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时过冬冷(正剧纯生,年下,师徒)

这可能是相当正剧向的纯生了吧。前两章铺垫很多,一个月内完结。

讲的是我一个脑洞的重生前情节。
内容梗概就是师徒决裂,师父给徒弟揣了个崽,徒弟不知道。

等我挖坑写师父重生的时候就会是一篇欢乐多啦。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6:52:00 +0800 CST  
第一段先挂一会儿保证不被吞我再继续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6:53:00 +0800 CST  
看了吧 被吞了。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6:57:00 +0800 CST  
我苟延残喘。
贴吧发文好累。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7:06:00 +0800 CST  
再挂一会儿 看看吞否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7:07:00 +0800 CST  
东磬剑庄,顾名思义,以出神入化的东磬剑法而遐迩闻名。东磬家主舒悦,字作愉,是舒氏宗主,东磬家主,贯清谷谷主舒作诚的大哥。他二人还有一个妹妹,曾也是个风华绝世的美人儿,可惜早早便消香玉陨。她走得太早,舒淮儿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淮儿听自家主母说,当年之所以把年少的舒作诚送去了贯清谷,便是担心那人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舒家长子在东磬的地位,妨碍他日后执掌一方。

舒作诚的存在一直被东磬视为眼中钉,即便他成了谷主也一直被无端忌惮,淮儿还记她年幼之时,诚二叔每每回剑庄祭奠母亲皆被无情拒之门外的情景,直到这几年舒家才待他稍有好转,只有这几年她的爹爹才承认这个弟弟的存在,但舒淮儿看得出来,东磬对他仍是有所顾忌。

究竟二叔做错了什么,淮儿不得而知。

如今舒悦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也不得不请他二弟回来为他医治。

可能都听见舒家二爷回来了,本是闭门养伤的女弟子们为一睹其尊容全已跑了出来,围守在廊亭两边,倒是不见这剑庄的半点儿萧条。

舒作诚为人三十七载,又生性逍遥自在,来者不拒,显然已是习惯了此等待遇,他大大方方地向前迈着步子,时不时用那张二十岁上下的面容给旁边的美人们抛个眉眼,再打个招呼。

然后还臭不要脸地在自己耳根儿感叹句:“怎么一年不见,东磬的仙女姐姐们又俊俏了不少。”

淮儿这才觉得方才她所认为的“时日无多”有多荒谬。



“流灯殿一直觊觎韩氏的剑法的此事不假,但其和东磬与之并无往来,更无利益上的冲突,为何要此番大打出手?”舒作诚入了家主房内净了手,待管家余昇为他呈上棉帕。

淮儿下意识要帮他除去身上裹着的裘袄,却被汤尹凡拦了下来。

舒作诚笑着解释道,“时过冬冷,尚是寒凉。”

“不知江湖上何时传言了‘东磬剑法和韩氏剑法同本同源’这种说法,说是若‘二者兼修则可独步天下,所向披靡。’”淮儿解释着,“如今流灯殿得了韩韫天就相当于得到了韩氏剑谱,听闻此传言,又怎能轻易放过东磬。父亲,和姐夫不敌他们流灯殿妄用邪毒,皆受了重伤,只怕这次劫难之后那些人不得目的,依旧会卷土重来。”她愈说愈觉得委屈,水汪汪的眼睛里含满了泪。

舒作诚擦着手,连忙作势拿那帕子擦去她眼角半滴泪水,低声细语的安慰道:“淮儿放心,邪不敌正,江湖正派怕是皆已听闻此事,是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的。如今贯清插手,在用毒方面,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望二爷不计前嫌,救救老爷和姑爷。”余昇要行大礼,连忙被那人一把拦住。

他本要宽慰,一声“阿昇”尚未出口,就被一女声打断。

“前嫌?你倒是说说,我们舒家欠他什么了?他混迹江湖如鱼得水,还不是仰仗着身后的东磬剑庄为他撑腰,他成了贯清谷的谷主,还不全然是老谷主看在东磬剑庄的面子上,他私自抚养韩氏余孽的事情败露了,身败名裂江湖却无一人感动他,不还是因为怕得罪东磬剑庄吗?!”

舒作诚简单拍拍余昇的手,示意他不必客气,也不必着急,回头看向了来者。那是他大哥的正妻,东磬剑庄的主母,天底下最看他不顺眼之人,姚姜。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7:18:00 +0800 CST  
姚姜还未说完,也不见得有半分憔悴,一如既往咄咄逼人:“如今东磬剑庄有难,这灾难还是他徒弟造成的,他身为宗族血亲出面处理此事本就是理所应当,责有攸归!”

余昇此刻屏住呼吸不敢多话,淮儿也是怕极了自家主母更无从插嘴。汤尹凡倒是有些见见怪不怪,却也无意打扰。

他本就厌烦了来人这副口气,更不想惺惺作态,便假意一笑,回道:“嫂嫂言之有理,今日终于承认咱算是宗族血亲了,让咱认祖归宗,难道嫂嫂不怕我这次回来有意要只手遮天,趁机僭了这家主的位置?”

“你敢!”

舒作诚本想塞她一句“你看我敢不敢”,但着实害怕把她气吐血再病倒一个,无奈扬了扬眉毛,干脆装作看不见这毒妇。

他拉着舒淮儿往内室走,到了大哥的床前的椅子上坐稳身子。

床上的男子眉头紧锁,双目紧闭,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体态僵硬手脚冰凉,一副实打实中了剧毒的模样。那人年岁长舒作诚不过五岁,却已是皱纹满布,双鬓皆白,眉眼间倒是有几分同他相像,但却卓有一番父与子的即视感。

舒作诚永葆青春这一点,的确是舒家理应介怀的。

“大哥这是中毒几日了,有什么特殊症状没有。”他拾了那人的手腕,以指腹切脉。

“爹爹中毒将有半个月了,他身体僵直,体温骤减,毫无意识,看上去跟普通中毒一模一样,但什么解药都试过了,就是没有效果……就是醒不过来。”

舒作诚摸着脉搏的手指紧了紧,同他的眉宇一样。

他又问:“他不曾呕血?”

“不曾。”

“不曾呕吐?”

“不曾。”

“也不曾痉挛,呼吸困难?”

“不曾。”

他缓缓道:“那太不同了。”

舒淮儿没听明白,连忙问道:“什么不同?怎么不同?”

“这与普通中毒都不同,若是平日里中了剧毒,若没有解药,少则半刻,多则三日必出现牵连生命的症状。大哥这都半个月了,除了我所观察到的这些什么都没有,这太不应该了。这毒同常见的砒霜,鸠羽,乌头,和那大把的要人命的东西不一样。”他似是来了兴趣,他喜欢慢性子的毒,也偏好炼制这种毒药。

舒作诚把那人手放下,又问:“你姐夫呢,一样的症状?”

她点点头,“正是。”

“那伤口在何处,给我看。”

他见淮儿将舒悦左侧胸前的衣襟掀开,却看那处只被利器浅浅划伤了一个不到两寸的小伤口,此刻因已过半月,伤口早已结痂成愈合之势。

这更奇怪了,中毒的伤口往往都会溃烂,怎还能此般自己长好了?

他伸手,给过汤尹凡递来的一把匕首。



“舒作诚!”他那好嫂嫂姚姜连忙呵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是啊,一个唯一可以威胁到东磬家主地位的男人,在深陷昏迷的家主的胸口前手执短刃,作势要在他的心脏上方做些什么,这个场景自然是令人想入非非。

“救你相公。”他说罢,便手起刀落,划开了那结了痂的伤疤。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7:24:00 +0800 CST  
好在他手快,这伤口已经割开,才见自己脖子上悬了一把剑。
汤尹凡见势向前走了一步,欲要拔剑,却被那人一手制止。


他眯着眼睛讪讪笑了笑,而此刻也无心同她扯皮,应付道:“我今儿可是没配剑出来,就算有贼心也没这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贼胆儿不是,好嫂子你放心,我只是在看病。”

果真,这刀剑无眼,舒作诚还是怕的,只觉得姚姜再一用力他脖子便要溅血三尺,口中的话儿都软了下来:“好嫂嫂,我这真是在看病,你看这匕首也不利,无非就是让我瞧上一瞧这毒血。”

“母亲……”淮儿是庶出,又是女儿,从不讨喜,在她身前并没有说话的地位,“诚二叔不会害爹爹的。”

姚姜瞪了她一眼,不情愿把剑撤了下来。



舒作诚把匕首还与汤尹凡,用一块干净的方巾擦拭那新伤下流出的鲜红,送到面前嗅了嗅。

他似是茅塞顿开,有了些眉目,悠悠道:

“没有药引子,自然无药可解。”


“药引子?”姚姜不解。

舒作诚未曾回复他,又亲手去伤口处抹了把血,那血色并不暗红,看似正常。

他轻轻闻过之后,竟用舌头舔舐了一下。

“师兄!你现在……”汤尹凡惊愕失色,欲言又止。

那人仔细品着口中的毒血,一只手摇了摇,随后才慢吞吞的将一口血沫吐回方巾上。

他擦了擦嘴,道了声不碍事。

姚姜见那人夸张的模样,只觉得他的反应惺惺作态,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回复道:“你师兄是白药师,又不同常人,他百毒不侵,尝一口毒血怎么了?”

可汤尹凡完全没心思听她所说,连忙取来了清茶来给那人漱口。又亲自接了痰盂伺候他把口腔内残留的毒液全数清出,一副无微不至的模样。

他之后才回道:“我师兄也是人,这毒血对他自是有伤的。凭什么他不惧百毒就要为你们试毒?”

舒作诚只觉得眼前的两个祖宗又得相互争执起来,头都大了,连连插嘴道:“就没人想知道这毒根何在吗?”

“诚二叔,您快说说,这是什么毒?”

“这毒是流灯殿自己配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但这毒根毒理我算瞧出来了,是从尸体上提炼出来的毒。”他只顾从容,缓缓而谈。

“尸体上……尸毒?”管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舒夫人听闻是尸毒,也是尽显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所以说嘛,你们请的大夫和解毒师的确是按照症状解了毒,但少了一味药引子,这毒,之前都白解了。”舒作诚轻柔帮那人包扎着刚刚造成的伤口,又为其理好衣物。“也不算是药引子,这量太大,应该叫君药。”

“诚二叔,您就别卖关子了,这是什么药,上哪儿能求来?”

“二叔这儿啊。”舒作诚笑了笑,“这毒出自人身上,解药也自是要出于人身。还有便是,除了你二叔这天底下无人能解此毒。”

他挥了挥手腕,以一副得意的嘴脸笑道:“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白药师身上流的药血是不是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师兄!”

汤尹凡脸色苍白,的确,他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师兄就没有想过活着离开此处。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16 17:25:00 +0800 CST  
第2章


“用您的血?这血怎能做药?二叔,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淮儿不相信,人的血是流在身上的,喝到肚子里能有什么用,再者,若是真的要喝血续命,岂不是同那鬼怪一般,更何况喝人血,是生喝还是同药材煮了喝。


舒作诚一眼便看出来这小丫头的鬼心思,他眯了眼睛,解释道:“你二叔可是令用毒之人闻风丧胆的白药师,自然是全身上下都是宝贝了。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你二叔除了溜鸟下棋斗蛐蛐儿喝花酒,还是有点正经事儿能做的。”


他连忙招呼管家:“阿昇,家主今日的药还没用吧。”


徐昇应道:“回二爷,还不曾。”


“准备纸笔,我要开方子了。”


舒作诚把那宽绰大袖从裘衣里伸出来装模作样的挽了挽,似是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他一边攀住汤尹凡递过来的手从床前起了身,一边神采飞扬地对淮儿道:“放宽心,你父亲和姐夫的命,二叔保了。”


随后他从主母姚姜身边走过,一副欠揍的神气模样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嘲笑东磬家主的生死如今不由了天而是全全由了他,连姚姜此刻并不能拿自己怎么办。


姚姜自然清楚这人心里炫耀的小心思,但也并未气急败坏,而是略有客气的吩咐了一句:“淮儿,给二叔沏茶。”


听闻此言,舒作诚明显一怔。
最后他不曾藏下心中情感,在那张不曾沾染半分凡尘的少年脸庞上,舒作诚稍有欣慰的勾了勾嘴角。


那一笑,满足大过了心酸。


汤尹凡自是把一切看在眼里,这可能是他的师兄这大半生第一次得到东磬的肯定,第一次得到东磬的认同和尊重。可是他想问他一句,用性命去换来这些人情,值得吗。






“可是二叔,不去看看姐姐和姐夫吗。”


舒淮儿斟好茶,见主母走了,也跟着他从圆桌前坐了下来。她口中所说的姐姐,东磬嫡出长女,唤作舒泠。


家主夫妇膝下无男,只有四个女儿。前三个女儿是主母所生,唯有淮儿是妾出。


舒泠是长女,三年前嫁于曾经是训真出身的许深为妻,许深为人正直武功高强。家主很是看中,将这个女婿当做继承人一般对待。


许深还在训真之时又与舒作诚交好,如今他同舒作诚的大哥一起中了毒,舒作诚自是挂念至极。


见汤尹凡又要训斥,他连忙插嘴道:“先让我喝完这杯茶成吗?你爹爹和姐夫的药方怕是会有些出入,我写完这份就去。”


“师兄,你此番救人,可想过后果?他二人已中毒十五日,怎是你一杯一碗血水就可以救得回来的?”汤尹凡道。


“此毒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糟糕,说不定一次就好了呢。”舒作诚呷了一口热茶,缓缓道。


“说不定。说不定?倒还真是说不定,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那你要天天放血吗?真是笑话。”别人不知道舒作诚,但他知道,那人此刻是自身难保。


“天天放血,那我岂不是成了干尸了。”他眼珠子转了转,“这草药能保他躯体不死,但唤不醒人。我这血的作用算是招魂了,怎能少了?”


“二叔,您别在开玩笑了,再这么解释,倒真是有怪力乱神一的意思了。”淮儿插嘴道:“二叔,这次真是难为您了,我……”


她吞吞吐吐,似是要说些什么,可犹豫半天,又决定不说了。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3 16:42:00 +0800 CST  
余昇铺陈纸笔,舒作诚道了谢,三两下写清了药方。还嘱咐他那里面特殊的药材去往何处抓药,如何煎制。


舒作诚写完方子,上下打量起了贴在身边儿的小丫头,他见淮儿生得精灵可爱,倒是愈加有了她娘亲曾经的风韵。他揉了揉这孩子的头发,心中疼爱的很。


“你这荷包倒是秀得精巧。”他拾起她腰间挂的绣了鸭脚叶儿的秋香色的荷包,仔细瞧她压得紧密精致的针脚,他垫了垫又晃了晃,嗅了嗅,又揉捏了一番,孩子一般的摆弄很久之后才抬头道:“也给二叔秀一个,二叔倒是好些年不曾收到这物件儿了。”


“从前不流行这款式,都是侧边儿开口的,里面放的香叶子也不似这般浓烈。”他似是很稀罕这物什儿,还不等她答应,又做主道:“给我秀个蜈蚣,辟邪。”


汤尹凡口中那口热茶差点喷出来。


舒作诚向来不与她见外,这点淮儿是知道的。


“我自不是第一个收到你荷包的人吧。”舒作诚坏笑,“淮儿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他本是打个玩笑,却见小姑娘脸色沉了些许。是他猜中了,而且,好像看局势不是很好。


“……二叔。”淮儿低着头,紧张得攥着她本就皱皱巴巴的襦裙,她逐渐把头埋得更低了,连发间缠着几圈红线的玛瑙发簪都向下滑了半寸。


舒作诚若有所思地和汤尹凡对视了一眼,略微小心的打探道:“丫头,这是怎么了?”


“二叔……我……”她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腔调,薄弱细肩一抖一抖,是在抽泣。


气氛骤然极下,舒作诚也确实意识到了什么,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连忙扶住她小小的身子,尽是温柔地问道:“好淮儿,你尽管跟二叔说。”

熟料她直接从凳子跪倒了地上,不顾那人阻拦磕了一个头,到着实吓了舒作诚一跳。舒作诚随即匆忙蹲下身来,心道不好,神色满是焦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出来,要如此费劲儿?”


事发突然,汤尹凡这才凑过来要拉舒淮儿起身。


那小姑娘却挣扎不起身,哭诉道:“二叔……淮儿知道此时此景求您这件事儿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可是淮儿,淮儿放不下,淮儿不想后悔一辈子。”


“是不是和你的心上人有关?”舒作诚试探的问道。


“二叔,我喜欢的人,也中了此毒……可是他身份卑微……不值得您救他,但是我求您救救他,这世上,也就他一人真心待我了……”舒淮儿抬起头,此刻已是泪眼潸然,哭得梨花带雨。


他懂她的意思,她母亲不被东磬接受,早早撒手人寰,这个孩子自小受尽了冷眼相待,受尽了人世间的悲情冷暖。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3 16:43:00 +0800 CST  
本来想几句话写完的剧情我竟然拖了3000字???
下章包子就某种意义打声招呼。
小攻出场来杀师父。(当然他怎么下得去手)


要是吞了我就发图。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3 16:48:00 +0800 CST  
[改了几个字重发一下下]


【顺便发到包子给大家打招呼】




汤尹凡松开扶着她的手,“舒淮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舒作诚瞪他一眼,语重心长对那人说:“淮儿你记住,万物生来平等,没有谁身份比谁卑微,也没有谁生来尊贵。二叔是大夫……”





“是大夫你就谁都救吗?路边的野狗呢?!”汤尹凡实在忍受不了了,“舒淮儿,我告诉你,你二叔他快死了!他自己都保不全还要保你爹爹和姐夫!如今你还要他多救一个人?!你真的是当软柿子好捏好欺负吗?!你真的要害死他吗?!”





“还有你!你也疯了吗?你到底有多少药血,有多少时间够你如此糟蹋,在这儿讲道理?!你没听到吗?你付出的一切,东磬接受的心安理得,他们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很明显,汤尹凡的这番话也激怒了舒作诚本人。



“汤尹……!”舒作诚似是要开口反斥他,话未说完,却忽然身形一顿,紧接着他一只手扼住自己胸口,他青筋暴起又面无血色,看上去好生痛苦。


舒作诚紧皱眉目,身子一歪,直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单手扶地稍作缓歇。舒淮儿方才被汤尹凡吼得一怔一怔,来不及过多思考眼前突发的事件,连忙扶住那人。


汤尹凡知道师兄被自己气的不轻,不声不响又倒了杯茶,又一声不吭地端给他。


舒作诚稍作缓和才缓过这口气,有些费力地叫骂道:“我快死了?我要死了也是被你气的。我们出谷前不是约法三章,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与贯清无关,皆是我和东磬的私人恩怨,你不要插手吗?!”


看舒淮儿还在这儿,他也不得多说些什么。


她已经被吓得颤颤发抖,她知道自己是导火索,知道自己欠与考虑。她的二叔在平金之战中受了重伤,天下皆传他命不久矣,她自己也是信的,可是就在刚才,她忘记了。


可是不救那人,就真的要眼睁睁看他死吗?
若是救了,是不是死的就是二叔。



舒作诚面色稍有缓和,又是原本那副温煦摸样,“你放心,二叔救他。”


他说完,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真的很好看,以至于在之后的日子里教舒淮儿心心念念了十四年。



汤尹凡拿他无可奈何,只能一副臭脸把那人嫌弃的热茶放回桌子上,再双手前来扶他起身。


却又被舒作诚一把推开。


舒作诚扶着桌子挣扎着站起身来,又出手托起还跪在地上还不曾反应过来的侄女。



汤尹凡是这天下目前最了解舒作诚情况的人。可是那人自己的事情他无权干涉,他看着他用炙烤过的匕首划伤了手腕,看着他身体流出的血水一点点地凝集成了三碗,他亲眼看着舒作诚嘴唇上的最后一抹红色都不见了踪迹。


舒作诚此刻坐在病人的榻上,有些虚晃的拽拽汤尹凡的袖子,盯着三人服下汤药和君药,现在他目光发直,一看就是疲惫到极点,也顾不得怄气。


汤尹凡不曾言语,默契地走到那人面前,扶他起身。


“明日再看看,不出意料的话,这解药应该会起效。”舒作诚嘱咐姚姜和管家。


“老爷明日会醒来吗?”徐昇问。


“就这几日吧,阿昇安心。”舒作诚克制着打了个哈欠,问道:“我那间院子收拾出来了吗?这几日忙着赶路了,还不曾躺下歇一歇。”


“听闻二叔要来,我早就和大家一起把院子里外扫了一遍,被褥也都晒了。”淮儿抢着说。


“好,谢谢你。”舒作诚理了理袖摆,吩咐道:“那我们就先过去,你们也不必跟过来了。晚膳也不用扰我,容我睡个午觉,养精蓄锐一番,明日再见。”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4 17:30:00 +0800 CST  



东磬是地处东海的一座仙岛,以一栈桥与陆地相连。这岛又是三面为山,背海而立,仙雾缭绕,接水连天。

汤尹凡相貌阴柔,又身材单薄,也算是不可多见的尤物一个。那一袭乌发随意找了根缎带低束,微风拂来,他发丝凌绕,衣袂蹁跹,此时此刻竟有些岁月正好,飘然出尘的即视感。

他一路搀着舒作诚回了后山竹林里的方向走,起初舒作诚就任着他搀扶,可不一会儿他似是缓了劲儿回来,脚步轻快不少,至此不必他一旁伺候着,接过找人备好的炭盆,在舒作诚身后紧步跟着。


竹林里建有一座二层竹楼,那是他小时候居住过的地处。


那是他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汤尹凡虽不是东磬的弟子,却深知舒作诚的身份和东磬之间的过往错综复杂,他身后所埋藏的,还有很多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此处久无人住,有些异常空旷老旧,好在有人提前打扫过,还算干净,不至于过分萧瑟。舒作诚平日回来访亲祭典的时候,也是借住此处,久而久之,东磬上下也就默认于这是东磬二爷的地盘儿,一年四季都无人敢随意出入此处。


舒作诚进了房内,倒还真的感受到些许潮寒。


“你料得不错,这儿还真的比药谷阴寒不少。”舒作诚许久不来竟有了些新鲜感,在厅内四处转转,全部溜达一圈过后又自顾自上了楼。


汤尹凡忙着安置炭盆,又抱了几床从贯清备好来取暖的被褥跟着舒作诚上楼,一边还不时吩咐下人多搬几盆炭火上来。


“你先别脱衣服,待我把火点上。”他麻利得置备着手头地东西。


舒作诚听了话,不吭声走到窗前帮忙把窗户打开以便通风,此处位于竹林高地,又是楼台,因此视野还算不错,除了竹林以外,能看见着不远处山间随着气温回转之后满满愈渐浓郁的绿植,再远眺,还可以一览西山山腰的教场,那儿一条早早破了冰的山涧正与之相隔。


暖阳穿过浓浓氤氲折射在他脸上,舒作诚眯起眼来,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跟你说几遍了,不要站在风口上。”那人的话将他的惬意打断。





汤尹凡打水在铜盆中洗过折腾地黑乎乎的那双手便走了过来,硬带着舒作诚往回牵。



舒作诚撇撇嘴,只是老实得跟着。
他说罢指挥者下人把带来的几床被褥铺好,舒淮儿准备的被子刚刚晒过,这满床都是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人躺在上面,也应该被暖意层层包裹,好不自在。



“我多点了几盆儿火,开了窗也是好的。”见侍从们都下去,才他双手攀上舒作诚肩上搭着的白狐袄,作势帮他取下,“这不,炭火多了就是不一样,一下儿就暖和过来了。”


“唉,你擦手了没?”舒作诚比他高出大半头来,低眼瞅他。


“何时惯出这么多毛病来了。”


他二人之间倒是去了乱七八糟的规矩,虽说年岁差的大些,却是师兄弟的关系,他私下也不曾对舒作诚客套。舒作诚和徒弟韩韫天却不同,他们在某些情况下跟像是父子,打心底,韩韫天还是敬着他的。


舒作诚和韩韫天的关系更近,往日都是那人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如今是因为情势转变,汤尹凡才忙起来。


师父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说白了,汤尹凡算是舒作诚一手带大。舒作诚随后继承门派,授他武功,教他做人,同师父无异。更何况汤尹凡这个小师叔,比韩韫天还要小上两岁,这二人辈分儿不一样,却是光着屁股的交情。


所以舒作诚割腕放血救人,他是最心疼的。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4 17:31:00 +0800 CST  
别吞别吞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4 18:53:00 +0800 CST  
看到小红点了吗。
明天更新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28 23:59:00 +0800 CST  
来晚了嘿嘿嘿sorry。




第3章


舒作诚第一次见到韩韫天的时候,那人还是个不过八岁的孩子。


那一年,韩式剑派被灭门,唯有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他本名韩昀,是韩家独子。曲杭山一难,他记得母亲把他藏在自家书房的帘子后面,嘱咐他一定要带着剑谱活下去,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名字。家祸难救,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地看着亲人们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那时,小小的韫天便看透了人类本性里的残忍和贪婪,看清了那种种拙劣的品性。


韩式剑派血流成河,他同每一个曾经爱护他的人告别,同拼死保下他的娘亲告别,尸山血海之间不见一丝生机。一把烈火,将他童年的家园全然燃尽。他不过是个孩子,稚嫩的眼里却布满仇恨,满目生离死别。


那一年,韩昀独自下了山。


他流浪了半年,在云泾郡见到了一个改变了他命运的男人,一时间让他以为是仙子下了凡,是上天在愚弄他这么久之后终于有所动摇,派一个神仙特意来拯救他。


舒作诚弯下身子,把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塞在自己手里,毫不介意的抚上他的侧脸,轻柔擦去他脸上的灰,温声问了一句:“你可愿跟我走?”


愿意,当然愿意了。


一个以为被世界抛弃过的孩子,此刻见到了眼中的光,怎能不伸手抓住?
那可是他能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小人儿激动的点点头,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来回复他。他用自己还未张开的小脸扯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还在漏风。


舒作诚抱起他,带他回了贯清谷。



那一年,舒作诚收他为徒。

那人帮他隐去真实身份,将他藏在贯清一派,授他医术,带他习武,亲自教了他那剑谱上本该绝迹的韩氏剑法。舒作诚给他起名韩昭,唤他韫天,他解释说,“昀天”同“韫天”是同样的意思。再后来,在韩昭二十岁的时候,韫天就理所当然成了他的表字。


和娘亲嘱咐过的一样,舒作诚教他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韩昭自然不会忘记,他还不会忘记那一夜的血色刀光,寒刃的锋芒和血的灼热深深地映在他的脑海里。烙印在他躯骨里面的永远不会被忘却的仇恨,充斥着这些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他要报仇。
终有一日他会报了那血海深仇。



韩韫天在舒作诚身边待了十五年。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那个人便是残害他家人的罪魁祸首。
他同自己的仇人,生活了十五年。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30 00:06:00 +0800 CST  




舒作诚猛然睁开眼,就见汤尹凡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天色已晚,他刚煎了药回来,就见那人被梦魇魇住,本想伸手推他醒来,却不料舒作诚自己醒了。


“又做梦了。”他不是在问,这是汤尹凡的结论。


舒作诚从被子里抽出手来,撑着床坐起身,汤尹凡去扶,却摸到那人一身都汗津津的。他连忙从床尾拾了件衣服给他罩上,关心问道:“你这怎么一会子就熬出一身的汗。”


他伸手去探那人手心,却是湿冷一片。


舒作诚摇摇头,低声咳了两下,压根儿不理他那茬:“几时了?”


“戌时一刻。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


汤尹凡见那人喘息的声音有些重,显然身子不爽还未缓过劲儿来,他连连道:“先吃点东西,我给你上药,然后再把药喝了再歇。”


舒作诚似是从混沌中理清了思绪,似是有些急切地问道:“前院儿怎么样了,药效起了吗,有人醒了吗?”


他收到的却是对面之人摇头的回复。


他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刹那,“你把药端来,我吃药。”


“你好歹吃些东西再喝药,这些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害我总是白费口舌。你大哥和许深你也别太担心,这才过去多久啊,药效不还没起吗,赶明儿一早,估计都活蹦乱跳的了。”汤尹凡不等他同意,连忙端来一碗药膳,上面洒了一圈笋丝,“春笋还没出,这是冬笋熬的,你尝尝。”


舒作诚皱了眉,目色中却是一副柔情,他略带委屈地搪塞道:“明早再吃行吗,马车把我好胃口都颠没了。”他说罢揉了揉腰,只觉得肚腹发闷,全身上下都说不出来的难受。


“舒作诚。”汤尹凡瞪了眼,严肃地训斥道:“我这儿可是好言好语的劝着呢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个大夫,这顿饭吃不吃的重要性不需要我跟你解释吧?刚失了这么多血,给你狂补都来不及,连喝碗药粥都婆婆妈妈的在这儿气谁呢?!”


见他脸色发青,舒作诚也怕了麻烦,乖乖接过汤尹凡手里的东西,舀了一勺塞进嘴里,他压抑着肠胃之间的不适,眉间也一直未曾舒缓。他嘴里此刻尝不出味道,尝不出冬笋应有的甘甜,他盲目的往嘴里塞着食物,嚼蜡一般机械性的咀嚼着。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尹凡,你知道吗,我前两天还长了一根白发。”他把药膳捧在手里,言语中像是有些慌乱。“我的血不像从前那般有效了,是不是?”


汤尹凡明显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并且表示赞同一般格外淡定对视着他的眼睛。他收了舒作诚手里喝了一半的东西,又撤走了方才披在他身上的衣物,缓慢地解开那人的衣襟,露出了他白花花的胸膛和左胸口上沁满血色的绷带。


汤尹凡解下绷带,露出的是舒作诚胸前血淋淋的伤口。他胸前的伤比舒悦的严重许多,并不是一两寸长可以形容的,那是一个血窟窿,是因为行凶之人在将剑锋刺入他胸口之时转动了剑柄。


是一个要索命的举动。


那个血窟窿并没有任何结痂的迹象,此处像极了泉眼,每日陆陆续续会有鲜血涌出,淅淅沥沥,源源不绝,是怎么也止不住的。伤口周围有些干了的血块堆积,还有些牵扯在内的腐肉。


他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同此处一般,已然失去了愈合的能力,终日里皆是反复的溃烂。


更可笑的是,这个伤,已伴随他半年有余。


坊间所传的那些他命不久矣的谣言,本就不是谣言。如今的舒作诚已是油尽灯枯之时,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不能自愈,众多病痛之症逐渐显现,只等反复消耗他的身体,直到他撑不住的那一日。


白药师,试过太多的毒,受过太多的苦。
却不曾有一人拥有过好的下场。


他们不是百毒不侵,而是中毒至深,以至于普通毒药激荡不起那副残躯的痛处。舒作诚体内的血,是常人解毒的圣药,于他而言却是已摆脱不了,对身体日夜侵蚀却又无法挣脱的熔浆。




“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舒作诚抬眼看他,“我想的是借助自己最后一点能力去救人,但我没有想过若是救不了该怎么办?”

“会有效果的,明日他们必须醒来。”汤尹凡咬着牙说着,丝毫不像是在安慰,他为舒作愉清理伤口,将磨碎的草药轻轻敷在上面。

“再放一次血就是了。”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该怎么办。”


舒作诚听他这么一说,心头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


他低下头拍了拍肚子,略带自信的回复道:“我还不至于撑不到他出生的那天。”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30 00:0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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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1-30 00:12:00 +0800 CST  
事不如人愿,舒作诚昨日的那三碗血竟无作用。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只是略有尴尬的笑了,目光中的惭愧里带着几分心凉。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自信,还是有的。他已把海口夸下,给了东磬众人希望,这人必须救活。


舒作诚起身前往前院,他气色已恢复好些,只不过那裘袄压在身上依旧有些沉闷。一旁跟着的汤尹凡显然很不满意此结果,一旁冷着脸,并不应答他的喋喋不休。


他虽不在此地长大,不是东磬出身,却也对这东磬喜欢的不得了,若平日里同他提及此处,他也能拉着人说上一两个时辰,更何况他此刻就身临东磬,这一草一木,舒作诚就算是瞎蒙瞎猜,也能给汤尹凡讲出传说和典故来。


“你是大夫,你不会不知道……平日人失上你昨日的血量,已经会有性命之忧!可你今日为救那几人还要放血,这万一出什么事,贯清怎么办。”汤尹凡突然张口,突然停下步伐,突然对他说了这些。


那人回头,他的神色也证明,这些话和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汤尹凡又问,他心虚的语气遮挡不住,“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我不想让那些人从我身边夺走你,起码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我明明有能力保护好你的,但是我感觉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


他有些时候真的恨极了自己,在平金一战不能为他挡刀,在韩韫天来寻仇的时候他不曾保护好他,在韩韫天凌辱那人的时候未来得及手制止,此时此刻,又一次什么都不能做。


还能有多少次机会供他浪费?


“一切都有定时,万物都有归期,你也总会有出路的。更何况我还没死呢,你整日咒我作何?累不累啊。”


舒作诚装作莫名其妙地抿嘴笑着,伸手勾了他的鼻尖儿,“你现在在这儿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我之所以说出那些话来自是有我的把握。即便会有什么不测,我也定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你有这闲心,不如想想午饭想吃什么海鲜,我叫厨房给你做。”


尹凡啊,你还不懂,这年华太短,浮生太匆忙,你我都来不及惆怅。


不如安之若素,不如随遇而安。


不如在此等着船儿即将撞到那桥头之时。
它的船头就自然直了。
这路不顺也得顺了。



“不过,今儿我大哥没起得来,我琢磨着姚姜那嫂嫂又得冷言冷语对付着我,今天我破例让你一次,她说什么,你尽可全部怼回去。”舒作诚挑了挑眉毛,又是一副纨绔少年的模样。


汤尹凡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僵硬得点点头,以表回复。


他二人下了后山,来到前院儿之时,竟被这东磬的女子弟们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仙女姐姐们竟围满了整条长廊,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形象,争着抢着到那儿二人跟前儿,把荷包献上。



舒作诚见此况,直接就乐了。


“各位姐姐们,家主和姑爷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呢,这样不好吧。”舒作诚显然好些时候不曾如此受过欢迎,“我算看出来了,一年不见,姐姐们都想我了。”


他随后小声在汤尹凡耳边道:“约莫着是昨儿我说荷包的事儿被谁听去了。”


然后舒作诚又大声道了一句:“谢谢姐姐们,尹凡,全收下!”


那句话里带着三分玩笑,三分调皮,三分大气,一分客气。

他合不拢嘴,他笑若朗月,目光扫过周围,似乎有些贪婪的收尽这世间最后的几番美景,像是在说:此生足矣。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2-02 15:31:00 +0800 CST  
舒作诚嘱咐他把这些荷包藏好了,不然一会儿对付姚姜的时候又要多费些口舌,他还似乎有些不满的咂舌对赶来迎接的舒淮儿道:“二叔的蝎子荷包呢,你开始绣了没?”


只可惜多放了三碗血之后,他又一次没心了思多言。


他似是有些颓废的坐在那儿,体内带着温度的血液缓缓流出,身子也逐渐发冷。舒作诚感受到心跳越来越快,意识也难以控制。更别提清醒。


姚姜口中所抱怨的所碎碎念的一切他尽然收不进耳去,面前像是隔了面墙,他被孤立在一个结界里一般。此刻的舒作诚正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世间。


淮儿看出了那人的不对劲,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他膝上,轻声问:“二叔,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只可惜那孩子说的话他听不见,舒作诚难得很乖的摇了摇头,他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里也是一片茫然。


“哟,还有脸在这儿装样子给我看?”姚姜本就因为昨日药效不好而满腹怨气,如今又扔了句难听的话在这。


“姚夫人,您行行好吧,别再说了。”汤尹凡低头认真的用绷带缠紧那人胳膊上的伤口,他深知那伤口不会愈合,只怕又平白无故丢了不少血去。“我敢说,你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如此去救您夫君的人。我师兄连性命都堵上了,就换来你这几句话,作为一个无关的人,我都觉得心寒透了。”


汤尹凡的话,他也只能听见一半。


舒作诚朝他招了招手,汤尹凡便连忙把耳朵凑上来。


却见那人缓缓张口道:“我要是出现幻觉,记得摇醒我,切记这个时候别让我睡过去。”


他的唇色,白得有些骇人。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便看到了贯清的桃花林。


下一个场景,便是烈火灼烧那夭夭桃花,那是二十一年前火烧药谷时候的场景,山火连烧了几个日夜,水木清华毁之一炬,贯清尽是赤地千里,满目疮痍。


在他十六岁那年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葬身火海。


舒作诚处处被东磬排挤本就蹊跷,他若真是家主舒悦的同胞弟弟,甚不会遭到此等待遇。


一切恩怨不过是归咎于,舒作诚本是舒悦的嫡伯父舒扬之,与贯清谷谷主白清则之子。他是两个男子所生的私生子。


男儿育子,断袖之癖,在此朝不被世人伦理接受,甚是伤风败俗。


可舒作诚的出身明明上不了门面,却又偏是嫡出,自是让人心生嫌隙,心存芥蒂。东磬为留住自家脸面,对外宣称他是舒悦的亲弟弟,隐了他的身份。而他的父亲舒扬之,则被从族谱上除去性命,好似不曾存在过,世人只称他疯癫成性,那人也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舒作诚六岁那年便被送到白清则膝下抚养,才见着了那二位生父,三人度过了一段极为幸福的时光,直到他十六岁那年。


东磬那时的舒家家主是舒扬之的弟弟,因设防他觊觎家主之位,竟谎称他疯了之后走火入魔,茹毛饮血却被贯清藏匿。于是号召数家门派,攻上了贯清的药山,逼迫贯清谷交出此人。



那一年他才知道,舒扬之不是伯父,而是父亲。


他唤了一声爹爹。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之后,便是放火烧山,生离死别。


舒作诚无畏明争暗斗,但势要为父亲挣点儿什么东西回来。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将这一场灾难隐与心间最深的角落,他将舒悦的母亲依旧尊做自己的母亲,事事谦让,尊敬恭卑。只待一天,能为那个生育他的人正名,那个被自己仅唤过一次爹爹的人。


但是此生,他似是做不到了。
他的时间要用完了。



舒作诚收韩韫天为徒,也可能因为他二人经历相似。韩家的那场大火,烧的同贯清当年一模一样。


想到这,他只觉得心头上悲上加悲,一时痛急。眼角一颗热泪,乍然而落。可能仅有此般,才配换做有心无力吧。





“师兄,醒醒。”





汤尹凡这才知道他入了幻。


幻境威力倒真是厉害,竟是教一个只会笑的人流了泪。


舒作诚又一次轻拽他的袖子,道:“走吧。”

楼主 败笔在码  发布于 2019-12-02 15:32:00 +0800 CST  

楼主:败笔在码

字数:46847

发表时间:2019-11-17 00: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01:53: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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