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翻开历史看大清-一个票友眼中的中国史

(246)【爱新觉罗·福临卷】

前文说过,洪承畴总督南方军务,可以不受的勒克德浑节制,如今自然也不归博洛管。他私下派人找到郑芝龙,向其许诺,若能归顺,将以三省之地封王。

当然,这么大的事,洪承畴应该向朝廷请示过,不可能随口忽悠。

不过,就算忽悠,郑芝龙也愿意相信,因为他们是老乡。在那个时代,同乡之谊还比较可贵。即便今天,身在国外的中国人,都会加入当地的同乡会。

郑氏家族的大多数人也都愿意相信老乡,跟着郑芝龙降清。估计他们已经认清形势,大明气数已尽。

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坚决反对,那就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

提到这个名字,大家可能没什么印象。不要紧,他还有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郑成功。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郑成功”不应该成为流传下来的名字,因为它并非原始搭配。

当初郑芝龙拥立朱聿键称帝后,便将自己的儿子郑森推荐给隆武帝。

隆武帝非常欣赏郑森,常感慨自己没有女儿,否则非嫁给他不可。为了表示对郑森的宠爱,隆武帝赐其姓“朱”,取名“成功”。

很多文学作品,称他为“国姓爷”,就因其曾被赐跟皇帝同姓。

因此,当时他名字的组合有郑森、郑福松、郑明俨(字),或者朱成功。但不知为啥,“郑成功”这套混搭的组合被叫开了。

我们按照大众的认知,叫他郑成功。

无论郑成功怎么苦劝,他爹都“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投降。

郑成功没办法,只能跑到孔庙去痛哭。哭完之后,他烧了自己穿的儒服,回来对老爹说:“假如您此次有去无回,孩儿将来必定为父报仇。”

结果差点让他爹打一顿,因为这话说的太丧气。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老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很多时候,难听的话,往往是事实。

事实证明,郑成功是对的。

投降之后,郑芝龙不仅没有得到王爵,反而成了阶下囚,被押往京城。

这事倒也不能怪洪承畴,违约的人是博洛。

当初洪承畴成功策反郑芝龙的时候,一开始并没告诉博洛。其实也很正常,本来职权上二人就不互相统辖,再者,毕竟搞地下工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后来洪承畴还是跟博洛讲了,因为博洛要进军福建,如果再不说明,害怕误伤队友。

当时博洛也没说什么,还主动给郑芝龙写信,相当于默许了洪承畴的条件。

然而,随着战争的推移,博洛只用很短的时间便几乎占领全闽。这样一来,郑芝龙也就失去了价值。

更主要的是,博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让朝廷知道自己如此顺利,主要因为郑芝龙按兵不动,而之所以郑芝龙按兵不动,因为洪承畴劝降成功。如此一来,大部分的功劳恐怕就要归洪承畴。

我们知道,博洛把功劳看得很重,肯定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把郑芝龙当成俘虏,押解回京城。与此同时,他还派兵进攻了郑芝龙的老家南安。郑成功的亲生母亲田川氏(日本人)因为不堪清军侮辱,自缢而死。

得知消息,郑成功悲愤交加,发誓与清廷不共戴天。

当然,南安也是洪承畴的老家。在博洛看来,这么做可以敲山震虎,让洪承畴也老实点。

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他回京以后被封为郡王,但始终没能进入统治核心。而被他“整治”的洪承畴,依然深受多尔衮重用。因为有些事情,博洛并不了解。当年在关外,多尔衮和洪承畴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05 15:02:00 +0800 CST  
(247)【爱新觉罗·福临卷】

隆武帝被杀之后,其弟朱聿鐭在广州称帝,改元绍武。
顺治三年(1646)十一月,朝廷任命佟养甲(佟养性的堂弟)为总督,以李成栋为麾下提督(提督军务总兵官),进军广东。
佟氏家族一直是满洲最亲密的战友,而李成栋素来以对同胞下手狠闻名。这对“黄金搭档”雷厉风行,奇袭广州,生擒绍武帝。
李成栋心血来潮,非但没有杀人,还跑来劝降,让人送上好酒好菜。作为皇室后裔,朱聿鐭还算有骨气,严词拒绝:“我若饮汝一勺水,有何面目见地下先人!”说完自缢而死,去见了地下先人。
这样一来,大明在东南的延续政权,悉数灭亡。整个中国,除了相当于今天的云南、贵州、广西等地之外,大部分已经划入大清版图。
与此同时,明神宗朱翊钧之孙、桂端王朱常瀛之子,朱由榔称帝,定年号永历,理论上成为前朝最后一个正统皇帝。
而当时佟养甲的职务是广东、广西总督,俗称两广总督,然而,当时广西并不在大清手里,自然也不归佟养甲管。佟总督不愿意自己的行政范围少一半,正好永历帝也逃往梧州,于是便下令李成栋进军广西。
李成栋人品不咋地,做事倒比较有套路,除了武力进攻之外,还私底下策反了永历政权的首辅大臣丁魁楚。
这位首辅深谙官场之道,同意归降的同时还向李成栋行了贿。因此,当别的大臣跟着永历帝仓皇逃亡之时,他有恃无恐,不慌不忙地打包“行李”。所谓的“行李”,主要是他从各地搜刮来的金银财宝。
攻克梧州之后,李成栋给丁魁楚写信,邀其前来共商大计,并许诺朝廷将任命他为两广总督。
梧州是广西东边门户,也是原来大明两广总督治所。
在丁魁楚看来,这事相当靠谱,屁颠屁颠就过来了,而且觉得李成栋拿钱办事,好人一个。
从我们旁观者角度来看,李成栋纯属一派胡言。先不说朝廷答不答应,就连他现在的上司佟养甲都能不答应。
可想而知,丁魁楚的命运相当悲惨。被骗来之后,不仅全家满门抄斩,所有的财宝也都被李成栋据为己有。
清点过财物,李成栋大吃一惊,这些东西足够他的部队吃用几年。如此大的一笔财富,居然不用来招兵买马、抗击外敌,而仅供个人享受。大明有这样的辅臣,何愁不WangGuo。
从梧州撤离之后,永历帝又仓皇逃往桂林。大明帝国最后的希望,也变得风雨飘摇。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08 18:43:00 +0800 CST  
(248)【爱新觉罗·福临卷】

第四章 亲政

顺治的无奈

顺治这两年过得比较憋屈,名义上是皇帝,实际上就负责盖章。随着多尔衮的不断膨胀,他甚至连盖章的资格都失去了。如果他真是像“阿斗”那样的皇帝,也就罢了。可惜他非但不傻,还比较聪明,不想当傀儡,希望有所作为。
当理想照进现实,显然不怎么理想。
他每天不仅要忍受多尔衮的趾高气扬,还常常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不明不白地***掉。
过去顺治感激多尔衮,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现在讨厌他,也出于真心。
为人父母的大概都知道,孩子一般不太会装。
此时顺治不满十岁,按现在的标准,基本上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不过,当时他内心的成熟程度,远远超出实际年龄。
经过冷静思考,他发现自己拿多尔衮一点办法也没有。
放眼朝廷上下,还有谁能与多尔衮抗衡?
四大贝勒之中硕果仅存的,老谋深算的代善,如今恐怕也只剩个“老”字还比较符合实际情况。在“七十古来稀”的年代,六十多也已经算高寿,他没糊涂已经算不错了。加上多尔衮这几年的排挤,他早已心灰意冷,不问世事。更何况,从我们旁观者的角度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矣。这个时期,整个代善家族也跟他本人一样,死气沉沉。
四小贝勒之中,唯有济尔哈朗不是多尔衮的亲兄弟。可他刚刚被撸了辅政王的称号,亲王的地位能不能保住也未可知。因此,他躲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掺合进来。顺治心里也清楚,这个叔王指不上。
唯一能帮上忙,也愿意帮忙的,大概也只有豪格了。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当然不愿意自家的皇权落到别人手里。可惜,他目前的处境也比较尴尬。前不久刚刚恢复爵位,就被派去四川剿匪,戴罪立功。表面上委以重任,实际上多尔衮对他小心提防,处处掣肘。何况他不在京城,动起手来,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么,当年主张“必立皇子”的大臣呢?
也不用多说,主子都混成这样,他们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当年支持豪格的代表人物,多数已经叛变,比如巩阿岱、锡翰、谭泰。他们或自愿,或被迫,先后依附了多尔衮。
图尔格、图赖虽然没有投靠多尔衮,但也帮不了顺治,因为已经去世了。
始终没有妥协,忠于故主,而且生命力顽强的,恐怕只剩索尼和鳌拜了。不过,两人的境遇也不好。多尔衮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有功不赏,有过必罚。朝廷里有点啥破事儿,似乎都能牵连到他们。比如谭泰和图赖吵架,吵来吵去,结果索尼获罪;又比如阿济格私下称顺治为“孺子”,谭泰有意压下此事,而鳌拜碍于情面,也没声张,结果前俩人都没啥事,鳌拜却被处罚。
莫名其妙,上哪说理去。
尽管如此,两人也始终坚持着,没有变换阵营。
对此,顺治记在心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他明白,时机尚未成熟,必须低调,以保留希望的火种。如果太过亲近或重用此二人,势必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祸患。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12 17:07:00 +0800 CST  
(249)【爱新觉罗·福临卷】

有时候,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躲也躲不开。顺治本以为忍气吞声可以换来安宁,可惜安宁的假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因为……豪格回来了,而且大获全胜。
干掉张献忠以后,豪格再接再厉,一路势如破竹,相继平定遵义、夔州、茂州、荣昌、隆昌、富顺、内江、宝阳诸郡县,使得四川的局势基本趋于稳定。
在留下王遵坦、李国英(原左良玉部下)等前明降将驻守四川之后,顺治五年(公元1648年),二月,豪格率大军班师回朝。
倒不是他不想再扩大战果,而是仗实在打不下去了。
由于四川连年战乱,再加上张献忠大肆烧杀抢掠,社会生产、生活几乎完全停顿。老百姓吃不上饭,部队也就征不到粮。固然可以从外省运粮,但成本太高不说,还经常接济不上。
关键豪格当年在辽东混过,大概也听过祖大寿“马吃光了只能吃人”的故事。为避免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当机立断,见好就收。
得知豪格凯旋归来,顺治有点得意忘形,亲自到太和殿设宴,为其庆功。
很快,顺治便为自己不冷静的行为付出代价。
对于豪格在四川的功劳,多尔衮非但不给予嘉奖,反而要治他的罪。
罪名有两条:
第一、手下部将冒功;第二,起用罪人之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多尔衮爪牙遍布满朝,想找证据也容易。何洛会、冷僧机等人再度出手,佐证其罪名。
经过议政王大臣及刑部联席会议裁决,判处豪格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理论上,豪格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大清沿袭前朝传统,死刑复核的权力,只属于一个人,皇帝。只要顺治不批,豪格就死不了。可实际上,豪格必死无疑,因为顺治的公章(玉玺)在多尔衮手里。
顺治没办法,只能使出老伎俩,痛哭加绝食。
多尔衮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本不想搭理他,可经不住小皇帝软磨硬泡,最后松了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判豪格终身监禁(囚禁)。
可惜,这一结果,对豪格来说并不值得庆幸,因为没过多久,他便不明不白地死在狱所,年仅四十。
如果说多尔衮没有下黑手,连小孩子都不信。所以,顺治不信。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滋长。
多尔衮现在没时间考虑小皇帝会不会记恨自己,借着处理豪格的机会,正好把那些异己分子连根拔起。
多年前两黄旗拥立豪格的事,再度被提起。按理说,当时国不可一日无主,拥立谁都没错。可此一时彼一时,顺治已经即位,拥立失败就算罪过。
不用说,索尼、鳌拜肯定跑不了,论罪当死。还好他俩群众基础比较好,最后法外开恩,一个抄家,一个罚银赎罪,暂时保住了性命。
连死去的图赖也受到牵连,被削去爵位。
最冤枉的当数济尔哈朗,罪名是不举报他们的犯罪行为。
他内心的愤怒和无奈到达了顶点,恨不得对多尔衮大声质问:“***失忆啦!当初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还好他的处罚不重,只从亲王降为郡王,勉强可以接受。而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恢复了他的爵位。
解决了心腹之患,这一年,多尔衮又进了一步,封自己为“皇父摄政王”。
“叔”字一去掉,性质全变了,直接从叔叔变成爹了。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14 17:55:00 +0800 CST  
(250)【爱新觉罗·福临卷】

像这种有关伦理的名号,随意改变的话,会引来很多猜想,最典型的莫过于“孝庄下嫁”的故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民间出现了这种说法,孝庄太后嫁给了多尔衮,还举行了婚礼。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连细节都很清楚。
特别拜某些秘史所赐,让很多人相信,多尔衮和孝庄本来就有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然,这种说法也并非空穴来风,有人专门研究过这一课题,还提出一些证据。
其中一项,就是“皇父摄政王”这个名号。
想当人家爹,肯定得先问问当妈的同不同意。既然当妈的没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另外还有一项证据,前明大臣张煌言写的组诗—《建夷宫词》其中一首:“上寿觞为合卺樽,慈宁宫里烂盈门。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老皇帝早已经去世,太后跟谁大婚?有些人认为,明显讽刺的这段故事。
还有,之前满洲的婚嫁习俗也比较落后,娶兄嫂,甚至娶母后(非亲生),都很常见。
基于上述原因,再通过民国时期的野史,以及近代的“秘史”,添油加醋,广为流传,几乎把这事儿坐实了。
那么,真实的情况,到底有没有“太后下嫁”的事呢?
我个人认为,几乎不可能。
首先,说两人青梅竹马,纯属扯淡。
我们都知道,孝庄太后十三岁嫁给的皇太极。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蒙古科尔沁草原。而多尔衮出生在今天的辽宁抚顺。大家不妨打开地图看一下,他俩隔着几百公里呢,儿时的多尔衮要想“郎骑竹马来”,估计得累死在半道上。
再说张煌言的诗。
首先,这个人立场就有问题。作为一个坚定的前明拥护者,不可能说大清的好话。
其次,诗本身也有瑕疵,比如“慈宁宫里烂盈门”一句,说明他已经离开太久,对京城的情况并不怎么了解。慈宁宫在当年李自成的那把大火中遭到损毁,官方记录里明确记载,直到顺治十年才修好。而多尔衮在顺治七年的时候就没了。从时间上来讲,他们不可能在慈宁宫完婚,那只是张煌言的臆想。
此时,大清已经入主中原数年,礼仪制度基本照搬明朝,而且也知道原来的婚俗有伤大雅,早已明令禁止。再说,就算有这样的风俗,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么做。
最后,再来说说这个“皇父摄政王”。
事实上,这种事在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先例,比如周武王叫姜子牙“尚父”,齐桓公叫管仲“仲父”,项羽叫范增“亚父”,都出于难以言表的尊重,不存在什么不正当关系。只不过,跟其他人比起来,多尔衮比较特殊,有点强迫顺治尊重的感觉。
说实话,我真不理解多尔衮为啥非得纠结于名号。其实,他已经位极人臣,不管叫啥王,都是大清的实际统治者。在风口浪尖,这种虚名只会给他带来负担和憎恨。
如果说“虚名”背后有啥政治目的,无非有一点:“叔父”无论怎样只是王爷,而“爹”可以是皇帝。我猜想多尔衮可能在试探,看看孝庄和群臣的反应。他应该也有自己当皇帝的打算,只不过不敢冒进,打算一步一步逼近顺治的底线。
总而言之,多尔衮这次“当爹”,应该与当娘的(孝庄)没啥关系。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18 10:56:00 +0800 CST  
(251)【爱新觉罗·福临卷】

突变

通过一系列操作,多尔衮总算肃清了朝廷中的异己势力。
不过,前面也说了,他很快又重新启用了济尔哈朗等人。
顺治五年(公元1648年),四月,济尔哈朗恢复爵位。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九月,他被任命为定远大将军,率领大军南下湖广。
因为多尔衮本意在收拾豪格,敲打顺治,并没有真的要拿济尔哈朗开刀。更何况济尔哈朗本身威胁也小,而且一直以来还算听话。
当然,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南方的局势出现了变故,此时正值用人之际。
说来奇怪,本已经苟延残喘的永历政权,突然有点死灰复燃的架势。最不可思议的,归顺后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逼死了前明两个“皇帝”的李成栋,突然倒戈,投向了永历的怀抱。
这一下打了清军个措手不及,直接丢了两广不说,连两广总督佟养甲也被俘虏。
对于清廷来说,有点尴尬。
对于李成栋叛变的原因,流传比较广的说法,某个爱妾在他面前自杀,让他幡然醒悟,弃清投明。
这种说法基本上比较扯,像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选手,死个小妾就良心发现了?
真正的原因,我觉得还在于分赃不均,比较合理。
自从降清以来,他为清军开道,一路南下,先后平定江浙、福建、两广等大部分地区。在此过程中,他自认为立下汗马功劳,两广总督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可惜,在这项人事任命上,朝廷走了后门,任用了“自己人”佟养甲。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别说李成栋,换做谁也受不了。
而且随着功劳越大,心理就越失衡。
既然你们不能给我应得的,那我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老子反了……哦,不对,应该说,老子又反了。
李成栋归顺永历帝,起兵反清。
一时间,整个南方好像突然乱套了。
江西总兵金声桓、副将王得仁反叛,声援永历政权;
前明湖广总督何腾蛟奉永历为正朔,在广西、湖南等地抗清;
原大西政权的“四大天王”(张献忠的四个义子):老大孙可望、老二李定国、老三刘文秀和老四艾能奇,向永历帝抛出橄榄枝;
同为农民军的大顺军余部,与前明各部达成和解,联合抗清;
福建沿海郑氏集团(郑成功)私下联络永历帝,并在泉州等地不断骚扰清军。
这样一来,永历政权名义上的势力范围逐渐扩大到了云南、贵州、四川、广东、广西、湖南、江西七省,还有福建、江浙沿海的部分岛屿。
在当时来讲,相当于大半个中国又回到了“大明”手里,让人感觉前朝又活过来了。
其实,如果冷静分析,大清的统治者并不需要担心。前明没有复活,顶多算个回光返照。因为清廷忽略了一个问题,原本四分五裂的各方势力,怎么就突然拧成一股绳了呢?
李成栋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根本不是,而是他们真的走投无路了。
如果不联合起来,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被逐个消灭。除了向大清投降,永历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联合抗清!
联合抗清!
联合抗清!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面对举国汹汹,多尔衮不可能冷静分析,坐视不理,赶紧调兵遣将,准备平叛。之所以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李成栋等人叛变后,他突然对汉人有点失去信心,想要组建一支只有满洲和蒙古士兵的部队。可惜手头兵力有限,精英部队被他最信任的兄弟带出去作战,阿济格在山陕,多铎在江南,一时难以回来。最终,好不容易才组成了一支“纯正”的部队,交由济尔哈朗带领南下。
看起来比较容易平定的江西,则交给了谭泰、何洛会等人。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20 20:31:00 +0800 CST  
(252)【爱新觉罗·福临卷】

不过,部署完平叛任务不久,多尔衮就冷静下来。他虽然没想到“回光返照”的问题,但也意识到不依靠汉人绝对不行。如果把汉人全都推到对立面,那比李成栋厉害的大有人在。
在“大有人在”当中,他首先想到了“三顺王”。
孔、耿、尚三人一直奋斗在大清统一全国的第一线。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那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汉人值得相信了。
因此,多尔衮转变态度,急令三人班师回朝,经过短暂休整,再次委以重任,南下平乱。
除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还对三人的王爵重新加封:孔有德为定南王,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平南王,赐予金册金印。
“三顺王”变“三南王”,王还是那个王,但地位和待遇明显有所提高。
在很多宫廷戏中,我们常听到一句台词:“朕册封你为……”
其实,这属于为了艺术效果的简化处理,真正的情况,还需要一个严肃的仪式。
古代的皇帝授予藩属国、诸侯、宗族、妃嫔、功臣等爵位的时候,都要举行一定仪式,对受封者宣读爵位名号的诏书。这种诏书叫“册文”,简称“册”。宣读后,将册文连同印玺授给被封人,作为信物,永久保存。这一过程,称为册封。
在清代,只有亲王以上,才能享受金册金印的待遇。郡王及其同等级人士,可获得银质金饰(相当于镀金)的册印。再往下,一律用纸册。
由此可见,三王的地位已经相当之高,尤其在汉官当中,就算到顶了。
我们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们确实没有辜负大清,最后都成了“死忠粉”。尤其尚可喜,为了朝廷不惜跟自己的儿子兵戎相见。后面我们再细说。
得到如此高的封赏,三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南走了。
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
按照原计划,应该由尚可喜攻西南,孔有德攻东南。眼看要出发,尚可喜却突然表示不愿意去西南,理由是水土不服。
说实在的,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你水土不服,谁水土服?大家不都是东北吗?谁也不是台北的。相对来说,东南、西南不都是南吗?有啥区别?
还好孔有德发扬风格,不跟他计较,主动请缨去西南,事情才圆满解决。然而,孔有德不会想到,这一去,再也没能回来。
在命运的叉路口,向左或向右,有时候差别很大。
除此之外,多尔衮还下令其他身在外地的部队,也尽可能的支援评判,以就近为原则。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22 18:18:00 +0800 CST  
(253)【爱新觉罗·福临卷】

这次镇压行动,可谓规模空前,大清拼尽了全力。
不用全力也不行,一下子丢了大半个中国,弄不好就要被人家赶回东北玩泥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同总兵姜瓖突然(“三南王”出兵之前)起义,再次掀起了山西、陕西地区反清的热潮。
据地方奏报,姜瓖之所以造反,主要因为对阿济格“扰民甚重、排斥汉官”的行径深为不满。
迫于无奈,多尔衮只能亲自出马,为这位不省心的亲哥哥擦屁股。
自从当上摄政王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带兵打仗了。倒不是他思想腐化、安于享乐,而是朝廷内的形势实在太复杂。虽然他大权在握,但上面毕竟还有个名义上的皇帝,轻易不敢离开京城。
这回实在没办法,放眼一看,能打的基本都派出了,总不能指望小皇帝御驾亲征吧。当然,顺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倒可以名正言顺的当皇帝。可那个时候,恐怕大清就没了,他要这皇位有何用。
本来阿济格从大同出关,就为了镇压蒙古诸部的造反。谁成想前方还没个结果,后方先乱套了。如果再搭上个小皇帝,那“蒙古朋友”就更不把大清放在眼里了。不仅如此,内地的各方势力也会受到鼓舞,坚定反清的信念。
不管怎么说,多尔衮还算是一个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他想当皇帝不假,却不想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毁了家族多年的基业。从他的表现,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初他没有硬抢皇位。也正因为这样,大清才没有重蹈蒙古帝国(忽必烈)的覆辙。
对于这一点,顺治多少也能够理解,顺治的重孙子(乾隆)更能理解。
经过权衡,多尔衮决定自己上。
当然,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多尔衮并没有丧失理智。毕竟已经多线作战,他深感兵力不足。作为大清实际的最高统治者,他本人更不能有半点闪失。
因此,他第一时间写信给姜瓖,解释说:之前都是误会,阿济格向来性格鲁莽,也不是针对你。不过放心,这回我保证收拾,给你一个交待。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我也既往不咎。
姜瓖回复,少来这套!
多尔衮并不气馁,以近乎请求的口吻再次致信:别人面子你可以不给,我的面子你还能不给吗?
姜瓖回复,不给!
谈判就此破裂。
多尔衮不停调兵遣将,下令阿济格准备足够数量的红衣大炮,并调集同在山西境内的尼堪、博洛、硕塞等亲王向大同方向集结。另外,他还指令陕西方面的平X王吴三桂、固山额真李国翰等配合作战,以阻断邻近的支援。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8-28 11:28:00 +0800 CST  
(254)【爱新觉罗·福临卷】


然而,一个消息,打乱了多尔衮的计划。
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三月,大清(实际上)的二号人物,辅政和硕德豫亲王多铎,感染天花,生命垂危。
不争气的大哥惹下的祸还没平息,而争气的老弟却眼看就要安息,得知消息,多尔衮差点一口鲜血喷地上。
他当即下令班师回朝,希望能看弟弟最后一眼。
当然,连皇位都能放下的多尔衮,也不可能为了弟弟不要江山。所谓班师,只不过是他自己带着亲兵返回,而其他将领和大部队仍然留下围困大同。
临走之前,他一股脑儿将硕塞、博洛、尼堪全都由郡王提为亲王,意在让他们更加为朝廷卖力。
料理完这些,多尔衮向着京城一路狂奔。然而,天不遂人愿,刚走到居庸关的时候,噩耗传来,多铎已经离世,享年三十六岁。
相对来说,确实有点儿太年轻,或许真的天妒英才吧。
多铎的一生,是伟大的一生、光荣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当然,这只能站在大清的角度来评价,对于中原汉人来说,他也可以说罪孽深重。作为所谓“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的直接领导,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数英雄,论成败,古今谁能说明白。”
《清史稿》总编赵尔巽先生,在“诸王传”序中有句评语:“国初开创,栉风沐雨,以百战定天下,繄诸王是庸。”
赵先生的意思,清初打天下,全靠诸王。我们也可以负责任的说,在入关以后,多铎无疑是诸王之中最给力的一个。
对此,多尔衮应该也会有同感。
世上的事,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尤其同为亲兄弟的阿济格,就不怎么给力。这位大哥打仗倒也还可以,关键总不让人省心,很多本来好好的事,非要节外生枝。用家常话来讲,这人干点儿活就要工钱。
突然失去“不要工钱”、踏实干活的好弟弟,多尔衮悲痛欲绝,直接换上素服,一路嚎啕哭回京城。
有些影视剧里,两人见了最后一面。多铎不仅对自己的身后事做了安排,还为多尔衮谋划如何篡位。我只能说,艺术高于生活吧。
多铎的身后事,只能靠多尔衮来安排。为表隆重,多尔衮为他举行了国葬。只不过,很多重量级的人物没有到场,因为都在外面打仗。
当然,对于多铎来说,毫无意义。而对于多尔衮来说,意义也不大,再高规格的葬礼,也无法改变他低落的心情。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9-04 20:40:00 +0800 CST  
(255)【爱新觉罗·福临卷】

好在诸路大军比较争气,才稍微能让多尔衮感到欣慰。他们似乎也在向多铎的在天之灵证明,自己并非平庸之辈。
谭泰、何洛会在江西,面对金声桓、王得仁的七万大军,毫不退缩。
尤其谭泰,不愧为扬古利的兄弟,作战奋勇当先。在九江、南昌等地,他多次击溃金声桓所部,致使其身中两箭落水身亡。随后,他再接再厉,又大败王得仁,收复江西大部分地区。
在此之前,听说金声桓被围,李成栋还算比较讲究,亲自带兵赶来增援。按他的想法,内外夹击,肯定能打一波漂亮的反围剿。
想法不错,可惜他少算了一点,金声桓的溃败速度。
得知李成栋前来,正在兴头上的谭泰生怕他跑了,带着精锐骑兵一路狂奔南下,终于在信丰(江西省赣州市信丰县)将其堵住。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李成栋所部毫无准备,四散奔逃。李成栋本人的结局,比较悲惨。据说由于跑得太匆忙,他不小心失足落水,淹死了。
最可悲的,当时居然没人发现。后来清点人数时,他的部下才发现带头大哥不见了。可以说,死的不明不白。
恢复王爵的济尔哈朗,在新生代宗室勒克德浑的配合之下,也同样势如破竹,尤其湘潭一役,生擒前明湖广总督、中湘王(永历追封)何腾蛟。这样一来,湖广地区的危机也基本解除。
离京城比较近的大同战场,也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戴罪立功”的鳌拜,在大同北山击溃姜瓖。致使姜瓖无力反击,只能死守。与此同时,阿济格等人也不断推进,缩小包围圈。
期间,为了尽快解决问题,心情好转的多尔衮再次亲征。
此次亲征,虽然没有取得实质进展,但给了大同叛军足够的压力。
这年(公元1649年)八月,总兵杨震威斩杀姜瓖,并将其人头献给朝廷。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9-10 12:30:00 +0800 CST  
(256)【爱新觉罗·福临卷】

与此同时,多尔衮信任汉人的政策,也取得了成功。
吴三桂在陕西严防死守,防止山陕两地势力串联,有效地配合了大同平叛。
孔有德于顺治七年(公元1650年)四月,接连剿灭前明黄顺、林国瑞等部,也取得不俗的战绩,并随时准备西进桂林。
尚可喜于同年十一月,攻陷广州,使得朝廷的控制范围再次向最南端延伸。
唯一不太理想的,当属耿仲明。他还没来得及立功,走到半路,就畏罪自杀了。
之所以自杀,因为他触犯了当时所谓的“逃人法”。
后代史学专家总结,清初有三大弊政,剃发、圈地和逃人。
关于“剃发”的问题,前面已经详细谈过。至于“圈地”,我暂时打算放到后面康熙和鳌拜的故事里再说。
现在,我们简单聊一聊“逃人”。
从字面上来看,“逃人”并不复杂,无非因为有人逃跑,从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不过,有两个方面值得详细分析一下:这些人为什么要逃,以及出现逃人之后清廷的态度。
首先说,为什么逃跑?
我们稍微扯远点,要从社会形态说起。
起初马克思最先提出了五种所有制形式的构想,后来经过恩格斯、列宁等人的不断归纳总结,最终演变成所谓的“五种社会形态”。现在国内公认的其实有六种:原始社会、奴隶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也可以理解为五种,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
那么,这些社会形态如何区分呢?或者说有什么具体表现?主要就看生产关系。
按照教科书上的定义,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物质资料的生产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关系,主要包含三项内容: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人们在生产中的地位及其相互关系、产品分配方式。
书本上的定义比较生硬,其实我们简单理解就一句话:社会财富由谁来掌握,掌握财富的人如何统治创造财富的人。【正因为两者不是同一种人,才有了所谓的阶级矛盾】
比如奴隶社会,财富由奴隶主掌握,称为统治阶级;奴隶自然是被统治阶级,没有人身自由,无条件为奴隶主工作,所创造的成果也全归奴隶主所有。
理解了这些,我们再说回大清。
在入关之前,女真还处于“奴隶社会”阶段。我们之前介绍努尔哈赤,说他是地主家的大儿子,其实不够严谨,准确地说,应该叫奴隶主家的大儿子。
而当时的大明王朝,已经完全处于所谓的“封建社会”阶段,甚至明末还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单从社会形态而言,大明明显要比大清先进许多。
有人说,清朝取代明朝,是历史的倒退。照本宣科的话,可以这么说,毕竟它将资本主义扼杀于萌芽之中。可事实上,完全说倒退,也不怎么准确。我个人认为,只能说大清按下了中国历史进程的暂停键。因为此后中国并没有退回“奴隶制”,而是停留在“封建社会”,并由大清将其发展到极致。
不能因为社会中存在奴隶,就简单粗暴地把它归纳为“奴隶社会”。
有奴隶不要紧,即便大明这样成熟的“封建社会”,也存在奴隶。就好像现在的社会主义制度下,象征着资本主义的私有制也没有被完全消除一样。这都很正常,关键在于什么构成了社会的主体。
封建社会主要由地主(统治阶级)和农民(被统治阶级)构成,即便有奴隶存在,也只能算非主流。正因为此,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社会,朝代更迭,其实就干一件事,斗地主。
农民跟奴隶比起来,最大的优点在于有人身自由,有时候还可以拥有少量的财富。
然而,随着大明疆土的不断沦陷,大清统治区扩大,越来越多的汉人被俘虏,失去人身自由,分配给八旗子弟做奴隶。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会过自由滋味的人,突然失去自由,那感觉相当痛苦。
因此,大量的汉人(也有满人和蒙古人)铤而走险,走上集体逃亡的道路。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9-17 15:00:00 +0800 CST  
(257)【爱新觉罗·福临卷】

出现“逃人”之后,清廷非常重视。
不重视也不行,随着统治区的扩大、八旗人员的增多,劳动力的需求量特别大。他们不懂什么社会形态、生产关系,只知道没有人干活肯定不行。对于八旗贵族的心情,现在逢年过节时,“北上广”地区的雇主们大概最能理解。
于是,清廷不断加大对“逃人”的处罚力度,颁布了许多相关法令,合称为所谓的“逃人法”。从刚开始的体罚,到抓获后直接处死,后来就连有逃亡想法的人也要处死,再后来又发展到家人连坐。
即便如此,逃人的问题仍然严重。
到了顺治年间,朝廷发现,“逃人”之所以屡禁不止,主要因为有人私自窝藏他们。
“逃人”根本不怕死,怕死就不跑了。正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好吧,既然他们不怕死,那些窝藏他们的人,也称为窝主,有家有业的,总该怕死吧。
因此,朝廷决定,从下游“销赃”渠道入手,重点打击窝主。顺治颁布诏令,凡窝逃者,本人正法、家产籍没;家人流、徙关外,给八旗边兵为奴。
很不幸,耿仲明正好赶上了这个“好时候”。而选择自杀,可能他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免得连累家人。
其实,耿仲明死得相当冤枉。
首先犯罪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手下,而且当多尔衮派人询问时,他的认错态度也很好,立刻组织自查,交出了三百多名嫌疑犯,同时上书请罪。
当时正值用人之际,了解情况以后,多尔衮并不打算追究,不仅对他宽大处理,连他的手下也免于死刑。
按理说,这已经算相当好的结果,可事情坏就坏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上。
如果大家还记得,当年辽东十万火急,袁崇焕快马加鞭从广东赶到京城,尚且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可能在负责的官员看来,发个免罪的文书不算啥急事儿,走的一般流程,驿站“平邮”。
结果,一件皇帝不急,太监也不急的事,急死了耿仲明。
你说冤不冤枉?
更冤的还在后面,当他的死亡通知传到京城,多尔衮反而火了:谁让你死的?
古人常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反过来也一样,君没要臣死,臣不能随便死。
随便死的后果很严重,不许祭奠、不发抚恤金、不让后代继承爵位。
除了耿仲明个小插曲之外,诸路大军整体的平乱任务基本圆满完成。全国的形势,又回到了大清稳步推进的正轨。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09-23 14:32:00 +0800 CST  
(259)【爱新觉罗·福临卷】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嫌疑人呢?
有的。
刑侦人员在破案的时候,也经常会反过来考虑,受害人死亡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能有人会说,那不废话吗?当然是顺治啊,不又绕回来了嘛。
其实我想说,很有可能,还真没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来想想,从多尔衮的死,顺治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亲政了,再没有人分他的权力了,对吧?
可仔细想想,其实这是逻辑误区。即便多尔衮不死,只要不造反,顺治早晚也要亲政的。皇帝大婚以后,就要亲政,这是规矩。为了迟早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必要铤而走险吗?
如果说为了大权独揽,或者怕多尔衮造反,那也不太科学。要知道,谋杀多尔衮的风险确实也很高啊。一旦事情泄漏,或者杀人失败,等待顺治的将会是什么?皇权虽然被限制,但也比没有强吧?顺治愿不愿意,或者敢不敢冒这样的风险,还是个问题。
顺治年轻,但处事老成,这么大的事,不会不全盘考虑。
那么,有没有比顺治获得利益更多的人呢?
个人认为,应该是有的。
准确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集团。
孝庄太后,及其家族。
在本文的【皇太极卷】里,我们介绍过“崇德五妃”,说她们清一色都姓博尔济吉特。
为什么大清的皇族对这个姓氏的女人情有独钟呢?
如果大家还记得,成吉思汗的全名叫博尔济吉特(孛儿只斤)·铁木真。因此,这个姓氏相当于蒙古的国姓。在成吉思汗死后,只有他的直系后裔—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及其后代,才有资格继承汗位,被称为“黄金家族”。后来,拖雷之子蒙哥夺得蒙古汗位,这个范围被进一步缩小为拖雷的后代。再后来的事,大家也知道,蒙哥的弟弟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内讧。最终忽必烈胜出,建立大元。严格来说,“黄金家族”的范围又被缩减到忽必烈一支。
由此可见,姓博尔济吉特,不一定是“黄金家族”,但“黄金家族”一定姓博尔济吉特。
娶到博尔济吉特的女人,就等于娶到了蒙古的正统,如果碰巧这个女人来自“黄金家族,那就是正统中的正统。
孝庄太后,既姓博尔济吉特,又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这样一来,顺治身体里,一半流淌着爱新觉罗家族的血液,另一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从蒙古的角度讲,由他来当皇帝,也相当于“黄金家族”的后裔在统治天下。
这既是蒙古帝国的荣耀,也是科尔沁部的荣耀,更是孝庄太后家族的荣耀。
为了保住如此的荣耀,杀个所谓的“摄政王”也是十分值得的。用咱老百姓的话说,多尔衮多个鸡毛!
那么,动机有了,有没有实施的可能呢?
似乎也有的。
多尔衮死的时候,孝庄的大哥,吴克善就在现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做了什么,但至少脱不了嫌疑。
另外还有一点嫌疑,顺治亲政以后,娶的第一位皇后,就是吴克善的女儿。
这算不算一种利益交换,也未可知。
看来一代还不够,他们要把两家的血脉继续融合下去。
从这个角度讲,孝庄的嫌疑确实很大。为了保护儿子,她愿意冒任何风险;为了家族的利益,她也会义无反顾。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后来顺治钟情于别的女人时,她的反应会那么强烈。
说了这么多,能不能确定是孝庄她们干的呢?对不起,我不能。只能说,孝庄的嫌疑,要比顺治大。
最后,我还要说一种可能,或许所有的怀疑都是错的,多尔衮真的纯属自然死亡。
可能因为破伤风,或者外伤感染,处理不及时,导致死亡。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绝不排除这种可能。
有人可能仍然怀疑,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亲政之前)死?
没有为什么,说白了,就是巧合。
如果历史读的多了,你就会发现,中国历史进程走到今天,可以说,有一半都是巧合。
有时候,结论其实并不那么重要,趣味往往在于我们思考的过程。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0-09 17:16:00 +0800 CST  
(261)【爱新觉罗·福临卷】

处罚暂时停止,晋升却悄然开始。
顺治当然不会忘记当年冒死支持他的同志们,尤其最忠诚的索尼和鳌拜。
亲政之后,顺治第一时间召回索尼,不仅恢复其世职,晋升为一等伯,还一口气将其提拔为内大臣,兼议政大臣、内务府总管。
议政大臣,前面我们介绍过,在最高决策机构(议政王大臣会议)工作。
下面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另外两份工作。
首先说“内大臣”,清朝独有的官职。
清初,朝廷设立了侍卫处,专门负责皇帝的安全,属于皇帝的亲军。
所有的侍卫,只能从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中挑选,根红苗正。侍卫处总共有五百多人,相当于现在的一个营。
侍卫处的最高长官称为领侍卫内大臣,但不止一个人,通常有六个,因为上三旗每旗都要选两人。注意,不管领导还是小兵,只能在上三旗中产生。如果有人跟你说,他祖上做过正红旗领侍卫内大臣,那劝你离他远点。
总共一个营的兵力,分六个人管,每个人大概相当于管一个连。
可千万不要小看六个小“连长”,他们的品级可是正一品,武职中的顶级。很多将军打一辈子仗,也不一定混到这个位置。
内大臣的品级比领侍卫内大臣稍微低一点,从一品,但在大臣当中地位也相当高了。
接下来,我们说“总管内务府”,俗称“内务府大总管”。请注意,不是太监,不是太监,不是太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也许受了粗制滥造的宫廷剧影响,很多人一听“大总管”就以为是太监。事实上,完全两码事。内务府大总管,官级正三品(后改正二品),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更何况,大清吸取了前明的教训,对太监管控非常严格,不可能给这么高的官位。
那么,内务府到底管啥?
啥都管。
只要跟皇帝生活有关,什么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归他们管。皇帝的私房钱(内库),也经由他们收支。哦,对了,前面刚提到的太监(宦官)们也在内务府的管辖范围,这可能也是大总管被误会成太监的原因之一。
工作都介绍完了,我们回顾一下索尼的权力范围。大到国家的重大决策、皇帝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小到皇宫的生活琐事,家里家外,都归他管。
何等的信任!
对鳌拜自然也不含糊,将其提拔为议政大臣,随后又进为领侍卫内大臣。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1-18 09:23:00 +0800 CST  
(262)【爱新觉罗·福临卷】

尽管顺治表现出“只升官,不降罪”的姿态,但所有人都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原本依附多尔衮的大臣,比如苏克萨哈,纷纷倒戈,上书揭发多尔衮的罪行,以求与其划清界线。
对于大臣们的动作,顺治一直没有表态。除了在暗中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之外,其实也在等待,等那些“实权人物”的态度。
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二月,郑亲王济尔哈朗突然发难,联合巽亲王满达海、重亲王博洛、谨亲王尼堪共同上奏,列举数条多尔衮的罪状,并请求削去他的尊号。
当年努尔哈赤时期的八贝勒(四大贝勒、四小贝勒)中,济尔哈朗已经成为目前硕果仅存的一位。其地位和影响力,可想而知。
满达海是代善的儿子,博洛是阿巴泰的儿子,尼堪是褚英的儿子,都有显赫的背景和不俗的战绩,属于朝廷新贵。
事实上,另外仨人原本也依附多尔衮,在不久之前,刚刚被任命为“理政三王”,协助处理朝政。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协助,领导就再见了。
在济尔哈朗的劝说下,他们终于也能“识时务”,旗帜鲜明地反对多尔衮。
有了这帮人的支持,顺治感觉时机成熟,当机立断,对济尔哈朗提出了书面表扬。
在这种形势下,局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一场清算多尔衮的运动拉开帷幕。
经过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最终正式确定并宣布多尔衮的十四条罪状,判处死刑,追夺一切封赏。
量刑重倒可以理解,可问题多尔衮已经死了,怎么执行呢?没关系,中国人有办法,毁墓掘尸,斩首示众。
随后刚林、何洛会、冷僧机、巩阿岱、锡翰等人相继被处死,籍没家产。属于宗室的,削去爵位,子孙开除宗籍。
这里重点提一下冷僧机。
在被清算的人当中,他的出身应该说最低,原本只是一个家奴。当年他为了上位,出卖了主子莽古济,还污蔑莽古尔泰,借以投靠了皇太极。后来皇太极驾崩,他又极力谄媚多尔衮。有一次,多尔衮生病。他和锡翰狐假虎威,逼着顺治前去探望。
在这次清算行动中,因其罪孽深重,第一批死刑名单里就有他。可不知为何被宽恕了,死刑没有执行。
本以为逃过一劫,可没过多久,处理锡翰的时候,顺治又把他想起来了。这次没跑了,直接被处死。看来,坏事做尽的人,终归没什么好下场。
当多尔衮被清算时,最提心吊胆的人当属多尔博。刚奉旨过来给人家当儿子,还不到俩月,如果为此遭到株连,被咔嚓了,那可真比赵四他爹死的还惨。
幸好顺治没有杀红了眼,明白多尔博并没有什么过错。于是,多尔博得以认祖归宗,回到多铎一支。当然,这也不能算惩罚。本来多尔博过来就为了继承爵位,现在爵位已经没了,留在这也就失去价值了。再说拣回一条命,偷着乐吧。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1-20 21:36:00 +0800 CST  
(263)【爱新觉罗·福临卷】

另外,在处理这帮人的过程中,顺治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当然,不是为了收拾他,而是要为他平反。我们应该也能想到,他就是当年非常憋屈的豪格。
要说顺治对豪格有多深的感情,倒也不见得。可能因为当年有着同样的境遇,又作为兄弟,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同年八月,顺治恢复豪格肃亲王封号,并在墓前立碑以示纪念。碑文上清楚地写道:“…朕知尔无罪,不胜悼念…”
其实,这个时候,对于豪格来说,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再高的爵位似乎也毫无意义。
有人喜欢说,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只会迟到。可有时候,迟到的正义,真的还算正义吗?
不过,还有一个与豪格地位相当的人,跟当年豪格的境遇一样,也在幽禁之所结束了生命。而他的死亡,倒可以算作对豪格在天之灵的一种慰藉。
我们的老熟人,阿济格同志。
跟豪格有所不同,他死于自杀,当然,并非自愿。
可能因为在监所呆得太闹心,阿济格突然放话,要把房子烧了。说来也巧,当晚便听到里面有拆墙和劈柴的声音。侍卫不敢怠慢,赶紧上报。
看来阿济格真的活够了,再不开窍也应该想到,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拿他的脑袋邀功。
果不其然,得到消息,诸王第一时间联合上奏:阿济格悖乱已极,留之恐贻后患,应立即处死。
这哪里是奏章,分明就是顺治的心里话。
既然下面揣测圣意如此到位,顺治也不再含糊,直接批示:赐阿济格自尽,其子劳亲一并赐死,除宗籍。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该平反的平反。
一场轰轰烈烈的清算,告一段落。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1-24 20:41:00 +0800 CST  
(264)【爱新觉罗·福临卷】

最后,我们来简单讨论一下,多尔衮到底有没有罪。
这个问题,得一分为二的看。
对于顺治来讲,多尔衮肯定有罪,因为要抢他的皇位。
这又回到另一个问题,多尔衮到底想不想当皇帝。前面也大概提过,我的观点是,他一直有这种想法,而且随着权力的膨胀,欲望也越来越明显。
有人把多尔衮比作周公,认为他只想辅佐顺治,并没有称帝的打算。
我觉得,从他的行为轨迹来看,他不像周公,更像曹操。
当然,也许有人仍然坚持认定他不想篡位,理由是多尔衮到死也没称帝。
这种理由也有一定道理,但也不怎么充分,因为当皇帝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比如前面【引文】中说过的也先,那么有实力,也只不过封自己为瓦剌的太师。再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为什么诸侯都快没了,天子还在?
难道他们不想当皇帝(大汗)?当然想。
可惜他们缺乏当皇帝的正当性、合法性、正统性……总而言之,就如孔子所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因此,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硬抢。
要想名正言顺,也并非没有办法,只要天子自愿把皇位让出来即可,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做“禅让”。可天子又不傻,哪有心甘情愿让位的,大多数情况都是迫于无奈。
其实,如果时机成熟,多尔衮很有可能也会逼顺治“禅让”。只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天。
也许多尔衮最大的悲哀,或者说幸运,在于死的太早。因为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我觉得,白居易有两句诗,写得特别到位: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周公,我们都知道,姓姬,名旦,周文王(谥号,下同)之子、武王之弟。在武王去世之后,他一心辅佐年幼的成王,留下了“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佳话。【周公正吃饭,一听有贤士来访,立刻把口中的饭吐回碗里,去接待客人。忙的时候,一天要反复好几次。】
可在他归辅政的过程中,他的兄弟却散布流言说:“主少国危,天下将倾。”
虽然他收拾了那些造谣者,但影响始终未消除。直到他最后归政于成王,谣言才不攻自破。
王莽,出生在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但他本人却勤俭朴素、谦虚谨慎、礼贤下士……总而言之,在当时来讲,绝对堪称全国道德模范。甚至有人认为,他的德行可以比肩孔子那样的先贤,成为儒家新时代的圣贤。
还有,他的叔叔请求为他封侯,深怕皇帝不同意,居然要把自己的封地让出来给他。
然而,就这么个“圣人”却篡了孺子婴(西汉最后一个皇帝)的位,改创新朝。
正因为如此,白居易才感慨道,假如两个人提前身死,那么,谁好谁坏,世人能分得清楚吗?
至于多尔衮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只能根据他的行为,判断他可能要当皇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顺治信了,所以给他定了罪。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1-29 14:27:00 +0800 CST  
(265)【爱新觉罗·福临卷】

不过,对于大清来讲,多尔衮应该是无罪的。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正因为他顾全大局,没急着抢皇位,才维持了大清政局的稳定。
自古以来,政治就以妥协为灵魂。不懂妥协的政权或个人,终将被历史大潮所淘汰。
幸好多尔衮懂政治,又有实力。
否则,极有可能,还没等到入关,大清就解体了。
另外,他加强了皇权,改革中央机构,才使得大清更像一个“封建”朝廷,而非地方土著部落。然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首要的任务,就该削弱诸王。如果没有多尔衮,单凭顺治想要对付这帮叔叔大爷,几乎没有可能。
尽管多尔衮的所作所为,并非为了帮助顺治,但客观上确实产生了这种结果。
只有权力集中,才能使中央的政令得到高效执行,从而实现武装统一全国。
懂政治、懂军事的多尔衮,知人善任,重视汉人,才使得清军能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性进展。
虽然多尔衮去世的比较突然,但给顺治留下的,绝不是个烂摊子,相反,是一个政治基本稳定,国家基本统一的大好局面。
如果从这个角度讲,顺治应该感谢多尔衮。可惜,顺治恐怕不明白,即便明白,也必须装糊涂。
不过,没关系,大多数历史人物,最终都会得到一个相对公正的评价,因为有两样东西的存在:足以沉淀一切的时间和乐于评论功过是非的后人。
最后,再多说一句,后人之中也包括顺治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乾隆皇帝。他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朕每览《实录》至此,未尝不为之堕泪。则王之立心行事,实为笃忠荩,感厚恩,明君臣大义。乃由宵小奸谋,构成冤狱,岂可不为之昭雪?宜复还睿亲王封号,追谥曰忠,配享太庙。依亲王园寝制,修其茔墓,令太常寺春秋致祭。其爵世袭罔替。”
这句话比较简单,相信不用翻译,也能理解大概意思:看到您的故事,我想哭。您没错,您有功,您冤枉,我要为您平反,恢复爵位。
当然,乾隆本人的行事作风有些做作,后面我们肯定也会详细说。不过,这件事,如果乾隆不做,恐怕也没人会做了。不管他的出发点如何,有一点肯定没错:大清欠多尔衮一句抱歉。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2-24 07:47:00 +0800 CST  
(266)【爱新觉罗·福临卷】

【小插曲】南党案

在清算多尔衮的过程中,还有一段小插曲,埋藏了多年的恩怨再次被引爆,就是所谓的“南北党争”。
之前我们讨论满、汉问题的时候,一直把中原人统称为汉人。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怎么严谨。
在当时来讲,北方的人,才称汉人,而南方的人,则称为南人。所谓南北,大概就以淮河为界。我们非常熟悉的一句文言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其中的“淮”,指的就是淮河。
南北的区分由来已久,到元朝时,居然被官方肯定了下来。
元朝把人分为四等:
第一等,不用说,自然是蒙古人;
第二等,叫色目人。听名字大概也能猜到,指的那些眼睛有点特殊颜色的西方人,比如契丹人、波斯人等;
第三等,汉人,主要指中原地区的北方人,包括汉族人、契丹人、女真人等;
第四等,南人,主要指中原地区(原南宋统治区)的南方人,包括汉族和南方其他少数民族人。
如此一来,原本藏在台下的东西被摆在了台面上。
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这种隔阂确实存在。
就连鲁迅先生也专门写过文章,阐述这个问题,名字就叫《北人和南人》。其中明确指出,“北人的卑视南人,已经是一种传统”。
当时汉人(北人)一般称南人为“蛮子”,而我们今天经常听北方人管南方人叫“南蛮子”,大概便也源于此。
这种情结带入到朝廷,就变成了南北之间的党争。有人把清初的党争怪到东林党头上,称其为明末党争的余毒。说实在的,这锅东林党背的有点冤。如果按此逻辑,那东林党岂不也是中了上千年传统思维的余毒。
既然长久以来都有矛盾,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激化了呢?
前文说多尔衮重用汉人,其实也不够严谨。在朝堂之上,文官之中,准确的说,他尤其重用南人。
所谓南党的代表人物陈名夏就跟多铎交往甚密,跟多尔衮关系自然也不一般。
南人受到重用,自然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时也就不可避免地损害到北人的利益。
我个人一贯认为,党争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利益不同。
南党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此之前,就刚刚扳倒了那位“哪朝都是爷”的冯铨。
冯铨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被贬回家之后依然“心系朝廷”,随时准备反击。
另外,由于八旗制度建立在入关之前,八旗汉军的核心领导层也都是北人。他们也不愿意看到南人势力壮大,影响自己的利益。
“南北战争”一触即发,而清算多尔衮正好给双方提供了借口。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19-12-27 10:01:00 +0800 CST  
(268)【爱新觉罗·福临卷】

为了行文的连续性,我们提前介绍一下后来的故事,关于陈名夏的命运。
大概三年以后,那时的陈名夏已经恢复了吏部尚书的职务。一次机缘巧合,让他发现了一件事:顺治在内宫喜欢穿汉服,甚至穿起前明的皇袍来,还跟身边的人显摆汉服的美观、舒适。
善于“投机”的陈名夏可能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既可以讨好顺治,又可以笼络汉官,甚至还可以收买天下百姓之心。于是,他对宁完我说:“留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矣”。
如果说“谄媚睿王”只能算掺和了皇帝的家务事,可以原谅,那这句“留发复衣冠”就要严重得多,等于动了大清的“基本国策”。
很多人匪夷所思,觉得陈名夏还不至于傻到分不清宁完我是敌是友,怎么会跟他说那样的话?
如果确有其事的话,我倒觉得陈名夏挺聪明的。
首先,这话不能跟满人说,否则可能当场就给他砍了。再者,跟一般的北党份子说也没用,因为他们听了也不敢再复述。只有像宁完我这种汉人+北党,又是“努尔哈赤时代”的元老,既有整他的心,又有传话的胆量,才非常合适。
不得不说陈名夏的眼光不错,宁完我确实合适,真的把那句话告诉了顺治。
只可惜,他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宁完我有点过于积极,为了能一举将陈名夏扳倒,除了那句话之外,还总结了“私改票拟”等数条罪名。最关键的,在弹劾的结尾,还加上了一句致人于死地的话:“名夏奸乱日甚,党局日成。”
如果说皇帝最讨厌的字眼儿是“篡位”的话,那排在第二位的肯定是“结党”。
更何况,那时的顺治已经被家里的事闹搞得心烦意乱,对于党争更加不胜其烦,也懒得再给陈名夏擦屁股了。
经过九卿会审、吏部和议政王大臣会议复审,一致认为陈名夏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论罪当斩。
顺治也没有保他,在“死刑判决书”上签字同意,只不过把执行的方式改成了绞刑,留他个全尸。
当然,也有观点认为,这种方式更说明顺治烦他,因为绞刑比砍头更痛苦。
谁知道呢?真实的想法恐怕只有顺治本人才清楚。
反正对于陈名夏来说、结果都一样。他的死亡,也为“南党案”画上了一个不怎么圆满的句号。

楼主 历史票友康永聪  发布于 2020-01-03 09:30:00 +0800 CST  

楼主:历史票友康永聪

字数:216513

发表时间:2018-07-02 01: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31 08:00: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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