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累了么?进来坐坐吧,听我讲个故事——《栎柯山记》

@HITLERMESSI今个赶图。。明天再更T_T老王洗洗睡吧。。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5 23:10:00 +0800 CST  
平原广袤,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一路行来,走过寂寂竹西古寺,渡过渺渺云梦洞庭,越过巍巍大庾梅岭,踏过纠纠奇涧雄峰。荒村断壁,天沉云幂。踩下的烟土有万里,烟土浸淫的朱殷也有万里。
他左臂抱着男童,右臂放在背后将她稳稳托起。不困不累时她就走在他身畔,握着他温软的手。她的手很小,只能握住他两根手指。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可他就让她那么握着。千山万水间,都那么握着。
她一直都盯着他的侧脸看。因而错过了一路上不少的奇景。他始终不把面具摘下。趴在他背上时,她也曾经偷偷试过掀动一下看看,但显然徒劳。她试了一次就放弃。如果一个人把身体变成棉花都轻而易举,那没道理连自己的脸都保护不好。除非他不想。
终于有一日,他迎着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小孩子不要天天歪着脑袋,颈椎会长弯的。”
她不语,良久,道:“就算不想给我看见面目,好歹告诉我,怎么分辨出来,这究竟是你,还是旁人戴了面具假冒的你。”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遍她严肃的小脸:“你在担心这个?”眼里渗出仿佛在发着光的笑来:“别多想,我不想你看见只是因为脸受了点伤,虽然不怎么打紧,但着实不太好看。伤好了我自然会把这闷气的玩意摘下来的。况且,有胆子假冒我的人,不是胆子已经吓破了,就是胆子还在娘胎里发育着。你要是还有所顾虑的话,”他轻轻把两根手指从她小手里抽出,干净的手心摊开在她面前:“四个斗,大拇指上是一个簸箕。每天拉你时,你先检查一下。”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甚是迷惘,不懂他在说什么。面具的洞眼里他的眼睛眨了一眨,从她的眼角处分辨出了那一闪而过的茫然。
他轻柔地抓起她的小手,把它摊开:“看,像食指这样,指纹是圈啊圈啊圈的,就是斗。拇指这样不圈啊圈啊圈的,就是簸箕。咦,真巧,你跟我一样是四个斗一个簸箕呢。”又摊开她另一只手:“五个斗,我也是。”抱着男童的手指微微向她翘起晃了晃,目光透过面具笑意盈盈:“真好,斗是聚气,聚得自然越多越好。但是人,不能只是把所有东西都拿给自己。”松开她的手:“你也会跟我一样厉害的。以后有问题不懂就问,不要憋着,更不要不懂装懂。”
她默默望着自己的手,像是在努力下什么决心似的。忽然抬头,问出那个疑惑许久的问题:“为什么救我们?”
他微微偏头:“这个嘛,”顿了顿,道:“前阵子参加了别人家小孩的满月宴,小孩子好萌啊,看得我也想当爹了。正好遇上了你们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忍不住就抱走了。”冲她笑笑:“就是这样,你可还满意?”
她低头道:“我们没有父亲。”声音很小,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而他已经拾起她的手:“走吧。”
行有半日,她忽然道:“他们说,结婚就可以有孩子,为什么不结婚?”
他头一次吃了一惊:“啊,你竟然不是充话费送的?”语气里大有诧异之意:“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呢。现在的小孩子们啊······”无比沉痛地叹了口气。
她依旧死死盯着他,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忖度许久,终于挤出来一个自认为双方都能接受的答案:“其实,我喜欢男人。“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6 12:56:00 +0800 CST  
“噗——”
范德华刚灌到嘴里的漱口水喷了满地,我同情地看了看地板:“既然如此,白毛,你干脆把地拖一遍吧。”
范德华估计咳得正起兴没听见我说话。我伸手在他背上拍:“我师父有多不靠谱你也知道,看看我的名字就晓得啦。除了上课时候,他说的话,你从来看不出哪一句是认真的,哪一句是胡扯逗你玩。这么多年除了化四郎我也没见过他跟哪个汉子很亲近。”
口中虽这么说,多年的疑虑却又浮上心来。若说师父彼时尚还年轻,而今已经十年,再有两年便而立。在当今的大夏,普通女子若过完十六还没嫁人,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这样的大争之世,人口就是战斗力。虽说男子们并无此规定,但是年近三十还不婚娶着实不正常。虽说是独身男人还带了俩孩子,委实不能成为联谊会上的热点,可安宗朝的方相氏好歹曾经也算国家认证的公务员,即使是致仕了各种福利补贴向来都是大大的有。我和化四郎又是如此懂事可爱,不用生就能得俩孩子养老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这样的话,只能是他不愿了。可是为什么呢?
范德华抹了把嘴直起身来若有所思:“说来也还真是。华学剑···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呢。”
我甚不满:“这名字我上一章《桃水斋夜话》里刚吐槽过,就是昨天的事儿,这会儿你就忘了,也太对不起读者了吧?”
范德华道:“你自己做梦在吐槽,我怎么听得见啊,况且只是吐个槽,能不能说得具体些?”
我怔了怔:“具体?这也有什么具体不具体的?”思虑了一下,道:“不过当时情景是挺好玩的,我给你讲讲啊······”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6 12:59:00 +0800 CST  
好累。。楼主够昂~




头几日里,男童很不喜欢这个面具怪人。青面朱舌,熊头獠齿,四只金目凶光毕露,实在不是个讨小孩子喜欢的形象。虽然就在他的怀里,男童也总是尽量把视线避开他,眺向迢递的绿杨白鹭,近水遥山。
江淮线上战火烧得正紧,南方却安定许多。那日行经一处,向来不耽搁行程的他突然驻了足。
她趴在他背上跟着他脚步的韵律睡得正安稳,这么一停,立即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依依红树,嘤嘤黄鸟,树下的斑驳日影里有一水柔蓝萦带,水边是布满了绿苔的石。空气中,袅袅薄雾升腾。
他问她:“醒了?”她轻轻“嗯”了一声,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他笑笑:“别紧张。”松手将她放在地上,又极轻柔地把男童摇醒:“小小鬼,起床洗澡了。”
昨夜新落了场雨,天空分外澄明,澄明得不似此时该有。在修罗的时代里,可想见黄天白日,飞沙走石,抑或彤云重重,雪拥孤城。但事实上,阳光从来都是普照。照在夏人头上,照在色目人头上,照在室韦人头上。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照向婴儿的睡颜,也在午时三刻的刀刃上闪烁着把人引向无间地狱。
蓝天碧水,黄鸟红树。她蜷着身子把自己藏在一块儿适宜隐蔽的石头后面。波澜不惊的碧水映出头上红树在白汽里模糊的影子,树影下是她小小的身体。她闭上了眼。今天怎么什么东西都那么刺眼呢?
水的温度比体温高一点点,让人全身的细胞都松散了下来。虽然闭了眼,耳膜的警觉性却是半点儿没敢丢。听来听去,不过是深深红树里黄鸟清啭,水石相接处流声泠泠。偶有红叶飘落水上,似有声,似无声。
她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洗澡的内存空间,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抠一抠,拨弄拨弄。再抠一抠,再拨弄拨弄。拨弄久了,幼女原本应有的细腻肌肤便渐渐显露。她望着自己的身体一时失了神。原来,她原本,是这个样子的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再不想待在这如他的手掌般温软的水里。“哗啦”一声站起,去拿她放在石上的衣裙。转头之际,突然愕住了。
她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将衣裙拿起。这裙子,原是这样的淡霞红色么?
远处下流响起哗哗水声,她从石后露出半个脸朝那边探看。但见深深红树影里点点斑驳日光明明灭灭,红树下一堆红火烧得正旺,那是他裳的颜色。水中男童开心地拍着水。水边石上,有人挽了衣袖正使劲揉搓一件男童的小衣。
黄鸟飞下,翅膀把一枚红叶掀落在他脑后束起的发上。青面朱舌,熊头獠齿,四只金目闪烁的凶光埋进了低垂的发里。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7 22:53:00 +0800 CST  
她站在他身后:“我来吧。”
他转头,红叶静静地从发端飘落到委地的裳上,瞬间便交融在一起。他顺势甩了甩手上水珠,斑驳日光下,似琉璃宝珠滚了她满眼:“不用了,已经洗好了。”看见她一身淡霞红色的衣裙,沾水的长发湿漉漉披挂着,半身干爽的衣裙又被濡湿,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起身把小衣挂在头顶的红树枝上,透湿的双手使劲甩了甩,将脑后长发拨到胸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是她在他背上时他的样子。
灵动的手指在发带上轻轻一扯,紧束着发的长带便散开。他拿着那发带对她招手:“转过来。”她听话地转过身,满头透湿的长发便被他抓在看手里,有力而小心地拧干,缠上他的发带,一下一下聚拢在头顶。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了吗?”
刘海上的水滴在睫毛上,她开口道:“我是——”话未出口却被他堵上了嘴。
她的瞳孔瞬间缩紧,刚刚洗净的手立刻就要再次恢复到钢筋利爪的状态,却听他在耳边轻声道:“别说名字。”
她的手轻轻垂下。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梦:“名字是物在形成时被打上的烙印。你已经形成了,名字就忘了吧。寄宿在那里面的东西,一旦被知道是很危险的。就算是我,也不要说。知道了么?”
她全然不懂得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脑海渐渐空蒙,眼前的蓝天碧水,黄鸟红树,生满了绿苔的石,都渐渐掩上灰色。天空不知何时抹了层雨云,细密的水丝飘落,沾在她睫毛上,和原本从刘海上滴落的水珠融合在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地面铺陈的红叶上。
他打上发带的最后一个结,把她的身体扳回来面向自己,眼睛自面具之后盯着她空蒙无物的双眼,声音如梦之扉打开:“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她睁着无法聚焦的双眼,脖子无法控制地晃了两下,声如梦呓:“不知道。”
他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放松,积了满额的汗珠畅快地流下,似是刚才做了件十分劳累的事:“太好了。”四个斗一个簸箕的手在她洗净的小脸上拍了拍:“终于是愿意说了。不然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拿掉。虽然真的很好奇,但这样最好。”声音忽然提高:“饿不饿?”
她打了个大大的激灵,使劲晃了晃脑袋。眼前依旧是蓝天碧水,黄鸟红树,深灰的石上布满绿色的苔。刚才那场雨哪里去了?心里好像少了个很重的东西,是被刚才那场雨冲走了吗?面具后他的目光殷切,还在等着她回答。她张了张嘴:“还好。”听起来有种大梦初醒般的不真切。
他的余光扫过水中的男童:“他好像要洗好了。我去帮他烤烤衣服。这山里物产不少,你先去找点儿吃的,好不好?”
她颔首:“好。”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7 22:55:00 +0800 CST  
@HITLERMESSI可怜的老王。。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_→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7 23:00:00 +0800 CST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十月的秋很深,深得浓墨重彩。冬却很浅。行走在南方的秋冬之际,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是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颠簸。
什么橘什么橙什么柚,她全然不认得也分不清。满山盈谷鲜亮果实垂垂,枝条被压得简直要贴到地上。她咬着指甲思索了一小下下,决定每一样都带过去一些。总不能没有一样是能吃的吧?
红的黄的绿的半红不黄半黄不绿的各种球体满满兜在淡霞红色的裙里,皎白的小腿从裙下裸露出来。有点儿冷。水边的泥泞被溅到了腿上。她皱了皱眉头,走到水边把腿伸进去将它们冲走。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她会开始在意这些了呢?
淡霞红色的裙子后摆落在了水里。当她重新回到山路上时,沉坠坠地粘在了她腿上。
她停了下来,使劲蹭了蹭,继续向前走,走不多远已经又粘上,她有些烦躁,踢掉了它继续走,刚走了两步已经又照着原位贴上。
她突然有点儿火大。
为什么呢?不过是洗了个澡,为什么全身上下都会变得这么不爽?
橘柚激酸的甜香很钻鼻子又令人放松,她有些贪婪地把它们都捕捉到肺里,舒缓胸口那憋闷的不爽气。这样心情总算是好了些。但好像还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被刚才那场来去无踪的雨冲走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只黄鸟衔着不知名的山果从她头上飞过。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是了,她知道了。好像···知道了···吧?
俯下身,鼻尖挨上紧攥着淡霞红色裙边的手。使劲地吸,更使劲地吸。无论多么使劲,只有宜人的果实甜香沿着呼吸道充满肺囊,沿着肺经游走遍了全身。
那种除不掉的血腥味,修罗场上长大的孩子们的气味,再也没有了。
大群黑色的鸟怪叫着从她头上飞过,在她的脸上投下阴影。
一种冰凉的不安从头皮流到了脚尖。
她突然狂奔起来。
他从她那里拿走了她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好像只是做了场梦,梦里下了场衣服都淋不湿的雨。
她咬牙切齿。那个人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
绕过那道岩缝里生了幽兰的弯就是有温泉的红树溪谷。她两颊通红,喘着气急急转过去,大声喝道:“你——”
“啪啪啪啪······”
红的黄的绿的半红不黄半黄不绿的球体滚了满地。
蓝天还是那蓝天,碧水还是那碧水,红树的影还是那样深,黄鸟的清鸣还是那样悦耳,生满了绿苔的石——生满了绿苔的石已经看不见了。上面覆了些东西将那深秋立珍贵的翠色掩去。那是黑如拂晓将至的夜空般的玄衣,红如连天野火的朱裳,最上面搁了张面具,青面朱舌,熊头獠齿,四只灿灿金目凶光毕露。水里赤裸着身体的少年侧对着她头枕在石上,双眼半睁半闭。削净的藕一般的手臂抬在水面上,形状优美的指尖栖了两只黄鸟。他的半睁的眼里含着会心的笑,似是听懂了它们的言语。而此刻,一人二鸟俱被他的一声大喝吸引了注意力,齐刷刷地将头向她这边扭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8 21:26:00 +0800 CST  
火光跳跃在他那简直要哭出来的眼里。
没有面具,身上也只披了件玄色的衣,朱裳还在她手里不停绕着火以求快速蒸发出水蒸气。她不敢回头看他,她已经憋得腹肌快要爆掉了。光是回想一下他那手足无措想要躲起来却脚下一滑整个摔在水里的样子就已经这样了。再回头去看,绝对会笑得把这条裳真的烧成一团火。
约摸过了吃完一瓣柚子的时间,她低着头揉着腹肌把红裳递给他。他慌乱地道了声:“多谢。”流窜到她目光的死角随便套在身上,捡起面具正准备戴上,却被她阻止:“不用了吧。”
他干笑:“也是,也是。”将那面具重新放回地上。人却还蜷着不动。
她的声音幽幽飘过来:“还是来这儿吧,火边儿暖和。”
他呵呵两声:“我看这边的这只西瓜虫长得挺好看,不如我就——”
她面无表情:“我看你右胸上——”
他以一种蛙跳般的姿势出现在她身边:“哈哈,刚才那只柚子真好吃,在哪儿找的?我明天也去摘几个。”
她斜着眼睛,仔细地观察他。很年轻的脸,好像还没有完全长开的样子。虽然有刻意用头发去挡,眉眼的轮廓在近处看来依旧清晰。他的模样该如何描述令她觉得有些词穷。想了想,她觉得,从前见过的人,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以后估计也很难再有。只是现在,那清丽的脸颊,红得比头上的叶,一旁的火,身上的裳还要厉害。右颊处有一小道划痕,基本上已经长好了。就是因为这个才戴面具的么?可是这样的小伤,除非凑上去亲嘴,任谁也看不出来的。
他目光涣散定格在火前:“那个,其实我本来打算等你们睡着了再洗的。但是实在是痒得受不了,所以,所以······”
男童剥好了个橘子,凑到他身边伸手递给他,他受宠若惊般地道了个谢,男童冲他咧嘴一笑。他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拈了一瓣把络皮撕净放进了男童的嘴里。
那笑她看在眼中,感觉好像又泡到了温泉水里。
他又撕好了一瓣,想扭头递给她,堪堪迎面撞上了她的眼神。
他红着脸低下头。
她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奇怪,明明是来找他质问的,现在忽然觉得,这样其实最好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什么都不要也很好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8 21:27:00 +0800 CST  
他的声音又低又虚:“我、我以前也没有被人撞见过这样···这样的事···你···请你不要太介意······”
她凑到他身边接过了那瓣橘子放进嘴里:“不介意的,你是师父啊。是吧,师父?”
听到那声“师父”,他一时有些愕然。
这是他为他们介绍了这个称呼以来,第一次从她口里说出。
男童也含混不清地跟着念:“师父。”
他忍住了心中回一句八戒的冲动。
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不能再跟和寝室里那群基友们在一块儿时那么没谱了。
他无比纠结地抓着头发。好不容易端了这么多天才树立起来的形象啊,崩坏了啊啊啊啊啊。
他虚虚地道:“别这么喊了,听着挺臊得慌的。对不起,不该骗你们的。不过,我是真的——”
她把剥好的橘子塞给他:“师父就是师父。”
看见他的表情,她忍不住又笑起来:“你早该把那闷气玩意儿摘下来的。这个样子多好看。戴着那东西,化四郎肯定会吓坏的。你不是本来就爱美的么。那点儿小伤根本不碍事。就算要戴,戴个喜羊羊什么的也好啊。”
他把搁在身边的面具捡起,细细端详:“我的工作就是吓鬼,越不好看越好,要让鬼看了都害怕才行。世界上美的东西都很容易失去,都很值得去珍惜,我都喜欢。”又把面具放在地上:“喜羊羊什么的,你喜欢看?”
她低下头:“不喜欢。狼吃不到羊不会吃草,会死。”
他使劲抠柚子皮的手顿了一下。
她从他手边拿过面具,说起别的事情来:“你见过鬼?吓人吗?你是怎么吓鬼的?戴上这个就可以吓到鬼了么?为什么这样的工作要你来做啊?你长得又不像钟馗。对了,”她捏了捏他的手,只是双普通的少年的手罢了,“你是怎么变得那么软的?跟棉花似的,好神奇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伤倒伤不到他,可是真的是很疼,还非得装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最崩溃的是,最后形象还是崩了啊啊啊啊······
她突然惊叫道:“呀,光顾着说话,火都要灭了。快,扇扇。”他忙道:“不用慌。”伸手在那件红色的裳上撕下一块投入苟延残喘的火里。火登时又窜起老高。她惊异地望着这火,又望向他。他那件裳撕裂的地方兀地冒出火苗来。她叫道:“小心!”火苗瞬间熄灭。火烧尽处,撕裂下来的部分已经重新生出,一件红裳完好无损。
她喃喃道:“好厉害。”
他的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小得意,这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东西:“当然,不然你以为你的衣服怎么那么快就干了的。真脏啊,我本来还以为是条黑裙子。以前听崔化济说他们寝室有个家伙特别喜欢蹴鞠还不洗袜子,高中三年下来长袜都变成皮靴了。我一开始还不信呢。”忽然注意到她要杀死人的目光,连忙打住。
“对不起。”他轻声道。
其实她知道,如果他真的嫌他们脏,又怎么会把他们护在怀里,走过这半壁江山里万里腥膻。
她恼的只是——
“你这件裳根本不用烤火的嘛!为什么不早说!这么宽这么长这么沉,拎起来很费劲的啊!”
他被她吓得往后缩了几下:“我我我只穿了件上衣,怎怎怎么好——太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对不起!”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8 21:32:00 +0800 CST  
@HITLERMESSI今天能不能更布吉岛T_T又没网了。。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9 15:50:00 +0800 CST  
她又想气又想笑,无奈地坐回去,盯着跃动的火:“你是妖怪么?”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哈?”突然反应过来:“才不是!妖怪没有我这样的,你要是想看妖怪什么样,我现在就可以去帮你找来一个看看。不过以后跟着我,你看妖怪会看到烦死的。”
她摇摇头:“不用了。既然那样,以后慢慢看就行了。”脑子里闪过先前所见的那番香艳场景,问道:“那两只鸟,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他弱弱道:“天机,那个,不可泄露。”
她面无表情:“我看你右胸——”
他掩面:“我问它们能不能帮忙搓背它们说可以但是要二十条卷叶虫我说十五条行不行公鸟说最少十八条不能更低了母鸟骂它说怎么这么快就降价真不懂营销策略公鸟说你个傻×娘们没事滚一边去大老爷们谈合同你掺和什么母鸟说操你大爷今天不跪够三个时辰你看老娘让不让你进门然后,然后,然后···你就过来了。”
她抽了抽嘴角:“真是弱肉强食的大自然界啊。”
他把手放在腿上:“山野物,没什么教养。风花雪月宫门口树里有一窝戴胜,那家的戴胜老头子就和气得很,知书达理的,戴胜妈也是一副好性子。环境的重要性永远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她不太懂他在说什么,随便点了点头,又疑道:“那,你到底是个什么啊?”
他刚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听见这句直接整个吞了下去。
他咳嗽两声:“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她摇摇头:“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姑娘罢了。”
他点头道:“我也——不不不,不是,我是说,我也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她道:“夏人的兵卒室韦的兵卒我见的多了,倭寇我都见过,可没见过能听懂鸟儿说话的。”
他盯着火轻轻摇头:“只是不想听罢了。那些声音一开始谁都听得见。但是耳洞就这么大,连掏耳屎的小指头都伸不进,能进去的声音是很有限的。人们选择去听的,都是自己想听的那些。时间长了,其他的声音渐渐就听不见了。”
她垂头:“我就听不见。”
他笑笑,伸手拍了拍她沮丧的小脸:“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你教我吗?你都教我什么?”
他托着下巴偏着脸看她:“什么都行,我会的都可以教给你。我不会的你要是也想学,我就学会了再教给你。”
唰的一声,他一直放在身侧的剑被她一把抽出:“我想学这个,可以么?”
他惊得险些跌倒,不及多想忙扑过去死命按住她的手把剑插回去:“别乱碰,很危险!我这回真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看着破旧的剑柄笑道:“不会······”最后那个“吧”字还来不及说已经没了知觉。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9 22:10:00 +0800 CST  
两个时辰后她枕着他的腿原地满血满状态地醒过来。
头顶上是他清丽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起来眉眼要比刚才淡了些,挂着苦笑:“醒了?”
她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
蓝天已经谢了幕,新月挂在西山头,马上就将渡向夜的另一畔。白日里时不时的黄鸟清啭也归于沉寂。唯有水声潺潺,日夜不休。
高秋凛凛,星河似载满石灰的车颠簸着驶过四月开满荼蘼的花径,天香吹下,烟霏成路。他宽大的裳扯出一块盖在她的身上。他收了笑,神色端严:“以后不可以再这么任性了。你觉得我是妖怪,那我就是妖怪吧。妖怪的东西不要乱碰,不然是很危险的。”
很难想见这样清丽又似是未长开的少年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也感觉到了一点点严峻,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面上又漾起苦笑:“我小时候,大人打我时,总觉得特别委屈。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绝对不打我的孩子。现在啊,真觉得你们这群熊孩子,就是欠揍。”
她吐了吐舌头,掀开覆在她身上的朱裳,登时便冷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又钻了进去。深秋十月的夜,寒气砭得皮都发紧了。可这层薄布覆在身上,竟然半点儿凉气都进不来。
她枕着他的腿看向他眉眼清丽的脸:“我知道,你不是个妖怪。”
他轻轻地道了声“哦?”
她微微摇头:“妖怪哪有你这么好。”
他笑:“也不能这么说。有好的人,有坏的妖怪。”
她不太理解地点点头,拈起那裳的一角对他道:“这个真好。”
他托着脑袋:“嗯,是挺好的。除了夏天,都挺好的。”
她奇道:“你一年四季都不换衣服啊?”
他笑:“没办法呐,《栎柯山记》又不是《爱情公寓》,集集都能换新衣服。一次元二次元世界里,衣服也是很重要的设定,换得太多就没存在感了。你看死神小学生也好路飞也好鸣人也好,不是一直都穿那一个样子么。其实《天龙八部》里阿朱未必就是想穿红。小龙女也不一定就一直是白衣服啊,多难洗,换我才不穿白衣,你看我这件黑的,我要不说你肯定不知道其实两个月没洗。金庸不写她的时候估计也没在穿。没办法,设定就是那样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你骨骼清奇,等长到祸国殃民的年龄时肯定是当主角的材料,穿什么都很有存在感,不用像我们这些配角受这样的罪。”
她扑哧一声笑了:“师父,你说话真有意思。”笑了几声,黯然道:“我哪有那么多衣服啊。”
他拍拍她的小脸:“以后就有了。”
她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把头埋在朱裳里闷闷道:“那我等着。”又道:“你那把剑好欺生的。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求知若渴的心情用它做个道具罢了。”
他道:“那个不是你现在能学的。”心底微微动了一动,这孩子,已经在开始学他说话了。
她闷闷地:“可我就是想学那个。”
他轻轻问:“为什么?”
许久,她都没有回答。身边的柴堆火势又弱,他撕了片布条扔进去重新把火烧旺。柴木烧出汝瓷釉碎般的噼啪。她扭过脸趴在他腿上小声道:“不知道。”
他把她的脸扳回来:“不要这样躺。中气不畅,睡着的话,梦就很难出去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剑不是杀人的。”
她哼哼唧唧地道:“我知道,你是个吓鬼的。”
他叹道:“那是工作。”
她“哦”了一声,再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他咳了两声:“剑么,你要真的想学,我以后会教你。不过万事都得从头开始。为师先教你三字经。在大夏,不管学什么都要先学三字经的。来,跟我念,人之初,性冷淡——不对不对,这是《暴走大事件》。哎,三字经怎么背的来着···”
她轻轻道:“人之初,性本善。”
他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她默默地听他一口气背完整篇的三字经,依旧是没有听懂。三字经,她只知道一句人之初性本善。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人性本善。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你信么?”
他道:“什么?”
她道:“人之初,性本善。”顿了一顿,垂目道:“既然书上都这么说了。应该是真的吧。”
他道:“我不信。”
她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他淡淡道:“性就是性,哪有什么善恶。”
她想了想,表示不能理解。
他笑笑:“没事,把我说的那句忘了吧。困不困?”
她“嗯”了一声,又道:“就是有点儿燥得慌,睡不着。”
他道:“热?那倒不打紧。”手心一翻,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竹根柄的纨扇出来:“我给你扇着,睡吧。”
她很是吃惊:“这都十月了,你怎么还带扇子?”
他把纨扇轻轻掩在口鼻上,扇子上方一双眼睛笑得如光似水:“这不是马上冬天了么,搁在鼻子前面,挡一挡PM2.5。”
看着她不能相信的表情,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逗你的。朋友送的礼物,一直没回家就只好带在身上了。不热就快睡吧。”
她好像又来了兴致:“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这把扇子是女的用的吧?上面画的这是什么花?挺好看的,哎,这是写的字吧?写的什么啊?”
他一扇子拍在她脸上:“不是说困的么?快睡。”
她可怜兮兮道:“困,困得都睡不着了。师父·······”
他无奈:“女的。女的。秋兰。字是一首上古歌谣。行了吧?”
她一脸殷切:“什么歌,你会唱不会?”
他头都大了。这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还不觉得养孩子辛苦。因为前几天,他们还不把自己当成他孩子。
她黑眼圈深浓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你给我唱唱好不好,唱唱我就睡了。真的,好不好好不好?”
扇子又一次拍在她脸上:“闭眼。”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起风了。风的气流和纨扇扇出的气流一起摩挲着她的身体,好舒服,一点儿也不热,一点儿也不冷。
“若有人兮山之阿,
纫秋兰兮岁月多。
思握之兮犹未得,
空佩之兮欲若何······”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09 22:13:00 +0800 CST  
@HITLERMESSI今天又翻了翻诗经,觉得挺好玩,那个时代的人,唱歌都是重复或相似的唱个两三回或者更多,等到中古时期,诗歌都不再那样回环往复。可是到了现在,又变回相同或相似的唱个两三回了⊙▽⊙。。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15:05:00 +0800 CST  
化四郎上线提醒~




范德华沉吟道:“于是……”
我点点头替他续下去:“于是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早知道就不说要学剑了。你说我当初要是说学琴学画多好。你看人家王雪琴,还有刘雪华,名字好听又有名气,哪像我。”
范德华笑:“还好,没有叫学三国杀······”被我一把将拖把塞进怀里:“少说那些没用的,赶紧拖地。”
按照师父的说法,名字起得贱一点挺好的,好养活。但我始终怀疑这是对我那天晚上折腾他的报复。就算真的如他所说,起那种贱得一听就让鬼差们觉得死了也没人来上供的名字容易长寿,也不至于把名字都起成“学贱(划掉)剑”。师父当初也曾打算给化四郎起个小名叫阿二,无奈普通话太难发音,只能作罢。但他老人家死心不改,思虑许久后决定给他起小名叫狗蛋,被我大力阻止了。可看这小子现在中二全开的样子,真心觉得当初阻止师父是吃饱了撑的。
曾经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大家洗了个澡而已,就那么快身心皆裸地在一起了。成年之后渐渐明白,不过是因为从那时开始,我们都从鬼怪变成了人。
师父教我们堪舆法则时,曾讲过所谓的五箭之地。绿箭黄箭白···不对,是风箭水箭土箭石箭木箭,射伤居人,皆不可用。“五箭”要说其实都是美景,或层崖叠巘,峻壁巉岩,或垂萝藤蔓,蔽日翳天。但师父说,美景不一定是吉景。吉追求优雅和谐,而美可以有很多种。除了和谐,也可以雄壮,突兀,高不可攀。弗兰克·莱特为考夫曼造流水别墅,建筑界多年来奉为典范。但这个典范里却是不住人的。用师父的话说,就是犯了“水箭”。
流水别墅,映射到我们一次元的世界里,就很像是古龙的小说,充满冲击美。在那样的世界里,很容易就会死人。角色是个个如神似鬼,牛到不行。在那一日之前的我们,就很像那样。而当身心皆裸地从那种世界重新落回嘴上没个把门的没谱少年和能闯祸会撒娇的熊孩子时,就太容易一拍即合。
“呼啦”一声,盥洗室的移门被一把拉开。
我和范德华齐齐转过头去。
化四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眼睛半埋在过长的刘海里冷冷望着我:“大半个时辰了,你在这儿占着茅坑,晚饭也不吃,是在自产自销?”
我怒道:“你说谁占着——”话到嘴边觉得不对劲,方才跟范德华讲了许多,颇觉疲惫,现下确实是坐在了马桶上的,连忙站起,接着怒道:“谁占着茅坑?还自产自销,销你妹,赶紧把脑袋伸过来让我把你的刘海削削。看看盖眼盖成什么样了,你想两只眼都废掉么?”
范德华扶额:“又来了。”拖起我往门外走去。我挣扎道:“你干什么?”范德华无奈:“他来这儿不就是要上厕所么,你还要参观不成?走走走,去吃饭,边吃边说。”走过化四郎身边时,低低对他道了声:“别这么对你阿姊说话。”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砰”地一声,盥洗室的门在我后脚跟刚刚踏出去便狠狠关上。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22:14:00 +0800 CST  
3.写作我爱你,读作ni ma bi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22:16:00 +0800 CST  
化四郎望着屋顶交错的管道,长长地出了口气。
闩上门,褪了袴坐在马桶上。其实,便意全无。
“虽然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有讲什么,但是作业还是要布置的。今天每个人回家都跟自己的父母说一句‘我爱你’,这就是今天的作业。记住了么?”
单智老师的话,从傍晚放学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冲来荡去,冲得他脑壳子疼。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那样满肚子火气跟阿姊说话的吧。他知道,师父说过的,这叫迁怒,这很不好。可是,可是······
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师父不再那么亲近了呢?
那时,路过弥风宪老板的爆米花摊,他总是很害怕那声爆炸,师父会把他抱在怀里,很快地逃过去;那时,去打天花预防针,他握住师父的手,咬着牙死也不哭出来,让在一边等着看笑话的阿姊大失所望,却没想到在师父太过细嫩的手上留下了五个半个月才消下去的血印子;那时,班上的同学们都互相炫耀溜溜球玩儿得多好多好,师父陪他拿着那玩意儿钻研好久,被阿姊翻着白眼骂了不知多少次蛇精病,终于练得在风花雪月宫独孤求败;那时候师父下班回家一进门他就跟阿姊扑过去扯师父的袖子,看他今天又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再也没有了呢?
他们的见面变成了简单的打招呼,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却不发一言,他的作业写完就塞给阿姊让她拿给师父签字,他洗澡时师父还是会给他搓背,但他再也不会趁师父不注意偷偷把水泼他一脸。
“我爱你。”简单而清晰的发音。
这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刻,它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不同的人耳边响起。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对象,表达相同的含义。多少人听到后喜极而泣,多少人听到后不能自已。甚至今天中午,他的同桌白琳还在火柴人里对二十四丽纚楼的张庭钰说起。
可为什么,只要一想是要对师父说,就那么···那么······
那种感觉,就像现在。没有便意地坐在马桶上,却必须拉出来点儿什么给它个交待。其实大肠里也许塞得满满都是,可是,实在是一点儿也解不出来。
化四郎倚着马桶背闭上了眼。
“班主任,我ni爱ma你bi······”
好想一觉睡死过去啊······
“砰砰!!!”
化四郎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谁?”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22:17:00 +0800 CST  
戴着兜帽的人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小圆。”顿了一顿,道:“是化四郎?邻家院的下水道堵上了,仆便先来这边解决一下。化四郎还要多久?仆已是屎在菊上不得不发了,若还得一阵,仆便先去分灯溪馆借一下苏姑娘的。”
化四郎匆匆提上袴道:“这就出来。”
“哗啦”一声,移门打开。化四郎低头默默走出。小圆道了声“多谢”,将门闩上。不多时便听得门内稀里哗啦一阵畅快。
化四郎忽然觉得很羡慕。
桃水斋四合的檐角围出棱角分明的天空。河汉铺了层细密的云,只有几颗灿烂到奇致的星子零散点缀,令人想起站在井沿上投下白色的石子,幽黑的平静被打出日光游动的点滴,倒显得夜空分外深远。几片形状美好的桃叶浮在水上,比昨天又多了七枚。
“多听听植物的话,它们不像我们,和大地的交流总隔了一层鞋底。所以面对很多事情,都比我们要敏感。”
师父的话总是很莫名其妙。但是他记住了。师父说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多得每一句他都不会在意了。可是他还是记住了。
“校长。”干涩的嗓音隔着门送到小圆耳中。
小圆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刚刚送到的《围炉夜报》,从鼻尖飘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嗯?”
化四郎的指甲陷进了盥洗室移门的木边。低垂的眼睛里似乎有难以言说的情绪挣扎着要浮动上来,却被死命压回心底。
“校长,你想不想你爹?”
小圆把报纸从体育新闻翻到财经新闻:“想。”
轻描淡写,又斩钉截铁,仿佛根本不用思考。
化四郎咬了咬下唇:“那,校长,校长···那什么···他么?”
小圆食指轻点着一个一个辨认今天的三色球中奖号码:“爱。”
化四郎的下唇快要咬出血来。
突然地,他一个挺身站起,嗓音沙哑:“谢谢,我知道了。”
化四郎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把门碰上。连盥洗室屋顶的水管子都震下了一层薄薄的灰。
小圆叹了口气,把报纸合上扔在一边:“又没中。”




——抛岁月,卧烟霞,在处江山便是家。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22:18:00 +0800 CST  
@HITLERMESSI新人物上线了~化四郎和小圆~→_→老王怎么看~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0 22:20:00 +0800 CST  
忙里偷闲地今天终于把自带鬼畜的西游记后传刷完了。。乐得不行。。吐槽弹幕太欢乐了。。不过说真的那个反派boss我并不讨厌~感觉相对来说更像个革命家~当年初中二年级我还真的很不惭愧地给西游记做过批注。。现在想来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莫非是传说中的中二神力?=_=其实我只是想说,对不起老王今天不更了→_→@HITLERMESSI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1 17:39:00 +0800 CST  
戴着耳机睡着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放到了《等到烟火清凉》,一句一句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那个凄凉。。唔,今天晚上继续开更。。T_T作业多得像高中真搜不鸟@HITLERMESSI

楼主 无根子1995  发布于 2014-09-14 08:41:00 +0800 CST  

楼主:无根子1995

字数:57099

发表时间:2014-08-28 06: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2 22:02:00 +0800 CST

评论数:65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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