起还。”
“不用。我去萨沙那里,”阿尔乔姆吃了止痛片,觉得好了些,“我们之后再考虑输血的事。”
“我也是,”莱约克眨眨眼,“我也需要‘输血’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阿囧。我会开始祈祷的。”勒太迦摇摇头。
“别把气氛搞得那么伤感,”阿尔乔姆回答。
“给你点子弹。”
阿尔乔姆收下了。
“你会去自首吗?”阿尔乔姆看着勒太迦的眼睛。
“不会的。米勒从来不饶恕逃兵。”
“要是你把我送回去呢?”
“那你的安娜就会天天喷我,”勒太迦回答,“我不确定哪种情况会更糟。好了,我自己在这儿也有个小甜心。就在那儿。你完事后,就过来找我。”
“要我带你去吗?”莱约克问。
“不用。我记得路。”
阿尔乔姆真的记得。
他们分头行动了。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09 14:08:00 +0800 CST  
阿尔乔姆走进了人群,又开始四处观望:勒太迦和莱约克真的离开了吗?阿尔乔姆不想让别人来帮他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花卉大马路站鱼龙混杂。人群中可能混了红线,游骑兵或者汉莎的特工。他们正在到处打探,寻找阿尔乔姆。他们必须得找到他。
阿尔乔姆把右手放进口袋里,紧握着左轮手枪。
萨沙的房间没人。
阿尔乔姆突然感觉有些担心:要是贝索洛夫把萨沙抓走了呢?还是发生了什么更糟糕的事?
屋子的对面有一个破旧的小酒馆,几张座位挤在一起。酒馆的墙是用一些秸秆搭成的,阿尔乔姆可以藏在酒馆里,透过秸秆墙观察萨沙的屋子,而且路人也不能马上发现他。
阿尔乔姆看着紧闭的门,想要想念一些萨沙。但他一直在想着安娜,还有她母亲的家乡符拉迪沃斯托克。为什么她以前不提这些呢?要是阿尔乔姆了解这些,可能可以更好地接受安娜。
阿尔乔姆旁边坐了两个帝国的人在窃窃私语。他们不停地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阿尔乔姆。阿尔乔姆想要恨他们,却做不到:经历了共青团站的事后,阿尔乔姆已经彻底无力了。为了让旁人安心,他点了杯伏特加,用来吃止痛片。他无法直视那些食物,一看到就感觉头晕。
“迪特玛。。。”他从那两个纳粹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阿尔乔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打听。
“你们认识迪特玛?”他问那两人。
“你是谁?”
“有一个人在他手下工作,叫伊利亚-斯特帕诺维奇。他的工作是写一本教科书,他身边有一个叫荷马的人,是我的朋友。”
“我问你,你是谁?”
“我曾经在剧院站为迪特玛执行了一次任务。”阿尔乔姆小声说。
“你是特工?”两人凑近了一点。
“破坏者。”
“迪特玛死得很光荣。。。”
“我知道他死了。”
“他的手下都移交给我了,”那个人说,“现在开始你归我指挥。我叫迪特里希。”
阿尔乔姆听了想笑,相比迪特里希他知道的太多了。从阿尔乔姆的角度来看,许多事都很搞笑。
“听着,伙计。”阿尔乔姆用手背擦了下嘴,给迪特里希看了看他稀薄的血液,“让我平静地去世吧。”
“辐射病?”迪特里希明白了,挪开了身子,“你就是那个潜行者?迪特玛招募来的?”
阿尔乔姆在桌下调整了左轮手枪,以防击锤被口袋卡住。
“你认识荷马吗?”
“你在剧院站没被杀死吗?”
“我不是还活着吗?”
显然迪特玛没有和任何人讨论就把他扔进了建筑工地。
“好吧,如果你也是一名老兵的话。。。”
“小声点。这里到处都是敌人的眼线。”
“伊利亚和荷马都在这儿。他们逃出来了。他们在附近休息,现在他们两人都听我指挥了。要我带你去见他们吗?”
“请带我去。”
荷马还活着,太好了。阿尔乔姆必须得找到他。萨沙,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阿尔乔姆大概只有一个礼拜可活了。荷马也不会去其它地方。阿尔乔姆得把所有事都告诉荷马,帮他写那本历史书。阿尔乔姆自己都可以写出来,关于那些天线,尸体坑,蘑菇和子弹。让荷马写下那些任人摆布的游骑兵。还有那件最重要的事,最可怕的事——整个世界还存活着。
荷马想要一个真实的故事,阿尔乔姆就有一个现成的。
荷马其实就坐在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地方。他和伊利亚在喝闷酒。
但荷马一看到阿尔乔姆,就立刻来了精神。
荷马理了个光头——头上戳出一根根的银发,在灯光下像是顶了一个光圈。荷马身体已经恢复了,他抱着一只鸡——就是奥列格的那只。没人杀了它,也没人把它拿来炖汤。这只鸡甚至被帝国的人喂胖了,小畜生。

楼主 Longbow336  发布于 2017-04-10 11:43:00 +0800 CST  

楼主:Longbow336

字数:293454

发表时间:2016-12-12 18: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07 18:15: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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