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云中一蜉蝣(警攻律受,现代,蒸包子,有肉汤……)

(十一)
“你真拉我去啊?”傅游甩甩手腕上的手铐。
“嗯,律所那边我自作主张地替你请了假。”季云州扯扯拷在自己手上的另一半说。
“用的什么理由?”
季云州一本正经地回答:“警局特聘恒新律所的傅游律师做一段时间的法律顾问。”
“法律顾问?你就不能编个靠谱点儿的?”
“那就警局侦案科二组组长的老公要请产假——”季云州故意拖长了尾音。
傅游抬起脚就要踹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铐,还是算了。
两人聚焦一路的目光走进了二组的办公室。
“老大,你需要的资料我都从一组那边儿给你备份过来了。” 池喜把一落文件放到季云州的桌子上,“老大,你真的不在那边儿查了?”
“我想在哪儿查就在哪儿查。”季云州盯着池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明白了,”池喜小鸡叨米似的点头,“我们几个在处理弃案,老大有事儿叫我们。”说罢池喜朝傅游悄悄挥了挥手。
傅游一愣,接着笑了笑。
妖孽啊妖孽,池喜捧着脸眨巴着桃心眼,赶紧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你这样拿东西什么的也不方便,解开吧,我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坐着。”傅游说。
季云州表示不信。
“我真的不乱走,就在这儿看着你,好不好?”傅游近乎在撒娇了。
“好——”季云州帮傅游解开,把他按到椅子上,从书架上搬下来一摞书放到他面前,全是有名的侦探小说,很多傅游只是听说过,还没来得及拜读。
“你到底有多少这种类型的书?”傅游看着书脊上的书名,惊讶地问。
“不多不多,”季云州揩揩鼻头,“家里大书房其中的一整面架子上,车里,还有办公室里,都有,没有重本的。”
“看不出来你这么喜爱啊!”傅游感叹了一句。
“我还好,主要是偶然在看斯瓦格的时候发现了某人对这类书籍的喜爱,就搜罗了一些。”季云州云淡风轻地道。
“哦,”傅游点点头,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
季云州笑笑不说话,坐在他旁边开始工作。
傅游低下头,踢踢桌脚,脸都红了。
可怜的池喜在一旁巴巴地盯着这边看,最后拿起了手机偷偷地给两人拍了照片,多好的屏保和壁纸。
对面的萧肖骁给池喜发了一条消息,“别犯花痴了,要是季队检查的时候完不成任务,有你好果子吃!”
池喜发过去一条消息连带着刚才偷拍的照片,“简直就是祸水啊!”
萧肖骁又回过来一条,“你可真无聊。”然后点开图片,按下保存,点开相册,设为壁纸。
麻絮的对比结果出来了,和城南那家布料厂的正好匹配。可是尸体发现在北郊的林子,怎么会沾上在城南出现的麻絮而不是城北的呢?审训记录,鉴定报告,现场取证的照片,一团乱麻。
“季队,安队请你过去一趟。”洛枳草过来带话。
“不去,让他有事儿过来说。”季云州头也不抬地回答。
洛枳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傅游。
傅游轻抚额头,推了推季云州,“去吧,也许有重大发现呢。”
季云州思考了一下,站起来俯身在傅游耳边说道:“我很快回来。”
“嗯。”
季云州一走,傅游就冲池喜、萧肖骁和徐七勾了勾手,三人立马围了过来。
“你们老大向来这个作风吗?”傅游问。
池喜眨巴眨巴眼睛,“其实也不是啦,老大平常人很好的,经常帮我们买饭,给大家带吃的。但如果有人惹到他了,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徐七和萧肖骁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买账……额……就是不敢惹他吗?”
“整个警局,除了局长,没有人敢轻易惹他。”萧肖骁说,“当初他在一线的时候,让不知多少犯罪分子闻风丧胆。赫赫功绩摆在那儿,倒也无人不服。”
傅游想起了季云州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
“傅游哥——我能这么称呼你吗?”池喜满怀期待。
“可以。”傅游微笑着点点头。
“傅游哥,其实老大很有本事的,当初局长是想让他统管了整个办案队和侦案科的,但是老大不干,后来局长又说那就只管侦案科,可是老大还不买账,非要来二组。”池喜说。
“我们这个二组,就是接手那些弃案善后的,也没什么前途……”萧肖骁感慨道。
“要不是队长撑着,二组可能早就被撤了。”徐七说。
“你们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傅游发自肺腑地道,“就像李莉梅的这个案子一样——我从云州那里听到过一些——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支撑了多少像李莉梅的父母这样的人,怀着希望,哪怕很渺茫,也坚持着生活下去?”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傅游哥?”池喜眼里氤出了一汪水汽。
萧肖骁和徐七也顿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事实。”傅游说。
“那你们老大还有什么逆鳞吗?”傅游接着问。
“逆鳞啊,不太好说。”萧肖骁皱皱眉。
“比如看到你们在工作时间扎堆聊天,他会怎么办?”
“心情好的时候,调侃两句也就没事儿了;心情不好的话,就会斥责几句,然后塞我们一堆活儿。”池喜撇了撇嘴。
萧肖骁和徐七再次一致点头表示认同。
“这样啊!”傅游看向了三个人身后。
气压突然降低,三人机械地扭过头,在看到季云州之后以光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迅速投入工作。
“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季云州走过来问。
傅游举了食指放在唇边,“秘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傅游问。
“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一分不见如隔三年。”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08:48:00 +0800 CST  
“你是嘴上抹蜜了吗?”傅游说着就伸出手指点他的嘴唇。
季云州微微张开嘴,用舌尖舔了他的指肚,吓得傅游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收回手指。
“你是不是发烧了?”傅游问。
“不是,”季云州的深情突然严肃了下来,许久才道:“又出现了一具人形树脂标本,在相同的地方。”
傅游一惊。
“昨天傍晚的这具尸体,和发现李莉梅的时间几乎一样,但这个连死者的身份都确定不了,很有可能连本城的都不是。”季云州几乎瘫在了椅子上。
“嗡嗡嗡——”
季云州拿起手机,“哥——”
“云州,晚上有空没,小疯子回来了,我跟阿诚准备为她接风洗尘,你把小游也一起带过来吧。”
“能不去吗……”
“不能,时间地点我发给你——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季云州把手机扔桌子上,看着傅游说:“我那个妹妹回来了,晚上大哥要为她接风洗尘,让我带你一块过去。”
“带我?”傅游有些惊讶,“可我都没见过你大哥,再说你大哥怎么会知道我?”
“额……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把你拽到咱家的时候吗?”
一室春光旖旎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都进医院了怎么会不记得?
“我哥怂恿我的……”
傅游无语。
同一室的池喜、萧肖骁和徐七,一字不落地把两人的对话收进耳里。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08:48:00 +0800 CST  
更了更了,就说,字数是不是还挺良心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08:50:00 +0800 CST  
说实话,你们想看小包子掉吗……发表一下意见,我看看要不要掉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16:01:00 +0800 CST  
(十二)
傅游陪着季云州在警局待到下午收班,二人回了趟家。
“我就不去了吧,不能喝酒,一吃又吐的,准得让人看出来。”傅游抚上小腹,“而且都三个多月了,已经显出来了。”
镜子里的傅游穿着白衬衫,深蓝西装裤,身材比很好,略有些清瘦,却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唯有小腹那里凸出些,显出些孕气来。
“不用穿这么正式,”季云州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米白色的卫衣帮他换上,“你看,这样就不怎么显了。”
“会不会太随意了?”
“不会,好看。”季云州又拿出一条搭配的裤子让他换上,把风衣给他披上,自己也此番穿着了。
“云州……”傅游还是担心。
“被发现了也没事,”季云州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我们这一辈的跟父母那一辈的不是一伙儿的。我哥很想见你,而且我也绝不想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嗯。”
接风洗尘,其实就是几个人吃顿饭,订的餐厅是季风州和韩诚公司名下的。
季云州拉着傅游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位于高层,一整面墙是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繁华的夜景。一身着休闲装的男人站在窗前,缓缓摇晃着杯里的红酒。
“云州,这是小游吧。”男人走过来,只在嘴角勾了一丝笑意。这浅浅的笑意却是真挚的,韩诚在保持温和的一面时又不会让自己失去端庄高雅。
“这是韩诚哥。”季云州介绍道。
韩诚放下杯子,握住傅游的手,就势来了个半抱。
“我跟风州想见你很久了,今天终于是见到了。”
“韩诚哥……”傅游有些紧张。
“云州叫的可是“哥”。”
傅游下意识地看向季云州,季云州点了点头。
“哥……”
“这就对了。”韩诚拉着傅游坐下,“想吃什么我们先点着,风州去接雨州了,马上就到。菜单上没有的也可以,找人现做就行。”
“哥和云州点吧,我不太会点菜。”傅游说。
“有忌口吗?”韩诚并不强迫他。
傅游摇摇头。
韩诚把菜单扔给季云州,“我跟你哥还是老样子,你和小游的你看着点吧,雨州的等她来了自己点。”
傅游能感觉到韩诚身上的气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个高能力者。傅游在想,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让交流不这么尴尬呢?
韩诚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傅游的头发,“还紧张吗?”
傅游愣了愣,这个人……刚才……揉了自己的头发?
傅游突然觉得某种东西被打破了,脸上这才出现了不拘谨的笑容。
“哥——哥——哥——”季雨州风风火火闯进来,先给韩诚一个拥抱,再给季云州一个拥抱,最后站到傅游面前,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一声哥,是叫他的。
季雨州扎着高马尾,带着耳钉,只化了淡妆,一身破洞牛仔加皮靴,利利索索的。
季风州看着傅游,差点两眼放光,“可算是见到真人了。”说着走过来,抓着傅游的肩膀晃了两下,停下后却没有松手。
傅游看着季风州的眼神,腼腆地叫了一声:“哥——”
季风州很满意地应着。
“碰个杯吧!”季风州提议。
“等等,傅游不喝酒。”季云州提来小壶,给他往杯子里倒上水。
“什么酒都不喝吗?”韩诚问。
“他之前喝多了,把胃喝伤了,所以今天喝不了也吃不了。”季云州在一旁说。
“跟小游说话呢,你怎么老插话!”季风州瞪了季云州一眼。
“行行行,你们说。”
“确实是把胃喝伤了,今天扰了大家的兴致……”
“没有的事,”韩诚打断傅游的话,冲季云州说:“去吩咐人做些温和的食儿来。”
“我去吧。”季风州说着站了起来。
“哥,还是我去吧,他嘴刁,只吃我做的。”季云州撸了袖子去后厨。
“游哥,”季雨州冲着傅游问,“那货做饭好吃吗?”
“好吃。”傅游看着季雨州满脸幸福地回答。
傅游感受到了,虽然说是给季雨州接风洗尘,到底是大家都在关照他。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关心与温暖。
“喂,云哥——”季雨州给季云州打了个电话,“那个,把你给游哥做的饭再多做几份儿呗,我们剩下的这三个可还都没尝过你的手艺呢……对了,你告诉他们把原本要上的菜分给值班的人吧,就说诚哥吩咐的……”
季云州在厨房里做了五份蛋羹。
傅游抿了几口,强迫自己咽下去。
“咦,怎么酸酸的?”季雨州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眼光瞟了两下又毫不客气地从季风州的碗里挖了一勺送嘴里,“这个不酸耶。”
“难道你那碗,蛋坏了么?”季风州问。
“应该不是,这酸味像梅子。”季雨州把碗推到中间让他们尝。
季云州挖了一勺傅游碗里的——端错了。
傅游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冲季云州无奈地笑笑。季云州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目睹这一幕的季雨州瞬间明白了傅游为什么不喝酒甚至不吃饭,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跑到傅游身边蹲下来,“我可以摸一摸吗?”
季雨州的阳光开朗,让傅游觉得很舒服。季雨州是搞音乐的,18岁的时候扛起行李就离了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从不伸手向家里要钱。住地下室,吃过期面包,被人从棚子里赶出来,但就是不肯服软,她要向季父季母证明,她所追求的,不是他们口中没用的,看不上的。好在她现在多少也混出些名堂来。傅游点点头。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17:59:00 +0800 CST  
季雨州缓缓伸出手,动作极尽轻柔,这个地方软软的,却又有些凸出来的鼓鼓的,一想到里面住着一个小生命,季雨州开心地叫到:“我有小侄儿啦!”
“好想用脸蹭蹭啊!”季雨州说着就要用脸去蹭,却被季云州戳着脑门推开。
“哎呀,这么护着!”
韩诚看着有些按捺不住了,一把抓住季风州的手,“我们再去努力努力吧!”
“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季风州不买账。
“再不生,你儿子就要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叫哥哥了。”韩诚凑近了说,拉着季风州就要去开房。
“云州——”季风州被韩诚强拉着,抓着包厢门不撒手。
“你们要走?”季云州朝他们走过来,那边傅游和季雨州正聊得开心。
“爸妈知道吗?”季风州问。
“不知道。我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件事情还请哥帮我们保密。”
“还过一段时间,赶紧把人娶回来呀!”
看着季云州不说话了,季风州只得道:“这是你们的事,我们不插手,爸妈那边也替你们瞒着。但是你们也别胡闹,雨州我回来叮嘱她。对人家好点儿——别拉我!”
季风州被韩诚拽走,计划生育去了。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17:59:00 +0800 CST  
(十二)
北郊的林子从发现第二具人形树脂标本开始已实施了全方位的监控。
第二具尸体的身份也已确认,王馨,年龄在20-30岁之间,外地来打工的,在本地没有亲人。据她曾经打工的酒店的经理说,王馨后来无故旷职,再也没来过,因为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就没再追究了。
尸体的整体情况与李莉梅完全一样,出于同一凶手之手。
“把城南那家布料厂生产的亚麻布销售渠道调出来。”齐铭冲林晚说。
“有什么发现吗?”安庭非问。
“安队,我需要再审一审刘民和张健。”齐铭说。
安庭非朝洛枳草示意,洛枳草立马去联系刘民和张健。
“这是所有本城的销售情况,这是外地的销售情况。”林晚把打印出来的文件交给齐铭。
“果然……”齐铭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却没再说下去。
“安队,我去一趟二组。”
“我跟你一起。”
二组办公室里,季云州正嘱咐池喜如何稳住李莉梅的父母,让他们不要起疑。傅游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书,看到齐铭和安庭非进来之后,正要起身避开,让他们谈论公事,却被季云州摁住,“就在这儿坐着,不论怎么着,二组的办公室都是我说了算的。”后面这句就是说给进来的人听的。
齐铭把文件放到季云州桌上,指着对他说:“这么大的人形树脂搬到北郊的林子里,如果不遮盖点儿什么东西也太过引人注目了。麻絮,应该不是在某地粘上的,而是原本用来包裹树脂的亚麻布的。”
季云州看了一眼齐铭所指的地方。
“城南布料厂制作的这种廉价亚麻布不销售给个人,只批发给大商户。”
“你的意思是,凶手用的亚麻布很可能从这些购买商那里的来的?”季云州问。
“不错,如果派人去查这些商家是否有丢过亚麻布的情况,应该能有些线索。”
“我派人去查。”安庭非说。
傅游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书,并不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你好,我是齐铭。”
傅游抬头看着齐铭伸过来的手,说实话,他不想握,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性地回礼。
“傅游,傅游的傅,傅游的游。”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好名字。”
傅游听出了齐铭在贬低他,瞥了一眼他的证件,“微不足道之人,不敢与您这“齐”天相比。”
安庭非听着这两人都要掐起来了,朝季云州试了个眼色。
季云州耸耸肩,掐就掐吧,反正齐铭也占不了便宜。
“上次约云州吃饭好像引起了些误会,还望傅先生不要介意。”
一口一个“云州”,比自己叫的还亲。“自然不会,像您这样的好马,想来是不吃回头草的,我怎么会介意呢!毕竟——”
“前任只是前任。”
齐铭掩饰着自己难看的脸色,“傅先生真是不饶人,说不计较,还是计较上了。再会。”
“不送。”
齐铭和安庭非一走,季云州就扶着桌子笑了个够。
“你还笑!”傅游一本书砸过去。
季云州也不躲,走过来在他唇上亲一下,“你这一会儿酿的醋,够吃好几顿饺子了。”
傅游撅了嘴,赌气不理他。
季云州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很开心。”
傅游不经常向季云州表达爱意,大部分时候都是季云州主动。措不及防地吻他、抱他,给他惊喜,时刻照顾他,任由自己使性子,而自己却连情话都没说过几句。
傅游也不管这是在什么地方了,抬起胳膊环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有人要跟我抢老婆,我当然吃醋啊!”
池喜悄悄拿起手机,“咔嚓——”

早期的妊娠反应过去后,傅游终于能好好的吃饭了。小家伙也开始长了,傅游坐在床上摸摸小腹。
“虽然要等到第一次产检时才能确认,但是你的这个情况,概率很大,最好有个心里准备。”医生的话回响在傅游耳边。
再过一周就要做第一次产检了,傅游内心很复杂。他跟季云州每次做的时候都有安全措施,就是为了不要孩子。可是,这小家伙突然就来了。他知道的时候不是欣喜,是害怕。他甚至想过不告诉季云州直接打了,可是他在手术室外退缩了。
这是他和季云州的孩子,这是在他腹中待着的小生命,他不忍心,更舍不得。
傅游,不是上天优待的人,正如他生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傅游,又是上天优待的人,因为他是正常的。
隐性隔代遗传病。
小家伙,你千不该万不该选了我呀。我不知道要不要让你来到这个世上,可是让你离开我又舍不得。虽然你待在我肚子里总是不安分,可是你喜欢我吧?我不想剥夺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如果你很健康,我就答应你老爹结婚;如果你不健康……
“怎么了?”季云州收拾完家务后,一进来就看见傅游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额……没事儿。”
“我以后还是不跟你去警局了吧,我在家里还能接一些非诉讼的活儿,在那儿反倒让你分心。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宽心,齐铭的事早就过去了。”傅游说。
“好,都依你。”季云州摸摸他头发。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19:38:00 +0800 CST  
今天最后一更;下一章开虐……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1 19:39:00 +0800 CST  
(十三)
三石殡仪馆查出了曾有亚麻布丢失的情况,据负责人说他们进购的亚麻布多用来裹尸,几个月前丢失了一些,因为丢的量很少,就没在意。
齐铭查了殡仪馆的用人记录,发现了张健的名字。
“张健是在两个月前接替了上一个护林员的工的,我不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刘民说。
“我确实之前在哪儿工作过,可是觉得太瘆人了,后来有个护林员的缺,我就毫不犹豫地去了。”张健说。
“你觉得凶手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季云州问。
“是确定。”齐铭说,“北郊林子的监控虽然有不小疏漏,但是,如果不是对林子熟悉的人,怎么会恰好就避开了呢?毕竟不在监控范围下的区域并不多。”
“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从这两个人下手?”安庭非问。
“之前我还没朝这方面考虑过,毕竟把与自己有很大关系的地方当做犯罪现场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现在看来,凶手靠这个险成功地误了我们的调查方向。”
“刘民从三十岁开始,到现在做了将近十年的护林员,张健处处找活儿看,干过的差事儿不少。可是这两人谁都不像是能把尸体做成那样的啊。”安庭非不解地说。
“伪造身份什么的,太容易了。”齐铭说,“重点去查刘民吧。”
“为什么?”安庭非问。
“因为张健酗酒。”季云州说。

针穿入身体的时候,把那名为侥幸的泡泡扎破了。他从产科室里出来的时候,医生的感叹透过门缝飘进耳里,“都这种情况了,怎么还让孕夫一个人来……”
傅游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走出医院的,像踩在棉花上,迈出去却总也踏不到底,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听不到嘈杂的声音,看不到来往的白衣。
他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了几乎一天,直到一声消息的提示音把他拽回到现实。他没告诉季云州今天做产检,也不能告诉。他一直在逃避、推脱,直到这一天终于如期而至。在遇到季云州之前,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一生。不结婚、不成家、不生孩子,谈几场恋爱就算有过感情经历,然后努力挣钱,挣到能够让他和家人颐养天年就回老家。
偏偏老天不让他如意,让他在这片叫“季云州”的温柔泥潭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他没有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就直接离开季云州,也许……万一……,哪儿有那么多万一。
“我晚上得去我爸妈那一趟,要很晚才能回去,你别等我了,早早吃饭,好好休息。”
季云州发来的消息。
“知道了。”
傅游在回家的路上去了菜市场,看着花花绿绿的蔬菜、水果和谷物麦类,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了。他做饭的水平一般,上学的时候,在家里都是小妹指导他怎么放油、怎么切菜、什么时候放盐、醋和酱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就看着视频学,实在不行了就打电话问小妹。虽然现在也掌握了些技巧,能做出一顿像样的饭来,毕竟他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吃都无所谓,可现在,不得不考虑这个小家伙。
上网搜,乱七八糟的海量信息也不知道真假,扒拉了一会儿手机没什么主意。早知道,每次季云州叮嘱他吃什么,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的时候就好好听了,而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像昨天季云州说今天要做菠菜炒鸡蛋、虾仁……虾仁豆腐?熬粥——熬什么粥来着?
傅游最后买了一捆菠菜和和一斤红枣,家里还有鸡蛋和小米,虾仁豆腐什么的不会做,反正他一个人吃,这些也够了。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16:16:00 +0800 CST  
“跪下!”季父气得就要去拿棍子抽季云州。
季母连忙拉住季父,“哎呀你冷静点!”
“如果不是今天叫你回来商量你和齐铭的婚事,你是不是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也不打算告诉我跟你妈?未婚先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胡闹了!”季父气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对方父母是什么态度?”季父压着怒气问。
季父是典型的严父,对他们三兄妹从小就很苛责,家教甚严。季云州跪在地上,饶是连头也不敢抬。
“不知道。”季云州确实不知道,傅游从来没有跟他提到过自己的家人。
“你——”季父看着季云州恨铁不成钢,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你先消消气,”季母拍着季父的背让他冷静些,又问季云州:“你清楚对方家里的情况吗?”
“不清楚。”
“你连人家家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就轻易要了孩子?还有,你跟齐铭呢?”
“我跟齐铭早就分手了。”季云州语气平淡地说。
“分手了就不能再复合吗?当初你们两个那么好,便是分手了也有感情在的吧?而且齐铭是你齐叔的儿子,你爸跟你齐叔从前又是警局里的好搭档,怎么着不比你这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好?万一是个来历不明的,只是想利用孩子……”
“妈,你不能这么说他。”季云州不允许任何人就这么主观臆测地评论傅游。
“你明天找个时间把人带过来。”季父突然说。
“那齐家那边……”季母担心地问。
“还能怎么办,我去齐家给人赔罪!”季父瞪了季云州一眼就上楼了,眼不见为净。
季云州回到家里时已经深夜了,他蹑手蹑脚地锁好门,走进来,把外套脱下来挂衣架上时,却不小心把傅游的给碰掉了,连忙捡起来。
这是从傅游衣服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季云州弯腰捡起那沓折起来的纸,本想给他再放回口袋里的,却透过背面看到了一些字样,他缓缓打开,每一个字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傅游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慌忙跑过去,连被茶几撞到了小腿也不顾,抽走季云州手里的报告单,紧贴在胸口,背过身不敢让季云州看见他的慌乱。
秒针走的声音此刻是那么响,如静谧深夜里的轰鸣。
“怎么不告诉我今天做产检啊,我算成了明天。”
傅游咬着下唇,眼泪掉了下来。
季云州看着这个努力克制着身体颤抖的瘦削背影,上前一步,把人紧紧抱住。
“其实,我有往这方面猜过,但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你怕我不想要小家伙,是吗?”
“那你听好了,你和小家伙是我最重要的,即便他是个有问题的宝宝,我也要你安安心心地把他生下来,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一起把他抚养成人,让他感受到两个父亲对他的爱。”
傅游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在季云州怀里哭了好久。
“再哭,长城就要倒了,对小家伙也不好。”
季云州边安慰他边拭去他脸上的泪,拉着他回卧室的时候只见他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刚才撞到腿了……”
季云州一看,都划破皮出血了,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去包扎。傅游觉得,季云州抱他走的路比他自己走的都多。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16:17:00 +0800 CST  
多多回复,给楼楼点儿动力吧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16:20:00 +0800 CST  
(十四)
“明天?”傅游有些措不及防。
季云州点点头。
“你父母,接受不了我的。”傅游看向别处。
“因为小家伙?”
傅游不说话了。难道要他告诉季云州,他生活在一个有问题的家庭,父亲是个傻子,母亲是爷爷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妹妹因为触了高压线废了双腿?还是要他告诉季云州他身体里隐藏着遗传病的基因,可能他这辈子都生不出一个正常的孩子?
季云州看着傅游沉默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家庭情况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也从没跟我提过你的父母,我爸妈问的时候,我只能说不知道。我不是想逼你,我……”季云州夹在中间,怎么都难。
“算了,睡吧,今天太晚了。”季云州关了灯。

进季家门的时候,傅游努力挤出了微笑,不让人透过他的神情猜测出他的内心想法,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方式。
季云州和季雨州被关在了门外,两人只能在客厅里等着。
“爸妈怎么弄得跟审讯似的!”季雨州干着急。
季云州扣着十指,支着头,他没去警局,本来以为傅游今天要产检的,就请了一天假。他觉得一组也不需要他,齐铭的能力他不是不知道。
“坐吧孩子,别一直站着。”季母给他端来一杯水,拉着他坐下。
“谢谢伯母。”
“听云州说,你是个律师?”
“是。”
“那,你家是……”
“农村的。”
“你的父母可知道你和云州的事?”
“不知道。”
傅游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一点波澜,季母感觉自己像是在审问,审问一个不愿意回答的人他并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季父突然开了口,“你不告诉你的家人,是不打算和云州结婚吗?”
季父的威严让傅游不得不敛去标准的假笑,“这个孩子有问题,生出来大概是个傻子。”
像是在说别人的孩子一样。
季父和季母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表情里是藏不住的以为自己听错的怀疑和不敢相信的惊讶。

傅游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松弛。他是径直朝大门走的,甚至没看季云州一眼。
“傅游!”季云州追出去拉他,那人却头也不回地甩开了他的手。
“哥,我去跟着游哥,你去问爸妈!”季雨州说着追傅游去了。
季云州在原地呆呆地站着,看着傅游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他怎么拉都拉不住。
“你们跟他说了什么?把孩子打掉,还是绝对不让他进季家的门?”季云州无力地问。
“你们能对这个孩子负责吗?”季父斥责道,“难道要让他一辈子都受尽别人的嘲笑,一辈子做个傻子?”
“云州啊,你们还年轻,何必非要执着这一个呢?”季母劝道。
季云州后退了几步,直到碰上墙,跌坐在地上。他突然笑了,笑得苦涩,笑得心酸。
“爸,妈,你们知道吗,这件事连我都是昨天才知道的。从他怀孕到昨天第一次做产检,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他怕我不接受,怕你们不接受,所以一直不肯答应和我结婚。如果不是我昨天意外发现了产检报告单,他就打算一个人面对,你们有站在过他的立场上想想吗?你们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们知道他有多爱这个孩子吗?你们不知道,不知道……”
“嗡嗡嗡——”
季云州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哥——你快过来,游哥出事儿了!”
“你们在哪儿?”季云州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出家门往东的那条路上,你快点,游哥他流了好多血……”
季云州赶到的时候,傅游已经倒在季雨州怀中,下唇咬得发紫,双手紧捂着小腹,身下都是血。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19:30:00 +0800 CST  
(十五)
“快点!”季云州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冲季雨州喊这两个字了。
“我都闯两个红灯了,还能怎么快!”季雨州也着急。
傅游紧抓着季云州的手,意识迷迷糊糊,发丝粘着汗贴在脸上。小腹传来密集的疼痛,如无数锋利刀子在刮他的宫壁,硬要将小家伙夺去。
“疼……”
“马上就到医院了,一定会没事儿的!”季云州除了在后座紧紧地抱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爸是傻子,你们家都是,哈哈哈……”
“哥,你别跟他们打了!”
“我们家不是,不是!”
——“不是……”傅游嘴唇微张了张。
“傅游!”季云州抱着他冲进医院,“医生!医生!”
季云州看着他被送进去,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捣黑窝的时候,被人拿着刀子砍的时候,他都没感受到过此刻这么的无力。
时间过得太漫长,漫长到让人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云州——”季父季母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季云州抬了抬手,“让我……静一下吧。”
医生出来的时候,季云州冲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就问,眼睛里布满血丝。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季云州羞愧地松了手。
“情绪不稳定导致的先兆性流产,如果他再这么下去,就只能终止妊娠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静养着吧。”

傅游醒来时,下意识地一摸小腹。季云州抚上他的手背,“他在。”
待悬着的心落下,傅游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季云州温热的手心里抽出来,翻了个身。
“你饿不饿?刚煲好的汤,喝些吧。”
没有回应。
“那就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吧。”
季云州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看看桌子上季母刚送来的排骨汤,最后只得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侦探小说。
“你要是不想睡的话,我给你念书吧。”季云州试探着问。
没有回应。
“冬天的雪装作纯洁的样子,把一切罪恶掩埋。在雪上行走的人,不知道雪下是滚烫的鲜血……”
傅游支着胳膊肘要起身,腹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又倒了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季云州担心地问。
“我……想去卫生间……”
季云州把书放到一旁,掀开被子,将他轻轻抱起来去卫生间。
“我要弄疼你了,就告诉我。”
傅游靠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从卫生间回到病房时,韩诚和季风州刚好来探望。两人也不多话,症结不在他们这儿,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看到人和孩子都平安就够了。
季云州把傅游放到床上,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把枕头立起来让他靠着,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掖好。
“我要睡觉。”
“喝口水再睡。”
季云州往杯子里倒些水,小啜一口试温度,有些烫,便缓缓晃动杯子,待觉得差不多了再试一口,可以了才送到他嘴边。
傅游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再喝一口。”季云州把杯子送到他嘴边不肯拿开。
傅游只得再喝一口。
“喝完。”
“你有完没完……”
看着季云州那种他不喝完就不会拿开被子的架势,傅游只得把水全喝了,水的温热流进身体里,倒觉得有些通畅了。
他躺下背过身去,把被子往上拉一拉,闭上眼睛。
季风州只觉得季云州无比地像一个护工,后来拉了韩诚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没躺多久,傅游就觉得自己又想去卫生间了,只好再挣扎着起来。
季云州嘴角轻勾一丝笑意,把人抱起来去卫生间。
傅游算是明白,季云州为何一直逼他喝水了。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22:56:00 +0800 CST  
老感觉虐着虐着就甜起来了,下次加大点力度好了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2 22:58:00 +0800 CST  
三万字了,先放个小番吧,下午楼楼码个良心字数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12:39:00 +0800 CST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12:40:00 +0800 CST  
(十六)
“我带人搜过刘民家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但有一点还挺奇怪的……”洛枳草顿了顿,关子还没卖出去就就已经被自家队长用目光秒杀了,只好继续说: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一张被撕了的照片。”
林晚把洛枳草取证的照片放到了投影上,刘民家里挂的那张照片被撕去了半边,撕口处参差不齐的边儿已经泛黄,照片里的女人和女孩儿开心地笑着,女人的肩膀被人搂着,只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见人。
“全家福?”安庭非猜测道。
“如果被撕去的那半边是一个男人的话,还真是耶!”林晚说。
“我也猜过那是不是刘民的妻子和女儿,但刘民是一个人住的呀,他未婚。”洛枳草说
齐铭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用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楞,发出有规律的声响。这让季云州想起了斯瓦格侦探小说里的主人公,闭着眼睛进行一个人的头脑风暴、用有节奏的声响把线索穿起来的侦探。
“云州,扔到二组的弃案里,有没有关于一对母女的?”齐铭突然问。
“我现在去查。”季云州说着赶回二组调档案去了。
“安队,你去套一套张健的话,问问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离开殡仪馆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刘民的,刘民有没有跟他打探过殡仪馆的事。”
“好。”安庭非带着洛枳草去了审讯室。
“齐铭,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林晚好奇地问。
“保密。”齐铭闭着眼睛,继续敲桌楞。

“游哥,你醒了?”
一睁眼,光亮唰地刺进来,灼得眼睛生疼,傅游只得再紧闭上,转了几下眼珠后缓缓睁开,“雨州?”
“我哥局里有急事,好像是什么案子怎么着了,所以让我在这儿照顾你。”
“几点了?”
“已经早上了,你从昨天傍晚睡到现在,一定饿了吧?”季雨州把饭盒打开,一股诱发人味蕾攒动、迫不及待地分泌胃酸的香味扑鼻而来,“昨天的排骨汤我妈已经拿回去了,这是今天早上送来的。我爸妈说,不管怎么都要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日后再商量。昨天你没喝,今天不能再不喝了。”
“我喝不下。”傅游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稍大一点的动静就能将其打散成呻吟。
“我哥叮嘱了,等你醒来一定要让你进食,否则他会把我扔进监狱里去的。”季雨州哀求道。
傅游还是摇摇头。
季雨州拿出手机拨号,“那我给我哥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别……我喝……”
饶是这汤再怎么好喝,傅游也尝不出来一丁点味道。
他感觉自己找不到路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要是小家伙就这样没了,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谁都不会再因为他的存在而痛苦纠结。没有了小家伙,他和季云州之间也就没有了牢牢锁住两人的牵绊,季云州就能和齐铭重拾旧日的感情,听从父母顺理的安排结婚,然后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一定是个健康而聪明的吧。没有了小家伙,他就能不用再此般痛苦,回到自己既定的规划上,工作挣钱,老的时候一个人看夕阳,再该撒手的时候闭眼。
你看,没了小家伙,对谁都好。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17:08:00 +0800 CST  
“你不是刘民,你本命叫孙良杰,”齐铭看到刘民在听到“孙良杰”三个字后,身体一颤,“你把自己整成了刘民的模样,又把真正的刘民杀害后抛尸,从此顶着他的身份在世间活着,对吧?”
“我就是刘民啊,我不知道警官在说什么……”刘民盯着桌子,佯装平静。
“你选择刘民,一是因为刘民根本没有什么亲人,你顶着他的身份不容易早到怀疑;二是因为,他是个护林员,给了你一个极好的抛尸地。三年前,你用计杀害了王馨和李莉梅,把她们做成了人形树脂标本,三年后,按照你的设想,让尸体出现在了北郊的林子中。”
在齐铭推理的时候,季云州一直盯着刘民。刘民的身体开始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
“你是个医生,把尸体切成碎块再拼好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运输时用来包裹树脂的亚麻布是你从张健曾待过的三石殡仪馆偷来的,你向张健打听过殡仪馆的相关情况。之所以费心思去偷亚麻布,大概是你觉得它才是合适的裹尸布。林子里的监控,也没人再比你更熟悉了,把尸体放到选好的非监控区后再报警,你的计划就完成了。你这么做,是为了给你的妻子和女儿……”
“别说了!”刘民突然发了疯似地大喊,额头青筋暴起,“别说了!别说了……”
妻子和女儿,这几个字让刘民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四年前,一对母女在经过一片废弃大楼区的时候,被高空坠物砸中,来往经过的无一人伸出援手,母女两个最后因抢救太晚而死亡。
曾经拥有幸福美满家庭的孙良杰,突然失去了他最爱的人。他后来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再出现时便是顶着一张别人的脸,曾经救死扶伤的手沾满了鲜血。他把目光瞄准了在外地一个人漂泊的王馨,并在取得她的信任之后把她骗到家里。孙良杰先是给她打麻醉挖去了她的膝盖骨,后用药毒哑了她的嗓子。在他的妻子和女儿去世的那一天,他给王馨注射了肝素,并在其腿上划了一道伤口,把她扔在那栋废弃大楼里。
除了流泪,她什么都做不了,腿走不了,胳膊被麻醉了动弹不得。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无法凝结,混着泥土灰尘蔓延一片。经过的人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地上,腿在流血却一动不动。他们把事不关己写在脸上,他们把怕惹事写在脸上,他们匆匆走过。
“把宣传单送到晓阳路211号,”李莉梅看着地图,“好像得左转了……”
左转后,李莉梅看到了一片废弃大楼,“直走穿过吗?”李莉梅嘀咕道。天不早了,得赶紧给人送到,李莉梅想了想,穿过去看看好了。
咦?那是有人吗?
李莉梅揉了揉眼睛,走过去一看,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腿在流血。
李莉梅吓了一跳,连忙把宣传单放到一边,“你没事儿吧?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李莉梅把自己的衣服袖子咬破一个口子,撕下来帮她把伤口包住。
“这附近有医院或诊所吗?我背你去!”
王馨摇摇头,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能说话吗?”看着王馨泪流满面的样子,李莉梅安慰道,“没事儿,我背你出去,咱找人人问一下,别怕!”
王馨的胳膊使不上劲儿,李莉梅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把重量压倒自己身上,将她背了起来。
“哎呀,我的宣传单!”可是李莉梅已经没有手去拿了,“算了,救人比较重要。”
李莉梅往上托了托王馨,朝废弃大楼外走去。
可惜,她们永远也没走出去。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17:08:00 +0800 CST  
(十七)
“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能那样死在那儿,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有人救她,为什么!”
季云州一脚踹在桌子边上,桌子被踢出去直接撞到了孙良杰的胸口,孙良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喉咙里一股血腥气。
“云州——”齐铭连忙拉住他,“别冲动!”
季云州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手心里,血沿着指缝滴落下来,怒火与寒气交织的眼神让齐铭一悸。
李莉梅的父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隔着树脂抚摸女儿那早已没了生气的面庞,泣不成声。
警局里的很多人都认识李莉梅的父母,看见这一幕,也无不唏嘘。
他们等了三年,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父母终于与女儿相见了,一见便是永别。
李莉梅的父母走的时候 ,李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小季啊,你刚才是说莉梅是为了救人才……”
“是。”季云州点点头。
“这样啊,那就好,没对不起人就好……”
直到二老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季云州还一直杵在那儿。事实总是很残酷,残酷到让人不明白。如果李莉梅没有去管王馨,是不是今天她还过着她应有的生活。人是不是应该多让自己冷漠些、无情些,可是善良本身并没有错。
季云州直接在办公室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他太累了。醒来第一件事,赶回家去冲了个澡,消除一身的疲惫后再冲往医院。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季云州傻眼了,季雨州趴在病床边睡得正香,床上却空空的。
“季雨州!”季云州使劲儿把她晃醒。
“哎呀干嘛!”季雨州迷迷糊糊地睁眼,“让不让人睡个好……哥……”
“人呢?”
季雨州一看,病床空的。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又看看,突然跳起来,胡乱揉着头发,最后顶着一头鸡窝问季云州,“人呢?”
“你还问我!不是让你看着吗!”季云州着急得想踹季雨州。
“我我我……昨晚睡着了……”季雨州赶紧躲得远远的,小声说。
季云州指着她的鼻子气冲冲地道:“季雨州,人要是丢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转身就要去找人,结果看到一人正站在门口。
“游哥——”季雨州摸两把眼泪,扑向傅游,“我哥要收拾我!”
傅游笑着摸摸她的鸡窝头。
季雨州瞄了一眼季云州,故意往傅游身上蹭蹭,看到他的脸色沉下来,委屈地说:“游哥,我先走了,不然一会儿某人就该扒我的皮了。”
“好。”
“略——”季雨州冲季云州做个鬼脸,溜之大吉了。
季云州走向傅游的时候,傅游后退了,季云州只好站在那里不再动。
“出去走走吧,我想晒会儿太阳。”傅游说。
日头晴好,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穿着病号服的傅游脸上总算有了些气色,偶尔抬起头,闭着眼睛嗅一嗅阳光的味道,偶尔小心地蹲下来看小虫子。季云州跟在他的身后。
走累了,两人就坐在长椅上歇着,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季云州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傅游刚想张口说什么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思考就直接靠了过去,把头埋在那人的肩膀处,“别跟我说分手。”
“季云州,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你放开我。”
“不放。”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傅游把他推开时看到了他手上掐出来的伤口,明明很心疼,却还是说:“到此为止吧。”
即便是傅游已经明确地说了分手,不管他到哪儿,季云州还是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
“你烦不烦!”傅游冲他吼道。
季云州低了头。
傅游在病房里躺着看书,季云州就坐的离他远远的,一动不动。傅游在外面活动,季云州就远远地跟着。到了吃饭的点,季云州就把饭给他盛好放桌子上,然后自己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扒两口。
“云州,你怎么在外面,不进去照顾小游啊?”
季云州抬头冲着季风州和韩诚苦笑笑,“没事儿,你们进去吧。”
“小游——”
“哥,你们怎么来了?”傅游放下了书。
“当然是来看你的——又没好好吃饭吧,脸上怎么一点儿肉不长!”季风州说。
“难道谁都像你一样,一吃多了就体重飙升啊!”韩诚打趣道。
季风州瞪了韩诚一眼,“当着小游的面能不能别挖苦我,好歹给我留些一个大哥应该有的面子。”
韩诚故意看向别处,“不能。”
傅游看着这两人笑了。
季云州在一旁削苹果,削好放到小盘里,放到傅游能拿得着的地方后就关门出去了。
季风州和韩诚虽然感到奇怪,到底是一句没有问,和傅游聊了会儿天,就叮嘱他好好休息了。
“又闹别扭呢?”韩诚在病房外问季云州。
“可能这回不是闹别扭了,”季云州说,“他第一次,第一次跟我说……说……”季云州把脸扭了过去。
韩诚看着季云州,印象里碰到什么事儿都不带怕的弟弟,此刻在他面前竟流了泪。
季风州和韩诚走了之后,季云州进去看到那苹果傅游一动也没动,已经氧化、失去了水分。季云州靠在门边又给他削一个,一不留神在手上划了道口子。他把刚削好的切成块放到小盘里,自己端着原来那盘出去了,在病房外一块一块地塞到嘴里。傅游自始至终,都不看他一眼。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20:40:00 +0800 CST  
(十八)
“我说了分手了,你要是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我们分手了,没有关系了,你可去找齐铭了,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傅游冷冷地说。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地戳在他的心上,“我走,你好好休息,把被子盖好,别着凉。”季云州说完出去带上了门。
躺在门外的长椅上,傅游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回响,凌迟一样,痛得他只能蜷缩着。
傅游起夜的时候,发现季云州躺在椅子上,高大的身形委屈在这可怜的窄窄的空间里。
没把他叫醒让他跟自己睡一张床,也没拿个东西给他盖上,傅游什么都没做。
季雨州从季风州那里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结果看着看着,自己都心疼了。她时常在外面拿着她二哥的照片对别人说这是她男朋友,次次都能收获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如今呢,她的二哥不仅一脸颓唐,还胡子拉碴的,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季云州。
“哥,游哥说分手你就分手啊?”
季云州摇摇头,“是我做的不好,我没照顾好他。”
“你帮我在这儿看他一会儿吧,我去收拾一下自己,不成样子了。”季云州走了几步又回来交代了一句:“别问他任何分手的事。”
“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呀!”季雨州急得跺脚。
傅游坐在床上,摸着小家伙发呆。他感觉自己的腹围又长了不少,像挺个小啤酒肚似的。
“游哥——”
傅游抬头一看,是季雨州。
“游哥,你……”想起季云州叮嘱她的话,她只好憋回去,“我……我给小侄儿写了首歌。”
傅游愣了愣,“给……给他?”
“嗯,但我还没谱好曲。等我把曲子谱好,歌录好,小侄儿就该出生了,我要送给他,作为姑姑给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礼。”
“……谢谢你,雨州。”

季云州做了饭赶回来的。
菠菜鲫鱼面。
傅游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难吃。”
季云州给自己盛到碗里一些,尝了尝,“是难吃。”
傅游以前最喜欢吃季云州煮的面了,青菜和鸡蛋在面上摆成好看的样子,让人不忍心下筷子。季云州说:“你看鸡蛋和青菜,八竿子打不着,是面给它们牵的线。”简单的,至味的。
“那……你想吃点儿什么吗?”季云州小心地问。
傅游扔下两个字,“随便。”
季云州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端起给傅游盛的那碗面,他的手一直在抖,汤险些洒出来,坐到门外,自己吃了。小护士们打趣他,说他是病房门外户,一点儿也不假。
“喂——雨州,你能送点饭过来吗?他不吃我做的……”季云州明白那“随便”的言外之意。

楼主 pigOPPOA79  发布于 2019-01-23 23:35:00 +0800 CST  

楼主:pigOPPOA79

字数:63942

发表时间:2019-01-18 01: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4 11:40:11 +0800 CST

评论数:66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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