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国联翻】[川原 砾][Sword Art Online][Progressive][002]

名为蒂尔贝鲁的男人,将他边隐藏作为原封测者的事实边率领着攻略集团的这份两面性掩盖于内心的背面。虽然是个不管何时被发现,被众人责问都毫不奇怪的如走钢丝般的差事【Role Play】,然而因此他才变得强大,才能吸引人心。
假若SAO没有变化为异常的死亡游戏的话,那个男人不是会成为对人战玩家【PvPer】么……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只是以蒂尔贝鲁【Diavel】在意大利的方言中是意味着《恶魔》的单词,这一阿尔戈所指教的知识为根据的胡思乱想,不过如果那是事实,那么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境、怎样的觉悟来报上《骑士》的名号的呢。当然到那里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执意去了解也就等于对死去的那个男人的亵渎。
【rkl译注:diavel为罗曼什语。】
至少,蒂尔贝鲁仍有很多事情未向同伴们说明就在艾恩葛朗特中逝去了,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代替成为那样的他……
不知是不是读透了我的这番思考,眼光变得更为锐利的林德开口说道:
「你不打算和公会扯上关系。我可以这么理解吧,桐人先生?」
「……可以啊,就这样。当然,头目攻略战我会参加的……虽然是希望能够参加。」
听到我的回答后,弯刀使轻轻地点了两、三次头。
「了解了。关于头目战,我打算在下次的会议上再商量。这边想要确认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林德把视线移开后,我呼的吐出一口气在石制的阶梯长椅上坐下。
然后是对艾基尔他们确认加入公会的意向,不过同为巨汉的四人一同谢绝了。虽然看起来他们才是想要建起新的公会,不过林德没有触及到那一点。结果,DKB和ALS都刚好各分到十八人而安定了下来。今后也许还会进行激烈的成员争夺战,不过攻略集团的阵容能因此变得雄厚的话那也是求之不得。
哎呀哎呀,当我叹息着卸下肩膀的力气时——
我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完全没有确认过亚丝娜的想法就擅自说了下去。由于她深披着风帽,如同发动了隐蔽技能般掩盖了自己的气息,所以一不小心就错过了询问意见的机会。说回来林德他也真是的,怎么能只问我和艾基尔,不是还应该好好地向亚丝娜确认嘛。
我一边在内心推卸责任,一边慢慢地往左旁看去。
将双手双脚整齐地合拢着的姿势,和在托尔巴纳上的初次会议那时并无不同。透过风帽的缝隙窥视到的侧脸很平静,看起来并不是让她心情不好了。
「那个……」
想要低声地向她搭话时,我把本来接在后面的言语咕嘟一声吞了回去。这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亚丝娜那收细的眼瞳深处,燃起了摇曳着的青白色火焰。
岂止是心情不好这种程度的小事。
大概拥有着于现时点聚集在这个地方的四十二人中最高的每秒伤害值的细剑使,以未曾有过的等级,从心底里,空前绝后地激愤着。
「那么,进入下一个议题吧。从这里开始就拜托牙王先生主持了。」
承过林德的发言,终于要出场的牙王似乎站了起来,不过我的双眼无法转向讲坛,却也无法直视亚丝娜的侧脸,只是保持着这种半吊子的僵硬状态。
好歹也算是队伍成员,而且还在这几天里一直共同行动。会出乎意料地愤怒成这样,其理由我还是能想出来的。
可是说到那个理由,也尚不足以迅速地得出答案。①我的错,②林德的错,③牙王的错,虽然锁定在这三个选项上了,不过再往后实在是让我烦恼不已。
【鸣泣:啊咧,这里不应该是“①我的错,②我的错,③我的错”么(喂)】
恐怕不是③。我不太觉得亚丝娜和牙王能够合得来——今天的黎明前在森林洞窟中擦肩而过时,她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一副「呜诶」的神情——不过,仅限于在这个会议中的话,牙王除了最开始打了个简单的招呼以外就几乎一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了。
然后,我希望也不会是①。虽说确实是没有确认亚丝娜的意向就擅自表明不参加公会,不过她要是对此感到不满的话应该不会一言不发地静静发怒,而是在中途插话进来才对。而且,从风帽的深处暗中发光的双眸,凝视于十数米开外的讲坛的一点上一动不动。
其视线所紧紧揪住不放的,依据排除法,估计就是②的林德了吧。会把亚丝娜惹怒到这种程度的,有很高的可能性是源于DKB领队那一连串的发言。
在我循环着以上思考的时候,讲坛上的ALS领队牙王已经指手画脚着威风堂堂地喋喋不休了起来:
「听好了,第三层的通关目标时间是一星期呀!还有四天要去到迷宫区,用两天把楼层头目干掉!为此需要些啥,说白了就是最前线组的份子呀!别再四十个人自个儿单干啦,想跟咱一伙儿和这粪作干到底,不积极点儿拉人下坑咋行啊!」
【鸣泣:关西腔好萌,这一段我已经丧心病狂了,大伙儿自个儿凑合着看吧(死)】
对于这饱含热度的演说,以绿组为主的玩家们爆发出「对啊对啊!」这样的吆喝声。攻略集团的战力增强确实是很紧要的课题,然而增加新成员和提高攻略速度,是截然相反的目标。以两个公会为中心的领跑者们越是奋力地往前冲,晚一步离开初始之街的人们就会被甩得越远。奥兰德率领的《Legend Braves》之所以会染指强化欺诈,也是因为他们想要将无法轻易缩减的等级差,一口气填补上去。
然而那个暂且不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着更为紧急的任务。必须得想办法平息亚丝娜的怒火,把她顶撞林德的这种展开回避掉。虽说目前似乎是勉勉强强地自我克制着,不过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在会议结束的瞬间从座位上飞奔出去向林德发起逼问。真要发生那种事情的话DKB成员不可能会不管不顾,而且原本假如亚丝娜说想要加入就会友好地表示欢迎的主力公会的态度说不定也会就此发生变化。
我无视牙王那似乎仍在继续的演说,再一次转向左边,下定决心后准备向她搭话。
然而,没等我张开口,低沉的嘶哑声已从风帽的深处发出:
「阻止我也没用哦。至今为止,虽然已经好几次被那个人的发言所为难了,不过唯独这一回我不去说上一句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的这一回,也就是『想要加入的话就去不同的公会』这句吗?」
谨慎起见如此询问道,不过亚丝娜既没有说Yes也没有No——肯定,是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吧——发出了更为强硬的声音:
「要加入或者不加入公会,还有要和谁一起不和谁一起,这都是由我自己所决定的哦。……退一百步,如果只是以强加于人的态度说这说那的话还能够忍受,不过那个人是打从心底里地,自认为必须由自己来引导他人啊。深信着严厉地发出命令最终都是为了对方哟。然后,就将自己的一意孤行,自以为是作为指导者的自我牺牲了。」
「……」
明明知道这并非是针对我,但也是辛辣得使我后背稍稍渗出汗来的话语啊。假如,让我无意中听到有人对我作出这种评价,恐怕我会整整一周把自己关在旅馆里吧。
但是,如果亚丝娜的指责正中问题核心的话,也就是说林德想要以拐弯抹角的方式阻止我设立公会,也并非只是为了确立自己的领导力,同时也是为了正确地引导我这个玩家吗。身着DKB的蓝衣,成为前卫部队的一员,也是对作为离群的封弊者的我的《健全的更正》吗。
确实这似乎稍微把责任感那东西搞错了呐,不过从反面来看,我觉得亚丝娜是不是想太多了呢。是感受到我内心的想法了吗,细剑使用几乎不成声音的声音低语道:
「……我知道的哟。因为在那边,从小时候起,就净是在听那种话了啊。」
「……!」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亚丝娜会谈及那边,也就是现实世界的自己是极其罕见的——应该说,这不几乎是第一次吗。
我是为了做我自己。亚丝娜把拿起剑,走出初始之街的动机,以这句话表达了出来。虽然我尚不认为自己能够很好地理解其意思,不过至少,在这里不抵抗林德的命令的话,亚丝娜就无法再做自己了吧。那对于亚丝娜来说,一定比继续留在攻略集团里更加重要。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1:52:00 +0800 CST  
——不过。
不过……。
就在我深陷于踌躇之中的时候,讲坛上,牙王那热情的演讲也临近结束了。他提出了在明天傍晚前到达《下一个城镇》作为目前的目标,另外似乎还宣读了从今天午后开始贩卖的阿尔戈的攻略本中必须注意的要点情报。即便是提倡反封测者主义的牙王,也似乎把攻略本看待为勉勉强强《能够信赖的资料》。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得意忘形,不过与攻略集团继续保持着距离的阿尔戈的立场能得到认可的话,倒也还算不错。
然而相对地,果然应该避免亚丝娜被集团敌视的后续展开。牙王的演说也已经快要结束了,紧接在那之后,亚丝娜就会冲着林德突进过去吧。
亚丝娜身上蕴藏着我所没有的资质。率领大集团才能发出光芒的,领导者的资质。在刚登上第三层,不得不说仍处于攻略序盘的这个时期,绝不能做出与主流派产生冲突并舍弃自己的可能性的这种行为。虽然这说不定跟第一层头目攻略战后,我所干出来的好事根本就是相反的……
稍带自嘲地反复着这样的思考后,我突然察觉到某个事实,止住了呼吸。
并非偶然。和以攻略集团全体的指挥官自负的林德发生冲突这个展开,是必然的。只要亚丝娜还和我一起行动,这样的情况就终有一天会出现。毕竟我可是封弊者,会把封测时积攒下来的知识作为资本,不断地高速强化自己,以及队伍成员的亚丝娜,同时也会挖深与其他最前线玩家们之间的隔阂。闪耀于亚丝娜左腰上的Chivalric Rapier,不正是这一点的证明么。
再没有其它原因。缩小了亚丝娜的可能性的,正是与其组成搭档的我。
我被对事到如今才注意到这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实的自己的破灭与愤怒,以及更深一步的踌躇所玩弄,咬起了嘴唇。
牙王在坛上环视了会议场一圈后,开始了总结发言:
「……已经没啥特别的问题了吧。这样的话,第三层第一次的攻略会议就此结束呀。最后,全员来一发,拼上干劲啊!」
将右拳高高地伸出,身旁的林德也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了起来。
同时,亚丝娜把上半身往前倾。纤细的脚为准备突进而紧绷着。
「……一星期里,干翻头目啊!!」
「「「喔!!」」」
在这一声粗厚的喊叫声轰鸣时,我伸出左手,用力握住亚丝娜的右手手掌。
风帽突然转向这边,低沉尖锐的声音流动。
「不要阻止我。」
「不,我要阻止。」
「事到如今再被那个人…不,被公会的所有人讨厌都没关系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加入公会的打算。被说了那种话还一言不发的话,还不如回到初始之街。」
把话说尽的亚丝娜的风帽在微风中摇曳,晚霞的红反射于榛色的瞳孔中,宛如两颗流星般强烈地闪耀着。
边反盯着怒火中烧的双眸,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可以,亚丝娜。不能和他们为敌。」
闭上了嘴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说出的,是「我们两人的搭档关系就在此解除吧」这样一句话。
至此,我才理解到亚丝娜所厌恶的,就是《自以为是为了对方好而强加于人的命令》本身。
然而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其它的话好说了。即便被讨厌、被疏远、被蔑视、再也无法像至今为止那样聊天或是一同冒险,我也必须要避免亚丝娜遭到攻略集团的主流派的敌视这样的展开。
独行玩家的,绝对的极限。
那就是,无法得到任何人的帮助。
SAO中被设计了多得令人厌腻的恶性状态。昏迷、麻痹、毒、出血、失明、眩晕等等等等……只要有同伴就能够治愈的阻碍状态,在独行时就成了直接关乎性命的危机。在普通的,也就是可以复活的游戏里的话,选择以经验值效率为优先项的危险的独行也并不算坏。不过如今的这个世界,已经化为不会放过哪怕是仅仅一次的失误的、严酷的极限领域【Death Zone】了。我之所以能从第一层到第二层都摆出一副独行的姿态,也正是因为有着名为从封测中得到的知识的这一救生索【Life Line】。
然而,那根绳索也只能够到第十层。终有一天,我会被迫在未曾见过的地图中,以未曾见过的怪物为对手的如走钢丝般的逆境中求生。不仅如此,即便是现在的楼层头目战中,封测时的情报也已派不上用场了。今后,要应对呈几何数级增长的危险,参加完整队伍和来自公会的支援会比什么都要重要吧。因此,共同行动的时间越长,亚丝娜就越会踏进和我一样的——不,是更甚于我的危险的境地吧。
必须要把这几句话说出来。从在第二层狩猎Wind Wasp开始暂定下的搭档关系,就在这里解除吧。然后你吞下对林德的愤怒和对牙王的驳斥,虽然并不是说现在马上,不过DKB也好ALS也好都加入进去吧。
然而我的喉咙,仿佛拒绝着把胸中积存的空气变换为声音一般纹丝不动。
亚丝娜也依旧无言地对上我的视线。本应在仅数秒前赫赫燃烧的瞳孔中,寄宿着不可思议的颜色的光芒,使我无法窥探到她的内心。
会议场的玩家们,被包容在雄壮的喝彩声的余韵之中,三五成群地东拉西扯着。或许是因为坐在前面的艾基尔他们形成了一道墙,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和亚丝娜这剑拔弩张的状况,不过也不能这样一直对视下去。
再一次咬紧牙关后,我总算从堵住的喉咙中挤出低沉的声音。
然而,那却是连我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的话语。
「……如果,比如说,我今天死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随之,尽管那种事理应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不过亚丝娜仿佛恰恰是预想到了我的问题般脸不改色地回答道:
「什么都不会改变哦。就唯有走到能够到达的地方而已。」
然后,她提出了简短的反问:
「你呢?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怎么办?」
被问以与数秒前一模一样的问题,我却无法马上作出回答。
亚丝娜死去,其一切的存在都从艾恩葛朗特中消失后,我会怎么样呢。变回独行玩家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在那时候我会感觉到什么,思考着什么呢,却完全无法想像。
突然,我再次察觉到了一个单纯的事实。
我把亚丝娜从主集团中分离出来,正把她拖到高风险的立场上。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我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有一个——我,不希望亚丝娜死掉。
在第一层迷宫区初次在相遇时,会一反常态地向她搭话,就是因为我马上就如此感觉到了。就是因为我祈祷着能看到,在微暗的深处如流星般闪耀的《Linear》的轨迹飞往的尽头。还有,我会想要阻止亚丝娜顶撞林德,归根结底也是那么一回事。
即便不说解散队伍、或是加入公会那种绕圈子的话,只要坦率地如此说出来说不定就好了。但是,我的喉咙再次如被熔接了一般堵住了。
越是重要的话越是说不出口的恶习,绝不是如今才养成的。从三十九天前,在初始之街的小巷里,抛弃了最初的朋友克莱因离去的时候开始……不对,从我居住在现实世界的崎玉县川越市的家里的时候起,就已经好几次错过了说出本应说出的话的机会了。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1:54:00 +0800 CST  
不过,现在,至少是已如此注意到的现在——
尽管这是如此坚决的愿望,然而喉咙依旧拒绝着把吸入的空气变为声音。因为这个世界的肉体是数字组成的数据,所以堵塞住的,其实并非喉咙。而是连接到Nerve Gear上的我的大脑,我的意识本身。长年以来,我自己都一直紧闭着意识的回路。
就在想要将应该说出的话语,化为叹息使其消散的,那个时候。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桐人。
——若是有想要传达的事情的话,那么趁能传达过去的时候说出来会更好。因为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十分幸福的了。

沉静而凛然作响的低语声,让我回想起在遥远的森林深处分别的黑精灵骑士。大概是黎明前在野营地后面的墓地听到的话语从记忆中复苏了吧。或者说,仅仅是我自己擅自造出了基兹梅尔的声音而已吗。
然而虚幻的声音,以确确实实的力度推了我的后背一把。将要放弃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从口中撒落,震动了假想的空气。
「……我,不希望你死掉啊。」
亚丝娜的瞳孔,在一瞬间睁大了。
「……所以,现在还是忍耐吧。就算是林德和他的公会,也肯定会救我和你的命的。与其被他所帮助什么的,也不要再去想这种事了。」
【译注:连上桐人在原文中没明说的后半句应该是“与其被他所帮助,还不如死了好”,简单来讲他是不希望亚丝娜对林德这么反感以及有这种轻视自己性命的想法】
当这句没出息的话说到最后的时候,我的声音像是哭丧着脸的孩子般发颤。
我把视线别到下方,从刚握住的亚丝娜的右臂上把手拿开。身体僵硬地转向正面,大半玩家已经走下到会议场的舞台部分,开始了武器的展示和收集道具的交易。艾基尔队的四人也彼此相望,似乎正在进行什么磋商。
只说出了四个句子就耗光了全部的精神力,我等待着仅为暂定的搭档的反应。
约五秒后,我听到了她嘟囔着说出的简短话语。
「……那么,我就忍耐好了。」
听到此,我把残余在胸中的空气细长地吐出。对于亚丝娜来说,要抑制住因自己的信条遭到践踏而产生的愤怒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吧。虽然思忖着应该说些什么,不过话语简直完全没有浮现出来,我只能一味点头。
一点点地,在右耳边,再一次听到了微弱的低语声。
——努力了呐,桐人。
这次连我自己都苦笑了。捏造出基兹梅尔的声音来作为给自己的犒劳,再怎么说也得意忘形过头了吧……。
「……」
不不。
但是,难道说,怎么会。
其它还有几个的接续语在脑内连发着,我战战兢兢地提起右手,摸索起身旁什么都不存在(看似是这样)的空间。
随之,某种柔软的感触,噗地一下反按到我的指尖上。
*
我向艾基尔和他的同伴们简短地打过招呼,从客席的后方走出会议场后,麻利地穿过主街道钻出通往圈外的大门。就这样沿着道路移动了约百米,大概在不再听到主街区兹穆弗特的喧嚣声时已略微踏入临近薄暮的森林中,随之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至此为止都无言地跟上的亚丝娜,以一脸诧异的表情要求着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移动的说明。然而我没有马上就把理由道出,取而代之的是把脸转向了一个随意乱猜的方向,低声地呼唤道:
「……你在的吧,基兹梅尔?」
亚丝娜「诶」地惊呼一声睁大双眼,东张西望地环视周围。
小鸟的鸣啭和树木的叶片摩擦声持续了一会儿后,突然间听到了布帛随风飘舞的响动。随即,从与我注视着的方向的正对侧,传来了含带笑意的声音。
「被发现了吗。」
转过半圈后,潇洒地把长斗篷拨到背后的黑精灵的身姿便出现在那里。即便解除了隐蔽【Hiding】状态,骑士的高挑身材也融入了昏暗的树荫之中难以分辨,不过唯有玛瑙般的两个眼瞳像是恶作剧那样闪闪发光。
「与其说发现什么的……」
不是你那边搭话过来的嘛,把这一句省略掉,我露出了苦笑。直到在会议场,从身旁听到低语声为止,都完全没有想像到这一点。像是本应于黑精灵野营地和我们解散的基兹梅尔,居然会靠斗篷所拥有的《隐身的咒文》透明化,潜入距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这种事。
代替不知道究竟应该作出什么提问,仅是远眺着微笑的基兹梅尔的我,亚丝娜愕然般地轻声道。
「诶……基兹梅尔……?从什么时候起,就在我们身边了……?」
——确实,那是个重大的问题。
假如基兹梅尔,是在我们走出野营地后马上就追了过来的话,她不就也看到那个场面了吗。作为《翡翠的秘钥》任务的起点的事件战斗——换言之,就是林德队为森林精灵援助与黑精灵骑士战斗的一幕。
虽说在那时死去的黑精灵,并非我们所担忧其存在的《第二个基兹梅尔》,然而即便如此那对于基兹梅尔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光景吧。假如当时正好在场的话,她究竟要如何理解这一切呢。
然而,我的这番忧虑,似乎并非是与亚丝娜共有的。和基兹梅尔同样地拉起风帽的细剑使,不知为何脸稍稍发红着补充了问题。
「……难道说,旅店的房间里,也在一起……?」
——确实,那也是个重大的问题啊。
即便现在且不说阴差阳错地和亚丝娜住到了同一个房间里的事,我也没有说或是被说什么令人感觉羞耻的东西吧。尽管想要回放约八小时前的记忆,不过该说是万幸吗,基兹梅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发现汝等是在那条街道的集会场上哦。虽说用转移的咒文从野营地飞到了附近的森林,不过那也已经是黄昏以后的事了呐……」
说起来,是有那么方便的一手来着。这样想起后稍稍放下心来,不过疑问仍没有消失。
说到底,这种事有可能吗。没有和玩家组队的NPC,会远离被设定好的行动区域,往玩家追去……如此这般的事情。
而且,基兹梅尔向我低语时所在的会议场处于兹穆弗特的街道的正中间,当然也就是《圈内》。如果有被怪物追赶的玩家逃进街区中,即便怪物就此紧跟着想要侵入街中,也会在转瞬间被坐镇于大门两侧的如鬼般强悍的卫兵消灭。
而基兹梅尔虽然对于正在进行黑精灵侧的任务的我和亚丝娜来说,是有着黄色指针的NPC,不过对于除我们以外的玩家来说就是有着红色指针的怪物了。当然对于兹穆弗特的卫兵来说理应也是如此,所以要是万一隐身被看破【Reveal】了的话不是会很糟糕吗。嘛啊,虽说身为精英级mob的基兹梅尔也确实是强得像鬼,即便以街道的卫兵为对手说不定也不会被瞬杀而得以逃进森林里。
等等等等,我把在头脑中浮现的几个问题符号,总括成一句话问道:
「那个……为什么,又要特意地来到人类的城镇里……?」
随之,不知是否错觉,基兹梅尔的脸上略微闪现出仿佛害羞的表情后,又重新一本正经地答以更为简洁的回复:
「因为是任务呐。」
「任、任务?」
「嗯唔。我现在被司令官授予的任务,就是对汝等的照应和护卫。今早,离开野营地的汝等经过甚久仍未归来,因此想要稍稍过来打听下情况的那时候的事。」
「那、那时候的事,这样吗。不过……没问题吗,走到街道那么深入的地方?要是hide,不对,是隐身的咒文被打破了的话……」
听到我的话语,这会略微展现一副自豪的神情的精灵骑士,边触摸着有着不可思议的光泽的斗篷边说道:
「这件《胧夜的外套》的咒文,在太阳与月亮的光交接的黄昏和黎明前是最为强力的。稍微被轻轻触碰到的程度是不会被打破的。」
「哈哈……原来如此……」
我远眺着仍残留有柔软感触的右手指尖点点头,随后亚丝娜在双眉间露出危险的色调低声问道:
【鸣泣:你小子摸到哪儿了快老实交待→_→】
「…………被触碰到?」
「唔嗯,看来桐人也相当了不起呢。」
「真是了不起的佳品呐,那件斗篷!」
我这样硬插进去,回避掉奇怪的进展。一想到实际上,像那样继续触摸透明的基兹梅尔的身体的话,说不定防骚扰代码就会发动把我送进牢狱,就不由得渗出冷汗,总之答辩暂且到此,我悄悄地仰起视线来。
在树梢的缝隙间扩展开来的天空,正确来说是上层的底部,仅在西侧残留有些微的朱色,大部分都已染上了深紫。虽然本打算在主街区吃完晚饭的,不过要把基兹梅尔再一次带进圈内让我多少有所顾虑,而且事到如今更不能把她留在街外。
「……亚丝娜,我想就这样返回野营地了,那样好吗?」
我把脸转回来如此问道,在受到了细剑使「刚才的话待会儿再好好地算账」的一瞥后,她表情重新变的平淡,点了点头。
「好啊。难得基兹梅尔来接我们了。」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1:56:00 +0800 CST  
如此说着就闭上了口,不过她像是仍有什么想说的样子,因此我稍稍倾首催促她往下说。
随之,亚丝娜把视线落到地面上,边用靴子的靴尖踢着青紫色的蘑菇边补充了一个提案:
「……那个啊,我在想,干脆直到头目战前都一直以野营地作为据点怎么样呢?」
「诶?……嘛、嘛啊,虽然攻略的进度能从艾基尔和阿尔戈那里拿到情报,补给方面估计也没有问题……不过,明明你似乎很喜欢兹穆弗特的旅店。」
「景色什么的,看过一次就够了哟。比起那个……现在,我不想接近公会的那帮人呢。」
「……是吗。」
虽说在MMORPG中患上《拒绝接近玩家综合症》往往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不过我既明白想暂时与林德他们拉开距离的亚丝娜的心情,而且在那之前我自己也没有去说别人的资格,因此我点点头后再次转向基兹梅尔。
「基兹梅尔,从今晚起……大概一星期左右,能让我们住在帐篷里吗?」
「没关系啊。」
干脆利落地如此答道的NPC骑士,露出能让人误认为是玩家的——不对,是比玩家还要更为温柔的笑容说道:
「能当成自己的家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一同生活吧,直到完成各自的任务为止。」
「……啊啊,谢谢你。」
我一边从生活这个词语中感受着其新鲜的声响一边道谢,亚丝娜也无言地轻轻颔首,然而不知为何马上又扭向了一边。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左腰的细剑、简朴的胸甲和平滑的脸颊的线条都染上了深红色。
*
遗憾的是,能从黑精灵转移到主街区附近的森林的咒文是单向的,所以我们沿着夜色渐深的《迷雾之森》,向着与今早成反方向的路线行走着。
当然与怪物的战斗无可避免,不过我和亚丝娜的战力都已提升,而且最重要的是再次加入了队伍的精灵骑士无比可靠。虽然从等级上来说我也到达了和基兹梅尔相同的15,不过作为精英级的她的强大并非是能以等级的数字来计算的。队列则不知为何是亚丝娜和基兹梅尔在前,由我殿后的排法,然而从右袭来的mob被挥舞着名剑《Chivalric Rapier +5》的亚丝娜、从左袭来的mob则被运用着更为凌厉的长式军刀的基兹梅尔,以一套普通技和剑技一一击破,因此我几乎没有出场的余地。由于组成了队伍,所以我也有被好好地分配以经验值和珂尔,怀着对其的获得提示感到过意不去的心情,思考在不知不觉间向左右彷徨出神。
看向右边思考着的,是在名实上共同分割了攻略集团的公会DKB和ALS,还有我和亚丝娜的事情。
我为了阻止亚丝娜与林德发生冲突,说出了「我不希望你死去」这一句话。当然这并非仅限于那个场合的权宜之计,而是打自心底涌现出来的真心话。但是,我便由此选择了再一次延长和亚丝娜之间的合作关系的道路。虽然从理性上作出了比起与我共同行动,加入大型公会更能使亚丝娜的生存率上升的判断,然而解除搭档关系的那一句话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口而出。那个时候,无法从喉咙中发出声音的理由,直到现在仍不是十分清楚。
不过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对自己的话负起责任。具体来说,就是要比至今为止更为尽力地强化她。不仅是在战斗中的行动方式,角色状态、装备、以及知识面也需如此。
自在第二层结成组合到今天刚好过去了一个星期,不过在此期间,我对亚丝娜,都是示以有问则答的态度。拜此所赐,「你快说说那个」这样的台词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虽然说不定是作为利己的封弊者的内疚感驱使我这么做的,不过我这种对自己的放纵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然后,往右远眺过去并思考的同时,朝向左边时又是完全不同的思考出现于脑中。考虑着的当然是关于有着众多谜团的NPC骑士基兹梅尔的事情。
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并非单纯的NPC这一点,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会话时的自然态度、感情表现的丰富程度,不用说被配置于兹穆弗特的街道中的店员和卫兵、旅店的大姐姐,就算与在野营地起居的其他黑精灵相比都有着决定性的相异之处。我只能认为她并非是被NPC专用的算法所控制,而是基兹梅尔自身在思考、感知、定下决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做出追上我和亚丝娜、潜入至远离野营地的主街区这种大胆的行动吧。
如果不是普通的NPC的话,得出的结论就有两个了。
其一,虽然不知道理由,不过基兹梅尔并不是仅会对被决定好的关键词作出反应的聊天机器人【Chatbot】,而是具备着高度的人工智能【AI】。
【鸣泣译注:聊天机器人在原文中是“人工无脳”…只能直接把注释里的英文译过来了】
其二,虽也不清楚理由,不过基兹梅尔是玩家。正确来说,是和我们玩家相同的人类,操纵黑精灵的假想体,那就像是进行着角色扮演。
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而且我特别希望不会是第二个。因为如果那是真相的话,那么寄宿于基兹梅尔中的就不可能是作为死亡游戏的牺牲者的一般玩家,而是策划了这个死亡游戏的一方……也就是运营方的人类这么一回事。
虽说总不会由茅场晶彦本人来驱动基兹梅尔,不过假使是茅场的协助者的话,那么就没理由纯粹地帮助我们攻略游戏了。在继续一同行动的后头,大概应该会有什么陷阱正等好了——
「……」
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强行地将思考中断了。
我不想怀疑基兹梅尔。不想认为在野营地背侧的临时墓地上,那强忍着谈及妹妹提尔涅尔的遭遇时的悲伤的侧颜,会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演技,绝对不想。
提起眼睑,再一次,望向行走在前方右侧的细剑使的后背。
我要守护亚丝娜,必须使她变得更强。让她就算我在不远的未来死去,也能独自一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战斗到底般的强大。这便是没有选择解除搭档关系的我的责任。
但是,万一,和基兹梅尔的相遇是某个《陷阱》的话。如果那个可能性,即便很渺小却也是存在着的话……
「……桐人。」
突然从前方左侧传来了呼喊声,我猛地一惊抬起脸。
随即,便和回头侧首的黑精灵骑士对上了眼。那个既带诧异、亦带担心的表情不论怎么看都是如此自然,在使我对作着各种各样的猜忌的自己感到羞愧的同时,想要知道她的真相的想法也更为强烈了。
「似乎从刚才开始就一声不响了,究竟怎么样了?」
「啊,不不,什么都没有啊。不过在想一点事情……」
「唔嗯。我认为有烦恼的话,说出来听听也是不错的哦。」
听到基兹梅尔的话,亚丝娜也回过头来添上几句。
「没错哟,虽然是最近才知道的,你是会一个人想东想西得过了头然后自顾自地低落下去的类型对吧。趁还没陷在奇怪的地方前先说出来啊。」
「那、那种事……虽说倒也不是没有啦……」
在两位女性剑士的注视之下,我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游离不定起来,不过我当然无处可逃。然而就算如此,也不能把想到的东西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无可奈何之下,我边露出僵硬的笑容答道:
「那个啊,两个人都很强很可靠呐——啥的……」
「这哪里有需要考虑的要素啊?」
「不不,所以,诶——,啥来着,那个,要……要娶新娘的话该选哪边好呢——这样的……」
——刚才的不算。教练我要从存档点重来。
【鸣泣:窝槽人作死就会死…别从存档点重来了,你把人生重来吧】
亚丝娜以不论用任何词藻都难以形容的表情,一时眺望着搜遍视界的角落以寻找【LOAD】按钮的我,大大地吸进一口气后——
「你这不是笨蛋么!?」
说出了这么一句难能可贵的宝贵话语。
另一侧的基兹梅尔,则是表情毫不改色并「唔嗯」地低语后,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
「抱歉呐,桐人。那件事不得到女王陛下表示允许的恩赐是不行的。」
「不、不不不不,请不要在意……」
我哆嗦着摇动脸和双手,早知如此就不该满脑子的MMO而应该也玩玩会冒出一堆那种类型的选择肢的游戏啊,话说回来明明很喜欢模拟恋爱的中学生才不会陷入这种状况,不不说不定完全潜行型美少女死亡游戏也出乎意料地会有啊,在那情况下管怎么做都是会死的吧……循环着这样的逃避式的思考,亚丝娜用更加冰冷的声音说道:
「到了哟。」
差点就把「哪里?」这句问了出来,这才回想起这个小旅行是存在目的地的。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1:58:00 +0800 CST  
抬起脸后,深邃的森林已于前方到达了尽头,在密布的夜雾深处也能够隐约看出随风飘舞的三角旗了。那正是令人怀念的黑精灵野营地。
忍住对发出「哎呀哎呀终于回来了啊」这番感想的自己的苦笑,顺便把数十秒前的失态也全部忘去,我追向在前方大步流星的女性阵。
到头来岂止战斗,就连导航都完全交给了那两个人,虽然我感觉自己的评价在从兹穆弗特移动到野营地的途中下降了不少,不过要勉强找出在那时得到的教训的话,那大概就是一个人犹豫不决地想来想去并非什么好事——这一点吧。
不管基兹梅尔是AI还是人类,我们帮助了她,她也帮助了我们的这个事实都是不会动摇的。而且,我——肯定亚丝娜也会如此,想要尽可能长地——可以的话想要一直和基兹梅尔在一起的这个事实也是。现在,这一点就足够了。
根据牙王的豪言壮语所提出的目标进行楼层攻略的话,第三层的头目战将会在六天后,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一日进行。在那之前,要以这个野营地为据点,做能做的事情。推进中断了的战役任务,磨炼技能熟练度和收集情报。要做的事可谓堆积成山。
穿过满布魔法之雾的狭细山涧,在将要进入野营地时,我使劲地往胸中吸入空气,「好」地喊出一声后提起了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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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0:00 +0800 CST  
6

在遥远的古代——
大地被森林精灵族建立的《卡雷斯·欧王国》、黑精灵族居住的《琉斯拉王国》、人族的《九联合王国》、矮人族的地下王国以及其他种族栖身的中小国家分割统治,虽然偶尔会有小规模纠纷,不过从大体上看和平时代延续了很久。
然而以某个时候的《某件事》为发端,发生了全国家的主要的百个区域被割为圆盘状,并被拉到天空中这般的天地异变。圆盘的大小最少也有三公里,最大则到达了十公里,它们呈圆锥台形层层重叠,构成了高达百层的巨大的浮游城。
就此往内部吞并了众多的街道和村庄、山岭和森林和湖泊,巨城再也没有重归到大地上。失去了支撑着昔日文明的魔法的力量,人族的九王家全部都灭绝了。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成为了自治都市,阶层间的交流被隔断,随后又过去了悠久的时光。在现在,仍残留有关于《大地切断》那时候的传统的,就只有由王家保持着统治的两个精灵族而已——
*
「……就像是这样,的故事呐……」
背靠在帐篷的侧面,把到今天为止所获知的《艾恩葛朗特诞生的秘密》的概略说完后,从背后稍稍传回了混有水声的人声。
「嗯——……像是知道了不少,不过实际上没有增加什么重要的情报对吧。」
「的确如此啊……」
把双手抱在头后,往正上方仰望而去。透过从被设置于沐浴帐篷的顶上的换气口中流出的水蒸气,能看到染上深藏青色的第四层的底部。
根据精灵族的传说,很——久以前,某个人砰地一声把地面连根拔起,以铁质框架的石制地板加以补强,好几层好几层地重叠了起来。不不,当然实际创造出艾恩葛朗特的是作为SAO开发负责人的茅场和Argus的职员,关于大地切断的古老故事充其量也只不过能够作为《那种设定》来理解,不过即便如此,果然我还是相当在意。是谁,为了什么而创造出这座浮游城呢?是像是神那般的存在的心血来潮吗——还是说,是人类或者精灵又或是除此以外的什么人的所作所为吗?
似乎入浴中的亚丝娜也在思考着类似的事情,带有噗噗噗噗的像是水泡的音效的声音响起。
「说起来,这个世界啊,神的存在感很淡薄对吧。我在小时候看过读过的幻想系作品,基本上都会有着不少带有名字的神呢。」
「唔——嗯,说起来还真是呐。虽然稍大的城镇里都会有教会,而且也有NPC神父,不过究竟是祭祀着什么样的神则是一头雾水啊……——不过,仅限于幻想系的游戏的话,出乎意料地也会有这种情况哟。仅仅有像是神的暧昧不清的存在这样。」
「由玩家以各自的印象来补充完整,这样吗?那么归根结底,桐人君的守护神就是《LA奖励之神》了。在今天的区域头目攻略战时也滴水不漏地拿下了对吧?」
听到这带有半分调侃的指责,我一瞬间别扭地闭起嘴后,慢吞吞地尝试还以缺乏说服力的借口:
「才、才不是特意冲着拿LA才去的哦。单纯因为我是攻击力特化型的构成,所以概率自然就高起来了而已……话又说回来,要这么算的话,亚丝娜的守护神就是那个了呐,入浴之神对吧。被赐予了所到之处必有浴池等相关物件的恩惠这样的……哎呀我想起来了啊,我在托尔巴纳租下的房间里。」
哗撒一声,水球透过帐篷的厚布直击我的后脑勺。玩脱了,这应该是我已经丧失的记忆啊,于是我慌忙地把话题修正过来:
「那、那个说起来啊,到最后除了我们以外,其他去推进这个战役任务的就只有DKB的林德呐。难得阿尔戈做好了《攻略本·精灵战争篇Ⅰ》,真是浪费啊。」
「明明我们也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情报呢……不过,大家或许是看到那本攻略本而胆怯了。因为战役是在第九层结束的,这一句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的啊……。就连艾基尔先生,也说『现在可没有专注于长时间任务的空闲呐』。」
我边对亚丝娜所展示的,意外地与艾基尔相似的口吻报以轻微的苦笑边回答道:
「嘛啊,到达第九层后回到第三层接受任务,再冲刺式地打通的这么一手也是有的啦。那样的话由于等级已经上升了相当多,能得到精灵骑士的帮助的概率也会提高……大概如此吧。」
我在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啊,是这样吗」。
挑战从第三层一直延续到第九层的大型战役任务的这件事,是建立在能够突破到这个死亡游戏的第九层的前提上的。对于原封测者的我来说这是已经走过一次的道路,而且开始任务的时候也只有想到升级的效率而已,确实从现状来看,第九层说不定是过于遥远的,或者说是过于沉重的未来。因为往上看的话,就无论如何都会不由自主地意识到头顶上重叠着的剩下的九十七层。
「……不过呢。」
简直,就像是读透了我的思考一般,在帐篷中的亚丝娜轻声说道:
稍大的水声响起,随即是用湿润的赤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了在笔直地垂下的厚布的对侧,咚地坐下的气息。
「我啊,最近,虽然在想余下的楼层的事,不过似乎有一点点不觉得害怕了。仅有今天要努力活下去的想法没有变,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想要早点看到黑精灵的女王大人所在的城堡啊,什么的……如果在那上面的好几十层,也全部都是在很久以前从地面上分离出来的话,那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景色、各种各样的街道吧,诸如此类的……现在也会这么想了哟。」
「……是吗。」
虽然再次对亚丝娜的坚强深感钦佩,然而我的口中说出的却只有一句附和。这实在是太不像样子了,所以作为我寻找到的应该往下说的话语的结果——
「……在上面的楼层,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浴池嘛。」
对于这句评论的反应,是从厚布的对侧向我后背上炸裂的肘击(恐怕是这样)。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0:00 +0800 CST  
*
十二月十八日,星期日。
自在主街区兹穆弗特召开了第三层的初次攻略会议的那一天起,很快就过去了三天。在那期间,我和亚丝娜一次也未曾返回街区,以黑精灵野营地为据点一心一意地进行任务,收集强化素材,磨炼技能并取得了各种各样的mod。
两人的等级各上升了一,我到达了16,亚丝娜则到达了15,不过在这一层已经是极限了吧。封测时代适当的攻略等级是在挑战头目时把楼层数乘上3——当然这个计算公式在到了上面也会发生变化的吧——已经比那还要另多6到7级了。当然,经验值效率大大下降,在狩猎区域和迷宫中的mob时计量表也不怎么动了。
另一方面让我们惊讶的,是在连日的冒险中都相伴而行的骑士基兹梅尔的等级,和我一样上升到了16。基兹梅尔被特效光所包裹的瞬间,情不自禁地说出「恭喜升级」时内心不由一慌,不过看来对于她来说等级的数字似乎是被认知为作为剑士的位阶性的东西。在她微笑着回以「谢谢」后,我才放下心来。
在变得越来越强的精英骑士大人的帮助之下,战役任务的进展十分顺利,不过正如先前和亚丝娜交谈的那样,关于艾恩葛朗特诞生的故事的关键部分总是没有被揭开。
紧接在第一章《翡翠的秘钥》第二章《毒蜘蛛讨伐》后的第三章《饯别之花》,是要到森林中为在第二章中战死的侦察兵搜集供品的收集系任务。随后的第四章《紧急任务》,是前往搜索和第二章一样没从任务中回来的侦察兵,这次务必要成功把他救出来。不过在第五章《消失的士兵》中,我们带回到野营地的侦察兵,其实是森林精灵以咒文伪装而成的假货一事被揭开了。
我当然知道那个展开,所以在进行到第四章的阶段时也有考虑要如何揭发假货,不过我不仅不知道打破咒文的方法,而且那么做的话战役在那里停止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在野营地一直暗中地盯梢,虽然在假士兵想要从司令部帐篷中偷出《秘钥》时「你被捕了!」地大喊,不过却由于精灵擅长的完全隐蔽而跟丢了。虽说封测时代那会儿是还完全被蒙在鼓里就被偷走了钥匙,如今多少是有了进步,不过不管是哪边,到头来都还是得去追赶假货。我和野营地的《黑精灵的狼使》组成临时队伍,当然基兹梅尔也在一起,沿着假士兵的痕迹追溯过去,在森林的深处发现的,竟然是森林精灵的大型露营地!
——在这里,任务再次中断了。毕竟今天是攻略集团全员出马,进行对栖居于连着迷宫区的洞窟中的区域头目的攻略战。
讨伐在第一次挑战时就成功了,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死者。除了LA奖励被不知从哪来的离群封弊者抢走了以外可以说是大成功,不过我不由得再一次感受到。集团内部那从先前的楼层起就已不断冒烟的火种,经由两大公会的成立,终于开始升温的这一点。
【鸣泣:@尾刀狂魔桐人君 你为何这么能抢】
「……呐,亚丝娜。」
我一边揉着挨过一记打击技的后背一边向浴场里喊去,然而取代回应的,是把出入口的垂帘哗沙一声拉起的声音。把脸转向右边后,从帐篷中走出的纤细轮廓便在余晖之中浮现出来。
虽然仅一分钟前还浸透在浴池里,不过身着平时的皮革束腰外衣的姿态没有丝毫刚入浴过的痕迹。正因为是虚拟的浴池所以说那确实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全身的水分能在一瞬之间蒸发也很便利,不过作为攻略集团首屈一指的浴池爱好者,是不会有那些乏味的感觉的吧。
或许是因为考虑着诸如此类的事情,从我口中发出的问题,和当初的预定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偶尔,也不想换换衣服的吗?」
紧接着,眉间刻上了深得即便逆光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条纹。
「我不换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这温度处于冰点之下的回击,我慌忙嗖嗖地左右摇头。
「不,不不不不什么都没有。只是那啥,至少洗完澡以后,应该换成相对适合的衣服吧——什么的……你看,浴衣啊、睡衣啊、一件T恤啊……」
完蛋了最后那个是多余的啊,都是在现实世界经常洗完澡后穿成那样的妹妹的错,这样想着做好了逃亡的准备,虽然亚丝娜一时抽动着双眼,不过幸运的是似乎没有到达燃点,呼地吐出一口气后低头俯探自己的身体。
「……我想桐人君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是没有用于更换的衣服哦。倒不如说,多得都已经把道具栏的空位挤得满满的了。」
说来确实如此啊,这样想着点点头。在第二层乌尔巴斯的旅店中,为了回收亚丝娜被骗走的Wind Fleuret而按下《所有物品完全实体化》的按钮时,那庞大数量的白色的细小布质道具在房间中飘舞散落的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以像是命令我不要再往后回想般的视线往我一瞥的亚丝娜,靠在帐篷的支柱上仰望着夜空继续说道:
「不过,那些不是为了让自己穿上享受而买的衣服。」
「诶?那,为什么会买了那么多啊?」
「才不是买的呢」
听到这句话后我眨巴眨巴眼,随后终于注意到了。如果同种的制品道具大量存在的话,那就不是《目的》而有更高的可能性是《手段》了。
「……难道说……靠裁缝技能的修行,自己做出来的吗……?」
低声地询问后,亚丝娜纵向地动了动头。
「不,不过,是在什么时候做那种事的?不会是在第二层和我结成组合后开始的吧……?」
「嗯,在稍微早一点的时候。你看,在第二层的区域练级的话,很随便地就能攒到羊毛【Wool】和棉花【Cotton】之类的素材对吧?然后,无意中就……」
「原、原来如此。虽说我一攒到就会全部卖给NPC呐……但是,你居然会对提升生产系的技能产生兴趣啊。那个麻烦得一塌糊涂吧。」
心怀佩服地如此说道,不过不知为何这回却没了反应。往陷入沉默的亚丝娜侧视而去,突然间就察觉到了。如今还有一个比作业流程的麻烦大得多的问题,那就是用以获得技能的空位。
技能格的数量,在1级时的初期值是两个。在6级时会增至三个、12级时是四个、20级则增至五个,在那以后似乎就是每10级增加一个。
16级的我现在有四个格子,全部都被《单手剑》《体术》《索敌》《隐蔽》这些战斗系技能所填上了。亚丝娜应该也是四个格子,不过想想的话,我还没听说过她除了《细剑》以外还取得了什么技能。由于能在区域中装备金属制的胸甲所以应该有着《轻金属装备》吧,不过剩下的两个则是谜。就算其中一个是《裁缝》也好,然而,为何现在要勉强装上那个呢?
刚才亚丝娜是说过「因为攒下了素材所以无意中就」,不过技能格可不是有着能够无意中就消费掉的余地的东西。想要作为攻略集团的一员在最前线持续战斗的话,比起无助于战斗的生产技能,我所取得的《隐蔽》或者《索敌》,再者《技巧动作》也好《极限重量扩张》也好,应该用能够提高生存率的技能填上槽才是更为合理的。那种事情,即便我不说亚丝娜也应该知道才对。
可能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中包含着的疑惑,亚丝娜往这边一瞥又低下头后,再次说出了超出我预想的台词:
「话先说在前头,《裁缝》已经从格子中删掉了哦。而且做出来的衣服之类的,也基本变回了布。」
「诶,是、是这样吗?那,真的是无意中吗?」
「我已经那样说过了吧……嘛啊,虽说也不仅仅是那样……」
「……你是说……?」
「保密。等我想说的时候就会说啦。」
虽然是这种冷淡的反应,但脸上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微笑的亚丝娜,后背离开先前靠着的帐篷说道:
「那,你要怎么样?要进浴池的话,我也是会在这里轮班望风的哦?」
「啊——、唔——嗯,三分钟就能搞定所以用不着轮班啦。你先去食堂吧。」
「了解。吃饭的时候,你可要给我说说今天干掉的那只大蜘蛛里爆出了什么东西啊。」
「是是。」
我点点头站起来,亚丝娜边轻轻挥手边向隔壁的食堂帐篷走去。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后,我钻过浴池帐篷的垂帘。
傍晚,陪同一回到野营地就直走到这个地方的亚丝娜,在入口轮番望风的这种做法自开始以来已经过了五天。不过,进入不问男女而由NPC黑精灵使用中的帐篷则是一次都没有过。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轮班望风其实并无必要,不过我也理解,浴池的出入口仅有一枚无法上锁的布确实会令人心生不安。
虽然明白这一点,不过作为男性的我也没有去介意浴场的保安系统的立场,所以一走上被铺设于帐篷内部的木板我就对装备人偶画面的全解除【Remove】按钮发出三连击让全装备回到道具栏里。随之袭来的凉意使我缩起身子,直走到被设置于地板深处的大型浴池中。其实是想试试充满气势地跳进去的,不过要是发出太过激烈的水声说不定周围的精灵会来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我尽力悄悄地滑了进去。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0:00 +0800 CST  
浴池的长度达到了两米半,虽然要使这么多的热水沸腾起来会很麻烦,不过那似乎是精灵所擅长的咒文的力量。浸得满满的热水呈浅绿色,释放出既像薄荷又像桧木的怡人芳香。直浸到肩膀后全身就被舒适的热度和压力所包裹,确实亚丝娜会着迷于此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不过这么想的同时,果然还是注意到了比不上真正的浴池的地方。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觉得液体的液体感略有不足。
我在平日,都极力地不使自己意识到这个艾恩葛朗特以及自己的身体,只是多边形组成的这一事实。只要有一丁点儿《这是假的》的感觉,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类似于认为可以重头来过的想法。虽然在战斗进食睡眠时都觉得不论是世界还是自己都已经足够真实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像这样产生违和感。我之所以会不怎么看重入浴,肯定也是因为那个理由——……
不,或许那也只是单纯的借口罢了。在现实世界中,我也并不是个那么喜欢洗澡的孩子。意外的是,就不洗头不擦身不用吹风机的这一点,说不定和这边的浴池更合得来。
在木板的角落排放有似乎装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小壶,不过我当然不会去用。究竟亚丝娜是否有效地使用了它们呢,这算是问了也不会踩雷的种类的问题吧……
考虑着如此这般的事情时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我打算结束这简单的冲洗准备站起来。
帐篷入口的垂帘,正是在那时被从对侧轻轻地提起。
——亚丝娜来取落下的东西还是什么别的?不对不对地板上什么都没有掉。
——其他的玩家也来浴池洗澡?不对不对这里是临时地图。
——森林精灵的杀手来要我的命?不对不对进来的人物的肌肤是黑精灵特有的牛奶咖啡色……
注意到双手紧握住浴池边缘陷入硬直状态的我的来访者,眨了眨玛瑙色的瞳孔后,若无其事地说道:
「哦呀,你进来了啊,桐人。」
——十分抱歉,我一会再进来。
我当然预想到了这种展开,不过身披铠甲外搭斗篷的黑精灵骑士的表情毫无变化,麻利地穿过垂帘后触摸着左肩的别扣继续说道:
「我也打算在这里沐浴,没问题吧?」
在瞬间看清状况,探究能够选择的一切行动,并预测其发展再作出决定。这对于在SAO中生存下来来说是最为重要的能力之一,就在基兹梅尔等待着这边的回答的半秒内,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脑筋。毕竟,在这里作出的选择出错了的话,我说不定就会被关进第一层的黑铁宫里。
对于SAO开发组来说,导入防骚扰代码是个苦涩的选择。
我还记得这句话,是在封测开始的时候,在刊登于杂志上的访谈里读到的。
与攻击他人或偷窃不同,对难以划出作为犯罪行为的界线的《不适当的接触》的应对方法,最初似乎是想要交由礼仪和道德观念这样的玩家的自净作用来解决。由系统加以一律检验说不定会导致代码的运行错误,而且代码的构造也有可能会被用于歧途。
但是,由于无法从在外观上与玩家区别开来的NPC的存在,和VRMMO这个崭新的游戏种类自身,无可奈何之下到最后还是导入了代码。具体地来说,《在完全潜行环境中尽情地触摸年轻的女性型NPC》这种状况,似乎会引发审查机构的伦理代码。虽然很在意既然如此那PK时会怎么样,不过自古以来那方面的基准都是很不合理的吧。尽管在访谈中作出回答的并非茅场而是Argus开发团队的成员们,然而他们似乎也因为现实世界的诸多缘由而对被加以运用的伦理代码的种种想了不少。
不管怎样,存在于SAO中的防骚扰代码,就是以应对向异性NPC而非异性玩家的不适当行为作为主要目的而被导入的。
然而,若是如此,那么系统会对由NPC一方冲进浴池的这个展开做出怎样的判断呢。到底是没经过接触代码就不会发动呢,还是光看到基兹梅尔解除全部装备的身姿就已经要出局了呢——或者说,由于是特殊情况所以Everything's gonna be alright呢。
我在运行到极限转速的大脑中冒出虚幻的白烟的状态下回答:
「请、请用吧,我也要出去了。」
在谈论系统层面之前,作为一个人也应该这样做吧。基于此判断,我准备迅速地逃离浴场,然而有一个问题。现在,我正处于全装备解除状态,这副模样根本不能从浴池中出来啊。在男性玩家之中,也有根本不把赤裸中的假想体【Avatar】被看光当作一回事的豪杰,在大街上也能淡然地进行换装之类的操作,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那般的胆量。
因此,应该在基兹梅尔的视线移开的瞬间才行动,紧握着浴池的边缘计算着时机——
「是吗,抱歉啊。」
轻轻颔首后,精灵骑士一边转向帐篷右侧的清洗区一边按下魔法的别扣。
「沙啦啦」一阵在前几天也听过的音效响起,防具和斗篷化为光粒消失。在里面,就只有一件丝绸制的内衣。从被施加在漆黑的紧身连体衣上的精致的蕾丝花纹中透出的,鲜艳的褐色肌肤让我受到了足以造成昏迷的冲击,不过这光景我也曾经目击过一次。总算是保持住了集中力,在基兹梅尔背朝这边的瞬间从浴池中跳出。还停留于空中的时候就打开了窗口,以宛如雷光般的指法装备上内衣。感受着腰围上出现的可靠的装着感,然后把衬衫和裤子——
沙啦啦。
一如既往优美而危险的效果音再次响起。反射性地把视线往右转去的我所看到的,是紧身连体衣从背朝这边而立的基兹梅尔的身上,如雪沫般消失的瞬间。
「啥喵……」
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怪声的同时,我在空中的姿势失去了平衡。着地必然地失败而转为了跌倒【Tumble】状态。注意到以一副丢人的模样啪嗒一声地贴在地板上的我,基兹梅尔想要转过头来。
「怎么了桐……」
「没、没没没没事!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吗?浴场很滑,你要小心哦。」
如粗心大意的孩子的母亲般说出注意事项后,基兹梅尔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身回去,在木制的浴椅上坐下。从并排在跟前的柜台上的小壶中取出一个,用右手接住黏稠的液体,利索地涂抹在皮肤上。随即,大量的白色泡沫接连涌起,覆盖了赤裸的后背。
我当然不能呆看着这片光景。连从跌倒状态站起来的时间也不舍得腾出,匍匐前进着打算冲向出入口,不过刚才在浴池中的一跃打湿了地板降低了其的摩擦值。即便如此总算还是移动了约两米,就在那时——
「正好,能帮我擦下背吗?」
骑士大人的贵言从高处赐下。
【鸣泣译注:这句独白也用了敬语】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3:00 +0800 CST  
*
作为结果,虽然我没有由于《不适当的接触》行为被送至黑铁宫,不过也没能验证那是否依靠了基兹梅尔的特殊性的缘故。毕竟这个浴池帐篷,连擦拭皮肤用的大型刷子都准备周全了。
我之所以没有拒绝坐在骑士正后方的椅子上,用刷子使劲地擦拭她那沾满泡沫的后背,绝不是对防骚扰代码的挑战心的表现。而是因为听到基兹梅尔又补充了「提尔涅尔的灵魂被圣大树召还之后,我都没有了能拜托的人了呐」的话。
不论是基兹梅尔的妹妹提尔涅尔失去了性命,还是森林精灵与黑精灵的战争本身,说白了都不过是《赋予基兹梅尔的设定》而已。因为明明玩家都没有看到,NPC之间却在实际地进行着战斗,这种事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在VRMMO中,《空无一人的森林深处的树木是绝对不会倒下的》。因此,就连基兹梅尔在野营地背侧的墓地中讲述的她和提尔涅尔之间的回忆,也只是被设计成那样的记忆而已,事实便是如此。
然而,要这么说的话,我又能断言自己的长达十四年又七十二天的记忆全部都是真实的吗?我的存在是和基兹梅尔相同的程序,在被关进艾恩葛朗特的那一天被初次读取,在那之前有关《现实世界》的记忆全部都是虚假的——我又能说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吗?
【鸣泣:个人很喜欢这一段…推荐各位去看看《缸中之脑》】
我并不是真的在为那种是发愁。只是,我觉得不管是我的记忆、还是基兹梅尔的记忆,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东西……
一边思考着以上的种种内容,一边专心地推动着软毛嵌得密密麻麻的刷子。



「……最近,我做了个不可思议的梦啊。」
突然间,基兹梅尔轻声说道。
「梦……梦?」
NPC怎么会做梦,这句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这确实使我相当震惊。我一瞬间停下了刷子,马上又重新开始刷洗并问道:
「怎样的……?」
「唔嗯……四天前,正当我和森林精灵的骑士交战,桐人你们就挺身而出的那时候的梦……虽然我以为是这样。不可思议的是,发生的事情,和四天前有很多不同。」
「……」
基兹梅尔向无言地继续擦着背的我,缓缓地讲述道。
「首先……桐人的装扮不同。还有,同伴也不同。虽然是人族的战士,不过并非亚丝娜,而是未曾见过的男人们……」
「诶……?我和亚丝娜以外的人成为搭……不对,成为同伴几乎是未曾有过哦。」
「唔……不过,那只是无关紧要的相异之处……在梦中,桐人和同伴们,果然还是与我为友和森林精灵战斗。然而,虽是如此,梦中的你和同伴们实力尚浅呐……简直完全不是森林精灵的对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然后,我为了帮助你,把作为吾等精灵之生命的圣大树的加护全部解放了。虽然打倒了敌方的骑士,不过与此同时我的生命也耗尽了。桐人,你用像是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倒落在地上的我……就是这样的梦了。每次梦见时,你的装束和同伴都会不同……不过,唯有最后的,你的那个表情总是一样……」
「唔……嗯」
短短地低语后。
我睁大了双眼,无声地喘息。
那个是。
那个梦是——
不就是SAO封测时的记忆吗。
由于太过于惊讶,我几乎把基兹梅尔应该无法理解的疑问就这样说出了口。
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我这一举动的,是透过帐篷入口处的垂帘作响的,稍稍带刺的声音:
「桐人君,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已经快过了十分钟了哦。」
发言人当然是理应已往食堂先行一步的细剑使殿下。
——话说,我好像讲过三分钟就出来的来着。
虽然晚了一步不过总算是回想起自己的发言,然而失去的时间已经无法挽回。比起那个,亚丝娜就站在仅隔一块厚布之处,而我正擦着一丝不挂的基兹梅尔的后背的这个状况已经超出了我的应对能力,就连应答也做不到。
双手握着刷子陷入硬直,然而入口处响起了更加危险的声音。
「我说,你倒是说些什么啊。再过三秒还没有应答的话我就冲进来了哟。」
看来,晚饭的候餐时间很不好过啊。恐怕今晚的套餐菜单,毫无疑问是亚丝娜喜欢的香草烤白身鱼,又或者是蔬菜满满的黄焖了。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精灵虽然不会去砍地上长出的树木但他们也不是素食主义者呐。可是我记得在以前读过的幻想小说里的精灵女主角是不吃肉的来着。
【鸣泣译注:Brown stew,客官们请自行百度】
现在不是能循环这种逃避性的思考的时候。在经过了2.8秒后,我下定决心,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抱、抱歉!我这就出来,再等我一分钟!」
在那个时点已经被掀开了约十五厘米的垂帘,慢慢地回到原处。
【鸣泣:啧…0.2秒之差的修罗场】
「……看在情面上给你两分钟啦。我先去把你的那份菜也给随便点了好了。」
伴随着这一句话语,脚步声逐渐远去。哈呼一声长吐出一口气后,眼前的基兹梅尔,以像是感到有趣的声音轻语:
「唔嗯。人族的战士,不一起洗澡的吗?」
「男、男女之间另当别论,呢。……精灵又是怎么样的?」
「在城中的骑士馆的浴场里是分开来的,不过这里是战场啊。可不能有太多奢求。」
「原来如此。……那个,关于刚才的梦的事情,下次能不能详细地跟我说说呢」
仍残存于基兹梅尔之中——说不定如此的,封测时代的记忆。老实说,在意得不得了,但是我不先对情报加以一定程度的整理的话,也很难决定应该怎样询问,又该问些什么。
骑士略微回头颔首后,像是半对着自己呓语道:
「啊啊。我也想知道……那个梦,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呢……」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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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二十三时四十五分。
被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起床闹铃叫醒的我一时横躺着,待到意识完全苏醒后,悄悄地探起上半身。
虽然不论是垂钓在旗杆上的油灯还是其下方的火炉都已熄灭,不过多亏了安稳地从天花板的烟孔中照下的月光,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在被铺满了厚厚的毛皮的地板正中央,基兹梅尔和亚丝娜正相互偎依着熟睡。
几乎所有的NPC都和玩家一样,到了夜晚就会睡眠,不过那只不过是单纯的横躺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如此这般被程序化的行动模式的一环而已——这是我至今为止的想法。不,说不定对于基兹梅尔以外的NPC来说那就是事实。
然而,约六小时前,她对我说了。每晚,都会见到不可思议的梦。
听到那句话,我暂且把现实世界的某人正角色扮演着黑精灵骑士的这一猜疑抛开了。就冒充成NPC这一点来说,谈及封测时代的事明显会起到反效果,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我的外貌和封测时代的完全不同。运营方的人理应不会不知道那一点,而且知道了的话更不可能会说出『唯有你的表情总是一样』这种台词。
那么,基兹梅尔作为真正的NPC——对于她来说《梦》究竟是什么呢。就算对于现实世界的人来说,梦也似乎是仍未解明的东西,至少,能看见梦的话,就说明作为基兹梅尔的本质的程序在入睡时都没有停止演算。
我在封测时代合计挑战了三次《翡翠的秘钥》任务,和我仍记得目睹过的基兹梅尔每次的死一样,她体内也残留着当时的数据,并且勉强地把那《理应不存在的记忆》处理成了具有整合性的形态……是这么回事吗?
因为基兹梅尔在NPC中是个例外,所以还残留有封测时代的记忆吗?
还是说,因为仍残留有记忆,所以获得现在的特殊性吗?
静坐着思考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后,从垂帘的缝隙间进入的夜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头发。这种感触,使我突然回想起这个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天的事情。
抛下了最初的友人克莱因走出初始之街的我,一步不停地穿过草原,到达了森林深处的小村庄霍伦卡。目标正是能够以报酬形式获得现在也使用着的《Anneal Blade》的任务。
在进行出于孩子被病魔缠身的母亲的委托,前往狩猎植物型怪物以收集秘药材料的那个任务时,我第一次遇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原封测者。被他所劝诱组成了队伍共同战斗,在收集到一人份的素材道具的节骨眼上,险些因他设下的MPK丢掉了性命。
几经艰辛穿越了死亡线,回到了村庄里的我,把药交给母亲NPC完成了任务。在β时代完成同样的任务时,我一接过报酬的剑便飞奔前往新的战场,然而不知为何,那一天我却守望着母亲把药煎好,还跟着她走进了隔壁那卧着生病的孩子的房间。
看着喝下药后脸色转好的孩子NPC——名为阿卡莎的少女,我回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现实世界看护生病的妹妹时的事情。随即,自得知被囚禁于死亡游戏之中那时开始便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在一瞬间喷涌而出,使得我不禁把脸凑在面前的床上痛哭。NPC的阿卡莎则担心地抚摸着我的头。直到我停止哭泣前,都一直,一直地抚摸着……
【鸣泣:初始之日算是个人最喜欢的一篇短篇了…跪求OVA化】
「……」
慢慢地深呼吸一次后,我打断了追忆。
如姐妹般依偎入睡的基兹梅尔和亚丝娜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傍晚,在入浴和进餐结束后,我们再次进入森林,在基兹梅尔的帮助之下把在主街区兹穆弗特领到的任务全部完成了。虽然把报告延后了,不过由于和蜘蛛啊树精啊狼啊等等酣战了足足四个小时,两个人都十分疲倦了吧……虽然不知道NPC是否拥有疲劳参数还是什么别的。
坦白说我也还没有睡够,不过今晚还剩下仅一个任务。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慎重移动,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动垂帘并走出到外面后,再一次深呼吸。
把寒冷的空气大量地吸入胸中后总算是挥去了睡意,随之开始在夜里的野营地中蹑足而行。向在四天的旅居中相识的夜警精灵打过招呼,穿过峡谷向今天的第三个区域走去。
深夜的《迷雾之森》,是如果被卷入浓雾之中视野就会变为一片蓝灰色的危险地带,不过好歹地形已经几乎完全记住了。一边避开怪物的气息一边穿行于森林的底侧,只经过不到十分钟的移动便到达了通向第二层的往返阶梯。
虽然沉浸于青白色光芒之下的石制亭阁看上去空无一人,不过随着我的接近,直到刚才都看似毫无痕迹的柱子的阴影处中,有一个人影如渗出般现形。是足以与使用透明斗篷时的基兹梅尔匹敌的,高等级的隐蔽技能。
等待着我的那个人,深及双眼的风帽之下,三根胡子的脸彩嫣然一动:
「迟到了七秒哦,小桐。」
「抱歉,电车晚点了。」
对于我这使尽浑身解数的幽默,灰色的风帽只能失望地一个劲儿摇头。
「开个稍微再风趣点的玩笑也可以哦。」
「……不,这就能凑合了。比起那个,这么火急火燎的实在抱歉……在信息中委托的事情,知道什么了吗?」
「一如既往地猴急呢。俗话说心急的老鼠进不了洞哦。」
【鸣泣译注:日语谚语,慌てる鼠は穴へも入れぬ,理解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即可】
坏笑着的和我碰头的人,往极近处的、自中间塌下的石柱上嘿地一声一跃而上后盘起腿坐下。我也以和她正对面的姿势背靠在另一根柱子上。
通称《鼠之阿尔戈》,是现时在艾恩葛朗特中唯一且拥有最高明的手段的《情报商》。虽然交情很深(说是这么说,充其量也只有一个月而已),不过我所知道的阿尔戈本人的事情却是意外的少。性别恐怕为女性,年龄恐怕是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另外恐怕和我一样是原封测者。把自己在封测时代收集到的情报,以及从包含我在内的封测者手中买到的情报汇集起来,制成名为《阿尔戈的攻略本》的小册子并寄放到街道里的道具店中委托贩卖。还有绝对不能忘记的就是,其座右铭是《只要是能卖的情报不论什么都会卖》。
换言之,要是我说把关于阿尔戈本人的情报,例如身高体重啊喜欢的食物啊技能构成等等卖给我吧,她就会卖的吧。虽说代价大概会是高得可怕的金额。
不过幸运的是,我这次委托的情报的价位非常地低廉。把从长式外套的口袋取出的一枚五百珂尔的金币乒地弹飞,阿尔戈则用两根手指漂亮地接住,在指尖上打了几个转儿后就不知道消失到何处了。
「承蒙惠顾。好了,这就告诉你直到今晚为止知道了的东西哦。」
收起两颊被画上胡子的脸上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首先,来到第三层后参加林德队也就是公会《Dragon Knights Brigade》的玩家看来就只有一个人。名字是《摩尔提》,男性单手剑使,在街道中也从不脱下锁头巾……现在的情报大概就这些了。」
「摩尔提……」
我小声地重复着这个有着像是哪里的点心的读音的名字。
披着头巾的单手剑使。毫无疑问就是三天前的早上,在林德率领的五人队伍中看见的男人。大概和我一样是原封测者的他,向林德提供了战役任务的知识……
想到这里,我突然注意到某个矛盾,皱起了眉头。
「不……但是,我想你也看见了,之前的攻略会议上,DKB和和第二层头目攻略战时一样是十八个人啊……也就是说,增加了摩尔提氏后,又去掉了一个人?暂且不论那是自发性的还是被除名的。」
我的指摘,被阿尔戈轻易地否定了:
「不啊,在会议场的十八人名单,从头目战起就没有改变过呐。」
「……DKB的全体成员,他们的脸和名字你都记得吗?」
「不做到那份上,就举不起情报商的招牌啦。当然,ALS那边也滴水不漏。」
「我真是心悦诚服了。」
我轻轻地提起双手后,转回话题。
「……也就是说,刚在第三层加入的摩尔提氏,却没有出席那个会议……这样吗。至于那个理由……」
「不知道,真是遗憾呐。」
「嘛,不向本人或者林德问问自然是不知道的吧。」
边交谈着,边尝试重播三天前在兹穆弗特会议场上的记忆。但是,除了林德以外理应有十七个人的蓝衣集团的脸,不管怎样都回想不起来。主要理由,是因为我们坐在呈阶梯状的客席的最后排最上段,所以只能看到出席者的后背而已。再加上,还有从会议途中我就因几近爆发的亚丝娜而坐立不安的这个缘故。
虽说如此,明明自游戏开始已经过了四十天,却到现在都还没能准确地把握攻略集团的——在头目战中托付彼此性命的伙伴们的脸和名字,这已成问题了吧。
虽说不是打算立起情报商的招牌,不过从今以后还是有义务更用心地去记住人的样子啊。
边暗暗地下定这份决心,我再次开口:
「……那个摩尔提氏,加入公会的原委是怎么样的?」
「申请,之类的吧。在第三层开通的第二天,林德对DKB的……虽说当时还不是公会呐,对重要成员,好像介绍说是《申请前来的新人》。」
「唔嗯……直接接受申请的就只有林德吗。不过,难得那个林德会说OK放人加入呐。摩尔提氏强到那个地步么……在阿尔戈你眼里看来又如何?」
虽说是不经意的发问,不过在石柱上盘腿而席的阿尔戈边露出不愉快的神情边前后摇晃着身体。
「那个啊,俺还没直接见过传闻中的摩尔提君呐……就算埋伏在兹穆弗特的那个被DKB用作据点的酒馆里,像他那样的家伙也没有现身啦。」
【鸣泣译注:阿尔戈使用的第一人称为“オイラ”,是北方特别是农村里不分男女使用的方言】
「嘿诶……阿尔戈也找不到他也就是说,他是有意隐藏身份吧……」
「多半吧。如果是林德的指示的话,那么说不定是打算将其作为用以一举超越ALS的王牌呢。嘛,到了头目战还是会出来的吧,所以我会趁那时调查的啦。」
「拜托了。嘛,到此为止我都好好地听到足够回本的情报了哟。」
「那真是太好了。」
宛然一笑的阿尔戈,从高约一米半的石柱上,无声无息地一跃而下后在脸前抬起右手。指尖上,出现了我刚才支付的金币,一闪地反射着浅淡的月光。
「顺带一提,小桐有出售情报的意思么?」
「诶?什么的?」
「来到第三层后,和小亚一起寄宿在哪里啊?」
「才不卖。」
秒答完后,阿尔戈的嘴角又一次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说道:
「原来如此。不否定《和小亚寄宿》的部分对吧。哎哟,放心好了,这个情报是不会成为商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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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5:00 +0800 CST  
7

和《鼠》杂谈五分钟后,你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抽走值一百珂尔的谈资了哦。要小心啊。
明明在以前已经被某人如此忠告过,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相同的错误才会甘心呢。
【鸣泣: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悲剧…】
与阿尔戈分别的我无力地垂下肩,独自一人行走在夜晚的森林中。偶尔会停下脚步打开窗口,从在这四天里已标识过近九成的地图上确认前进的方向。
如果是黑精灵野营地的话我已经能不看地图也能返回了,不过目的地则另当别论。以被标绘在覆盖了第三层南半边的《迷雾之森》的中央部分的光点为目标,慎重地移动。那个坐标的存在之处,既非主街区兹穆弗特,亦非女王蜘蛛的地下迷宫,而是从野营地中逃出的假士兵所逃进的森林精灵的大型露营地。现在不是为自己的粗心而没完没了地低沉的时候。今夜的单独任务,从现在开始才是正戏。
在封测时代,我曾体验过这个连续任务的第六章,其名为《潜入》。完成条件是从森林精灵的露营地中把叫做《命令书》的道具抢走。在那上面,记录有从存在于迷雾之森北部的森林精灵野营地的司令官出发出的绝密指令。虽说是绝密,不过我当然已经知道了其中内容。换言之,就是使用伪装【Disguise】的咒文从黑精灵野营地中偷出秘钥。如果失败了的话,就等待增援的到来,准备向野营地发起强袭——
为了抢夺那个危险的命令书,封测时代的我,加上队伍成员三人以及黑精灵的士兵四人合计八人,向森林精灵的露营地发起了夜袭,把敌兵杀了个清光。恐怕,这次我想要带领亚丝娜和基兹梅尔,以及己方士兵通过这个任务的话,就不得不采取相同的方法吧。
然而现在的我,产生了对这个展开的强烈的拒绝感。虽为敌人,但我不想让亚丝娜和基兹梅尔做出袭击熟睡中的森林精灵并杀害他们的那种行为。我知道这是不合理而又无意义的感伤。并且,在我一个人完成了任务后,将其报告给亚丝娜会引起她的勃然大怒,这一点我也能想像得到。
当然尝试在事前说服她们的这个选择肢也是有的。然而,亚丝娜——说不定基兹梅尔也一样,拒绝我让她们在野营地的等候的这一要求的可能性很高。更何况,我所考虑的完成任务的方法,不是一个人就无法成功。
那个方法,并非是靠剑说话的强夺。
而是独身一人潜进露营地,把它偷出来。
如果是不管死亡多少次都能在第一层的黑铁宫复活的封测时代还说得过去,然而在现在的死亡游戏的状况下,说不定以感伤为理由而去冒无意义的风险是极度愚蠢的行径。说到底,这个任务和死亡游戏的解放条件也就是楼层突破并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假如我没有在第二层和亚丝娜组成搭档,而是继续作为独行玩家来到这个第三层——因为形势只在某处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所以发展成那样的可能性很高——我也是打算一个人挑战战役任务的。到那是,夺取指令书任务当然也必须要独自完成。
把握是有的。从一开始,名为《潜入》的副标题中就可以看出,这个任务是被设计成无需拔剑也能够完成的。实际上,在封测后期,已经出现了只要持有隐蔽技能就能一人潜入露营地的理论。另外,如今的我不论是等级还是技能熟练度,都大大超出了任务所设想的数字。
当然,发生了什么事故,陷入仅凭一人与露营地的森林精灵战士全员战斗的窘况的概率并非为零。
然而,我自己也意识到,在第二层和亚丝娜共同行动的一个星期以及登上第三层后的四天之间,至今为止的价值观已经逐渐产生了变化。有效率地狩猎mob,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赚到最大限度的金钱和经验值……我曾认为为了要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以从虚拟的牢狱之中解放出来为目标的话,最重要的就只有那些而已。觉得固定队伍、任务的故事这些东西只会碍手碍脚而把它们抛之不顾。
不过,或许,和效率同等重要的事物存在于此处也说不定。
那究竟是什么呢,现在的我仍无法用明确的话语来形容。但是,为了那个什么,我像这样独自行走在夜晚的森林之中。即便冒上单独潜入的危险也想要去守护,为了那个什么。
边在脑中考虑着各种事情,边注意着不引出夜行性mob跨过了约两千米,在凌晨一时稍前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森林精灵的前线露营地,处于流通了迷雾之森东西两边的溪流的沿岸的山丘上。被构筑成半圆形的栅栏就只有一个出口。门卫当然是有的,以我的隐蔽技能值也不可能不被察觉就侵入进去。虽然借助基兹梅尔的透明斗篷《胧夜的外套》或许会对隐蔽率【Hide Rate】有所加成,不过根据前些天听到的内容,那件斗篷似乎在以精灵为对象时很遗憾地效果很差。正因如此,大概也拥有相同道具的森林精灵,才会特意伪装成假士兵潜入黑精灵野营地。
综上所述从正面潜入是不可能的,另外,束起了纯白的枯枝的栅栏只要稍稍承重就会啪嚓一下地发出爽快的声音并折断,所以也不能跨过去。不过身为封弊者的我,当然知道正确的潜入路线。在离露营地稍远的地方降到山谷下,沿着河床就能行走到目标物所在的帐篷的正下方。虽然从谷底直至山丘上陡立着高达七米的垂直的悬崖,不过树根很凑巧地在那上面挺起,除了重装战士以外都意外地能不费多大功夫便能爬上去——似乎如此。
能顺利地偷出指令书的话,就把情报卖给阿尔戈,使它被活用于《攻略本·精灵战争篇Ⅱ》之中吧。虽然现在似乎就只有我们和林德队在推进战役,不过这也能帮上追赶攻略集团的玩家们的忙吧。
边考虑着那些东西,边从从山丘的南面迂回到西面,找到倾斜度比较缓和的地方后落到谷底。双眼凝视在奏响轻柔水音的溪流上后,便看见偶尔有相当大的鱼影划过水面。虽然很想把它们钓上来盐烤,但是可惜的是不论是钓鱼技能还是料理技能我都没有。就在那时我似乎联想到了亚丝娜那充满谜团的裁缝技能修行,然而「不不不不现在要集中在任务上!」这么说给自己听后,我慎重地沿着会滚下大大小小的石头的河床前进。
仗着照下来的微弱的青色月光,我走出了大约十米——就在那时。
我遭到了像是被谁看着般的感觉的袭击,停下了脚步。
迅速地环视周围,不过不论前后还是正上方,岂止人影,就连兽影和虫影都不存在。本来,《感觉到他人的视线》这种现象,在艾恩葛朗特中就比现实世界更不可能发生。要感知到报告玩家在内的Moving Object,就必须把感觉信号透过Nerve Gear输入到视觉、听觉或者是嗅觉中。想要注意到《正被谁看着》这件事本身,是绝对不可能的。
尽管在理性上很清楚,然而我还是没有动弹。自被囚禁在死亡游戏后已经感受过好几次的、难以言喻的恶寒紧贴在后背上不放。我就这样站在原处,继续向周围投以视线。
在这是,说不定是决定了我的生死的,是在几天前熟练度到达100后取得的索敌技能mod,《看破力加成》。如文字所述,是使看破隐蔽中的对手变得更为简单的强化。
从右慢慢地流转到左的视线,在对岸的暗处,捕捉到模糊的轮廓的摇动。睁大双眼,紧盯住那个地方持续寄以视线。如果那个地方潜伏着某个人的话,随着我的凝视会使得他的隐蔽率下降。但若是瞪到预测错误的地方,说不定就会遭到从背后偷偷靠近的某人的突然袭击。
【鸣泣:我大新一怒躺一枪】
忍耐着回头的冲动,死死瞪住对岸的一点长达十秒后——
突然,暗处徐徐地洇出了色彩。从悬崖下,一个人影如渗透般现出原形。虽然是为应对森林精灵而取得的mod,不过显示于我的视界中的颜色指针,既非NPC的黄色亦非怪物的红色,而是表示玩家的绿色。
继指针后看到的,是暗灰色的鳞片铠【Scale Armor】。但是铠甲似乎并非由金属制成,恰好与胴体合身的鳞片花纹也是亚光表面。手脚上也是以同样素材所制的手套和靴子。武器是左腰间的单手剑。另外,从头覆盖至肩的,是把细小的锁编织成风帽状的锁头巾——
「……你是……」
从我的口中,漏出了低沉的呻吟声。
绝不会有错。三天前,在林德的队伍中看到的男人。根据仅一小时前买进的情报,大概是名为《摩尔提》的DKB的新成员。
但是为什么,那家伙在深夜的这种地方,而且还是一个人。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7:00 +0800 CST  
不对。
比起那些疑问更加需要重视的,是摩尔提使用了隐蔽——而且在我现身于谷底后也没有解开隐蔽的这个事实。
诚然,隐蔽本身并不构成犯罪行为。就算是我,在蜘蛛迷宫中偶遇牙王一行人时也做了同样的事。然而摩尔提并不是偶然出现于此,注意到我之后才隐蔽起来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在熟练度50时取得了《索敌距离加成》mod的我这一方理应会率先……至少也是同时觉察到摩尔提的存在才对。
换言之,摩尔提从一开始就藏在这里。在露营地背侧的谷底,预想到了某个人的到访。而那个某人,只可能是在精灵战争任务中,进行黑精灵侧的玩家。依现状而言,符合那个条件的玩家,在第三层就仅有两人。也就是,我和亚丝娜。
这家伙,是想要埋伏我们。
意识至此的瞬间,我的双眼中发出了宛如杀意般的东西吧。隔着溪流站在六七米的前方的摩尔提,右手如痉挛着一震。
可是,下一个瞬间,明显是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紧绷的空气。
「咿呀,暴露了呢——」
那是再大一点的话,就会传到悬崖上的露营地的极限音量。然后他举起了鳞片花纹的手套,摆出拍手的样子。然而,却无声音响起。
「真了不起啊——,本人,说不定还是头一次在这种距离这种亮度下被看破【Reveal】哟。而且,最初,不是靠眼而是靠感觉注意到的吧——绝对。该不会是《第六感》之类的特殊技能吧——?」
【鸣泣译注:摩尔提使用的第一人称是“自分”】
给人感觉像是少年般天真,还有如演技般装模做样的两者兼并的声音。身高和体格都和我几乎相同,不过由于被一直覆盖至鼻子附近的锁头巾所妨碍,看不清脸。
仔细地凝视后,金属制的风帽边缘已哩哩啦啦地绽开,微小的锁如毛发般垂下了好几根。估计并非是耐久度被消耗所致而是原本就为那种设计的吧,然而还是让我感觉到难以言表的毛骨悚然。
不去理会那装作玩笑话的质问,我率先开口确认对方的真身。
「你,是DKB的摩尔提没错吧?」
对方姑且在语尾加上了「です」和「ます」所以这边说不定也应该那样做,不过一想到他是隐蔽着埋伏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对方也没有因此被坏了心情,再次无声地拍着手说道:
「哦——,明明都不怎么接近主街区消息却很灵通呢——。诚然,本人就是那个叫摩尔提的。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本人很受欢迎,才不是这样对吧——真可惜啊,啊哈哈哈——」
【鸣泣译注:摩尔提——モルテ,受欢迎——モテル。前者稍稍改变了后者的读音顺序】
将这边的试探圆滑地对付过去般的说话技巧,让我不禁想着「这家伙是什么人啊」而直起了上身。这是至今为止在SAO中都没有遭遇过的类型。在死亡游戏话前相识的曲刀使克莱因也是相当明快的角色,然而和让人感觉不到表里不一的他不同,我完全看不穿这家伙的内心。
我向着边把垂在脸庞跟前的锁摇动得哗啦作响边点着头的摩尔提,稍稍踏出一步。
「看来这边没有报上名号的必要了。因为,你多半是预测到我会来这里才会做出这像是隐藏的行为吧。」
「啊哈,讨厌呐——,这种说法,不简直就是说本人看起来在埋伏桐人先生嘛——」
摩尔提作出了很自然地加入了我的名字的爽朗回答。虽然嘴角满含笑意,不过脸的上半部分被绽开的锁头巾所掩藏,无法看见。
「并非看起来,而是诚然如此么。」
姑且把涌上喉头的,连自己也不明其由的焦躁感抑制住,再一次追问。摩尔提保持着笑容,彷佛跳着奇妙的舞蹈般摆动双肩后,轻易地给予肯定。
「实际上就是这样呢——」
「……是林德的指示吗?」
「啊哈哈——、嘛啊,那个人的话确实很有资质呢——。不过,这回是本人的独断哟——。因为你看,桐人先生为了潜入到上面的露营地中会经过这条河的事情,并非封弊者的林德先生不是没理由会知道嘛——。」
「不过,你却是知道的……换言之,你也是原封测者对吧?」
「封弊者就行了哟。虽然有点傻不过本人很喜欢哟——,那个叫法。知道吗?Beater这个词,在英语里是《搅拌器》的意思呢。想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搅拌起来对吧,啊哈哈哈——」
带有无邪声响的声音即便是低音量也传得很清楚,而且措辞始终很礼貌。然而,为何光是如此也会让我焦躁不已呢。
为了表示我没有再陪他胡扯的意思,边撤下一步边说道。
「……如果是在等我的话,能不能快点谈正事呢。正如你所知,我现在必须在上面完成任务啊。」
「咿呀——,真是让人怀念呢对吧——,精灵战争任务。在封测期间里能全通的,包含桐人先生在内似乎也不过三人左右而已哟——。当然本人在途中就超时了啊——」
在那时摩尔提突然抬起双手,想挽留正要转身的我。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7:00 +0800 CST  
「哇啊。请等等啊等等。这就说这就说,该算是要事呢,还是请求呢。」
「……请求?」
「对呀对呀——。那ー个就是这样哦——,直截了当地说,能不能请你忘掉任务的事情,就此回去呢——」
在被惊呆了一瞬间后,我也不服输地狠狠耸了耸肩。
「我都来到这里了,没理由会回去吧。说到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DKB不应该是在森林精灵侧推进战役么?」
精灵战争战役任务,在原则上是以队伍为单位分别进行的。作为据点的野营地是对于专用的临时【Instant】地图,即便黑精灵侧的队伍A率先推进任务,也绝不可能发生会对森林精灵侧的队伍B造成任何不利影响的事情。的确,蜘蛛迷宫和这个露营地之类章节的任务的目的地并非是临时性的,不过就算是复数个队伍真的撞点了,只要稍等一段时间两边自然都能完成。更不用说林德他们是森林精灵侧的,根本连夺取指令书的任务都不会发生。
换言之,就算我想要在这里完成任务,理应对摩尔提和DKB都不会造成影响。
然而,摩尔提在哗啦哗啦地摇晃着的锁下暗暗一笑,左右摆动着右手的食指。
「那个,是有关系的啦——。可惜的是,不能够说明究竟有怎样的关系呢——。话说,要是能够说明的话,也不会搞什么隐蔽了对吧——啊哈哈——」
「……你说什么?」
虽然差点就忽略掉了,不过注意到摩尔提的话语中所包含的危险的意思后,我眯起了双眼。
「……那换言之,是这个意思吗?你之所以隐蔽在此处,并非是为了叫住我进行交涉……而是打算通过力量来妨碍我,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讨厌呐讨厌呐,干出那种事来的话,本人不就会立起犯罪者【Orange】标记嘛——。明明难得进入了公会,这么干会被除名的哦,啊哈哈——」
轻轻摇动细长的腰部,摩尔提暂且否定了我的疑问。然而马上又继续说出了不能忽视的话语。
「不过不过,在这里高歌一曲的话就不会立起标记了对吧——?本人,可是相当喜欢唱歌的哦——。要是哪条街上有卡拉OK的话本人肯定会成为常客哟——」
「…………你在说什么……」
皱起眉后,终于察觉到了。
摩尔提是在说他打算趁我潜入露营地时大声疾呼。当然,分散就寝于好几个帐篷中的近十个精灵战士会全员从床上一跃而起的吧。一下子就被那种人数锁定为目标,要逃走也会相当艰难。不……搞不好的话,就这样被敌人所包围……。
「……想搞MPK吗。」
低语的同时,开始回想起了四十天前的记忆。姑且把想靠MPK把我杀掉的男人的面容从脑中拂去后,我死死盯住摩尔提的脸。
然而,充满谜团的原封测者,毫不发怵地在锁头巾之下露出狡猾的笑容。
「并不是那么危险的事情啦。因为你看,桐人先生的话不是应该能很轻松地逃离吗——?本人真心是想,让你停下任务仅仅一天而已哦——」
「一天……在那一天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啊?」
「那个是……」
摩尔提轻轻地提起双手,用两根食指在嘴巴前做出一个×字。
「可惜!秘密!就是这样呢——。不过,到了明天的夜里你就会知道的啦,虽然很对不起不过今天能不能就此回去呢——」
「如果我说不要呢?」
总算是对奉陪对方的油嘴滑舌感到不耐烦的我,粗鲁地扔下这么一句。
随之,摩尔提把从嘴边拿开的双手的手指,笔直地指向我并轻声说道:
「那,就用和封测时代相同的方法来决定吧。你看,公会成员之间对立的时候什么的啊,经常会做的那个呢——」
「……抛硬币么?」
「啊哈,那样桐人先生不会接受的吧——。超Co——ol超时髦——的那个啦,那个——」
直到领悟摩尔提作出了什么提案,花了约两秒钟。
朝着站在对岸的单手剑使,再凝视了两秒后,我用压低到极限的声音质问:
「……你是认真地说的吗?」
「本人,一直都是认真开关全开的啦——」
把指着我的两根手指的左侧一根放下后,缓缓地抚摸被装备于腰间的Anneal Blade的剑柄。
没有错。摩尔提是这么说的。以《决斗【Duel】》来决定。
【鸣泣:游戏王么= =】
对决这个系统本身,在MMORPG中绝不是稀奇的东西。也存在着不少就算不能PK,也能进行经过双方同意的决斗的游戏。虽然SAO在圈外就能PK,不过袭击的一方不论胜负都会被加以犯罪者属性,颜色指针变化为橙色的同时也不能够进入圈内。
另一方面,决斗不论圈内圈外都能进行,而且双方都不会立起犯罪者标记。因此在封测时代,作为切磋和活动,又或是争执的解决方法,十分盛行。
然而,自从SAO开始正式开服后,我就再也没有挑起,或是被挑起过任何一次决斗。理由自不容多言,因为就算是决斗,HP变成零还是会死。换言之,在现状下的艾恩葛朗特中——
「……决斗的话,真的会有一方死去的啊。」
听到我的呢喃,摩尔提像是很开心的缩起上半身。
「桐人先生想要那么做的话……呸,骗你的骗你的,胡说的啦——。再怎么说,完全决斗模式的对决什么的不是巨糟糕的么——。不过不过,减半对决模式的话就很安全啦,因为是在HP变成黄色后就结束的温和模式嘛,啊哈哈哈——」
——的确。在SAO的对决中,除了战斗至HP归零的《完全决斗模式》以外,还有在某一方的HP减半的时刻便结束的《减半决斗模式》,甚至还有在打中一发直击的时刻就结束的《初击决斗模式》的设定。
在封测时代,自不容说过于干脆地分出胜负的初击模式,就连在会残留消化不良感的减半模式下进行的对决也几乎没有。因此我已经几近将它们的存在给遗忘了,不过正如摩尔提所说,减半模式的话并不至于死亡。
毋庸置疑,把作为被数值化的生命本身的HP削减到百分之五十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就算我在这里说No,摩尔提也能如刚才所宣言的那般以喊叫声【Shout】来妨碍我。不对,即便我接受对决,并获得胜利,摩尔提也未必会遵守约定……
「……你输了的话就不会再妨碍我,能这样保证么?」
边瞪着锁头巾深处的暗影质问道,摩尔提露出感到意外的神情不断地左右摇头。
「不会做那种巨糟糕的事啦——。本人的名字的由来,是『会遵守约定』哟,虽然是骗人的呢——。不过不过你看啊,假如本人输了的话,HP不就是会减半吗?就算喝药也得耗上好一阵啊,在那种状态下不会大喊大叫的啦,因为说不定露营地的长耳君们也会来这边,而且其它mob从后边靠过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呢——,啊哈哈——」
【鸣泣译注:原句“约束マモルッテ”…抽出后几个字就是他的名字モルテ】
「…………」
作为保证,稍显不足。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09:00 +0800 CST  
不勉强去冒不必要的危险,应允摩尔提的要求就此打道回府的这个选择肢要说有也还是有。反正这个《潜入》任务,也不是急着必须要在今晚完成。根据牙王在会议上所豪言壮语的规划图,会从跨过零时后变为第五天的今天开始对迷宫区进行攻略,在明后天的傍晚时分向头目发起挑战。在那期间有充足的空闲推进任务。
然而,在这里返回野营地的话,我就无法得知摩尔提埋伏于此处的动机了。
要推测出不在主街区现身的我正在推进精灵战争任务,对于原封测者来说并非难事。不过,要精确地预读到我会在今晚的这个时间到访这个野营地是不可能的。是从阿尔戈那里买下情报的另当别论,不过如果真是那样,在刚才见面的时候阿尔戈也应该会向我兜售《摩尔提买下了有关于我的情报》的这个情报才对。
换言之,摩尔提为了等待不知何时现身的我,在这个地方专心地隐蔽了若干小时的可能性很高。不惜做到那个份上,都必须要妨碍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章节任务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这并非是好奇心,而是被不能不彻底查明就回去的危机感所驱使,我无可奈何地上下点了点头。
「……知道了。是我回去还是你回去,就用决斗来决定吧。但是,你得再增加一枚筹码。」
「啊咧啊咧——,真是单刀直入呢——」
「当然了,明明我输了的话可是要中断任务的,你输了的话就只是回去而已一点都不公平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本人应该赌些什么才好的说——?」
「好好地作出能够让我接受的说明。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来。」
听到我的话语,摩尔提如某种玩具摇晃起头和上半身,不过很快又轻轻颔首。
「好——的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你了解清楚呢——」
在条件上达成了共识的话,就再没有陪他闲谈的必要了。虽是如此,但也不能一下子就在这个地方交起剑来。因为要是剑击的音效传到了崖上的露营地的话,精灵们说不定会就此被惊醒。
「那么,换个地方吧。去到稍处上流的地方,应该会有河床变宽敞的地方的。」
「收到收到——,哎呀——能跟那位桐人先生对决什么的真是超紧张呢——,完了以后能不能一起拍张照啊,不对还没有照相水晶能掉落来着,可惜可惜——」
从喋喋不休的摩尔提身上移开视线,我开始沿着南侧的河床往上流方向走去。对岸的摩尔提也迈着如舞蹈般的轻捷步伐跟随着。
移动了近三十米后,走出到河床扩展为圆形的地方。这种具有特征性的地形在更多情况下是某些关键点,说不定在这里能够钓上好东西,不过现在并不是往河里窥探的时候。
在圆形的中央停下,把身体往右转。摩尔提也同时朝向这边。虽然嘴角边的暗笑依旧不变,不过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一丁点儿变得尖锐。
「好了好了,就让本人来提出申请吧——」
右手一闪,摩尔提用流畅的指法操作起被呼出的菜单窗口。转眼间,我的眼前便显示出长方形的副窗口。
对【Morte向您提出了对决申请。请问是否接受?YES/NO】这一文字列的开头进行确认。总而言之,摩尔提这个名字似乎并非假名。虽说就判别这五个文字是拥有意义的单词还是别的什么这一点,很遗憾,以我的语言能力无法做到。
【鸣泣译注:虽然原文没有提及,不过值得一说的是morte在意大利语中为“死亡”的意思】
在Yes/No按钮上方,还有决定对决的模式的选择框。向三个并列的选择肢的中央,减半对决模式进行核对后,我把脸抬了起来。
与宽约五米的河流相隔而立的摩尔提,依旧是深戴着锁头巾。虽然头部防具随着覆盖面积增大,防御力也会上升,不过相对地会对视觉和听觉造成阻碍。
由于摩尔提现在是透过直垂到鼻下的锁的网眼来看着外界的,再算上现在是夜晚,视野不是应该会相当地差吗。
另一方面,没有佩戴头盔类的我虽然不论视觉还是听觉都处于完全开放的状态,不过如果头部遭到痛击,伤害当然会很大。但是相对的,假若头部是在装备了头盔的情况下遭到直击,那么就会被瞬间性的眩晕【Dizzy】和无法行动【Stun】所袭扰。在独行时不管摊上那些负面状态中的哪个都是致命伤,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避开冲着头部去的伤害,而为了避开就不能佩戴头部防具,就是基于这个思想。
在这点上,摩尔提的锁头巾可谓摇摆不定。夺去的视野出乎意料地能与被通称为水桶的大头盔相提并论,防御力却并不是那么地高。临近决斗还不把它拿下来是因为有着想要,或者是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吗。
要是把佩戴锁头巾的理由也附加到赌注了就好了……把这样的杂念挥去,我切换了脑内的开关。
不落下视线的同时活动手指,用力地往Yes按钮所存在的位置按下。副窗口的显示发生变化,开始了六十秒的倒数。
封测期间里,在决斗中那一分钟的等待时间太过长了,这样的声音我是常有耳闻。但是运营方直到测试结束都没有把这个时间缩短。
感叹着这虽是久违的决斗,不过六十秒果然还是很长,我从背后的鞘中拔出Anneal Blade +8。摆出正统的中段架势,两脚稍稍往前后撑开。
相对于我,明明计时已经开始了,摩尔提还是没有拔出腰间的武器。呆立着不动,像是呆然地远眺着这边的样子。怎么了这家伙,他这是有干劲么,这样想着不禁皱起了眉——那个瞬间。
我注意到,自己实在是过于随意地就接受了摩尔提的挑战这件事。
为了在SAO中生存下去,比一切都要更为的是重要知识和经验。
当然我在封测时代有过无数的决斗经验。也有一对一的对人战向的剑技及其应对策略等知识。
但是,现在将要开始的,是在化为了死亡游戏的正式开服的SAO中的决斗。而且对于此,我就连一次,真的是仅仅一次的经验都没有。
相对的,恐怕摩尔提在死亡游戏化以后也进行过决斗。说不定,是很多次。所以,他才会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某些事情。基于那些知识,摩尔提才注视着我。自己则不到最后关头也不拔剑,并想要从我的架式和取好的位置中获得情报。
在封测时代中,会做这种事的家伙可是前所未有。边抱怨着等候时间的长度,偶尔也会与观战者闲聊着漫不经心地把倒计时给打发掉,在开始的同时双方都将自己所学会的最强的剑技使出……这就是我曾知道的决斗。
然而,以四十三天前的那个瞬间为分割线,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理论都发生了变化。
六十秒。那是为了观察对手,确立战术而被给予的时间。
一瞬间,把视线落在了悬浮在胸前附近的副窗口之上。倒计时的数字,很快地就减少到了四十五秒。
再次看向摩尔提。从摇晃着上半身并直立着的那个身姿中,无法读出任何情报。相对的,我把右手握住的Anneal Blade置于中段,腰部稍稍沉下,重心移向前方。由这个姿势能够知道什么?摩尔提会怎样预读我的动作,怎样行动?当然我可以改变自己的架势,不过是否会因此给予对方新的情报?
再一次确认窗口。剩余三十五秒。在封测时代让人感觉何等漫长的一分钟的倒数,如今几乎像是被以加倍速度播放一般。能用来思考的时间简直不够。打个招呼之后重摆架势?怎么可能,那种事情根本没理由能做得出来,说到底倒计时开始后那场决斗就不能取消了。就在自己意识到思考已经失去了冷静的同时,一股冷汗在额上流淌。
剩余二十五秒。这样的话这边放弃布局,观察对手的样子吧。反正我和摩尔提之间有一条宽达五米的河。由于它也并非很深所以要渡过去还是可以的,不过在湍流中奔走的话,跌倒【Tumble】的可能性会很高,更不用说双方对砍了。摩尔提也是不会一下子就冲过来的吧……
——不对。五米左右的话,不是能使用身为突进系剑技的《Sonic Leap》跳过去吗。在计时终了的同时发动的话,也无法作出远得足以脱离剑技的命中补正范围的回避。幸运的是,我还现在是把剑置于中段,因此我想从上段架势发动的《Sonic Leap》应该是不会被看出来的。
剩余十秒。倒计时中添上了噼、噼的效果音。
五秒。在这时摩尔提终于把左腰间的剑拔出。和我的相同的Anneal Blade的刀身如被浸透过一般地耀眼,让我察觉到它已经过了相当高程度的强化。
四秒。摩尔提做出拔剑的动作后就此把右手举过头顶,以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架在上段。刀身被浅绿色的光芒所包裹。那是告知剑技发动的光效。那个架势、那个颜色是……《Sonic Leap》。
三秒。那家伙,想用和我相同的作战?不过,计时仍未结束。在圈外决斗中,只要是在开始前命中了攻击的话就会被视为犯罪行为,颜色指针也理应会变更为橙色。
两秒。要回避的话,现在不马上从右往左跳的话就来不及了。可是我仍站稳在摩尔提的正面,开始把剑移动到上段。恐怕那家伙,是打算把剑技的预备动作紧紧地维持到计时终了吧,不过动作实在是太早了。从这个时间点来看,会在决斗开始后就马上被取消掉的。
一秒。然而。
摩尔提在计时的数字变为01的时候,毫不犹豫猛蹬地面。绿色的轨迹映照在河面上的同时,高速的斩击发出尖锐的呻吟声紧迫而至。
刹那间,我领悟了。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1:00 +0800 CST  
剑技的发动,根本就没有必要等到计时归零。剑接触到对手的假想体,作出伤害判定的瞬间,哪怕是在决斗开始0.001秒后也不会也不会立起犯罪标记——摩尔提正是对这个事实,以及发动的时机都熟记于心。
零秒。
在河的中央,闪起了【DUEL!!】的紫色文字。可是我却没能看到那个系统提示。因为如黑色的怪鸟般跳跃起来的摩尔提的身体,几乎遮住了我的整个视野。



我原本是打算在决斗开始后发动《Sonic Leap》的。
事到如今那过于从容的念头,作为结果,把我从开始后马上就败北的这样的不光彩的一幕中拯救了出来。
把架在上段、还没有进入预备动作的Anneal Blade横向放倒,在千钧一发之际硬是成功地迎上了摩尔提的斩击。假如头顶遭到直击,即便那一击没有把HP减半也会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到那时就连避开追击也做不到吧。
右手握住剑柄,刀身侧面被左手支撑着的我的剑,被猛烈的冲击侵袭。
和怪物的攻击完全不同,是玩家的剑技特有的重感。并不只是交由系统辅助的技能,而是被蹬地挥下这一套动作加速过,确实地增加了威力。大量的橙色火花和绿色光芒在双眼的十厘米前飞溅,掩盖了我的视界。
单手直剑在单手武器中算是很坚固的,即便如此也有弱点。从横方向往刀身加以强力的冲击的话,耐久力就会一下子降到零并因此折断……换言之是有发生《武器破坏【Destruction】》的可能性。
挡住摩尔提的《Sonic Leap》的我的剑,叽叽地响起了讨厌的声音。不过,从死亡游戏开始当天就并肩作战至今的搭档,忍受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折断。如果不是在野营地把《耐久度【Durability】》升到了+4的话,说不定会就此被破坏。就是这么岌岌可危的手感。
「咕……」
从紧咬的牙关之间发出短促的喘息,我等待着敌人的剑技结束。照这样僵持下去,就会轮到摩尔提被课以技能后硬直了。在眼前奔流的光效,正一点点、一点点地减弱着——
可是,技能眼看着就要结束的时候。勉强地使劲站在河床的不安定的地面上的我的右脚,承受不住压力打滑了。身体猛地下沉,我为了避免摔倒而无可奈何地用力往后跳,几乎是在同一刻,光从摩尔提的剑上消失了。
着地后的我,间不容发地往前跃去。
从硬直中恢复过来的摩尔提,再一次举起剑。
「哦哦哦!」
「咻!」
两重呼喝声后连上了一阵金属音。伴随着完全相同的武器互击时所产生的特有的、强烈的共鸣音,剑戟在深夜的森林中两次、三次地响起。
即便是仅限于不使用剑技的剑法,摩尔提的身手也是货真价实的。靠最小限度的动作放出的剑尖,想要击中从最短距离飞奔而来的我的暴击点。我把介乎于斩击技和突刺之间的独特攻击,姑且靠格挡和走位不断回避开。
出手数明显处于下风,不过现在这样就行。籍由集中于战斗之中,狼狈的恐慌的余韵逐渐在我的脑中消失。要作出逆转攻势,就待到完全取回集中力后好了。
「咻啊啊!」
是为奇袭的失败感到焦躁了么,摩尔提伴随着怪声勉强地放出了突刺。瞄准的是我的心脏。突刺【Thrust】攻击想要靠格挡来防御的话是很难读透时机的,反倒是横向的走位更容易作出回避。我一边张开身体一边往右前方踏出,回避掉敌方的剑尖的同时使出从左往右的斩击。
被强化至《锋利度【Sharpness】》+4的刀刃割开了鳞片花纹的铠甲,摩尔提的HP槽被第一次削减了。虽然只是连在初击决斗模式中也不足以分出胜负的程度的伤害,但是不管怎样,借此我终于确立了优势。
「咻!」
边吐出锐利的气息边一跃退开的摩尔提的嘴角处,不知不觉间那个轻薄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在这里拉开距离的话,不知道他又想使出怎样的诡计。我敏捷地踏出去保持着剑的间隔。虽然摩尔提接连地打出与突刺略微相像的斩击,不过都被我冷静地一一架开,又或是回避掉。
边攻击着边不断后退的摩尔提的靴子,发出了细微的水声。虽然没有去看地面的空闲,不过看来是把他逼到河边了。就这样给他施加压力,引诱他再次使出蛮来的一击。把那招回避了的话,这次就用剑技来分出胜负——
啪沙!
正是那时,这么一阵巨大的水声响起。并不是摩尔提落到了河里。而是他在不知何时,已经用力地踏进了河里。然后用右脚踢起了大量的水。顿时,无数的水滴飞舞于我的视界中。
恐怕,是打算以水作为障眼法绕到左或右边,再作出反击吧。我迅速地后退,边从水滴中逃开边准备看清摩尔提的动向。睁大的双眼,捕捉到了在飞散的水沫中的紫色的光亮。剑技……
不对。
那个,是菜单窗口的光亮。
虽然不清楚在决斗中呼出窗口究竟是打什么算盘,不过握住剑的右手是没法拉出窗口的。也不像是移到了左手里。那么是收回到鞘里了吗——不对,错了。恐怕,是剑落到河里了。所以,为了装备上新的武器而打开了窗口。我可没有好心到会放过这个机会。
「呜……哦哦!」
边迸发出气势,边把剑高举到大上段,然而几乎在同时。
我的耳朵捕捉到了「咻嗡!」的一阵声音。
那是曾经听过的音效。但是,当我想到声音的出处时,即将从右手中放出的斩击已经无法停下了。
被扬起的大量水滴,到达了抛物线的顶点后,开始慢慢地落下。在其深处现身的摩尔提的左手上,握着直到一秒前还不存在的Round Shield。虽是毫无装饰的简朴形状,不过施以了旋压加工的钢铁的光芒,如实地反映出其作为道具的等级的高度。
我挥下的剑与摩尔提举起的盾牌的中央猛烈碰撞,产生了华丽的光效。就如被四溅的火花所推动般,双方的身体都大大地往后仰去。
为了尽可能早一秒从行动延迟【Delay】状态中恢复过来,我使出全力抵抗虚拟的惯性。
就算摩尔提操作窗户再怎么熟练也好,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打开装备人偶画面,触碰左手图标,再从被追加显示的道具栏中找出盾牌并装备都是不可能的。简而言之,刚才所听到的,除了使单触碰的装备更换变为可能的武器技能的Mod,《快速切换》发动时的声音以外再无其它。
照这么说,出现的就不只是盾牌了。虽然被藏于身后的阴影处,不过右手中应该也握着新的剑。在重整好体势的瞬间,摩尔提应该就会用那柄剑寻找反击攻击的时机了吧。
为了把那招回避掉,更进一步作出反击,我把处于后仰动作中的身体拼命往右倾倒。和持盾玩家战斗时的理论,就是不管如何先绕到盾所在的方向去。在被称作为究极的第一人称视角游戏也无妨的VRMMO中,大型盾牌在作为可靠的防具的同时,也是一堵妨碍视线的墙壁。还有,只是防守是绝对赢不了决斗的。虽然是在封测时代学到的基本知识,不过正因为是基本所以才理应会在现今也基本通用。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3:00 +0800 CST  
比我更早了仅仅一瞬间从行动延迟中恢复过来的摩尔提,从锁头巾之下那歪起的嘴唇中迸发出猛锐的气势。
「呷喔喔!」
被鳞片花纹的皮革手套包裹的右手如黑蛇般闪动。将其预测为与至今为止相同的略像突刺的纵斩,我用左脚一蹬地面,总算是成功地往右走位。由于Round Shield会根据攻击动作跳起,所以瞄准它下方作出反击的横斩——
嗡!
响起了厚重的破风之音。
摩尔提的右手握住的,并不是剑。而且,攻击的轨道也不是纵斩。
从长约七十厘米的柄的前端上,突出厚身的刀刃的那个,是斧。类别为单手斧【One-Hand Axe】。固有名记得是——《Hirsch Hatchet》。
直立着的身体如陀螺般回转,斧头描画出水平的轨道迫向我的左侧腹。不论回避还是防御都不可能做到。发黑的刀刃猛烈地痛打在与我命中摩尔提的初击时完全相同的位置上。
几乎能使身体浮空的沉重一击,削去了我近两成的HP,并且使我再次陷入被强制后仰的状态。
为数不少的玩家更倾向于使用以压倒性的攻击力见长的双手斧【Two-Hand Axe】,不过单手斧总的来说就只能算是二流的武器了。明明威力和单手剑没什么不同,却有着不能使用突刺技的这个严苛的限制。虽然姑且算是有打中强攻击时延迟对方行动的效果很高的这个优势,不过想要做到这点的话无论如何都必须大幅度地挥出武器所以很难命中。——只要不是直到那之前都一直以其它武器持续使出突刺技,使敌方的眼看惯了的话。
「咕呜……」
喉咙深处发出呻吟声的我恍然大悟,可还是为时已晚。
摩尔提到至今为止,都一味地重复着彷如突刺的攻击,就是为了打中这一击而作的准备。
因此也就是说,摩尔提真正的主武器【Main Arm】并非Anneal Blade,而是Hirsch Hatchet。这不是在没有武器技能的情况下强行装备的。那么,接着要攻来的就是——剑技。
摩尔提的全身,如黑色的橡胶人偶般扭转。被后拉到极限的斧头上放出朱红色的光辉。
「呷哈啊啊——!!」
摩尔提边迸发出异样的绝叫声,一边发动了单手斧用水平二连击,《Double Cleave》。
斧头以肉眼无法确认的速度旋转两次,几乎同时剜向我的前胸和腹部。身体内侧爆发般的冲击使我像破布一样被打飞到正后方,猛撞到巨大的岩石上后倒在地上。
表示无法行动【Stun】状态的图标闪烁起来,视野也变得斑驳黯淡。HP槽以惊人的势头开始减少,好不容易才在濒临五成只有一丁点儿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无法行动的状态在三秒后便解除了,不过我并没有站起来。宛若冻结般的寒气悄悄地从不断洒落着红色的伤害光效的两个伤口处缠上,连手脚的尖端都被麻痹了。
仍处于下蹲状态的我的视野中,映出了以漫不经心的步伐接近过来的带鳞片花纹的靴子。向在仅两米前停下来的脚的主人仰视过去,在锁头巾之下的阴影中,我看见了至今为止都被隐藏着的双眼的灰白色的光。
「噢噢噢——」
滑溜溜地作响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吓了一跳吓了一跳ー。扛了那一下还没有变成黄色,真了不起呢ー。这柄斧头,可是强化到重量+6了哦?就算是铠甲也会咣当的一声被砸烂来着呢ー」
听着摩尔提那一成不变地奉承的、却又似乎更发狠毒的闲话时,我姑且用摆脱了麻痹的右手重新握紧了剑柄并简短地说道:
「不解决掉么?」
「又来了又来了,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是想在本人马虎大意地靠近的时候来个一发逆转对吧ー?而且,以低档的平削来决胜负的话,难得和桐人先生的决斗也太可惜了,你说对吧ー。会等着你的啦,有请有请站起来吧ー」
看来,似乎是连我那碰运气的对脚造成部位缺损伤害的意图都读透了。无可奈何之下,我把左手撑在背后的岩石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两米在决斗中称为紧贴距离也不为过。可是即便是在这个间隔上,耷拉着垂下左手的Round Shield和右手的Hirsch Hatchet的摩尔提的站姿简直是没有丝毫紧张之色。相信着并非是基于压倒性优势的松懈,而是经验所带来的游刃有余吧。
回想起来,从决斗开始前,我就在方方面面上都被摩尔提胜过一筹了。
不论是在战场上的取位,还是在倒计时中的相互观察,抑或是最初的一击,以及在战斗中的走位和战术,就连秘藏起来的王牌,一切都是这样。这个男人,对于在正式开服的SAO中的决斗这样东西的理解,比我深了不知有多少倍。不,他说不准就是以决斗为主要着眼点而设置的能力构成【Build】,这也完全可能。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在两个贵重的技能槽上,填上用途重复的《单手剑》和《单手斧》呢。
「…………!」
考虑至此的瞬间,思考飞越了一个小小的,但却是深邃的沟壑,令我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摩尔提是决斗的专家的话——那么把我的HP槽削减至残留临近一半的分量的这个状况,会不会也不是偶然而是有意而为之呢……?
减半决斗的对决,会在某一方的HP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下的那个时候结束。若是在圈内,于结果表示窗口出现之后的攻击会被系统性的保护所阻隔而无效,而到了圈外,虽然依旧能造成伤害不过会被判别为犯罪而使得颜色指针变为橙色。
然而,根据我模糊的记忆,决斗并非是严格的在HP减半的瞬间结束。而应该是在通常攻击,或者是剑技所给予的伤害,削减了对手的HP的五成以上的时刻,才会如此。
换言之。假若,1000点的HP在残余510点的状态吃下一击600的伤害的话。
在那个时点决斗是会结束,不过吃下攻击的一方的HP会变成零并死去,而对手却不会变成橙色……不会是如此吗?
要是,摩尔提是有意图地使我的HP残留一点的话。
那么,他就不是仅仅想要在决斗中取胜,并使我打道回府。
而是想要把我……现在,在这个地方。
杀掉。
比冰还要寒冷的战栗感缠绕上脊背,我的全身在一瞬间猛地一颤。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摩尔提将锁头巾之下的嘴角咯吱一下地弯起后,发出了如吐气般的笑声:
「啊哈。」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4:00 +0800 CST  
*
这并非我初次感受到来自其他玩家的杀意。
死亡游戏开始当天的夜晚,我险些被为了攻略任务而与我偶然地组成队伍的人杀害。
然而,他采取的手段,并非由自身挥剑,而是使被召集过来的怪物发起攻击的所谓的《MPK》。而且他在将要发动隐蔽技能前还把「对不起」说了出口。
当然,道歉并不能使PK……不对,使杀人行为正当化。不过,至少他是为了使自己活下去——为了尽可能地早一分钟入手作为完成任务的报酬的Anneal Blade,他作出了把我舍弃的这一苦涩的选择。
可是,对于现在的摩尔提来说,杀了我又有什么样的好处呢?在决斗中告负的话,我本来就打算在今天放弃《潜入》任务老实地回去,而且就算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也不会对摩尔提的得失造成任何影响。
那样的话。这个男人,是遵从《为了杀而杀》这个单纯的信条,是真正意义上的PK吗。
没有道理会是这样。SAO是无法脱离的死亡游戏。对摩尔提来说,被囚禁于电子牢狱中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在如今的状况下杀害所属相同攻略集团的玩家的话,相对的游戏通关——从牢狱中被解放出来的日子就会渐远。既然已经理解了这个单纯到极点的事实,却仍想要染指杀人行为的话,不就意味着那个玩家根本不希望被解放吗。
「…………你是……」
我的低语声,再次被摩尔提以笑声打断。
「啊哈,别这样了啦,难得正到好戏的时候。呐,让本人见识下吧桐人先生。前线组中最强的人总不会就这样挂掉对吧ー?」
提起右手的斧头,用三根手指灵巧地将它咕噜噜地旋转起来。即便是这种戏耍般的动作,也不存在像是空隙的空隙。就算我出其不意地斩过去也会被盾轻而易举地挡开,随即被还以反击的吧。而且如果那是能够削减掉这边的HP的五成以上的高威力剑技,我便会在那一瞬间死去。
要说只需要回避最坏的展开的话,方法也不是没有。现在马上投降【Resign】就行。当然决斗会以我的败北告终,不过摩尔提在那之后再对我作出攻击的话就会变为犯罪者【Orange】玩家了。似乎心怀某些企图而参加DKB的他,总不会事到如今还敢改变自己的指针颜色吧。虽说,有一半是带希望性的推测的东西。
承认当前的实力差,为了活下去而投降吗。还是说,从摩尔提那里打听出他的企图的内容,继续进行任务,还有为了守护那些许的尊严,着眼于在这之后的逆转胜利吗。
即使是选择了后者的情况,遗憾的是为了胜利而备的策略和王牌都几乎断货了。而且,恐怕摩尔提那一边,还留有好几张底牌。名为单手斧的副武器,在对人战中其次要性本身就能成为优势。光是判别单手剑、单手曲刀、短剑、细剑、双手剑、双手斧之类的剑技的预备动作的话我还有自信,不过老实说单手斧和单手锤那一类里就存在着连名字我都不记得的技能。实际上,从死亡游戏的攻略开始后,在前线持有单手斧的玩家就连一个人也——……
突然,头部的深处如针扎般生疼。
刚才的,用指尖一圈圈地转动起斧头的动作。
会做出和那个一模一样的戏耍手技的玩家,我曾经见过。而且,是在来到第三层以后。
在主街区的全体会议的时候……并不对。在那之前……没错,我和亚丝娜、基兹梅尔在自然洞窟系迷宫中隐蔽起来的时候,他沿着不远处的通道走了过去。
右手上是单手斧。左手上是Round Shield。还有头上是,灰色的锁头巾。
正是在眼前站着的,摩尔提的那个身姿。我只能认为两人是同一个人。
不过,没道理这样。要说为何,就是因为那时候目击到的单手斧使……加入了工会ALS的队伍啊。
在那仅七、八小时后,我就在公会DKB的林德所率领的队伍中看见了摩尔提的身姿。虽然披着锁头巾,不过没有持盾而且武器也是单手剑。所以,我丝毫没有想到他会和在牙王的队伍中的锁头巾男是同一个人物。甚至连其可能性都没有意识到。
毕竟……我,而且还有其他众多的SAO玩家,无疑都把名为主武器【Main Arm】的东西认知为玩家所拥有的最大的属性。我是单手剑使。亚丝娜是细剑使。艾基尔是双手斧使。而摩尔提,不仅是单手剑使还是单手斧使。
摩尔提就是利用了那个双重属性,同时潜入了公会DKB和ALS里吗。估计他就是一边切换着主武器,一边出手对林德等人的任务和牙王等人的任务同时予以援助吧。
不过,这是为了什么。基于作为原封测者的、无偿的善意的行动?若是这样,那么我感觉到的冰冷的杀意,完全是错觉吗?
还是说……对于现在的我连想象都毫无头绪般深远的、巨大的、暗沉的意图被隐藏起来了吗……?



「……你,想要什么……」
摩尔提朝着以连自己都无法听到的低音呢喃着的我使劲歪着头。
「嗯?嗯?有干劲了吗ー?没关系哟,时间还多着呢ー」
「…………说得没错呐。还没有,决出胜负啊。」
这次我以对手也能听到的音量回答。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4:00 +0800 CST  
在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再战斗,实在相当危险。假若摩尔提本性不善,我有很大的可能性被他真正杀害。
但是,直觉告诉我在这里投降并就此离去比这么做更为危险。要是不尽可能地把摩尔提所掩藏的意图、最好还有他背后的关系探寻出来的话,在不远的未来将会陷入无法挽回的事态……我不由自主地那样想道。
听到我的应答,摩尔提像是很高兴般地笑出了声。
「就是啊就是啊,就是如此啊ー。不管是怎样的胜负,直到翻开最后一张牌之前都是不见分晓的对吧ー。好了好了,来翻牌吧,刷的一下!」
「……那就摊牌吧。」
如此说着,我重新把Anneal Blade架在身前。
「啊哈,真不错呢ー。虽然没有观众这点比较可惜,不过,Show·Tiii——ime,开始吧!」
摩尔提也举起了左手的盾,把右手的斧头藏在身后。由于间隔仅有两米,因此我的剑和摩尔提的盾牌几乎没有分开。
寄宿于两个金属物件之中的、名为战意的电压徐缓地高昂起来,假想的火花响起啪嚓的声音并弹跳——在那瞬间,我行动了。
用右脚一蹬地面,跳向与持盾对手的理论相反的惯用手的一侧。摩尔提也把身体转向右方,想要持续地把盾朝向我。
这个反应是理所当然的。要使大招的剑技命中,就必须让目标的身体平衡失控……也就是使其行动产生延迟。想要省事的话可以使用崩解性能很高的普通攻击,不过这一次,摩尔提没有使用那一招。要说为何,那是因为即便再被打中一记小招,我的HP都会降到五成以下,决斗便会就此结束。因此,摩尔提要想打乱我的话,就有用盾牌来防御这边的攻击的必要了。
反过来说,在摩尔提对我的迂回应以盾牌而非斧头的那个时点,就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他准备利用决斗来实行一击《合法PK》了。从现在起连一个失误都会使我真的被杀的这个事实化为了冰针贯穿于头脑之中,不过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若不将知识和能力的一切都发挥出来,就只会让我的恐惧化为事实。
「喔……喔喔!」
边吼叫着,我把Anneal Blade高高地举过头顶。
和之前被刚发动完《快速切换》的摩尔提轻而易举地格档掉的一击完全相同的,右上段斩击。而且,还附带着气势。
摩尔提游刃有余地提起盾牌,摆出防御姿势。直径达六十厘米的钢铁之壁,隐藏起锁头巾之下的阴毒笑容。
要以盾的防御确实地给予敌方行动延迟【Delay】,并不是单纯地摆好架势就行,还要配合敌方攻击的时机像格档般将其顶撞回去,换言之有作出《瞬时防御》的必要。把盾架在脸前的摩尔提,现在正处于虽然看不见我的上半身,但能看见被高举起的Anneal Blade的状态。
为了捕捉到斩击开始的瞬间,摩尔提正把全部感觉都聚焦在我的剑上——应该是这样。
假若,哪怕有一成的集中力持续投向剑以外的部分的话。摩尔提没有作瞬时防御的打算的话。还有,注意到了我最后的手牌——包裹住被架在腋下的左拳的红光的话。
我会死。
摊牌。
并非右手中的剑,而是把握紧的左拳,朝着眼前的盾牌打去。体术技能中最迅速的单发技,《闪打【センダ】》。
现在这个瞬间,摩尔提那握住盾牌的左手,应该正为了计算时机格挡剑刃而放缓了力气。
以颇似短上勾拳【Short upper】的架势被释放出的拳头牵引着红光的轨迹,捕捉到了从我这方看来的Round Shield的左下边沿。随着鸣响的金属质冲击声,我和摩尔提之间的钢铁之壁消失了。
在战斗中,武器又或是盾牌会发生的代表性的麻烦有三种。因破碎而消失的《武器破坏【destruction】》、被敌方抢走的《武器强夺【snatch】》、把武器弄丢的《武器掉落【drop】》。有意图地引起第三种的掉落的行为,被特别称作为《缴械【disarm】》。
基本上来说,都是怪物使用专用技能所作出的攻击。在第一层中盘的湖沼地带出现的《Swamp Kobold Trapper》就是代表性的缴械使,因此似乎出现了为数众多的慌慌张张地想要去捡起被打落在污浊沼泽里的武器的牺牲者。
虽说玩家也能伺机进行缴械,不过难度很高。方法有两种,那就是瞄准握着武器的手边,以及从横侧攻击武器本身。不过无论是哪一边,对手的握力没有放松的话就不会成功。另外,手在战斗中松下力气的,就只有作出攻击前的一瞬间而已。
我的《闪打》有一半以上承蒙了运气的眷顾,恰好在那个时机击中了弱点。Round Shield被从摩尔提的左手上扭下,在夜空之中高高地飞舞。锁头巾之下的嘴角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一侧的犬齿。
盾的缴械是成功了,不过攻击可不能就此停下。对手的HP仍然还有九成多。
就对人战的经验量来说,我远不及摩尔提。
可是摩尔提的那些经验,从快速切换的设定来看也应该是《单手剑+无盾》、《单手斧+有盾》两种模式才对。在进入了《单手斧+无盾》状态的现在,经验的差距会缩小——我希望如此。要在接下来的攻势中,把敌人的HP槽再削减掉四成多一点。如果不能做到的话,胜机将不会再次到来。
不对,就连是胜是负、是生是死这样的思考,现在也是障碍。
现在只需要,一心向前!
「喔喔!」
这次释放出真正的吼叫声,把高举起的剑粗暴地砍向敌人的左肩口。尽管摩尔提把身体往后倾想要回避,不过被强化至锋利度+4的刀刃依然勉强地把黑色的Scale Armor割开,零落撒出深红色的伤害光效。HP减少至百分之八十五。
「呷!」
摩尔提的Hirsch Hatchet乘着猛锐的气息反击攻来。不过,全部的攻击都是描画出巨大圆弧的单手斧,在如此近处的变招是不管用的。将从正侧面发出呻吟声而迫近的一击屈身躲开。虽是带有斧头【Hatchet】这一名称,不过能让人充分地感受到其凶恶的威力的厚身的刀刃,掠过头发横穿而过。就这样蹲着,间不容发地砍向能从正面看到的两只脚。剑锋捕捉到靴子的胫部,响起了嘎嘎的硬质的声音。虽是完全不足以引起部位缺损的威力,不过HP又再减少了百分之五。再加上脚遭到直击,他陷入了踉跄状态。
——就是这里!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5:00 +0800 CST  
我猛地站起身,边踏出一步边进入剑技的预备动作。
摩尔提的斧头,仍在向右边划去。即便从那里再一次往水平方向挥回来,我的技能的发动也会比那更要快…………
等等。摩尔提到至今为止,都在方方面面采用了超乎我的固有观念的反招。那么,就连《斧头在大幅度挥出后并不适合超近距离战》的这项知识,或许也是如此。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架于左肩上的剑停了下来。
同时,在隐藏起摩尔提的脸的阴影深处中,双眼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呷咿咿咿咿!」
伴随着绝叫声,右手的斧头,朝着我的脸一直线地疾驰而至。攻击部位,并不是沉重的刀刃。而是被深埋于柄端【Pommel】部位的,四角锥形的长钉。进入反手握持【Back Hand】状态的锐利的尖刺,以远胜刚才的水平斩的速度迫近。
「……!」
我紧咬牙关,拼命地把脸往后倾倒。长钉掠过额头往左边刺去。透过那显眼地洒落的深红色光点,我瞪向门户大开的摩尔提的身体。
把停在左肩上的剑,拉动一厘米。被识别为预备动作后,银色的光辉伴随着高频率的震动包裹住了刀身。
「……啦、啊啊啊啊!」
被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挥下的Anneal Blade,命中了摩尔提的右胸。
剑在瞬间返回到上段的位置,又一次垂直地斩下。这一次,深深地剜向左胸。
随后再次回升——尤为深彻、尤为沉重的一击,伴随着咚咔!的一声在胸部正中炸裂。这是在仅两天前才习得的单手剑三连击,《Sharp Nail》。
身体的中央,被刻上了犹如大型兽类的爪痕般的三根伤害光效的摩尔提,仿佛和数分钟前扛下《Double Cleave》时的我相同般被猛烈地打飞,背朝水面落下。
在其头上显示的HP急速减少,在残余百分之五十一二左右处停止下来。
迅速地追过去,哪怕是用剑尖划过也好就能赢下决斗——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我还是维持着挥下剑的体势一动不动。或许是由于太过于强硬地集中了,脑袋的芯部嗡嗡作响,心脏以骇人的速度跳动着。
即便是摩尔提也倒在了河中接近三秒,不过马上就洒落着大量的水滴站起了身,一晃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三根伤害划痕,无声地持续零落着红色光粒。不过也很快便消失了,摩尔提把视线转向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的我。嘴唇一歪,上下的牙齿在仅一瞬之间相互摩擦后,又摆出了那已被看惯了的笑容。
「……这个是这个是,真不愧被称为最强呢ー。刚才把本人的盾牌打飞的那个,难道是在封测的时候有一丁点儿传闻的《体术》技能吗?」
「……谁知道呢。」
我没有再为他提供任何情报的打算,于是冷淡地作出回应。摩尔提则露出幅度更大的笑容,把右手握着的斧头快速地转了一圈。
「顺带一提,如果问是在哪里学会技能的话,能不能有劳赐教呢?」
「…………」
虽然对在这里只把隐居在第二层深山中的胡子师傅的坐标说出来,让摩尔提的脸上也出现只要不完成修行任务就不会消失的涂鸦这一手也颇有兴趣,不过我还是耸了耸肩回答:
「你得先把是和谁进行决斗练习的这条告诉我。」
随之,摩尔提的笑容变成了苦笑。
和体术技能不同,决斗的技术是无法从NPC那里得到教导的。摩尔提会有如此多的伎俩和知识傍身,也应该是有在SAO正式开服以后,以玩家为对手重复了庞大次数的决斗的必要才对。而且恐怕那个某人,与潜入了公会DKB与ALS双方的摩尔提有着一样的企图。
「当然当然,虽然是想这么说……」
把挺立于河中如蛇般的上体弯起,佯装不知地说道:
「练习对手是森林的动物哟,因为本人,基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嘛ー」
「……正相反,你不是貌似相当地被DKB的林德所中意么?」
我忍住了没有加上「ALS的牙王也如此」这句话。
摩尔提咯吱一下地吊起嘴角,如轻语般地说道:
「也不是那样哦,本人也很喜欢那个人啦ー。……哎呀,决斗的残余时间,还剩下一分钟对吧。要怎么办呢?要分出胜负来吗?」
「……说得对啊,残余HP也拉平了呐。」
我把声调降低一度应答。
使用残余HP这个词,是为了暗示「这么一来不仅是你就连我也能伺机决斗PK了哦」这一点,不过这当然是虚张声势。而恐怕摩尔提是真的想要这么做吧,不过即便是面对着这样的对手,我仍是没有在这个死亡游戏里杀死其他玩家的觉悟。
彷如看透了这边的本意一般,斧头使让垂在脸前的几根锁链哗啦作响后,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说道:
「真好啊,真好啊对吧。桐人先生的那种地方,对于本人来说分数超高的哟。而且,说到对战就得有三回胜负的没错吧。Round three,来开始吧ー」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5:00 +0800 CST  
留在深约二十厘米的浅滩里,把右手中的Hirsch Hatchet咻咻地转动后斜着架起。是看破了我的话语实为装腔作势吗,还是说明明认识到自己会被杀掉的可能性却仍是要继续下去吗。不管是哪一个,我都已经没有退路。把剑锋朝下的Anneal Blade重新拿起,同样地置于中段。
显示于视界上方中央的决斗残存时间,仅剩四十秒。HP槽的残量,就肉眼看来几乎相同。尽管在时间结束后HP槽残余百分比更高的一方会成为胜者,不过那个判定是以百分之五为单位的,所以就这么耗光时间的话以平局收场的可能性很高。可是且不论我,摩尔提是不会接受那种结果的吧。他一定会伺机而动。
倾尽濒临枯竭的集中力,凝视着摩尔提的站姿。在《体术》技能曝光的那个时点这边的底牌就已经空空如也了,不过那家伙还是深不见底。他是会选择一口气猛冲过来呢,还是会逐步紧逼缩短距离呢——
下一瞬间。
摩尔提再一次做出了超出我的预想的动作。
一边将身体大大地往后仰,一边把右手的斧头高高举起。粗糙的斧刃被青绿色的光辉所包裹。剑技。然而间隔达到十米以上。就连拥有现今单手剑技最远射程的《Sonic Leap》也无法到达的距离。单手斧有我所不知晓的超长距离跳跃技吗……?
是要回避、挡下、还是赶在其之前出动呢。在这三个选择面前,我迷惘了半秒钟。说不定,那或许就是能夺去我的性命的半秒钟的停滞。
可是,决斗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简直就像是将要发动剑技一般的摩尔提,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突然把脸猛地转向左边,随即不知为何就那样把斧头放下了。技能当然被就此打断,青绿色的光效也呈放射状扩散消失。
「…………」
摩尔提朝向依旧架着剑陷入硬直的我,轻轻地抬起左手挥动起来。
「对不起呢,本人,看来差不多到时间了ー」
「……距离时间结束,还有三十秒啊。」
「不啦不啦,三十秒其实意外地长哦?一秒秒地数的话三十秒也是很费功夫的啊,啊哈哈ー」
边说着打马虎眼般的话,边敏捷地弯下腰,往脚边的水面伸出了手。被取出的,是在决斗一开始时从摩尔提手上消失的Anneal Blade。彷如就知道它是落在那个地方一样,若无其事地把剑收进左腰的剑鞘里后走上岸。这回向河的上流方向走动几米后,把掉落在河滩上的Round Shield捡起。
「那么那么,本人就此告辞ー真是很开心啊,有机会的话再来干一场吧ー」
向着大步流星地将要远去的后背,我姑且问出唯一一个疑问:
「就这么平手的话,我去完成露营地的任务也没有关系吧?」
随之摩尔提连头也不回地举起左手说道:
「请便请便ー,不过,我觉得那稍微有点困难哦ー,啊哈哈哈ー」
紧接着,他的背影就被紫色的结果窗口遮住了。如同预想一样宣告了平手的大型窗口色彩渐渐变淡消失后,单手斧使的身姿已经无影无踪。
架着剑又再过了几秒后,我慢慢地伸展起后背。首先,从腰包中取出回复药剂的小瓶子,拔出瓶塞一饮而尽。那应该用加入了儿茶素的针叶樱桃汁来形容的味道实在不是我想积极地品尝的东西,不过仅用一瓶就能把减半的HP补满,因此我也没道理得寸进尺。
【鸣泣译注:针叶樱桃(Acerola),产自中美洲加勒比海一带的热带地区,果实为红色,类似樱桃】
接着凝神静听。可是传来的就只有河流的潺潺水声、树木的喧嚣声、以及虫鸣声和遥远处的狼嚎声而已。像是能让摩尔提下定决心中断决斗的特异声音则是了然无闻。
而且,他最后的话语……『完成任务会比较难』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扮作离去的样子却又妨碍我潜入露营地吗?说到底,摩尔提为何不惜做到隐蔽和决斗的份上,都不想让我接近森林精灵的露营地呢……?
既然决斗已经以平局告终,那么我也就无法再打听出摩尔提的企图,但是说不定光是没有因此被杀掉就值得庆幸了。那个男人在最后想要做出什么,我终究还是没法看透。虽然结果是平手,不过公平起见,这次的决斗应该是我输了吧。
「…………不重新好好地锻炼可不行呐……」
边把剑收进背后的鞘里边如此低语,然而我还是感到自己打心底里地抗拒着决斗的——也就是PvP的训练。这回我亲身见识到,姑且不论完全决斗模式,减半决斗模式搞不好也会发展到关乎生死的地步。到头来,不论合法与否,在这个世界中的PvP技术除了杀人的伎俩以外就再无其他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后,我把积存于肺中的空气全部吐出,换进新鲜的夜气。至于关于摩尔提似乎同时渗透到了DKB和ALS里这一事要如何处理,待到返回黑精灵野营地里和亚丝娜商谈过后再决定就好。那个男人出于作为原封测者的义务感而协助两大势力的可能性,也还没有完全消失——应该没错。
最后再一次往摩尔提迈步离去的河流上流方向凝视而去,随之把身体转向正对侧。下流方向的右岸上高崖峭立,与其上方的露营地里的篝火一闪一闪的样子在这里也能收入眼中。
只要没有异常的妨碍,这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任务。只需登上那个悬崖潜入队长的帐篷,盗走桌子上的指令书后再次从悬崖降下便可。
姑且留意着背后的形迹,开始返回刚才到达的河岸。右侧的山崖也一点点地逐渐升高,就在刚好超过我的身高的那个时候——
「……干什么啊你们这帮家伙!」
这么一声喊叫传到耳中,我不由得绷紧了全身。

楼主 fengxiaogang97  发布于 2014-01-08 22:16:00 +0800 CST  

楼主:fengxiaogang97

字数:163583

发表时间:2014-01-09 05: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10 13:17:34 +0800 CST

评论数:19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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