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副长篇】(转载)青草苔阶

不好意思小可爱们~昨天有事就没发,今天发两章!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2 10:37:00 +0800 CST  
5.
(想了想以前追文被卡车的经历,还是决定先把车写完发了。感谢你们3-4启副情节薄弱依然给了我喜欢。我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我在尽力规避,但是删了我再想办法吧。我这边网速很慢很慢,希望可以成功传图片(不过希望不大……),除了简书你们有好的建议可以告诉我,依然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5.



出了四盒楼,冬夜的寒风不加阻挡的阵阵吹过来,远处金陵秦淮河畔的灯火都变得隐隐绰绰,张启山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了他在长沙那个大而空荡的卧室,一个人听着劲风噼噼啪啪的摧着枯枝,伴着的是一个个茕茕孑立、辗转反侧的夜。



他脑子里就像过着电影,一幕幕都是他和成楚军校生涯点点滴滴的过往。一会儿是两人刚刚中榜,少年儿郎意气风发的脸,一会儿是他们相互支持着度过无数次艰苦的训练后欢畅的笑,一会儿是成楚每次得了什么内幕消息,总第一时间冲过来,却又故意得意洋洋的吊他的模样,一会儿是成楚因为不敢翻前面的高涯,白着一张脸抖抖索索喊着“启山兄”,他安慰的拍拍成楚的肩,趁他不注意把人往肩一抗就爬过去了,一会儿又是那年最终考核,他们联手坑陆建勋,在那个冷冰冰的主棺里压抑憋红了脸的大笑。



恍恍惚惚他好像回到了毕业前夕,昔年同窗都将各赴前程,大家喝得酩酊大醉。他看见成楚还是带着黑框眼镜那副书生的样子,哭的全身发抖,像个孩子,拽着他的衣角一遍遍喊张启山的大名,脸却埋在袖子里不肯抬头,不知含了多少不舍,又多少不甘。张启山踉踉跄跄的想上前,想再拍拍成楚的肩,拿手绢在那书生脸上胡噜一把泪,却又生生停住,不敢往前走了,怕的就是看见那一双他没见过的含了精明和怨恨的眼。药效越来越强,张启山觉得他内里像烧着一团越来越旺的火,心里却像一寸寸的结着冰。他觉得他整个人一会儿被放在火上烤,一会儿又被放在冰上冻住,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刚刚淬炼出来的刀锋上。他想拼命拿紧手里的武器,却不知道该砍谁,也不知道谁会在哪里冲出来砍他。



张日山几乎是半架着张启山回到他们下榻的客栈的。他细细在张启山耳边问佛爷,到底怎么了,张启山却像听不见他的呼唤,脸上布满了平时没有的一丝孤寂,甚至带了点儿悲凄的意味。张日山觉得他心脏好像都被什么抓紧了,又放开,焦急、无可奈何和愤怒掺杂着。他不知道张启山出去那一会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平时鬼神不惧、百无禁忌的佛爷突然像被人从哪里血淋淋的划了一刀,又看不见伤口在哪儿。张日山敏锐的察觉到,从他们从四盒楼出来,他们就被人远远的缀上了。他心底无法判断,是成楚这边出了变故,打了什么主意,还是佛爷的其他政敌趁机想搞什么动作。从走步声响和追踪能力而言,后面那个探子绝对算不上什么高手。要是平时,张日山甩掉他甚至趁其不备绕个圈直攻对方后背都轻而易举,但当下佛爷情况不明,张日山是一步都不敢离了。



张启山不肯说话,他也不敢乱采取什么行动,只能把张启山先扶在床沿坐下。他看张启山似乎在发热,明明从数九寒天的室外进屋,额上却密密覆着一层汗。就赶紧拿湿毛巾给张启山擦汗,又半揽着张启山喂了水,慢慢按摩着张启山的太阳穴,帮他缓解醉酒可能引起的头痛。



张启山感觉到张日山的手在细细安抚他的额头两侧,就像他每次耽于公事疲乏难耐时那样,细致又不失力道。常年练兵握枪,张日山连指肚都有一层薄薄的细茧,摩擦过他的太阳穴会带着一点点的酥麻。张启山不用看都能想到那双手的样子,他看了那双修长而有力量的手很多次,看它握住敌人的咽喉,看它抓着冰冷滴血的刀刃,看它在张启山受伤时关节蜷曲的有些变形的握住张启山的手腕,看它把文件递给他,给他挂上军大衣,给他揭开滚烫的茶壶盖,还有那日张日山半蹲在他卧室的地上给他放好加了红花驱寒的洗脚水,手就自然的搭在盆沿,和着红色的水生生显出几分惑人。



张启山还存着几丝清明,他心里知道这是药效彻底发作起来了。他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告诉他,应该马上让张日山出去,不管这药效多强劲,他都得自己坚持解决,自(xwbhbhx)渎的丑态不该让下属看见。而另一个在毫不知耻的放大平日里他对张日山那些一瞬而过的肖想。为他端水时露出的白皙的手臂,仰头看他时修长的惑人的脖颈,给他按摩太阳穴时温柔的手,他受伤时紧张的关切,还有偶尔看他时那些无保留的信任和孺慕。他听见那个声音在诱惑他,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人,不仅是他的副官,更是他张家的下人,他想怎么样他都可以随他心意。何况,那人给他擦汗,喂水时,张启山稍微抬眼就正看到他白皙颈子上轻动的喉结,莫名的性感,好像勾着他一口咬上去,直到尝到香甜的血。



张日山心里很急,他坐在张启山身后,按摩着张启山的太阳穴,却感觉到手下的皮肤热度不减,反而越来越烫。他微微起身,刚想再问张启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下移的视线却固定在了张启山的下(xwbhbhx)身。那处在较为紧身的裤内鼓囊囊的一团,甚至都有些显出了狰狞的形状。佛爷这是中了春(xwbhbhx)药?!张日山急着站起来,“佛爷别急,属下这就去——”为您寻花娘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对上了张启山的眼。张启山呼吸粗重,张日山觉得那些热气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得到,但一双眼睛却像看到了猎物,死死盯着他。



张启山看着张日山半低了身子站在他面前,面如冠玉,眼内全是对他的关切。他心里在喊,别去找人,你也出去,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是说不出口,反而定定看着人别不看眼。



佛爷这是想要他?张日山看着张启山,那一瞬间有些失语。他敬张启山如他的信仰,为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却还真未曾想过当下这个情况。迟疑的一瞬间,外面一丝极细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凭脚步分辨出是刚才那个探子。电光石火间张日山串起了几个细节的情况。难怪他并没觉得有什么有威胁的高手在附近,因为对方到目前为止打的根本不是袭击暗杀的主意。只要他张日山这头出门领来个花娘,恐怕下一秒就会有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人抓张启山个行事放荡,出门办公嫖(xwbhbhx)娼的现行,往大了再扣个张启山无心政事导致当下长沙冻寒之灾迟迟不解的罪名,他们真是跳进黄河都难以洗清了。想通了这个关卡,这情况已经容不得张日山有什么犹豫了。



他把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以备万一。摘了军帽又解开身前的武装带扔到一边,脱了军装的外套,又利落解开皮带,脱下下裤,却独独没脱衬衣,反正这也是一次只有关于发(xwbhbhx)谢的姓(xwbhbhx)事,就直接转过身,撑住床正对面的桌子,微微分(xwbhbhx)开(xwbhbhx)了双(xwbhbhx)腿。其实张日山不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他十几岁离开张家进了军营,男性(xwbhbhx)荷(xwbhbhx)尔(xwbhbhx)蒙(xwbhbhx)爆炸的地方,他身边就有结了对的男人,偶尔也不小心撞见过尴尬情况。他自己也曾抱着纾(xwbhbhx)解(xwbhbhx)的目的偷偷和战友光顾过两次青楼。当下之于他,其实就是事急从权,让佛爷把药性发解出来。这么想着连难堪都没觉得很严重。就是从没想过要雌伏于人,紧张的要命。他听说男人第一次比女人第一次还严重,需要大量的前戏和润(xwbhbhx)滑否则会遭大罪。可是现在张启山在药性下自己都晕晕乎乎,根本不可能指望他懂得怜惜,润(xwbhbhx)滑之物更是绝对不可能有……张日山就觉得他几乎是抱着上刑场的心了……



张日山这衣服脱得毫不犹豫,张启山其实第一直觉是惊了一下。但是看那笔挺而修长的双腿立在他眼前,又微微分开,带着温驯和隐忍,他根本就忍不住了,着了魔一般站到张日山身后,抚上他白皙而柔软的大腿根部。张启山火热的手覆上来,强劲而缓慢的抚摸过他的腹肌,臀侧,和腿部,张日山不受控制的有点发抖,他当然知佛爷强势,却从来不知道有人仅仅用抚(xwbhbhx)摸就能传达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又逼着自己慢慢忍下,站的更为笔直,扶住桌沿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张启山忍了许久,其实早就控制不住了。这会儿过去年少风月场上放纵过的销(xwbhbhx)魂(xwbhbhx)滋味一股脑的涌出来,恨不能握着这人的腰立马去寻找那种被包裹的温暖和舒畅感。可是张日山的反应那么生涩,他手下的肌肤从大腿到臀侧肌肉绷的那么僵硬,无一不在传达眼前这人抑了下去的紧张。他当然可以强(xwbhbhx)上,但是恐怕这情况得要了张日山半条命。他以命想交追随他的副官在发抖的打开自己为他献祭,欲(xwbhbhx)望充斥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就酸楚楚的涌上一股怜惜,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在抚摸这人身下的肌肤,忍不住的在他的股(xwbhbhx)缝(xwbhbhx)间打转,这些无一不在致命的诱惑他,可他却想逼自己,让张日山现在滚远点儿,还不算晚。



张日山感受着张启山越来越急躁的在他(xwbhbhx)股(xwbhbhx)缝(xwbhbhx)和腿(xwbhbhx)跟(xwbhbhx)处的抚摸,却迟迟不见下一步的行动,蓦然意识到,他的佛爷在拼命抑制药性的作用,在犹豫,在疼惜,本来视死如归的心不知道怎么就涌上了一丝安慰。他怎么能小瞧了他的佛爷,即便被欲(xwbhbhx)望烧昏了头,他也依然是那个顾及别人永远比他自己多的男人。那他张日山还有什么可恐惧,他又怎么能看着他的佛爷在这里生生遭罪?



于是张日山轻轻回过头,现下他尺(xwbhbhx)果着下半身,明明是万分羞耻的,他却如常日那般勾起了桃花眼,噙了一丝丝的笑意,对张启山说,“属下这次可是坐实了以色伺主了,佛爷不好记我的功,就记下赏吧?”



他居然被安慰了?张启山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看着那抹熟悉的笑,好像扫尽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污。如果当下他们不是这个光景,他估计会忍不住给张日山一脚,看他是不是傻,到底懂不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张启山有些无奈,但他实在不能再忍了。他由后紧紧搂住张日山的腰,在他耳边说,“闭(xwbhbhx)紧(xwbhbhx)腿”,张日山被张启山凑在耳边带着酒香的热气激的想躲又不敢躲,当时根本没空想行(xwbhbhx)房(xwbhbhx)不是应该打开而不是闭(xwbhbhx)紧(xwbhbhx)腿,反射性的如同执行命令搬紧紧合上了腿。张启山终于抱着他,由后往前,在他腿间的缝隙间激烈(xwbhbhx)进(xwbhbhx)出(xwbhbhx)起来…………
———上篇·长沙遗梦·第五章end———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2 10:39:00 +0800 CST  
这辆假车有没有很过瘾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2 10:46:00 +0800 CST  
6.
(这篇几个小细节交代一下,副官血液百毒不侵不是我的私设,三叔在文里写的,副官手上常年有伤口,遇上开棺啥的先涂上一层血,遇上不干净的物件还要拿副官的血蒸……佛爷心真狠啊,三叔也是后妈,动不动就抓小爪放血……看的我这叫一个疼~哈哈,不过副官本体是烛龙是我的私设啦。这里三叔原著交代的不是太清楚,我想百毒不侵好像也不是张家每个人都有哦,不然佛爷舍得老抓副官拉口子么,可以轮着来啊……烛龙是中国神兽之一,为红色赤蛇,闭目为夜,睁眼为昼。是不是百毒不侵并没有设定,我是开了个脑洞,想蛇最毒,那当然以毒攻毒才最百毒不侵就这么写了,不合常理的话求放过……最后《青草苔阶》基本确定每周五或周六一更,依然希望你们喜欢)



那天,张启山一共发泄了四次药效才完全排解掉,过度的摩擦让张日山大腿根(xwbhbhx)部两侧的皮肤都红的似乎滴血。他视张启山为他最敬畏的人,而此刻腰间是张启山紧搂的手,背后紧贴着张启山火热的胸膛,男性的粗(xwbhbhx)大自后向前撞击,也不断摩擦到了张日山的(xwbhbhx)坚(xwbhbhx)挺,让他也慢慢难耐的抬(xwbhbhx)了(xwbhbhx)头。他一只手死命撑住桌沿,另一只手忍不住向前(xwbhbhx)抚(xwbhbhx)慰着自己。最后的一瞬间,他们同时发泄出来,张启山浓烈的喘息在他的耳边长纾出一口气,就在药效的作用下昏沉沉倒在他肩膀上。张日山感觉到张启山的松弛和撞到他肩膀的下颌,平复了下激烈的呼吸,就急急想转身检查张启山状况。谁知道张启山人是在药效下短暂的半昏迷了,钳在他腰肢的手臂却一点儿不肯放松,小臂的肌肉都还鼓着,让他动弹不得。他尝试拉开张启山的手臂,一次两次三次却没成功,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一边轻拉着他腰间的手,微微侧过头,在张启山耳边安抚,“佛爷,已经没事儿了,您松松手,属下扶您去休息”。张启山可能迷迷茫茫间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胳膊还真卸了劲儿,张日山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张启山扶到榻上,先覆上薄毯。他随便拿之前冷掉的水和毛巾清理了一下自己,简单整理装束。他有点儿庆幸张启山在药效下睡了,不然张启山中了药,他却也动了(xwbhbhx)欲(xwbhbhx),这于情于理都太难堪,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见张启山。

他准备去门口唤小二打盆热水,佛爷身上发了汗,不及时擦,冬天容易着凉怕起了烧。他心知张启山折腾的挺久,虽然他们都压着没出什么声响,但之前张启山从四盒楼到客栈就忍了许久,等在外面的探子又这半天不见动静,他这一出去,他们用脚趾头想也差不多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张日山看着张启山昏睡的脸和额头上大量的汗珠滚落,因为睡的不踏实,眼皮还有些微微的翻滚,想起张启山之前那副少见的失魂落魄,心下对折腾张启山这般受罪的人就万分恨。他自己让人鄙夷和难堪?他不在乎。那些探子这夜也是辛苦了,也该让他们的主子知道他们的如意算盘没那么容易成功。如果他们一计不成还敢有什么后手——张日山唇边略抬起一抹冷笑。他摸了摸腰间别下的弯刀,那他就先为佛爷剐了这些人泄愤。

他稳稳拉开门,朝着楼下柜台的方向,“小二”,声音并没有特别大,却透出一股属于军人特有的力度和沉稳,让本来头有些点着打瞌睡的守夜小厮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敢怠慢的陪上笑脸,“爷,您吩咐”,“送盆热水上来,有劳”,小二感觉什么一晃,随着尾音三个铜板就稳稳从楼上落到柜台前,整齐的摞的严丝合缝。小二看直了眼,忙不迭点头,“是是,爷您稍等,马上来”。张日山看略远处回廊的一头两个人影脚步也顿了下,随后一闪而过。唇侧轻启,笑笑,关上门。

他就是要震慑一下那些人。



另一侧的客房,成泗带着两个兵,都已经换了军装,听了探子的回报气的跺脚。他等了这许久迟迟不见张启山和张日山有什么行动,也不见张日山避嫌出门,心下自然知道这两人之间怕是发生了什么猫腻。只能恨陆建勋情报不牢靠,竟不知道张启山对男人也可以,好好的计划落了空。想着张日山水灵灵的模样便宜了张启山,又在心里咬牙暗恨,只能往歪处想张启山那方面是不是能力不济,要他得了手,什么药不用也非让张日山几天下不了床。陆建勋的探子也随后回了四盒楼回报。陆建勋见计划失败自然恼,但他心思比成泗灵活太多,转而一想张启山和张日山既然发生了关系,那说不定此事经过一番恰当的包装,适时可以成为他的另一手准备。上峰那头的事儿他打探了不少,他知道,虽然当年上峰对张日山没得了手,偶尔张日山回中央替张启山跑腿,遇上了,心里还有几分惦记,但其实上峰心里挺欣赏张日山的正气。但是若上峰知道张启山狎玩下属,或者这张日山装的清高不愿从上峰,却转眼跟张启山有了什么苟且……陆建勋不禁又勾起一抹笑。他想,失之东隅,未必不能收之桑榆,张启山,我们来日方长。



那边张日山解了张启山衣物,拿了小二准备的物事,一遍热水浸了的毛巾先为他清理了濡湿的汗和粘腻的(xwbhbhx)夏(xwbhbhx)身,又另换一条毛巾为张启山擦了全身,再一遍较干的毛巾为张启山细细打理好,才又替张启山着了相对宽松的衣物,盖好被子。他知道佛爷爱洁,这些事儿他做了许多次,丝毫没什么羞赧。

张启山年纪轻轻就受了不少难,具体的情况张日山当时其实不太清楚,都是后来老管家讲给他的。但他刚到张启山身边的时候就发现张启山警觉性特别强,谁也不能靠的太近。张启山所属的张家那个分支其实很大,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在跟随张启山和张父对抗日本人一役中牺牲了。只有当时和他们分开走的,由一个老管家带队的一股亲兵幸免于难。后来老管家迟迟不见家主在约定地点汇合,带人沿路搜寻,才发现了包括家主和几个长辈在内所有人以及大量日本人的尸体,却独独不见少主张启山的。悲痛之余只能安葬故人,探了一个山里没什么机关的墓冢先行安置,一边细细打探张启山下落。后来摸到张启山被俘获到一个日本人的后方补给的小驻点做苦工。他们数次在附近勘察,终于找到机会端了那个地点。那地方日本人数量不是太多,十几个,只有一个人知道点中文,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磕磕巴巴的说张启山已经带了俘虏跑了。他们怕他说谎,用了手段审也没结果。最后只能去掘了日本人埋藏死去俘虏的地方找尸首,可是大部分都已经腐化不堪,难以辨认。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日本这个小驻点被端的消息,让张启山也终于找到了他们。张启山那时候从日本人手中侥幸逃脱,终于入了军校,家事特殊,不敢张扬,又害怕手下有兵引起别人猜忌,只能秘密跟他们保持最少的往来。直到入驻长沙才敢调回自己的亲兵部队。

但是那时候他们刚到长沙,根基不稳,人心浮动,收拢长沙子弟兵、健全自己的队伍、打通乡绅关系等事物无一不需银钱。为了快点积攒银钱打开局面,就只能秘密带亲兵下墓。张启山一开始不知道张日山身份,就是觉得他是他的副官,又身手特别好,他亲兵十几个打不过他一个,除了亲兵就也带张日山下墓。他觉得张日山比谁用着都顺手,他这边顶了三个死门,那边一回头张日山就顶了剩下的三个,他往前挑了机关,那头出来的暗箭基本不用他费心,张日山总能在后面替他打下来。他不知道张日山怎么跟他不久就死心塌地愿意给他卖命,只觉得他忠心耿耿又身手不凡,就越来越欣赏这个人。老管家那时候另选了一个功夫不错、人也机灵的亲兵负责亲兵事宜,另单独伺候张启山起居。可是张家亲兵毕竟不是家奴,伺候人不可能那么周到,张启山从张家出来吃苦多年,不是娇气的人,但张日山看着也能感觉出来有时候张启山用着不够顺心的地方。张启山忍着不说,他就忍不住会接手过来做。张启山觉得张日山看着也好看,做事儿怎么都顺心,但是舍不得对方一个不肯伺候上峰的优秀副官在自己手下糟践,就经常出口止了他。他说,你是副官,不是下人,这些事儿你不用费心。张日山心里很想坦白他是张家人,但一开头不说,后面就总找不到机会张开口。直到他们有次下墓,张启山臂上被个暗箭划了个口,本来没什么大伤,却在躲过主墓机关时意外蹭了那个主墓黑黢黢的墙壁。墓室经年不见阳光,他们进去就感觉那墙黑的有异,怕不知道长了什么东西,张启山伤口一碰那个当时就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整个手臂迅速泛起了不正常的黑紫色。人倒还有意识,但是不太清醒了。

张启山这个人彻底晕了反而好办,最怕就是半晕不晕,神志不清。早年经历太多,身体本能的反应不让任何人靠近,张家那个负责的亲兵几次想给张启山盖上被子都不成,药喂了撒撒了喂熬了不知道多少副才勉勉强强喂进去一副的剂量,黑色不退反而开始蔓延向胸背。张日山看着急的不行,就怕再拖黑色入了心,也管不了那么多。拿了消毒的药酒擦干净手臂,匕首火上过一遍,划了个伤口就放了自己满满一碗血。他的血是张家少见的另一种贵族血,他本体烛龙,不像麒麟血长命百岁,但是百毒不侵。他推开张日山的亲兵就半搂住张启山,把碗凑向张启山唇边。亲兵见了大惊失色,拔枪的心都有了,却见张启山对至纯的血液起了感应。整个人安分了,循着那股气息就靠到了张日山身侧,好像人血不腥反而是甜的,喝了一碗不够,迷迷糊糊舔了唇就还要。鲜血留在他的唇侧,甚是妖异。老管家毕竟见多识广,看张启山和张日山反应,稍作联想便知恐怕佛爷身侧这个副官恐怕也是张家人,而且血统不凡,不然少主穷奇之身不可能对这血起了念。当下便对张日山拱了拱手,示意其他解释可过后再提,拎着傻在一旁的亲兵就出去了。那天张日山几乎快放了他一半的血给张启山,抓着张启山的手对着光确定指头尖都没有一点点黑色了才放了心。张启山好像对他的血不知餍足,张日山想真是只凶悍的穷奇,可惜他的血有限,全喂给他也不见得能满足,于是细细拿了他在张家那些年会的按摩手法,细细安抚着张启山几个经脉位。张启山迷迷糊糊只觉得通体舒畅,到处都是熟悉和舒服的感觉,终于对血不再执着,安安分分睡下了。

张日山记得,在那之后,张启山也没特别苛责他之前不肯提张家身份,只是包括亲兵也就都是张日山来管了。后来临近省份几个长沙分支的亲兵幕他少主之名前来投奔,他们就和老管家一起开始重新训练新来的亲兵,再整合队伍,为了分担他的一些杂项,也平衡势力,本地兵那边另出选了一个王副官。张启山心里倒像是放开了,享受的开始心安理得了许多,反正是他张家的人,副官伺候的又特别合他心意,日常起居、受伤打理都是他一个人担了。张启山不知道是不是烛龙本体的作用,他好像一开始就不抗拒张日山的靠近,后来享受的多了就更没有排斥,好像慢慢身体的本能也知道这个气息会让他舒服。

张日山看着他张启山呼吸完全平稳,终于慢慢陷入深眠,缓缓站起来,坐到附近的凳子上。他们从四盒楼出来的不算太晚,现在也刚刚上半夜,还有漫长的下半夜。尽管发生了这种事,他也深知本分,绝不可和张启山同榻,又害怕后面有人再图谋不轨,也丝毫不敢合眼。怕扰了张启山,他把烛火拨暗了一些,就开始厘清整件事的思路,稍稍推敲其间过程便知,恐怕佛爷那个同窗成楚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了。成楚酒后吐真言那几句话,张日山没法不在意,他想起成楚说“最妇人之仁的明明就是你张启山”,不禁有些笑起来,这人再可恨,这句话倒是没错。张启山近些年死生经历的太多,终于有些可以看淡了,其他人才觉得他下手狠心也冷厉,可本质上张启山还真是个特别心慈的人。张日山看着暗暗的烛火跃动着,燃烧的烛芯飘着几乎看不见的几丝轻烟,埋了很久的回忆好像悠远的飘起来。他唇角微扬一抹轻笑。

他想,佛爷,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实我很早很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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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更新时间的话,就依照太太的设定吧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2 14:42:00 +0800 CST  
明天就更新啦!小可爱们~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3 18:27:00 +0800 CST  
(新年过完了,祝大家开学顺利,开工愉快。今天先更个7的上半部分吧,楼主这两天发烧太腻害要歇歇,不过大概我过两天会把7的下半部分更了,因为下周末我想写个番外算汤圆节贺文。感谢你们来看《青草苔阶》,依然希望你们能喜欢~)

7 (1).

张日山自小是在张家古宅受训成长的,但他不是亲兵,他是家奴。

其实他出身并不低。张家血脉特殊,宗室嫡系多诞神兽后裔。他父亲是张家本家昔年赫赫有名的二少爷,本体腾蛇,为人有智善策,翩翩公子,一袭白衣,谋略在胸,为守家国先人遗迹,机关算尽;又心性纯善,路遇贫弱必施以援手,帮扶幼弱。可惜不知为何,张二少自出生就身带怪疾,有时会莫名高烧不退,昏厥数日。早年发病次数并不算多,年过二十五却渐渐频发,次次鬼门关前过,张家长辈观其命线,叹他命数已是脆弱飘摇。张家家族封闭,奉行族内结姻,人数不仅有限,更要遵循族内安排,以保家族延续,是不可擅自做主的。张二少的身体状况便不可再有婚配。当时张家嫡系旁支却有一个表三小姐,身为女子,少见功夫很好,能和其他表兄弟一起下斗斗敌,心慕张二少心有天下,云秀之气,敢作敢为和张二少暗许终身。
但张家二少在那之后不久就走了。为一个湘西贵族墓葬的血煞珠,传闻剧毒蛊王尸体熬成,将其置于水中人饮之将致心脉血衰竭。一伙训练有素很有规模的边境南洋悍匪觊觎此物多年,想得此污染水源,趁机占华夏边界,自立为王。那墓室诡异凶险,张二少担心无他算计太多张家人要白白牺牲,拖着病发之体坚持前往,并带人与敌人周旋到最后,终是力竭而死。白衣公子就葬在了张家千里之外那片莽莽丛林。私自婚配,在张家本是大过,无严规将危机宗族传承。但念及张二少为家族使命虽死不悔,魂不得归,张家宗室各人和刑堂主人终是退了一步,留下了他们后裔。表三小姐滴水未进,身形却坚持丝毫不动的在刑堂跪了近五天,终于等来宗主令,“念二少作为,孩子可留,贬为家奴,你生下孩子便流放琼州张家古楼,守张家信堂。”
张日山没出生他爹就过世了,但每两年还可以有一次机会见到他娘。表三小姐嫡系后裔,两年的全族集会仍可回古楼一日。张日山印象里,表三小姐是个独立又有一点强势的女性,常年静守信堂,又带了一股特别的修身之敛。尽管两年才能见自己骨肉一面,她女性柔情也不太多。从张日山记事儿起,每次见面,他娘都会给他讲一些他爹的昔年故事。他站在下面,被要求脊背挺直,为娘点点滴滴的教诲,都在望他谨记他爹为人行事,男子汉需顶天立地,忠家爱国。只有每次表三小姐会给他好多条她亲手缝制的手绢,足足够他两年年备下擦伤擦汗,才能看出为为人娘亲心里那一分温柔和记挂。那些手绢针脚细密,每条都有一个角的边沿上绣白色烛龙,身姿昂扬,似是寄着无限期望。

张日山很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儿。他想到昔***白袍浸血,为家族责任、贫弱妇孺舍命奔走,就一直默默的近乎苛刻的要求自己把能做的一切做到最好。他学家奴的规矩总是最快,受了罚跪的比十几岁的孩子还要久,腰背挺直,没有一丝懈怠。张家家奴也要训练拳脚功夫,但和亲兵比差得很远。张日山就趁着干活路过亲兵训练场的功夫能看一眼是一眼的学,默默把那些动作记在心里。夜里别人都入睡了,他就一个人跑到张家大宅背靠的山上按着拼拼凑凑的动作反反复复的练。直到某天晚上,他在练习途中惊讶看到黑黝黝的山林里亮起一团墨蓝色的光,隐隐有只猛虎深幽的身影昂首屹立,清冷的月光披在他身上,张日山猛然意识到,那是一只狴犴!是刑堂主人!

张日山好半天才站起来,没想到他就被放过去了。他在原地抱着疼的要命的腿坐了一会儿,想着那个男人,却渐渐感觉到了什么。他偷学亲兵功夫,一直觉得像是照猫画虎,动作标准了但是毫无力度。现下重新做那些动作,小腿被男人踢过的地方专注于起稳,却觉得力量终于聚起来,每个动作的发力点有了要领。从那之后,他再练习,经常会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石头狠狠打中身体某个部分。那些石子毫不留情,有的甚至嵌到肉里,张日山回去拿刀剜出来都带了血,但每个被打过的地方就成了他练习很久不得精进的要点。

张日山第一次见到张启山是在他十岁那年,张日山同三个本家家奴另六个少年亲兵被派去,跟随张家嫡系分支刚满十六岁的少族长去黑龙江边境漠河一带的一个小镇邻郊下一个凶斗。独立带人下斗,是张家每个满十六岁的宗室嫡系子弟的考验。张启山无论智慧功夫都很过人,整个下斗过程非常顺利,很快拿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回程他们近了那个镇子,却发现情况完全超出想象。那明明只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村民靠大兴安岭打猎卖药材鹿茸按理说生计都不该成问题,但是那个镇子却异常贫困。白天没有女人和孩子出门,只有三四个大胆的孩子悄悄趴在窗户上看他们,孩子很瘦,颧骨都高高突出,显得眼睛特别大,有几个汉子在劈柴,穿的棉袄好几处开了线,露了棉似乎都没有补丁补。他们拿了银钱,店家却不愿意要,客栈能做的最好的饭菜就是土豆烙饼,客栈老板是个满脸愁容的男人。张启山问他“大叔,这里出了什么事”,老板看他们一群少年,一句话不愿意多说,只苦口婆心直劝他们吃完了就快走。亲兵觉得怪异,劝张启山不要留宿,今早离开,张启山却不愿意。他想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想帮这些人解决问题。老板不愿意说,张启山把亲兵和家奴的吃食大多留下了,各拿了些汇到自己盘子里,走到那几户有孩子张望的人家旁,捧着盘子,慢慢蹲下。刚烙好的土豆饼在冬日寒冷的早晨散发着热气,似乎看着都能闻到那股香。张启山看着他对面窗户里的小男孩看的一动不动,唇角口水都溢出来了,于是笑了,冲他招招手。

那男孩子忍了一会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滴溜溜的转,回头好像又确认了一下他爹娘有没有在看他,头一低,一溜烟儿就从房子里跑出来,奔到张启山这儿。张启山笑了,把他拽到身边,往他手里塞土豆饼。看他大口咬下去,忍不住想吃又怕一口吞下去就没有了,腮帮子鼓鼓的不舍得吞,一点点嚼着,看的张启山好玩儿,又特别心疼,近看这个孩子就更瘦了,棉衣不太厚,脖子上的青筋因为过瘦都有一点暴露出来。

“好吃吗?”张启山空着的手摸摸孩子的头。“嗯”,小孩儿大力点着头。“那告诉哥哥,你平时吃不上这个,都吃什么啊?”小孩儿嘴里含着食物,回答的含含糊糊“晤……米晤……米糊”。

他这一出来,其他的孩子很快就按捺不住了,陆陆续续又有四五个孩子跑出来,远远跟着张启山的亲兵和家奴一看这情况,都回去拿了自己的食物给孩子分。孩子的父母也就赶紧跟着过来了。看着这帮少年人有些难为情的感激。

张启山也就慢慢知道了,最初跑出来那个男孩子叫豆豆,现在照顾他的这个粗辫子的年轻姑娘不是他妈妈,是他大姐,豆豆父母已经死了。他大姐说,他们这边很多人家就只能靠一点点大米熬成很稀的粥喂孩子了。
———上篇·长沙遗梦·第七章(上)end———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4 17:21:00 +0800 CST  
来啦来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4 17:21:00 +0800 CST  
(另外抱歉啊如果有追文的各位,说好发7下的,结果我又生病又忙,7下下周更,先更汤圆节番外吧。这篇说起来应该在7下之后的,按故事时间顺序和内容都是顺承的。但是……我也很无奈……先更7下下周更番外就不应汤圆节的景了呀~我在文末简单梳理了一下故事的时间线,如果有一直看这篇文的小伙伴可以看看理一下7下和番外的时间关系。非常感谢你们来看《青草苔阶》,依然希望你们喜欢~)
ps:更新时间不变,👆上面是当时太太因各种原因导致延更的时间。
番外1-元宵节贺文-愿

30年元月初,张启山盼了许久的太阳终于出来了。多了额外银钱的帮助,很多措施变得容易施行。他一面让张日山带着得力军官去其他省份收购粮食,保证当下的存粮供给,也防止越冬作物受损导致的开春后的粮食价格大幅波动,另一面挂招工,开了不错的工钱,广募街头流民去做收容所的建设。流民有了谋生路,不再上街作乱,老幼孤寡也逐步安置妥当。随着温度的回升和将近的年关,长沙街头小商小贩的吆喝声渐起,到处热热闹闹,开始准备过年了。老百姓喜欢张启山,乡绅不安分的心逐渐定了,免不了叹这青年军官好手段。新年送到张府的贺礼越来越多,交好之意明显。
二月红送的是个古雅漂亮的木雕花瓶,里面装了水,插着一支含了苞的梅花枝。张启山记得他刚到长沙,第一个认下他的就是二月红,两人算是一见如故。那些个孤立无援的岁月,常常彻夜品酒下棋。去年年关,张启山势力还远远不稳。在红府喝多了酒,难免生了落魄的意。二月红就曾指着梅树告诉他,万花开遍凋零,自有梅花傲骨之日。而今日,这待放梅花就真的摆在他案头了。齐老八挺有意思,给他的是个私人的宴请贴,写着“陌上花已开,倾酒待君归”。张启山不由得就笑了。他刚来长沙,本来是不信算命之说的。齐铁嘴拉着他送了一个吉卦,说日后他成大器,要多照拂。去年势力不稳,他打趣过齐铁嘴算的一点儿不准。现下这倒是告诉他,卦已验,当还愿了。四爷送了吉利的翠玉白菜;三娘心细,赠的是一套长沙顶级制衣坊的上等质料的长袍;老六送了一只平平常常的白碗。张启山摸了摸碗沿,心知含义挺重,那人常年叫花子一样端个碗坐在街口,这是愿意跟他张启山吃饭的意思了;老九送了极贵重的一个春秋时期的鼎。双重含义,一谢张启山给他的信任,借张日山给他,助他解决家族内斗,稳坐掌门人位置,二也有鼎力支持张启山之意。这些都是正常的。也有三爷那种特殊的。不知道从哪儿把一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头子找着了。这土匪在长沙附近占了个山头,张启山没来之前动不动就骚扰长沙周边几个村落的村民,抢大姑娘抢粮食。张启山一进长沙跟张日山带了人去剿,一窝全端,就这个土匪头子提前看风声不对跑了,不知道躲到哪个山旮旯里,没搜到也只能先作罢,贴了通缉令,挂了挺久。三爷把人搞到宰了,赏银没要,尸体裹了个包礼品的红绸纸扔张府门口了……当然也还有五爷这样的,送礼不管别人喜欢需要什么,推己及人,看自己心意,送了一幅当地名家的画儿,上面有好多只形态各异的小狗儿,画工精湛,细腻处堪比刺绣,张启山看着觉得挺有意思。虽然他根本不喜欢狗。他早年被日本人抓去做苦工时毒死过一条日本人的凶犬,是日本人训了欺侮俘虏的。

张日山带着几个亲兵出去采购粮食,元宵节前一日才带着好消息回来。那会儿张府人都少了,张启山给了不少赏银和年货,除了值守的几个亲兵都放人回去过年了。老管家暗暗的提醒,张启山才发现他备了八门的礼,给老管家挑了上好的安神的佛珠,王副官特意赠了军刀,竟是什么都没给张日山准备。老管家夸张日山是极妥帖的人,之前张府下人和亲兵的赏都是张副官一手帮忙张罗的,不仅亲兵满意,连府上小丫头得的脂粉簪花都是挺流行的款式,价钱也合适。张启山这些没费过心,现下听了就有点儿愧。细说起来,他到长沙的每一步都有那人的扶持。大到以命相护,小到日常琐事,无一不是为张启山理顺的。可他却不知为什么记着所有人的好,却总容易忽视了张日山。好像那人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享受张日山的伺候追随都是最理所当然的,这蓦然一提,他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

于是,张日山回来汇报完工作,刚洗漱收拾妥帖,就莫名其妙被张启山叫到他书房的密室。张启山说,“过年你不在,其他人都是领了赏的。寻常的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干脆我这的东西,你随便拿你喜欢的吧”。

张启山这间密室存着的都是张启山的机密文件,虽然对张日山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剩下的都是张启山喜欢的,府上库房都没有的珍稀,八门的礼物也在其中。张日山赶忙推辞,“佛爷,这太贵重了,属下拿不妥”,张启山却说“有什么不妥。你是张家人,我的副官,我最重要的亲信,这些你都可随意挑”。张日山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想随意找个便宜些的。一打眼倒先看见那幅一群狗的画了。他知张启山不喜欢狗的,估计是五爷按自己喜好送的,有点想笑,就干脆拿了那幅画算赏。

元宵节晚上,张启山让老管家和府上的厨子先歇了,带着张日山上街,俩人随便找了个挺热闹的摊位,坐下吃汤圆。芝麻馅的,皮很软糯,咬一口烫烫甜甜的馅汁就流出来。张启山看着对面张日山怕烫,会先咬个小口,又好像很喜欢那芝麻的香,稍凉一点就整个吞下去,腮边都鼓鼓的。他们对面就是个卖祈愿河灯的摊位,制作精美的莲花灯串着挂起来,柔柔和的光照在在张日山白净的侧脸上,添了点儿孩子气。

张启山想,他都不知道,他挺嗜甜。张日山小时候在张家受家奴训,平日行事极其恪守本分。从来不上桌吃饭,张启山有需要他就站一旁伺候着,在军营就和其他兵一起吃大锅饭,在家里就跟管家单独坐后厨吃。张启山平时对这点挺满意,好像给了张日山所有的信任他都不会逾矩。张启山经的事儿多,特别是成楚的事情之后,这种距离反而给了他一种安全感,让他更敢信任张日山。

“你今天还真就看上那幅狗儿图了?”张启山随口打趣他。“佛爷不是不喜欢狗么”,张日山埋头吃汤圆,也没多想就实话说了。张启山握勺子的手倒是顿了一下,他以为张日山只是不好意思挑才随便拿了个。“二爷爱戏,九爷爱棋这我都能理解,我还真不知道五爷怎么能那么爱狗”,张启山笑道。张日山正好汤圆也吃完了,偏头想了想,“估计都是个寄托吧。佛爷您看,二爷重情义,就爱戏文那些爱恨情仇,九爷经商,就喜欢那些棋盘里的门道,五爷人挺纯粹的,大概喜欢狗的那种简单忠诚,一生就认一个主子”,说着又顿了顿,“佛爷,属下看您倒是没什么特别执着的嗜好”。
张启山微微笑了,但没说话。他看着前不久还因冻寒灾害而清冷凌乱的长沙城街道上人流如织,点点灯光,万家灯火。

那天后来,他拉着张日山去对面的摊位买祈愿的河灯。

执着的愿望?他当然是有的。他张启山不是什么帝王能将、盖世英雄,但他愿守这一方平安,护这喜乐人烟的暖。尽管这条路艰难而漫长,他睁着眼看着私语横行、阴谋背叛,还有那些无可奈何的牺牲和无辜的牵连。这常常让他冰寒刺骨,但他还是要撑着走下去。他看着张日山在他前面替他把河灯放进湘江,背影有些虔诚的味道。又想,幸亏有他,愿意陪他在这条路上走。

张日山蹲下身,湘江风起,背对着张启山,偷偷看了祈愿条: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诗经有云: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他懂张启山的无奈和理想。时局动荡,名利争夺,政治倾轧,何人可信,可依,何人还有最纯粹的向平之愿,唯祈物富民安?

他回头看张启山远望湘江河水,随盏盏河灯飘远接无边黑色的天际。拿出怀里的笔,在张启山的字条后面飞快的加了两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他看着那盏河灯慢慢随着水流流向那一片愿望的灯火,微微笑了。慢慢转身,重新站到张启山身后。他想,佛爷,属下会一直跟着您。您的愿望就是属下的愿望,而助您实现愿望,也是属下的愿望。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番外1-完 (2017元宵节快乐)


因为这次发文顺序乱了,正好之前周更也挺零散的,简单梳理一下文章故事时间:三叔鬼车进长沙开始时间是1933年,这篇同人故事大约安排是这样:1910-1920,张启山张日山张家相遇(这段是副官回忆,在7上和7下)-1920-1927,张启山军校生活结识成楚陆建勋(在2)-1927和副官重逢进长沙 (在1和6)- 1928长沙水灾,成楚搞了个事情(先不剧透,在下周更的7下)-1929 长沙寒冻灾,张启山回中央见成楚,被陆建勋设计和张日山发生关系(在3-5章)-1930年初长沙寒冻解,张启山刚站稳脚跟(就是这篇汤圆节番外~)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5 10:05:00 +0800 CST  
小可爱们,先更个番外~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5 10:05:00 +0800 CST  
(就今天这些我更得比第三章也长了一倍,结果才是个7中……7我居然还没写完……捂脸……依然希望你们喜欢~谢谢你们每周抽时间来看青草)

(隔了一个应该发在7之后的番外,有一点点久,略加一点7上的末尾承接一下;分割线后是7-中)

近看这个孩子就更瘦了,棉衣不太厚,脖子上的青筋因为过瘦都有一点暴露出来。
“好吃吗?”张启山空着的手摸摸孩子的头。“嗯”,小孩儿大力点着头。“那告诉哥哥,你平时吃不上这个,都吃什么啊?”小孩儿嘴里含着食物,回答的含含糊糊“晤……米晤……米糊”。
他这一出来,其他的孩子很快就按捺不住了,陆陆续续又有四五个孩子跑出来,远远跟着张启山的亲兵和家奴一看这情况,都回去拿了自己的食物给孩子分。孩子的父母也就赶紧跟着过来了。看着这帮少年人有些难为情的感激。
张启山也就慢慢知道了,最初跑出来那个男孩子叫豆豆,现在照顾他的这个粗辫子的年轻姑娘不是他妈妈,是他大姐,豆豆父母已经死了。他大姐说,他们这边很多人家就只能靠一点点大米熬成很稀的粥喂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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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一行人是在第二天傍晚见到导致镇子凋敝如斯的罪魁祸首的。

天微微暗,镇子没几户人家,将将掌灯,贫穷的小镇也带了一点点起炊的人烟。蓦然一阵急促的打铁声响起。

镇子最北口的铁匠是个精壮汉子,一下下打铁声在渐渐低垂的夜幕下格外清晰,又不似寻常的规律,组成的节奏仿佛带着一种暗号。一瞬间,除了客栈以外,小镇各户的烛火都熄了。几户人家门口放了装了鹿茸山参等药材的袋子,所有人皆闭门陷入了黑暗中。同时,张启山带着手下的亲兵和家奴,两或三人一组,按昨日小镇居民嘱咐的,迅速从客栈出来分散潜进了不同的几家。张启山跟一个亲兵和张日山进的就是豆豆家。张家人个个能缩骨身形,张启山他们匿在窗边一口空置的酱菜缸中,悄悄探了头往外看。

须臾,伴着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伙俄国人骑着高头大马冲进了镇子。个个带着极寒地区人种的精壮与凶悍,腰间配了钢刀。应该是对这镇子人口的分布极其熟悉,他们迅速的绕过几户住家门口,马不需停,刀一挑,放在门口的“贡品”就落在了马背上,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客栈奔去。张启山听见屋里压抑的、低微的“咯咯”声,回头看过去,黑暗里,伴着刚刚的马蹄声,豆豆吓得瑟瑟发抖,黑色的大眼睛像丢了魂,像是紧咬着牙,被他大姐抱在怀里,捂了嘴不让出声。

张启山从藏身的缸里轻手轻脚的跳出来,慢慢蹲到豆豆身边,摸摸他的头,把豆豆抱到了怀里。

少年儿郎令人安心的气息传过来,豆豆咬紧的牙关渐渐松了,两只小手却紧紧抓住张启山颈后的衣领, 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的落,打湿了张启山的一片衣服。在张启山耳边,反反复复的重复,“阿爹……阿娘……不见了……阿爹……阿娘……不见了……”张启山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的哭的一抽一抽,扭头看,豆豆大姐的泪也掉下来了。

那时候民国政府成立,国内局势不稳,被推翻的满清皇族被迫退到东北。那伙俄国人就是趁了国内的混乱,摸进边境作乱的。豆豆阿姐说,他们在东北边境常年靠打猎和卖药为生的几个村镇都受到过这伙来路不明的俄国人的袭扰。这伙人人高马大,手里兵器锋利,没几日就来横扫一番。他们打猎的肉和用以生计的珍贵药材都被当了贡品。入了冬大雪封山,药材难挖动物难寻,可这些强盗贪念不减,他们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豆豆爹娘曾想带她和豆豆逃难出去,谁知半路不幸正好遇到这伙贼人。听到马蹄声的豆豆阿爹阿娘拿了打猎用的弓箭掩护她和豆豆藏进了山里一处土丘后,他们就睁眼看着他们的父母被贼人杀死了。那些人看了她们爹娘身上的包袱直觉这是要逃走的住户,就把豆豆爹娘的人头挂在了村口,警告其他人不要妄动。她一个年轻女孩儿家,根本没有深山生存的能力,只能带着豆豆又在山里绕路回到家里。直到人头都臭了才敢去收尸。而如果交不上贡品,那些俄国人就会拿人来换,他们把女人带走奸淫,孩子直接杀死。她和豆豆全是靠镇子上好心的邻居接济才一次次度过难关的。

张启山听了内心愤怒难平,胸腔激烈的起伏,眼间一片血红。紧紧搂了豆豆,在耳边反复的安抚的跟他保证,“哥哥一定给你报仇,一定给你报仇”。
当晚夜深,确认那些俄国人已经睡下,余下的亲兵和家奴摸到了豆豆家汇合。那些俄国人数量是他们的两倍,且皆为成年男人,身强体壮,武器精良。于是张启山想了一计。

他们来这边接受考验下的斗是个特殊的八卦双斗。两个斗一凶一吉,汇成一个阴阳鱼太极圆。明面上的凶斗盘着阴极,其实是个没有墓葬的掩体墓,只有一条按阴阳鱼流动方向行进的生路可以通向占着阳极的真正主墓,其他各处皆是死门。张启山准备利用这些俄国人的贪心,伪装成一个有两把刷子的盗墓小贼,诱这些人下凶斗,把他们困在死门里。

下极凶斗,还要困住十几个成年精壮的俄国人,这个计划其实非常凶险,基本可以说就是去送死,去同归于尽。张日山在内的四个家奴直接跪下表示接受使命。张家家奴在家族身份最为低微。下墓探路或为诱饵之事都是家奴按指示先行,以保护族长安全,且保存亲兵实力。不畏死的忠诚是刻在每个张家子弟骨血的规矩。这次来的四个家奴,除却张日山,最大的11岁,最小的才8岁。张日山离最小的那个最近,感觉到那个孩子其实害怕了,身子都有一点点颤抖,但也是跪着挺直了身子,勇敢的看着张启山,甘愿奉献不退却。没想到张启山看着他们却笑了,他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了那个8岁孩子的头上。
“你和豆豆差不多大,我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保护,又怎么能就叫你去送死”。所有人都愣了。
张日山早就觉得张启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从他们下墓起张启山就坚持不用任何人替他先去牺牲,始终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现在他胳膊上还带着一些当时受的伤。张日山现在回想都觉得成楚说张启山“妇人之仁”有几分道理,君子不立于危墙,哪个主帅不是功成踩枯骨?但他又觉得,就是这样的张启山,才让他心甘情愿的誓死追随。

张启山坚持他一人为诱饵带那些俄国人进阴极死阵。他说人多了容易引俄国人起疑,又说按身手只有他一个人诱人下那个凶斗还能生还,多了人跟着也只能白白送死。亲兵和张日山他们被张启山布置安排在墓道出口埋伏。张启山装作很轻松,他说若他没出来,却有俄国人找到了出路出来,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把这些余孽替他清理掉。

张日山长大后出了张家,也曾在繁华市镇听过人说书。他们讲李逵,讲武松,个个胆气冲天,听众一片叫好,就等着看英雄人物怎么惩奸除恶,张日山就总有点想笑。他想,其实没有一个英雄能知道他们最后会赢,不会死。只是英雄能成为英雄是因为,即便他们知道会死,他们也会为了身上的使命坚定不移的往前走。就像那天清晨,他趴在窗边小心的探出头,目送成功诱了俄国人的张启山往那个凶斗的方向去。少年的身躯还没有完全长成熟,在一群人高马大心怀不轨的强盗中间看起来有些单薄,但他一下都没有回头。

后来埋伏等在生门门口的不止亲兵和家奴。镇子很小,张启山去诱俄国人的事情从客栈老板开始每个人都默默知道了。少年儿郎的志气激发了这些东北汉子的血性。从张日山他们按计划出门往生门去,镇上的男人就都拿了兵器跟在了他们后面。他们告诉亲兵,他们常年上山打猎,也有一定的隐蔽能力。张启山敢为他们拼命,如果张启山出不来,他们愿意跟着亲兵杀进去。忍辱偷生的日子他们也不愿再过。豆豆姐姐都领着豆豆远远跟在后面出来了。张日山他们劝不动,豆豆姐姐说这也是张启山给她幼弟的承诺,他们不去守着,良心不安。

最后,张启山是在隔天清晨出来的。比他估算的约定时间大约只早了一个时辰。第一缕阳光透过树丛照在墓道口。
出来看到亲兵、村民和豆豆,张启山笑了,旁边的酒窝很深。他冲他们轻轻点头,暗示那些人已经成功处理掉了。那时候他身上全都是血,衣服很多地方都成了碎布条,踉踉跄跄摔磕着半走半爬。张日山却看得目不转睛,好像伴着朝阳,他看到了神佛一般的人,坚毅的大踏步的,走过来。
亲兵迎上去,扶他坐在石头上,8岁的那个家奴抿着嘴,唇都在抖动着,却恪守着家规,没哭,第一个冲上去给张启山做临时的包扎。

张日山记得,张启山在阳光下,带着少年特有的骄傲。
“我们能不能看外国贼人侵我国土?”“不能!”
“我们能不能看外国贼人杀我同胞?”“不能!”
亲兵和村民热血沸腾,喊声响彻大兴安岭。
豆豆跑到张启山身边,小脸都哭花了,说长大要做像张启山这样的人。张启山笑了,把手上的血随便在身上擦了擦, 给豆豆抹了把泪。他说,“那豆豆记得,长大了就不哭了,照顾好你阿姐。男子汉,忠家卫国,锄强扶弱”。



五年以后,张日山15岁。他被派出跟随另一位张家少家主出去完成张家的考验。他们想要落脚的村子被一伙日本人占据,村民成了日本人随意驱使的奴隶。日本人人数有20多个,而且部分手里有枪,张家刚满16的少家主气的跺脚又无可奈何,只能带人撤退。张日山一个人坚持,自己为饵,以张家这位小少主都自叹不如的身手,把除却留守的四个日本人以外所有人折在了斗下一间没有生门的密室里。后来他们又配合全端了剩下的几个日本人。

尽管行动成功,但张日山自知此次他作为家奴,行动严重逾矩。被传唤问话,已经做了家法处置的准备。却没想到见到的不是多年偏护过他功夫的刑堂主人,而是张家全族的掌门老族长。

他听见老族长问他,“日山,如果没有家奴这个身份,你想要去做什么”,声音缓慢但威严。

张日山跟他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不敢抬头看他。

其实从他10岁那年任务之后,他再没有见过张启山,后来也只是听说,作为身负穷奇的少族长,张启山家族分支已经离开东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时候却想起了那天浑身浴血的张启山。于是,他挺直了腰背,语气坚定。

“忠家卫国,锄强扶弱”。

他没有听见老族长回话。

第二天,张日山被从张家奴籍除名,他的名字跟随张家亲兵,上了外出参军的名册。临行前,他无视其他亲兵诧异的目光,一个人对着古楼和刑堂的方向跪下,他说,“日山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

那之后他外出参军,按张家规矩隐藏了张家身份。他对自己要求近乎苛刻,很快成了下层士兵无人不知的全能第一。但之后两三年,他再没有收到有关于张家的任何消息。他心知,张家其实是个大家族,很多在外的分支就一直在外各自营生,他能做的,就是谨记他给老族长的许诺,绝不辱张家名声。直到他受训结束,即将被分配为下层士官的那段时间。那天他结束训练回军营,却发现不知何时有人在他军装口袋里放了一张便笺。便笺右下方,有他作为张家人才知道的张家特有的暗号标志,而且属于张家位高之人所发。那张便笺只有一句话:助少族长张启山。

张日山多方打探,才知道张启山竟然也在这次毕业的军校生之列,也将选拔下层士官,然后上任地方。可那时候,张日山是下层士官候选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上峰欣赏他的能力,尽管也有些其他肖想,也有一些有背景留在中央任职的军官给他暗暗抛出了橄榄枝,他想去张启山身边,也不容易做得不留痕迹。

张日山思忖良久,不得好方法。机会来的却是在上峰单独要见他的那天。

———上篇·长沙遗梦·第七章(中)end———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5 13:01:00 +0800 CST  
好啦,小可爱们~~~
正文更新完毕~~
再更新就要等下周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05 13:01:00 +0800 CST  
(下周更完8,青草苔阶1-8章加番外的部分基本就画完一个圆了~我好期待下周哈哈,谢谢你们一直很有耐心的看到现在。依然希望你们能喜欢嗯)

(上周结尾)

那天他结束训练回军营,却发现不知何时有人在他军装口袋里放了一张便笺。便笺右下方,有他作为张家人才知道的张家特有的暗号标志,而且属于张家位高之人所发。那张便笺只有一句话:助少族长张启山。

张日山多方打探,才知道张启山竟然也在这次毕业的军校生之列,也将选拔下层士官,然后上任地方。可那时候,张日山是下层士官候选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上峰欣赏他的能力,尽管也有些其他肖想,也有一些有背景留在中央任职的军官给他暗暗抛出了橄榄枝,他想去张启山身边,也不容易做得不留痕迹。

张日山思忖良久,不得好方法。机会来的却是在上峰单独要见他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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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下

上峰宋玉明,人如其名,其实相貌很是出众。可惜偏爱男色,已经不是秘密,身边的跟着的亲信兵都跟特别挑过一样,几乎个个容貌不俗。军营全是成年男人,生活单调,关于这上峰的香艳故事就像话本一样流传。有说他手段狠厉的,不顺他意的,枪顶上那处,身上几处敏感的地方绑了,鞭子就专挑特殊的地方打,也有说他以柔克刚,手里有好东西,百炼钢也能化了绕指柔。

下层士官考核校验,宋玉明一直是主考,先是常规的各项体能测试,之后就是分开对打。那天太阳特别毒,张日山战过最后一个对手的时候,全身都被汗濡湿了。本就单薄的军装衬衫湿腻的贴在身上。他喘了口粗气,手随意的抹一把额上的汗,整个脊背随之挺直,瞬间勾勒出姣好的腰背曲线,青年人紧致的肌肉略略起伏在贴身的衣物下。当场就有不少人看直了眼,也包括宋玉明。于是他借口手痒,破例亲自下场和张日山过招。宋玉明看过张日山的功夫还能下场,让张日山本就不敢对他掉以轻心,交手却发现宋玉明比想象的更难缠。行家功夫,不仅在攻得出,同样在收的住。此人出手并非多么狠厉有劲,却极擅利用适时的攻击力道的收回瞬间转换出力点,从而控制自身和对手的攻击节奏。张日山至今回想,都觉得若非宋玉明当时已经40出头,体能速度不可和不足20的年轻人相比,他恐怕根本赢不了。他们交手几十回合,张日山一直被逼的气息不稳,被迫跟着宋玉明的力道转换不断平衡他的攻击和防御。他的机会是在几十个回合以后突然出现的。张日山左手出拳,宋玉明瞬间撤回同时出拳的左手,双腿极稳,力道沉向腰腹,侧身闪过,又集中力量流向右拳直击张日山后颈。这一套顺势攻击堪称流畅完美,张日山以为他必输无疑,可惜宋玉明毕竟不复年轻,闪身和右拳转换之间出现了一瞬的停滞。就是这一瞬的机会,张日山低头避开,反身低位腿部反绞宋玉明,以宋玉明目前的体力几无可能再起,胜负便可定了。这一点,张日山清楚,和他交手的宋玉明同样清楚。交手只是一瞬间的,但张日山心里还透彻,他清楚其实这场交锋他绝不可赢。于是放弃了腿部攻击,反而反身击出了右拳。外人看来这不过再左侧攻击失败后的本能反应,其实是把他的机会拱手送给了宋玉明。果然宋玉明抓住时机沉身避开他的右拳,双腿同时发力将张日山压制在地。

全场掌声和呼和声都起了。宋玉明把张日山拉起来,年轻人眼神清透,白皙的面庞被烈日炙烤的泛起漂亮的红,汗滴顺着额头滑落过喉结,宋玉明一手拉了他的手,一手抚上他的肩,无意识的反复摩擦着,竟不肯放开。

底下人的呼和声更大了。

张日山定了定心神,一只手还被宋玉明握在手里,却是站直了军人姿态。

“谢长官手下留情”,手下二字带着重音,激战后的嘶哑,但平静刚直。

宋玉明想,他让了他。他知,他也知。但这年轻人胜而知退,心思清透,眼下却既无谄媚,又无得意,让他多了真心的欣赏。于是他施施然放开张日山,让他敬完最后的军礼。


那日,上峰派来找张日山的人是避开其他人单独来的。小兵跟了上峰三年,但其实年龄不大,还带着点儿少年的青涩。看这个各项第一和旁人果然不同,进门前让人搜遍全身,下了所有武器,表情也没有一丝慌乱,看张日山眼里就多了一丝盖不住的孺慕。

张日山其实心里根本就不紧张。在他看来,下面那些传闻多半为假。上次交手,宋玉明行为虽略有些露骨,但出手收放有余,承了他退让的情却依然能抓他的手,被他当众提醒了却不见慌乱。再联想他这么多年风纪话题传过半边天都能屹立不倒,张日山断定这是个身处高位的弄权家。这种人有欲望,有实力达成欲望,但很少会为了欲望给自己留下可供人利用的弱点。来的不是直接的一纸任职令,而是一次秘而不宣的单独会面,就说明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探。

后来关于宋玉明跟他的这次“秘密”会面,其实传出了更多版本,大多是关于宋玉明怎么使出百般手段妄图让张日山委身,但张日山依然“宁死不从”的。但事实上那天宋玉明只问了他一句,“我给你一个最有保障的前程,你把你所有的都忠诚于我,奉献于我,你怎么考虑”。这种事儿不必点的太破,都心知肚明,但其实很讲你情我愿。毕竟谁也不傻,把一个被自己辱了的功夫高手放身边当保镖,谁知道是保命还是索命。张日山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宋玉明看他毫不犹豫,态度坚决,神色很是遗憾,又多了些舍不下的赞赏。把玩了他手指半响,终是放他走了。张日山那会儿其实正为怎么能不隐人猜忌的去到张启山身边焦虑。解决了一个宋玉明,手上还有几个中央军官派人找过他,虽然级别没有宋玉明这么高,但纯粹看重他能力,蓦然投奔一个没势力的地方官不仅让人生疑,张启山敢不敢要他不好说,还会给张启山带来其他的麻烦。又被摸了这半天,心绪就更不佳,准备拿了武器就走。没想到却被宋玉明的贴身警卫员先领到了旁边一间小黑屋,对上峰如何看重于他,他不领情也没阻他前程,今日之事决计不可外传,否则后果定叫他想都想不到之类狠狠敲打了一番。张日山当时被甜枣加巴掌的威胁整的哭笑不得,出来了细想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唇角露出一丝狡黠。

不知道其他人,对一个“反抗”了上峰,恐怕被上峰“放弃”的士官态度如何?

于是几天以内,不知道从谁开始,张日山硬气的对上“急色狂暴”上峰的故事就开始在军中不胫而走。宋玉明震怒,可他传闻本就很多,查了半天出来的更多,根本找不到源头,又有身边人提醒他校验场当日他有些逾越,周围很多“满脑子不正经”,“听风就是雨”的下层兵最擅长瞎编故事,只能作罢。一开始联络了张日山的几个军官再不明真相也不能为了一个士官开罪上峰,都默契的没了声音。而与此同时,张日山坐下来,给张启山写了一封洋洋洒洒好几千字充满爱国赤诚、忠肝义胆的投名状。

那天,张日山站在队伍的最前排,看张启山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走过来,阳光洒在青年军官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金衣。张启山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青年人了,面容少了少年时的明朗,多了青年人的硬朗和冷峻。如此多年,张日山却觉得恍惚是在昨天,他看着少年张启山浑身浴血的从那个破墓道里走出来。

他应该不记得他了。张日山那年才10岁,孩子的脸还很清秀,完全没长开,大概只有眼睛一直都是这么清透。那时候张启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张启山走到他跟前。“你就是张日山?”

果然不记得他了。“是,长官。”张日山端端正正的敬礼。

他看着张启山点头,对以后将跟着他的这些兵朗声说,“你们以后,就是我张启山的兄弟,也是整个国家的战士。我张启山带的队伍,只有两个要求。拼尽我们的命,流干我们的血,护我国土,佑我同胞,你们愿不愿跟我一起?”整个人笼在阳光下,浴血过的肃杀和不怒自威让人肃然起敬。

“愿意!”“愿意!”“愿意!”将士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响起。张启山微微笑了,唇角露出一点酒窝,在喊声中对他毛遂自荐的新上任的副官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坚定往前走。
张日山回头带着队伍跟上去,他在最前面,离张启山不到一米。

他想,属下愿誓死追随。
———上篇·长沙遗梦·第七章(下)end———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1 09:04:00 +0800 CST  
小可爱们、更新来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1 09:04:00 +0800 CST  
啊,小可爱们,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忙,马上更新~
ps:作为补偿,明天会加更一章,开不开森~~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2 21:00:00 +0800 CST  
(感谢各位来看文的小伙伴一路跟随青草走到现在。青草更完8算是一个阶段性的小圆,28年成楚旧事的揭开,我从1开始挖的所有坑就算基本都填完了。长沙遗梦部分的剧情要进入转折阶段了。乐乎那个有些小伙伴点了喜欢热度不更新的问题依然在,小秘书还是不理我,大家如果遇到了还是别管它。再次感谢你们来看青草,依然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另:对这章文内佛爷回忆九爷的那段故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老九门番外虎骨梅花的电影~是用的那个故事的梗~)



5-7 (前情)

张启山踉踉跄跄的想上前,想再拍拍成楚的肩……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刚刚淬炼出来的刀锋上。他想拼命拿紧手里的武器,却不知道该砍谁,也不知道谁会在哪里冲出来砍他。

张日山几乎是半架着张启山回到他们下榻的客栈的。他细细在张启山耳边问佛爷,到底怎么了,张启山却像听不见他的呼唤,脸上布满了平时没有的一丝孤寂,甚至带了点儿悲凄的意味。

……

张日山看着他张启山呼吸完全平稳,终于慢慢陷入深眠,缓缓站起来,坐到附近的凳子上。他们从四盒楼出来的不算太晚,现在也刚刚上半夜,还有漫长的下半夜。

……



……………………………………………………………………………………………………………………………………………………………………………………………………………………………………………………………………



8.



张启山那夜睡得并不安稳,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场梦魇里。封存的28年的旧事在这个凌乱的夜里纠缠上来,他梦里满目都是无边无际的大雨,湿寒的江风,伴着无数看不见的面孔的哀嚎与咒怨,深深刺入骨髓。



28年春天,长沙突发水患。暴雨持续近半月,江水大涨,随之而来的就是大规模的瘟疫。湘江周边一片汪洋,长沙城内哀鸿遍野,随处可见逃难的人群,老人妇人抱着孩子绝望的泡在水里无处奔走,更有泡发的尸骨顺江而下。张启山那时刚进长沙不到一年,只有为数不多的亲兵,没日没夜奔波在修筑防水工事和建造临时隔离区上。可人数严重不足,面对不停歇的暴雨就似蚍蜉撼树,更不断有亲兵倒下,被卷裹进茫茫水中再寻不见。张启山心力交瘁,加上累日积劳,很快便被传染上了瘟疫。那时长沙药品储备已经严重不足。他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可能被救治的人,坚持不肯服药,把府上所有的药品都送到了瘟疫灾区。成楚多次书信劝他服药不见回音,只能匆匆赶回。张启山陷入完全的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就是小书生带着一身冰寒狼狈站在他床边,脸上一道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颤抖的唇跟他说,启山哥,我定帮你守好这长沙。



张启山是在近半个月后才慢慢转醒的。醒来成楚已经走了,但筑水工事已经修建起来,瘟疫区疫情也得到了控制。他几番逼问王副官,才知道是成楚用了狠计。他一面伪造了中央文书,以减刑免罪为饵诱骗长沙及周边监狱的大小囚犯上一线,大多数人都毫不意外的死在在滔滔洪水中,余下没死的被就被成楚秘密处决,和瘟疫的死人埋在一处,假装是瘟疫传染不治而死;另一面悄悄远迁了瘟疫重症患者,强行断了他们的一切供应,集中剩下的药品和食物,以此为要挟,同意上前线救水的人才能得到食物和救治。张启山听了只觉心神俱碎,满眼一片赤红,尽是那些被抛弃的人闭目等死和被欺骗的囚犯不可置信的眼睛。他内心深处清楚,长沙的药品食物储备已经不能救所有人,也必须有人上前线,可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长沙的百姓?那些患病严重的,不也是谁挚爱的母亲,谁唯一仰仗的夫君,谁捧在手心的孩子?还有那些囚犯,他们有的的确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可更多的其实只是小偷小摸,本来他们还有获得另一种人生的机会。



他看着在他面前深深低头不敢看他的王副官,知道他当时重度昏迷,王副官也只是按官阶听成楚行事,硬压下胸腔涌上的一口血,咬牙问他,“张日山呢?他作为总负责人,也同意成长官的计划?!”然后才知,在他病重成楚未到之前,张日山看他死活不肯服药,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事宜给了王副官,一个人带着一个亲兵出了湖南临近的省份求药。他们库房本就吃紧,张日山是没带任何银钱上路的。据回来的亲兵说张日山为了尽快筹药,就找上那些豪绅和大的药材商,替有需要的人充当杀手,专捡赏金最高最危险的接,有时一天能追踪三四个人,前几日带着药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



张启山想那时他做了什么?他恨张日山违背军令,擅离长沙,当时就把张日山送交了刑房,军法处置。张日山本就带着伤,军法不能留情,几十鞭下去当时浑身衣不蔽体,献血淋漓,昏死过去。王副官和跟着张日山出城求药的亲兵已经违令跪在一边,求他看在张日山不要命的为他求药的份上饶张副官一命。张启山慢慢走到刑架前,脸色出现了难得的迷茫。他想,扪心自问,他恨的真的是张日山擅离之罪吗。他其实恨的是张日山明明是最懂他心志的却还违背他的意愿,更恨的是他自己面对这个结果的无能为力。他想挥手说算了。他不能把他自己的无能和悲愤转嫁到张日山身上。行刑的兵一盆盐水泼上去,张日山在激痛里短暂的清醒,慢慢抬头望向他,却说,“佛爷,还没完。日山擅离职守,作为副官领了军法。但我违背少族长意愿,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还有作为张家人的罚还没领”。他那时明明全身血污,狼狈无比,看着张启山却是带着一点点微笑的,一双眸子充满了温润,好像在告诉张启山,他不必自责,这是他张日山的罪。



张启山慢慢转醒,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是换洗过清爽的了。天还没亮,屋内光线带点淡淡的晦暗。他微微侧头,就看见张日山坐在桌旁,摇曳的烛火投在他脸庞上,好像透过火光在看着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屋内的炭盆烧了大半夜,已经有些熄了,冬夜室内的凉寒透出来,张日山身上也只穿了件单薄的军装衬衫。张启山想起,他晚饭都没吃。心里涌起点怜惜,想拉他上来盖了被子躺下歇歇,却终是没有伸手。



他想他其实不恨成楚。在当年那种情势下,成楚的弃车保帅的确狠毒,但也客观上保全了整个长沙,保全了最大可能性活下去的人。中央那时盯着他这块肥缺的人很多,都等着落他的治理不利之罪,权利反复角力,该有的对长沙的支援一直久久不至。成楚那时的选择很多,他可以任由他死,他可以挟功请赏,可以把强征囚犯遗弃重病患者的罪全推到张启山一个人身上,他可以夺回他的楚国,张启山绝无还手之力。可最终成楚什么都没做,就那样默默的来,又默默的离去。这些年张启山自认他一直想做个好人,做个好儿子,做个好长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父亲和族人的遗愿,对得起这长沙百姓。所以他下斗总走在所有人最前面,遇到危难他第一个扑上去不舍得任何一个兄弟牺牲,他拒绝吃药也想多救一个长沙百姓。可惜现实复杂,天不由人的事情太多。他的父亲族人为了保全他所有人死在跟日本人的枪战里,他的亲兵、无辜的百姓和那些囚徒自愿或不自愿的牺牲在长沙的这场天灾里,垫着活下来的人的生机。无法抗拒的现实的洪流面前,每个人的生命都如同蝼蚁,他的仁心太过单薄,无力撑起他理想中的天下。



他想起28年的年关,解九刚成为解家族长,家内就出了一场跟陈年旧事有关的血光之灾。早年解家下斗有过一个寻宝的秘密组织,内部起了贪利,终致自相残杀,冤冤相报,累及后辈。张日山被解九借去陪他料理了数日才平息,最后带给他一封信。解九在那封信里对整个事情的过程写的都很简略,却特别提到了那个秘密组织成员之一的解家管家回忆陈年旧事,提到他曾为了夺宝,杀死了一个无辜村妇。解九说,他想救很多人,想救当年被坑害的解松,想救被无辜波及的后辈解聪,但最终却知道他谁都救不了,他看到了九门最终逃不掉的宿命。张启山想,这就是他们还活着的每个人背负的原罪。完全无愧于天地的世界本就不存在,他们必须带着那些甘心和不甘心扛起这些责任往下走。解九在最后对他说,佛爷,大仁不仁。



大仁不仁,张启山咀嚼着这句话,只觉满嘴苦涩,但这是他必须迈出的改变,不管作为张家的少族主还是长沙的最高长官。



他看着张日山。尽管是被人暗算,他们昨日已经是逾矩。既然决定收起那些不可有的多情,不能直接让他披上衣服防寒,或者过来休息,那他不如把这些关爱默默收起,直接命令他整装上路,也算让张日山少枯坐着受寒,路上能吃个早餐吧。



那天他们下楼结账,小二给了他们一包东西,说来人特别嘱咐,是四盒楼七楼厢房的客人让人送来的。张启山打开来,满满一包金条,正是目前困厄在冻寒中的长沙最需要的东西。张启山苦笑。四盒楼七楼,成楚没有跟他说对不起,却告诉他,求不得。



他让张日山把金条妥善收了。他想,小楚,哥不怪你,这世界上求不得的事情太多了。



大仁不仁,张启山又默念其这句话。再不回头看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和张日山径直上马,一路往长沙方向去。



8-完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2 21:04:00 +0800 CST  
一口气存了这么多,累啊,你们知道的,要在乐乎复制文章,那叫一个麻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2 21:28:00 +0800 CST  
来啦来啦,家里从昨晚开始停电,现在才来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3 15:23:00 +0800 CST  
9.

1933年秋天,长沙,夜。

张启山一人站在张府院子里的佛像前。那大佛异常高大,皎皎白月正中悬垂在佛头的正上方,抿合的双目,一派法相庄严。

他站在那片月光下,注视着大佛,大佛也在注视着他。

出身张家,张启山其实是不信佛的。就像这尊佛像的来历。那时候他刚进长沙不久,九门执掌下的长沙墓葬市场兴旺,他需要一个神秘色彩的故事帮他在民间立威。于是他带了几个颇有威望的豪绅去岳麓山出游。早年他和张日山下墓时,在那里见过一尊有年头的佛像,地质的变化使得大佛背靠的山体出现片状的剥落。他们就借了那个势,秘密把大佛分块运出。张家厉害的手艺人重新拼接,又在外层涂上了金身。外人只道张大佛爷有通鬼神之力,却不知敬畏的背后不过是谋划的事在人为。


1931年, “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生灵涂炭,32年,日本侵略上海,军民死伤上万,伪满洲国成立。而就在前不久,一辆载着日本人尸体和棺材的“鬼车”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幽幽抵达,日本人蠢蠢欲动的野心似乎随着转凉的风慢慢渗透进了长沙的秋。

佛可以回绝尘世,但他却参不透众生。

一袭大衣自后披上他的肩头,带出一点暖。
“佛爷今日受了伤,早点回去歇下吧,外面风凉。”
张启山微微点头,跟着那人回了房。看张日山专注的拆了他手上的绷带,小心翼翼的涂上伤药,又在他受伤的几根指尖细细的缠上绷带。
“佛爷早点休息”。
张日山微微起身,退出些许,转身想离开,不想却被张启山拽住了一只手。
张启山没说话,那只手食指和中指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劲并不大,但却没有松开。

这是让他留下的意思了。

张日山有点儿意外。但还是顺从的回身过去,伺候张启山换了宽松的睡袍,自己也解了衣,随意捡了见张启山的睡衣披上,躺到张启山身边。
当日白天他们刚折腾过一趟,还是在二爷府上。这些日子佛爷带着他和八爷一直忙于长沙那个诡异的鬼车。他们顺着车来的方向摸到城外一处废弃的矿山。谁知八爷误撞了一间墓室的机关,当时就飞出了几千只毒蛾。张启山让他带着八爷先退出去了,自己就中了墓室的病毒,多亏了二爷出手才捡回一条命。
张启山在二爷府上昏迷将将醒来,不知是不是余毒导致的神志不清,看见是他在旁边,竟扯了他在怀里,一口咬上他颈子。
张启山私下和他欢爱最喜欢咬他颈后,常常细细研磨撕咬,出了血都不算完,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张日山当时急着想要推开他,但看着张启山抓着他不放的手,指尖透过绷带又渗出了血,心又软了。
张启山这次是遭了罪的。他们都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病毒,但二爷自张启山手指中取出的全是一丛丛的毛发。那毛发长又有韧性,顺着张启山几根手指指甲的侧缝硬生生拽出去。巨痛让张启山从手臂到颈子上的青筋都暴起着,张启山从不喊疼,那会儿却是抑不住的痛呼出声。张日山跟着也是心疼的厉害,直觉那头发像是从他心脏一根根抽出去的,但是心里又免不了了带着对张启山的些许怒气。
从29年成楚那件事儿以后,张启山这些年已经很少再这么冲动。可今日明知他的血百毒不侵,却还是坚持自己留下犯险。虽然他也清楚,那时候他和八爷站在靠门的位置,要防止这些毒蛾飞出去霍乱长沙百姓,又要保八爷周全,只能他先带着人先退出。
张启山咬着他颈子不肯松口,张日山就只能一边诱哄着他放松手指,怕他再受伤,一面伸手摸进他里衣下,替他纾解。八爷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刚把张启山安抚清安。八爷本来是看张启山,当下却拽着他。
“副官,你这受的伤也得赶紧上药啊,你什么时候脖子受的伤,衬衣上都渗出血了”。
他伸手一摸,张启山还真是又咬出了血。赶紧又立了立领子,趁着张启山再度陷入昏睡,在二爷八爷不解的目光里,急急就想带着他回了府。

张启山不是纵欲的人,对自己要求也严苛。他和张启山私下纾解欲望是有的,但是一两个月一次。慢慢他也摸出规律,张启山压力最大的时候,才会偶尔纵容自己,希望身边有人陪。这次白天刚闹过了,晚上又想他留下,他心下知道,佛爷是太累了。外面局势严峻,多座城池沦陷,伪满洲国的建立,中央已经不是唯一的政权。日本人不知在酝酿什么计划,可偏偏鬼车他们至今无所头绪,二爷为了夫人,几次相请却是始终不愿出手。

他慢慢往张启山身边靠了靠,直到小指碰到张启山的小指。
张启山感觉到了,伸手直接握住他的,感觉到他的副官又回握过来。

从鬼车事起,张启山已经快近一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能看到眼前的阴谋,但是事情却混杂在一起,乱麻一样解不开。现在抓着张日山,倒是感到了一丝安心。他想想,他们有这种隐秘关系也有三年了。张日山之于他,就像老九的镇静剂,每次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守在他身边。

难得静谧的夜,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张启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确立这种关系的时候。

———上篇·长沙遗梦·第九章end———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3 15:23:00 +0800 CST  
好啦,接下来就要等下周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3 16:14:00 +0800 CST  
hhhhh小可爱们,早上出了趟门,现在来更新啦!

楼主 Zhi纸扇  发布于 2017-08-18 15:28:00 +0800 CST  

楼主:Zhi纸扇

字数:50445

发表时间:2017-07-31 05: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9 06:51:51 +0800 CST

评论数:15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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