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th 陪你倒数
L回房看到D红色针织背心套白衬衫的装扮撇了撇嘴，一把脱掉先前挑了十多分钟的米色羊毛衫，在衣帽间翻翻翻，翻出一件粉色红色相间的条纹针织衫套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满意扬眉。
D至今记得L挑眉的模样，即便已经迈入六十的门槛，再想起来还是想像当年一样走过去抱住他亲吻他的脸颊，说，新年快乐。
然后听他讲，生日快乐。
每年初一来访的友人很多，L一早就带着菲佣开始准备，水果、食材、饮品堆满厨房，又备好年糕、萝卜糕、汤丸等等吃食。
这年D因逢着生日被L放了假睡到自然醒，跟着换了衣服的L下楼就看到挂满利是的桃花。不记得从何时起大家都叫L哥哥，L也俨然一位温暖的大家长每年给来拜年的朋友们备好压岁包，从几十蚊到一支不等，任由大家随便抽。不止桃花上，玄关处的储物柜也有，有相熟的记者来敲门做小采访L一样会派利是。
D吃着L准备的早餐听L不间断接电话，嚟啊嚟啊我哋都喺屋企。说完不忘加一句，今日系我家唐先生生日喎。
D无奈，这不是变相给他讨礼物嘛。L可不管，讨个祝福啫冇紧要。
果然，早饭后陆陆续续来拜年的一波又一波，他的或他的或他们共同的朋友，从桃花上挑走利是向L讨个福气，也带来新年礼送上祝福，以及，给他的生日祝贺。

16th 送你一张小卡片
「你真的还好吗？我也还好
你现在看起来舒服自然，因为我正透过美丽的画框望向你」
那个春日两人起了大早，一则说好要一同整理屋子，二则要收拾行李次日出行。
收拾到书房，L从书柜里抱出一摞相册本子，也不管手上的活儿了，席地而坐津津有味翻看起来。D看了眼无奈失笑，继续理L放在地台上的各种剧本曲谱。
过了会儿身后没了动静，D回头，见L看看手里的相片，又看看他，再看看相片又看向他，从L嘴角勾着的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仔，你睇住我做咩？
你头发有啲长哦。
D抬手抓了抓头发，是有些长了，最近太忙也没空去理。不过L想说的一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L拿着照片凑到他跟前，披头士嘅发型真系同你好衬，再理一次好唔好啊？
D满脸黑线。当年L整理老唱片听着Yesterday突然说Paul McCartney厚刘海的造型好靓，忽悠他也剪成那样，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整颗头傻傻蠢蠢L还非给他洗脑说有型，让他硬是顶了那发型几个月，他还记得那时的上司憋着笑说他新发型很有亲和力的样子。再剪一次还要顶着它出游？他不干。
然而不管他干不干L已经在打电话预约发型师下午来。D懊恼怎么就没抽空去理发任由头发长长，他再清楚不过，一旦L开始行动自己距离被无条件说服就不远了。
翌日，机场。L背着双肩包提着个小行李袋走在前，D大包小包顶着个西瓜头跟在后。

赶上威尼斯的好天气，圣马可大教堂前挤满游人，倒是一点儿没影响二人游玩的心情。
L欣赏着教堂内从地板、墙壁到天花板细致华丽的镶嵌画，笑着小声道，我哋都算系入过教堂嘅人啦。
再看旧照D依旧觉得自己那颗头呆呆傻傻。哎，你讲靓就靓啦，我信你。相册下压了本幾米的绘本，不知什么时候误归到了相册堆里，看着这本书，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话说回来我一直都好信你，信你讲过嘅永远……
你走！左右你每天睇我早睇到厌，钟意边个你就去搵边个啊！不知哪一句话没说对，L突然大发雷霆。
D难以置信地看着L，他怎么也不能接受L会说出这样的话，摔门出了卧室。他没有离开家，进了一间不近不远的客卧，关上门还能听到主卧里摔东西的声音。
上一次L冲他发这么大火是什么时候了？有十好几年了吧，他脑子抽筋说要分手，L把客厅砸了一片狼藉。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懂。
砸东西的声音停止，D隐约听到压抑的啜泣声。L在哭？D一咕噜坐起来，一脚都套上鞋了又顿住，叹了口气躺回床上。
L让他走，他也气。
L近来是比较烦躁，《偷心》筹备阶段就一直进展不顺，又赶上身体状况不好，手震频发，玻璃肚也跟着添堵，严重的时候胃液倒流，甚至影响其他工作进程。D想尽办法替他谋划、照顾他，却没能让状况好转，他也疲惫。
他伸长耳朵关注着主卧的动静，整颗心挂着L，但不想纵容他的无理取闹。

来了，抱歉才写完

17th似星长久
尼个哑铃点会咁丑……偷溜到后厨的L把蛋糕盒掀开往里瞄着小声嘀咕。
被拖来一起偷看蛋糕的小伙伴·D也凑过去看，唔系跟住你嘅要求做咩。
我以为佢系好小只，冇谂到咁大。L有点懊恼，款式是他定的，头年在阿根廷中阿米巴菌，这年又小病不断，前几天还喉咙不舒服，就想着送个哑铃给自己，多锻炼，身体健康。早知做出来是这样不如要个游泳小人。这么想着L伸手揪了小块沾着奶油的巧克力咬了口，又笑眯了眼，好在味道几好哦。说着把剩下小半块塞进D嘴里。
喂……D不及阻挡被塞了食物，看L笑得开心笑着应道，好食，新嘅一岁健健康康。心想一个不惑将至一个年逾不惑躲在厨房偷吃蛋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宾客逐渐到来L回到了宴会厅，D一如既往陪在身边。
说一如既往，D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原先他是帮忙的挚友，而现在是作为伴侣陪在L身边的。他以为这些虚无的名头他不在乎，真到了这种时候心情却又大不同。
虽然是生日L也没忘继续着Regain Extended Dream，事先请朋友将礼物折现，共计十多万元拨捐儿童癌病基金，不过这时依旧收到了许多礼物。边帮L收着礼物边看着周旋在宾客间的L，D觉得他的感觉也是和他一样的，没有过多的亲密，眼里自然的亲昵却没有了掩饰。
头晚在為你鍾情抢零点庆生，L只喊了几位密友，还有闻讯赶来的十数位歌迷和相交不错的记者。自年初演唱会之后熟人面前L总是有意无意拉拉他的手、捏捏他的耳朵，一开始他会不好意思，现在倒也享受他不经意的触碰，享受他给的这份坦荡。

夜已深，陆续送走宾客L也准备叫上D离开，转身就见D在眼前，递来一个打着白色蝴蝶结的牛皮纸文件袋，呐，今年份嘅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L接过薄薄的纸袋心生疑惑，迫不及待拆开，里面只有一份车辆登记册，一辆新购入的LandRover，正是他中意的那款。哗，今年咁大手笔？送车喎！
再仔细看了眼登记册L挑眉，点解你送我礼物写你嘅名？仲有锁匙添？
D抛起手上的钥匙又接住，车我养，手续保养我做，顺带送个司机畀你。走。
去边？
D笑笑没答，带着L往外走，属于L署名D的LandRover已候在门外，趁没狗仔两人迅速上车离开。
D开车载着L穿过红磡隧道，一路往南。夜已深，街道变得空旷。这种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跟随只有他和D两个人不知目的地的夜间出行让L没来由有种兴奋感。
车窗外灯火渐渐稀疏，月光变得明朗，他们似乎是朝着月亮的方向去的，几近满月，过几日又是一年中秋。
一直行驶到海湾D才停下，从门侧置物筐变出一个手电，带着L又往海边走了几步，找到一块平整的礁石并肩坐下。路上只顾看月亮的L这才发现这地方眼熟，拿过手电四周照了照，可不就是刚出道那几年他常来游水的地方，他还记得那时他总是忘记抹防晒晒成黑炭一样，要是台上灯光暗再穿一身黑估计摄像都找不到他。

18th 玩具车和棉花糖
喂，成日拉住脸做乜，小老头嗰样，喊你哥哥咯。带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孩闹翻全场的Bobby哥哥注意到一个人在宴会厅边缘正襟危坐的他，凑过来说道。
当然那时Bobby才没有真喊他哥哥，作为家里最小的仔难得在圣诞宴会可以带着一般同龄人做「大佬」，才不要给别人当小弟。
他从来不是自来熟的人，对着Bobby的热情也不过是有一句答一句。Bobby逗了他一会儿没得到预想的回应也没了兴趣，又回到一群孩子中间，走前不忘从一堆收到的圣诞礼物中挑了个玩具车塞给他玩。
那是辆怎样的玩具小车呢，他现在还记得，毕竟陪伴了他的童年和少年，后来搬家丢失还伤心了好久。
小车做得很精致，仿真的材质和比例，带着发条，扭上几圈能跑出好远。他很喜欢，总算把他解救出宴会的乏味。可这样的玩具车哪个小男孩不喜欢呢，当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圆上两圈的男孩把小车强行据为己有时他没忍住哭了出来，又不愿意别人看到他哭，只得双手捂住眼睛掩耳盗铃。黑暗中耳边响起Bobby的声音。
喂，你！还畀佢啊！
他叉开手指，指缝中看见虽然比他高点但比起对方仍是小一号的Bobby手握着拳挡在他面前。
小胖子知道Bobby是宴会主人家的孩子多少有些忌惮，但又不舍得让出玩具。我喺地下执到嘅，点解要返佢。
呢个系我架，我中意畀边个玩就畀边个，我唔中意畀你啊。
说完不等小胖子答话直接抢过小车，又拉过他的手，朝宴会厅外走了。

他没有问Bobby要带他去哪里只是跟着走，一只手还倔强地蒙着眼睛。Bobby的手软软滑滑的，触感像极了更小一点儿的时候妈妈给他做的牛奶馒头。
Bobby带着他左拐右拐进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呢度冇人，你唔使遮住面啦。
他放下手，刚刚哭猛了现在说话还在抽抽嗒嗒的，佢，佢好大只，你唔…唔惊佢呀？
惊，但系畀你嘅嘢要攞返。呐，你中意就送畀你。
说着不容他拒绝再次把小车塞到他手里，又让他在原地等匆匆跑出门去，没等他从收到礼物的惊喜中回神又哒哒跑回来，手里多了一包棉花糖。
呢个好食，次次我唔开心六姐都买畀我。你试下。
他不是喜欢吃糖的小孩，但那天他觉得棉花糖很好吃。
看他心情好起来Bobby笑着打趣他，哇，头先睇你甘严肃，原来你会喊噶！
他当然会哭。D从梦中惊醒。L都不知道他后来哭得有多伤心，可是再怎么哭也再没有人能帮他夺回心爱之物，更没有人用棉花糖哄他笑。
后来呢，他多了一个不近不远的朋友。因为不是一个学校，平日里没有过多交集，但对party不感冒的他却开始期待有张家的宴会，尤其圣诞，不知道这一年又能交换到什么礼物。
再后来呢，那年夏天，还没等到他开始期待圣诞的季节，就听闻他要去英国念书的消息。D看着手中满分的数学期末测试卷有些懊恼，要是自己也学不会数学是不是就能一起去。

19th 等待春天
現有582，累計714，治癒128……
晨起他惯性打开网页关注最新数据，就像十七年前。也不太像，那时他是跟着半夜惊醒或是失眠的L看早间播报，或是午夜新闻。
那时他以为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那年的春天没有来。
今年的春天呢？香港已是二十多度的天气，街道偶尔走过的行人已换上了单衣甚至短袖T。花也开好了。那么，今年的春天会来吗。
迎接春天要有一种仪式感。这是那年L约他去看瀑布时说的。
年初结束告别演唱会两人前往加拿大，飞机上L说，今日起我冇嘢做啦，你养我。
L有多少资产D比他还要清楚，哪儿需要他养。不过他乐意，答，好。
闲不住的L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多起来就喜欢研究各种事情，像院子里的花、早餐的摆盘种种，以及日历。
哥哥！今日立春哦！
这日D刚起，下楼就被扑个满怀，立春？所以呢？D不明所以看着L。
当啷！L从身后抽出一本宣传册，印的是前年刚开放的尼亚加拉瀑布公园，我啲去睇瀑布啊。
当然他们没能当天就去，什么准备都没有，D还有预定的工作要做。时间定在下一个周末，元宵的后一天。
要问怎就挑中了这瀑布，L只说这是吉罗姆·波拿巴带着他的新娘不远万里从新奥尔良搭乘马车去度蜜月的地方。感情这是约他度蜜月。
这次的行程由闲人L全权负责。二月的加拿大并没有春天的气息，厚外套、毛线衫、毛线帽……L一样样备妥，又备好车，定好酒店。事无巨细规划好一切。

马儿乖，我哋走。临行前L拍着车引擎盖说道。D哭笑不得，看来要不是不想隔天登上娱乐版L是真打算过弄辆马车载着他去看瀑布。
说来这也不是L第一次约他去看瀑布，六年前的夏天L到多伦多为新店剪彩时曾与小龙女夫妇一同游历过尼亚加拉瀑布，那时回到香港L就跟他抱怨再也不要独自跟两公婆一起出游，成天被秀恩爱，又说瀑布好美，要和他一起去，挑个好天气，不要再遇上大雨。
那时L对着他把瀑布好一番夸，说得他也心驰神往，哪想发起邀约的L自己越来越忙，这事没人再提，也不了了之。
他以为事就这么过了，也没放在心上，L却是牢牢记着，退出歌坛移居加拿大的第一个计划，就是约他看瀑布。
他们元宵当晚到的酒店，第二天一早便去看瀑布。这一年景区的各种硬件设施比上一次来好许多，冬天的瀑布与夏天的相比又是另一种感觉。只是说要挑个好天气，这天的天气也没有很好，属于高纬度的冬天的寒冷还没有褪去，天空也没有放晴，好在没有落雨。
站在马蹄瀑布的岩石瞭望台，看着不息不止的水流，L喃喃，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L的声音不大，水声很吵，D还是听清了。L说退出就退出看着潇洒，心里有多不舍他明白。他舍不得舞台，更舍不得歌迷朋友们的喜爱。
他没接着L的话说，而是抛出个问题：数学有项逻辑关系叫逆否命题，就系话如果原命题系「若a，则b」，则逆否命题为「若非b，则非a」。那么，将「我中意你」改为逆否命题系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