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天啸仔细品味着张艺兴眼里那丝被人扰了好事的不甘心，促狭地一笑，拍了一把张艺兴：“行了，你去吧，把你朋友给我留下就行了。”
“是，丛总，那周桓就交给您了。” 张艺兴说着，瞟了一眼靠在丛天啸怀里满眼媚态的周桓，那样的神情，和上一世两人苟且被他撞破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世，是他自己把周桓带进了丛天啸怀里。
“你去吧，来日方长。”丛天啸挥了挥手，之后便搂着周桓摇摇摆摆地上楼去了。
张艺兴走出别墅区没几步，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张佑荣的私家车。张艺兴上车坐进副驾驶，“佑荣哥，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张佑荣用鼻子嗤了一声，对张艺兴这种用自己的清白冒险的方式非常不满，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没真出事吧？”
“没有，怎么可能。” 张艺兴抽出湿巾擦刚才丛天啸碰过的脸，又打开车窗吹风。事实上，除了在卫生间给张佑荣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人之外，他还从系统商店里买了双人份的幻觉胶囊，只等着万一张佑荣误了时机就在最后灌丛天啸和周桓吃进去。
“人送进去了？”
“嗯。”张艺兴冷笑一声：“周桓自己也真争气，半个小时就为自己挣了个风光无限的好前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迅速。”
张佑荣沉默了一会，之后低声说：“你既然要踩他，何必先捧他。”
“我不是要踩他。” 张艺兴的声音淡淡的，却透出无比的清冷和坚决：“我是要他从山巅上摔下万丈悬崖。他，丛天啸，一个都跑不了。”
张佑荣的表情扭曲了一会，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某脑洞极大的经纪人打开了音乐，跟着某音响里的非主流歌手撕心裂肺地唱：“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张艺兴默默地捂住了耳朵。
这得是多大仇啊。张佑荣在余光里瞟了一眼某外表无害实则杀人不见血的腹黑帝，更加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张艺兴别过脸去，脸上却慢慢地溢起一丝笑意。
冷面经纪人张佑荣只有在真的把一个人当成家人后，才会表现出如此脱线无厘头的一面。上一世他拥有的那些东西、那些人，这一世，终于慢慢地都回到了他的身边。
黑色奔驰开出了郊区，一路向市区里最繁华的地带而去。一个半小时后，某环境清雅的酒店包厢里，张艺兴和张佑荣见到了那个已经默默等了一晚上的鹿总。
“你还记得我和你约的时间是几点吗？”鹿晗的面色，非常不善。
“我和您说过要先办点私事呀。” 张艺兴一脸无辜，张佑荣只好在旁边一声不出，默默地旁观张艺兴一个人吸引吴boss的火力。
“喝什么！”鹿晗黑着脸问，一边却非常不客气地从酒柜里挑了自己爱喝的红酒打开，交给服务员拿去醒酒。
张艺兴的心情非常好似的，他一点也不在意鹿晗外强中干的黑脸，“鹿总，我刚才一不小心又用金钟大当了下挡箭牌。”
鹿晗脸色更黑：“你又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张艺兴叹了口气：“我说金钟大的mv剪辑上出了点问题，John紧急找我。”

鹿晗黑着一张脸看张艺兴，眼神里简直就像武侠片里刷刷刷闪过的白刀片，张艺兴喝了一口服务员刚好递上来的红酒，狡黠地笑了：“扳倒丛天啸，对您的好处也是大大的呀，您得配合我。”
张艺兴哼了一声，默默地掏出手机给金钟大的经纪人发短信。
“mv剪辑出问题了，你紧急找了张艺兴。”
John回得很快：“啊？鹿总，这没有的事啊。”
“蠢货。”
“噢，不好意思鹿总，明白了。”
另一边John心有余悸地放下手机，默默哀悼自家宝贝大牌又一次被人当了把幌子。

第17章占卜
张艺兴见鹿晗放下手机，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已经第二次了。以后签进泰和，金钟大怕要上来掐我。”
鹿晗哼了一声，“你真有心进泰和就趁早，现在是人力扩充阶段，我亲自来和你谈。等再过一个月你要想进泰和，指不定就得预约哪个小助理了。”
张艺兴笑了一声，抬起眼看着鹿晗，瞳光清亮：“又不是只有鹿总一个人在发展，再过一个月，你想和我谈签约，指不定也得提前和张佑荣预约排队了。”
张艺兴闻言一阵气短，眼光扫向旁边，王牌经纪人正举着酒杯专心致志地盯着红酒看，明显已经自觉退至战火线后两百里外了。鹿晗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看着你就进剧组了，没一两月可出不来。新人就是禁不起火，才出名几天啊，眼高过顶了吧。”
“刚露出脸确实经不起两个月的空窗期，这个我自有打算，多谢鹿总提醒了。”
吴世勋嗤笑一声：“自作多情。”
张艺兴只是微笑不说话。
“艺兴——”一边的张佑荣忽然开口了，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张艺兴，张艺兴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合同的照片，他惊讶地挑起眉：“你先签了？”
鹿晗不等张佑荣开口，先说道：“人家比你识时务。”
张艺兴一乐：“识时务者为俊杰，佑荣哥本来就是乐藤第一俊杰。”
“那你就是第一傻瓜。挂个空名还敢和丛天啸走那么近，迟早被抓现行，雇人随便找个小胡同套麻袋一下弄死你，对人家而言不过踩死一只蚂蚁。”
张艺兴乐了：“想不到美国贵族这么了解京城权贵，佩服。”
“艺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鹿晗一阵气短，眼前这人真是绝了，说好话不领情，威逼利诱也不上套。一见面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装叉脸。鹿晗想，还好这人以后最多是个手下艺人，要是合伙人，这不紧不慢的死性子，真能把他憋屈死。
张艺兴闻言又抿了一口红酒，鹿晗挑选的酒口感清新顺滑，酒液顺着舌头滑过喉咙，可比在丛天啸的豪宅里喝酒愉快多了。他放下酒杯，说道：“我也差不多是时候签了。”
“什么时候？”
“吴总再答应我一个请求，马上就可以签了。”
鹿晗感觉自己被这不紧不慢的祖宗气得额头一跳一跳的：“什么要求？”
“周桓新戏的导演——刘桂凌——”
张艺兴话还没说完，就见鹿晗的表情忽然松动了，双眉打开，黑眼珠向下，唇瓣放松，是一种可以被称为装大尾巴狼的表情。他心中忽地一动，果然，鹿晗故作悠闲地把玩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风轻云淡地说：“刘桂凌，已经是泰和的人了。”

这么有觉悟？张艺兴立刻忍不住问道：“为了我？”
鹿晗斜眼瞟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你想多了。”
“哦。”张艺兴笑眯眯地点点头：“不是为了我最好，要不然我就担心了。”
“担心什么？”
张艺兴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说了，说了你又跳脚。”
鹿晗终于忍不住：“我什么时候跳过脚？”
“鹿总——”张艺兴忽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虽然不是为了我，也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毕竟像您说的，我马上就要进剧组，有些事情自己做实在不方便。”
“我知道。”鹿晗哼了一声，他有些气不过自己三番两次主动帮张艺兴，却还是把那句话说出了口：“刘桂凌是难得的有才却没有臭脾气，签了合同就听话，我会关照他好好‘照顾’周桓的。”
张艺兴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而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戏的主要角色投资方都已经定了，只剩小角色可以让刘导做主。我只是想你替我朝刘导讨一个小角色，戏份少但戏线长的那种，能让我在这部剧的各个时期都和周桓演上几镜对手戏。”
鹿晗狐疑地看了一眼张艺兴：“你确定？”
“确定。”
“你不明白，打压一个新人，最好的时机就是在他的第一部作品上。”
“我知道啊。”张艺兴抿了一口酒，莞尔一笑：“我们对打压的定义不太一样。鹿总，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鹿晗狐疑地看着张艺兴，沉默了十几秒后终于点了头：“反正不是我自己的仇家，随你吧。”
张艺兴笑了，第一次主动举起酒杯：“谢谢鹿总，明天就可以签合同了。”
约好的签约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张艺兴提前两小时收到了鹿晗的短信，告诉他签约地点是——哈根达斯。
张艺兴看着“哈根达斯”这四个字，嘴角抽搐了好一会。等他准时到达的时候，鹿晗已经毫不客气地自己点了冰淇淋，热巧克力熔岩蛋糕被挖得只剩一个角，冰淇淋球也化的差不多了。融情比利时——如果张艺兴没记错的话，是被评为最受小孩欢迎的哈根达斯菜式。
张艺兴心里默默地纠结了三秒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鹿总，不是说美国人不兴吃哈根达斯吗？”
鹿晗一噎，天才知道他这也是从小长到大第一次吃这玩意，他只记得和张艺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艺兴点了很甜的奶酪蛋糕，于是特意打电话给助手问喜欢甜食的年轻人平时都吃什么东西，助手信誓旦旦地说年轻人都喜欢哈根达斯，所以他才找了这么一不着调的地。
当然了，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告诉张艺兴的。是以鹿晗非常霸道地一瞪眼：“你知道什么？美国就流行这个！”
张艺兴默默地撇了撇嘴，鹿晗真把他当没出过国门的乡土小屁孩呢，就算觉得他书读的不多也不能这么蒙他啊！
张艺兴默默地进入系统，在系统memo里给鹿晗加上了几个标签——不讲理，爱装叉，看不起人。

说是签合同，气氛一点都不庄重。挺厚一叠文件，张艺兴大体扫了几眼，便再也不深读，只是刷刷刷一页一页翻得飞快，看到哪里有需要签名的地方就签字，干净利落。
签合同整整延续了十分钟，张艺兴翻页翻的手指头都酸了。一抬头，却见鹿晗垂眼看着盘子里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甜点，嘴角下拉，明显不乐意。“怎么了？”
“难吃。”
张艺兴乐了：“看来哈根达斯在中国的款式太不入流了，不能让您满意。”
鹿晗听出来挖苦，哼了一声：“你要点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小孩子的东西，不爱吃。”张艺兴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不料说完之后鹿晗的脸色又黑了。
“鹿总，你亲自把我约出来，就为了签一份合同？”
鹿晗愤懑地沉默了很久，才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哼了一声，抿了抿唇，低声说：“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鹿晗犹豫了一下：“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会占卜？”
张艺兴一愣，怎么的，还要考核他？不会是找他算命吧？
“到底会不会？”鹿大总裁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会……你要干什么？”
鹿晗看着张艺兴如临大敌的样子，恨恨地咬牙：“帮我算一件事。”
“什么？”
鹿晗继续咬牙：“我等会，要去做个体检——”
“啊？”
“家族规矩，每年要上交体检报告。”鹿晗愤愤地叉起一块巧克力，戳碎：“你可以理解为有钱人规矩多！”
“啊——”张艺兴还是没明白：“那和我占卜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提前帮我占卜一下，我的身体报告会不会出问题。”
“哦。”张艺兴明白了：“如果查出问题，会影响在家族的前程是吧？哎，也不对啊，要是有问题，你找人做个手脚不就结了。”
鹿晗青着脸看着他，一字一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怕家族。”
张艺兴反应了好一会，终于扑哧笑了出来，谁能想到呐，上一世叱咤风云的精英总裁鹿晗，会惜命到怕看医生？
“你怕看医生？——我没说错吧？”
“不许说出去。”鹿晗愤愤地切着早就化得软趴趴的巧克力，锃亮的餐刀砰地一声剁下去：“不然雪藏你！”
张艺兴彻底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好装模作样地闭上眼，装作定思的样子偷偷点开系统，开始飞快地筛选商店里那些千奇百怪的宝贝。
青春不老丹？不要。
冰肌玉骨散？不要。
一夜情露……系统君你的思想怎么总是这么黄澄澄的……
张艺兴整整翻了二十来页，才找到了个可用的东西。
这件宝贝叫“命运简史”，商品介绍里说这件宝贝有预测未来的功能，购买这件宝贝后可以问系统君一件事，限定是该事件的发生期间在未来72小时之内。商品价值——张艺兴在意念里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一千万？
天杀呀，这是要宰死人啊。他现在的游戏财富值一共才累计了不到二十万，哪能买得起这玩意？

张艺兴愤懑地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系统君，继续往下看——等下，“概率改写卷”——这是个什么东西？
张艺兴点了一下商品右边的小问号，商品介绍弹了出来。
〔概率改写卷〕
耗用财富值：50000；主要效用：购买该商品将获得概率改写卷一卷，将某一事件写在卷上，可以选择提升或减少其发生的概率。提升或减少概率值不得超过百分之三十。效用范围：略；生效时间：立即生效。
张艺兴默默地看着“50000”这个数字五秒钟，睁开眼，问鹿晗：“如果我不给你占卜，会有什么后果？”
“你说呢——”鹿晗的手放在了合同上，冷笑一声：“你的命运，已经在我手上了。”
真是狡猾小人啊——张艺兴默默地在心里哀悼了一把系统钱包君，而后回到了系统，颤巍巍地点击了购买。
〔恭喜您获得概率改写卷！请输入您要改变概率的事件！〕
随着系统提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出现在了系统页面最中央，四周还闪着神秘的银光。张艺兴愤懑地用意念砰砰砰砸着系统键盘，牛皮纸上逐渐出现了一行银色的小字——鹿晗身体健康，没有大毛病。
〔请按回车键，并输入您要对概率作出的变动！〕
增加概率，30%。
〔恭喜您！您的改变已生效！期待您的下次使用！〕
张艺兴内心泣着血退出了系统，对鹿晗说：“放心吧，你的身体没啥要紧的大毛病。”
鹿晗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你确定吗？”
张艺兴叹了口气：“我问你，你往年的结果怎么样？”
“都没什么问题。”
“那今年也一样。”张艺兴心道，这么年轻，要是增加了30%的健康概率还有病，那估计我也救不了你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鹿晗闻言明显挺高兴，“你放心，我很相信你。上次回去后我仔细了解了中国的古老民俗学，怪力乱神之事我虽然不信，不过占卜这种事不太一样，西方也有人能算得特别准……”鹿晗说着，却发现张艺兴的神情忽然蔫蔫的，像是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他哪里知道张艺兴刚刚狠出了把血，还以为张艺兴为了占卜很费力气，已经筋疲力尽了呢。
于是鹿晗内心深处善良的小苗又探头了：“累坏了吧？不如你陪我去体检，之后我请你吃饭？”
张艺兴抬起头，狠狠地拍桌子：“去吃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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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神秘人
直到张艺兴坐上了车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为了一顿饭稀里糊涂的答应陪鹿晗去做体检了呢？他原计划里下午要去舞蹈室挥汗如雨，却竟然最后和鹿晗来到了医院。
鹿晗选择的私立医院叫蓝海，老实说，张艺兴对这家医院没什么好感，因为上一世丛天啸看病就只认这家。看来这些有钱人的口味都一样，开一样的车，住一样的房，喝同一个年份的红酒，去一样的医院，还不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模板生活，只不过这副模板里的单品价格多了几个零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有心事？”鹿晗看着张艺兴紧锁的眉头问道。
张艺兴从令人作呕的往事中回过神来，摇头：“没有，走吧。”
鹿晗以为张艺兴第一次来这里，其实张艺兴对这里比他还熟悉呢，他毕竟刚回国，也才是第二次来而已。不过张艺兴自然有分寸，不会露出半点对这地方的熟悉来。
蓝海是私立医院中的贵族，服务自然也是一流的。鹿晗早就预约了体检，刚一进门就有自己的专门陪护过来招待。在这种医院做体检用不着像正常医院一样到处跑，陪护将二人带到一间诊疗室，已经有五六个医师在等待了。
“这位先生可以在这里休息下，今天的茶是冻顶乌龙，可以为您消除体内危害健康的活性氧，请问您需要更换其它口味吗？”
周到到家的服务，张艺兴却不太喜欢，他坐进小沙发里，“不用了。”
却不料已经走远几步的鹿晗忽然折了回来，看着自己的陪护：“第一项就是血化验？”
“前两项都是，第一项肘弯取血，第二项指尖取血。”陪护声音温柔地回答道。
“有问题吗？”张艺兴抬起头看鹿晗，发现那个男人脸上隐隐似有一丝郁闷。张艺兴刚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不会吧，果然紧接着就听鹿晗低声开口：“你，抽血时坐我边上。”
怕抽血就怕抽血，装什么拽呀。张艺兴无语地望了一眼天，只好跟过去坐在鹿晗的边上。
没过一会，张艺兴就知道鹿晗为什么害怕抽血了。
鹿晗肤色偏白，但是却几乎看不到任何血管，足可见他血管之深。扎了胶皮管，攥了拳，护士在肘弯处又拍又摸，找了足足五分钟却还是不敢下针。
“先生不好意思……”护士也有些着急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么深的血管，您再攥一会，我找得准您也少遭罪。”
张艺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鹿晗，鹿晗瞪了他一眼，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他咬咬牙，维持着绅士风度笑了一下：“没事，我的承受底线是三针，你能在三针之内把血抽出来就可以了。”

小护士脸一红：“您给我三次机会，我却不能给自己三次机会，就一针，一定出血。”
小护士说着，又在鹿晗的肘弯里按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下了针。
大概是紧张的气氛太浓重，就连张艺兴都忍不住跟着屏住了呼吸。屋子里静的吓人，三秒钟后，依旧没有血出来。
张艺兴悄悄地瞟了一眼鹿晗，噢，原来绝望的表情长这样。
小护士连气都不敢喘，全神贯注地用针头轻轻地在鹿晗皮下试探着找血管，半分钟后，鹿晗的脸终于彻底白了下来。
其实他最怕的不是多挨几针，他最怕的其实就是这样一针下去之后在皮肉里拨拉，大概是先天感觉神经更敏感些，那样浅浅的划感能让他疯掉。又过了一分多钟，鹿晗觉得自己皮下已经被划个遍了，依旧没出血。
一颗汗水终于从他额头上滚下来，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精英形象全都毁了，他忍不住偷眼看张艺兴的表情，却见那个人像是要笑却又忍着，一双眼睛清亮得不像话，就那样带着一抹好玩的笑意看着自己。
真好看。鹿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停了一下，下一瞬，又非常错乱地跳动起来，他真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这样简单的眼神，竟然能让自己心动至此。
其实，从第一眼见这个少年开始，他就已经做了太多很难想象的事。他一直在为了他破格，只是张艺兴不当回事，而他自己也不肯承认自己动了心罢了。
张艺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鹿晗心底掀起了波澜，他叹口气伸出自己的手：“看你紧张得脸都白了，给你攥着吧。”
鹿晗愣愣地将视线移到伸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张艺兴的手长得很好看，签合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皮肤细白得一点毛孔和汗毛都看不见，十指纤长又不会过于骨感，让人看了就想要捏一捏。
鹿晗缓缓松开自己紧紧攥着拳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张艺兴的手。可是握上去的那一瞬间，他又后悔了，他的手心里全是汗，鬼迷心窍般地，他竟然觉得第一次握手时是这样的状态，有些遗憾。
张艺兴的手像是有魔力，凉凉的，鹿晗一握上去，立刻觉得体内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五秒钟后，终于有暗红色的血液从取血管里缓缓流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指尖取血很简单，用那个小针一样的仪器在指肚上扎一下就可以了。这两项检测后，鹿晗执意要休息一下，用棉签紧紧按住自己的肘弯不肯松手，无论张艺兴说了多少遍已经可以松手了都不肯，而是执拗地认为“会变青”。

张艺兴彻底服了某人发作起来的孩子气，只好答应陪他在走廊里走一走。两个人刚刚走出诊室，张艺兴却忽然瞟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丛天啸！
张艺兴立刻抓住鹿晗躲进了身边的屋子里。
“怎么了？看见谁了？”鹿晗撇着嘴小心翼翼地松开棉签，狐疑地看了一眼张艺兴：“谁把你吓成这样，还躲躲藏藏的？”
“嘘……”张艺兴伸手捂住了鹿晗的嘴，因为那个人已经在几个医师的陪同下走过来了。张艺兴等他们走近后，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果然真的是丛天啸，看着他们去方向应该是往特护病房。丛天啸身边跟着的人张艺兴不全认识，但是有几个看着很眼熟，上一世丛天啸似乎在乐藤公司会面过这几个人，当时说是保健专家，张艺兴也没多问。
“他来这里干什么？”鹿晗的声音低沉，他的面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张艺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丛天啸远离的背影，和他手上拎着的那个保温饭盒。
什么样的人能让丛天啸亲自带了饭来探望？
要说张艺兴对丛天啸的了解，说深刻也很深刻，他将这个男人的虚妄自大和冷血残忍看得清楚明白。但要说他不了解丛天啸，他确实也对丛天啸的很多事情一无所知。
比如丛天啸的真实背景，是自己创业还是家世雄厚，家族亲人怎样……对这些事，张艺兴上一世从来没有过问过。一是他不愿意打听这些事，好像他很在乎丛天啸的家产一样，二是他上一世忙于事业、沉迷于研究剧本，哪里有琢磨这些的工夫。
想到这，张艺兴对那个让丛天啸亲自带饭来探望的人更加好奇了。
“既然这么想知道，就去看看。”鹿晗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在他背后沉声说道。
“怎么看？”
“跟我来。”鹿晗说着直接拉起张艺兴的手，回到了之前的诊室。
“鹿先生回来了，可以进行下一项检查了吗？”
“不着急。我有个朋友最近要转院，你带我们去看一下特护病房的环境。”
“噢，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请二位跟我来。”陪护小姐温婉一笑，引着鹿晗和张艺兴往丛天啸去的特护病房走去。
“二位先生，我手边第一间病房已经有人了，我带您们去旁边的看，设施都是一样的。”陪护小姐指着丛天啸进去的那间病房说道。
“好。”鹿晗点了下头。
丛天啸的病房们没关严，张艺兴路过时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向里面看去。

病床上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龄，保养得很好，虽然在病床上气色也不错，貌美还在其次，只是这个女人眉眼间有一种过于妖艳的气质，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然而更让张艺兴震惊的是，这个女人长挑的凤眼，竟然和丛天啸一模一样。
难道是丛天啸的母亲？为什么自己上一世和丛天啸相处了五年却从来没听丛天啸提起过呢？
几个专家围在病床边上对丛天啸说着什么，张艺兴听不清。他刚要离开，却见鹿晗的脚步也定在了原地。鹿晗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个女人脸上，张艺兴从来没有见过他面上出现过那么冷厉的表情。
“认识？”张艺兴低声问。
鹿晗足足盯了那个女人五秒钟，才缓缓摇头：“不认识。”
“你认识这个人。”张艺兴拦住鹿晗，目光坚定：“她是谁？”
鹿晗看了张艺兴三秒钟，而后推他一起离开：“以后再说。”
体检项目做完之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报告要等到第二天，鹿晗履行承诺带张艺兴去吃饭。张艺兴本来说要吃最贵的，但是折腾了一下午已经饥肠辘辘，他心里就开始惦记起大学食堂里的干锅豆角和糖醋排骨了。
“真的吃学校食堂？不后悔？”鹿晗促狭地笑：“你在给我省钱吗？”
张艺兴哼了一声：“这顿不算，你还欠我一顿好的，记住了。”
鹿晗笑笑不说话，启动车子往首都电影学院驶去。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鹿晗忽然开口了：“艺兴。”
“嗯？”
“虽然合同签了，但你还是先别有大动作，这两个月安安心心跟剧组拍戏，等我这边稳一点再把这事情公众。”
张艺兴奇怪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让我和佑荣快点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布加盟泰和吗？怎么忽然缓下来了？”
鹿晗沉默了片刻，只回答道：“你先安心拍戏吧。”
他没有说，张艺兴就没有再追问。张艺兴不是傻瓜，当然知道鹿晗的反常和刚才那个女人有关系，不过既然鹿晗不肯告诉他那个女人是谁，他也早晚能够自己查出来。
张艺兴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天大的事都先放一边，还是吃饱饭要紧。
首都电影学院校园面积不算很大，加上教工食堂也只有四个食堂，其中的赵师傅小厨规模较小，菜却做得比寻常大锅饭精致很多。上一世毕业前，张艺兴最喜欢和几个同学排完剧本之后来到这里，点上四五个小菜，人手两瓶啤酒，气氛嗨到爆。
校园时光真的是最单纯最珍贵的，无论走了多远，都会时常怀念。爆炒小菜配上冰镇啤酒，那香髓入味的滋味，张艺兴到现在都经常想起。
干锅豆角，糖醋排骨，葱爆小羊肉，配上一道鲜到极致的芋头鸭煲，简直就是人间最美好的一桌饭。张艺兴顺手开了啤酒递给鹿晗，却见鹿大总裁的脸上闪过一丝疑为捉急的神色。
张艺兴这才想起来：“吃不惯小馆子？”

鹿晗没有说话，但他以实际行动表现了自己的不满——他用两根手指捉起扔在桌子上的筷子，沉默着将上面没擦干的水渍指给张艺兴看。
“矫情。”张艺兴不以为然地鄙视了他，随手抽了一张餐巾纸简单粗暴地擦了一把筷子，然后塞回鹿晗的手里：“馆子小但味道好，真是不懂生活。”
鹿晗撇撇嘴，沉默是最有力的抗议。
不过好在鹿大总裁的抗议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因为赵小厨的招牌菜真不是盖的，鹿晗一尝便惊艳到，到了后来，好像把塑料布桌布和磕掉茬的碗碟给他带来的惊吓完全抛到了脑后，汤汤菜菜就着一碗米饭吃得喷香。
这是鹿晗第一次知道，原来葱爆羊肉就冰镇啤酒可以这么爽，完爆了他上万块的红酒配精致的牛排。当然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将来要混演艺圈的人竟然这么能吃——张艺兴……他一个人竟然啃掉了一大盘排骨，简直比猪还能吃……

第19章一姐出场
第二天早上张艺兴是被闹钟吵醒的，重生以来第一次，他醒在了闹钟的后头。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头疼的要死，张艺兴使劲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断了的片却怎么也衔接不回来。
他只记得昨天和鹿晗喝大了，俩人喝了十几瓶啤酒，直到他那张还没来得及销掉的饭卡彻底刷透支。从赵小厨出来，紧接着又去了学校北门外的小吃摊……后来……后来好像鹿晗又从自己的车里变出一瓶红酒……再后来……
该死，他想不起来了。
张艺兴抱着被子茫然地坐在床上，喉咙很干，像是一块被烧裂开了的陶土刮擦着最娇嫩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他光着脚下了地，昏昏沉沉地走到餐厅去……
咦，水杯呢？
张艺兴明明记得自己昨天离开家之前还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放在了餐桌上……
他在餐厅和客厅里粗找了一圈，依旧找不到水杯，便只好随便找了一个碗，接了点自来水灌了下去。
刚过八月上旬，秋老虎正在北京城肆虐，就连自来水管里放出来的水都是令人讨厌的温热，而且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张艺兴皱着眉撞回卧室，眼睛一扫，却愣在了门口。
他的目光定在了床头柜上，他的水杯竟然在床头柜上。张艺兴心里砰地一跳，几步走上去看，竟然是一杯准备好的柠檬水，还飘散着清香的柠檬酸味。
杯子的旁边是一片浅黄色圆鼓鼓的小药片，下面还压着一张粉色的便笺，小女生风格的便笺纸上的一行字却写得十分隽逸有力——
把维c吃了，调整好状态，明天进剧组了，加油。
落款是鹿晗。
张艺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行字五秒钟，而后淡定地把纸放下，几口喝光了柠檬水，将小小的维c咀嚼片丢进嘴里含着。
清新的甜橙味冲淡了柠檬水的酸涩，张艺兴动着腮帮子使劲吮着咀嚼片，趴回床上去给鹿晗发短信。
“鹿总，维c吃掉了，谢谢。”
张艺兴打完这一行字自己看了两遍，觉得有点生硬，便删去了最后的句号，换上了一个自认为亲和度更高的^_^，可是又看了两遍之后却还是觉得别扭。
哪里别扭呢？张艺兴试着将光标左移，将鹿总这两个字删去。
“维c吃掉了，谢谢^_^”
嗯，这样看起来好一些。张艺兴舔了舔刚刚被柠檬水滋润的嘴唇，点击发送。

五秒钟后，手机响了起来，是鹿晗的回信——“下楼给自己搞点吃的。”
张艺兴舔舔唇——好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张艺兴都没有再联系鹿晗，倒是丛天啸打了个电话来关心他进剧组的事，张艺兴的应对还算从容，当丛天啸问到他最近都干了什么，他只是语气平淡地说读剧本。
张艺兴真的没有再去回忆心底里对那个神秘女人的好奇，也没有回忆前一晚到底为什么和鹿晗喝那么多酒。复仇之路上到底什么最重要，他一直都知道。是以他换上了干净宽松的浅灰色棉T恤，在小区里晨跑醒酒，买了很清淡可口的早餐，然后照例盘腿坐在地板上，把剧本中的人物关系又梳理了一遍。
第二天，筹备已久的《乱世佳人》终于开机了。
这是张艺兴重生后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也是他今生出道后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张艺兴自己，张佑荣，鹿晗，甚至是丛天啸，都对这部剧非常重视。张佑荣将手下另外两个兼顾的艺人交给其他经纪人，专心致志跟张艺兴，而且将身边的能人全都一起带进了组，从造型化妆到生活助理，都是顶顶好的。
《乱世佳人》的导演姓刘，虽然说不上是一线大导演，但是在张艺兴的印象里还算是有才华的，并且贵在风评很好，从来没有听人传过费导摆谱之类的话。《乱世佳人》是一部短电视剧，投资、导演和编剧三方的意见统一在二十集的样子，因此可想而知的剧情节奏非常快，从本子的角度来讲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本子。
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背景下，讲述女主角赵思思毕业后因为爱情和理想一步步陷入秋、乔两大世家间的争夺，逐渐从最初的单纯青涩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故事。剧本套路是老的，但感情处理很细腻，人物各有独特形象。张艺兴仔细琢磨过，这个本子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每一个角色都不让人讨厌，就连反派，都不是那种天生一肚子坏水而因为嫉妒或是其他不入流的借口去找主角不痛快的。
张艺兴在这个剧本中饰演的是男四号方远道，是赵思思的柔术老师。在剧本中，方家曾是一个中富家庭，却被乔家无情吞噬，家破人散，只余下小少爷方远道和几个忠实的下人混于普通百姓间。乱世之中，秋、乔两大世家针锋相对，方远道怀着对乔家的家族之恨，即遍知道是为人棋子，却还是甘心被秋家利用扳倒乔家。

作为一个反派，方远道从一开始以柔术老师的身份接触赵思思，就是因为赵思思是乔家大少爷乔白的女朋友。可是在相处中，赵思思的美丽勇敢和单纯善良渐渐地打动了他，阴差阳错，一颗铁血复仇之心为了这个女孩变得柔软。他看着赵思思步步陷入乔白和秋家大少爷秋岚峰的争夺之中，却从未表明心迹。
电视剧的结局里，秋家和乔家两败具伤，秋岚峰在枪战中死于乔白之手。正当战争在两败具伤的结局里即将结束时，方远道这枚闲棋忽然站了出来，他给了乔白致命的一枪。
因此赵思思目睹了乔白的死亡，而方远道在报仇之后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赵思思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举枪自尽。

这个男人的感情线一直是条暗线，从来没有任何一句台词明确地表明过他喜欢赵思思，但是他确实为了赵思思放弃了很多次杀死乔白的绝佳机会。直到最后，他为了家族仇恨终于杀死了赵思思最爱的人，又自己对着赵思思自尽后，也最终还是没能告白，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能表露心迹的神情。
上一世周桓的演绎，将这个人表现得太浅薄了。他演好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反派，演出了方远道的筹谋和坚毅，却没有演出这个反派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女人时的怜爱、隐忍、保护、执着、残忍、忏悔。方远道的戏份不太多，台词也不多，但是却一直隐隐现现地出现在整条剧情线里，一直陪在赵思思身边。这个人物身上可表现的点太多了，甚至远远超越了男二号秋岚峰。
其实如果这个角色演好了，是很有可能和男一号争彩的。上一世是周桓太没眼力，就连编剧本人都曾在电视剧播出一年后对张艺兴感慨，周桓没有演出她心中的那个方远道，如果当初张艺兴没有接1985那部戏，她真的希望是张艺兴来饰演这个角色。而这一世张艺兴要做的，就正是要以这个区区的男四号，铺开自己重生再获影帝之路的第一块砖。
张艺兴眼下虽然不算红，但毕竟也只是因为没有作品傍身，明眼人都知道张艺兴大红之日就在眼前了，因此虽然是男四号，在剧组里也算受人尊敬。张艺兴到的早，导演还没来，只有一个副导在他旁边和他关照几句剧组生活。
这边两个人正说着话，剧组演员里最大的那柄腕儿就来了。
朴世荣正是红透了的时候，乐藤一姐的地位已经隐隐可见了。现在刚刚是2010年年中，泰和未起，乐藤几乎没有对手，于是乐藤准一姐是什么分量便可知了。张艺兴听见身后的助理悄声议论听说公司新给朴世荣换了保姆车，要八十来万呢，奢侈死了。这边果然就见一辆崭新闪亮的黑色奔驰保姆车开了进来，副导演立刻迎了上去，张佑荣低声说：“朴世荣是女一号，咱们也过去吧。”
张艺兴回头看了一眼张佑荣，“佑荣哥留在这吧，我和超人哥去打个招呼就行了。”
张艺兴自然体贴，乐藤谁不知道张佑荣和朴世荣的过节，据说是当年朴世荣还未出道时的一场面试里，因为说错一句台词，被张佑荣当面嘲讽就这种货色也能在练习生里鹤立鸡群。之后朴世荣红起来，丛天啸有心让张佑荣带她，她却当着众人的面当场就拒绝了。
张佑荣叹了口气，“算了，落了话柄说你耍大牌就不好了。”
张艺兴笑了：“我还没有作品，哪有什么大牌可以耍。”

然而张艺兴却没有再劝张佑荣留下，两人在原地等着朴世荣本人下了车才一同走过来。
朴世荣身穿白色抹胸短裙，披着一件无扣设计的白色小西装，两襟镶嵌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和黑奔驰交相辉映，闪得人眼睛疼。张艺兴非常温柔地笑了一下，先伸出手：“世荣姐一路辛苦了。”
朴世荣没有理他。
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朴世荣戴着茶色的墨镜，简直冷艳到了极点。她看也没看张艺兴一眼，直接走到了张佑荣身边，摘下眼镜勾唇一笑：“这不是乐藤最大牌的经纪人张佑荣先生吗，怎么着，听说开始带新人了？”
张佑荣面无表情地拉过张艺兴介绍：“张艺兴，你应该早就见过了。”
朴世荣笑了一下：“不过一个毛小子，拍了个还凑合看的mv，佑荣哥还是别太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更何况——”朴世荣刻意拖长了尾音，声音更冷：“您难道忘了，您看人一向是不准的。
“准不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噢？”朴世荣故意调皮地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很美，冷艳是美，娇俏也是美，尽管口气和言谈刻薄到了极点，这张脸却让人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张佑荣不过一笑，“很快你就会和艺兴有对手戏，到那时你就知道我看人准不准了。”
朴世荣这才回过头看了张艺兴一眼。眼前的人和传言中一样，从容自如，神情极淡。朴世荣忽然玩味一笑：“不用等到那时了，既然是佑荣这么看好的人，我们不妨现在就来试一段戏。”
她说着，凑到张艺兴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让我看看，你是真有才华，还是只会爬总裁的床。”
张艺兴平静无波的眸子忽然深了一分，他伸手拦住正欲出言阻止的张佑荣，轻轻一笑：“好，世荣姐随便点戏吧。”
“你倒自信。”朴世荣冷笑了一声，脱下身后披着的西装丢给助理，“就试赵思思从秋家回来的那一段。”
哪段？赵思思从秋家回来的戏段多了，就连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副导都云里雾里，不知道朴世荣弄得什么名堂。但是张艺兴却懂了，他不过一笑：“没问题。”
眼下这是什么阵仗啊，当红一姐呛声正冉冉升起的鲜肉小男神，势要给他和王牌经纪人张佑荣一起下不来台。豪车，美人，男神，冲突，打脸！分分钟年度大戏的节奏！即便是久在圈子里的工作人员们也都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就等看两方人马谁能赢得一筹。
副导的分量不够，终归劝阻不得，便只能吆喝着大家给划出一片空地，任这二人交锋了。

朴世荣说的这段戏，是秋岚峰刚刚向赵思思表白心意后，赵思思心慌意乱地来找方远道求开解的一段戏。这段戏其实很简单，赵思思对方远道说：“完了，我陷进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开了。”方远道问：“陷进乱麻又能如何呢？”赵思思说：“可能，会失去一切！”然后方远道笑了，他一个挺身标标准准地贴着墙倒立了起来，摇头闭眼说：“脸盘在，身段在，这天啊，塌不下来。”
就是这样摇头晃脑的一句话，还有点色色的意味在里面，却成功地纾解了美人的心结。
张艺兴回忆了一下情节，而后淡然点头：“可以开始了。”

第20章 PK
赶上这个两只脚还没完全跨进组的节骨眼，没有任何状态，又在这样战火味浓烈的众目睽睽之下，演员是很难入戏的。寻常新人被当红一姐这么刁难，不立刻哭出来已经是心理素质绝对点赞的了。可是张艺兴低头三秒钟后，再抬起头来时看着朴世荣的眼神，就连朴世荣自己都蒙了一秒钟——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迸发出的轻松睿智的神采太抓人的魂了，就那么一恍神的工夫，朴世荣在张艺兴的目光下竟然都感觉不到自己裹在胸前的抹胸礼裙，她的脑袋里出现的画面，就是自己穿着民国时流行的香槟色旗袍式洋装，梳着乖乖的齐刘海，语笑嫣然的模样——那是之前试服装时赵思思的定妆照之一。
现在圈内青黄不接，同年龄段的影星中，朴世荣早就处于一枝独秀的辉煌阶段了。拍了这么多次戏，这还是第一次，她被别人带入戏。
不过一姐的名号毕竟不是虚的，朴世荣秒入状态，面上的冷艳之感一扫而空，一双清澈的杏眼写满了少女的郁闷和沮丧，她几步走到张艺兴身边席地而坐，微微托腮，叹口气说道：“完了，我陷进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开。”
周围的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按照戏里的安排，赵思思应该是坐在了练功房的垫子上。可现在这秋老虎，地面温度可以煮熟鸡蛋了，朴世荣穿的短裙将将盖住臀，这一坐在地上得是什么滋味，谁都能想象得到。不过朴世荣面上却没有一点出戏的神色，少女柳叶眉微蹙，那股子刚从校园里走出的女孩身上的青春气息，即便是面露忧愁却还是让人心生喜欢。
无论朴世荣平时再耍大牌、再盛气凌人，在敬业这一点上当真是无可指摘了。
张艺兴看着朴世荣席地而坐了，不过是宠溺一笑，他微叉了双脚直接便从原来站着的状态轻巧从容地盘腿坐下了，动作非常自然顺畅。
“虽然是新人，功底倒很好啊，这么一坐可不是谁都能坐得这么气定神闲的。”张佑荣听见外圈有人小声议论，便忍不住轻轻微笑。他平时去探望张艺兴早就看惯了他的这一坐，他每每
都是这么站着直接原地叉脚坐下去，在地板上看剧本的。
其实张艺兴最绝的不是能这么原地坐下去。这样的动作，稍微有点瑜伽或者舞蹈功底的人都能做到。张艺兴最绝的就是能控制下去的速度，要多慢就能有多慢，要多悠闲就能有多悠闲。更邪乎还有，他不仅能在空中任何一个角度停留，明明屁股都快挨到地上了却还能再原地站回来——这个逆天的站起动作发生在张艺兴本来都快坐下了却忽然看见被藏在门口的便当袋时。张佑荣至今难忘当时小祖宗无视被震呆的他淡定地去拎便当袋的场景。

张艺兴此刻的眼神很入戏，他看着赵思思郁闷的侧脸，眼神中那抹喜欢和怜惜让很多在场的小姑娘都红了脸。张艺兴的眼光顺着赵思思的侧脸下移，落在她随意放在身侧的手指上。张艺兴放在膝头的手忽然一动，似乎想要将手覆盖上去，然而他却没有动作，只是紧接着便愉快地笑了起来：“陷进乱麻又能如何呢？”
张艺兴的声音很轻，带着仿佛春天般的气息，在朴世荣的耳边听得她身体酥酥的。朴世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有些烧，该死的是，这不是她自己想要烧起来的——她是真的感受到身边男人的气息，本能地红了脸。
然而却不能说张艺兴刻意挑逗她，明明在安全距离外，明明人家也没有故意装出什么沙哑魅惑的嗓音，她还能说什么呢？
对戏一句定输赢，朴世荣知道自己不可能给张艺兴下不来台了。但她还是将剩下的台词说完了：“可能，会失去一切！”
张艺兴笑了，眼神中的睿智那样深邃。他原地站起身——身边的工作人员里又一阵吸气声——四周没有墙，张艺兴索性抬手虚按了按身前半米处的空气，就像在按墙一样。紧接着，他轻轻巧巧地一弯腰，双手顶地发力，稳稳当当地凭空把自己倒了过来。
就连坐在旁边的朴世荣都惊讶了一下。她不是没见过有人能凭空倒立的，但就像大家也不是为了有人能原地坐下而稀奇一样，只是张艺兴做这些动作时太举重若轻了，他就那样从从容容地一弯腰，一伸腿，倒立过去后的动作却那么标准好看。
张艺兴的脊背永远都挺的那么直，无论是意气风发时，还是谦卑恭顺时，他的脊背永远都是直的，从腰间到颈椎那一条线非常好看，笔直而不僵硬，不卑不亢，从容随和，一如其人。
张艺兴倒立起来后闭上眼，原本智慧可靠的师者形象中立刻又带了一丝纨绔子弟的风流，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轻声说道：“脸盘在，身段在，这天啊，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那么轻快好听，仿佛真的让人相信了天大的事也不足挂齿。
朴世荣怔愣了一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张艺兴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从容的面无表情。
“世荣姐，多谢您指教。” 张艺兴话说得客气，但在场谁都看得出，分明是朴世荣吃了亏。可是张艺兴的语气却那么真诚，让人一点都听不出来嘲讽。他话音落下两秒，见朴世荣没有反应，便微笑着朝朴世荣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