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Lu┃161104【原创】情不错付(勋鹿\/甜虐\/中长\/HE)

本来想今天全写完的~但这个番外貌似比想象的长很多明天继续~晚安~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16 22:49:00 +0800 CST  
灵感略堵~容我拖一天~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17 18:55:00 +0800 CST  
今晚还是没有
在码二十号的贺文~情不错付番外后续周末更~
贺文预告:【现实向 顶峰重逢】
@一世倾_勋0412点梗~感谢提供脑洞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19 13:03:00 +0800 CST  
鹿晗生日快乐~贺文链接在下面
http://tieba.baidu.com/p/5081787225

《我也舍不得你》勋鹿现实向别后重逢~短文 预计五一左右完结

文案

黄海彼岸,是与北京遥遥相望的首尔,住着一个吴世勋。这个吴世勋远在韩国,却也住进了鹿晗的心窝子里头。

少年初相识,两个异国的男孩子住在一个屋子里。吴世勋只会说“你好”和“谢谢”,鹿晗也是个半吊子,半天憋出一句韩语来,还要比比划划地说。

鹿晗当时特羡慕吴亦凡和张艺兴,两个中国人一起,凡事还能有个照应。

后来,他不再羡慕了。吴世勋和他也成了照应,更好的照应。
...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

十年。

吴世勋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十年前鹿晗在他耳边说下的中文,一字不差。

十年前,他听不懂,却硬生生记下了吐字规音,揣在心里,一揣就是十年。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0 20:24:00 +0800 CST  
番外 甜甜的小日常(三)

不比易起战事的漠北北疆,章京地属内陆,一向太平,驻地军也便不如戍边军队那般勤勉辛苦。歇假刚过,寒冬腊月的拉练场上空荡荡的,兵卒们都裹着棉服,缩手缩脚地躲在暖和的观台里,扯皮看热闹。

北风呼啸的拉练场上,阿六正围着场地半死不活地跑,涨红了脸,气喘吁吁的。

“啧啧啧,这得跑到什么时候啊?”一个小兵压低了声音,“好端端的,鹿将军怎么就突然查出他狎妓了呢?”

虽说有明文律例,朝廷命官不得狎妓,但到底武官的规矩宽松些,都是当兵的粗人,营里那些个将官身上多少都沾些胭脂香气。真论起来,就连鹿将军本人,也未必能与那烟柳地摘干净。

“你们说副官是不是年节里犯了太岁了?狎妓被鹿将军一顿好骂,罚了俸禄吃了军棍不说。昨儿晌午你们瞧见了吗?那么个美娇娘带着打手找过来,差点儿没把副官弄死,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

“短见识!什么打手,那是迎凤当差的壮丁。那女人就是迎凤楼的弦月姑娘,听说副官是用鹿将军的名号与那弦月结交的。事情闹到了正主儿跟前,才落得这般田地。”

“都不用做事了?大白日里头学阁中妇人嚼舌根?”女将官的声音中气有力,把一众小兵卒吓得一激灵,夹着尾巴悻悻而去。

漠北的胡大将军虽为妇辈,手段却狠,来章京客居几日,便治了好几个懒散懈怠的兵士,偏鹿将军也不介怀胡将军越权干涉章京驻军的事情。小兵卒们看着这女将军就打怵,皆道还是鹿将军慈眉善目,殊不知鹿将军当年的狠厉严明,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丫头大了,镇得住底下人了。”鹿晗裹着大裘,揣着暖手炉,笑盈盈地缓步上前。

“是哥现在太好性儿,”看着人群散去,胡叶蓁转头道,“小妹只过来了几天,便能看出章京驻军懈怠,哥若是肯拿出当年的五分气势,何愁章京军不骁勇?”

“一支军队有一支军队的治法,章京是内陆地界,不比漠北,”鹿晗从观台上的屏窗往外望去,定定地瞧着空旷的拉练场,“章京军懈怠,皇上才放心。”

“吴世卿都死了多少年了,肃嫔娘娘也诞育了龙嗣,颇得恩宠。如此,圣上还是不肯对章京放松吗?”

“吴世卿死了,但章京还姓吴。贵为天子却受制于人,圣上当年的心结哪里是说去就能去的?”鹿晗裹着大裘坐下,手里捻着手炉套上的穗子,“至于肃嫔娘娘,也是大哥为章京百年计的不得已。娘娘在宫中尚且坎坷,旨在保全,哪里敢求翻身?”

肃嫔名讳吴舜虹,本是吴世淼膝下的长女,吴世卿大去之后的第二年被送进皇宫,当时只有十五岁。一家人皆在人世,却此生不得相见,难享天伦,到底是伤心事情。索性肃嫔年轻貌美,才高知礼,皇帝也算看得上,如今已育有一位皇子。

“也罢,好好地提这些做什么?”鹿晗抬头望向胡叶蓁,“说起来,现在你日日住在我的营里头,也不回行馆去。你和秦放还闹着呢?”

胡叶蓁扁了嘴巴:“他不肯让步,我能怎么办?哥也不帮我去说说?”

“他不肯让步,你更不肯。说到底,夫妻间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

胡叶蓁在鹿晗身侧坐下,期期艾艾的眼神飘过来:“若搁在平日里,隔了半个大嘉,哥的书信都要送到漠北去斥责秦放,这一回却不肯管了,摆明了哥觉得秦放才是对的。”

鹿晗一笑,并不否认,道:“夫妻间情大于理,原本无对错。你的身孕是喜事,也是难事。哥自然希望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但如何处置,还要看你和秦放的意思。”

胡叶蓁的手掌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小腹:“孩子我定是要的,我也明白军中苦寒,于我于孩子都不利。但军职得来不易,我更怕生下孩子,阿放便要让我照拂家中,不肯再让我做我想做的。”她的目光中带了些无措,当年许宏文的事情给了她太大的阴影,曾让她一度不信任任何一个男人,“哥,我害怕,害怕阿放有一天会厌弃我辜负我。我和阿放两厢情悦,我和他并肩而立的时候,我手里的军职和权力让我感觉到安全,让我可以有底气爱他。如果没有了权力,我不再是一个将军,而变作一个只能依附于夫君的女人,阿放背弃我的那一天,我甚至没有能力回护自己,回护自己的孩子,就像...就像...”

就像当年许宏文害死胡瑞清的时候。

“他会吗?”鹿晗轻轻覆上胡叶蓁的手背,看着小妹的眼睛,“秦放会背弃你吗?”看着胡叶蓁红红的眉眼,鹿晗叹了口气,轻拍了拍胡叶蓁的手,“这么些年了,你也该给自己松口气。至少对枕边的爱人,给些信任。更何况,左右只有一年的事情,秦放会把军中的位置帮你留着呢。就算他当真背弃你,还有我能回护你呢。”

“哥。”胡叶蓁揉了一下眼睛,抱着鹿晗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了鹿晗的肩膀上,轻声唤了一声。

“将...将军!您来啦!跑...实在跑不动啦!”阿六远远地望见观台里的鹿晗,冲了进去,连呼带喘地求饶,“您就饶了我吧!”

“回去跑!”鹿晗站起身,扳起脸,“把你挪步子偷懒的功夫就算上,也不到一个时辰,搁在当年漠北军身上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便是近年太懈怠短练。”

“可我现在是章京军啊,”阿六先被好容易勾搭上的花魁带着人打了一顿,又被上司罚,苦不堪言,“将军,您是想把前些天跟吴麾下闹的气都撒在我身上啊,您这可是公报私仇啊。”阿六说完也知道自个儿嘴欠了,转身就要跑。

“兔崽子!”鹿晗一厢骂,一厢抬脚狠狠踹在阿六的屁股上。

“快些跑吧阿六,”胡叶蓁笑着起哄,“再不跑将军又要拿你练拳脚了。”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9 22:29:00 +0800 CST  
与此同时,与章京遥遥相望的京城。

三年前新建起的额驸府虽不如原先的那座富贵气派,却用尽了心思,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温馨安宁。温宁大婚当日皇帝亲临,也叹了一句,皇帝苑邸修成这样,小气了。可温宁喜欢,喜欢这样一个实实在在有人气儿的家。

室外无尖石,室内少瓷器利器,桌椅床榻的边角都被制成钝状,室外十步一个侍卫,室内一室两个婆子,好让患有痴傻毛病的孩子在府中安心起卧生息,可以撒欢玩闹奔跑。

吴皓明已经十几岁了,痴傻的毛病虽治不好,却没有像太医所言那般愈发严重下去,心疾和气喘也多年不曾复发。如今的他说话还是不利索,四肢不大协调,但不再有梦魇,不再一味躲在母亲身后。他活得快乐,见了人也知道笑一笑了。

今儿是给先人行祭礼的日子。小小的灵堂里头,温宁招呼着吴皓明在吴世卿的牌位前跪下:“来,皓明,给父亲磕头。”看着吴皓明跪下,温宁抬起手,在牌位前点燃了三株香。

“娘亲,”看着母亲上过香,吴皓明从毡垫上爬起来,他蹙了蹙眉头,慢吞吞地努力说出完整的话来,“我不喜欢...他。”吴皓明的手指指向冰冷的牌位。孩子再痴傻,却也知道供奉的是谁。

“娘亲也不喜欢,”温宁揽过吴皓明的肩膀,垂着眼看香慢慢燃尽,“可他是你的父亲,到底要拜一拜的。”

吴皓明摇头:“父亲...爹在外面,在外面等我们。”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亲,我喜欢...现在的父亲。”他拽了拽母亲的袖子,“爹说要做...吃食给我们。”

温宁脸上的哀容散了,她笑起来,按住吴皓明的肩膀:“他那个手艺,祭祀给祖先祖先都要嫌他是大不敬。”

灵堂外头,萝卜头一样大的小丫头被父亲牵着手,一蹦一跳的。

“爹爹,”小女孩儿活泼,软绵绵的声音好听得很,“娘亲和哥哥什么时候出来呀?”

“你乖一点儿,再等一小会儿,”明翰害怕顽皮的女儿当真闯进灵堂,一把将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里头是有什么好东西吗?娘亲和哥哥在里面待那样久。”

“里头...有会让娘亲伤心的东西。”明翰叹了口气,轻声回答。

“我知道,爹爹害怕娘亲伤心,所以亲自下厨哄娘亲开心,”小女孩儿皱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可是爹爹做的吃食太难吃,娘亲吃了要更伤心的。所以爹爹就要厨娘做一些,再骗娘亲说是自己做的。”

“嘘!鬼丫头,”明翰点了点女孩儿小小的耳朵,“这是咱俩的秘密,不要告诉娘亲。说到底,我也是帮了忙的。”

“不要!我要跟娘亲告状,”小丫头也知道父亲惧内,有恃无恐的,“爹爹只帮着洗了菜,还打碎了一个瓷盆子。厨娘都不要爹帮忙的,嫌弃爹笨手笨脚。”

“你个小妮子!”明翰笑着要去挠女儿的痒,把小姑娘逗得直乐。

“爷俩儿笑什么呢?”温宁拉着吴皓明走出来,正看见抵着额头欢闹的父女俩。

“娘亲!”小姑娘从父亲的怀里跳下来,跑过去牵了一下母亲的手,甜甜地唤了一声。

温宁的脸色完全缓和下来,笑得温柔。小姑娘得了首肯,忙不迭拉着哥哥的手跑去玩闹了。吴皓明在机灵活泼的小妹面前有些腼腆,却不害怕。

“让孩子们再跑一会儿吧,我想去瞧一瞧午膳。”温宁看向明翰。

“午膳已经摆下去了,做了些你和两个孩子爱吃的,”明翰咳了一声,“我也帮了点儿忙。”

“是吗?”温宁挽着明翰的臂膀,笑着凑近明翰透着心虚的脸,“但愿你没给厨娘添太多麻烦。”

-------
章京府里。

鹿晗病痛初愈,午后便回了家。晚膳后吴世淼和二夫人都遣了人来问安好,吴世勋也尽心照顾。只是小两口闹了许久的别扭,分房多日,也将将算得上小别胜新婚,这照顾着照顾着,便照顾到了床笫上去。

吴世勋抱着衣衫半解的鹿晗坐在自己怀里,一面去摸他光裸的胸口,一面探头吮咬他的耳珠。

鹿晗喘息着去扯吴世勋的裤子,一面觉出不对来,一把推开了人:“诶!我都记得谁说的来着?若是我与那位弦月姑娘当真没关系,他就躺下来让我上。”

吴世勋脸上一僵,神色有些紧张起来。只见鹿晗敞着中衣,露出半个肩膀,笑盈盈抱住吴世勋的脖子:“怕了,嗯?”

吴世勋一翻身推倒了鹿晗,拽开了鹿晗的裤子。他这几年床笫间本事大了,等他把鹿晗伺候得岔开两条腿往他怀里钻的时候,鹿晗还哪里记得要算这笔账?

沐浴更衣过已是上灯时候。鹿晗软着腿脚,站在脸盆旁漱口净牙。

“阿晗,”吴世勋黏黏糊糊地靠过去,“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鹿晗正将巾子盖在嘴巴上擦着,不甚在意地说了句:“柜儿里拿去。”

“不是散碎银子。”

鹿晗把盖在嘴巴上的巾子拿下来,疑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就说你手头有多少银子吧。”

鹿晗瞄了吴世勋一眼,蹙起眉头来:“你要多少?”

吴世勋垂下了脑袋,囫囵道:“也就...千八百两吧。”

“多少?!”

吴世勋捡了张凳子在鹿晗身边坐下来:“八百两你一时拿不出,五六百两你的积蓄你手头总能存下吧。”

“大过年的你上哪儿拉来这么一地的饥荒啊?”

“这不...”吴世勋丧下脸,“我不把老太君刚得的那尊玉观音给打碎了嘛,那观音有一只胳膊那么高,玉的水头儿又好,看着绝不下千两银子,老祖宗这两天就没给过我好脸儿。”他站起身,从身后环住了鹿晗,“那几天正跟你吵架呢,弄得我成天失了魂一样...”

“诶!别扯上我!”鹿晗一抬手,“东西是你弄坏的,跟我没关系啊。”

“阿晗,”吴世勋抱上了鹿晗的胳膊,“你得救我啊,”他伸出一只手比划,“六百两,就六百两,你先借我,我有了钱就还你。”

鹿晗瞧着吴世勋卖乖的样子,嗤地一下笑出来:“你手里又没个营生,上哪儿倒腾那么些钱出来?把你卖喽都堵不上六百两的缺口。”

“卖给你,”吴世勋贼笑着擒着鹿晗的手按在自己的腰带上,“把我卖给你,一辈子伺候着你,值不值六百两啊鹿爷?”

鹿晗笑起来,手臂环上了吴世勋的脖子,下一刻便被吴世勋托着屁股抱起来,再一次拽进了温柔乡。

-----
“这是什么呀?”老太君看着孙儿推向自己的精致盒子,疑问道。

“您打开瞧瞧。”

老太君狐疑地瞥了吴世勋一眼,才伸手开了盒子。一对镂金的耳坠子上头嵌着两颗硕大的宝石,血红的颜色极正。

“鸽子血,”吴世勋从盒子捻起一枚耳坠子,“尚蝶坊成色最好的货,衬得起您。”

“年礼你三十儿便送过了,怎么又弄来这个?”

吴世勋抿了抿嘴巴,赔着笑道:“我不是一不小心...把您那尊观音打坏了嘛,这件首饰当做赔礼,您就别生气了。”

“我是气你糟蹋东西。”无论什么年岁,没有女人不喜欢这样名贵又美丽的首饰。老太君嘴上虽这样说着,吴世勋给她戴上坠子时却没有拒绝。

“这红色当真正得很,”老太君端详着铜镜,伸手掐住了耳坠子的末端,“花费不小吧?”

“六百八十七两,”吴世勋在老太君身后探下身,看向镜中的老太君,“一个子儿都没往下还。”

老太君转过头:“你哪儿来的那么些银子?”

吴世勋一只手按住老太君的肩膀:“您说呢?”

“鹿晗拿的钱?”

“就连款式都是他挑的,”吴世勋掐了掐祖母的肩头,笑起来,“他呀,现在可是家里头最孝顺的,您喜欢什么他最拿得准。”

老太君皱起了眉头,伸手在吴世勋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子:“你这孩子!他又没有个血亲,手里这点儿积蓄要留着保一个安心,你还拿他的钱来讨我的欢心。”

“这是我孝敬您的,也是鹿晗孝敬您的。再说了,”吴世勋的语气里带上了撒娇的味道,“二月二您给他封些银子,不就都回去了嘛。”

“以后不准动他的银子,听到没有?”老太君严肃起来。

吴世勋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憋着笑应了句是,却听老太君念道:“他对你好,你可不能就寻思着欺负他。”老太君侧过头,“你笑什么?贼兮兮的。”

吴世勋半蹲下身子,笑嘻嘻地看着老太君的脸:“老祖宗现在喜欢阿晗了,当真是心疼他。”

老太君收敛了神色,端起款儿道:“我疼他做什么?他又不讨喜,也不可人疼。”

吴世勋凑近老太君,笑道:“您就嘴硬吧。”

老太君啧了一下,就听吴世勋妥协道:“好好好,不疼他。”吴世勋双手按在老太君的肩膀上,把老太君的注意力拉回到耳坠子上,“怎么样?好看吧?”

二月二并不是给晚辈红礼的正日子,老太君独独给了鹿晗封了个红包,整一千两的银票,暗戳戳地塞到他手里。老妇人面上虽是冷冷的,她的大丫鬟琉璃却对鹿晗一如既往地热络,关切地询问他复发的腿伤是否好了,叮嘱他好生将养。

角落里,吴世勋持着酒杯跟吴世淼碰了一下,一面瞧着老太君身后规规矩矩站着的鹿晗,低声道:“这么些年琉璃传话传得愈发利落了,连老祖宗的语气都学了个十足十。也就阿晗自己傻,还一直战战兢兢的,也不想想,琉璃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总拉着他嘘寒问暖的做什么。”

“老太君就是拉不下这张脸,其实顶疼的便是鹿晗,”吴世淼灌下一杯酒,笑道,“不过鹿晗都怕了老祖宗这么些年了,老祖宗也凶了鹿晗这么些年了,且叫他俩这么别扭着吧。”

就像多年前那一夜,吴世淼从老太君房中偷出鹿晗的奴籍名册和通关文牒,帮着鹿晗逃出藩府的动作,又怎么可能瞒过老太君这个人精?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9 22:30:00 +0800 CST  
封啦~晚安~

到这里甜甜的小番外就结束啦~接下来更完《我也舍不得你》之后有精力的话会加一篇吴世淼的番外 但基调是……比较虐的那种

《情不错付》的点梗持续开放~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都可以留言~我会时不时上来翻一翻 尽量加一些大家想看的番外的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9 22:48:00 +0800 CST  
吴世卿的死因会在吴世淼的番外里交代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9 22:54:00 +0800 CST  
啊对了 文中“拉饥荒”好像是北方的方言 是欠债的意思 拉一地饥荒就是欠一屁股债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4-29 23:01:00 +0800 CST  
今天晚些时候更番外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4 19:36:00 +0800 CST  
【番外】浅滩龙

---吴世淼视角 各种玻璃碴 慎入。

---番外依然走意识流,想哪儿写哪儿。

窗外的蝉鸣响个没完。

每个夏天,窗外的蝉都是叫着,没日夜地叫着。仿若它们的生,只能用这种烦扰人心的方式来诠释。

每个夏天,都是这般让人头疼的叫声。但去年在这树上鬼叫的那些生灵,今岁已经归了黄土,新生的恼人东西,只是 这一个夏日的霸主。

价比黄金的云纱帐下,裹着寝衣的老人从薄被里伸出他柴火一般干瘦的胳膊,浑浊的眼珠瞪着虚空。他含着浓痰的喉咙咕噜着,张开嘴喘息着。他想说话,语句冒出来,却成了一声叠一声的咳嗽。

“老太爷有什么吩咐?”年轻的小厮搁下蒲扇,凑上前来问。

他又咳又喘的,干皱的老脸涨红了,仿若下一刻便要断了气一般。他哆嗦着手,撑着榻坐起身,扑腾着要去找自己的鞋子。

“诶呦呦,使不得啊!老太爷,您要什么便吩咐。”

头昏眼花的,他用力挥了一下胳膊。他不要什么,他想出去走一走,瞧一瞧外头。

小厮拗不过倔强的老爷子,手忙脚乱地围上来,替他披了衣裳。御赐上用的苏绣料子,贴在颈子的皮肉上,微微发凉,激得老人家打了个寒颤。

“那是谁在跑啊?”老爷子的手指扒着窗框,循着窗外头女孩子的欢笑声望过去,他昏花的眼睛睁大了,“你看,我们家的虹儿生得多好,长得多快。”他扯着喉咙叫唤起来,“虹儿!舜虹啊,看着脚下啊,可莫摔喽!你这样淘气,看你娘又要骂你...”老爷子破了嗓音,佝偻着背脊咳嗽起来。

外头的小姑娘站下脚,有些疑惑地抬头望上来。一旁的奶娘牵着小姑娘的手道:“小小姐,快见过祖爷爷。”

“见过祖爷爷。”女孩子稚嫩的声音飘上来,带着无限的活力。

老人家愣了,一个小厮站在他后头,一面轻拍着他的背脊,一面低声道:“老太爷,那个是小小姐,是您最小的重孙女儿。”老人家这些年脑子混沌极了,总想着早年那些事情,愈发记不得人。

“什么重孙女儿?”老人家拨开了小厮的手,咧着嘴笑了一下,他的舌头有些发硬,吐字不甚清晰,“那是我的大闺女,那是我的小姑娘,吴舜虹...”他伸出指头,对着小厮一笔一划地比划,“吴...舜...虹...她娘给取的名字,我觉得甚好,甚好...”

小厮埋低了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吴舜虹是故肃太后的名讳,普天之下,除了圣上,怕只有这位极尊贵的,已经老糊涂了的老爷子敢直呼出口。

老爷子也不是一直糊涂的,有时他的脑子很清楚。他脑子清楚的时候话很少,脸色青白的,了无生气。

清楚的时候,他会坐在窗下,看着窗外头的四季风光,嘴里念叨着他的老太君,他的父王母妃,他获罪早死的同胞二弟和他的结发妻子。

偶尔地,他会用发抖的手按着拐杖头,跟小厮们说一说他传奇一般的五弟,还有与当年那五公子同行背德忘礼之事的先将军,鹿晗。

“五弟命好,生下来命就好,一辈子命都好,”老人家年纪大了,嘴也碎起来,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想干的都干了,想要的都讨着了。鹿晗,小时候命苦啊,苦得很,但后福大啊,讨了一辈子安生富贵。”

这些人对府里的年轻人来说都是祖宗辈的人物,多半都是见都未曾见过的。那五祖爷吴世勋和故将军鹿晗的事迹,倒是传得人尽皆知,只因那一生起伏,太过惊世骇俗。

常有讲规矩的老嬷嬷教训人,男女之事才是人之大伦,背德者天诛地灭。可瞧瞧那一对人物,上得天入得地,沙场朝堂向死而生,年轻时一场轰烈,老了相伴相依。新帝登基之后,鹿晗告老卸任,与吴世勋同游山水,年及耄耋寿终正寝,合葬漠北边塞。如此一生,不可谓不痛快,不可谓不幸运。可见,天诛背德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命好啊,”老太爷又嘀咕起来,“羡慕啊...”

------
吴世淼很小很小的时候,很羡慕他刚出生的二弟。

一样的父王,一样的母妃。他看到二弟暖暖和和地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舒服伸了个懒腰,把小小的指头衔在嘴巴里。母亲绽开笑容来,母亲亲吻着二弟粉嫩的小脸,母亲看着二弟念叨:“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

五岁的他迈开短短的小腿,摇摇晃晃地跑过去,对着母亲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儿子给母妃请安。”他想,他也是母亲的儿子。

母亲看向他的目光极冷。他有些拘谨,他知道母亲不大喜欢他。

“今天夫子夸我了,我习完了千字文,论语和中庸都会讲一点点,”他紧张地绞着手指,“母妃喜欢千字文吗?”他希望母亲能像夫子一样,像祖母一样,耐心地坐下来问他的功课,然后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夸赞。

母亲仍然不说话。

他舔了舔嘴巴:“祖母说,等明年开春,我就可以习武啦,我已经认够了字,可以读兵书了。母妃喜欢兵法武功吗?”

母亲挑了一下眉头,语气里尽是刻薄:“尽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舞刀弄枪的,那是江湖野人才学的。”

“不是的,是正经的好东西,我很喜欢...”他想争辩,看着母亲冰凉的目光,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傻乎乎地学着弟弟,把指头含在嘴巴里,以为母亲会喜欢这个样子。

母亲嗤笑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夸赞:“弟弟白净净的,好漂亮的。”

母亲一把攥紧了怀中襁褓,把弟弟紧紧揽在怀里,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吃人的魔头,仿佛他下一刻便要生吞了自己的弟弟。

“离世卿远一点儿!”母亲尖厉地叫唤。

-----
他想讨好自己的母亲,这本身就是件挺讽刺的事情。他读书,书中有“孟母三迁”,“徐母教子”,书中那些母亲对儿子都是谆谆教诲,无比慈爱。

“为什么我的母妃却不喜欢我呢?”他问祖母,“母妃不喜欢我,却那样喜欢弟弟。”

老太君把眼睛从繁琐的账册上抬起来:“你母妃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弟弟刚出生,母妃忙不过来。”

“是吗?”小孩子也不是那般容易骗的。

老太君暂时搁下手里的账册,勉强收起满脸的疲倦,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世淼是我们吴家的嫡长孙,是最大的孩子,是个小男子汉。男子汉要做人物,就要受得委屈。”

“我受得委屈,”小小的公子小脸皱着,眼角红红的,“可是为什么是母妃啊?母妃不应该最心疼我吗?”

老太君叹了口气,老太君教他:“你母妃也受了很多委屈,日子过得不欢喜。你父王身子不好,等你大了,要护着你母妃,护着你弟弟。”

“我会护着,都会护着,”他拍着胸脯保证,“我是嫡长孙,要撑起整个吴家的。”

------
他要撑起整个吴家。

他出生,长大,读书,习武,为了撑起这个家。

他活着,为了撑起这个家。

外头都道章京吴氏,世卿擅文,世勋擅武,少有人晓得,其实无论吴世卿的文韬还是吴世勋的武略,都大逊于吴世淼。

才高八斗,却没那个命。

少年时,他曾经醉心过诗书,冒出考功名进京的想法来。他把所想说出来,父王无措,祖母不准,只得作罢。

他也曾经痴迷于兵法武功,整天舞刀练剑,演习战法,废寝忘食。男孩子极喜欢那些个东西,读了些三国群雄,南宋忠烈,又生出从军的想法来。这一次他极坚持,铿锵地争辩,大丈夫一腔热血,志在四方。祖母动了真火,鞭子抽开了他背脊上的皮肉,却不曾打软他的骨头。他要从军。

“从军?好!你要从军!”祖母一路拽着他,把他推进父亲的卧房,“你要从军,跟你父王说去。”

藩王病弱,一心指望着这个大儿子,听着这般“噩耗”,咳得险些背过气去。

“你是吴家的嫡长孙啊,”父亲六神无主地抓着他的手,惨白的嘴唇微微颤着,“你是要继任藩位的啊,你去从军了,吴家怎么办?章京怎么办?你是铁了心要叫我们死吗?”父亲的话说得重,却不是没有道理。皇帝隐隐有削藩的意思,章京岌岌可危。当下还有老太君主事,但老太君花甲之年,天寿还有多少,真的不好说。

他把少年的雄心壮志自顾自藏在了心里,因为他是吴家的嫡长孙,他是吴家的指望,他得撑起这个家。

一个家族,一个姓氏,一个宗室,这分量太重,足够压弯他的背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是吴家的嫡长孙,他是章京最尊贵的世子。可他时常觉得,他只是个家什,是个奴隶。被偌大的氏族锁在章京藩内,终生不得出,在数不尽的,待处理的藩府事宜中慢慢韬尽他的才华,忘却他想做的事情。

他有母亲,也没有母亲,他有弟弟,也没有弟弟。他没有他自己。

他按着老太君所教导的,收敛情绪,悲喜无波,一切以氏族的利益为上。

他看着二弟在母亲偏执的教导下一日日变得极端乖张。他想劝导次弟,却不能冒与母亲闹翻的风险,他想亲近母亲,却不能一味纵容迎合母亲的要求。他是章京未来的族长,要平衡各方。

章京贵公子择选的时候,老太君曾把他叫去,让他做主。

他知道母亲一直对二弟寄予厚望,他知道母亲对贵公子的爵位执着到疯狂。他知道如果他能给二弟求来一个贵公子的位置,母亲会安心,他和母亲多年的嫌隙或许可以缓和。

他听到自己说:“三弟是个合适的人选。”藩府之内,一旦世子在诞育嫡子之前遭遇不测,便要由贵公子承继藩位。吴世卿的性情担不起大局,压不稳氏族,服不得众人。

三弟承袭贵公子爵那一日,他看到母亲把二弟拖拽到雪地上跪着,让小厮掌他的嘴,叉着腰叫骂。

他冲上去拦,被母亲兜头抡了一耳光,啐了满脸的唾沫。

“背义忘恩的东西!”母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忘了你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谁才是你的亲弟弟啊,啊?你只想着巴结着老太君,巴结二房,便不要认你的爹娘,去认你二叔二婶做爹娘吧!”

他低着头不说话。

------
他看着二弟失宠,挨打,被遣进京为质,他不曾拦,因为他要以章京的利益为重,因为章京需要送进京一个质子维系安定。

他看着二弟做了额驸,迎娶了大嘉最尊贵的嫡公主,他看着二弟扶持新帝登基,把大嘉的命脉握进了自己的掌心。他看到了他的同胞兄弟登上了权势至尊的高位,也看到了大厦倾颓前最后的,最华贵的模样。

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他曾劝过吴世卿,不曾见效分毫。他也曾去游说母亲,却被母亲讥讽:“怎么?看世卿踩到你头上了,便要使绊子了?”

年纪愈长,与母亲的沟通便愈让他觉得格外疲惫:“我是您的儿子,是世卿的长兄,一脉血亲,母妃为何偏要把我视作仇人一般?”

“你根本不认爹娘弟弟!”母亲暴喝着,“你是老太君的好孙儿,是吴世勋的好兄长!”

他猛然倦怠,他看着母亲的眼睛:“您从未问过,我为什么待世勋好。”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着巴结老太君...”

“世勋和世卿很像,”他平静地道出心里话,“他们虽是堂兄弟,却生得那般像。这是我的私心,我很想好好待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亲弟弟。”

他知道,母亲是不信的。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4 21:30:00 +0800 CST  
未完待续~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4 21:31:00 +0800 CST  
封啦~明天继续~蹲守择天记去啦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4 21:32:00 +0800 CST  
番外浅滩龙二

---依旧是玻璃碴

终于,皇权壮大,额驸府倒,章京处旦夕之间。

在这般的兵荒马乱下,他承袭了父亲的藩位,连继位的典礼也被省去了。他第一次拿起章京藩的玉印,然后把沉重的玉印按在弹劾二弟谋逆的奏折上。

吴世卿下狱时,他下了公文,将吴世卿逐出章京氏族,摘去吴姓。

他亲手,斩断了同胞弟弟最后一条退路。他亲手,斩断了他和母亲最后一点亲情。

吴世卿在狱中自戕。皇帝令狱卒日夜看管,也不曾防住他决绝的去意。放饭时送来的筷子被他折断了一小截,藏在掌心里。狱卒转身的一刹那,吴世卿使了全力,将尖利的劈口送进了自己的颈动脉。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从成堆的公文里抬起头,面上没有半点儿表情。

“去了也好。”他这样说道。

去了,便不必再受罪了。

他展开上好的洒金宣纸,提笔拟下折子:罪人畏罪自戕,负陛下宽仁恩德,大逆不道。章京惶恐,特请罪。

母亲一夜白头。处处争强好胜的母亲,跪在他脚下,跪在自己的长子脚下。她叫骂,哭喊,祈求,求他准许吴世卿的尸骨葬入吴氏庙堂。

他挺直了背脊,扳起了面孔,硬下了心肠。

二弟自尽的第二个月,将父亲纠缠于病榻十数年的恶疾终于扼住了父亲的喉咙,将父亲卷下了地府。孝期未过,母亲便离了家,遁入空门。他身上还披着麻服孝衣,跪在佛寺里母亲的房门口,求母亲回家。整整一个昼夜,他喊哑了喉咙,房门仍紧紧闭着,无人应声。

最后是鹿晗从京城带回了二弟的骨灰。佛寺门前,母亲含着眼泪接过白瓷的骨灰坛,第一次没有对鹿晗颐指气使。

后来,他问鹿晗,为何怨恨二弟,却不曾怨怼母亲。

“因为明白,”鹿晗回答他的时候,正和他一起坐在府中的矮石上,望着寒凉的湖水,“所有人都道大局为重,都道先王妃不顾大局。可是我明白,有时候,在一个人心里,有些东西真的比大局重得多。或许先王妃并不想做权衡各方的王妃,只想做一个母亲,疼惜儿子的母亲。”鹿晗慢慢把酒含在口里,咽了下去,轻笑了一下,“也可能是因为我本不是什么请愿顾全大局的人,故而感同身受。”

他看着迎着风卧在石上的鹿晗,想起当年鹿晗曾为了逃脱,把二弟的阴私事情捅到了公主面前,险些陷吴家于不义。

他羡慕,羡慕可以偶尔不顾大局的鹿晗,羡慕可以自私自利的母亲,羡慕可以肆意妄为的五弟。

他们都可以孤掷一注地去做些什么,唯有他不能。他一个人一条命,连着整个氏族,不由他的心。

从来由不得他的心。

他的大女儿,是他和发妻第一个孩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舜虹幼时坐在他膝头,他便想,这是他的宝贝闺女,大了可不要嫁了哪个混小子,平白受气。要嫁,就要嫁她喜欢的人家,要嫁疼宠爱惜她的人家。

到头来,是他自己,亲手把舜虹送进了京城,送进了吃人的皇宫。同一年,他的长子也被他作为质子送入京城。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女儿,作为保全吴氏的牺牲品,被他亲手斩断了大好前程。

发妻与他反目,赤红着眼睛问他:“吴世淼,你可曾有心?”

他上前,想去碰一碰发妻的手。发妻尖厉地叫唤起来,疯狂的模样与当年的母亲一般无二:“你没有心!母妃说得没错,你的眼里从没有这个家!你眼里只有宗室的利益,你眼里只有氏族,没有家,没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

是啊,他曾是章京的嫡长子,如今是章京一族的族长。他是郡王,所以他不能是儿子,不能是兄长,不能是夫君,不能是父亲。

他只能是郡王,支撑氏族的郡王。

------
“老太爷,周太医来请脉了。”小厮站在他身后,恭敬的低语把他拉回今时今日。

“请脉?”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显出疑惑来,“周太医....不是回京了吗?”

“太医不曾回京,”小厮再一次给健忘的老人解释,“圣上的恩赏,赐了周太医在章京小住,看顾老太爷的身子。”

老人仍然是疑惑的,不明白为何天降圣恩。小厮压低了声音:“说句大不敬的,真论起来,老太爷是圣上的外公,圣上自然看重。”

老人终于点了点头,颤巍巍地摆着手,招呼侍立在一旁的太医上前来。

周太医给他请了脉,嘱咐了小厮平日里的吃食药膳,又回过头,对着老人作揖:“老太爷安泰,福寿还长呢。”

老人不理会,把头转到了窗外。最近,他很喜欢看院子里孩子嬉闹玩耍的样子,朝气勃勃的。小厮告诉他那些是府中的世子郡主,是他的重孙子重孙女。

“孩子好啊,孩子好,”老人又念叨起来,“老了有什么乐呢?老不死的...苦别人,苦自己...老太君说得对啊,活得太久,看见了太多,不是好事情。”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5 23:10:00 +0800 CST  
元德十二年,老太君大去。八十九的高寿,喜丧。

元德十五年年初,远在京中的长子骤然暴病夭亡。看着儿子冰冷的棺木,终年郁郁的发妻白着脸色昏厥过去,一病不起。

元德十七年,京中传来消息,肃嫔娘娘重病。

瘦成一把骨头的发妻从病榻上挣扎着起来,跪在他脚下,求他让自己进京去见女儿。

一晃十年。十年前,母亲也是这样跪在他脚下,求他让二弟的尸骨葬入宗庙。

他的心肠一如十年前那般冷硬。他对妻子说,肃嫔娘娘是圣上的妾室,没有圣恩,不得探望。他说,章京郡的王妃无旨擅动,便是章京的罪过。

他是郡王,不是夫君,不是父亲。

-----
发妻病危的那一夜,府中的主子们都彻夜不眠地守在主屋外头。

一众大夫都摇头,只说不中用了,叫早备白礼。

小女儿舜英把他拦在房门外头。舜英对他说:“父王恕罪,母妃说...不愿见您。”

他满脸的泪,哆嗦着手想要推开舜英。里面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一生的爱人,马上便要离开人世了。

舜英就地跪下,把头埋得极低,用力扯住他的长衫下摆:“父王!母妃说不想见您,母妃当真不想见您,您便让母妃去得安生些吧!”

他没有坚持,他不敢坚持。

那一夜,隔着一道房门,大夫和丫鬟婆子里里外外地跑。他坐在门外,等待着他的妻子在门内,苦熬着,带着对他的怨恨,一点一点咽下最后一口气。

清晨,贴身伺候的婆子红着眼睛出来跪了:“王爷,王妃殁了。”

他飘飘悠悠地站起身,身子有些不听使唤。

他慢慢走出去,推开了外门。外头的砖地上站着府里的一众男眷。鹿晗也来了,站在人群里头,正低着头听副官阿六说话。

鹿晗的副官怎么会来?他这样想着,心中骤地一凉。

他踉跄着走过去,一把扯住了阿六的膀子:“怎么了?是怎么了?京中出事了?”

小副官吓坏了,下意识地去看鹿晗。

鹿晗的脸色也是惨白的,喉咙吞咽了一下,反问他:“大哥,嫂子...”

“我问你京中是不是有事了?!”他猛地推了鹿晗一把,暴跳起来。吴世勋拦住了他,防着他把一股悲火撒在鹿晗身上。

“大哥,”他听到吴世勋说,“京中刚刚递来消息,肃嫔娘娘在三日前殁逝了。”

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他听到他的脑子里响起刺耳的嗡鸣。他看到眼前的天地旋转起来,万物都变得模糊。

“大哥节哀!”吴世勋跪下来,“圣上念及娘娘德行,特赐厚葬,追封为妃,极尽哀荣。九皇子得圣上宠爱,等过了孝期,便加封为亲王,过继给皇后。”九皇子是肃嫔所出的子嗣。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却笑了,放声地笑了:“追封为妃?肃嫔是妃位了?亲王...亲王啊!亲王的母家!”

他跌倒了,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坐在砖地上,浑身都脱了力,扶都扶不起。

“是个好去处,好去处!”他脸上挂着泪,笑着点头,“皇后尊贵,年事高了,膝下无后,是个好去处。章京的福气,章京的福气!”

他的二儿子蹙紧了眉头,脸色可怖:“父王,肃嫔娘娘殁了,大姐殁了。”

他抬起了脸:“你的母妃也殁了。”他的声音冰凉凉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一般。

次子又惊又哀,朝着屋内飞跑进去。

“大哥,”吴世勋蹲在他身侧,架着他软绵绵的身子,“大哥节哀啊。”

他直愣愣地看着吴世勋,目光十分瘆人。

“我很欢喜,”他语气格外平静,说出的话疯了一般,“皇恩浩荡,我欢喜得很。”

“大哥...”吴世勋往后略缩了缩,有些害怕这样的他。

四十几年,他是章京的嫡长孙,嫡长子,他是章京的族长。

“我不想干了。”他站起了身。

四十几年,一张又一张面具被硬扣在他的脸上。世子,郡王,主子。

他做了从年少时便想做的事情,他抬起腿,一脚蹬在蹲着的吴世勋脑袋上。幸亏吴世勋是习武的,反应极快,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拉起袖管,皮肉青紫了一大片。

他还要再踢,鹿晗已经扑了上来,死死架住了他:“大哥!那是世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呲目欲裂的,像头发疯的恶兽,“我恨透了他!这么些年了,我最恨的便是他!”他的目光越过鹿晗,恨恨落在吴世勋身上,“你什么都有!凭什么你什么都有?!你算个什么东西?世卿才是长房的人,世卿才是正经的直系公子。你以为你从小的尊贵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没有这幅和世卿七八分像的皮囊,我还会一直护着你?你的一切都是从世卿那里偷来的!都是偷来的!世卿比你差什么?凭什么他要去死,你便可以活得这般肆意?!”

大局,宗室,家族。恶鬼一样的字眼儿,从黑暗中伸出利爪来,撕扯着他的神经。

“还有你!”他看向吓得怔怔的吴世枫,“你凭什么占着世卿的位置?!贵公子?你算个狗屁的贵公子?!你不过是占了个不分家的便宜!你们二房的人,处处都白占着便宜!质子本可以从二房里挑,尊爵本该留给长房!你们连直系都不是,却处处占着尊位!”

明明是他自己的决定,明明是他自己处处厚待旁支,平衡宗室。但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这一生,他的父母兄弟,他的妻子儿女,便要缠在这座将倾不倾的大厦之内,把尸骨都化作大厦的根基,生不得安,死不得息。凭什么整个长房,他的整个家,便要这般支离破碎,不得善终?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母亲和弟弟的心境,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变得那般疯狂和恶毒。

顾全大局。这四个字,从他幼时起便刻进了他的血骨。一笔一划,一刀一印,刻痕深重,血口豁开。如今,这疼痛终于传到了脑子。

------
帘子被拨弄出声响来,老人回过头来,是进来通报的年轻长随。

“老太爷,王爷来给您问安了。”

老人皱起眉头,小厮见他疑惑的模样,习以为常地俯在他耳边解释:“是章京府的藩王爷,您的孙儿,来看您了。”

老人抬起头,有些憨傻地笑了:“章京...又是藩位啦?”

小厮一愣,随即耐心地答道:“是藩位,早几十年前就是藩位了。章京是圣上的母家,是大嘉最尊贵的藩爵。”

老人又笑了笑,把头转向了窗外。

天色已经晚了,外头的小孩子们都被奶娘领着回去了。

老人瞧着静悄悄的院子,笑容渐渐淡下去。

他近日忘性很大,常常什么都记不得,又常常记起些乱八七糟的东西。

他记得,有一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被祖母教养在膝下,很乖,很用功,很羡慕自己的弟弟,很希望母亲能对他笑一笑。

他记得,有一个哥哥,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弟弟,很想跑过去亲近,又不敢,害怕母亲会突然尖厉地叫起来,让他滚远一点。

他记得,有一个少年,宏图壮志,想去从军,想把屡次进犯的蛮人赶回北面,想做个大将军,策马驰骋在广阔的荒原上。

他记得,有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想好好护着自己心爱的发妻,疼爱自己的儿女,共享天伦,静好一世。

那些都是谁呢?他不知道。

“孙儿问老太爷安好。”年轻的藩王对着他作揖。

他只知道,他是章京的族长,他的生,便是为了撑起整个章京。

他做到了。

老人又笑起来,颤抖着抬起手,摸到了满脸的眼泪。

他欢喜得很。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5 23:10:00 +0800 CST  
情不错付番外【浅滩龙】完~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5 23:14:00 +0800 CST  
之后还会补一个贼短的肃嫔番外(元德帝视角) 和一个贼短的吴世卿番外 都是玻璃碴 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吧--写虐上瘾的眉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5 23:14:00 +0800 CST  
肃嫔

----依旧是....玻璃碴?好像不算玻璃碴
----元德帝视角
----依旧是意识流 想哪儿写哪儿 以为会很短 实际好像还是挺长

她生得真的很美,眼梢略略有些上挑,黑亮的凤眼格外有神,皮肤白得发亮,朱唇皓齿。有闺阁女儿的娇憨,也有淡淡的书卷气。

她很乖巧,很懂事,懂得隐忍,懂得进退。

但他不喜欢她,他不喜欢吴家送来的女子,不喜欢吴世卿的侄女。

初夜那晚他的动作极粗暴,似乎要把满腔的怒火泄在身下这个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不敢叫,但哭湿了枕头,大概当真疼得厉害。

翻了牌子,裹着被子送进来,裹着被子送出去,物件一般。

宦官恭敬地问他:“陛下?”

他裹在体面的明黄寝衣里,偏过头,看向被褥里赤裸的,正发着抖的躯体。

“留吧。”

年轻的躯体到底是好生养的,他一瞬间的心软而已。到了第二年,在御花园里看到挺着肚子的女孩子,他愣了好久,侧头问身边的大太监:“这个是?”

“是肃嫔娘娘。”大太监垂着眼睛答,见主子疑惑,补了一句,“便是原先的吴贵人,前不久诊出有孕,太后懿旨晋为嫔位,封号是太后定的。”

他蹙起眉头,感到有些头疼。近些日子政务繁忙,他嫌少过问后宫中事。

这时女子看到了他,走过来规矩地问礼。她穿得很单薄,也很素净,羸弱的身子,让男人看了便生出些怜惜的心思。

“起来吧,”皇帝咳了一下,打量她的肚子,“看起来,月份不小了。”

“是,”肃嫔微微低着头,“六个月了。”是去年十月的那次,也是皇帝对肃嫔唯一一次召幸。

“什么时候诊出身孕的?”

“四个月的时候。”肃嫔把头埋得很低。

皇帝扳起了脸。四个月的时候,胎便已经稳了,谁也动不得。这个女人年纪轻,心里倒有些弯弯绕绕。

大太监是个人精,对有孕的嫔妃颇为照顾。看着皇帝的眼色,他笑着上前打哈哈:“娘娘平日里不是骄矜的,常说宫里人多,差事也多。太医们还要看顾皇上太后的身子,不该动辄劳动。”

大太监打小伺候着皇帝,在皇帝面前说话分量很重。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也看不出信还是不信:“是吗?你倒是懂事。”

肃嫔略矮了矮身子,不多说话。

“但是嫔位的人,往日里太医也该去请个平安脉,不然不像话。”皇帝的目光略过肃嫔的脸。漂亮,到底生得漂亮。怀胎六月的女人,照理身子已经走了形,脸容也或憔悴或多斑,大半都是没法看的。这个肃嫔虽脸色苍白些,却有几分病西施的韵味。

男人都好美人,谁也过不了这一关。即便面对着吴世卿的侄女,皇帝也照样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他上前握住了肃嫔的手:“走吧,今日无事,去你的宫里坐坐。”

肃嫔貌美,性情柔顺,又多读了些书,精通琴棋书画这类风雅东西,也杂学旁收地看些百家纵横,能听懂皇帝说的,也能和皇帝说上几句。这样的女人,皇帝是喜欢的。像碗清甜的羹汤,初尝着只觉得新鲜,但新鲜劲儿过了也不腻人。

于是,皇帝常常去肃嫔宫里坐一坐,陪她几个时辰,听听琴,看看画,偶尔只是坐在一起看书,再陪着她用一顿饭。

肃嫔生了,生了个皇子。生产的时候不巧,皇帝正在忙南面的蝗灾,几个昼夜地关在大殿内与朝臣议事。一个不大得宠的嫔生产,不必要惊动繁忙的皇帝。

皇帝忙完了政事,又补足了睡眠。一切妥当了才想起肃嫔产期就在这几日,一问才知,两天前就生下来了。生时难产,母子凶险,疼了一个昼夜。

皇帝去看,孩子意外地很健壮,能伸能踢的。倒是肃嫔,像被孩子夺走了全部的养分,脸色煞白,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皇帝伸出手指,碰一碰肃嫔冰凉的脸颊,有些心疼了。

------
小皇子长得很快,肃嫔的身子渐渐养回来的时候,小皇子已经满地乱跑了。

“你要吃饭,”皇帝坐在肃嫔身侧,叮嘱,“你吃得这样少,总是没有胃口,身子才弱。”

肃嫔看着皇帝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块羊肉,抿着嘴笑了一下:“药膳喝得多,饭食反而有些吃不下了。”

“那怎么行?你亲自养育皇子,本就劳累。”皇帝说出这句话,马上瞥了一眼肃嫔。果然,肃嫔显出些害怕的神色。

皇帝咳了一下,承诺道:“自然,朕准你教养着老九,你把孩子教得好,朕放心。”

肃嫔胃口不好,尤其是夏日里,晚膳几乎不动筷。皇帝意识到这一点,暑伏天气便几乎日日都过来,看着她把饭食吃下去,药膳也喝干净。

女人谦和柔顺,孩子活泼讨喜。繁琐的政事之后,在这一室之中,皇帝觉得格外舒心自在,在肃嫔处的留宿便越来越频繁。

什么时候动情的呢?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只记得有一次,和肃嫔在一处看画。画并不是什么好画,宫中画师贡上来的东西,都是取着吉祥富贵的意思。

倒是小小的皇子看得挺乐,小脑袋凑过去,指头点着画上龙凤呈祥的图案:“这条龙就是父皇,父皇是真龙天子。”肃嫔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肩膀。

小皇子继续说:“这凤凰就是母妃,龙凤是在一处的。”

“不要胡说!”肃嫔的脸色募地变了,斥责了皇子,径自跪下:“皇儿有口无心,陛下恕罪。”

皇帝当时就想,龙是朕,凤是你,龙凤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好吗?

他让乳母把小皇子领走了,只剩下两个人。他问她:“孩子说的话,有何不对?”

他看到肃嫔的额头渗出冷汗来。她在害怕他,在看他的眼色,斟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个发现让他很恼火。

肃嫔回他:“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卑贱之躯,唯有敬畏景仰,不敢并肩。”

可朕想与你并肩。

他拂袖而去,脑子里想不通自己在气什么。

大概是沮丧吧。肃嫔的眼里只有害怕,只有恭敬,没有喜欢。他终于意识到,肃嫔对他,从没有过喜欢。

他逃避了很长一段时日。直到秋猎前,他才又一次踏进肃嫔的寝宫。

“过几日秋猎,朕要出宫些时候。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他微笑着探出手,轻轻掐了掐皇子的小手腕。

“父皇,”皇子奶声奶气的,“儿臣也想去秋猎,儿臣想去骑马,骑赤兔马,骑汗血宝马。”

皇帝大笑起来:“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父皇便带你去打猎。但那汗血宝马是最名贵的大宛驹,猎场里可是没有的。”

他把孩子的小拳头握在自己掌心里,一面抬起头看向肃嫔:“虹儿呢?喜欢马呢?”他问得自然,却把肃嫔吓了一跳。他知道肃嫔的闺名,却是第一次这样唤。

看着肃嫔试探的神色,他鼓励地说道:“若是喜欢,等明年开春了,朕便带你去皇苑里,教你骑马。”

“喜欢,”肃嫔抿着嘴唇,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臣妾喜欢。”

他最终没能教上肃嫔马术,肃嫔最终没能够等到第二年开春。

那年冬天格外冷,肃嫔染了风寒,高热说什么也退不下,烧坏了肺子。

小皇子为了避疾搬了出去,他却不顾忌讳,成日成夜地待在肃嫔的宫里,奏折都搬进来,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宫中纷传,肃嫔宠冠六宫。那些善妒的嫔妃却不大生气,一个要死的人了,得不得宠有什么要紧?

肃嫔的病一日比一日重,高烧反反复复的,闹得她的神志都不大清醒。

他将肃嫔裹在被子里,合着被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地念:“好起来吧。”他亲吻着她的手指,“孩子很想你,孩子不能没有你,”很少有情绪的他有些哽咽了,他知道,肃嫔的病已经没办法好起来了,“朕也不能没有你。”

肃嫔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眼眶有些潮湿。

“皇上。”她唤了一声。

“朕在,”皇帝从身后紧紧搂着她,好让她在自己的胸膛上靠得舒服些,“朕一直都在。”

“臣妾...一直很怕,”大概知道自己将死,肃嫔难得说了些心里话,“怕皇上厌恶臣妾,厌恶吴家的女儿。”

“朕不厌恶你,”皇帝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侧头去亲吻她湿热的耳朵,“朕不喜欢吴家的女儿,但朕喜欢吴舜虹,朕喜欢你。”

肃嫔发出一声叹息,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呢?”皇帝探头去看她的眼睛,“你喜欢朕吗?”

从肃嫔的眼睛里,皇帝看出十足十的犹豫。他明白她为何犹豫。

说喜欢更好吧?说了喜欢,自己的儿子便更容易得到父皇的宠爱,自己的母家便容易得到皇帝的恩赦。可是说喜欢,是真心话吗?

皇帝叹了口气,搂紧了肃嫔:“不说这个了。”

肃嫔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也没有那么难过,也没有难过到吃不下睡不着。只是吃饭时总觉得胸口噎了一块,睡下后常常在梦中惊醒。

他将肃嫔追封为妃,将年幼的九皇子封作亲王,过继给了地位最稳的皇后。

第二年开春,他牵着九皇子的手进了皇苑,抱着小小的孩子骑上马背。

风从耳边略过,孩子在他怀里又笑又叫的。看着万物逢春,欣欣向荣,他的眼眶有些湿。

说是过继给了皇后,九皇子跟着他吃喝起居的时候倒更多些。他年轻时嗜权冷血,年纪大了倒在这个来得意外的小娃娃身上补来些天伦亲情。

那是几年后的一个上午,皇后带着九皇子来请安。孩子天资很高,读书也勤勉,知书达理的样子很像他的生母。

那时他的寿辰快到了,他正在看百官呈上来的贺词。

“没意思,”他把恭贺的奏折搁下,“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他年轻时曾经很看重这些尊卑礼数的虚招子,现在倒越来越觉得麻烦了。

皇后上前为他斟茶添香:“陛下是万民之主,天下之主。陛下寿诞,圣体康健,是万民之福。”

“朕是天下之主啊...”他听惯了这样的恭维,下意识烦躁地掏了掏耳朵。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了九皇子脸上露出一瞬间的不以为然。

“老九觉得天下的主人是谁?”他突然发问。皇后却不担心,九皇子虽然年幼,这样的问题却很好答,她教过九皇子很多次。

九皇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答道:“母后教导儿臣,父皇是天下之主,天下是父皇的天下。”孩子偏了偏头,“可是儿臣觉得,天下应该是万民的天下。”

皇后倒吸了口凉气。

皇帝盯着九皇子瞧了好久,对着孩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把手按在孩子的肩膀上:“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孩子不假思索:“是母妃教导儿臣的。”是母妃,不是母后。皇帝知道是谁。

孩子和自己的父皇很亲厚,所以并不是很害怕。他舔了舔嘴唇,补了几句:“母后与母妃教的不同,儿臣觉得母妃的说法更对。水能载舟,君立于民之上,先要有民才行。要天下盛世太平,不单要君安乐,更要万民安乐。”

“陛下,皇儿还小,不懂事...”皇后忙不迭地解释。

皇帝抬起了手,挥退了皇后。这样的话他早年其实是听不得的,听了便要发怒。他是至尊天子,不容别人冒犯,但近几年,他渐渐咂摸出这类话里的意味来,反觉得那千篇一律的歌颂逢迎没什么意思。

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他凑到儿子耳边:“你刚才说得很对,你母妃教得很对。”

儿子兴奋地眨了眨眼睛,问他:“父皇会创下太平盛世吗?”

他思量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他摇了摇头:“父皇没有那个本事,盛年时也没那个心胸。父皇花了太多时间在没什么大用的事情上,花了太多时间在一家的尊荣上。父皇不是明君,但父皇希望...你是。”

孩子不大懂他的话,歪了一下脑袋。

他压低了声音对孩子说:“你是一块好料子,你的母妃把你教得极好。你会有明君的心胸,更会有明君的本事。”

孩子有些懂了,显出些意外和害怕来,他按住孩子的肩膀:“不要害怕,父皇会一直在你身边,父皇会教你怎么办,会把所有的本领都教给你。父皇只能办到太平,父皇会把太平的天下交给你。至于盛世,便要你去想办法了,好不好?”

孩子看着父亲期许的目光,迟疑地点了点头。

“还有啊,”他对孩子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父皇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便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好不好?”

孩子又点了点头,随即发问:“父皇会不在儿臣身边吗?”他这个年纪已经明白了人会死,但他总听人说皇上是万岁的,所以他以为他的父皇不会死。

“有一天父皇会离开,”他搂着孩子,“但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那时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了。”

------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6 22:11:00 +0800 CST  
肃嫔番外完~

晚安~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05-06 22:12:00 +0800 CST  
来还债~
今天晚上更新吴世卿番外 现在开始码~主要出场人物:吴世卿 鹿晗 吴世勋 其他人不一定

楼主 kudoshinici  发布于 2017-12-11 16:15:00 +0800 CST  

楼主:kudoshinici

字数:252945

发表时间:2016-11-05 04: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6 12:59:43 +0800 CST

评论数:635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