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犹记

此楼暂封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6-14 23:40:00 +0800 CST  
一路急匆匆的跑到住院部,又穿过漫长的走廊,D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在要推开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唐老爷害怕D在看到L后会大惊失色,所以在D出发前吞吞吐吐的把L的情况透露了一些,然而语焉不详,只说L有一点轻微的电刑后遗症。然而D不是傻瓜,他看到父亲脸上那比哭还别扭的笑容后,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但是仍旧什么都没有问。眼前的父亲令他难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得起任何人,他把爱人放在心尖上去宠爱,把父亲放在心底里去尊敬。可是末了,他带给他们的却只有痛苦与伤心。
房间里传来一阵高亢的谈话声,然而翻来覆去却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仿佛是在唱独角戏一般。D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坐在轮椅上,正在兴致勃勃的读着一份艳情小报,而L安安静静的倚坐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却还带着微笑,头发长长了一些,软搭搭的垂下来盖住了额头。
这位读报的仁兄正是王军长。起初,他见L整日安安静静半死不活的在房间里憋着,瞧着可怜至极,便自愿过来陪他解闷,权当做好事。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L并未自怨自艾,身体成了这个样子,还可以野调无腔、连说带笑的跟他插科打诨。王军长说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太过坚强还是没心没肺,然而他对此喜闻乐见,自此便天天拿着一份报纸去L的病房里报道了。
王军长是背对着门口而坐,而L又是个睁眼瞎,所以这二人并未察觉到D的出现,仍然在兴致勃勃的交流着心得。"那家伙真他妈简直跟活驴一样!"王军长扯着嗓子不知在点评哪位同僚,"后来小凤见了他就躲,给钱都不让上了!妈的小凤都要被他日豁了!"
L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用蚊子叫的嗓门说道:"都告诉你是'小缝'了,再日就成了'大缝'了。"
此言一出,王军长当即便爆出了一串大笑。D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头一次没有因为L野调无腔而生气——他一点也不生气,单是看到L那双目光散乱的黑眼睛,他就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王军长注意到L忽然看向了门口,便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了D的存在。他愣了一下,对自己方才那番话也有点不好意思,便有点尴尬的笑道:"那啥,你是来找老张的吧?"
D对他点点头,然后低头凝望着L,声音有些发颤:"阿仔,是我。"
"你还是大声点吧,"王军长又大声说道,"老张的耳朵不好使,非得扯着嗓子说话,他才能听见!"
L压根没有听到D那句话,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并不能确定这个影子是谁,可心脏却已经不受抑制地狂跳了起来。他下意识的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然后他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王军长不尴不尬的坐在一旁,就看到D紧紧抱着L,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只手摩梭着他的头发。而L愣了好一阵子,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手抱住了D,连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王军长摸着下巴狐疑的看着这一切,觉得这两位仁兄是有点不太对劲。他是个识趣的人,眼看着这里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他便迅速调转轮椅出了病房,还不忘伸长手臂艰难的把门关上。回到病房后,王军长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二位的关系有点扑朔迷离。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6-30 18:15:00 +0800 CST  
D小心翼翼地扶着L躺下,又轻轻握住了L没打针的那只手。L的手瘦的骨节分明,淡青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醒目。D深深地凝望着L的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L不需要他的自责与道歉,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除了自责与心疼,实在也不剩什么了。
沉默良久,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气息不稳的开了口:"阿仔,没关系的...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外国医生,我带你去欧洲看病,他们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这样的D让L觉得有些难过,于是他偏过头去,在D的唇角上吻了一下。"哥哥,"他小声说道,"我知道,我可能是废了。"
然后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以后你得养着我,养我一辈子。"
D气息一颤,下一秒便力不能支似的低下了头,L只能听到D紊乱的呼吸,却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D才探过身去,在L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道:"不行,一辈子太短了。"
L深以为然的一点头,说道:"那,下辈子我养你。"
D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L也并不能看清D的表情,他只是单凭直觉伸出手去,就在D的脸上蹭去了星星点点的泪水。他眨眨眼睛,一手搂住D的脖子,缓缓向下按去。D被他按的一低头,就吻上了L的嘴唇。
"哥哥,"L小声说道,"你不要哭啦,我总会好起来的。好啦,我在屋子里呆了一天了,你推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6-30 18:15:00 +0800 CST  
L在医院里住了近一个月,气定神闲,八风不动,又慈祥又和蔼,几乎让人联想到得道高僧。然而此高僧很不做脸,在见到D后就撕下了良善的面具,随心所欲的暴露了本性。他的苦闷积压许久,无处发泄,几乎要呕出血来;而如今总算等到了D的出现,他那满腔变质的情感歇斯底里的喷涌而出,几乎要炸平这间狭小病房。
"一群饭桶!"他一巴掌挥开了D端过来的水杯,倚在床头气急败坏的大吼,"他妈的那么多人都杀不了一个李松明——你看看你养出来的这帮废物!"
D被溅了一裤子的温水,然而也不气恼,还在慢声细语的安慰:"好啦,这次怪我考虑不周到,他那汽车四周都安了防弹钢板..."
L猛地打断了他:"为什么不炸车?"
D苦笑着解释道:"这是在城里,两边都是民房商铺,我怕弄大了不好收场,就告诉他们别搞出太大动静..."
L很少在D面前目露凶光,可是一想到李松明对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神色间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扭曲的恶毒来:"横竖没人知道是你干的,你他妈装什么善男信女!有什么不好收场的!民房又怎么样!他妈的紫禁城我也敢炸!"
L扯着老鸹嗓子喊到这里,就累的气息不稳,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D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又试探着搂住了他,试图给他灭火:"别生气啦,反正他总归是逃不掉的,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搞他就是了,何必要弄个玉石俱焚呢?他现在整天担惊受怕,东躲西藏,这不是也很好吗?"
然而他这番话并没能起到灭火的作用,L的声音骤然高了一格:"好个屁!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李松明那个狗养的王八蛋..."他几乎是有点魔怔了,说话也语无伦次,"他给我用电刑,他把我害成这幅鬼样子...他逼着我像狗一样吃饭,他让我吃狼狗碗里的东西,他们那么多人看着我...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他哆嗦着说不下去了,苍白的脸色在盛怒之下染了红晕,额头上还在冒着冷汗。D的手还按在他的胸口上,此时就觉得他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D并不知道L在监狱里具体都遭受了什么,L清醒的时候从来不说,只有在气得发疯的时候才颠三倒四的说上几句。D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耐心地一下下抚着L的胸口。
"好啦..."他哄孩子似的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下次一定把他炸成灰,好不好?"
"下次不用你!"L咆哮着打断了他,"等他进了河北,就立刻通知傅启声!让你手底下那群废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好好,"D连忙说道,"下次找傅启声,一定让他死透,行不行?你说话不要这样大声,对嗓子不好。我给你冲一杯蜂蜜水。"
D很快就冲好了蜂蜜水,然而L端起来只喝了一口,就砰地一声把杯子摔到桌上,说是太甜。D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抱歉的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是太甜了。我再给你冲一杯。"


L之前从来没对D发过这样大的火,可自从D来到医院后,L对他这样大吼大叫就成了常态。L这次只是把温水泼到D的腿上,然而昨天中午的时候,他却是把整碗滚烫的稀粥都洒到了D的怀里。D被烫的哆嗦了一下,然而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苦神色,仍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
D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从L那气急败坏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恐慌与焦虑。他知道L不是真的对他生气,只是想借机发发脾气,排遣一下心中的压力。L虽然说过一点也不在乎,可是他在最好的年纪成了废人,事业也在最接近顶峰的时候化为乌有,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L已经闹够了,此时正倚在床上,低着头喝那杯刚兑好的蜂蜜水。D坐在旁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发火的征兆了,便试探着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0 23:32:00 +0800 CST  
啊!大家看睁眼文吧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1 23:51:00 +0800 CST  
D专心感受着L发丝间的温度,心里是一片安详的幸福。他的要求一向不高,只要L能在他面前,他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便满足了。而L也不说话,单是长久的垂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拉住了D的手,低声说道:"哥哥,对不起,我其实没想对你发火。我只是..."
说实话,D宁可L把滚烫的米粥泼到他身上,也不想看到L这样对他道歉。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然而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很温柔的伸出手去揽住了L。
"好啦..."D的声音里带了点温和的满不在乎,"你以前也没少对我蹬鼻子上脸。没关系的,我愿意给你当出气筒。"
L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D,似乎是想探寻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而D也毫不畏缩地回望着他,目光温和而平静。
"太阳已经落山了,"D柔声说道,"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L扭头看向窗外,只依稀看到了一片略显昏暗的光影。可是一想到他跟D一起浸沐在落日余晖里的画面,L心里就很快乐。他点了点头,伸手攀住了D的脖子。
然而D并没有把他放到轮椅上,而是就这么抱着他走了出去。L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哥哥?"
"今天不坐轮椅了,"D笑微微的说道,"我们就这么出去,好不好?"
L愣了一下,神色几乎有点害羞:"可是...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哟,"D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要脸了?"
"去你的吧!"L笑出声来,抱着D的脖子一阵乱摇,"走吧走吧,我要去小花园!"

王军长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缓慢前行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小勤务兵。傍晚的小花园里凉爽宜人,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拂过,他叼着烟卷,惬意的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慢悠悠的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小勤务兵看他停住了脚步,便不明就里的问道:"军座,怎么了?"
王军长表情震惊的望向前方,并不回答。小勤务兵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也是愣住了。
"小李啊,"王军长很小声的开了口,"你帮我看看,那是不是老张?"
这个叫小李的勤务兵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很严谨的说道:"那个...至少单从侧面看去,这个人的确是张先生。"
从他们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D背对着他们坐在长椅上,而L正侧坐在D的大腿上,还在不安分的乱动。D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L便突然爆出了一阵大笑,几乎笑瘫在了D的怀里。然而他那副老鸹嗓子连大声说话都难听得很,笑起来简直像是驴叫。不过那位唐先生对此似乎是毫不在意,还很体贴的把L往怀里搂了搂。
王军长很狐疑的摸了摸下巴,心里总觉得这二位是有点太亲密了。他自己也有几个生死之交,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动不动就又搂又抱,还坐到对方的大腿上啊!然而,D和L的下一个动作让王军长迅速停止了疑惑——他们接吻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2 00:02:00 +0800 CST  
啊!今晚木有,大家早点睡吧晚安安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3 22:22:00 +0800 CST  
L有点艰难地挣开了D,心里一瞬间涌上许多想法,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送什么花不好,"他阴森森地想,"偏要送红玫瑰。可是他居然收下了...还他妈的聊了那么久...别的女人给他送红玫瑰,他不但收下了,还拿到我面前来...他妈的,这要是在天津就好了。这要是在天津..."
他自认为是个良善之人,卖花姑娘既然贫穷又美丽,那他愿意出手相助,给那姑娘在窑子里找份新工作,让她衣食无忧,他妈的一天到晚躺着赚钱!
D不怕L对他大吼大叫,就怕兔崽子阴森森的一言不发。很惶恐的挤出一个微笑来,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阿仔...我跟那个姑娘真的没什么。你不要生气,我跟她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呃...你要是不喜欢这些花,那我扔出去怎么样?"
"扔出去?"L冷笑了一下,"你舍得扔?"
D知道自己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然而别无他法,只能越发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阿仔,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对别的人有想法?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就把花扔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L抬起头来看了D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人家姑娘大老远从集市上追过来给你送玫瑰花,她刚一走,你就要把花丢掉,你还是不是人?"
眼看着L又露出了那副阴阳怪气的吃醋德行,D简直头大如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试试探探的握住了L的手:"阿仔..."
L猛地甩开D的手,险些把手上针头扯下来,同时爆出一声怒发如狂的大吼:"别碰我!"
"不要乱动!"D被他吓了一跳,"要是把针头弄歪了怎么办,还要再扎一针!"
"那也不用你管!"L红着眼睛瞪着D,"你既然可怜那个姑娘,怎么不帮人帮到底,干脆娶了她?那样你就不用担心她又受穷又受欺负——对了,你不是一直想着要成亲吗?干脆跟她成亲好了,我看你们倒是挺般配的嘛!"
"你这是说的什么蠢话!"D有心把兔崽子暴捶一顿,然而他压下怒气,下一秒还是好言好语的继续说道:"阿仔,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为了脸面去搞什么假成亲,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可是这事儿一码归一码,我对那姑娘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
"你没有别的意思?"L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你他妈骗傻子呢?大街上穷人这么多,也没见你去普度众生!他妈的碰上一个卖花的,你就摇身一变成了善男信女了!我去你妈的吧!"
两个仆人把耳朵贴在门上津津有味的偷听,就听到L扯着破锣嗓子走腔变调的大骂,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而D面对L蛮不讲理的谩骂,毫无还嘴之力,偶尔见缝插针的争辩几句,也会立刻被L堵回去。
房内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破裂的脆响,把这二人吓了一跳。然后L歇斯底里的大吼继续响起来:"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然而D并没有听话的滚出去,反而也跟着大吼一声:"福德!快叫护士过来!"
L打着针还坚持作战,一鼓作气的把那束红玫瑰连花带瓶的砸到了D身上。D的前襟和裤腿都被水浸湿了,身上还沾着新鲜的玫瑰花瓣,瞧着简直是狼狈不堪。L大获全胜,然而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一不留神就扯掉了针头,鲜血登时就涌了出来。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5 17:16:00 +0800 CST  
D被L砸了个落花流水,然而顾不得收拾自己,单是三两下脱下外套,随即紧紧按住了L还在淌血的伤口。而L已经气得连疼都不知道了,摇头摆尾的拼命挣扎,恨不得与D同归于尽。D怕他碰到伤口,只好把他牢牢的锢在怀里,又忍无可忍的呵斥道:"混帐东西!你就不能安稳一点吗!"
L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然而仍旧扯着嗓子回敬道:"你去死吧!他妈的别碰我!"
所幸L的体力十分有限,方才还是气势汹汹,然而几分钟的剧烈挣扎后就明显的力不能支了。那护士方才目睹了整场闹剧,对这位莫名发疯的病人十分发怵,三下五除二的扎完针后便匆匆逃离了病房。L左手贴着胶布,右手扎着针头,病殃殃的躺在D怀里,身体软的像被抽去了骨头。D小心翼翼的拿手帕拭去了L额角的冷汗,又轻声问道:"阿仔,要不要喝点水?"
L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偏过头去。D叹了口气,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然而刚刚端过去,L就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来,把杯里的水打掉了一半。
D用纸巾擦干了洒到床上的水渍,又把水杯倒满,锲而不舍的凑上前去说道:"阿仔,听话,多少喝一点,好不好?你刚刚说话那样大声,嗓子会难受的。"
D慢声细语的说了一箩筐好话,总算是哄着L喝了半杯水。L先前还是一副歇斯底里的疯狗德行,这会儿却活像个蔫巴巴的受气包,脸上的神情是冷漠中透着一点委屈。D试探着握住L一只手,发现他没有挣扎,便在心底里松了口气,庆幸兔崽子的疯劲儿总算是过去了。
L自顾自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小声唤道:"哥哥..."
D连忙探过身去,柔声问道:"阿仔,怎么了?"
L偏着脸不看D,声音却是可怜巴巴的:"腿疼。"
L平时连路都走不得,方才发疯的时候却是牟足了劲乱踢乱打,双腿不疼才怪。D任劳任怨的给他按摩双腿,又有点无奈的安慰道:"阿仔乖,一会儿就不疼了。以后可不准这样胡闹了,知道吗?"
L仍旧不理他,然而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D笑着叹了口气,也不再唠叨,专心致志地给L按摩小腿。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然而此刻心情很平静,平静中又带了点暖洋洋的无可奈何。

至此,这一场大战终于是虎头蛇尾的偃旗息鼓了。L的火气发散殆尽了,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粗暴与蛮横,嘟嘟囔囔的说道:"哥哥,你不要总是惯着我。我要是做的过分了,你可以骂我嘛!你看你都把我惯坏了。"
D听得此言,只觉得兔崽子傻得滑稽,便笑微微的嘲讽道:"我还没怎么骂你,你就张牙舞爪的成了疯狗,我要是真像以前那样骂你,你还不得活活咬死我?"
L气急败坏的反驳他:"我什么时候成疯狗了?我有那么夸张吗?"
D不说话,单是一脸不置可否的微笑。L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挫败的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这阵子是有点暴躁...哥哥,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我只是..."
"好啦,"D温和的打断了他,"阿仔,我知道你是心里不好受。可是..."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么想很自私,可是你做不成杀手了,我是真的很开心。阿仔,你以前整日在外面杀人,我心里怕极了,我老是怕你会受伤,甚至...甚至死亡。我醒着的时候怕,做梦的时候也怕。可是我跟你说,你又根本不听。但是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怕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25 23:52:00 +0800 CST  
赵振元这些年来一门心思扑在JUN统上,再加上有师父做靠山与顾问,事业一直是顺风顺水。战争终于结束,他也就理所当然的飞黄腾达,并且还是一飞冲天,居然混到了警务处副处长的级别。借着这个权力,他不留痕迹的把天津警察局都换成了张氏门徒的人。而唐老爷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也就不得不坐在他那副站长的座位上,眼巴巴的看着赵振元升官发财了。
而此刻,赵振元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这阵子的伟大功绩,以及天津卫的形势变化。
"好个足智多谋的戴将军啊!"赵振元一拍桌子,口沫横飞的讲道,"我们都提议对汉奸穷追猛打,可是戴将军另辟蹊径,两顿饭的功夫,吹灰不费的就把这些杂碎一网打尽了!他一点没提清算的事儿,单是一团和气的请那些汉奸去杜梅路公馆吃饭,在席上还义正言辞的做下担保,说是只要他们能戴罪立功、共同建立新ZF,ZF自然会宽大为怀、既往不咎!好家伙,戴将军一口气说了一个小时,说的我都要信了!"
"是吗?"L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啊!"赵振元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中秋的时候,戴将军又举行中秋晚宴,把那些个汉奸全都请了过去。汉奸们都以为蒋WEI员长真的要既往不咎了,一个个跟大马蜂似的欢天喜地的就飞过去了!结果到了地儿一看,你猜怎么着!"
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公馆早就被军警包围了,戴将军这是来了个瓮中捉鳌啊!戴将军亲自清点了人数,当即下令把他们送到看守所——好家伙!戴将军这话一出,登时就吓瘫了好几个汉奸!"
汉奸倒台,于公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于私也意味着汉奸手上的工厂、房产与财富,甚至是汉奸的姨太太们,也要光荣易主了。赵振元马不停蹄的侃侃而谈,述说自己跟傅启声等人是如何在天津卫开天辟地;而L听在耳里,心旷神怡之余,却是感触良多——自己原来的确是多虑了,他想,他的门徒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没有了他,门徒们依然拥有令人畏惧的手段与力量,依然能够在天津卫翻云覆雨!
一想到自己把一群破衣烂衫的小崽子培育成了颇有势力的人物,L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得意。神情温和的看着赵振元,L轻声说道:"别人都说了,接下来说说你自己吧!处长有处长的职责,你以后是个什么打算?"
赵振元脸色郑重起来,答道:"师父,我想了好一阵子,我想...我这后半生,是要全心追随戴将军的。我在天津的那些生意房产,就给傅启声和何秉铭吧。"
L微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么想是对的。抗战胜利只是个开始,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戴将军是个人物,你跟着他,以后会有大成就的。"
赵振元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却是气息不稳了。"师父..."他语无伦次的说道,"您栽培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终于有本事了,却不能再孝敬您...您白对我好了..."
L没想到赵振元会内疚成这幅模样,连忙哭笑不得的打断了他:"这是什么话?我身边又不是没人了,还缺你一个小王八蛋孝敬?我现在就图个安心养老,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才懒得管!"
赵振元心中有愧,然而不敢多说,怕说多了自己会忍不住当场涕泪横流。L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两个人闲扯了片刻,赵振元却是忽然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脑子,把正事都忘了!师父啊,你猜怎么着,我已经把李松明弄死了?"
"哦?"L当即振奋起来,"你抓到他了?"
"可不是么!"赵振元又得意起来,"这家伙藏头露尾的很不好抓,可是我灵机一动,把他老婆给抓过来了!他那老婆一开始还嘴硬,后来我把她儿子打成了死狗,她当即就老实了!我最后活捉了他,把他绑在电椅上电了一天一夜,活活电死了!——对了,我还把GD在安阳的调查局给端了!还救出来好几个特工呢!"
L先是笑眯眯的倾听着,听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着痕迹的消泯了下去。"那..."他犹豫着开了口,"调查局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还能有什么下场?"赵振元满不在乎的回答,"不是死了,就是蹲大牢了。"
L点点头,又很委婉的说道:"那里的医生是留过洋的,医术很高明。他要是还活着,你可以试着把他变成我们的人,总比扔进大牢要好。"
"嗨,"赵振元苦恼的哀叹一声,"谁说不是呢?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啊!那里头的确是有个留过洋的医生,可惜这医生没觉悟,为了掩护他们逃走,自己把命搭进去了!"
L沉默了一下,垂下眸子,轻声说道:"是吗?那...那还真是挺可惜。"
"师父,你怎么了?"赵振元觉得L这幅模样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医生?"
L摇摇头,微笑着轻声说道:"不,不认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7-31 13:59:00 +0800 CST  
张小宝对北平的一切都好奇的很,吃过饭后,便跃跃欲试的想要去探寻新世界。L本是打算对小宝告知身世的,然而见了他这幅兴高采烈的样子,又觉得不必急于一时,便给了他派了仆人与司机,又对叶雪初嘱咐道:"不要给他买太多糖,当心吃坏了牙齿!"
张小宝以为L是要陪他出去的,听了这话,就有点失望:"爸爸,你不去吗?"
L捏了捏他的脸:"这次先让叶叔叔陪你去吧,等回了天津,爸爸带你去港口看美国军舰,好不好?"
张小宝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说道:"那爸爸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呀!"
L笑着摇摇头:"你玩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张小宝平素里乖张野蛮,如今难得乖巧懂事一次,就把L哄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搂着宝贝儿子亲上一口。张小宝欢天喜地的冲了出去,而L坐在沙发上,脸上还在若有所思的微笑着。
张小宝离开后,房间里就又恢复了安宁寂静。L身旁摆着一叠艳情小报,因为上面的方块字看不清楚,便只好翻来覆去的看那插图。怡然自乐的看完了几份小报,L揉了揉眼睛,刚想点上几滴眼药水,一个仆人便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这仆人本是跟随张小宝出去逛街的,L见他突然出现,就很是惊讶:"怎么了?"
仆人跑出了一头的汗,苦着一张大红脸,结结巴巴的说道:"二爷,闯、闯祸了..."
这仆人笨嘴拙舌,语无伦次的说了个乱七八糟。L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一张脸逐渐黑了下来,到最后简直成了乌云压顶。
"他妈的..."他气急败坏的抄起手杖,艰难的站起身来,又冲那个袖手旁观的仆人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他妈不快过来扶我一把!"
张小宝的确是闯祸了。
他与叶雪初在起士林吃蛋糕,本来是个一团和气的光景,然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阔少,见叶雪初生得粉面桃腮、精致秀美,并且一看就是戏子之流,便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用轻佻的言语同他搭讪。叶雪初这些年来被L保护的太好,如今骤然碰上这种场面,窘迫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张小宝见此情形,大为不满,当即站起身来,粗言粗语的让阔少滚蛋。而阔少懒得与一个毛孩子纠缠,又见叶雪初羞得面红耳赤,就觉得十分有趣,更加得寸进尺了。而张小宝豪横惯了,在家里一向有如土皇帝一般,如今受此待遇,怎能忍受?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便不声不响的站到椅子上,牟足了劲甩了那阔少一个大嘴巴!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8-11 16:33:00 +0800 CST  
翌日傍晚,张小宝刚刚一口气吃下了一根大糖葫芦,正是酸的龇牙咧嘴之际,就被L叫到了房间里。
张小宝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而他那父亲面色凝重的坐在太师椅上,瞧着也是很不可亲。张小宝忐忑不安的走上前去,挤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爸爸,怎么啦?"
出乎他意料的是,L并没有翻旧账教训他,而是把他拉过来,很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宝..."L很缓慢的开了口,"爸爸有没有对你讲过,我曾经有个好朋友,是一位将军?"
张小宝先前还惴惴不安,如今听到L慢声细语的讲述他与那位将军的故事,他觉得好奇又有趣,当即把昨夜的风波抛之脑后了。而L先是微笑着讲述,讲着讲着,他眨眨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
直到L全部说完了,张小宝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爸爸,那个小婴儿就是我,对吗?"
L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张小宝,声音有点发抖:"小宝,当年是我不好,没能救出你母亲。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一直都很愧疚。"
张小宝看着这样的L,心里很不好受。他倾身用力抱住了L,把嘴巴凑到L耳边说道:"爸爸,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我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是叫你干爹的,后来才改口叫爸爸,这些我都没有忘记。只是我没想到我的亲生父亲会是个大英雄,我的母亲会那样爱我,还有——原来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爸爸,谢谢你。"
他哽咽了一下,小声说道:"虽然你老是揍我,可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真的!"
L沉默了一下,随即抽了抽鼻子,轻声笑道:"小兔崽子,昨天是谁边哭边骂我是臭爸爸的?"
"我不知道!"张小宝连忙回答道,"可能是小狗吧!"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14 00:07:00 +0800 CST  
L的确是吐了,并且还吐得挺厉害。
D离开后,他便叫来了仆人,理直气壮地要了一海碗鸡肉。兴致勃勃地胡吃海塞了一通后,他便翻江倒海地吐了一场,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死去活来地痛苦了一场后,L终于彻底老实了下来。D伺候他漱了口洗了脸,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同时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把兔崽子和这群蠢笨仆人一起踢进海河。
L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额头已经开始发热,是要生病的征兆。他微微蹙着眉头,气若游丝地唤道:"哥哥..."
D认为兔崽子变成这样纯属自作自受,自己很有必要把他大骂一番,以示惩戒。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抚摸了L的头发,轻声说道:"阿仔乖,大夫马上就来了。"
L喘息了一下,小声说道:"哥哥,我胃疼。"
D叹了口气,觉得一颗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勉强笑了一下,柔声说道:"那哥哥给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疼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16 23:42:00 +0800 CST  
如此辞旧迎新过了一年,没了日本人的荼害,众人纷纷大张旗鼓的过了个好年,你来我往的大摆宴席请客。一众老餮胡吃海塞了半个多月,正在为自己这体重发愁之际,军统却是骤然变了天——他们的领袖,戴将军,因为飞机失事而去世了!
这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唐老爷哆嗦着挂断电话后,便瘫在了椅子上,半晌不能说话;L知道的比较晚,当他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给赵振元打电话时,赵振元那头已经是从早到晚的占了线。
L对军统的现状一无所知,如今骤然听闻了戴笠的死讯,他虽然觉得戴笠死的蹊跷,然而唐老爷与赵振元是统一的失了踪,他也只好长久的疑惑了下去。
戴笠下葬后又过了半个月,赵振元胡子拉碴,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张公馆,也不讲究礼数了,进了门就是一句:"师父,有没有吃的?"
L赶紧吩咐厨房做了一锅热汤面,赵振元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又盛了一大碗。L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直到看他不那么像饿鬼投胎了,才开始询问军统现状。赵振元一一诉说了,听得L不住的摇头叹气。
末了,赵振元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说道:"师父,这话我只说给你听,你一定要保密。戴将军他...戴将军他不是意外死的。"
L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振元,神色无波无澜:"有眉目吗?"
赵振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L了然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
赵振元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委员长对军统心存忌惮,早在四年前的四一大会,他就开始猜忌戴将军,打压军统。"
回想到这些过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隐隐激动起来:"可是师父,戴将军对党国的贡献,你也是知道的!他对委员长一向是死心塌地,可是你看看他的下场!委员长这样多疑,以后迟早是要出事的!"
赵振元作为戴笠的直系下属,对这位上司一直敬爱有加,与L谈及工作时也是三句话不离戴将军。L至此仍旧没有多说,只是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赵振元吸了吸鼻子,很迷茫地说道:"师父,我也知道戴将军不能代表军统,他可以死,但军统是要发展下去的。我也是下决心要为党国效忠的,可是..."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一下,"师父,我现在真寒心。"
他是个坚强的人,不愿在师父面前落泪。可是想到往昔种种,他的确是难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L很理解他的难过,如今见了他这幅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神情温和地拍了拍赵振元的背,他轻声说道:"好啦,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你愿意留在军统就留,要是以后有了变动,也不要硬撑,大不了就再回天津,师父给你码头和本钱,保证让你还跟以前一样风光。"
赵振元抽着鼻子一点头,被L的这番话又整出了两滴大泪珠子。L连忙塞给他一条手帕,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他妈的,怎么还哭起来没完了?"
L想留赵振元多呆一会儿,然而赵振元心事重重的坐不住,过了两个钟头,就急匆匆的要走。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党国内部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国军未必是永久不败的。这场仗一年半载是打不完的,我这阵子都不能来看您了,您一定要保重。"
说完,他被几个保镖簇拥着,三两步钻进了防弹汽车里。L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叫来司机,驱车驶向唐公馆。
当日,D秘密派出了两名心腹,让他们一路南下去了香港。
就在L和D两个人不动声色地谋划之际,唐老爷也没闲着,在短暂的悲痛过后,他眼见着军统走下坡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而战场上的形势又实在不算明朗,便也暗地里打起了算盘。
"老子当初入军统就是为了抗日的,"他暗想道,"如今这日也抗完了,现在中国人打中国人,我在其中又捞不着什么好处,何必还要跟着瞎起哄呢?况且我都七十了,银行里的款子也不少,正是可以收手享福的时候,要是继续跟GD作对,万一挨了枪子,或是跟姓张的一样被电成死狗,那可真是操了蛋了!再说现在军统乱成了一锅粥,毛人凤那家伙也指望不上,要是GD再来痛打落水狗,老子他妈的就完蛋了!不成!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抽身,然后想法子往外溜吧!"
唐老爷下了决心,同时也迅速想出了一个不甚高明的主意。两天后,他在家里骤然中了风,险些送掉一条老命。经过一番抢救后,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里,嘴歪眼斜口水横流,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了。军统的成员专程来探望他,见了他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纷纷唉声叹气的走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0 23:49:00 +0800 CST  
初夏傍晚,D出门去探望在家养病的唐老爷。
唐老爷这中风似乎是恢复的挺不错,已经可以蒙着眼睛跟姨太太们捉迷藏了。D径直走进客厅的时候,唐老爷刚刚捉到一位年轻的姨太太,闹出了一身的大汗,精神堪称健旺。
唐老爷搂着美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良久,才冷不丁发现了站在一旁不尴不尬的D。他也并未觉出不妥来,神色自若地遣散了一众美人,招呼D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D吃力地把皮箱放到桌上,把里面排列整齐的金条拿给唐老爷看:"爹,现在上海的金价是打着滚儿的往上涨,您到了上海,就赶紧把黄金换成美钞。"
唐老爷对这混帐儿子相当满意,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好,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说声走,立刻就动身。"
唐老爷心思缜密,制定的逃跑计划也是滴水不漏。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将光明正大的坐船去上海疗养,然后从上海坐上飞机,直奔英国——他的女儿女婿住在坎特伯雷,正好可以照应一把。
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讨论了一番,末了,唐老爷长叹一声,苦笑道:"唉,我这一去,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D心里也知道老头子想再回来怕是难了,他想了想,安慰道:"爹,这没什么了不得的,正所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其实天津这地方也不过如此,不好呆了走人便是了。"
"唉..."唐老爷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孩子,你说得对,这地方能混就混,混不下去了捞钱滚蛋就是了!不过..."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严肃起来,"天津不是久留之地,你也要早做准备。这两股势力总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的,一旦形势不妙,你千万不能留恋,赶紧带上款子跑路吧!"
D连连答应,并把自己往香港派人的事告诉了唐老爷。唐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叼着烟卷说道:"不错,香港是个好地方,起码不打仗,而且的确是繁华。不过万事无绝对,要是战火烧到香港了,你就往英国跑。钱跟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
D虚心聆听了许久的教诲,又吃了一肚子新鲜水果,直到夜深了,才告辞离去。父亲要远去英国了,他表面上沉静淡然,心里其实颇不是滋味。
唐老爷在这北中国纵横了十来年,活的威风而又硬气。八年抗战,他汇入军统的洪流中悍不畏死的把日本人打回了老家,护住了脚下这片土地——然而,紧接着,这片土地便容不下他了。末了,他不得不做贼似的逃离这里,在异国他乡度过残年余生。
D深知父亲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将来,不过与老头子不同,他倒是并没有什么故土难离的感触——在他看来,有L的地方就是家园,而他不曾辜负过天津这片土地,这也就足够了。
唐老爷在远行前昔,特意把L叫了过去。
L不跟老头子客气,自顾自地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桃子,在大沙发上坐下了。他惬意地向后一仰,懒洋洋地说道:"明天走?"
唐老爷吐出一口烟雾来,很忧郁的说道:"明天走!"
L一看他那个愁眉苦脸的德行,忍不住乐了:"我说,乔迁新居应该高兴才对,你这怎么还一天到晚跟死了没埋似的?"
唐老爷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如今看到L这样嬉皮笑脸的调侃他,不禁气得直骂:"这他妈的...我都要走了,你还紧赶着气我!"
L嘴里塞满了桃子,含混不清地安慰道:"哎,走了不就走了,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一定好好对你儿子就是了,你就放心的走吧!"
唐老爷长叹一声,苦着脸说道:"唉,等我走了,D在天津卫就只有你了。我这儿子打小就老实听话,你可千万不要欺负他啊。"
L撇着嘴翻了个范围广阔的白眼:"我欺负个屁!你儿子不欺负我就不错了!他妈的——我连吃个蛋糕都得受他管!"
L对D编排许久,正是义愤填膺之际,唐老爷却是欣慰地点点头,说道:"唉,你不欺负他,我就放心了。我儿子是个死心眼,一门心思认准了你,他身边没有亲人了,脸皮又薄,你要是对他不好,他会难过死的。"
L翻着眼皮扭过头去,觉得自己吃下的午饭都要涌到喉咙了。
翌日,唐老爷作半身不遂状,作老态龙钟状,一路东倒西歪的,被仆人搀扶着坐上了客船。他这一路所带的并不多,除了金条与姨太太,便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张唐宅的全家福,还有花园里的一抔泥土了。
D恋恋不舍的送走了老爷子,眼看着客轮渐行渐远,便有些怏怏不乐;而L为了不让他继续难过下去,就很谄媚的说道:"哥哥,我在翡翠居定了房间,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D斜着眼睛看了L一眼,严肃而忧郁地说道:"你就知道吃!这才几点?"
L厚着脸皮,继续冲着D傻笑:"我早上没吃饱,现在已经饿了嘛!"
D被L缠的没有办法,也只好暂且忘记了分离的悲伤,哭笑不得的在L的脑袋上揉了一下:"行了行了,快走吧!"
此时,关外的战场已经打了个乱七八糟,而天津还没有遭受战火荼毒,仍旧是个繁华光景。D一方面不动声色地做着远遁香港的准备,而另一方面,因为不知道以后能否留在天津,他对扩张生意也不怎么上心了,把更多时间都用来带着L吃喝玩乐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4 12:59:00 +0800 CST  
D看到L悍不畏死的为自己做人肉盾牌,吓得魂都飞了,哆哆嗦嗦的把L检查了个遍:"阿仔,你有没有受伤?"
L也是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喘着粗气说道:"哥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很艰难的站起身来,而与此同时,段成章惨烈的哀嚎声也骤然响了起来。L和D走上前去一看,就看到地上流出一滩粘稠暗红的鲜血来,并且血泊还在不断扩大。一个保镖姿势扭曲地趴在地上,是死透了的模样;而段成章瘫软在地,半条裤腿都被鲜血浸透了,正在涕泪横流的哭爹喊娘。
大批巡警很快就涌了上来,将段成章等人围了个密不透风,整条大街也马上就被封锁住了。一众随从小心翼翼地把段成章抬上了防弹汽车,在巡警的护送下,汽车一路直奔医院而去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4 13:22:00 +0800 CST  
@home枯藤昏鸦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4 14:08:00 +0800 CST  
至此,L这头已经被吓了个魂飞魄散,好一阵子都没敢出门;而在另一头,这枪击案的当事人段成章也是吓得屁滚尿流,连病房的窗户都不敢开了,生怕冷不丁会有一颗子弹飞过来打碎他的脑袋。
战战兢兢的过了半个多月,临近出院之际,段成章又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只装了一颗子弹。
冰冷子弹贯穿了段成章的豪横与骄傲,他登时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面对这堂而皇之的警告与恐吓,段成章承认自己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如果放到从前,他或许还会有胆识与精力去斗上一场,然而如今他上了年纪,又有了不计其数的财产,故而也就格外的贪生怕死了。
"这他妈的..."他暗想道,"我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得赶紧辞职才行!老子千辛万苦混了个官位就是为了捞钱的,要是连命都搭进去了,这可犯不上!唉,我早该知道,要是GMD这碗饭真他妈的好吃,那唐光耀也不至于一溜黑烟跑没了影,L也不会干脆隐退!这两个老王八蛋都明白的道理,我居然现在才明白过来,我可真是糊涂一时啊!"
段成章越想越恐慌,同时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开始为保住老命做起了打算。
冬至前夕,L把自己包裹的像个熊似的,出门去看望段成章。
段成章在出院后就干脆利落地辞了职,闭门不出了好一阵子。他在伤腿上砸了大量的钞票,所以伤腿的恢复情况倒也挺令人欣慰,不过还是离不开拐杖。他拖着右腿走路,像是拖着一条沙袋。
L毫不客气地把茶几上一桌葡萄拖到面前,又把垃圾桶踢到自己脚下,一口气吃了五六个葡萄,才懒洋洋地问道:"有什么新消息?"
段成章放下报纸,忧心忡忡的说道:"GMD在东北打了个大败仗,死了几十万人。这他妈的——这是要变天啊!"
L点点头,低声说道:"我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都能动身。你呢?"
段成章点起一根烟来,说道:"我这边也安排好了,只是...我这拖家带口的,飞机票实在是不太够啊!"
L看他那副愁眉苦脸的德行,忍不住笑了:"没关系,老家伙,看在咱们往昔情分上,我可以帮扶你一把。"
段成章一看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滚蛋!老子用不着!"
L笑眯眯的继续说道:"D在上海有人接应,再给你弄三张飞机票是没问题的。你真的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段成章赶紧说道,"要是我到了上海,你还弄不出飞机票来——"
"那你就打我一顿,你要是追的上我的话。"
段成章的困难得以解决,心满意足的骂了几句,却又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我说,你这——你跟D是什么关系?"

早在当年L被捕入狱之际,段成章就发现L跟D的关系实在是好的非同一般——L入狱了一个星期,D也在那一个星期里迅速瘦成了骨头架子。而抗战结束后,他便三天两头的见到这二位流窜于饭店与影院,甚至还时常是手拉着手。而D看着L的眼神更是令段成章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而L此时仍旧是笑模笑样的望着他:"你说呢?"
段成章本来只有三分的疑惑,然而被L这不怀好意的一笑给搞成了七分。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最终决定什么也不问——因为实在是无从问起。
L在段家一直呆到天黑,才状似潇洒的回到了家。翌日清晨,他在饭桌上说道:"雪初,小宝,今天我带你们去逛逛街吧!我们这一走,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张小宝其实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看得出L神情阴郁,连忙乖巧的点头说好。而叶雪初又问道:"二爷,我们...真的要走吗?"
L心事重重的长叹一声:"不走还能怎么办?北方那边已经败的一塌糊涂了!老子出生入死半辈子才有今天,要是最后栽在这上头,那可犯不上!再说香港那地方也挺好的,处处都不比天津差,还不打仗。"
叶雪初也知道香港的确是好,然而他在这天津卫活了小半辈子,没有事业与地位,都觉出了忧伤;而L却是在这里打拼了十几年,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下,如今骤然离开,其中滋味又有谁能体会?但是——世道已经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就这样吧!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5 20:23:00 +0800 CST  
啊,正文完结,番外讲述这几位在香港的幸福生活,会有神秘嘉宾客串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6 17:45:00 +0800 CST  
L坐在后院的草坪上,饶有兴致的摆弄着一条小狗。
小狗是段成章送来的,说是纯种的德国牧羊犬,最适合看家护院。L见过这片富人区里有人养德牧,又黑又大的一条,瞧着威风极了。然而他手里的这一条,却是只长肥肉不长个子,肥的几乎要跳不起来,下个楼梯还直翻跟头。
L把小狗从身上拨下来,郑重其事的对它说:"冰糕,趴下!"
小狗兴冲冲的再度冲进L怀里,把口水与脚上泥土尽数蹭到了L的衣服上。
L不死心的再次把小狗拿下来站好,一字一句的命令道:"冰糕,趴下!"
冰糕竖着一条尾巴拼命乱摇,过了一会儿又肚皮朝天的躺了下来,哼哧哼哧的示意L给它挠痒痒。
L无可奈何的"唉"了一声,同时心生怀疑,觉得段成章那个老家伙是给了自己一条傻笨土狗。
不远处传来张小宝与段家孩童打闹嬉戏的声音,一会儿是张小宝把段清姝的两个双胞胎哥哥打得哎哎直叫,一会儿是张小宝花言巧语的对段清姝示好。L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对他们和蔼可亲的说道:"孩子们,先去吃饭好不好?等吃完饭再——"
或许是他来的太过突然,或许是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一片尖叫中实在不甚出彩,L一番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块泥土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砸了过来,正好砸在L的衬衫上,泥土里还夹着条摇头摆尾的蚯蚓。
四个孩子纷纷愣住了,直着眼睛看着L衣服上那团污渍。张小宝一手的泥,哭丧着脸说道:"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他本来是要去砸那对双胞胎兄弟,可是谁会料到父亲就像个鬼魅一般突然出现了呢?
L深吸了一口气,见这几个孩子都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只好决定暂且放过混蛋儿子,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我这...没关系的。快去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楼主 落覼  发布于 2016-09-26 18:14:00 +0800 CST  

楼主:落覼

字数:111357

发表时间:2016-03-18 17: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11-21 01:42:40 +0800 CST

评论数:60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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