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监引发的血案

公元979年末。丁朝的一个内官（较有实权的太监）杜释，趁丁部领酒醉，将其刺杀。南越王丁琏当时也在宫中，结果同时被害。丁氏父子共同创业，共同守业，最后虽然相互反目，却又共同被害，令人感慨。

凶手杜释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却一举杀死交趾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成为扭转越南历史命运的人，也着实令人惊讶。

据官方的解释，杜释本来是一个小官，因梦见流星坠入口中，自认为是皇帝之兆，结果野心滋生，常怀篡位之心。至此，找到机会杀死了丁氏父子。然而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久怀野心的杜释同学，杀死了两个重量级国家领导人之后，居然毫无后续的计划，别说当皇帝，就是想活命成了问题。与其说是阴谋篡位，倒更像是被后台操纵之后又抛弃的刺客。

定国公阮匐，率先领军进入宫中搜捕。杜释潜伏在宫中，显然因为事前准备工作做得不好，躲藏的地方没有水，结果渴极之下，跑出来接雨水喝，被人发现。阮匐毫不客气，将杜释磔死。就这样，丁部领父子的死因，被迫盖馆定论了。不可一世的丁部领，就此窝窝囊囊地死掉了。

丁部领死后，丁朝三大重臣，也是三个最具权势的军事指挥官：阮匐、丁佃和黎桓一起，立丁先皇年仅六岁的次子卫王丁璇为帝，并将丁部领遗体葬于华闾，追崇谥号为先皇帝（这时候群臣还没想过未来可能改朝+换代的事）。

年轻守寡的丁璇的生母杨云娥被尊为太后。就像历史上大多数年轻的太后一样，杨氏开始与人私通，而非常不巧的是，该私通的对象正是执掌丁朝兵权的十道将军黎桓。从此黎桓趁机控制了杨氏和后宫，逐渐夺取朝政，甚至自称副王（即副皇帝），独揽大权。公元980年，黎桓篡位，建立黎朝（史称前黎朝），丁朝灭亡。

越南那些事（十五）越南版的赵匡胤

依样画葫芦

聊一聊这时候中国的北宋。

唐帝国覆灭之后，中国一直处于分裂当中，诸侯割据，军阀多如牛毛。不过一般来说，其中有五个依次更替的王朝被认为是当时中国的正统朝廷。

史称分别是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也就是历史中的五代。

五代的基本特点就是军人执政当皇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高级军事指挥官造反，拉拢亲信部下一起弑君，然后自己当皇帝，等驾崩后，新的年少的皇帝驾御不了那些老部下，结果老部下拉拢一批自己的亲信部下，干掉新皇帝后自己做皇帝……不停循环中。

这种政权形式非常不稳定，所以五代延续的时间都不长，也只能控制有限的地域国土。

当权利的接力棒交到了后周时代，后周世宗郭荣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皇帝，野心勃勃要统一中国，可惜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郭荣年纪轻轻只有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和几个托孤的重臣。

这时候传来敌国入侵的消息，重臣之一、朝廷禁军的指挥官、殿前点校赵匡胤率军出征，路过陈桥驿，随军的将官们将一袭黄袍盖在他身上，半逼半请他做皇帝。赵匡胤接受了建议，重复了五代时代无限循环的军人篡权之路。

之后后周朝廷中忠于小皇帝的大臣都被清理，北宋的历史正式开始了。

赵匡胤并没有杀害后周的孤儿寡母，另外又采用历史上有名的杯酒释兵权的办法，让当初给他加黄袍的几位老部下安稳回家养老，从此朝中无宿将。赵匡胤虽然以军人身份篡权当皇帝，却从此结束了五代以后的军人篡权的可能。这样，北宋政权渐渐稳定，并在赵匡胤死后仍延续多年。

中国北宋之后也鲜有军人靠政变夺权的情况，皇家权威无限加强，赵匡胤可谓改变了整个历史。不过，恐怕赵匡胤不会想到，就在他身后不久，类似于黄袍加身的这种军人篡权行为，反而在越南养出了学生——而且不止一个。

黎桓发迹史

黎桓有许多地方确实很像赵匡胤。

首先，两人均出身于官宦家庭。赵匡胤的父亲在后唐、后晋、后汉三个时代都是武官，赵匡胤从小就受到家庭的军事教育。黎桓幼年父母虽然双亡，但幸得一个同姓的官员收养，爱如亲子，也给予了必要的栽培和教育。

其次，均少年入行伍。赵匡胤年少时便到大将郭威麾下从军，而后者正是后周王朝的创建者。赵匡胤作为郭氏的亲信将领多年来立功无数，深受信任。同样，黎桓少年时便成为丁琏的部下，作战有勇有谋，深受丁部领的赏识，不久就被提拔为将领，跟随丁氏父子南征北战，也立功无数。前文提到的平定十二使君之战，其中丁氏与阮超、阮宽、阮守捷、吕唐及李奎的战役中，黎桓曾作为主要将领参加战斗，多次出现，为最终丁军获胜，为丁朝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战功。

越南那些事（十六）
丑闻还是浪漫史

第三，始终深受皇帝信任。丁朝建立后，黎桓被任命为全国军队最高统帅十道将军，众将中地位仅次于定国公阮匐。公元971年，黎桓更被任命为“殿前都指挥使”，这个职务也非常类似赵匡胤的官职殿前点校。

第四，在先皇故去后，都成为小皇帝驾下的肱股大臣。丁部领、丁琏父子死后，定国公阮匐、十道将军黎桓、外甲（官职名）丁佃等大臣拥立年仅6岁的卫王丁璇为皇帝。丁璇的生母，前文说提到的丁部领五个皇后之一的杨云娥（具体是丹嘉、贞明、矫国、瞿国和歌翁五个封号中的哪一个，不可考）被尊为皇太后。黎桓则作为拥立的大臣，一方面继续掌握着国家的军权，另一方面获得极高的政治地位。

不知道黎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曾经的中国的皇帝赵匡胤。当时是公元979年，赵匡胤已经死去了3年，距陈桥驿兵变已经过去了20年。

20年。黄袍加身的事迹传到交趾，时间已经足够了。如果黎桓知道这个事迹，不知是否会在这一刻打量一下自己。

机会来了，他可以如此对自己说。

因为他的人生轨迹不但极似赵匡胤，而且他还做了一件赵匡胤绝对做不来的事情，这件事情太有价值了，它使黎桓的黄袍加身计划比赵匡胤顺利一百倍。

赵匡胤英武一世，身后却常背欺辱孤儿寡母的骂名。

黎桓实在没这个顾虑，虽然后来也背上了篡权的骂名，却绝不会有人指责他欺负前朝寡妇，因为他确实没这么做。非但没这么做，他还相当优待她，甚至直接娶了当老婆。

有史可查。最晚当黎桓作为统兵大臣照顾六岁小皇帝的时候，他已经与年轻的孀居皇太后勾搭成奸了——至于在丁部领生前，黎桓是否胆子够大，是否已经与皇后有奸情，那就不知道了。

与皇太后有奸情绝对是一件丑闻，甚至过了几百年后，仍保守越南史官的抨击，然而在当时对于寡居的杨云娥来说，这未尝又不是一个绯红色的浪漫史。

杨云娥这个女人

杨云娥，是越南历史上唯一一个当过两个朝代的皇后的女人。这个女人在越南的传奇故事，如同中国的武则天的经历一样传奇。

如前文所说，杨云娥是丁部领的五位皇后之一，但她的真实出身仍不得而知。有一种说法，杨云娥出生于爱州，也是静海节度使杨廷艺的女儿——但从年龄上看，这个可能性很低，丁部领实际上已经是杨廷艺孙子辈份的人物，杨云娥即使真与杨廷艺有关系，是杨廷艺的孙女的可能性会更高些。实际上，丁部领出于拉拢吴、杨两氏的政治需要，确实娶过杨三哥的女儿（即杨廷艺的孙女）为妻，这个女儿有的史书称之为杨玉云，不知是否就是杨云娥。

杨云娥在公元974年为丁部领生下了儿子丁璇。公元979年，丁部领与丁琏同时遇害，年仅6岁的丁璇被拥立为帝，史称丁废帝。因为丁废帝年幼，无法处理朝政，杨云娥与定国公阮匐、十道将军黎桓等总揽朝政。

实际上，从拥立大臣的身份来说，黎桓身份低于定国公阮匐，但黎桓专享军权，且根据史家较为广泛认可的说法，杨云娥与黎桓在同掌朝政期间有私通的行为。这样，最终黎桓地位超过了阮匐。

黎桓当上了皇帝的便宜干爹，甚至自称“副王”，相当于第二皇帝，权势熏天，国家大事均决于黎桓之手。

扫平一切障碍

随着黎桓渐渐一手遮天，其他的朝臣如定国公阮匐、将军丁佃、范盖等人，担心黎桓专权对幼主不利，遂相约举兵，分水陆二道进攻都城华闾。然而黎桓作为十道将军和禁军之首，拥有国内大部分精锐军队的指挥权，他获得了杨太后的支持，率军与阮匐、丁佃等人在爱州交战。

阮、丁虽然也是军人出身，但士兵质量的劣势很快显现，黎桓很快就击破了阮、丁的陆军。阮、丁再调动水军出战，又被黎桓用火击溃，丁佃战死，阮匐被俘，范盖率军逃走，之后也被黎桓军生擒。阮、范被送到京城（即华闾），不久被处死，阮、范、丁等亲戚宗族也被黎桓屠杀。不过也有个别漏网之鱼，据说阮匐的后人后来创立了阮朝，阮匐被认为是阮朝先祖。历史真是会开玩笑。

阮、丁、范等人死后，朝中反黎桓的势力基本被消灭。

然而内部敌人消灭了，黎桓同学却还面临着外患的威胁，首当其冲的，就是号称越奸的吴日庆同学。

看前文，大家知道，吴日庆为十二使君之一，作为吴氏后裔受到丁部领的拉拢和招降。丁部领娶了吴日庆的母亲为妻，丁琏娶了吴日庆的妹妹，吴日庆又娶了丁部领的女儿，可以说两家的联姻几乎到了无缝对接的程度。

表面看来，吴日庆应该与丁朝非常亲密才对，然而实际上，吴日庆的降服，是建立在丁氏的强大现实下的不得已的行为。吴日庆虽然当了丁朝的驸马，但却深深痛恨着丁部领。据《大越史记全书》的说法，吴日庆表面言笑自若，心中却深深不平，之后见对抗丁氏无望，便带着妻子丁氏（也就是丁部领的女儿）叛逃到南方的占婆国。途中，怒不可遏的吴日庆用佩刀砍伤丁氏，痛骂丁部领：“你父亲欺负胁迫我母子，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就忘记了你父亲的罪恶？快滚回丁家去。”从此与丁氏再度交恶，投靠占城。

最终吴日庆是否复仇？请看后文。

越南那些事（十七）千年的恩怨，占婆

敌国占婆

这里顺便再介绍下占婆。

占婆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老太太，然而实际上，这个名字却毫无慈祥和柔弱之意。占婆是古国名，位置约在今越南中南部，也就是前文所说的中国汉朝时的日南郡位置。占婆的梵文全名为占婆补罗，意为占族所建之城，所以也称为占城，另外一些中国文献也将其国成为林邑或临邑。占婆的存在与越南历史的演化息息相关。

占婆人原本也在中国的统治下，当时还不存在安南人（后来的越南人），不过占婆人那时候和将来的安南人的处境差不多——时刻反抗着来自北方的怪兽。

公元一世纪末期，这时候一个叫区连的占婆人杀死日南郡的地方官后自立，建立了林邑国，此后一直与北方的怪兽处于战争状态，个别时期会暂时降服于怪兽，但之后又倔犟地再度反叛，令北方怪兽们十分头疼。
脱离中国之后，印度文明渐渐影响到了林邑地区，林邑国渐渐地印度化，奉婆罗门教为国教，从此大异中华，国名也多称占婆。一直到唐末，交州军民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占婆人的威胁。五代之后，安南人以交趾为根据地渐渐独立，从此占婆与北方怪兽在陆地上不再相连，倒是少了麻烦，但随着安南的渐渐兴起，安南代替了北方怪兽成为了占婆人的北方威胁。安南与占婆，一个是中国文化的分支，一个是印度文化的延伸；一个是儒家学说的继承者，一个是婆罗门教的传播人；双方人种上有差别，文化上不兼容，思想上不相谐，偏偏领土上邻近，结果就是天生的敌人，地造的对手。

在越南的历史长河中，从此将由占婆这位老朋友，陪伴着越南走下去。

在后续的故事中，我们会多次提到越南人民的这个老朋友。

吴日庆的结局

吴日庆投向了交趾人民的对头占婆，他的越奸身份也就落定了。

公元979年，吴日庆在占城听闻丁部领遇弑的消息，立即兴奋起来。他平生最怕的就是丁部领，所以当丁部领死了，他觉得可以回去复兴吴氏了。于是，吴日庆请求占城国王派兵助他复辟。

占城一直对于北方有着野心的，中国的内乱或者交趾的内乱，对于占城来说都是好消息，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在唐末封建军阀割据时期，交州相对虚弱，杨廷艺、矫公羡、吴权等还无法控制整个交趾的时候，按理说占城本来有机可乘，偏偏这时候占城本身也处于战争状态——正在和其西南方向的另一个古国真腊大战。

公元944年，就在吴权死去的那一年，本来十二使君的内乱进一步削弱了交趾，然而真腊军队正好在进攻占城，占城方面节节败退，自然更无力向北进攻。

时至公元979年，虽然与真腊的战争仍在继续，但占城国王看在有越奸的帮助下，对拿下交趾的计划非常乐观。

“吴日庆同学，我看好你哦！”占城国王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这个印度化的名字极其不好记，还是根据越南史料称呼其为篦眉税）与吴日庆一同率领千余艘战船沿水路入寇丁朝，按照两人的计划，可以通过水路直捣丁朝的腹心——华闾。

如果两个人的计划成功了，那么越南的历史就要改写了。然而占婆人压倒性的水军力量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就挂掉了——原因只是一次自然灾害。

几百年后，蒙古军队两次跨海进攻日本，两次都因为暴风袭击而一败涂地。日本人两次面对灭顶之灾而侥幸逃生，何其幸运，从此神风之名流传于日本诸岛（甚至二战末期崩溃边缘的日军还设立了神风敢死队，渴望再借助神风的力量消灭美军）。

而这回也一样是风神的力量改变了历史命运。

当占城军队即将攻向安南国都华闾时，竟意外遇上暴风，安南守军还没出现一个，占城的战船却已大部分覆没，占族军队溺死甚众。吴日庆同学带着回乡的喜悦也死于此役。占城国王篦眉税幸免于难，灰溜溜地逃回本国。

这次大战使占城实力大损，同时引起了安南人的警惕和敌意，为之后两国连年的战争埋下伏笔。

送上门的皇帝宝座

就在黎桓同学当着不可一世的二皇帝，踩着小皇帝，睡着皇太后，全交趾唯我独尊的时候，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了。

北方大怪兽，北宋军队杀奔交趾而来。

坦白来说，后来黎桓同学的皇帝工作做得并不好，对外穷兵黩武，对内横征暴敛。但对于如今的越南人民来说，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黎桓同学继承了当年吴汉同学光辉的革命精神，那一刻，他面对了北方来的怪兽，他反抗了怪兽，吴汉同学灵魂附体，奥特曼的精神保佑和照耀着他——那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尽管皇帝生涯的口碑不怎么样，黎桓同学凭借着反抗怪兽的经历，在越南历史中，受到了极大的好评。

接下来我们就来说一说这一次怪兽之战，史称第二次白藤江之战。

关于北宋出兵的原因，历史中有多个版本。

版本一，基本见于北宋官方的记载。北宋一直与丁氏交好，丁部领死后，遗孀杨氏皇太后，深苦于母子受到黎桓的控制，无奈之下求助北宋出兵营救丁氏孤儿寡母。后来北宋军队也确实打着复丁除黎的旗号，战后北宋也不止一次地要求黎桓将丁氏母子交出。

总体说来，这个版本看起来挺义气，对于北宋后来的行止也都解释的通。不过，考虑到杨氏皇太后身为黎桓的头号情妇，很难想象她会联络北宋来打情夫（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所以这个版本可以说令人半信半疑。

第二个版本的观点就直白得多了。北宋的官员知邕州太常博士侯仁宝听说交趾大乱，便向宋太宗奏明此事，并建议出其不意攻打交趾，必定能开疆扩土，收复交州。侯仁宝这个人在宋史中知名度很低，既非名臣也不是名将，但他有一个极有名的亲戚——北宋开国名臣、陈桥驿兵变的幕后推手之一、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前宰相赵普。侯仁宝正是赵普的妹夫。

一般认为，正是赵普觉得妹夫长期外放，希望能够建立功勋，回到中央，这才指使侯仁宝上书皇帝，对交趾动兵。也就是说，这次对交趾动兵的幕后推手，仍然是大阴谋家赵普同学。

宋太宗正好大喜功，遂任命侯仁宝、孙全兴、刘澄等将领带兵进攻交趾。

这个版本确实更容易让人相信。政治本来就是利益，对于宋太宗来说，交州历史上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讨伐也没什么不对。对于越南人民来说，一直以来受到北方大怪兽的欺负，再被欺负一下也没什么不对。

北宋陈兵边境的消息传到华闾，丁朝上下皆惊。太后杨云娥命令黎桓率军防御，并任命南册江人范巨俩为大将军。刚准备出兵的时候，范巨俩等将军商议认为皇帝尚幼，为了他拼命很不值得，还不如拥立黎桓，从此有功大家享，于是煽动军士拥戴黎桓为皇帝。军士们在黎桓的府邸周围纷纷高呼万岁。

太后杨云娥听说此事后，充分体现出一个情妇急于邀功扶正的心理状态，立即派人给黎桓送去龙袍，鼓励黎桓登基。黎桓就这样，在部下和情妇双双开道之下即位登基，改元天福，史称前黎朝（为了与后来黎利所建的黎朝区别）——从此丁朝成为了历史。

小皇帝丁璇仍降为卫王，后公元1001年，随黎桓平叛时中流失而死，年仅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