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陈氏>>原创文】禁区 （就是之前说好的police梗QAQ）
早上是被噪杂的人声吵醒的，他闭着眼睛就听见有人在说：“诶诶，快拍下来拍下来，你看看老大有没有一种特别温柔的feel？”
“胡讲什么，我们老大本来就很温柔好吗！”
“啧啧，老大这么贴心的喔……”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睁眼睛，但好在温尚翊似乎先醒了。
“你们一大清早是来干什么？不上班啊？”温尚翊压低了声音问他们，组里的人真是不省心。
“蔡Sir特批我们来看阿信嘛，他伤这么重我们都没心思工作诶！”
“对呀玛莎刚好要来我们就一起过来嘛！”
“还有哦老大以前没见你帮谁守过夜哦你这是不是要……诶呀你打我干什么！”
“声音小点啦别吵着他了。”温尚翊说道，他低头看了看他们带来的东西，还算有良心，买了早点。
“我已经醒啦没关系。”陈信宏挑了个时机从床上坐起来，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滴完了，温尚翊注意到了然后说：“我去叫护士你等——”他的话还没说完陈信宏就抬了手信手拈来地把针自己拔了出来，居然还挺成功没有血腥事件发生。
“哇哦阿信你还会这个！”有人惊叹了一句。
“他这是从医院逃跑的必杀技好吗。”蔡升晏从一群人后面冒出来，“你住到什么时候出院？我和石头帮你庆庆功啊？”
“靠你还和我说这个！”陈信宏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就想回家啊……”
“回家？你现在这么回去不出两天就饿死在家里了。”蔡升晏鄙视地看了看他，他早上去陈信宏家里给他取东西的时候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他家里一如既往的荒芜景象给shock了一下。
“诶，阿信要不你去老大家投宿吧！”黄牛突然冒出来一句，把两个当事人都吓了一跳。
“对哦，反正都是一个人住，老大你看阿信这也是算公伤，你个做上司的，咳咳。”很快就有人附和道。
“诶就是哦，陈信宏你捡大便宜了。”蔡升晏估摸了一下形势，总结行地看了看陈信宏，不过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起哄些什么。
“阿信你是被敲傻了？”士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阿信？”
“哈……？”陈信宏回过神，他们这一队的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都巴不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去投宿怪兽家？开什么玩笑啊又不是高中生他好歹也是个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诶！再说蔡升晏你也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去投奔温尚翊你就乐得清闲了是不是！没良心的你忘了在警校的时候你骨折我和石头是怎么折腾啊不是是贴心照顾你的了！！！
“哈什么哈，馅饼砸你头上了你还不快点拾起来。”蔡升晏拍了拍他，“愣什么。”
“我倒可以，看你啦。”温尚翊倒是大大方方地看向他，一边伸手把士杰和黄牛两个人的脑袋狠狠地碰到一起去让他俩多嘴！
虽然他不能否认，他有考虑过陈信宏如果要出院的话该怎么回他那个个性十足但不适合居住的家里生存过他的假期。
“这……”陈信宏在心里把温尚翊的爽快骂了个遍，你答应这么快是干什么，你答应了我再反对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你习惯照顾属下我不习惯被人照顾啊温Sir！
“不过自己包得还是更好吃。”
“下次给你尝尝。”
温尚翊上次和他说过的话突然回响在他脑子里，轰隆隆的炸开了。
“我无所谓啦……”他笑了笑，有虾饺放着不吃绝对比Vincent还脑残，他打从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在外面吃东西，能有个人把刚做好的饭从自家厨房里端出来给他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幸福得有点超现实，虽然吧……不是他家的厨房，是温尚翊家的厨房，没什么他不介意。
“哦哦哦那以后我们就去温Sir家看你啦阿信~~”
“你们是希望我一下子病多久啊根本就没什么大事啊……”他无力地回答道。
温尚翊就只是站在边上笑，看着他们闹哄哄地吵吵了一阵过来对他说：“你再待一天输两瓶药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下了班过来接你？”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看样子温尚翊是照顾下属驾轻就熟熟能生巧了吧，虽然他现在满心念的都是温尚翊做得虾饺了。
蔡升晏很明显地冲他挤眉弄眼，他毫不犹豫地把手边的靠枕砸了过去。
下午温尚翊下了班到医院的时候陈信宏刚吊完最后一瓶药水，护士拿着空了的瓶子走出去的时候冲他很是抱歉地笑了一笑，他再看陈信宏，那人捂着手背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我刚才睡着针估计就偏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他把已经肿起来的手背亮了出来，“那个护士还说我该庆幸没扎破血管。”
温尚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肿的老高的手背：“她没说怎么办？就这么肿着？”
“她说一会就好了。”陈信宏不屑地撇撇嘴，回答道。
其实还挺疼的，本来要输进血管静脉的药水现在全都在……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反正就是不在它们本来该去的地方，不过和他浑身上下的脱力酸痛感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
蔡升晏早上把他的东西都带来给他了，本来是给他住院用的，现在要转战温尚翊家，也是一样，装备不变。
他坐进温尚翊的车里，看着他发动汽车开出医院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这两天真是过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想着回去以后买什么夜宵填饱自己空虚的胃，回了家该怎么平稳不做噩梦的睡着，今天的这个时候他就坐在温尚翊的车里，和这个不久前他还万分看不顺眼的上司一起回家，回他家。
不过他倒是挺佩服温尚翊，怎么会有人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他不累么？陈信宏其实挺不解的，换做他，对自己好这个事，已经就能把他折磨疯了。对所有关系好的人都那么好，他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当然了，温尚翊的交友范围和他不同，待人处事的方法也是相差甚远。他知道这个。
可能他是习惯了对所有周围的人都那么好，但是他陈信宏，却是不习惯外界给予他一切除了痛苦之外的东西。蔡升晏说过他有被害强迫症，他不知道这么个洋气名字是蔡升晏自己起的还是真有其事，反正蔡升晏的意思就是，别人对他不好他觉得理所当然，对他好他会觉得“喂你怎么回事没毛病吧”？
他接受过太多来自别人的不好，拒绝过很多来自别人的好。可是这次，温尚翊对于他，他不想拒绝。
这并不是他实在太喜欢虾饺的缘故。
大概也是他有些累了的缘故，一直都把所有人拒之千里也是个体力活儿。哦，当然，蔡升晏和石锦航是漏网之鱼，他们不算是别人。
“你晚上想吃什么？”温尚翊把车在路口拐了个弯，朝右边开过去，这并不是回他家的路，本来是想先去超市再去接陈信宏，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总是那个人一脸怨念地坐在医院里的样子不停回闪，他就下了班先去医院把他接了出来。
“虾饺。”这玩意儿陈信宏已经惦记了一天了，从他打定主意要去温尚翊家投宿他就一直在想。
“你果然还记着这事。”温尚翊笑起来，“我猜你就是想起来上次我说要包虾饺的事才会住过来。”
“啊……也没有啦。”被拆穿以后陈信宏摸了摸鬓角，故作淡定地回答。
“虾饺改天包给你，冰箱里没有包好的了。要是回去再开始做，你得等到九点才能吃到。”温尚翊解释道，“一起去趟超市？”
“好。”陈信宏应道，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他问道，“你是一直都对手下人这么好喔？”
温尚翊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回答，陈信宏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没水准不符合他一贯超脱世外不管各种闲事的淡定陈Sir的定位，就岔开话题：“我是说，你对属下这么好，要是在社团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想着要策反你。”
温尚翊反问：“有人策反你？”
他就意识到他不光不太会找话题，岔开话题他也不怎么在行。
“那倒不是……有的人从来都不信我，也就没什么反不反的。”他干巴巴地回答，社团里的事现在基本已经能列入他一辈子都不太想重提的事排行榜的第一位，他是脑子还没缓过来怎么会主动把话题扯到这里来？！
温尚翊也很识趣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可是刚才陈信宏那个问题，他也没有回答。
等他赶到的时候刚刚收队，抓上来几个人，但都是和之前一样，有人没货，只能抓去问话走形式，立不了案。他往下面看了看，自从Mike逃走以后他们就一直在追踪他的货源，其他社团虽然也在从外地给香港进货，但似乎都是受了压制，小规模小规模地进，这个码头他们盯了很久，今天本来据线报说会有进货，但现在并没有看到货在哪里。
手底下的人都有些多多少少的沮丧，O记那边没抓到人也是情绪不高。他从小路走下去看到码头下停了艘两层的货轮，黑着灯看上去并没有人。
“这个查过了吗？”他找来一个警员问道。
“查过了，有正规执照的私人货轮。”
“停在这里多久了？”他拿过望远镜拉近焦距看了看，船舱最下面一层封得紧密严实毫不透风，却在一边有像一扇是窗户一样的设置。
“好像是前两天才停过来，这几天也没什么动静。”
他点点头往前走过去，抓到了人没拿到货这种事情最讨厌，大半夜把人喊出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他要到那艘船上看一看。
跟其他警员要了手电筒，和士杰打了声招呼，他准备往过走，士杰在后面喊住他：“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再叫几个一起查比较快吧？”
他摆摆手示意不用，一个人查有一个人查的好处，人多了就算拿着搜查令也可能会有遗漏，一个人潜进去慢慢找，总有疏漏的地方。这么一个码头这么一艘船，没有蹊跷才是假的。
而且这些个人不都抓起来了？里面应该是空的。
他从甲板上撬开楼梯的门往下走，那个只有一扇窗户的底舱，他觉得非常不对劲。
进到底舱以后一股浓烈的焦油气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海产品的腥味儿，他皱皱眉，把手电筒拿好，一只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刚才在外侧看到的窗户，从里面看并没有出现，这里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底舱，没有窗户，进出口都只有他刚才转进来的那扇门。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木箱子，他过去摸了摸，都有些发潮，不是存货的环境，肯定也不在这里。只是焦油的气味儿却是越来越冲。
那窗户呢？不可能只在外面做了个造型？有毛病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底舱是有夹层的。一定有哪里有一个暗门，找到了就OK了。
他默念了一下刚才下来的方向，里面很黑，却没有影响到他的方向感，是在左手边。他靠过去，慢慢地把手贴上去一寸寸地摸过去，金属的墙壁又是长期在海上的，摸上去是又冷又腻的触感，十分不舒服。但好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摸到了一个像是开关一样的东西，又敲了敲，后面果然是空的。
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看了看上下的形式，找到了那个开关一样的东西，是嵌在墙里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难怪他们遗漏了。
门打开的时候吱呀得响了一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底舱里显得万分惊悚，他把手电拿在手里走进去，果然，里面整整齐齐一排防水的旅行箱，不用开他都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么大费周折藏起来的，还会是面粉？别开玩笑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还有信号，就打算call他们过来清剿，他们还真以为把货藏在这里再弄一个合法执照就完事了？电话刚拨出去，手上就一阵凉，他躲了一下，一把刀子擦着他的手腕滑了过去。
没有伤到他，但手机却脱手了。
接着手机的光亮和手电的光，他看清了那个从一排箱子后面走出来的人的脸。
Mike。
“喂？哥？怎么了？”士杰拿着电话，温尚翊拨了过来却不说话，等了一下好像是信号不好就断了。他刚准备拨回去手机又响了，都没细看就接起来：“我说你一个人跑下去就算了打电话还不吭声是怎么？吓死人啦快出来我们都快到警署了。”
“士杰……？”那边是陈信宏的声音。
“诶！阿信？”士杰看了看界面，果然是阿信的内线号码，不是温尚翊。
“温尚翊他……去哪里了你刚才说？一个人跑下去？”陈信宏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就……没事啦。”士杰考虑到他在休假而且身体还没完全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告诉我，快点。”陈信宏这时候已经坐上计程车了，温尚翊刚走不久他以前的线人就发过来线报，说有人在香港又看到了Mike，他觉得可能和温尚翊被叫出去有关，就先打了车再打电话问，“这是Order。”
“他刚才一个人去查一个船舱了。”士杰报了地点和船的特征，他们的警车已经快到警署了，看样子他还得再把犯人移到另外一车再掉头回码头去。
“OK，我先过去。你最好再带个队过来。”他收了线，给计程车司机报了地址，“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结果还真叫他等到了。
陈信宏也学着他的语气，笑了笑：“你觉得这很划算？我抓你很容易，你杀了他也很容易。我抓你回去再立一功，加薪调班我以后都再不用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可你杀他有什么好处？你杀了他我照样抓你。想动手就快点。你杀了也无妨，我刚好回去领奖章升警衔，他的位子就是我坐，死的又不是我。”
他没敢去看温尚翊的表情，虽然他大半个脸都被胶纸盖着，虽然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是他的真心，虽然……虽然他现在其实紧张得要死了他真的有在害怕Mike真的会伤到温尚翊，可是不管是警校的学习还是卧底的经验，都告诉他必须要这么说。
这些话他说得无比自然，这是他卧底两年藏在内心深处的本能，遇到危险怎么应对最能把损失减到最小，怎么能不让你的敌人和你站在一个水平线上谈判，他对这些都是谙熟心底，近乎于本能的。
“你说，我连叔叔都下的了手，其他人有什么的？你说是不是？”陈信宏换了个位置，走到门边，佯装出气似的一脚踢上了那扇暗门，门是金属的，吱呀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少说漂亮话了，能杀的话，你早就动手了。你就是下不了手，就和那天在码头一样。”Mike威胁地把刀子摁到温尚翊脖子上，“其实你也不想吧，你后来有梦到过叔叔吗？他还好吗？”
他以为他挟持了他的同事就能威胁到他，但看陈信宏这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没有把他的胁迫放在眼里。
“你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陈信宏确信那扇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了以后，回答了一句，“上次没开枪，不代表我以后都开不了枪。”
话音刚落他就扣了扳机，连着两枪一枪打在肩膀一枪打在腹部下方，都不是致命伤但都可以很有效地制约他的行动。温尚翊的暗示他懂了一些，这样的设计必然不可能一开枪就爆炸，如果关上这扇看起来很厚实的门，外面的焦油就应该影响不到里面来，就算有也不会太严重。
Mike应声倒地，刀子落了下去，温尚翊刚才就一直在咬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疼痛能够保持清醒，他确实没晕过去，但无力的四肢还是有些不听使唤，他拿藏在袖扣那里的刀片磨绳子的进度也很慢，原因可归结为可能这个绳子的材质特殊，以及还很多次都划着了他的手而不是绳子。但好在陈信宏还是看懂了他的暗示没一进来就开枪把他们都炸飞。
陈信宏赶紧过来帮他解绳子，这种扣是社团里很常用的一种活扣，只会越挣扎套的越紧，材质是一种特制的胶也不是一般刀子能轻松割开的料，他一把揭开温尚翊脸上的胶纸，一边摸出刀子帮温尚翊解绳扣。
Mike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警示地说：“你别逼我再给你一枪。”
他居然还笑了出来，摸着墙站了起来，一胳膊撞开了窗户，手上摸出一个类似计时器的东西，下手一按，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听得噗通一声水声。
陈信宏愣了，他似乎真是听到了外面有计时器的声音响了起来，该不是炸弹吧？他连还有几分几秒都不清楚啊这可怎么办！
他加快了割那个绳扣的速度，但是这种扣真的是好打不好拆，割起来一点也使不上劲，特别是他现在手上伤没好也确实没劲能握紧匕首就很费劲了。
“你走吧。”温尚翊看着低着头割绳子的陈信宏，“如果真是炸弹，这扇门挡不住的。”
陈信宏没理他，捏了捏拳头继续割，就算他当真很无情，能杀得了自己的叔叔打得了他表哥，也不代表他这能和自己说的那样，看温尚翊死在这里。
“我说真的。”温尚翊见陈信宏没理他，继续说道，“你听外面的计时器声音，快点走。”
陈信宏还是没理他，手腕上的差不多了因为是一条绳子再把脚上的割开就好了。只是他现在才看清楚绑着温尚翊的凳子是和地板用铁浆浇筑在一起的，根本动不了。绳子缠在温尚翊身上又绕着凳子，他有点后悔以前上这种解救人质的专题课的时候光顾着用绳子给玛莎绑头发了。
“陈信宏你听到没啊你再不走我们都得死！”
陈信宏还是没理他，蹲在那里埋头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手上，其实他现在真想一枪把这个凳子给崩了，虽然没什么用。
“陈信宏这是命令你给我走！”
“***别废话了行不行，谁管你啊。”陈信宏终于不耐烦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死了报告就得我自己写，别做梦了。”
然后他狠狠地下去一刀子，终于把绳子割断了。外面的计时器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响，他把绳子从温尚翊身上甩下去，把他从凳子上拽起来，两个人没办法一起从窗户的那个破口里出去。温尚翊推了推他：“你先出去，快点。”
“你听，是不是计时器的声音听不到了？”陈信宏示意他别出声，刚才一直再响的声音确实没了。
“靠！”陈信宏还在愣愣地往回看，温尚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把他人扯过来，把他的头按在胸口，下一秒爆炸声破空而起，巨大的气流和火焰把船舱炸得四分五裂。他们借着这气流冲了出去，一起掉进了海里。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游到岸边的时候陈信宏呛了很多的水，趴在沙滩上咳了老半天，他是会游泳没有错，但他晕水，特别是这种晚上，在海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域。好在温尚翊一直拖着他，不过两个人现在都没好过到哪里去。
麻药的劲还没过，刚才全是咬着牙撑过来的，现在一放松整个人都像是散架了一样使不上力气，温尚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陈信宏咳完了在沙滩上翻了个身伸了手过来戳他：“喂……你还醒着吧？”
“嗯。”温尚翊应了一声，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睡一觉，但是一想到回去还得做笔录重新部署行动规划他就更头疼了。
“我来之前给士杰打电话了，他们应该到了吧。”陈信宏撑着站起来，呛了水他觉得自己的头里面现在全都是水，有点不太灵光，说话速度慢吞吞的。
他们游上来的这个海滩并不是刚才他们下去的那里，这边没有灯光，陈信宏看了看那边还在烧着的水域，岸上似乎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率先和队里联络，但他的手机泡了水，温尚翊的落在船舱里现在估计已经上天了。
是不是该打个急救电话啊……陈信宏索性往沙地上一躺，不管了反正这还有个警衔比他高的天塌了也砸不到他头上。
他闭了眼睛，海浪的声音似乎就近在咫尺，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顶着太阳去海边晒一整天，当然了他不能理解是因为他对紫外线过敏，海边这种暴晒的地方他一向是避而远之。但这时候没有阳光，没有灯光，连月光都看不到的一个夜晚，他一身疲惫带着还没好的伤躺在不知名的沙滩上，听着海浪一下下拍过来的声音，觉得很舒心，很催眠，他想睡了。
温尚翊是因为浑身脱力躺了一会，但他还是被内心的责任感给闹起来了，他支着手臂坐起来，看到刚才还咳得惊天动地的人这会居然就躺在这里眼睛闭着睡着了！靠他有没有点身为警员的危机感！他们好歹是刚办完一个案子死里逃生啊！
“陈信宏。”他开口叫他。
没动静。但他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陈信宏。”他坚持不懈地伸手去推了推他，那人终于睁眼了。
“起来，这么躺着等你老了肯定得风湿。”他想拉他起来，但实在是没那么多力气了。
陈信宏默默地自己坐了起来，冒出一句：“哪里活得了那么久。”
温尚翊愣了愣。
陈信宏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来对他说：“那个……就……我和Mike说的话，你别当真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盼着你挂了然后坐你的位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温尚翊笑了笑：“怎么会。”但他不得不承认，陈信宏演得真是太好，那个眼神，那种语气，还有脸上那种和我无关死就死了我还能看好戏的神情都是真切又传神，如果不是看到他一直在微微颤抖的手，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地相信他。
“不过……还有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说一说？”他想到了Mike说的那两件事，陈信宏的报告里都没有提到的两件事。
陈信宏愣了一愣，然后说：“你是说……我叔叔……的事？”
温尚翊回答：“他还说你吸毒？这些……你的报告里都没有。”他不太愿意相信这件事，毕竟陈信宏这个样子很那让人把他和毒品什么的联系在一起。
陈信宏的眼神暗了不少，不过他还是笑了笑，回答：“这其实算是一件事。”
温尚翊有些后悔他问了这个问题，陈信宏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勉强太难看，感觉就像是非要在已经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扯开一个表情一样。
“你知道想混进社团，就得取得信任的对吧。”陈信宏盘腿坐在沙滩上，这时候晚上的海边已经有些冷，他浑身湿透地坐着就更冷得厉害，“他们逼我干掉Vincent的时候只是Mike单方面的挑衅，那会其实我已经算是成员了。因为最开始的考验已经过去了。”
“开始的时候，我叔叔，总觉得我不是真的想回社团里做事。就非常想干掉我嘛，因为如果我回去，坐馆就算不重新选，人事上也得有动荡。但因为警队一直在暗地里调停，他一直没成功。后来……”
陈信宏顿了顿，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讲过，包括一个任务的玛莎也是不知内情的。现在说起来真的是万分费力，他还记得当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完完全全不能用语言表述的痛苦。
“后来他和Mike合计，诱使我吸毒。这样一来Mike是最大的货源，我自己也染上毒瘾，自然都得听他们摆布。”陈信宏说道，社团里其实自己人食K仔啊什么的也都很常见，有的时候你拒绝了，反倒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他们真当我傻啊，虽然我生物不及格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拒绝的啊。”陈信宏说着觉得有点无聊，刚才一顿折腾手上的绷带都散的差不多了，又泡了水，隐隐的渗出点血迹来，他手上空着没事干，就开始玩绷带。
“诱使不成就来硬的咯，那天本来是没什么事，我也没和玛莎在一起。就被我叔叔的手下敲晕了绑回去，他们那个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斤斤计较钱的问题了。”他低头把手上的绷带拆开又缠上，缠好又拆开，“而且他们不知道那种东西灌得过量会出人命的吗。”
他现在也还记得非常清楚，被钝器敲过的后脑晕晕沉沉，身不由己地被绑在那里，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白色的粉末被人硬是往自己嘴里灌。没有办法呼吸不管是鼻子还是嘴巴都不能呼吸，明明睁着眼睛可是什么都看不见，白色的粉末硬是灌进来混着不知道是水还是血粘稠的触感恶心的要命。
而后的很多夜里他都在做噩梦，梦见自己就死在了那天晚上，看不见灯光看不见人影，满目所及都是一片刺目的白。
陈信宏说得很含糊，但温尚翊知道是什么事，他看着那个人背对着自己，手上玩着绷带，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次真的就差点交代了，是Mike。”他继续说道，“他过来叫叔叔放了我。说是玩过了也不好。”
Part 4
“你们昨天是怎样喔？”蔡升晏把一把金针菇丢进锅里，翻腾的差点要溢出来的锅底一下子降了下去。
“我怎么听水警那边的人说找了你们一晚上？”石锦航又加进去了几块香菇。
陈信宏面不改色地用扎了更厚实一层绷带的手捧着筷子往里面剥了半盘冻豆腐下去，今天给他包扎的这个护士绝对是个实在人，虽然从手腕到手掌他伤得的确不好看，但一圈绷带都快用完了她都没打算停下来，于是他就带着两只像是北极熊熊爪子一样的手晃了一早上，叫计程车的时候还险些打不开车门。不过他现在眼里只有面前热气腾腾的火锅，完全看不到对面的两个损友。
“到底怎样啊？你是不知道士杰和黄牛他们，昨天到了码头只看见被炸毁的船，都快疯了。”蔡升晏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心悸，要不是有人及时拽住了他们，他真的不怀疑他们会直接冲下去的可能性。
“诶？”陈信宏回过神来，他还在休假，今天没去警署，早上也是一大早就跑了出来，现在才和蔡升晏还有石锦航一起涮火锅。他们昨天从码头回去也就一直没联系队里，他俩真是……都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哦不他不想提那档事。
“怎么了？”他费力地把刚才涮好的油豆皮捞起来。
“就你们队里的人找了一宿啊，通宵的找，水警那边也出了队都没找到你们。你也真是的，手机掉了水泡了怎么联系都可以啊，一句话都不说，我和玛莎都还以为你真——”
“要不是你一大早跑来找我，我和石头就打算中午帮你去挑墓地了。”蔡升晏补充道。
“抱歉啦。”他嘟囔了一句，心想你们昨天要是经历了和我一样的事还能想起来给队里打电话我就请你们吃一个月的火锅。
“你这话得和士杰黄牛他们说，估计你归队了也免不了一顿暴揍。”蔡升晏点点头，“温尚翊今天去估计也免不了。”
他今天应该会去上班的吧？谁知道。
“诶，你们俩知不知道，以前温尚翊本来不是做CIB的。”石锦航和陈信宏的筷子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想去夹最后一个贡丸，当然伤者最大，他果断地让了。
“我和玛莎本来也不是CIB的啊。”陈信宏得到了贡丸应了一声，他现在真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他俩是怎样啊一直在说这个！
“他本来考的是IP，出来就是见习督察，后来因为很优秀，没多久升任高级督察的文件就批下来了。”石锦航不紧不慢地跟他们说着温尚翊的八卦，“就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命，和现在CIB这种刀尖枪口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那他怎么会过来的啊？”蔡升晏接话道，陈信宏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士杰和黄牛他们都是同期啦，不过考的是PC，那时候他们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在埋伏的时候突然有小孩子跑了进来，本来计划是没有命令谁都不能动的，但是……士杰他们还是担心那个孩子出事，就违抗命令把孩子带出去了。”
“然后其实那个孩子是个幌子？行动就暴露了？”蔡升晏敲敲碟子猜测道。
“差不多吧，那次行动策划了很久耗费也很大，就因为这个一个人都没抓到整个计划全失败了，士杰他们那会的处分据说特别严重，都快闹到除名了。整个局里也没几个人敢帮他们说好话。”石锦航不愧是技术部的，这些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也是有迁怒的成分在，可是处分就是处分啊。”
“那最后怎样了？”这个事蔡升晏倒是一点也不知道。
“具体的不知道。不过……后来处分也没动静，但是温尚翊本来是要升任高级督察的，结果被调来了重案组，也就算是变相地贬职咯。士杰和黄牛他们那个时候就说，温尚翊去哪里他们也去哪里，一起调过来的。”
“不过我倒是听说，那天调任下来的时候，温尚翊说要保士杰他们，当着全部上司的面，把调任书给撕了。”石锦航总结道。
想想这个场面都觉得很爽，陈信宏估摸着，当初怎么自己就没有当着那几个高级警司的面把他的调任书撕了，当然了，他不是升职，是换部门，撕了也没什么作用。
“怪不得他们感情那么好。”蔡升晏趁着陈信宏不注意把鱼丸往碗里捞了好几个，“也是，我看昨天那个架势，要是你们真出了事，他们都能自己一头扎进海里自尽。”
对啊，他对谁都那么好，但是……他肯定不会在自家楼底下去吻士杰或者黄牛吧！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脑子倒是清明的很，他有点不自觉地想把昨天晚上的那件令他无比尴尬的事忽略掉，沉默一直从他们分开以后一直到上了楼开了门他就像是逃一样的窜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听见温尚翊似乎是想要解释的语气，他叫他的名字，但是他没回头，挥挥手居然说了句：“晚安。”就迅速地合上了他那间客房的门。躺在那里也是一分钟都没睡着，不到六点的时候他就迅速地刷牙洗脸出了门，走的时候隐隐觉得客厅里有一股烟味，但是他没见过温尚翊抽烟啊？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以后他迅速地该干什么干了什么，比如主动去把手包扎了，比如约了蔡升晏和石锦航出来吃火锅。
他得和其他人说说话什么的，才不会满脑子都是昨天温尚翊的那个吻。
但很明显似乎并不管用，他这俩损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样的人天交战，还在不停地和他提这个悲催上司的八卦新闻。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吻另一个人？他看着碗里的大白菜，忧郁地想了几个可能的选项，从他其实是暂时被外星人附体一直想到温尚翊其实是想尝尝他刚刚喝过的酸梅汤都想了个遍，但一直没有把那个其实是最可能的选项列出来。
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去吻他啊。
喜欢！怎么可能是喜欢！他陈信宏长这么大除了他红颜薄命的妈妈和后来爱上的海绵宝宝他还真没喜欢过什么人！
当然了……海绵宝宝不是人，但这个不是重点的好吗。
“喂，阿信，你是怎么回事？”蔡升晏奇怪地看了看对面的好友，“心不在焉的？还嫌这个味道不够辣啊？”
“对啊，不够辣还可以再加嘛。”石锦航已经动手去拿辣酱了。
你们……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因为不够辣走神了！就不能体味体味一个被强吻了的人的心情！还是被个同性！你们谁能理解我这种比去了火锅店被告知没有火锅只有锅贴的心情还纠结郁闷的心情啊！
吃完火锅蔡升晏和石头还要回去上班，他就一个人买了咖啡走到个街心公园坐了一会，他以前有个习惯，喜欢把特别复杂的事拿纸笔写下来然后一条一条地想解决方法，想出来了就划掉，因为其实很多事并不难，只是很多东西一起缠在脑子里，就变得难以抉择起来。
他口袋里带了便签本，只是他这个包着绷带的手拿起笔来煞是搞笑，真的就像是熊爪子捏了根水笔一样。
他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虽然昨天一夜没合眼，但现在好歹还是精神清明的。
他拿着笔歪歪扭扭地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东西一条一条地写出来，每个可能性都有写，当然既然决心要解决问题，他就不可能把什么被外星人俯身这种东西写上台面了。
写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手顿了顿，不敢下笔。
其实他条条框框的已经列得很清楚，温尚翊吻了他，可能是一时兴起，要么就是他喜欢他。
但他自己呢？
如果不管温尚翊是不是一时兴起或是情之所至，如果他不喜欢不愿意的话大可以当时就可以拧着他的胳膊给他压到车上去揍一顿，当然打不打得过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不乐意的话，当时推开他就好了，干嘛要那么呆立着等温尚翊放开了他才去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不了就大打出手大不了申请调职或者辞职都可以，这些都是办法，但他一个都没有选。
他居然就那么傻愣着等他吻完了松开自己，失眠一宿今天跑出来在大街上发呆。
这能得出什么结论？他傻眼了。以前这样解决问题都能成功，这次倒也成功了，只是他分析出了温尚翊行为的可能原因，却也顺带着把自己的心也剖了剖。
他该不会……喜欢他吧？
开什么玩笑啊别开玩笑了他摇摇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但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笔迹，他不能否认，温尚翊对他来说的确不太一样。
换了是别人，他早就大打出手，必须得当着面把全部的话问明白讲清楚，但是昨天，他连温尚翊的解释都不太敢听，就慌张地逃了。
就算不是喜欢，也是超出了正常的感情界限吧。他默默地合起本子，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实在太为难，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讨厌的人和陌生人，讨厌的人包括了他家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社团成员，陌生人，就是剩下的那些人。
在学校也有朋友，那就是从这两个范围里跳出来，成为认识的人这一个单独的圈子。
直到认识了臭味相投的蔡升晏和石锦航，他才又重新划分了范围，他们俩是属于好友兼损友这个境界的。
但是像温尚翊这样的存在，从没出现过。就先不说没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吻过他，就连被他给了一枪不生气，批了自己倒贴过来买宵夜给他，自己喜欢什么口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受了伤带他去中医馆陪他吃宵夜，手受伤了又收留自己，给自己做饭……这些个事情在他这么漫长的二十多快三十年的生命中，全部都是第一次。
他没有和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偏偏和玛莎石头他们的那种不一样。
他脑子里又是一乱糟，把咖啡喝完杯子丢掉，他想起来他家里床头柜上还没扔掉的，温尚翊买给他的凉茶的杯子。
更心烦了。
他拿着笔歪歪扭扭地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东西一条一条地写出来，每个可能性都有写，当然既然决心要解决问题，他就不可能把什么被外星人俯身这种东西写上台面了。
写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手顿了顿，不敢下笔。
其实他条条框框的已经列得很清楚，温尚翊吻了他，可能是一时兴起，要么就是他喜欢他。
但他自己呢？
如果不管温尚翊是不是一时兴起或是情之所至，如果他不喜欢不愿意的话大可以当时就可以拧着他的胳膊给他压到车上去揍一顿，当然打不打得过是另一回事；如果他不乐意的话，当时推开他就好了，干嘛要那么呆立着等温尚翊放开了他才去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不了就大打出手大不了申请调职或者辞职都可以，这些都是办法，但他一个都没有选。
他居然就那么傻愣着等他吻完了松开自己，失眠一宿今天跑出来在大街上发呆。
这能得出什么结论？他傻眼了。以前这样解决问题都能成功，这次倒也成功了，只是他分析出了温尚翊行为的可能原因，却也顺带着把自己的心也剖了剖。
他该不会……喜欢他吧？
开什么玩笑啊别开玩笑了他摇摇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但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笔迹，他不能否认，温尚翊对他来说的确不太一样。
换了是别人，他早就大打出手，必须得当着面把全部的话问明白讲清楚，但是昨天，他连温尚翊的解释都不太敢听，就慌张地逃了。
就算不是喜欢，也是超出了正常的感情界限吧。他默默地合起本子，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实在太为难，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讨厌的人和陌生人，讨厌的人包括了他家里那些形形色色的社团成员，陌生人，就是剩下的那些人。
在学校也有朋友，那就是从这两个范围里跳出来，成为认识的人这一个单独的圈子。
直到认识了臭味相投的蔡升晏和石锦航，他才又重新划分了范围，他们俩是属于好友兼损友这个境界的。
但是像温尚翊这样的存在，从没出现过。就先不说没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吻过他，就连被他给了一枪不生气，批了自己倒贴过来买宵夜给他，自己喜欢什么口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受了伤带他去中医馆陪他吃宵夜，手受伤了又收留自己，给自己做饭……这些个事情在他这么漫长的二十多快三十年的生命中，全部都是第一次。
他没有和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偏偏和玛莎石头他们的那种不一样。
他脑子里又是一乱糟，把咖啡喝完杯子丢掉，他想起来他家里床头柜上还没扔掉的，温尚翊买给他的凉茶的杯子。
更心烦了。
温尚翊手里拎着东西走到前面来，本来想把东西放到茶几上，但看着这一桌子的笔记愣了愣，然后把东西扔在脚边，看着坐在那里没言语的陈信宏，犹豫着开口：“这是……”
“没什么。”陈信宏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神经质的有些可怕，哪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害他他是怎么想的会想到那里去！脑子真是太久没用秀逗了吗！可能人家只是和朋友出去喝了几杯聊天打牌又不像他一样没事的时候只会窝在家里他爱干嘛干嘛去他这是神经兮兮地要怎样啊！
他手忙脚乱地低着头把桌子上的东西往一起扫，但手上缠着绷带摊开东西很容易想把东西收起来就难了，一张纸拿了半天也拿不起来，温尚翊拿起来一张看了看，知道是什么了，然后又扫了一眼陈信宏扔在一边的手机，估计这个时间……大致猜出来他是怎么想的了。
他心里有些百味陈杂，昨天陈信宏没听他解释就直接进房间睡了，早上也是早早地就走了，其实他也是一宿没合眼，站在阳台上抽了会烟，回到房间里躺着也睡不着，他听得到陈信宏蹑手蹑脚但是极度迅速地出去的响动，就顺了他的意思没出去，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的时候，他才起来。
今天早上去了警署，看到士杰和黄牛他们看见他就冲过来给他拥抱然后开始狠命锤他的架势以及那俩家伙眼睛里的血丝才知道昨天晚上他和陈信宏都忘记和警署再联系闹出来的后果，只不过陈信宏还在休病假，他一去就挨了大家一顿关心的鄙视和蔡Sir的一顿批，又因为昨天的爆炸忙了一上午，都没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和陈信宏解释。
他万一还不听怎么办？万一他直接回家了怎么办？他中午抽了个空去鉴证科找了下刘冠佑，那家伙为了取一个脑子，正手脚利索地把一具尸体的脸往下剥，虽然看过了很多尸体但是他每每看到刘冠佑的工作内容还是会忍不住反胃一下。
“诶？你还好吧？”冠佑看他进来示意他换上防护服，然后又低了头继续摆弄尸体的脸皮。
“靠你停一会不行吗要不要这么用心工作啊。”温尚翊打了个哆嗦，这里面比走廊里冷得多。
“没事，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没关系。”冠佑极其淡定地抄起刀子和镊子弯下腰凑近了去看他的目标物，极其淡定地回答。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温尚翊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是决定直奔主题，这家伙都结婚了，问他这个问题应该比较靠谱。
“我说冠佑啊……”他犹豫了一下开了口，“你觉得，如果你吻了一个人，那你对他是个什么感觉啊？”
他看到那个人拿刀子的手顿了顿，从这个角度看冠佑倒真是像在亲吻那个尸体一样，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刘冠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镊子：“当然因为喜欢才会去吻她啊，你这是什么问题。”
停了一下，他似乎抓住了重点：“怪兽你又勾搭上谁了？老实交代！”
“喂你把刀放下！”温尚翊指着他手上的解剖刀，“什么叫又勾搭！注意用词啊！”
和冠佑掰了一会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他脑子一片混乱地回到办公室，从他这里的磨砂玻璃隐约看得到陈信宏的办公室，虽然他现在不在，但他倒是成功地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
大概就是喜欢吧，他喜欢他。
但是为什么？那个人一见面就给了他一枪，不分青红皂白就和自己看不对眼，喜欢单独行动，不喜欢说话不作任何解释，贪吃鬼，爱迟到……他一下子想起来的都是那个人欠抽的一面，但是想起这些他竟然不觉得任何反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居然在微笑！
他连忙伸手把自己弯着的嘴角拉直，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虽然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下了班刘冠佑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好友是遇到了感情问题，call了他两个人去喝了一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却也没有聊到重点，快八点的时候冠佑就要赶着回家去，临走的时候他又问：“怪兽你是不是看上谁，还没告白就先动手了？”
他差点没被呛到：“快走啦哪那么多废话的！”
虽然这个话非常接近事实。
他又一个人去了趟超市，买了裹虾饺要用的食材和别的东西，如果……如果陈信宏真的打算一直不听他解释的话，那他就包一屉虾饺，当散伙饭吧。
想想都觉得，真是太悲凉了。
他在超市呆的时间有点久，回来的时候又路上堵了一段时间，等到家都快十一点，他纠结着陈信宏回去了没有如果没回去他要怎么解释才不会弄的以后见面都尴尬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等他开了门看到陈信宏摊开的一桌子东西和他脸上的表情，他顿时觉得，可能一切都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至少他的虾饺不会是散伙饭了吧。
“你……找这些出来干什么？”他又问道。
陈信宏把他手里的纸抢过来收好，头也没抬地回答：“都说了没什么。”
他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帮着他一块收拾，陈信宏开始还挺不乐意，但无奈他那两只裹得像熊爪子的手实在不好用。
温尚翊手上倒也是有伤口，但都是割绳子的时候顺带割的口子，不深不浅这一个那一个，想包扎也无从下手。
他把收拾好的本子递给陈信宏，那个人双手把本子夹了过去扔在一边，坐着没说话。
“那个……昨天……”温尚翊犹豫着开了口，早死早超生，这是人生金句。
“我……我先去睡了晚——”他站起来就要走可是晚安的安字都还没出口，就被温尚翊抓住了手腕。
“疼疼疼……”刚好按住了他的伤口他一下子疼得缩了一下，温尚翊急忙松开手，静静地看着他。
“陈信宏。”他再次开口，那个人站在那里眼神闪躲，可是他真的觉得，他不讨厌自己。不讨厌……不讨厌虽然不能说是喜欢但是……
“你为什么着急？”他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陈信宏愣了愣，知道他是在指他以为他出了事着急着联络线人的事。他吞吞吐吐地反驳：“我……没有……哪里着急了。”
“你为什么着急。”温尚翊倒是这会冷静下来了，语气都肯定了不少。
“我……”他眨眨眼睛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我怕你被绑架，Mike找我要赎金。”
说完以后他都想自己把自己一巴掌扇到南极洲去，他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要赎金他又不是家属就算要的话也是警署掏钱他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
温尚翊站起来和他平视，陈信宏连忙转开了视线，可是温尚翊还在说：“昨天的事，我想和你解释一下……”
他有点害怕，但听到温尚翊下一句话的时候，他差点没站住。
“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温尚翊觉得自己像是刚刚跑了一次马拉松，累得要命却还是不能松一口气。
“你……我……”陈信宏结结巴巴地你了半天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温尚翊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有些好笑，刚认识的时候这个人那么伶牙俐齿的呛他，这会怎么没词儿了。
陈信宏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看见茶几那边温尚翊提回来的袋子，里面似乎是装了几根苦瓜？哦天哪苦瓜简直可以归为他最讨厌的食物的第一位了，他转了转眼睛，本能地回答：“我……我不喜欢你，就像……我不喜欢苦瓜一样。”
温尚翊瞠目结舌地盯着他，苦瓜？他和苦瓜有什么关系？哦，对，他刚才是买了几根苦瓜，打算做个苦瓜炒虾仁来着。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他回答。
“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陈信宏正色道。
温尚翊还没来得及回话，陈信宏就像是在宣布什么一样迅速地说道：“我们经历完全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你不了解我而且我这个人性格又不好什么都很麻烦和我在一起就更麻烦我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喜欢我你说喜欢我我真的不会觉得开心的就像我不喜欢苦瓜你非要让我吃苦瓜说它对身体很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能怎么样呢。”
他长长地说了一串最后还是说到了苦瓜，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明明对于温尚翊他是不讨厌的啊在他心里温尚翊也不是和苦瓜一个级别的啊可是他这么着急着拒绝是怎么回事啊。
他习惯了，在受到别人的好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推拒，在面对别人的喜欢的时候只会想到拒绝。他总觉得他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自己都不懂怎么去对自己好又怎么去回报别人对他的好？他也不想一开始觉得他很好很有意思的人到最后发现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好，一开始的喜欢最后变成了不喜欢，那比从来没有被喜欢过还要令人失望。
他不想让温尚翊对他失望，不想和他走得太近以后让对方发现：“哦，原来其实他是这个样子的啊。”然后又疏远了。
他一直这么过来，不招惹别人也不被人招惹，他觉得，就挺好的。没有家人和他一起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也没什么，没有人记得他喜欢什么口味的蒸饺也没什么，没人做饭给他也没什么。他一个人抱着笔电在床上也照样看，虽然这样他已经烧坏了两个显卡，想吃东西的时候还得自己下去找，他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就行，他自己去外面吃也不错。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这句话虽然被很多人说烂了，但真理就还是真理。
他不再说话想要回房间去，果然他还是快点回自己家比较好。
但温尚翊还是伸手拉住了他，这次他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很轻，但是不像是任由他走的力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抗拒别人对你的好，你以前的那些事那些经历我确实了解不多。”温尚翊看住了陈信宏眼里的抗拒，但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放手，他会鄙视自己一辈子，“但是……如果不喜欢苦瓜的话，那苦瓜炒虾仁呢？苦瓜炖排骨呢？”
陈信宏这下子傻了，他用苦瓜来打比方，这个人居然就用苦瓜给他还击回来！而且……他也真的还很喜欢苦瓜炒虾仁苦瓜炖排骨，虽然每次吃到最后都剩下的是满满一盘子绿油油的苦瓜。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温尚翊这个巧妙的反问，温尚翊又继续说：“而且，现在不都是可以试吃的吗，你可以试试，不好吃，就……”
他不想说出那句“就算了”，他不想和陈信宏就算了，就算陈信宏不喜欢他这个苦瓜味的，但是还有虾仁或者排骨能救场啊。可是……他到底为什么就是苦瓜了啊？
陈信宏转过来看着他，温尚翊真的是一脸的真诚和坦荡，这个一开始被他觉得是黑社会的脸，后来真的是越看越顺眼，他想伸出手去拥抱他，但他还是害怕自己鼓足了勇气伸出手，却只抓得到一场空。
他就任性这一次，勇敢这一次，试吃这一次？不好吃的话……
于是他张了张嘴，问道：“不好吃的话，怎么样？”
温尚翊看着那个人，抿着嘴角，眨眨眼睛的样子，似乎真的就是在思考如果这道菜点错了不好吃该怎么样。
他这次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拥抱了他，他感觉到陈信宏的手慢慢地也搭在了他的后背。
“不好吃怎么办啊。”陈信宏不依不挠地又问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其实我觉得吧……”温尚翊收紧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我觉得我不是苦瓜啊，我可能是麻辣排骨比较合衬。”
陈信宏一下子笑了出来，温尚翊抓着他的肩膀退开半步，看着他，问道：“麻辣排骨，你总喜欢的吧。”
对面的人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来一些，一副“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个”的样子。
他眨了眨可能是因为隐形眼镜戴太久而酸涩无比的眼睛，揉了揉鼻子，回答：“喜欢啊，最喜欢了。”
温尚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信宏就迅速地补充道：“我是说麻辣排骨。”
“那也行。”温尚翊笑了笑，再次把他抱住。
钟表滴滴答答地走过去，室内安静得要命，良久陈信宏趴在温尚翊肩头又冒出来一句话。
他说：“我很着急。”
“找不到你，我很着急。”
这算是对他的问题最直白的回答，温尚翊懂得。
他轻轻地拍了拍陈信宏靠在他肩上的毛茸茸的栗子色脑袋，轻轻笑了。
现在这个时代，办公室恋情一般都是被禁止的。原因从影响工作效率到影响其他员工情绪都可以说出来一长串，从前陈信宏觉得这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也就真的还有那么点关系。
虽然和他一个办公室的不是温尚翊是蔡升晏，但是开了门他就能透过模糊的磨砂玻璃看到对面办公室那个家伙的身影。
他的休假到了头，心里还是满满的怨念，这几天他都一直赖在温尚翊家，白天温尚翊去上班他在家睡觉，晚上温尚翊下班他还在睡觉，其实中间他有起来过的，但还是忍不住听从了床的召唤又爬回去了而已。
中间赶巧有个双休日，温尚翊也不用值班，本来两个人没什么计划，结果陈信宏突发奇想地就说要去宜家，然后他们就去了。
陈信宏是要来买沙发的，他以前看上的那款很柔软很舒服很好看的长沙发。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来这里啊？”温尚翊还不明就里地发问。
“钱攒够了。”陈信宏淡定自若地回答。
只是他看中的那一款已经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撤下去了，上了很多的新款沙发，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念旧，看上了什么就不喜欢改，非得找个一模一样就算不一样也得差不多近似的来才心甘。
温尚翊发现陈信宏是要买沙发的时候着实愣了，但他的第一反应是问：“那你是不是也该给你家添置点厨具啊？”
毕竟陈信宏那里，除了卧室像个卧室，剩下的就和个仓库没什么区别，还是闲置的仓库。
最后他们还就真的订好了一款长沙发，还买了茶几，又去超市买了厨具和碗筷，好奇而探究的眼神从他们在宜家转悠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们，当然陈信宏一向不怎么理会外界的反应，他应该没感觉到，温尚翊感觉到了，只是笑了笑去拉走在前面的陈信宏的手。
然后他们就一起开车回了陈信宏家，等沙发组装好茶几也摆置好已经下午六点多，刚才在超市买了食材温尚翊打算做海鲜意面，他把锅碗瓢盆都各尽其用地摆进陈信宏家估计是打从住进来就没有用过的厨房，成就感颇为卓著。
“诶，温尚翊……”陈信宏刚才在客厅兴致勃勃地摆弄他的新沙发，兴奋的不行，从躺着到坐着到蹲着跳上跳下的折腾了半天现在都过来厨房折腾了。
“怎么了？”他把蔬菜洗干净搁到案板上，这些东西和他家的完全不一样，都是今天刚买的，崭新崭新。
“虾饺呢？”陈信宏非常正经地问他。
虾饺？为什么会扯到虾饺？温尚翊回想了一下，似乎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说过要做给他尝尝，后来有机会但是时间总不太够，前几天工作又忙回来也晚就没时间，好吧，这人是看准了今天是周末来讨债了啊，不过明天他们俩都得上班，一会包一屉明天留着吃也不错。
他应了两句把人打发走，等他明天归队看到桌子上堆得文件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想起来他的虾饺。
吃过晚饭他们就坐在今天新买的沙发上看……看笔电。
准确的说是温尚翊在坐着包虾饺，陈信宏在坐不像坐躺不像躺地抱着笔电看动画。
温尚翊真是无法理解而且他估计以后他也理解不了，陈信宏每天准时要看的动画居然是海绵宝宝，这种他除了在洗碗的时候会想起来的东西居然是陈信宏的心头挚爱，知道这个事实以后他有些承受无能。
他围着围裙手上沾的全是面粉，面前摊开的是馅儿和饺子皮儿，他只调了一点，先包一些试试，下次再换别的口味也好。陈信宏侧着靠在他身上，把笔电搁在腿上，过了一会电脑下面热得发烫他又从沙发上下去坐到了地板上，把电脑也搁在地上继续看，时不时还笑几声。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看？这样笔电很容易坏诶。”温尚翊想伸手去弹他的额头，但无奈手上都是面粉，就好心眼的作罢了。
“我知道啦，显卡都换了两个了。”陈信宏头也不抬地表示赞同，但没有要改正的意思。
“喂……”但他老大不情愿的声音是没平复过来，“你是怎样啊……明天上班不就见到我了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大概是蔡升晏？温尚翊有些愤恨地想着好吧蔡升晏你等着，明天的午饭就全都交给你买了。然后把饺子往厨房端过去。
“哈？什么？你要来我家借宿？”陈信宏的声音已经超出老大不情愿的范畴上升为极度的震惊，他赶紧站起来跑到厨房门口对着温尚翊比划了半天，“你怎么会突然要来我家借宿啊？”
“下水管道漏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对温尚翊用口型说道，是玛莎。
果然是蔡升晏！温尚翊把围裙挂好，开始想他手头到底还有多少文件没看完报告没有写，明天统统都给他！
“那你去石头家啦，我家就一张床让你睡地板多不好。”陈信宏能想到的借口就这么一个了，虽然他家现在已经有沙发了。
“诶？我……我从怪兽那里回来了啊，伤都好了明天复职你不知道喔！”
“什么？喂喂蔡升晏！”陈信宏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挂了？
玛莎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来着？
“就算你不开门也不要紧反正上次给你从医院拿东西的时候你家的备用钥匙还在我这里。”这是蔡升晏挂电话前交待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着站在厨房里的温尚翊，和略微有些衣冠不整的自己，以及现在外面已经快到成人时间的这个时间点，打了个哆嗦。
“玛莎说他要过来———”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听见客厅的门吱呀响了一声，进来了个人。
“陈信宏你看我就说你不给我开门我也进得来你还不信———”蔡升晏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里的钥匙，但他的胜利宣言还没发表完，就被面前的景象彻彻底底地给震惊到了。
他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的震惊，当你的同期好友和你的上司同时出现在你的同期好友的家里，具体地点是他家的厨房，确切时间是可以洗洗睡了的时间，然后两个人都是一副尴尬到死的样子，他扭过头看了看，上个礼拜他来的时候陈信宏家还没有这个气势恢宏的一张长沙发来着。
这个世界太抽象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不得陈信宏说他从温尚翊家回来了，原来这次是温尚翊来他家了。
怪不得陈信宏不让他过来，只有一张床当然没办法————
等等，只有一张床他不可以过来温尚翊可以过来他看着温尚翊这个情势也不像是一副要走的样子啊！那个衬衫拖鞋什么的都甚是居家啊一副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而且他手上还沾着什么东西？面粉？他俩不可能大晚上一起去查货了吧？！开毛线玩笑的！
根据他作为一名优秀卧底的经验，就算这个时候情况还不明朗，但是，跑快点，总是没错的。
“阿信我突然想起来我家水龙头没有关我就先走了……”他往前走几步把钥匙塞给陈信宏急忙奔了出去，等电梯的时候还回头张望几下，他们没有追出来杀他灭口。
蔡升晏压制住了想要叫石头出来喝酒分享这个惊天秘闻的冲动，等明天他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只是现在……
“喂石头，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啊？”
“他家水龙头没关？不是下水道漏了吗？”陈信宏面对着突然进来又突然冲出去的玛莎的这个举动，不解地问了一句。
温尚翊抽抽嘴角：“这不是重点好吗。”
他把手洗干净，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去了看到桌子上堆的文件，全部堆到蔡升晏那里就好。”
“诶？”陈信宏还是没反应过来，不过这是个好事，他照做就行了。
“还嫁女儿……我都命不久矣了……去了办公室陈信宏指不定怎么打击报复我……”蔡升晏往后一倒，随即又和触了电一样弹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快点回去。”
“想通了？”石锦航好奇地问道。
“想通个鬼，再不回去陈信宏这家伙今天复职，他肯定会把他没看完的文件全丢给我！我得回去制止他。”说完人就没影了。
石锦航颇为玛莎感到忧郁地看了看表，这个时间陈信宏应该也来了一会了，他要是堆文件去玛莎那里，估计这个时间已经犯案完毕进入到销毁证据的状态了。
温尚翊坐在办公室里，刚才桌面上的文件已经叫人全部送过去给蔡升晏了，现在他的桌面上干干净净，就一个咖啡外带的纸杯。
他注视着这个杯子，出了会神。
上次在他家冲咖啡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他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但喜欢加很多牛奶，也不知道陈信宏记住没有。
虽然没有什么比较或者期许的意思，但他真的挺希望陈信宏可以记住，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是他现在盯着这杯咖啡，像是在注视着他心爱的人……这比喻似乎不太对。
最后他还是在同事进来汇报工作之前把它拿了过来，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他温尚翊大早上起来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杯咖啡愣神，就太丢人了。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这杯压根就不是咖啡，是陈信宏的奶茶。
陈信宏把全部的文件都转移给了蔡升晏，看着自己一马平川的桌子和蔡升晏丘陵起伏的桌面，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年终的时候让警署集资拍一部贺岁片，就叫做《文件互相转移》。
打断他这种美好设想的是蔡升晏像是刮飓风一样冲进来的身影，他呆呆地看着好友因为一路狂奔过来而有些凌乱的发型，而蔡升晏一脸颓丧地看着自己的桌子，下一秒就一脸愤恨地转过来看着陈信宏：“喂你太没有人性了！”
“也不完全是我放的……刚才士杰也拿过来了一点……”陈信宏连忙摆手推卸责任。
“那肯定是温尚翊叫他拿过来的！你们俩就是串通好了打击报复杀人灭口销毁证据还想逃脱刑事责任互相开脱！”蔡升晏越想越气，他怎么昨天就忘了把这俩人渣的样子拍下来，用来当把柄，以后再这么合计着整他，他就把照片传到警署内网上去当封面！每个警员登陆内网系统的时候就都得好好先膜拜膜拜这俩坏人！当然了这个具体工作得交给石锦航，他还没修炼到那个境界。
“玛莎这个也不是啦！”陈信宏还想再解释一下，但是……真的没什么好解释了啊。
“估计我的人生从和你在格斗课上打了一架开始就注定了要偏离原来的轨道了。”蔡升晏瞥他一眼哼哼了一句，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他和陈信宏的桌子之间隔着玻璃挡板，他凑过去趴在挡板上开始列数陈信宏的罪行：“你看，警校的时候我们三个翻墙出去吃宵夜，你翻得最烂就让你先翻，结果你和石头都翻出去了我都还没动手就被抓住了，我在里面跑圈你们俩在外面吃宵夜，回来了只带给我一份辣鱼蛋，那怎么够啊！”
“还有，那么什么见了鬼的体能比赛，你自己不参加就算了还推了我去参加，我跑了那么久你和石头居然就只给我买矿泉水！连个宝矿力都没有吗！”
“还有在社团的时候，你自己想去吃宵夜就自己去啊还非要拉上我！还不说是你自己要去！弄得两年下来很多人提起我就知道我是陈信宏身边特别能吃的那个！”
蔡升晏这个怨气似乎是积攒许久，陈信宏听着听着就乐了，玛莎说的都是大实话，以前翻墙的确他最差玛莎最好所以一般都留他最后，但那次被抓到实在是意料之外，他和石头晃荡了一圈吃得很饱已经到了看见东西就想吐的程度，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地带了一份辣鱼蛋回去，就在带回去的过程中他们还互相推辞不愿意拿那个食盒，真的是太撑了；那个体能比赛他和石头都没参加，但他也是很累的啊，一整天就坐在操场边看着蔡升晏挥洒青春和汗水，其实他是买了宝矿力给他的，但是他同时也买了矿泉水，结果坐在太阳伞底下乘凉的时候光顾着看玛莎的圆周运动进程，拧瓶子的时候拧错了，他把宝矿力给喝了，所以剩下的就只有矿泉水；至于在社团的时候……他堂堂社团大佬怎么还能做出大半夜跑去吃宵夜这种幼稚的事情呢！被人知道了多丢人，说是玛莎想去就不同，还能树立他和部下关系良好的这么个光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