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矫健的白虎目露睛光，从黝黑的丛林里一跃而出。周森锦被放在了白虎的背上，有些好奇地揪着白虎脑袋上的毛。
“贴着它的背趴好。林子里地形复杂。”鸿信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森锦调整好姿势，确保他不会因为腿脚不便摔下去。
他的肿胀的肚子有些累赘，但鸿信的行进速度还是很快，他习惯了，他曾经带着很重的伤穿越了一个热带气候的星球，急救舱自动定位迫降到那颗星球，他当时肚子被划开破了个很大的口子，肠子是他自己塞回去的，他不得不穿越一大片热带雨林去空旷的地方发送求救信号，周森锦带着队找到他的时候他腹部的伤口发黑发肿，甚至有虫子在那里，但是他也撑过来了。
现在的医疗是很发达的，只有你足够有钱，高级的医疗舱里躺上两三天，这样开膛破肚的伤口可以恢复得连疤都看不见，但即便如此，人类的脆弱依旧没有被改变。
科技让治愈这件事情变得更快，更简单，但是鸿信依旧会面临许多的牺牲，因为战役也变得更加残酷，很多人尸骨无存，变成星际里的尘埃，很多人等不及被送到有医疗设备的地方，就在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贫民窟里，医疗的发达与他们似乎是无关的，他们依旧被很多理应可以轻易治愈的疾病困扰，蒙受着病痛的折磨。
白虎带着周森锦，鸿信自己是哨兵，这么比起来，行进速度最慢的反倒成了那两个beta研究员，其中一个体格健壮着还能跟得上，另一个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
“那个，他们好像有点跟不上。”周森锦忍不住回头看他们。
“我……我可以的……”毫无说服力的辩解。
周森锦觉的自己还是摘不掉自己的习惯，尽管对方是研究员，但他们也是平时需要被救助和被保护的平民。他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一条小花皮蛇吐着蛇信子倒挂在树枝上，有些不耐烦地变成了一条巨蟒，卷着那个已经吓得不会喘气的研究员继续行进。
果然，这小疯子说自己动不了是骗人的。
虽然脚确实是伤得很重，但是他的精神体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
小花皮从头到尾以一种倨傲的姿态，把那名可怜的研究员卷着颠三倒四地在林子里穿梭，对方简直觉的自己经历了一次最严峻的反重力训练，从头到胃都要换个位置。
相对而言，白虎的路径选择显得更加精准和安全，每一次落地都轻盈稳定，乘坐体验绝佳。
抵达一个废弃工厂的时候，周森锦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但身体逐渐恢复的知觉让他疼得有些龇牙咧嘴的，被抱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主动攀着男人的脖子，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您轻点轻点轻点，脚疼。”
男人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脚上的伤，小声呵斥了一句:“娇生惯养。”
“这哪能啊，我这不是受了重伤嘛。”周森锦已经放松了许多，尽管是陌生的环境，但是瞎紧张对解决问题无济于事，倒不如随意一些，走一步再看一步。

“对了，我带了，带了一些随身的药，可以做简单的缝合和包扎，要，要吗？还有麻药。”被小花皮放下来的研究员大喘气着说。
鸿信俯下身去清点他之前藏在这里的部分物资，食物和水的量都不多，实验室里是配额制的，漫不经心地答:“用。他娇生惯养，怕疼。”
“好，好的。”
打了麻药之后，周森锦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治疗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隐约有了一抹白，周森锦重新被提溜着回到白虎身上。或是是因为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累赘，一直露出乖巧懂事的模样。
白虎驮着他款款走出工厂的大门，墨绿色的山林此时被勾勒出一道灿烂的金边，天地之间都被染上温暖的色彩。
鸿信对着正在发愣的青年，低笑了两声，周森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身来嗔怪地看着他。
鸿信看着远方，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欢迎来到另一个地狱。”
太阳当头的时候，鸿信一行终于从荒郊来到了公路上，街道上零星游荡的尸骸，那些腐败的气息让周森锦胃里开始一绞一绞地犯恶心，吐出一口棕黄色的液体来。
那两名研究员是兄弟，鸿信和那个自我介绍说叫高雨弥的健壮些的研究员同时瞥了一眼，并未多言。
弟弟高雨意倒是也皱了皱眉头，有些恶心地往高雨弥后面躲了躲：“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我还是第一次没有隔着隔离墙遇到活死人……”
“这里还是远郊，数量不大，我们别发出太大动静，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鸿信等着周森锦吐完了，才满不在乎把周森锦背起来，让自己的精神体去前面探路，鸿信在实验室里是夜班，只负责监管和数据记录，不知道实验是怎么进行，但他能偷偷看到一部分的实验记录，执勤的时候也看到很多身形变得不太正常的实验体，周森锦的呕吐或许也是因为副作用，不过周森锦的外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保持得很好，没有出现皮肤的溃烂，牙齿的变形，过分的水肿，这具身体的皮肤带着一点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四肢也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很纤细，一口白牙码的整整齐齐，好看得让人觉的这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而不是一个士兵。

周森锦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他仿佛对一切都感觉到好奇，那两个研究员不敢问，但周森锦并没有什么害怕鸿信的意思，他趴在鸿信背上，有些好奇地问:“你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药物副作用？你们拿自己做实验的吗？还是怀孕了？我们现在已经缺人缺到你这么大肚子也要上战场了吗？万一要生了怎么办啊？”
鸿信有些倦，懒得开口解释，于是偏头给了周森锦一个自行想象的眼神，周森锦却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怪不好意思的，他嘴角还带着一点酸臭的味道，匆忙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才把脑袋埋在鸿信肩膀的衣服里。
白虎这会卸下了背上脆弱的小家伙，浑身的筋肉似乎都膨胀了一些，像一支箭一样冲在前面，利爪撕开像豆腐一样高度腐败的皮肉，把那些游荡的尸骸的尸首分离，有些剩下半截身子的，还在地上用手指爬着向他们靠近。
腐败的手指接触到被晒得滚烫的柏油马路，甚至有点在烤肉的感觉。
鸿信感觉到背后的呼吸有些混乱，在高速的收费站口停下来，问他：“7486，你怎么了？”
“我…没事…”周森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肚子里似乎隐隐地发疼，吐过的胃里饿得发慌。为了分散那种不适，周森锦语气轻松地和鸿信说起话来：“老大，你说…他们还是人吗？”
青年大概是为了回避其它两个研究员，所以没有叫他上尉，也没有叫他名字， 但鸿信听到他喊老大，怎么听都觉的心里不舒坦，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周森锦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这位哨兵不高兴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道歉:“抱歉，你也很累了吧？我就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所以忍不住有点话痨，你别搭理我就行了。”
一整天的急行军，两个研究员的速度已经不如一开始的速度，只有鸿信背着个人，一路上清理道路，这时还显得游刃有余。
但也只是显得而已。
周森锦感觉得到男人已经非常疲惫了，彻夜不眠，带着他翻山越岭，今天又是一天，精神始终高度紧绷着，男人的脚步有时候会突然地顿一下，周森锦知道那是因为膝盖弯发酸发软，不得不停一下站稳。

就在周森锦以为鸿信不会再理他的时候，鸿信却突然开了口：“你觉的他们还有一点人的样子吗？”
“嗯？”周森锦愣了一秒才意识到鸿信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他顿了一下，才开始说。
“是不是同类这种事情，是靠什么东西来判断的呢？”
“外观吗？很多人喜欢这样。”
“因为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是白皮肤的，所以白皮肤的才是同类，黑皮肤的就可以赶尽杀绝。因为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所以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畸形的就会受到排斥，被看不起。”
“可是我觉的不是这样的。所谓人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周森锦看着远处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矮小的少女活死人——那个少女还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尽管那条裙子，已经几乎要被染成红黑色了。
“她本来和我们一样，只是因为被病毒感染了，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吧？”
“她看上去没有任何作为人的理性的意识和思维，只会一味地接近活物，然后像一只野兽一样地撕咬是吧？所以我们判断，她已经不是人，然后对他们下判决对吧？”
“可是万一有呢？万一她还有人的意识和思维，知道自己正在做出什么样的行为，知道自己变得这样丑陋不堪，可是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呢？被迫像野兽一样活着呢？”
鸿信顺着周森锦的目光看过去，他不能够去细想周森锦的问题，因为这种设想会让他在动手的时候多0.1秒的犹豫，而这种犹豫，可能会害死他自己。
他在青年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疼得背上的人嗷地叫唤了一声。这才满意地回答他：“如果一个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活得没有作为人的尊严与骄矜，没有我们人类自以为高于其它生物的那部分理性和克制存在的话，那他就不配做一个人。”
“这不也是你不愿意作为实验体活着的原因么？”
“能问出刚刚那样的问题的生物，才是人，这样才叫做活着。”
“所以你尽管对我不满吧。我承认我没有尊重他们的意愿，就结束了他们的活动能力。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丧失了行动的自控能力，我希望有人能杀了我。”
“不管怎样，我希望在我还能动的最后一刻，都是作为人活着，作为人死去的。”

周森锦听着听着意识就恍惚起来，他太饿了，揪着鸿信的衣服的手忍不住用力握成拳，一遍遍地重复地吞咽的动作。
周森锦在他背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膝盖一次次轻轻地撞击在鸿信的腰上，这样的撞击带来的闷痛愈演愈烈，逐渐变得让鸿信有些难以忍受。他喉头泛起混合铁锈味，让他几乎要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周边的环境还是因为他自己。
背上的人止不住的战栗，后来那种战栗几乎要变成了痉挛，让鸿信不得不短暂地停下来询问高家两兄弟：“7486出现严重的肌肉痉挛没问题吗？之前实验里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高雨弥看了一眼渐暗的天色，蹙眉，把自己有些残缺的衣物，撕成条带状再拧成股，塞在周森锦的嘴里，两端再绕到周森锦的脑后绑了一个结实的结，他说:“我也不是太清楚，我不是负责7486的。”
“但或许……他是饿了……从他刚刚的呕吐物来看，他之前可能饥不择食地吃了些腐肉，身体排异了。”高雨意小声地说，和高雨弥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为难地说:“还有另外一个假设，还有一个可能，是7486暴露在非无菌状态下，维持不住人的理智，或许会丧尸化了。”
这就是离开的代价。
白虎被从前面召了回来，鸿信一行人把他放在白虎背上，都有些如临大敌的意味。
周森锦的嘴只能一种合不拢的状态半开着，嘴角很快被布料摩擦出红痕。
鸿信眉眼间带了一点疼惜的神色，却只是克制地按着他的脑袋摸了两下，那只手用的力气很大，周森锦有种对方随时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的错觉。但鸿信的语气却很温和：“乖，忍一忍，我们现在没有药，这是为了防止你在痉挛中无法呼吸导致休克，或者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别介意。”
周森锦伸着脖子，似乎是想吐，却是连干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胃袋里仿佛装满了岩浆，几乎要把他从身体内部腐蚀。鸿信听见耳边响起系统的警示，鼓胀的肚子抽痛起来，他单膝跪在地上，微微倚靠着自己的精神体，脸色突然白了白。冷汗瞬间将鸿信的碎发打湿，身上的衬衫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肚子明显的线条。
周森锦忽然安静了下来，那双瞪大了的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自己拖累了他的愧疚。
小花皮从周森锦的手臂上爬下来，试探地用小脑袋蹭了蹭鸿信的脸。
高家两兄弟不太能理解。他们看着蛇心里打怵。
“亲我一下，上尉。”鸿信听见周森锦通过精神纤维和他对话。
“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你还没有标记，你可以和我建立临时标记，我可以帮你安抚你的孩子。我在救援活动中有相关经验。”
“什么经验？”鸿信冷了脸，和别人亲嘴建立临时标记的经验吗？
“大型灾难里，会有丧偶的哨兵，他们比起包扎和救助，更重要的是精神抚慰，这是我们向导的工作。所以我们会给对方服用稀释过的血液中的信息素提取物，建立临时标记稳定他们的情绪。”
“上尉，你不用不好意思，哨兵需要向导是很正常的，我现在没有提取物，也不知道我的血液还靠不靠谱……但唾沫他们的检验里……是说没问题的……”
“我只是想帮你。”周森锦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

鸿信僵硬地别开视线，下颌绷出一道冷硬的线，说道：“我们得快点找地方落脚了。天快黑了。”
他差点就被周森锦骗了。
小花皮缠上他的手腕，冰凉的蛇的表皮上却带着隐约的信息素，被爬过的地方立刻像烧着了似的红起来。鸿信把对方的精神体甩到地上的时候，周森锦有些不高兴地别了别嘴。
鸿信严肃地在周森锦的耳边说:“下士，别打我的主意，你不是想帮我，你只是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你想有一个结合过的死心塌地的哨兵，以确保我不会背叛你。”
周森锦有些狼狈地笑了笑，塞在他嘴里的布条让他说不出话，因此他用精神纤维有些不快地挑战了鸿信的精神壁垒，但也没有认真撬开的意思，示威似地质问道:“那你会背叛我吗？”
鸿信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说:“我的下士，我会保护你。我所效忠的军规让我保护你，所以我会这么做，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周森锦是被抛弃过的人，他对这种誓言有些嗤之以鼻，但他确实也没有希望这一次就能成功，于是定了定神，放出意识纤维去探寻环境，顿了片刻，周森锦说，前面有一个加油站可以落脚。
鸿信似乎恢复了一些，他站起来，重新把他背到背上。他们俩都沉默了一会，或许是周森锦突然太安静了，让鸿信有些不习惯，他难得地主动开口道:“别瞎想了，我这不是已经给你做牛做马了嘛？又怎么会丢下你呢？”
鸿信低笑着把他往背上掂了掂。
周森锦轻轻地哼了一声，脑袋里像是布满了针一样，动一下就会狠狠地往头皮上扎一下，身上一层冷汗没干，立刻出了第二层冷汗。
“鸿……信……？”他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这两个字。
“嗯，怎么了？”鸿信听到对方叫名字了，心里舒坦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周森锦的语气变得迷茫而困惑，鸿信感觉到对方似乎觉出了一些端倪，立刻收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一板一眼地回答:“要我再给你念一遍编号吗下士。”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消失了。
鸿信逼着自己进入到这名上尉的壳子里，虽然能待在周森锦身边叫他高兴，可是他不能太出格，也不能贸贸然相认。不仅不能相认，他还得让周森锦实打实地相信，自己和他只是因为任务一场同僚一场才会在一起，他的失败或许会导致周森锦的介入度不升反降，他不能拿周森锦的安全开玩笑。

说白了，这个世界虽然说是拟态世界，可是没有人能说这个世界就是假的。

尽管人们称其为拟态，却无法真正掌控这个世界，每个世界一经创立，便有其运行的规律，仿佛就是有一位神明一般的存在，强迫这个世界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去运行。

至于身处其中的人，是何其渺小的存在啊。

任何一个意识到自己活得像个提线木偶，不能够扮演好自己被安排的角色的人，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抹杀，何其公正，又何其残酷。

系统里的小花皮看着鸿信似乎有些低落，讪讪地安慰他：“你也别太消沉了，不能更亲密，起码你们现在也是队友关系啊。”
“不，我没有消沉，不如说能这么快找到他我很高兴。所以我没关系的。你检测到他的愿望了吗？”
“还没有，你的介入度太低我的权限也都变低了，都怪你。”
看见加油站的时候，鸿信放慢了行进速度，察觉到加油站附近的丧尸应该被清理过了，干净得不像话。
周森锦似乎回过了神，扯了扯鸿信的衣角说道：“便利店里有两个哨兵。”
这句话让鸿信警觉起来，有时候人比丧失麻烦，只要不是大批的丧尸，鸿信都有信心闯出一条生路，可现在自己在明别人在暗，冷不丁哪里一梭子出来都能叫人丧了命。
鸿信盯着周森锦的眼睛看了一会，确认他神色清明，没有癫狂的痕迹，示意高雨弥把周森锦先接过去。
两兄弟带着周森锦贴着加油站一辆废弃的车蹲下，鸿信上前绕着封闭的便利店走了一圈，抱着试试运气的想法上前敲了敲门。
“你好，里面有人吗？我是逃难到这里的人，天快黑了，想借个地方歇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就走。”鸿信原本也就两手空空，只身前来，看上去毫无威胁。
回应他的是沉默。
“如果没有人的话，那我就借这地方一用了。”鸿信挥挥手让远处的白虎几个并步到自己身边，作势要冲开门的样子。
一只大棕熊从墙体中出来，拦在门口，凶悍地盯住这位不速之客。显然是某位哨兵的精神体。
鸿信从堵着玻璃门的货柜的间隙看到了半张女人的脸，正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女人用口型问他：“你们几个人？”
“四个。两个哨兵，两个普通人。”鸿信察觉到了里面的人没有杀意，如实报了人数。
女人明显半信半疑，示意鸿信让人都出来。
周森锦听到了鸿信的话，让小花皮变成巨蟒出来，哨兵的精神体多是肉食动物，也是一些比较凶恶的生物。
女人打量着另外三个人。

鸿信有意隐瞒周森锦的身份，向导在这世道里，说好混也好混，说难过也难过。身体原本就较为孱弱的向导数量原本就偏少，末世之下更是难以存活，奇货可居，他们之前在研究所里听说，各大幸存者基地里，官方的基地向导地位虽然高，却少有自由，每天不得不负责大量的安抚哨兵的工作。而民间的基地里，情况则更加极端，向导不用离开基地搜寻物资，也不用工作，自然有人好吃好喝供着，但不过是沦为哨兵的附庸而已，强大的哨兵可以和稀少的向导交配，建立临时标记，获得精神的抚慰和肉体的欢愉。
哪怕是建立了永久标记——愿意共享自己的向导的哨兵，也可以在基地里获得更好的福利。
在文明社会里被渲染得极其浪漫的永久标记，在末世里，只是成为一种商品而已。掌握着主动权的哨兵运用信息素向向导施压，你要听话，你要按我说的做，我允许你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
抢到一个向导意味着着拿到一块敲门金砖，几乎可以敲开所有幸存者基地的大门。可以让所有流落在外的人起贪念，女性的哨兵不例外。鸿信不想惹是生非。
好在哨兵的甄别能力是有限的，在周森锦刻意压抑了信息素的情况下，对方似乎终于确认了一行人的身份。
货柜被推开一条小小的缝。女人走出来，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周森锦。
“怎么了？”鸿信拦住女人打量周森锦的视线。
“你们三个可以进来，但是别想耍花招。”女人发话的时候，棕熊配合地低吼了一声。
“三个？”鸿信重复了一遍。
“背上那个是被咬了吧？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尸臭味，他迟早会变成活死人的。”
“他没有被咬，只是因为之前我们才脱险，所以他身上味道重了些，一路上可把我给熏的，可是你知道的，水都是稀缺资源，想洗个澡不容易啊。”鸿信为难地耸了耸肩膀，“我们都检查过了，他没被咬，不然我们哪敢把他放背上背着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冷不丁咬一口呢。”
“侥幸心理谁都有。”女人低垂着眉眼，不为所动。
“你们要么走人，要么放下他。”最后通牒。
见着鸿信沉默起来，高雨弥没有说话，高雨意忍不住开口:“放下他吧，把他留在外面说不定也没问题，现在天就要黑了，天黑之后活死人的活动会更加频繁，留在外面的话我们会死的。”
“可是……”高雨弥还在犹豫。他背着周森锦，抬头看了一眼鸿信。
“哥，你清醒一点，我们离开那个所是因为那个所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方式都有违伦理，但我们也不是想死吧？反正我要活下去，我要把有用的研究成果带到其它的幸存者基地去。至于7486，虽然我承认他很无辜，但是那个研究方向是错的！和他同一批的实验体都已经成了更加难以应对的丧尸！虽然他现在看上去还正常，但他迟早也会的！”
周森锦被这番话刺得胸口发疼，挣扎着推开高雨弥，跌落在地上，拖着绵软无力的双腿在地上爬行，一点点靠近高雨意，对方帮他包扎建立起的些许恩情，崩塌得不成模样，他气极反笑，质问道“所以呢？所以他们活该受这样折磨？活该得去死？你现在和我说研究方向错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的心情接受实验的吗？你在做实验的时候对实验体也是这样说的么？”
“可是这是事实。”高雨意后退了一步，声音低微地回答。
“不，这不是事实，这不能是事实。他们不是你们错误的研究的殉葬品，他们是为了拯救全人类，研制出对抗病毒的殉道者。当你带着你的研究资料去到别的研究所的时候，每一份资料背后都是尸体堆起来的，你作为幸存者，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靠你的梦想吗？放/屁！你要记得每一个死者的名字，背负着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夜夜被噩梦折磨，直到全人类都获得拯救的那一天到来，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人类历史的纪念碑上为止！”
“只有这个事实。”周森锦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知道了。”高雨意往便利店的位置走了几步，女人没有阻止他们，她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争吵与分道扬镳，又或许是在灾难里，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消磨殆尽，再也激不起波澜。
谁也不知道。
高雨弥也只是个普通人，尽管他同情7486的遭遇，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弟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有些悲悯地对地上的人说:“7486，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会记住你的名字以及你为科研事业做出的牺牲的。”
“我没有名字……”
“我是7486，只是一个逃兵罢了。”
鸿信这会终于慢腾腾地动了，他站在了高家的兄弟和周森锦中间。
“真巧，我也是逃兵。”鸿信笑了笑，“我觉的天下研究所都一个样，拿活人做实验这事，我干不来，我这人啊，记性不好，胆子也小，背负不起那么多人的噩梦。”

“二位保重。”鸿信重新背起周森锦，绕过这个加油站，沿着公路走下去。

此时夜幕降临，远处似有似无地传来活死人的声音。
自诩胆怯的人，却头也不回地走向深渊。

(布吉岛追平之前能不能到之前的文的成绩)(不然感觉这个重开充满了挫败感)(小声bb)

“这附近还有能落脚的地方吗？要是不太远的话，我们赶赶路。”鸿信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睛，试图缓解因为长期缺乏睡眠导致的头疼。
如果系统的限权足够的话，鸿信会知道，周森锦的愿望已经完成了。
因为他的愿望是那样卑微而渺小，仅仅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把他当成普通人来对待，不要再丢下他，背叛他了而已。
男人显然是不舒服的小动作叫周森锦心里有些别扭，揪着他衣服的手忍不住加了些力度，尽管胃里越来越空导致的心慌让周森锦的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但是周森锦还是尽可能地探查，然后回应道：“很遗憾，没有。”
鸿信本也没报太大指望，把他放在白虎背上，说道：“我们要赶路了，我们往林子里去。”
周森锦也正有此意，这附近本就荒僻，即便有丧尸也是集中在道路地带，林子里虽说可能有野兽虫蛇，但应付起来总归比丧尸方便。
找到一个适合暂歇的山洞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个透底，密不透风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丧尸的嚎叫，听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鸿信同周森锦说：“今晚在这吧。”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反而是听见了低低的极其压抑的喘息。
“7486？”鸿信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个实验体真的状态不太好，一天之内已经出了好几次状况了。
“没事，颠得反胃。”周森锦揪着上腹的衣服，那里的衣服被揉成一团，他不是反胃，是饿。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让他的胃囊仿佛正在被酸水腐蚀，饿得发痛。眼前也一阵连一阵地发黑。周森锦的性格原本也不是爱逞强的性子，不介意适时地示弱撒娇，为自己谋得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福利，但是这时候显然不是好时机，眼下没有地方也没有条件获得物资，提出自己饿这种要求对鸿信而言太无理取闹了。

更何况，鸿信才是真正奔波了几个昼夜，几乎不眠不休，水米不进，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一个什么都没干的人饿得发慌。
鸿信本就是个寡言的人，听了周森锦的回应便不再言语。白虎却忠诚地驮着周森锦到一个背风的角落，耐心地等着周森锦双手并用，笨拙地爬下去，才重新调整了位置，用厚实的皮毛替周森锦挡住夜晚的寒风。
周森锦翻了几次身。
他是真的睡不着，光是饥饿感都要将他逼疯了，更遑论还有脚后跟的伤火烧火燎地疼，伤口痊愈的速度在晚上会更快，但是肌肉重新黏连的感觉让人并不好受。
白虎原本阖了眼皮子睡觉，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个不停，有些好奇地睁开眼睛，把自己的肉爪子伸到了周森锦的脑袋底下，示意他可以用这个当做枕头，好睡得更舒服些。
周森锦感激地看了白虎一眼，然而还是翻。
白虎这次有些躺不住了，有些慌张地低低地叫起来，很快男人就出现在了周森锦的视野里。
他还是说不出自己对鸿信那种莫名地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向导信任自己的感觉和记忆，周森锦觉的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对方，甚至有些渴望着对方的亲近。
大概是自己禁欲太久了吧，周森锦有些走神地想。
鸿信神色清明，显然刚刚并还并没有睡着。
“对不起…吵到你了…我…给自己上一层屏蔽吧…”周森锦断断续续地说。
鸿信并不介意，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实验体。地上的少年脸色煞白，唯独嘴唇被咬出了一点血迹，染着嘴唇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手有些过于用力地捅进胃里。
鸿信明白自己的使命。他不需要也不应该对这个实验体动心。但是既然上峰的命令是，带这个一心寻死的最成功的实验体暂时离开研究所，让他愿意活下去，然后最好能够自愿回来继续接受实验，那么自己对他好一点，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鸿信这样想着，人便已经先弯下腰去把少年抱在了怀里。少年又是一身的虚汗，四肢都是凉透的，手脚一个劲地颤。
小花皮此时也状态极差，顺着少年的手缠在了鸿信的手上。
鸿信靠着岩壁坐下，有些强行地把少年不知轻重的手从胃上拿开，然而少年的眉头还是死死的拧着，他就在少年耳边一遍遍蛊惑似地问：“怎么了？可以和我说，是胃疼吗？”
“饿……好饿……我好饿……”
鸿信并没有意料到是这个答案，他愣了一下，然后问:“饿得胃疼是吗？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我身上有一些压缩食品，吃一点吗？”
鸿信掰了一些压缩饼干想喂给他，但周森锦并不领情。
“鸿信，我好饿。”少年的轻声呢喃逐渐带上了哭腔，一开始是喊饿，后来是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够获得救赎一般。
以哨兵敏锐的感官，鸿信注意到，丧尸们的嚎叫也一声一声从远处传来，似乎也在说着：“饿，好饿。”
鸿信知道压缩食品的味道不好，周森锦向来有点挑嘴，在现实里也总是抱怨食堂不好吃，好几次违纪都是因为偷跑出学校去吃东西。
“娇生惯养。”鸿信小声嫌弃他，“等天亮我们再……”鸿信的话说到一半，却是改口：“算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跑，我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他去研究所的时候，动物还并未沦陷，运气好的话林子里或许还能找到些吃食。
周森锦听不清楚，耳鸣，嘴里干涩得连唾液也分泌不出来，感觉整个上腹都在发烫，胃正在逐渐消融，内脏被撕扯，似乎有什么小怪兽在啃食。
鸿信放了白虎在周森锦身边守着他的。也想着周森锦脚受了伤不假，应该是无法离开的，鸿信这才奔进了危机四伏的茫茫夜色里。
只是因为是任务，所以不能让他饿死而已。鸿信这样告诉自己。

树林里丧尸的低吼此起彼伏，鸿信转了两圈，连半个活物都不曾见到。
生者沦陷，这是活死人的黎明。
鸿信的手上有着轻微的刺痛，他的精神体正在承受着某种程度的伤害，但白虎却不曾发出示警的信号，鸿信可以想见，可能是那小东西饥不择食，正在对着皮糙肉厚的白虎的爪子一通乱啃，只是以那小东西的咬合力，怕是连咬破白虎的皮都做不到。
鸿信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但很快，鸿信注意到林子里的活死人的移动方向很不寻常，尽管他刻意压制了气息，但不管怎么说，他可以说是这方圆几里之内唯一的活物，可一路上只遇到了几个活死人。
而7486按理上是不会吸引活死人的才对。还是说，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异变？
鸿信像一只潜藏在黑暗中的鬼魅，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回到山洞，洞口已经聚集了一圈的活死人，白虎护着人，发出威慑的低吼，爪边已经留下了几个尸首分离的躯体。
所有的活死人在鸿信靠近的一刻，突然躁动了起来，齐刷刷地回头冲着鸿信扑过来。
腐烂的气味充斥着哨兵敏感的鼻腔，耳边是混成一片的低吼，哨兵引以为傲的敏锐感官此时都成了累赘。
白虎焦急地围着周森锦打转，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着他的身体，发出低沉的呜咽，似乎在求着周森锦能够快点爬上他的背，他好带着周森锦先离开这里。
周森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眼前的视角不断地切换，一会是林子里的草木，一会是这个山洞，一会是男人凶残的手起刀落，他的脑子里只有饥饿的念头。
男人温热的脉搏，呼出的气息，都是致命的诱惑。
活死人响应着他的号召，一波又一波地朝鸿信涌过去。他们像是不惧生死的工蚁，即将为自己的蚁王献出一切，只为了把食物带到王的面前。
黑红色的血液逐渐模糊了鸿信的视线，但注意到没有活死人往山洞里去的时候，鸿信还是松了口气，他以身为饵，把活死人逐渐引到山崖的位置去，纵身一跃，挂在了岩壁上。
没有太多思考能力的活死人纷纷跳下悬崖，像是某种奇特的仪式，令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夜晚对于鸿信来说太长了。
白虎一直想往鸿信这里来，可是鸿信又命它不允许离开实验体的身边。它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鸿信回到山洞的时候，天边已经透出了第一抹熹微的光。
少年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四肢显得细瘦无力，手腕的位置被他自己咬在嘴里，咬得血肉模糊。
鸿信上前把手腕从他嘴里拿出来。
少年已经昏睡不醒，可把手腕拿开的时候，那人的胸膛微弱地起伏了一下，下一秒眼泪顺着青白的小脸流下来，似乎在怨恨鸿信夺走了他的食物。
鸿信真的拿这个实验体一点办法都没有。
丢又丢不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省省眼泪吧。”鸿信叹了口气，精疲力竭地靠着少年坐下来。
少年的身体蠕动了几下，在鸿信手掌上咬了一下。
那小东西牙长得齐整，鸿信手掌上全是厚厚的茧子，这一下下去毫无痕迹，甚至无关痛痒。
但很快，粉嫩的舌头伸出来，在鸿信掌心一个不知是被树枝还是岩壁的伤口上舔舐起来，吮吸着渗出的血液。
“小东西，你想吃我？”鸿信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溜开一段距离。
少年皱了皱眉头，才睁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对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想吃。”
鸿信犹豫了片刻，才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挺深的伤口，把伤口凑到少年面前。
少年像是得到了最甘甜的乳汁，抱着鸿信的胳膊吮吸起来，连任何一点渗出的血液都不放过，那个伤口被他吮得发白，外翻，这人还想上牙咬，被鸿信一拍脑袋制止了，声音有些虚弱:“差不多行了，别得寸进尺。”
周森锦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见男人并不好看的脸色。
鸿信掏出随身的药品，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看着眼前因为太过瘦弱，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上不少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动了，让我睡一个小时，天大亮我们就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天擦亮的时候鸿信就带着周森锦上路了，周森锦对鸿信有着莫名的亲昵，左一句阿信右一句阿信地叫着，鸿信这个人倒是像茅坑里石头似的，只闷着头赶路，横竖不理他。
周森锦实在是无聊得紧，开始和小花皮在精神界面聊天。
“花哥，我如果因为感染转成了活死人的话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可能会消失吧。”
哦，话题终结者小花皮。
鸿信让白虎在前面开路，他自己背着这个实验体，倒也不是多疼爱，就是精神体手撕，哦不爪撕丧尸的能力还是略强于他亲自动手，而且一般的几只丧尸奈何不了他的精神体，就像昨晚一口咬在他手掌上却连个小口子都咬不出来的7486一样没用。
想到背上的小少年口腔温热的触感，鸿信压下心里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周森锦对进嘴里的东西要求有点严苛，鸿信从小就是在军部长大的，三观颇正，花样很少，偶尔有花样都是周森锦的主意，鸿信偶尔会陪着疯。鸿信不介意用嘴，但周森锦很不喜欢，他们的亲吻很多时候是浅尝辄止的，但鸿信没有觉得不满意，因为周森锦可以从很多其它方面弥补他。
平时的军事基地，向导和哨兵一般都是组队行动的，戒严的时候会分开管理，免得有的哨兵脑子里都是颜料，误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向导是不允许在基地里释放信息素的，这涉及到纪律问题。
但哨兵就不太介意了，不会刻意收敛，所以有时候如果和一群哨兵待在一起，向导总会嫌弃哨兵们味道重。
一开始他们俩还是搭档，但在周森锦也通过指挥官考核之后，他们俩有时候就不得不分开执勤了。在被和自己的向导分开了一个月之后，鸿信彻底不能够淡定了，尽管他没闹没上诉，但是开会的时候，浑身的信息素都收不回去，整个会议室都是他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向导的定力比哨兵好很多，但周森锦被莫名其妙地喊去会议室的时候，一开门那个信息素的浓度让他腿都要软了。
他迷茫的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将军，又看了一眼当时还只是副手的鸿信，将军扶着额头，示意:“你和他一块开会，他的信息素快把这里的人淹死了。”

“啊？”周森锦不知道他们这个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呢。
“安抚一下，我要是被我的副手起诉说我违反《哨兵向导基本权利法案》，不让你们俩见面的话，我就太冤了。理解一下，最近太忙了，等这阵忙完了我给你们两个放假。”将军非常头疼。
“哦。”周森锦跑到鸿信的位置，自己坐在了鸿信的腿上。
鸿信的手立刻从他衣服的下摆伸进来，滚烫的掌心贴着他肌肉匀称的后背。
但也仅仅如此了。表面正人君子还是要做的。
周森锦都感觉到后面有东西杵着自己了。
小花皮在折腾自己的主人这件事上向来和鸿信是同一战线，遇到哨兵的信息素小花皮也有点亢奋地擅自出现了，尾巴尖勾着鸿信的手腕，想让他把白虎放出来。
“乖，会议室里不能放大型精神体，不然太挤了。”鸿信对小花皮低声说。
周森锦被他的信息素扰得有点心猿意马的，鸿信他们开会的内容他也不太感兴趣，小花皮勾着鸿信的手腕无聊地荡来荡去，随后遵从周森锦的内心，往周森锦的后面游去了。
鸿信很快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因为那具身体轻轻战栗，周森锦艰难地转了个身，像树袋熊一样抱在鸿信身上。
将军眼皮子抽了抽，权当看不见，毕竟他还要压榨这两个人一段时间。向导的陪伴还是能够提高哨兵的工作效率的，前提是不要被信息素冲昏头脑。
但周森锦把自己的信息素把控得很好，起码哨兵们没一个闻到，周森锦的精神力包容性极强，他可以轻易地和大部分哨兵和他的同步率达到80%甚至是以上。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周森锦对同步率的数值有点嗤之以鼻。
最一开始来他基地的时候，将军看见这两人没证，还催着他们俩赶紧领个证，方便分房子，但人家偏不，各自领了套小房子。虽然最后还是住一块去了。年轻人的世界将军觉的自己不懂了。
鸿信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森锦在干什么。周森锦用精神纤维同他说:“反正你还在开会，我先自己……开疆拓土……为了承受你的炮火，做点准备……”
周森锦的声音顺着纤维过来都在发颤，鸿信突然意识到把小脑袋还缠在他手腕的小花皮的尾巴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而且平时小花皮一般保持手指粗细，这会儿却有四五个手指粗，有些兴奋地蹭着他的手腕。
周森锦颤了颤身体，继续用精神纤维说:“呜……有点疼……而且好凉……”
当时鸿信脑子里就只剩下了:精神体还可以这么用？那以后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这是当年被我吃掉了的婴儿车！给大家补上了！

“上尉，我问了你好多次了，我们现在要去哪？”周森锦被鸿信无视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揪住了他短短的头发问他。
周森锦思考的时候有个小习惯，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困惑，嘴角会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就叫人觉的心里发憷，有满肚子坏水似的。然而这幅表情得放在他自己脸上才适合，这会放在7486这张娃娃脸上，那个笑没收住，就像是在犯傻似的，看着像个脑瘫儿童。
鸿信像是脑袋上长了眼睛一样，实在是没有忍住，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才把笑憋回去，选择性地回答他：“没有物资，先去城市找点东西，最好能搞辆车。”
“哦，然后你想去现在的安全区是吗？”
鸿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是他忍不住又想到任务完成时的光景，背上的小家伙会被送回实验室里，可能继续接受实验，也有可能被当成取熊胆的活熊一样的生产工具，总之像他这样被冠以救世主名号，引起上层关注甚至把他这样一个S级哨兵派来陪这个实验体演戏的，是不可能善终的。
在这有如末日的世界里，幸福两个字似乎离所有人远去了，这是人类共同的浩劫，弱者死，强者生，而那些被推上时代风口浪尖的人，注定着承受和背负。
周森锦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说话的时候离鸿信的耳朵极其近，哨兵本来就五感就感敏了，对方声音很轻，倒是不让鸿信觉得难受，但是对方的气息实在是让鸿信觉得别扭。
“那么亲爱的鸿信上尉，你倒是告诉我，随便一个哨兵都能闻出我身上的丧尸味，就更别说安全区的防疫检查了，你打算怎么把我带进安全区？”周森锦这番话语气淡淡的，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是评估等级很高的哨兵。”鸿信陈述事实。
周森锦对于这种级别有些不屑一顾，这会儿鼻孔出了气，后知后觉地觉的自己这态度有点恶劣，于是又强行装出了点对于大佬的憧憬，做作地问：“啊，前辈这么厉害，该不会是A级的哨兵吧？”
鸿信算是看透了周森锦，这小崽子压根就没有怕过他，这点儿憧憬装得也很敷衍，叫人一眼就看得明白。
“差不多，S级。”鸿信抬了抬眼皮，也淡淡地回。
太装/逼了，周森锦腹诽。
“所以我说要带你进去就带你进去，没有哪个安全区会想拒绝一个S级的哨兵，到时候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关小黑屋。”
周森锦这会反正几度装乖失败，很快暴露了自己的本性，直白地怼回去:“你要是敢关我小黑屋我就表演一个原地死亡。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是想我活着的吧？不然带着我这个累赘干什么呢？”
“……”这小崽子合着前两天都是装乖呢。昨晚就不该心疼他。
“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S级的哨兵巨巨，您打算告诉我您的目的了吗？”周森锦语气里的随意淡下去，“我是被军队抛弃的，他们是不会来救我的。”
鸿信觉得自己有点牙疼，他颠了颠背上的人，过了一会才有些别扭地说：“我想标记你。”

鸿信不能够暴露真实的任务内容，这位上尉的壳子是位非常忠心的哨兵。
“啊？”周森锦本来已经以为鸿信不会陪他扯淡了，结果却迎来这么一句话，而且根据他身为向导的感知，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精神世界平静地宛若一潭死水，耳朵根却可疑地红起来。
“我被安排在那里研究所拿点数据，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资料，于是偷偷去看过你。我的精神体很喜欢你，我好几次差点按不动它，它总是想擅自跑出来。所以虽然你没有在发情期，你身上的尸……味道，也掩盖了你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我猜你仍然是个同步率和我很高的向导。”
“你要知道，向导在末世太稀少了……能和我同步的向导，就更少。”
更强的哨兵更短命，因为难找到同步率高的向导，级别不够的如果强行结合，不是那个向导被哨兵弄死，就是哨兵提前发了狂躁症自杀。
“就因为这个？”周森锦当了这么多年的铁向导，实在是不太能理解哨兵这种为了找了向导突然任务不做了，朋友不要了的心态。
倒是鸿信用一种关爱智/障的鄙夷神情看了周森锦一样，转过半边脸和他脸对着脸，这会两个的脸挨得极近，周森锦都能看见对方眼睫毛，然后周森锦开始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这个上尉为什么这么帅，脏兮兮的也这么帅。
“你是向导可能不知道，你们向导参军可能是因为待遇高福利好，但是我们哨兵参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向导包分配。每个哨兵到了要执行比较重要的任务的时候，都会给配个向导。”
“唷，那你怎么还单着，S级哨兵不该是宝贝呐？”
“我不是说过了吗，同步率的问题。而且我会定期接受心理疏导，所以还没事。”

所以272是能看到的还是看不到的

虽然我世界二还没写完，但我已经想问世界三你们想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