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陈氏>>原创文】禁区 （就是之前说好的police梗QAQ）
Part 5
顶楼的阳光真的是非常的刺眼，他推开铁门跨上顶楼的台子的时候眼睛被晃得都快睁不开，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个站在楼顶边缘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Ken，你在干什么。”
那个人原本好不容易在台阶边上稳住了身形，听到他的问话转过来，身子又是一晃，陈信宏看得有些悬，上前两步，想要把人拉下来。
这个人是他在社团时的一个手下，不是本地人，家里是潮州那边的，一直跟着他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但是在社团里并没有什么地位，没杀过人没越过货，K仔自己也是不沾的，在他手底下也算不上是排的上号的人，最后清剿也只是象征性地抓起来问了话，没有治罪就释放了。他心不坏，陈信宏是知道的。
那人转过来以后陈信宏终于看清他的形容，他有些记不清他以前的样子，只记得模糊的一个轮廓，总是和气地笑着，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混了很久也总是没起色，他对别人下不了狠手，在老大面前也做不出成绩，陈信宏会记得他，完全是一次意外。
那次他带人出去，在别人的地头落了埋伏，对方人多势众就是早有预谋的架势，他带着人硬拼也只能勉强维持，情况危急他只来得及按了警署的经济联络都没顾得上讲话，不留神听见身后一阵凌冽的风声劈过来，都来不及躲，正想着完了完了要挂彩，身上却没有半点疼痛。
是Ken帮他挡了一刀。
后来警署及时派了附近的巡囧警来救场，他们这才逃了过去，他倒是没什么大伤，只是这人为了救他被一刀砍在了后背，送去医院的时候整个白衫子都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了一样刺目的红。
他不是没有震撼的，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具体叫什么，来自哪里，他只是为了破案而利用他们的一个警囧察，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大佬，对他们从来都没有坦诚相待，那些江湖上入社团宣誓的同生死共进退对他来说从小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可现在居然真的就有一个人，肯为了他这个一直在利用他们的大佬，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了一刀。
后来他去看了他一次，缝好伤口以后他就出了院，回到了自己的租的房子里，陈信宏在那一片即将拆迁的危房里找到他家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推了门进去了。
那人看到他来很是惊讶，连忙起来招呼他，陈信宏倒不好意思起来就站着随意问了几句话，那人也都如实地答了。
最后他还是说明了此行的目的：“谢谢了，那一刀。”
虽然他没有对他们诚心相待，但是这个人情，无论如何都是欠下了。
“哪里，不都是应该的。”那个人笑起来，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后来又多聊了几句，陈信宏才知道他是潮州人，十年前来这边混口饭吃，以为过了海就是另一番天地和人生，以为岸的那边就是灯红酒绿的繁华世界，来了以后才知道，事实虽是如此，可那都是别人的世界，是别人的生活。
“没想过回家去？”临走前他问了一句。如果他提出来，这个忙他倒也不是帮不得，还刚好还这一个人情。
“阿信哥，您也知道，进去容易，可要抽身回去，哪那么容易啊。”
这句话他记了很久，其实不管是他，还是Ken，或者其他以前牺牲在剿灭三合会行动中的警员，甚至是Mike这样的人，他们都有体会，这趟浑水，趟进来了，就再出不去。
那以后他们的交流也没怎么增多，见了面都是正常的小弟对大佬的鞠躬哈腰打招呼，蔡升晏还问过他：“人家好歹救你一命，不提携提携啊？”
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小巧细致的白瓷杯子回答：“提携他不才是害了他？等清剿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能因为没什么作为，无罪释放。”
他试着喝过潮州茶，但那玩意儿太耗时间和功夫，他不好那口。
后来他复职以后也听他的线人说过，Ken被放出来以后因为是以前是跟着陈信宏的，被其他头马的手下追杀过，还有人说他被人从街头到街角追着打，但这些都不再与他有关，他不能够再插手。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走了，就不再回的了头。
可如今他们再次相见，却是在这里，他是兵他是贼，他得抓他，毫无疑问。那个人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和以前那个总是和气笑着的人判若二人。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陈信宏从背后摸出枪，往他的手的方向指过去。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有染上毒瘾的人才会这样子，明明活着，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阿信哥？”那人倒是一步跨下来看清了他，然后摇摇头，“不，陈Sir。”
“把东西给我，和我下去，你不会有事的。”他压低声音劝道，他听见后面队员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这个时候还是想帮他一把，毕竟那个人情，他一直都没有能够还给他。
“有事没事，还有什么区别呢。”他似乎真的是有些神志不清，晃了晃手里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塑胶袋子，歪了歪头，“陈Sir，你当时抽身的容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遭了多大的罪啊？”
“你先过来，下去了我和你解释，和你道歉，都可以，你先过来。”那个人看着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样子，陈信宏也不敢贸然过去。
后面队员悄声问他：“陈Sir要不要调增援过来？”
他往后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搞定。
现在他带人回去，和调了增援再来带人回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本来……是不吸这个的。“他拿起手里的袋子，像是在凝视一样看了看白色的粉末，又看了看陈信宏，”但是……真的太苦了啊，活着真的太苦。”
“后来我又跟着以前Mike哥手下的人，他们吸，我也染上了，为了这个……就得抢钱，杀人……阿信哥你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背叛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激动地挥舞着手臂，陈信宏听见身后的队员推枪上膛的声音，转过去说：“先别动，不要开枪。”现在他可能是已经处于吸食过后亢奋而神志不清的状态，贸然开枪不但不会牵制行动反而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说他背叛了社团，背叛了他的手下，但是平心而论，对他而言这些根本都算不了什么。那些人从来没有真正入过他的眼，他也不信他们对他真心相待过。如果这个人没有救过他，他也不会记得他是谁，做过什么。他这个指责
，陈信宏不能接受。
但又的确是他害他至此，如果没有他，那个人现在依旧是混在社团里的小弟，混口饭吃，不会刻意去害了谁，他害得日升解体，害得这些本来靠那个来维持生计的人无家可归只能染上毒瘾作奸犯科，虽然他的行动让一些头马和大佬落了网，但是这些人，还有无数混在下层不够治罪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全部将他们绳之以法，或者让他们弃暗投明的。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的，几十年了都没变过，他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初衷，却开始质疑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是否值得。
“阿Ken你听我说，不管怎样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把东西交给我，我带你回去——”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身形一歪，就往后倒了过去。
陈信宏几乎是一瞬间丢了枪扑过去，终于在人掉下去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手里的袋子掉了下去，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飘在半空中，看不真切。
“你抓紧，我拉你上来。”他单手拉着一个人在这么高的地方，他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楼房外面，后面的警员急忙过来帮忙，却只能从后面拉住陈信宏不让他掉下去，阿Ken整个人已经滑了下去他们根本够不到，如果单纯地靠把陈信宏拖上来将悬在半空的人往上拉，也行不通。其实陈信宏抓着他的手腕已经足够的勉强，他虽说伤好了复职，但是其实在用力的时候，手臂还是会痛。
“你抓住我，我拉你上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是那个人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反手回握住他，现在只要他使劲挣扎一下，就会掉下去，陈信宏手心出了一层汗，也快要抓不住。
“阿信哥，你放开我，就当做是还我的人情吧。”他倒是很淡然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吸食毒品而浑浊的双眼此刻看起来倒是清明异常，“从这里下去，就能回家了。”
“我拉你上来。然后我安排你回家，回潮州，你不是很喜欢听潮州戏？你回家了就能听了。你现在只要抓住我就行，快点啊。”陈信宏借着后面拉着他的警员的力腾出另外一只手想去两只手一起把他拽住，后面已经有警员去调人过来安排气垫，但是一切都来不及。
那个人最后冲他笑了一笑，说了句什么，挣了挣手腕，就把手腕从陈信宏的手里挣脱了出去。
那一瞬间陈信宏闭紧了眼睛，但还是听到了闷声坠地的响动。
其他警员迅速地把他拉了上来，他瘫坐在地上，有些支撑不住。
“Call总部，叫蔡升晏过来。”他抬起手捂住眼睛，“只叫他过来。”
其他警员下去处理现场和时候他没有去，他在这个天台上坐了一会，一条胳膊刚才用力过度现在一点知觉也没有，他就坐在天台的边缘，Ken刚刚掉下去的地方。
他让他放了他，说是还他的人情。可是现在看起来，他欠他的，欠那些罪不至死但又不那么无辜的人的，又何止一个人情这么多。
他是为了救人，为了制止罪行才去当了卧底，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够帮到别人，救很多人，但这么看起来，被他害死的人不少，他救的人，却不知道有谁。
刚才那个人摔下去前说了句什么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他其实有点恐高，坐了一会再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差点没自己晃了几下，也栽下去。
他还是站起来往下看了看，尸体已经被抬走，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一幅什么样子，跳楼死的人尸体最惨，明明身体都还是完整的，但不管是骨骼还是脉络，都是破碎不堪。
来来往往的警员忙碌着封锁现场，他看到蔡升晏的车开到了楼底下，自己拍了拍脸颊，摇摇头，往楼下走去。
到楼下和蔡升晏简单交代了几句，蔡升晏一直听着没说话，他说完了准备走的时候，蔡升晏问他：“没有什么……你特别要说的？比如——”
“这个案子你take over，按你的来。”他打断了他的话。
“你现在去哪？”看他一副准备走的样子，蔡升晏稍微有些不放心地问。
“回去，等下班。”陈信宏应了一声，转过身走了。
蔡升晏和现场的警员以及目击者核对案情核对到一半的时候，不留意看到了陈信宏过来时坐的警车，车都没开走，还回去等下班？他这又是……
算了，蔡升晏摇摇头，继续问话。
他一直走走到了以前属于他手底下的那个街区，现在还是下午，大部分店面都是正规的生意，他记得这里以前有个茶馆，会有人唱潮州戏来着，一到晚上就热闹的不行，喝功夫茶听会戏，好不惬意的。他从前带人来巡场子的时候见过几次，依依呀呀的调子和唱词他都听不懂，但底下的人总是听得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他找到那家店，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没多少人，唱戏的台子上也没有人，他坐进去，来了人问他要点什么，他想了想，回答：“凤凰茶。”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喜欢这些麻烦又精巧的东西，这么小的茶杯一口就喝的完，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这么个闲情逸致，但今天他就只是单纯地想来这里坐一坐，不想马上回到警署去，他想着干脆在这里等到天黑，听人家唱上几折子的戏再回去，也不知道到时候他的神志能不能稍微清醒一些。
现在闭了眼都是那个人最后的微笑和那句像是遗言似的话，他默默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里。面前的热茶氤氲着的水蒸气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他就这么坐了很久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快坐在这里脸埋在手心里睡着，有人过来拍了拍他，他抬起头来看，，是店里的人，伙计笑着招呼他：“要听戏的话，往前坐咯，马上就开始了。”他环视一周，果然外面天色已经变暗，人不知不觉就来了许多。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他之前调了静音一直忘了关，攒了快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简讯，有一些来自玛莎，但大部分都是温尚翊打来的。
他默默地看着那些未接来电和简讯，垂着头想了一会，还是直接退出了界面，这个时候，他还是习惯一个人。而且他不太想把这么沉重的事分享给温尚翊，太沉重。
他这么过了快有三十年，自己摔倒了自己爬起来拍拍土继续走，自己弄伤了自己等着伤口结痂再脱落。虽然他现在能够承认他喜欢温尚翊，但不代表他可以把以前那些所有血淋淋的记忆拿来和他分享，他不想太过于依靠谁，毕竟自己的事都说不准，谁能掌控得了与别人的事呢。
可是现在这秋天的傍晚确实有些凉意，他出来的时候是正午，就只套了件衬衫，西装的外套扔在办公室忘了穿出来，他有些冷，有些微微的想念那个人给他的拥抱。
台上的戏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不出意料他仍旧是一句听不懂，拉长的调子和二胡和唢呐的声音催的他几乎要睡着，他不喜欢这些，却能坐在这里打发时间，喜欢这些的人，却不知道如今是去了哪里。
他货真价实地对他不起。
身边站着一个人，他没有抬头去看，反正现在茶馆里人多的不行，拼桌子坐一张，倒也没什么。但那个人却没有在他对面或者旁边坐下，而是跟他坐在了一条长凳上。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那个人挨着他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就牵过了他的手。
温尚翊。
“我找了你一下午，你倒好，来这听戏。”温尚翊笑着把他的外套递过去，蔡升晏带人出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就嘱咐他有什么事及时跟他说，下午他和O记那边还有个会，走不开。
得空的时候他就不停地给陈信宏挂电话，但是一直都没人接，后来蔡升晏给他打电话说陈信宏从现场离开了，看样子不像是回警署。然后他跟他讲了今天死掉的嫌疑人是陈信宏以前的手下的事。他等了等陈信宏果然没回来，他就直接去了技术部。
滥用职权虽然不是好事，但很奏效，不然他哪能这么快就找到他。
“找了一下午？”陈信宏侧过去看他，“你是找了技术部直接定位就过来吧。”
“我打你电话你都不接，这也算找。”温尚翊一口咬定。
陈信宏笑了笑不再和他争辩，转过去手支着下巴，盯着台子上花花绿绿的布景出神。
温尚翊微微地叹了口气，把外套给他披上，然后去搂他的腰，陈信宏僵了一下，却也不再抗拒地稍微靠过来一些。
这个场景多奇怪，大红大绿的戏台子下面人群满满，他们西装革履地挤在一张长凳上头靠着头肩并着肩，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遇到懂自己的人是万幸，遇不到，也没什么能够抱怨。发生了的事没有办法改变，没发生的事，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会怎么发生，是什么时候发生，甚至都无法逃避无法抗拒。
不管是江湖，还是社会，都是无路可退。
他本来以为温尚翊会问他些什么，但他一直没开口，好像他下了班到这里来，只不过就是为了陪自己听一场他们谁也不怎么懂的地方戏一样。他就这么静静地在一群陌生人中搂着他，轻轻地挨着他的脑袋，这些温暖都甚是细微，但他觉得已经足够的盛大。
“袋子里是什么？”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袋子问道。
“奶茶，早上你把你的给我了。”温尚翊笑了笑，拿过袋子插好吸管递给他，“甜死我了。”
“你还说，我拿的那杯被玛莎喝了，他一副喝了苦瓜汁的样子。”
“你没加糖啊？”温尚翊悄悄地瞟了他一眼。
“诶？你不是不要糖的？我记错了？”陈信宏拿着尚且还热着的杯子，惊讶地转过来看他。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温尚翊如实回答，握住了他的手。
陈信宏低头笑了笑，低声说：“我啊……一般很少注意过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总觉得那些都和我无关。”
“就像今天阿Ken死了，我来听潮州戏，都是当初他救我一命，闲聊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主动去关心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
“不过你还是记住了。”温尚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陈信宏的手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其实……我是在楼边上抓着他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的。那个时候我都不太确定自己记得对不对，我就想，我已经害他这么惨了，要是再害死他，那岂不是太没人性。”
“可是他还是死了。”陈信宏看着温尚翊，“我明明都告诉他，只要他上来，我就帮他戒毒，安排他回家去，他都不愿意。”
陈信宏闭上眼睛，茶馆里很吵，台上的唱戏的声音台下鼓掌叫好互相交谈的声音错杂在一起，他们倚靠着彼此，却在谈论事关生死的话题。
人是活的有多沉重，才连以后的未来都不敢去面对，连活着的勇气都剩不下。
温尚翊伸出手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说道：“你尽力了。”
“但是有的时候，明明你尽力了还是没有用。我以前以为我能救得了他，今天也以为他不会死。但是我都错了。”陈信宏像是非常不解地笑了一笑，问他，“你说，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温尚翊依旧回答不了，就像那次他们在海边深夜里，陈信宏字字肺腑地质问，他都无法回答。
台上的戏唱得告一段落，掌声哗啦啦的响起来，陈信宏也跟着胡乱拍了拍手，眨眨眼睛，对温尚翊笑了笑说：“我记得你的口味，有没有很高兴啊。”
“当然有啊，荣幸之至。”温尚翊笑着去掐他的脸。
“难得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我也得对他好一点，他才不会跑啊。”陈信宏开玩笑地说道，去躲温尚翊的手。
温尚翊的手停在了他脸颊不远的地方，陈信宏这话说得他听起来辛酸的很，就像是在说，他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他喜欢什么一样。
于是温尚翊没有去掐他，放下手把他搂过来。
“跑什么啊，我要跑了，你不得再给我一枪，我哪受得起。”
陈信宏扑哧一下笑出来：“那你对再我好一点。”
温尚翊问他：“这不够好？”
“不够，要……再好一点。”陈信宏拿手比划了比划，“这么多也不够……”
温尚翊实在是看不下去，拽过他乱晃的胳膊：“知道啦陈Sir，您可别挡着别人了。”
陈信宏放下手歪了歪身子靠过去，台上的戏又唱起来了，他闭上眼睛，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景隔离在眼界之外，仿佛还看得到阿Ken摔下去之前那个微笑。
他靠在温尚翊的肩膀上，说道：“你知道么，他今天掉下去之前，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温尚翊低了头问道。
“他说，人活着，真的……好苦啊。”
温尚翊微微侧过脸看着陈信宏微微闭着的眼睛和颤动的睫毛，没有回答。
那个……今天倒不是卡文……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才回来没时间写了~~(╯﹏╰)b
所以……今天等宵夜的都去……呃，看奥运啦！
不好意思喔，晚安啦。
所以……今天等宵夜的都去……呃，看奥运啦！
不好意思喔，晚安啦。
陈信宏点点头，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父母，再好也免不了自己心里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我那个时候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成年赶快工作，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温尚翊笑了笑，“而且从我爸去世以后，我就再没想过要去当律师，而开始想要去当警囧察。”
因为想要亲手去摧毁那些罪行，摧毁那些毁了他的生活夺走他最重要的人的罪行。
“在警校的时候一直以为只要当上警囧察就是惩恶扬善代表正义，后来到了警署，才发现在学校学的那些……基本都是屁话一堆。”温尚翊扬了扬眉毛，“那些条条框框背得再熟，当值以后也抵不过别人大数额的保释金。”
陈信宏倒是没有这个经历，他刚进警署不久就被送去卧底培训，然后就直接上手了日升的这个大Case，而他抓回来的主要犯人也都没有被保释，因为最重要的那个……逃了。
“我参加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牺牲了好几个警员，花了很多时间，最后抓来了人上了庭，却怎么都定不了罪，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连警署内部的关系都打通了，当庭释放，我当时坐在下面，受害者家属就在我旁边，我看着他们互相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真是……”
“怀疑自己来做警囧察是不是对的。”陈信宏替他补完了下半句话。
温尚翊点点头，说道：“开始几年这种想法很多，后来慢慢习惯了……也就不会再那么问自己了。”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妥协和审视自己的过程，社会不是学校，不是每件事都会有条条框框规定对与不对，你自己选了的路就要对自己负责，走错了就再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的问题他至今都无法回答，可是他也只能选择不再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提问，能救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能抓一个人也是一个人，都是尽心尽力，只求问心无愧。
他刚当警囧察的时候，总是会不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可恶的人没有办法把他们绳之以法，还有那么多两手血污的人被无罪释放，他觉得自己选错了，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警校的教官对不起受害者更对不起他自己。那个时候他都还没有钱买车，骑着机车戴着头盔自己沿着山路飙车到这里，等上半个多小时，看看底下的风景，不再那么郁结了再回去。
“不过其实站在这里往下看，心情的确会好很多，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烦心事，但每个人再怎么不顺心不开心，都活不过那么几十年，死了以后，谁知道你活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呢。人活一辈子，说什么对别人负责，对得起这个对不起那个，都不如自己对自己负责。”温尚翊转过来看了看陈信宏，“你说是不是。”
闹了半天是来开导我的，我还以为你突然敞开心扉想对我说心里话了还吓我一跳。陈信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温尚翊看他这个一副受教了的神色笑了出来，抬起手去扒拉他的脑袋，然后凑过去问他：“诶，我都还没问过你，怎么会去考警校当警囧察啊？你不是还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真看不出来，哪有点留学生的样子啊？”
“喂哪有你这样的啊！”陈信宏伸出手去打他，“因为香港警囧察福利好，不行啊！我怎么就不能考警校了哪有你这么看不起人的！”
“你在英国修的什么专业？你档案上写的不清楚，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温尚翊躲开他的巴掌，继续嬉笑着问。
“主修是社会学，然后我还有修室内设计啦。”陈信宏想起来他这个抽象的主专业名字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选的时候他本来觉得越抽象的东西越好混，结果他们这个专业基本上就是什么课都得上什么都得会什么都要做调研什么都必须知道一点，他大学的时光通常都是用来上课听讲走神下课在图书馆抱着能砸死人的文献写论文假期去大街上做调研，一想起来他就觉得悔不当初。
“而且我的毕业论文题目超级搞笑的你知道吗。”陈信宏想起来那会毕业前他们选论文题目的时候，他的导师推荐他把主修专业和辅修的结合起来，他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出来该怎么把室内设计和社会学扯到一起，“因为要把两个专业结合起来，我又没想出来好点子，和我合租的那个医学院的学生，给了我个特别好的点子。”
“什么？”温尚翊看着陈信宏这一脸想笑又忍着不笑的表情就想给他一巴掌。
“他说，你可以写一个《室内设计风格对国民性生活的影响》的论文。”陈信宏说得一本正经，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抽了几抽。
温尚翊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那你最后写了没有？”
陈信宏眨眨眼：“你猜啊。”
温尚翊拉过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猜什么猜，试过就知道了。”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在他耳边，陈信宏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佯装愤怒地指着他说：“流氓啊你。”
“都跟你说了，试过才知道啊。”温尚翊也不恼，笑着拉起他，“回去？”
“回你个头啊……”陈信宏甩开他的手，却自己先往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最后他们还是回了陈信宏那边，离得比较近。
回去以后两个人相拥着吻在一起，贴得近的不能再近，分开的间隙温尚翊凑过去开玩笑地问他：“门锁好了没？小心一会又有人进来。”
“钥匙在我这里啦。”陈信宏微微喘着气回答，“而且……手机我也设了呼叫转移。”有案子什么的，这个时候通通转手。
“转给谁？”温尚翊心里猜得到是谁，却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一边顺手把他的衬衫扣子一个个的向下解开。
“玛莎啊。”陈信宏拉住温尚翊帮他解扣子的手，坏笑着主动凑过去吻他，在意识全部被温尚翊占据之前，内心有那么一丁点的地方，暗暗地对他的好损友有那么一丝丝的……下次请他喝糖水的愧疚感。
第二天陈信宏腰酸背痛的从温尚翊停在警署门口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了，现在每动一下腰就疼然后他也在心里把温尚翊骂了好几遍，但那个人早上起来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还是很没骨气地立刻回答：“叉烧。”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还有河粉。”
去到办公室以后蔡升晏还没来，他赶快把手机调回了正常的接听状态，问了其他人昨天的案子的进展，他还是决定自己去鉴证科再看一看。
过去了以后办公室里没有人，他就直接往暂时的停尸间去了，还没进去就听见蔡升晏拖腔拉调微微有些不满的声音：“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这个没关系啦，让你在报告里少写一句话是帮你减轻负担诶，他已经这么惨了，你把他吸毒的事情省略了，他家里人还会稍微好受点啊。”
“但是这个检测结果不是一句话能概括的————”
“我的重点不是一句话是这个事情本身好吗！”
“那也不行这个结果检测过程很繁琐的——”
“所以让你省略了啊你把它给我我帮你烧了不就OK！再说省掉这一块对案情也没什么影响，我管案子的我都不介意，你也别介意了不就好！”
陈信宏愣了一愣，想要敲门的手缩了回来，他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这个，让阿Ken没有吸毒的案底干干净净地走，这也算是他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是蔡升晏倒是抢先他一步，他有些没想到。不过再一想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他了解蔡升晏，他说话比谁都不留情，但是心地却是比谁都要好。
再听几句，要是他能办成了省的我出面，回头请他吃麻辣锅。
“但是——”这个鉴证科的同事还真是有够罗嗦，陈信宏听了他们的对话都替玛莎觉得抓狂，按照他的性格这个时候早该一脚踹开门把那个同事扔出来自己改报告了。虽然陈信宏知道这个同事也是按自己的规矩办事，他们鉴证科的报告是一点差错也容不得的。
不过……这个不算是差错嘛，只是，小小的做个人情而已。
“喂我说——”玛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电话铃打断，好像是那个同事的电话。
“喂怪兽你又怎么了？”那个同事接起电话说道，“上次的事我还没问你，情感危机解决好了没有啊？”
怪兽？那不就是温尚翊了？这警署这么多人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谁叫怪兽的。情感危机？什么危机？他怎么不知道啊？
“你们CIB的人今天都是怎么了？说的都是一个事。”那个同事继续说，“一大早的就来了一个……现在你也开始唠叨。”
“喂你说谁唠叨啊！”蔡升晏的声音再次传出来，陈信宏本着偷听的原则忍着没有笑。
“行了算我服了你了，就这样吧这账回头再和你算。”那个同事似乎和温尚翊很熟啊？
“我把这个拿去重新改一下，好了以后找人送过去。你是……”那个同事似乎是被温尚翊说服了，现在是在跟蔡升晏商量。
“诶你不用给我，写好了直接送去给温警司就行，反正到时候也是要我拿给他，一样的啦。”陈信宏听见蔡升晏这么说，立马就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直接拿给温尚翊，他就少看一份文件，这家伙盘算的还挺精明啊。
“麻烦你啦，你看早点听我的就没有这么麻烦的事嘛！”蔡升晏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话准备往外走，陈信宏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赶快拐到另外一边的走廊里去，听见蔡升晏的脚步声远了，他才重新回到那扇门前面，门是关着的，他敲敲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他就进去了。
“你好我是刑事情报科的——”他象征性地和里面的同事自我介绍，面前的人戴了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着实验室的防护服，一只手拿着试管一只手拿着针筒，一听到他说是刑事情报科的就赶紧说道：“我已经把昨天的那份报告送去改啦等会就能传过去，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来的话。”
看起来倒还挺通情达理的嘛，不过能把玛莎磨到那种语气的人，估计也是道行不浅。他笑了笑说：“没有，我不是为了那个报告。”
“那你是来……”刘冠佑认出了眼前的人，虽然他每天和死人相处的时间比和活人相处的多，但不妨碍他认尸体特征和认活人特征的功力齐头并进。上次温尚翊住院的时候他看过那个打伤他的新调回来的警司的照片，就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陈信宏。
长得倒还挺清秀怎么下手就那么狠，也不知道他和怪兽现在处得怎么样。他寻思着下次问问他，陈信宏就回答道：“我来看看他。”
这下换成刘冠佑愣了，还没有哪个警员会专门跑过来看犯人的，的确是下午就要把尸体送去火化，但这个来见最后一面的情节，也太奇怪了。至少他从没见过。
看到刘冠佑有些不解的神情，陈信宏说：“我以前卧底的时候，和他是旧识。下午不就要去火化？我……”
“没关系这个可以的。”冠佑看他一脸真挚的样子还开始解释生怕是自己戳到了别人的伤心事，这个警司就很好说话啊虽然他给了怪兽一枪但比起刚才那个一大早手上还拿着早点就进来找他理论的人好太多，不过他也挺佩服刚才那个发型飘逸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边拿着没吃完的蛋饼一边站在停满了尸体的房间里和一个拿着解剖刀的人理直气壮地争论的。
“谢谢。”陈信宏点点头，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走到对面去拉开冷柜，把一具尸体拉出来，揭开蒙在上面的白布，看了看然后转过来对自己说：“你早上吃饭了吗？”
“诶？”陈信宏愣了一愣，回答，“吃过了啊。”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你也知道，这样……摔下来的人，就算处理过了尸体也不会太好看。”刘冠佑本着职业素养提点了一句，虽说都是警署的肯定警司看到的尸体也不在少数，但是这种跳楼的Case一般他们这边的新手也会忍不住要反胃的，虽然这具是他亲手处理的，但……就真的只能做到那样了。
“OK没关系。”陈信宏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走过去，刘冠佑帮他把白布拿开一些，隔了一下午和一宿，他又看到他，处理过后死状没有那么凄惨，但还是让人有些目不忍视。陈信宏不在意这个，只是这次他再也不能对他和气地笑，喊他阿信哥。
那个人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他知道如果这是在演电视剧，肯定处在他这个位置的人会动情地抬起手为逝去的人把眼帘合上让他不要死不瞑目，但他们在警署工作的都有一个常识，人死了以后，眼皮是没有办法阖上的。
不论你是动情地还是愧疚地还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伸出手去，都是合不上的。
尸体处理的很干净，血迹都擦去了，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会想，啊他就像是躺在那里睡着了一样，但陈信宏实在没有这个自欺欺人的习惯。他看起来不像是睡着了，因为这里的温度很低，尸体的脸色已经是青色的了。
但他还是伸出手去，刘冠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陈信宏却只是拉过白布重新把他盖好，然后和冠佑说了句谢谢。
推门出去的时候冠佑还在把那一层冷柜的夹层推回去，陈信宏站在门口想了想，又说了句：“再见。”
他想和阿Ken说再见，只是他再也听不到而已。
刘冠佑听到他说话抬起头看了看他，陈信宏已经出去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是同事间道个别而已，他干嘛讲得那么悲情？还是说人家根本就只是在和死者道别不是和他？这个……有点过分吧他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居然只和死者道别，未免太不把他这个具有生命体征的人放在眼里了。
陈信宏走出来以后松了一口气，不论怎么说好歹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回去得好好谢谢玛莎，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是为什么，也得顺便谢谢温尚翊，但是至于怎么谢就免了吧，他不再心里叨念他就不错了。刚这么想着就瞧见温尚翊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拿着文件像是要去开会，他低头看着文件就没瞧见他，不过陈信宏这么隔几步远看着他拿文件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虽然很养眼，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听到声音温尚翊抬起头看见了他，快步走过来问：“你这是……？”
“去找了个人。”他回答，“你是去干嘛？”
“跟那个老不正经汇报工作。”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对了晚上又没有时间？我约了个朋友，一起吃个饭？”
“谁啊？”他随口问道，不过他心里才肯定是刚才鉴证科那个看起来很正直但是很呆的法医。
“鉴证科的同事啦，和我关系很好，你可能不认识，带你见一见。”
“诶……那我叫上玛莎没关系吧？”他纯粹就是起了玩心想再听他们斗嘴，要知道旁观蔡升晏和别人斗嘴可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当然如果另一个当事人是自己就没那么好玩了。
“可以啊都是同事。不过你要不要搞得像是……双方见家长一样？”温尚翊觉得有些好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玛莎是你最好的朋友……啧啧。”
“你跟警署里头说这话不脸红啊！”陈信宏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报告你的文件去吧温Sir。”
“那你去给玛莎说咯。”温尚翊也不恼，笑着就往前走了。
“Yes，Sir。”他拖腔拉调地应了一声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手机提示有简讯进来，他解了锁看了看，顿时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底。
他不认识这个号码，简讯只有一行字，但他能想得到这样的语气是出自谁手。
“为他的死感到深刻惋惜，但谁是下一个？”
他捏着手机，直接去了技术部的办公室。
我快抓狂了同样一段话我试了几次都po不上来！！！！靠啊这是逼着老子爆粗口是不是一个敏感字都没有为毛线不让老子发！！！
…………我等会再试试，要是你们看见一大堆同样的一小部分……就是……我疯狂的尝试结果……那个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先……到底的地儿淡定一下喝杯红茶去……
真是抓狂的一天啊……
关于截图，因为手机党可能看不到到时候还得重发，所以就……不发截图啦请谅解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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