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玄幻】夺王半步
第六章
“多谢军爷！”车夫点头哈腰，满脸堆笑，问候过城门口把守的侍卫后，蹦上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的茶叶加入主街缓慢的人潮。下一辆车装修得体，打着“布络成衣”的标旗，运的是麻布与丝绸，由两匹枣红马拉着。侍卫翻检片刻，点头放行。
这里是朱雀的王都，星州。高约十丈的坚硬城墙上立着一只巨大石鸟，张开双翼，寓意欢迎与包容远道而来的各方百姓。自年初起，来自青龙与白虎的一批批大客户如潮般扎进这只饱经风雨以至于模糊了面孔的石鸟怀里。本地的商贩生意红红火火，赚得盆满钵满，负责安检的侍卫小哥却是累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下一个，哦，一匹马，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侍卫小哥面露欣慰，挥手放他们进城。
融进热闹的人潮后，小孩抬手拽拽年轻人的衣袍，“早听闻焚置的军马速若疾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从止鸣山到星州仅用了半个时辰……喂，这白马吃什么长大的？”
年轻人闻言大笑，抚了抚白马的鬃毛，“白虎的战马膘肥体壮，跟朱雀的琴坊丝竹悦耳一样，受地域与民风的影响罢了。蹑影在星州的繁华主街实属难寻的景致，同样的，倘若你走在在白虎任何一座州城的街上，也闻不见挨家店铺传来丝竹声，寻不到遍地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蹑影，是这匹马的名字。
“在理，在理。”小孩点头应着，闪身避让直冲着他的头而来的竹筐后，又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而那个一前一后挑着满满两大筐稻草的魁梧汉子压根儿没看到他似的，继续弓着背，迈着大步走远了。
小孩眨眨眼，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正恍惚着，突然感觉有人自身后将他举高，视野由北面巍峨城墙陡然转向南面层层人墙之上，掠过了木杆，酒旗，茶馆临街二楼的几个喝茶的人影，然后是白如雪的……马毛。
“多谢军爷！”车夫点头哈腰，满脸堆笑，问候过城门口把守的侍卫后，蹦上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的茶叶加入主街缓慢的人潮。下一辆车装修得体，打着“布络成衣”的标旗，运的是麻布与丝绸，由两匹枣红马拉着。侍卫翻检片刻，点头放行。
这里是朱雀的王都，星州。高约十丈的坚硬城墙上立着一只巨大石鸟，张开双翼，寓意欢迎与包容远道而来的各方百姓。自年初起，来自青龙与白虎的一批批大客户如潮般扎进这只饱经风雨以至于模糊了面孔的石鸟怀里。本地的商贩生意红红火火，赚得盆满钵满，负责安检的侍卫小哥却是累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下一个，哦，一匹马，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侍卫小哥面露欣慰，挥手放他们进城。
融进热闹的人潮后，小孩抬手拽拽年轻人的衣袍，“早听闻焚置的军马速若疾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从止鸣山到星州仅用了半个时辰……喂，这白马吃什么长大的？”
年轻人闻言大笑，抚了抚白马的鬃毛，“白虎的战马膘肥体壮，跟朱雀的琴坊丝竹悦耳一样，受地域与民风的影响罢了。蹑影在星州的繁华主街实属难寻的景致，同样的，倘若你走在在白虎任何一座州城的街上，也闻不见挨家店铺传来丝竹声，寻不到遍地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蹑影，是这匹马的名字。
“在理，在理。”小孩点头应着，闪身避让直冲着他的头而来的竹筐后，又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而那个一前一后挑着满满两大筐稻草的魁梧汉子压根儿没看到他似的，继续弓着背，迈着大步走远了。
小孩眨眨眼，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正恍惚着，突然感觉有人自身后将他举高，视野由北面巍峨城墙陡然转向南面层层人墙之上，掠过了木杆，酒旗，茶馆临街二楼的几个喝茶的人影，然后是白如雪的……马毛。
颢予麟拽着辔头，继续不疾不缓地漫步。主街两旁，聚集着数不胜数的音坊、琴坊、棋馆与茶楼。前三家均是妙音荟萃的丝竹圣地，音坊与琴坊里还有缓歌慢舞的漂亮姑娘，一颦一笑尽得春光。棋馆里就难寻佳丽倩影了，只聘着一两琴师，为持着黑白棋子厮杀的棋痴们鼓琴助兴。
茶楼门口可传不出声声丝竹，却是四大家中生意最为红火的大佬。每日午时一过，主街的茶楼家家爆满，座无虚席。说书先生往台上一坐，醒木一拍，骨扇一展，就开始给竖着耳朵吃着茶的听客摆起龙门阵。上回说到某某富家公子逼迫良家妇女做妾被父亲暴打一通后丢到郊外找不到回城路，今儿就再说这公子四处游荡的路上招惹了杀人如麻的暴力组织探得惊天动地的王族秘辛……
当然，瞎编的，编的也不过火。大家都知道此王族非彼王族，没人傻到拿去对号入座。写评书的才子们也深得大体，断然不会写个某王一意孤行众叛亲离最终惨死沙场的事儿……大多都是王族遗留在外的公子被本家找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认清了自己的使命，愤愤然苦练武功，终于手刃残忍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最终抱得青梅竹马的漂亮姑娘回王宫坐拥江山……
写评书可不是件易事，才子们都挤在“懵懂、明哲、修炼、杀仇家、大团圆”标准主线的独木桥上，为出新意想破了脑袋。你写个主人公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他就编个主人公虽资质平平，却偶然得到一本武林秘籍，从此江湖独步……总之换汤不换料，最终几乎都拐到手刃仇家大团圆上去了……听客们却是百听不厌，磕着瓜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还未抖开的包袱。
或许是因为都喜欢团圆的结局？
除了这些装修典雅的店家，沿街的摊位也是夺人眼球的景致。心灵手巧的手艺人摆出布制的小玩意儿，做工精致，价格也不贵，常引得一群孩子围着摊位瞧来望去。姑娘们提着篮子，沿街款款走着，卖亲手缝制的香囊荷包，有爱慕姑娘们的男子举着银票买回一堆，只为搏心仪的女子一笑。当然沿街转悠的，也有扛着冰糖葫芦的男子，背后总会跟着一群小馋虫，巴巴地望着鲜红的山楂与外层裹着的糖浆流口水。
整条主街一团和气，若是上升到见微知著的层面，朱雀年年独霸群众幸福指数榜首，的确不是盖的。
眼见着到了街尾，悠哉游哉的白虎少主敛起闲散心，回头瞧小孩一眼，松开辔头。
小孩轻拍白马的脑袋，抬手拽住它的双耳，径自摆弄，左拐右拐渐偏离主街。追随着主人征战沙场的蹑影哪里是好脾气的主儿？但只要主人在身边，它就温顺得很。否则，别说是一个小孩，就算是一个彪形大汉拽着它的耳朵，它也会暴怒高扬前蹄把他重重摔下。
茶楼门口可传不出声声丝竹，却是四大家中生意最为红火的大佬。每日午时一过，主街的茶楼家家爆满，座无虚席。说书先生往台上一坐，醒木一拍，骨扇一展，就开始给竖着耳朵吃着茶的听客摆起龙门阵。上回说到某某富家公子逼迫良家妇女做妾被父亲暴打一通后丢到郊外找不到回城路，今儿就再说这公子四处游荡的路上招惹了杀人如麻的暴力组织探得惊天动地的王族秘辛……
当然，瞎编的，编的也不过火。大家都知道此王族非彼王族，没人傻到拿去对号入座。写评书的才子们也深得大体，断然不会写个某王一意孤行众叛亲离最终惨死沙场的事儿……大多都是王族遗留在外的公子被本家找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认清了自己的使命，愤愤然苦练武功，终于手刃残忍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最终抱得青梅竹马的漂亮姑娘回王宫坐拥江山……
写评书可不是件易事，才子们都挤在“懵懂、明哲、修炼、杀仇家、大团圆”标准主线的独木桥上，为出新意想破了脑袋。你写个主人公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他就编个主人公虽资质平平，却偶然得到一本武林秘籍，从此江湖独步……总之换汤不换料，最终几乎都拐到手刃仇家大团圆上去了……听客们却是百听不厌，磕着瓜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还未抖开的包袱。
或许是因为都喜欢团圆的结局？
除了这些装修典雅的店家，沿街的摊位也是夺人眼球的景致。心灵手巧的手艺人摆出布制的小玩意儿，做工精致，价格也不贵，常引得一群孩子围着摊位瞧来望去。姑娘们提着篮子，沿街款款走着，卖亲手缝制的香囊荷包，有爱慕姑娘们的男子举着银票买回一堆，只为搏心仪的女子一笑。当然沿街转悠的，也有扛着冰糖葫芦的男子，背后总会跟着一群小馋虫，巴巴地望着鲜红的山楂与外层裹着的糖浆流口水。
整条主街一团和气，若是上升到见微知著的层面，朱雀年年独霸群众幸福指数榜首，的确不是盖的。
眼见着到了街尾，悠哉游哉的白虎少主敛起闲散心，回头瞧小孩一眼，松开辔头。
小孩轻拍白马的脑袋，抬手拽住它的双耳，径自摆弄，左拐右拐渐偏离主街。追随着主人征战沙场的蹑影哪里是好脾气的主儿？但只要主人在身边，它就温顺得很。否则，别说是一个小孩，就算是一个彪形大汉拽着它的耳朵，它也会暴怒高扬前蹄把他重重摔下。
拐了不下八九个弯后，就到了路人已经少得可怜的偏僻巷子。突然，前方的路口拐出一位姑娘，提着篮子走在二人前面，她着一身浅绿色裙裳，银制簪子挽起青丝，垂下的流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桐双！”
唤作桐双的姑娘回头，却遥遥见一个跨着高头大马，身披万丈荣光，居高临下神采奕奕地注视着她的……小孩。
姑娘愣了片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她不像一般的大姐姐看见长得漂亮的小弟弟就眉开眼笑，一口一句“小弟弟你几岁了呢”“谁家的小孩子这么可爱呢”“来让姐姐抱抱好不啦”……她不喜欢小孩子，她总觉得那群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这直接导致了街里巷外的孩子们见到她也不跟她打招呼。
马背上的小孩闻言也是一愣，旋即慌乱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他他他……”
果然，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桐双瞧都不愿再瞧他一眼，偏头看向那个跟着白马的男子，也是副生面孔，“你是？”
着天青色衣袍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就像个知书达礼的贵公子似的，“在下，颢予麟。”
他没想到姑娘闻言竟是哈哈大笑，“颢予麟……哈哈哈……这位小哥，你可知冒充白虎少主要担多大的罪名？颢少主的名声本姑娘可是听闻很久了，焚置以一当百的少将军，那可是掷一支长枪就刺穿百步外敌方将领胸膛的人呢。你说你是颢予麟……哈哈哈……你有证据吗？”
小哥略挑眉，扭头看了小孩一眼，却见小孩泄了气似的，无精打采地趴在蹑影背上。犹豫半晌，他又自怀里摸出那块玄铁令牌，递给姑娘。
其实最有力的证据，当属焚置的调兵虎符，但那东西太贵重了，怎容终日随身带着？这位白虎少主同样没去过传说中的人间，不知道那儿有件名为身份证的神器，又便携又能分分钟证明他是谁……
况且这玄铁令牌给军旅之人晃一晃倒是有用得很，在一个姑娘面前，八成儿是吃不开。白虎少主暗自叹息，莫非他要现场表演一个百步穿杨才能证明他的身份……
而那姑娘瞧了片刻后，满脸震惊，随后抱拳晃了晃，严肃的很，“桐双有眼不识泰山，望颢少主息怒。”言罢，她双手奉还玄铁令牌。
江湖人。颢少主接过令牌，轻笑道，“桐双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怎会认得这块令牌？”这玄铁令牌的纹路可是精细雕琢的暗语，需细看才能看出右上角腾飞着张牙舞爪的巨龙，左下角盘踞着展身低首的猛虎。
“不认得，”桐双眨眨眼，“只是这块牌子上的纹络内刻着一圈小字儿，最高权限，特赐白虎……”
“桐双！”
唤作桐双的姑娘回头，却遥遥见一个跨着高头大马，身披万丈荣光，居高临下神采奕奕地注视着她的……小孩。
姑娘愣了片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她不像一般的大姐姐看见长得漂亮的小弟弟就眉开眼笑，一口一句“小弟弟你几岁了呢”“谁家的小孩子这么可爱呢”“来让姐姐抱抱好不啦”……她不喜欢小孩子，她总觉得那群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这直接导致了街里巷外的孩子们见到她也不跟她打招呼。
马背上的小孩闻言也是一愣，旋即慌乱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他他他……”
果然，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桐双瞧都不愿再瞧他一眼，偏头看向那个跟着白马的男子，也是副生面孔，“你是？”
着天青色衣袍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就像个知书达礼的贵公子似的，“在下，颢予麟。”
他没想到姑娘闻言竟是哈哈大笑，“颢予麟……哈哈哈……这位小哥，你可知冒充白虎少主要担多大的罪名？颢少主的名声本姑娘可是听闻很久了，焚置以一当百的少将军，那可是掷一支长枪就刺穿百步外敌方将领胸膛的人呢。你说你是颢予麟……哈哈哈……你有证据吗？”
小哥略挑眉，扭头看了小孩一眼，却见小孩泄了气似的，无精打采地趴在蹑影背上。犹豫半晌，他又自怀里摸出那块玄铁令牌，递给姑娘。
其实最有力的证据，当属焚置的调兵虎符，但那东西太贵重了，怎容终日随身带着？这位白虎少主同样没去过传说中的人间，不知道那儿有件名为身份证的神器，又便携又能分分钟证明他是谁……
况且这玄铁令牌给军旅之人晃一晃倒是有用得很，在一个姑娘面前，八成儿是吃不开。白虎少主暗自叹息，莫非他要现场表演一个百步穿杨才能证明他的身份……
而那姑娘瞧了片刻后，满脸震惊，随后抱拳晃了晃，严肃的很，“桐双有眼不识泰山，望颢少主息怒。”言罢，她双手奉还玄铁令牌。
江湖人。颢少主接过令牌，轻笑道，“桐双姑娘不必多礼。姑娘怎会认得这块令牌？”这玄铁令牌的纹路可是精细雕琢的暗语，需细看才能看出右上角腾飞着张牙舞爪的巨龙，左下角盘踞着展身低首的猛虎。
“不认得，”桐双眨眨眼，“只是这块牌子上的纹络内刻着一圈小字儿，最高权限，特赐白虎……”
第七章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个人，哦，是一对俊男靓女，和一匹白马以及马背上的小孩，才到了目的地——行彷客栈。
在星州最深处最闭塞的地方开客栈，真不知道老板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家客栈，位于近乎贫民窟片区的偏僻巷弄就算了，偏又装修的富丽堂皇，惹得本就少得可怜的客官已经准备一脚迈进高高的门槛了，思忖片刻还是抖抖袖子，扬长而去。
要是放在人间，这就相当于在五六线小城的偏僻老街上开一家星巴克……嗯，挺好看的，只要老板闲钱一大把不会赔到哭。
但于殷少爷而言，行彷客栈可不仅仅是一家中看不中用的空置房。自一十二岁起，他就很少再回王宫了，只要是在朱雀星州，他就住在行彷客栈里。这里虽然远远不及王宫寝殿奢华典雅，却能给他一种舒适的，家的感觉。那种温度，是冷冰冰的王宫永远给不了的。
大堂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没有一位客官。听闻门口有声响，自柜台后绕出一个中年人，穿着讲究，只是不合时令，长衫外套件短褂，面色苍白，似是身子弱。他唤作老汀，是行彷客栈的掌柜。
方才跟颢予麟与小孩打过照面的桐双姑娘，是这家客栈的厨娘，据说厨艺精湛，有口皆碑。许多大酒店慕名前来挖墙脚，争相运来一车一车金银财宝，没承想都未能入得了厨娘的眼。酒店老板们却励志的很，永不言弃，最终把厨娘逼到咆哮，指着行彷客栈的招牌大吼一句，“谁能把这家店盘下来，老娘就跟谁走！”
当然，生意人嘛，一群精明到爆的主儿。他们深知凭己方家业远远达不到盘下行彷客栈的地步，于是他们变个法子……整天守在客栈门口，喊着“我家的聘礼绝对诚意至上黄金万两珠宝成箱地契成筐还望姑娘垂青赏光……”，吵得姑娘叫苦不迭，头痛欲裂，抄起菜刀就冲出客栈……
后来，再无家大业大的老板来这儿挖墙脚了。当然，来提亲的人也没有了。
待颢予麟解释清楚个中缘由，桐双惊讶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瞧着身边的小孩，捏捏他吹弹可破的脸蛋，“你……你当真是殷少爷？”
小孩撇了撇嘴，应声“是啦”，又闪着灿若星辰的眸子，童音清脆，“我要吃桂花酥。”
桐双答应着，到后厨去准备茶点。小孩向老汀点点头，意思是今日歇业，要他守在一楼大堂。老汀拱手行礼，目视着小孩带着白虎少主上了二楼。
殷朔熟门熟路地拐进一间客房。这是他在行彷客栈的住处，屋内的陈设没比止鸣山的牢房简朴到哪儿去。他没想到三年未归，这间客房依旧不落丝毫灰尘，明显是有人常来打扫的。他眨眨眼，压制住泛滥的感动，示意颢予麟一同坐到正中方桌旁。
“潜藏在朱雀的逆道之物，你可有想法？”颢予麟问道。
小孩托着腮，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缓缓道，“如你所见，朱雀民风散漫，和谐喜乐。若说藏有森冷不祥的东西，应该就是嗜血之物，刀枪剑戟了。”
“这……这范围太广了。”颢予麟摇头，“虽说朱雀军事力量薄弱，但也不至于刀剑少到凤毛麟角。就算不论戒备森严的王宫，哪座州城的衙门武馆不是舞刀弄剑的地方？”
“的确，”小孩笑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但若说是藏在曼妙丝竹之地的兵器，是不是逆道之极了呢？”
颢予麟沉默半晌，方道，“当真有这种音坊？”
“我恰好知道一间，而且还是整座星州最负盛名的百坊之首。”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个人，哦，是一对俊男靓女，和一匹白马以及马背上的小孩，才到了目的地——行彷客栈。
在星州最深处最闭塞的地方开客栈，真不知道老板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家客栈，位于近乎贫民窟片区的偏僻巷弄就算了，偏又装修的富丽堂皇，惹得本就少得可怜的客官已经准备一脚迈进高高的门槛了，思忖片刻还是抖抖袖子，扬长而去。
要是放在人间，这就相当于在五六线小城的偏僻老街上开一家星巴克……嗯，挺好看的，只要老板闲钱一大把不会赔到哭。
但于殷少爷而言，行彷客栈可不仅仅是一家中看不中用的空置房。自一十二岁起，他就很少再回王宫了，只要是在朱雀星州，他就住在行彷客栈里。这里虽然远远不及王宫寝殿奢华典雅，却能给他一种舒适的，家的感觉。那种温度，是冷冰冰的王宫永远给不了的。
大堂一如既往的空空荡荡，没有一位客官。听闻门口有声响，自柜台后绕出一个中年人，穿着讲究，只是不合时令，长衫外套件短褂，面色苍白，似是身子弱。他唤作老汀，是行彷客栈的掌柜。
方才跟颢予麟与小孩打过照面的桐双姑娘，是这家客栈的厨娘，据说厨艺精湛，有口皆碑。许多大酒店慕名前来挖墙脚，争相运来一车一车金银财宝，没承想都未能入得了厨娘的眼。酒店老板们却励志的很，永不言弃，最终把厨娘逼到咆哮，指着行彷客栈的招牌大吼一句，“谁能把这家店盘下来，老娘就跟谁走！”
当然，生意人嘛，一群精明到爆的主儿。他们深知凭己方家业远远达不到盘下行彷客栈的地步，于是他们变个法子……整天守在客栈门口，喊着“我家的聘礼绝对诚意至上黄金万两珠宝成箱地契成筐还望姑娘垂青赏光……”，吵得姑娘叫苦不迭，头痛欲裂，抄起菜刀就冲出客栈……
后来，再无家大业大的老板来这儿挖墙脚了。当然，来提亲的人也没有了。
待颢予麟解释清楚个中缘由，桐双惊讶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瞧着身边的小孩，捏捏他吹弹可破的脸蛋，“你……你当真是殷少爷？”
小孩撇了撇嘴，应声“是啦”，又闪着灿若星辰的眸子，童音清脆，“我要吃桂花酥。”
桐双答应着，到后厨去准备茶点。小孩向老汀点点头，意思是今日歇业，要他守在一楼大堂。老汀拱手行礼，目视着小孩带着白虎少主上了二楼。
殷朔熟门熟路地拐进一间客房。这是他在行彷客栈的住处，屋内的陈设没比止鸣山的牢房简朴到哪儿去。他没想到三年未归，这间客房依旧不落丝毫灰尘，明显是有人常来打扫的。他眨眨眼，压制住泛滥的感动，示意颢予麟一同坐到正中方桌旁。
“潜藏在朱雀的逆道之物，你可有想法？”颢予麟问道。
小孩托着腮，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缓缓道，“如你所见，朱雀民风散漫，和谐喜乐。若说藏有森冷不祥的东西，应该就是嗜血之物，刀枪剑戟了。”
“这……这范围太广了。”颢予麟摇头，“虽说朱雀军事力量薄弱，但也不至于刀剑少到凤毛麟角。就算不论戒备森严的王宫，哪座州城的衙门武馆不是舞刀弄剑的地方？”
“的确，”小孩笑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但若说是藏在曼妙丝竹之地的兵器，是不是逆道之极了呢？”
颢予麟沉默半晌，方道，“当真有这种音坊？”
“我恰好知道一间，而且还是整座星州最负盛名的百坊之首。”
第八章
待两人下楼梯重回大堂，桐双已经备好茶点坐在桌边等候了。关门打烊的客栈更是冷清，却多了一个抄手倚着承重柱的身影。
这个人唤作墨刀，是行彷客栈的伙计，一副标准的跑堂的扮相，粗布麻衣，肩头搭着一条抹布。平日里他负责打扫店内的大堂小屋，动作相当麻利。
“辛苦了，墨刀。”殷朔道。这三年，多亏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为他打扫屋子，才没令那些稀世瓷器与精巧的工艺品蒙尘。
墨刀重重点头回礼，却没半句应答。
颢予麟挑眉，又观察了这个伙计的几番举动，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墨刀是个哑巴，他与老汀的交流都是打手语的。按理说这么大个客栈，跑堂的本应该是舌灿莲花，能把客人捧得自愿多掏银票赏个小费的人……但这家客栈原本就不讲理，连个鬼影子都迎不进，要舌灿莲花的跑堂有何用？
简单吃过茶点，两人便要出门了。桐双听闻兵器二字，好奇得很，非要跟去。颢予麟瞧见小孩略略皱眉犯难，自知没什么致命的问题，于是颔首同意。
目的地明确，步速自然提快了。半个时辰后，一对俊男靓女加一个漂亮小孩，刚迈入主街汹涌不减的人潮里，就引来注目纷纷。小孩走在两人前面，就当没听见什么“爹妈俊美孩子俏”的谬赞，迈着大步冲着百坊之王走去。
空语坊。其名取自空山鸟语，有如闻天籁之意。
三人在空语坊外站住脚步，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它墨意淋漓又不失柔骨婉转的三字牌匾，就被候在门前迎客的浓妆艳抹的女子拽进了大门。
“这位爷，带姑娘来听曲儿的吧。您今儿算来着了，我们空语坊特意请了王都三百六十五家音坊的顶儿尖儿姑娘。您瞧，这一楼万芳堂里有五十位姑娘弹唱，隔半个时辰换一批，保证有悦您慧耳的，还有各家的花魁伴舞……”
小孩打断她的话，“带我们去见木掌柜。”随即他抽出一张纸，举到女子眼前晃了晃。女子将目光自颢予麟身上移开，垂头瞧了瞧小孩，浓重的妆容夸张地伸长，却速速回过神，带着三人穿堂进了内间。
这张纸是贵宾凭证，上面画有店标与防伪标识。持有者是音坊最为尊贵的客人，有资格见到空语坊的现任掌柜，木铎。
正如女子所言，万芳堂内四十四张圆桌，桌桌爆满，座无虚席。装饰堂皇的高台之上，古琴与琵琶声声清脆，确似鸟语，另有吹笙鼓簧，笛箫飞声，与弦乐器配合默契，锦上添花。在场的宾客皆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一支曲毕，身着霓裳的花魁们登上高台，舞动长袖，千姿百媚，伴着百家乐声将气氛哄到高潮，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振耳欲聋。花魁们几乎听不到乐声，却能撑下整支舞，的确是能在百花中脱颖而出的狠角色……
待两人下楼梯重回大堂，桐双已经备好茶点坐在桌边等候了。关门打烊的客栈更是冷清，却多了一个抄手倚着承重柱的身影。
这个人唤作墨刀，是行彷客栈的伙计，一副标准的跑堂的扮相，粗布麻衣，肩头搭着一条抹布。平日里他负责打扫店内的大堂小屋，动作相当麻利。
“辛苦了，墨刀。”殷朔道。这三年，多亏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为他打扫屋子，才没令那些稀世瓷器与精巧的工艺品蒙尘。
墨刀重重点头回礼，却没半句应答。
颢予麟挑眉，又观察了这个伙计的几番举动，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墨刀是个哑巴，他与老汀的交流都是打手语的。按理说这么大个客栈，跑堂的本应该是舌灿莲花，能把客人捧得自愿多掏银票赏个小费的人……但这家客栈原本就不讲理，连个鬼影子都迎不进，要舌灿莲花的跑堂有何用？
简单吃过茶点，两人便要出门了。桐双听闻兵器二字，好奇得很，非要跟去。颢予麟瞧见小孩略略皱眉犯难，自知没什么致命的问题，于是颔首同意。
目的地明确，步速自然提快了。半个时辰后，一对俊男靓女加一个漂亮小孩，刚迈入主街汹涌不减的人潮里，就引来注目纷纷。小孩走在两人前面，就当没听见什么“爹妈俊美孩子俏”的谬赞，迈着大步冲着百坊之王走去。
空语坊。其名取自空山鸟语，有如闻天籁之意。
三人在空语坊外站住脚步，还没来得及细细端详它墨意淋漓又不失柔骨婉转的三字牌匾，就被候在门前迎客的浓妆艳抹的女子拽进了大门。
“这位爷，带姑娘来听曲儿的吧。您今儿算来着了，我们空语坊特意请了王都三百六十五家音坊的顶儿尖儿姑娘。您瞧，这一楼万芳堂里有五十位姑娘弹唱，隔半个时辰换一批，保证有悦您慧耳的，还有各家的花魁伴舞……”
小孩打断她的话，“带我们去见木掌柜。”随即他抽出一张纸，举到女子眼前晃了晃。女子将目光自颢予麟身上移开，垂头瞧了瞧小孩，浓重的妆容夸张地伸长，却速速回过神，带着三人穿堂进了内间。
这张纸是贵宾凭证，上面画有店标与防伪标识。持有者是音坊最为尊贵的客人，有资格见到空语坊的现任掌柜，木铎。
正如女子所言，万芳堂内四十四张圆桌，桌桌爆满，座无虚席。装饰堂皇的高台之上，古琴与琵琶声声清脆，确似鸟语，另有吹笙鼓簧，笛箫飞声，与弦乐器配合默契，锦上添花。在场的宾客皆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一支曲毕，身着霓裳的花魁们登上高台，舞动长袖，千姿百媚，伴着百家乐声将气氛哄到高潮，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振耳欲聋。花魁们几乎听不到乐声，却能撑下整支舞，的确是能在百花中脱颖而出的狠角色……
不同于一楼的人声鼎沸，二楼清静的很。从一楼望去，偶尔能见到几个衣冠楚楚的富家少爷倚着围栏向高台观望，还有几个小步快移的侍女。
颢予麟扫了一眼二楼的四边围栏，跟在木掌柜的身后踏上隐在角落的木质楼梯。把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纷纷让路，对三位贵宾躬身致意。他们是专门在此拦截喝醉了吵嚷着要去二楼的客人，毕竟空语坊传承百余年的规矩写得清楚，二楼是仅招待贵宾的地方。
直到进了挂牌“独瑟间”的琴室，才隔住门外的刺耳叫好声。桐双东瞧西望半晌，这间琴室除了一张长桌，一张摆着黑木小几的软塌，以及四壁挂着的古字画，四角摆着的名贵瓷器以外，竟不见一把乐器。
木掌柜人如其名，是个长得蛮讨喜的胖子，了解三人的来意后，他指着长桌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
桐双与颢予麟不约而同地凑过去。长桌上只有一道古旧的刻痕，似是刀剑之类插入后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小孩径自踱到软塌坐下，抄着手等待二人反应。
木胖子却善良的很，不愿与两位贵宾打哑谜，中气十足道，“这间琴室，本名为商羽间，自百年前空语坊遭受一次打斗起，就再没接客。音坊老辈相传，百年前这间琴室里，有两个不正派的公子哥，意图调戏鼓瑟的姑娘，被突然闯入的男子坏了好事。那个男子手无寸铁，却运功凝成一柄涌动着气流的无形剑。”
见两人听得入迷，木胖子又笑笑，“更绝的是，他仅仅把无形剑插进长桌，一丈外的两位公子就尽数毙命。他带着姑娘走了，没人敢拦。无形剑也如其名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那以后，这间琴室更名为独瑟间，专门供着这张传奇色彩浓重的长桌……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能拿去的话尽管拿去好了。”最后，他开玩笑似的抛下一句话，腆着肚子出了独瑟间。
“你怎么看？”确定门外无人偷听后，殷朔问颢予麟。
“的确传奇色彩浓重，但不是不可能。”
颢予麟抬手靠近刻痕，又渐渐向上，确实感应到形似长剑的股股气流。这张桌子上确实插着一柄剑，而且这柄剑是活的。
“若是东燃在的话，定能逼它显形。”半晌，颢予麟摇头轻叹，
东燃这个名字，对桐双而言很陌生。但她识趣地没有追问。
三人盯着这张桌子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选择离开。只有等七天后东燃出狱，才能再来收回无形剑了。但毕竟找到了逆道之物，也不算白跑一趟。
推门，一楼万芳堂的花魁们暂作休息，吹拉弹唱的姑娘们也换了一批，叫好声被嘈杂声代替，总算不怎么刺耳。颢予麟走在前面，殷朔在后为桐双讲解东燃这个人，不，这只小神兽。
突然，身前的男子毫无征兆地停下，小孩急忙止住脚步，才勉强没撞在他身上。伸着脖子掠过天青色，殷朔才见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处，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颢予麟扫了一眼二楼的四边围栏，跟在木掌柜的身后踏上隐在角落的木质楼梯。把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纷纷让路，对三位贵宾躬身致意。他们是专门在此拦截喝醉了吵嚷着要去二楼的客人，毕竟空语坊传承百余年的规矩写得清楚，二楼是仅招待贵宾的地方。
直到进了挂牌“独瑟间”的琴室，才隔住门外的刺耳叫好声。桐双东瞧西望半晌，这间琴室除了一张长桌，一张摆着黑木小几的软塌，以及四壁挂着的古字画，四角摆着的名贵瓷器以外，竟不见一把乐器。
木掌柜人如其名，是个长得蛮讨喜的胖子，了解三人的来意后，他指着长桌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
桐双与颢予麟不约而同地凑过去。长桌上只有一道古旧的刻痕，似是刀剑之类插入后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小孩径自踱到软塌坐下，抄着手等待二人反应。
木胖子却善良的很，不愿与两位贵宾打哑谜，中气十足道，“这间琴室，本名为商羽间，自百年前空语坊遭受一次打斗起，就再没接客。音坊老辈相传，百年前这间琴室里，有两个不正派的公子哥，意图调戏鼓瑟的姑娘，被突然闯入的男子坏了好事。那个男子手无寸铁，却运功凝成一柄涌动着气流的无形剑。”
见两人听得入迷，木胖子又笑笑，“更绝的是，他仅仅把无形剑插进长桌，一丈外的两位公子就尽数毙命。他带着姑娘走了，没人敢拦。无形剑也如其名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那以后，这间琴室更名为独瑟间，专门供着这张传奇色彩浓重的长桌……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兵器，能拿去的话尽管拿去好了。”最后，他开玩笑似的抛下一句话，腆着肚子出了独瑟间。
“你怎么看？”确定门外无人偷听后，殷朔问颢予麟。
“的确传奇色彩浓重，但不是不可能。”
颢予麟抬手靠近刻痕，又渐渐向上，确实感应到形似长剑的股股气流。这张桌子上确实插着一柄剑，而且这柄剑是活的。
“若是东燃在的话，定能逼它显形。”半晌，颢予麟摇头轻叹，
东燃这个名字，对桐双而言很陌生。但她识趣地没有追问。
三人盯着这张桌子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选择离开。只有等七天后东燃出狱，才能再来收回无形剑了。但毕竟找到了逆道之物，也不算白跑一趟。
推门，一楼万芳堂的花魁们暂作休息，吹拉弹唱的姑娘们也换了一批，叫好声被嘈杂声代替，总算不怎么刺耳。颢予麟走在前面，殷朔在后为桐双讲解东燃这个人，不，这只小神兽。
突然，身前的男子毫无征兆地停下，小孩急忙止住脚步，才勉强没撞在他身上。伸着脖子掠过天青色，殷朔才见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处，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第九章
来者没有木掌柜引着，断然不会是空语坊的贵宾。可守在一楼楼梯口的几位彪形大汉没见着他似的，竟然没有拦截。
而让颢予麟突生戒备的不是这个缘故。来者一袭白衣，散着头发，眉目清秀，完全是个书生模样。可他耳边挂着一副银器，似张牙舞爪的嗜血蛟龙，给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添上不少的戾气。白虎少主征战十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是冲着他来的，并且绝无善意。他绷起神经，缓步上前。
就连桐双都能察觉三丈外的书生身上凛冽的杀气，她连忙将小孩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那抹白色。
赏肃倚着木质扶手，未曾上前半分，似是迎接弓背摆尾的猛虎一般迎着颢予麟。不同于眼中的凛冽杀气，他抄着手，甚至没摆出任何武功拳法的起势。
倒真有自信。颢予麟冷笑一声，渐渐逼近楼梯口，直至站在赏肃对面，他的眼瞳蓦地结层薄冰，清冷道，“借过。”
他见过不少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的半调子，即使碰到练家子也非要逞英雄撑几个回合。白虎少主可不愿回回给这类人上课，他会如方才那般，若无其事地走到半调子面前，突然凛冽气场爆发杀意……事实证明这招儿屡试不爽，所有挡住他去路的半调子都会被吓到，轻则两股战战，重则腿软栽地……他只管继续走自己的路就好。
而面前的书生捋了捋长发，漫不经心道，“不借。”
静了一会儿。
“不借？”颢予麟又是一声冷笑，“那就只好抢了。”
来者没有木掌柜引着，断然不会是空语坊的贵宾。可守在一楼楼梯口的几位彪形大汉没见着他似的，竟然没有拦截。
而让颢予麟突生戒备的不是这个缘故。来者一袭白衣，散着头发，眉目清秀，完全是个书生模样。可他耳边挂着一副银器，似张牙舞爪的嗜血蛟龙，给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添上不少的戾气。白虎少主征战十载，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人是冲着他来的，并且绝无善意。他绷起神经，缓步上前。
就连桐双都能察觉三丈外的书生身上凛冽的杀气，她连忙将小孩紧紧地护在身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那抹白色。
赏肃倚着木质扶手，未曾上前半分，似是迎接弓背摆尾的猛虎一般迎着颢予麟。不同于眼中的凛冽杀气，他抄着手，甚至没摆出任何武功拳法的起势。
倒真有自信。颢予麟冷笑一声，渐渐逼近楼梯口，直至站在赏肃对面，他的眼瞳蓦地结层薄冰，清冷道，“借过。”
他见过不少自以为武功天下无敌的半调子，即使碰到练家子也非要逞英雄撑几个回合。白虎少主可不愿回回给这类人上课，他会如方才那般，若无其事地走到半调子面前，突然凛冽气场爆发杀意……事实证明这招儿屡试不爽，所有挡住他去路的半调子都会被吓到，轻则两股战战，重则腿软栽地……他只管继续走自己的路就好。
而面前的书生捋了捋长发，漫不经心道，“不借。”
静了一会儿。
“不借？”颢予麟又是一声冷笑，“那就只好抢了。”
他突然摆开架势，跨步比肩，猛地一掌劈过去。书生侧身单手扼住他的手臂，竟钳制白虎少主不得压下分毫。
这个人的力气远不是看似瘦弱的躯体该有的。颢予麟严肃了面孔，又手脚并用跟他过了几招。他一边势如猛虎地拳打脚踢，一边在心中默算书生的躲避方向，可这书生速度奇快，身手诡谲，以攻代守，竟没让他挖出半点套路。
看不破对手的武功套路，怎么取胜？
赏肃倒是看破了他的打斗路线，先钳制住对手，旁敲侧击对手的实力，找寻机会一招制敌。但无论这位白虎少主被怎样猛打猛踢，他都像一面铜墙铁壁，不会让开道中央半步，尽管很多次他明明可以闪身躲过重创。
或许是他身后有想要保护的人？
万芳堂有人见到二楼打斗的身影，失声惊呼，一时间嘈杂的人声消散了，大家纷纷伸着脖子向上观望。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满脸迷茫，明明守着通道，又怎会让那白衣男子钻了空子？他们抄起家伙，奔上二楼。
赏肃注意到木楼梯几声震颤，扯出一抹轻笑，眨眼的工夫就在颢予麟面前消失了。颢予麟暗叫一声不好，忙转身拽向那抹白色。那抹白色在他掌下逃脱了。
这般速度，颢予麟只见东燃一人施展过。
见到那抹白色猛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桐双愣住了，显然也没料到这个书生这么快就奔过三丈长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武功什么拳法统统忘了，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在面前。
可书生并不是冲着她去的，他在她面前止步，转身倚着墙，没事儿人似的抄起手打量着小孩。他正欲开口，却见吓得傻掉了的小孩速速举起拳头，几步挡在姑娘身前，目露凶狠。
书生略一皱眉，探身过去，伸手抚上小孩的颈动脉。片刻后他松手，解下左耳边的银器，架在小孩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是谁？”
这副银器，不，这副银刃，名为止戈刃。
但在小孩眼中，这个白衣男子扑上来就拿着止戈刃比着自己，他只能感觉到脖间兵刃独有的森冷与寒意，之前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毕竟，太快了。
桐双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放开他！”旋即她猛地推开书生的手臂，见这片诡异的兵器偏移了一段距离后，她忙抱起小孩，踉跄着后退。
依她的速度，远远逃不出他的攻击范围。可这个浑身戾气的书生竟被她吼得震住了，完全忘了身处何种境地，就这样可笑地端着手臂，一动不动。
阿堇……
视野内突然出现一抹高大的天青色身影，书生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后退，却触到冰冷坚硬的墙面。是他，把他自己逼到没有退路。
书生闪到一旁，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颢予麟的攻击，却猛然觉得右肩被什么利器伤到，随后阵阵疼痛感袭来。在他身后，气势汹汹赶来的彪形大汉喘着粗气，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血珠正顺着刀刃向下滚动。
任谁都感觉到三丈长廊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那抹白色背对着一干大汉，空出的左手向后虚打一掌。刹那间，强大的气流自他的袖间呼啸而出，贴地游龙般贯穿了这条三丈之廊，几名彪形大汉抵挡不住这股强力，统统被裹挟着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三丈外的墙上。墙还算结实，仅裂开好多道深痕。
三人明显怔住了。
鲜血自刀伤处汩汩淌下，几番眨眼的工夫就染红了白衣。可书生的脸上没有泛起半丝痛苦颜色。他重把止戈刃戴回左耳旁，如开打之前那般漫不经心。蛟龙模样的利刃闪着寒光，明显不满自家主人被伤到，主人还未起杀戮之心。
赏肃走到目瞪口呆的白虎少主面前，淡淡问道，“颢予麟？”
他身上的杀气散尽，就像个不幸卷入乱斗中被误伤的读书人。白虎少主虽是满腹疑惑，但依旧打消了几丝戒备，点头。
这个人却没了下文，掠过他，径自向着独瑟间走去，推门而入。三人默然对视，终是跟在他身后进去了。殷朔阖上门，隔断用不了多久后长廊里将出现的众道目光。
这个人的力气远不是看似瘦弱的躯体该有的。颢予麟严肃了面孔，又手脚并用跟他过了几招。他一边势如猛虎地拳打脚踢，一边在心中默算书生的躲避方向，可这书生速度奇快，身手诡谲，以攻代守，竟没让他挖出半点套路。
看不破对手的武功套路，怎么取胜？
赏肃倒是看破了他的打斗路线，先钳制住对手，旁敲侧击对手的实力，找寻机会一招制敌。但无论这位白虎少主被怎样猛打猛踢，他都像一面铜墙铁壁，不会让开道中央半步，尽管很多次他明明可以闪身躲过重创。
或许是他身后有想要保护的人？
万芳堂有人见到二楼打斗的身影，失声惊呼，一时间嘈杂的人声消散了，大家纷纷伸着脖子向上观望。守在楼梯口的彪形大汉满脸迷茫，明明守着通道，又怎会让那白衣男子钻了空子？他们抄起家伙，奔上二楼。
赏肃注意到木楼梯几声震颤，扯出一抹轻笑，眨眼的工夫就在颢予麟面前消失了。颢予麟暗叫一声不好，忙转身拽向那抹白色。那抹白色在他掌下逃脱了。
这般速度，颢予麟只见东燃一人施展过。
见到那抹白色猛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桐双愣住了，显然也没料到这个书生这么快就奔过三丈长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武功什么拳法统统忘了，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在面前。
可书生并不是冲着她去的，他在她面前止步，转身倚着墙，没事儿人似的抄起手打量着小孩。他正欲开口，却见吓得傻掉了的小孩速速举起拳头，几步挡在姑娘身前，目露凶狠。
书生略一皱眉，探身过去，伸手抚上小孩的颈动脉。片刻后他松手，解下左耳边的银器，架在小孩的脖子上，厉声问道，“你是谁？”
这副银器，不，这副银刃，名为止戈刃。
但在小孩眼中，这个白衣男子扑上来就拿着止戈刃比着自己，他只能感觉到脖间兵刃独有的森冷与寒意，之前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毕竟，太快了。
桐双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放开他！”旋即她猛地推开书生的手臂，见这片诡异的兵器偏移了一段距离后，她忙抱起小孩，踉跄着后退。
依她的速度，远远逃不出他的攻击范围。可这个浑身戾气的书生竟被她吼得震住了，完全忘了身处何种境地，就这样可笑地端着手臂，一动不动。
阿堇……
视野内突然出现一抹高大的天青色身影，书生才回过神，下意识地后退，却触到冰冷坚硬的墙面。是他，把他自己逼到没有退路。
书生闪到一旁，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颢予麟的攻击，却猛然觉得右肩被什么利器伤到，随后阵阵疼痛感袭来。在他身后，气势汹汹赶来的彪形大汉喘着粗气，手提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血珠正顺着刀刃向下滚动。
任谁都感觉到三丈长廊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那抹白色背对着一干大汉，空出的左手向后虚打一掌。刹那间，强大的气流自他的袖间呼啸而出，贴地游龙般贯穿了这条三丈之廊，几名彪形大汉抵挡不住这股强力，统统被裹挟着离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三丈外的墙上。墙还算结实，仅裂开好多道深痕。
三人明显怔住了。
鲜血自刀伤处汩汩淌下，几番眨眼的工夫就染红了白衣。可书生的脸上没有泛起半丝痛苦颜色。他重把止戈刃戴回左耳旁，如开打之前那般漫不经心。蛟龙模样的利刃闪着寒光，明显不满自家主人被伤到，主人还未起杀戮之心。
赏肃走到目瞪口呆的白虎少主面前，淡淡问道，“颢予麟？”
他身上的杀气散尽，就像个不幸卷入乱斗中被误伤的读书人。白虎少主虽是满腹疑惑，但依旧打消了几丝戒备，点头。
这个人却没了下文，掠过他，径自向着独瑟间走去，推门而入。三人默然对视，终是跟在他身后进去了。殷朔阖上门，隔断用不了多久后长廊里将出现的众道目光。
第十章
待小孩阖上门，赏肃面对着长桌，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牵扯到狰狞伤口时顿了片刻，无奈换用左手。他刚刚抬手的动作，惹得鲜血更加肆虐地侵染白衣。颢予麟盯着那蔓延开的血腥图腾，暗想方才那刀是不是入骨三分。
书生抬手空划几道符咒般的弧线，并着食指与中指直直地指着那道刻痕，缓缓上移。
同方才在长廊一般，他身边涌起狂风，尖厉的风声灌入琴室每处孔隙。颢予麟迎着强力上前，一脸惊讶地见到随着书生的手指上移的，确是柄涌动着云气的三尺之物。直至剑柄渐出，狂风散去，这柄无形剑终于有了形状，暴露在众人眼前。
“此剑，名为宵澄。集云气，御青天。”赏肃收手，凝视着宵澄，“云气无形，索命有形。若能与主人灵魂相契，便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怎会知道这把剑……莫非，百年前是你……”桐双惊呼出口，呼完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百年？怎么可能？这个书生也就是刚刚加冠成年的模样，说不定还未行冠礼呢。要说百年前是他的师父，或是祖师爷来插剑救美倒还有几分可能。
而书生闻声偏头看向她，很久很久，久到姑娘百般不自在，他才转目望向颢予麟，“不错，我是宵澄的主人。我把它遗落在空语坊，恍惚间竟过了百年。”
恍惚间……白虎少主开始琢磨刚刚跟自己交手的是什么东西了。看他速度奇快，肯定不会是王八精什么的，或许是眼镜王蛇精……
“宵澄性子偏冷。我百年未曾用它，它断然不会再承认我这个主人了。”赏肃单手提着剑柄，拿下悬在半空的宵澄，横在颢予麟眼前，“我有意将它送给你，但易主能否成功，由它自己决定。”
颢予麟闻言双手承接，眼中尽是宵澄涌动的云泽。赏肃将长剑放在他的手上，退后几步。
宵澄慢慢止住流动，剑身凝出纹路，旋即它发出耀眼的白光，几乎将众人吞没。颢予麟再睁眼时，手中哪里还有半点宵澄的影子。他疑惑地望向眼镜王蛇精，不明白状况。
“运功试试。”赏肃抄着手，提醒道。
颢予麟试着调动内息，集周身内力聚于手掌。如方才赏肃指下一样，他的右掌下渐渐出现一柄三尺之物，涌动着云气，初具形状时熠熠发光。
宵澄认主。
用惯了冰冷刀剑的白虎少主面露喜色，他隐约感觉这把剑不属于天赤九间，就像东燃一样，来自他无从想象的世界。他深深吐纳一番，重新调整内息，宵澄依着新主的心意消散。
“多谢少侠！还未请教少侠名字。”他抱拳行礼，向眼镜王蛇精致谢。
赏肃只是微微躬身回礼，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在下，赏肃。一介书生，何来少侠之称？”
言罢，他走向紧闭的大门。路过颢予麟时，他压低嗓音，清冷道，“换舍秘术，对施术者损伤很大。照顾好东燃，他没有义务为白虎卖命。另，别让我失望。”
颢予麟闻言一顿，猛地反应过来，转身对那抹沾染着血色的背影朗声道，“赠与我丝帛的人，可是你？”
书生却没有应答，步速不减地推门出去。长廊里传来一阵骚动声，前来看热闹的人们忙不迭躲向两侧，紧紧地贴着墙或围栏，生怕挡住这个鲜血淋漓了右肩的年轻人去路。
同百年前一样，他走了，没人敢拦。只是这次，他的身旁，不见姑娘。
待小孩阖上门，赏肃面对着长桌，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牵扯到狰狞伤口时顿了片刻，无奈换用左手。他刚刚抬手的动作，惹得鲜血更加肆虐地侵染白衣。颢予麟盯着那蔓延开的血腥图腾，暗想方才那刀是不是入骨三分。
书生抬手空划几道符咒般的弧线，并着食指与中指直直地指着那道刻痕，缓缓上移。
同方才在长廊一般，他身边涌起狂风，尖厉的风声灌入琴室每处孔隙。颢予麟迎着强力上前，一脸惊讶地见到随着书生的手指上移的，确是柄涌动着云气的三尺之物。直至剑柄渐出，狂风散去，这柄无形剑终于有了形状，暴露在众人眼前。
“此剑，名为宵澄。集云气，御青天。”赏肃收手，凝视着宵澄，“云气无形，索命有形。若能与主人灵魂相契，便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怎会知道这把剑……莫非，百年前是你……”桐双惊呼出口，呼完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百年？怎么可能？这个书生也就是刚刚加冠成年的模样，说不定还未行冠礼呢。要说百年前是他的师父，或是祖师爷来插剑救美倒还有几分可能。
而书生闻声偏头看向她，很久很久，久到姑娘百般不自在，他才转目望向颢予麟，“不错，我是宵澄的主人。我把它遗落在空语坊，恍惚间竟过了百年。”
恍惚间……白虎少主开始琢磨刚刚跟自己交手的是什么东西了。看他速度奇快，肯定不会是王八精什么的，或许是眼镜王蛇精……
“宵澄性子偏冷。我百年未曾用它，它断然不会再承认我这个主人了。”赏肃单手提着剑柄，拿下悬在半空的宵澄，横在颢予麟眼前，“我有意将它送给你，但易主能否成功，由它自己决定。”
颢予麟闻言双手承接，眼中尽是宵澄涌动的云泽。赏肃将长剑放在他的手上，退后几步。
宵澄慢慢止住流动，剑身凝出纹路，旋即它发出耀眼的白光，几乎将众人吞没。颢予麟再睁眼时，手中哪里还有半点宵澄的影子。他疑惑地望向眼镜王蛇精，不明白状况。
“运功试试。”赏肃抄着手，提醒道。
颢予麟试着调动内息，集周身内力聚于手掌。如方才赏肃指下一样，他的右掌下渐渐出现一柄三尺之物，涌动着云气，初具形状时熠熠发光。
宵澄认主。
用惯了冰冷刀剑的白虎少主面露喜色，他隐约感觉这把剑不属于天赤九间，就像东燃一样，来自他无从想象的世界。他深深吐纳一番，重新调整内息，宵澄依着新主的心意消散。
“多谢少侠！还未请教少侠名字。”他抱拳行礼，向眼镜王蛇精致谢。
赏肃只是微微躬身回礼，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在下，赏肃。一介书生，何来少侠之称？”
言罢，他走向紧闭的大门。路过颢予麟时，他压低嗓音，清冷道，“换舍秘术，对施术者损伤很大。照顾好东燃，他没有义务为白虎卖命。另，别让我失望。”
颢予麟闻言一顿，猛地反应过来，转身对那抹沾染着血色的背影朗声道，“赠与我丝帛的人，可是你？”
书生却没有应答，步速不减地推门出去。长廊里传来一阵骚动声，前来看热闹的人们忙不迭躲向两侧，紧紧地贴着墙或围栏，生怕挡住这个鲜血淋漓了右肩的年轻人去路。
同百年前一样，他走了，没人敢拦。只是这次，他的身旁，不见姑娘。
三日后，天气明媚。
行彷客栈冷清的店面前，突兀地停着一辆奢华的玄绛二色马车。由于未及辰时，还没到街坊邻里出门开店的时间，这辆停在星巴克外的凯迪拉克难得的没有吸足眼球。
这是王族的马车。
颢予麟着一身素色长袍，明黄色丝线勾勒滚边，腰佩黑曜石雕刻小件，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发出淡紫色的光晕。他几步跨出客栈，转身止住紧跟着他不放的小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夫与一十二人组成的侍卫队后，他俯身轻声道，“东燃，听话。焰国主又不是大老虎，不会把颢哥哥吃掉的。”
别用哄孩子的语气跟本少爷说话！殷朔狠狠地瞪他一眼，虽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目送王族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焰珽等了三天才召颢予麟进宫，已经是仁礼并至了。尽管朱雀于皇族而言是最安分的臣子，这块富饶的南方之土不仅出产各种茶叶香料等受众面广的家常必备品，而且出心灵手巧的厨娘与精通酿酒术的汉子……但是于白虎而言，却是块随时南下随时占领的肥美鱼肉。青龙为维护皇威，就算有南下吞并朱雀的想法，也不会冒然提出。可若是重臣白虎率先提出，皇族很有可能准了，就算独吞说不过去，也至少能与白虎平分。
皇位上人，只有把一个国度真正囊括进版图里，才不会担心有一天这只神鸟生什么变数。在此之前，万般臣服也是没用的。
这便是朱雀国主提防着白虎王族的缘故。
层层搜身，道道通禀，总算瞧见一座恢宏威仪的大殿。待颢予麟进殿，近卫关上两面沉重的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的大门，低垂着头颅退到三丈外，把守着这座主殿。
“白虎少主，颢予麟，拜见焰国主。”颢予麟于殿正中敛袍跪拜。来的路上，他本起玩心，想着见到国主大人时依照军礼抱拳单膝跪下，瞧瞧这位大人什么脸色。而踏进主殿之时，他还是识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行异邦少主参见一国之主的跪拜礼。
“颢少主，请起。”王座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行彷客栈冷清的店面前，突兀地停着一辆奢华的玄绛二色马车。由于未及辰时，还没到街坊邻里出门开店的时间，这辆停在星巴克外的凯迪拉克难得的没有吸足眼球。
这是王族的马车。
颢予麟着一身素色长袍，明黄色丝线勾勒滚边，腰佩黑曜石雕刻小件，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发出淡紫色的光晕。他几步跨出客栈，转身止住紧跟着他不放的小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夫与一十二人组成的侍卫队后，他俯身轻声道，“东燃，听话。焰国主又不是大老虎，不会把颢哥哥吃掉的。”
别用哄孩子的语气跟本少爷说话！殷朔狠狠地瞪他一眼，虽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目送王族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焰珽等了三天才召颢予麟进宫，已经是仁礼并至了。尽管朱雀于皇族而言是最安分的臣子，这块富饶的南方之土不仅出产各种茶叶香料等受众面广的家常必备品，而且出心灵手巧的厨娘与精通酿酒术的汉子……但是于白虎而言，却是块随时南下随时占领的肥美鱼肉。青龙为维护皇威，就算有南下吞并朱雀的想法，也不会冒然提出。可若是重臣白虎率先提出，皇族很有可能准了，就算独吞说不过去，也至少能与白虎平分。
皇位上人，只有把一个国度真正囊括进版图里，才不会担心有一天这只神鸟生什么变数。在此之前，万般臣服也是没用的。
这便是朱雀国主提防着白虎王族的缘故。
层层搜身，道道通禀，总算瞧见一座恢宏威仪的大殿。待颢予麟进殿，近卫关上两面沉重的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的大门，低垂着头颅退到三丈外，把守着这座主殿。
“白虎少主，颢予麟，拜见焰国主。”颢予麟于殿正中敛袍跪拜。来的路上，他本起玩心，想着见到国主大人时依照军礼抱拳单膝跪下，瞧瞧这位大人什么脸色。而踏进主殿之时，他还是识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行异邦少主参见一国之主的跪拜礼。
“颢少主，请起。”王座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第十一章
颢予麟应了声“谢国主”，起身至王座之左的阶前客位跪坐。王座上人，生得一副与殷少爷同样的眉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王者不怒自威的气魄，镶金白玉王冠整齐地束起长发。
“三日前，本王就听闻颢少主到访。只是本王忙于政务，一时没能抽空宴请颢少主，还望见谅。”
“国主言重了，此番前来朱雀，独我一人，且非代表白虎王族的立场。只是与朱雀二公子阔别已久，难罢手足之思，特来止鸣山看望故人。”
焰珽闻言轻笑，语调依旧清冷，“王弟能有颢少主这般手足，倒真是他的福分。本王希望他能改掉散漫的性子，别再被关进止鸣山面壁，惹得颢少主不得不百忙中抽身看望他，还不惜动用玄铁通行令牌。”
“玄铁令牌，不过是用来证明身份的物件罢了。焰国主不必多虑。”
“哦？”焰珽略略挑眉，“这么说，是本王选错了侍卫，廿四人中竟没有一个认得出颢少主的？”
颢予麟微扯嘴角，不愿再理这个句句紧逼的国主了。
他不是个头脑简单直来直去的军旅之人。毕竟从小熟读诗书，知书达礼，一言一行尽显彬彬文质，虽然暂且提不到威严二字吧，但也是指日可待的。而一到焰国主这儿，他总觉得自己从没读过书，从没讲过话。
这也是从小到大他常与殷朔厮混在一起，而不亲近这个殷少爷的双生哥哥的缘故。事实上，是这位焰珽公子压根儿没把这俩小屁孩放在眼里。自识字起，焰珽就终日待在书房里，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读这个书诵那个经。殷少爷有时会带着小少主藏在门后偷瞄自家哥哥，打手势示意他跟他们一道出宫玩耍，而焰珽没看见似的，不理不睬。
后来三人长成翩跹少年，焰珽还是读书写字，颢予麟习武练箭，至于殷朔……站在旁边给颢予麟递箭。由于这兄弟俩缺乏锻炼，这里指的是培养焚置少将军的锻炼，虽都比颢予麟长一岁，在外人眼中，看身形的话还会被认为是小辈。
或许是读书读得太多，又深知白虎于朱雀而言非友即敌，焰珽每次见到颢予麟时，总会旁敲侧击，话不直说，又暗藏刀光剑影的，搞得这位白虎少主一瞥见他的影子就拽着殷朔跑掉了……
但今非昔比，焰珽已然成为一国之主了。他的邀约，纵使颢予麟百般不情愿，也得登上王族的马车。
颢予麟应了声“谢国主”，起身至王座之左的阶前客位跪坐。王座上人，生得一副与殷少爷同样的眉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王者不怒自威的气魄，镶金白玉王冠整齐地束起长发。
“三日前，本王就听闻颢少主到访。只是本王忙于政务，一时没能抽空宴请颢少主，还望见谅。”
“国主言重了，此番前来朱雀，独我一人，且非代表白虎王族的立场。只是与朱雀二公子阔别已久，难罢手足之思，特来止鸣山看望故人。”
焰珽闻言轻笑，语调依旧清冷，“王弟能有颢少主这般手足，倒真是他的福分。本王希望他能改掉散漫的性子，别再被关进止鸣山面壁，惹得颢少主不得不百忙中抽身看望他，还不惜动用玄铁通行令牌。”
“玄铁令牌，不过是用来证明身份的物件罢了。焰国主不必多虑。”
“哦？”焰珽略略挑眉，“这么说，是本王选错了侍卫，廿四人中竟没有一个认得出颢少主的？”
颢予麟微扯嘴角，不愿再理这个句句紧逼的国主了。
他不是个头脑简单直来直去的军旅之人。毕竟从小熟读诗书，知书达礼，一言一行尽显彬彬文质，虽然暂且提不到威严二字吧，但也是指日可待的。而一到焰国主这儿，他总觉得自己从没读过书，从没讲过话。
这也是从小到大他常与殷朔厮混在一起，而不亲近这个殷少爷的双生哥哥的缘故。事实上，是这位焰珽公子压根儿没把这俩小屁孩放在眼里。自识字起，焰珽就终日待在书房里，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读这个书诵那个经。殷少爷有时会带着小少主藏在门后偷瞄自家哥哥，打手势示意他跟他们一道出宫玩耍，而焰珽没看见似的，不理不睬。
后来三人长成翩跹少年，焰珽还是读书写字，颢予麟习武练箭，至于殷朔……站在旁边给颢予麟递箭。由于这兄弟俩缺乏锻炼，这里指的是培养焚置少将军的锻炼，虽都比颢予麟长一岁，在外人眼中，看身形的话还会被认为是小辈。
或许是读书读得太多，又深知白虎于朱雀而言非友即敌，焰珽每次见到颢予麟时，总会旁敲侧击，话不直说，又暗藏刀光剑影的，搞得这位白虎少主一瞥见他的影子就拽着殷朔跑掉了……
但今非昔比，焰珽已然成为一国之主了。他的邀约，纵使颢予麟百般不情愿，也得登上王族的马车。
扫到颢予麟渐转冷淡的表情，焰珽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位白虎少主重情重义，他是知道的。若今后颢予麟继位，他朱雀国主便可高枕无忧。即便青龙不顾皇威派出青戟大军占领南土，颢予麟也绝对会出兵帮助朱雀。尽管不会真的与皇族青戟打起来，但单凭百万焚置军往那儿一站，也是一面护着南方神鸟的铜墙铁壁呢……他只不过好久没见到白虎少主，想逗逗他罢了。
此后他不再冷言冷语，两人总算有了故人重逢的样子。而焰珽所言的宴席也被颢予麟改成了简单的午膳。这位白虎少主哪儿是好欺负的主儿？借着好久不见的题材大肆发挥，左一杯右一杯地敬国主大人……
将至酉时，颢予麟强忍着笑意，满意地瞧一眼被他灌得伏在典雅的黑木长桌上不省人事的国主大人，不失礼节地道别后，没事儿人似的施施然出宫了。
当他回到行彷客栈时，酉时已然过了大半，星巴克里灯火辉煌。听闻门口有声响，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小孩立即跳起来，迎了出去。待老汀关门打烊后，他才向长桌旁敛袖斟茶的年轻人问道，“焰珽没为难你吧？”
听见“为难”这个词儿时，颢予麟斟茶的手顿了顿。焰国主虽常常设宴招待各方势力，宴请过百官，宴请过皇族使者与白虎王公，但终究是一只白玉觞的事儿，回敬这个回敬那个的，半坛酒都喝不到。他一个军旅之人，还是焚置的少将军，三坛五坛都不带眨眼的，方才的确是……太为难焰国主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位白虎少主重情重义，他是知道的。若今后颢予麟继位，他朱雀国主便可高枕无忧。即便青龙不顾皇威派出青戟大军占领南土，颢予麟也绝对会出兵帮助朱雀。尽管不会真的与皇族青戟打起来，但单凭百万焚置军往那儿一站，也是一面护着南方神鸟的铜墙铁壁呢……他只不过好久没见到白虎少主，想逗逗他罢了。
此后他不再冷言冷语，两人总算有了故人重逢的样子。而焰珽所言的宴席也被颢予麟改成了简单的午膳。这位白虎少主哪儿是好欺负的主儿？借着好久不见的题材大肆发挥，左一杯右一杯地敬国主大人……
将至酉时，颢予麟强忍着笑意，满意地瞧一眼被他灌得伏在典雅的黑木长桌上不省人事的国主大人，不失礼节地道别后，没事儿人似的施施然出宫了。
当他回到行彷客栈时，酉时已然过了大半，星巴克里灯火辉煌。听闻门口有声响，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小孩立即跳起来，迎了出去。待老汀关门打烊后，他才向长桌旁敛袖斟茶的年轻人问道，“焰珽没为难你吧？”
听见“为难”这个词儿时，颢予麟斟茶的手顿了顿。焰国主虽常常设宴招待各方势力，宴请过百官，宴请过皇族使者与白虎王公，但终究是一只白玉觞的事儿，回敬这个回敬那个的，半坛酒都喝不到。他一个军旅之人，还是焚置的少将军，三坛五坛都不带眨眼的，方才的确是……太为难焰国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