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下嫣然
我把这一章节人物的亲属关系整理了一下，这是我能弄出来的比较完整的版本（连Maglor也画进去了）不知道效果是否清晰？

我希望我的手写字体你能认出来～（办公室的电脑不方便干私活2333）

那两个人无需举剑就足以引起纷争……

Maglor竭尽全力保持自己语气冷静：

“正是。请问怎么了？”

年轻女子的反应像是她要哭出来了。

“是Thomas. 我们那会儿正在拿一副显灵板闹着玩。我以为不会出事的，想不到真闹出来一个鬼魂，现在它……”

Maglor打断了她。他不是很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Thomas试图联络亡魂？用显灵板？”

Thelma点了点头，神色透露着恐惧。

“是我不好。我要他招灵的。我以为他不会真招到什么。我不相信鬼。结果…结果却……”

Maglor站起身，抓住女子的手臂。

“别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一样一样讲。现在你们用显灵板找到了一位亡灵。然后呢？”

Thelma咽了口口水。

“一开始一点动静也没有。但突然小木片就开始动了。自己动的。蜡烛灭了。一下子变得好…好冷……Thomas开始说谁都听不懂的话……突然，我就……”她打了一个寒颤，眼睛因恐惧睁得老大，“我就感觉到它了……那个鬼……它碰了我……好冷……我想大叫，可我觉得…觉得我的舌头被冻住了一样……我整个人都动不了……”这下她真的哭了出来，“然后那个木片又开始自己动了。它先是拼了一堆字，然后拼了我的名字，再是……”

“你还记得你刚提到的那对字是怎么拼的吗？”

女子呜呜咽咽说不出来，Maglor不自觉地加紧握住她的手臂。

“Thelma，这很重要。告诉我它拼了些什么？”

女子惊恐万状地望着他，眼里全是泪。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什么nameary，然后是我的名字，再是indwyoninwya什么的……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念得很不准，但明白她复述的究竟是什么并不困难。尽管单单理解那几个词的含义无助于缓解Maglor的担忧。

Namarië Thelma, indyo-ninya…再见了Thelma，我的后人。

“那Thomas？他怎么了？”

“他一直愣在那里。好像他根本看不到我们。他脸上白得吓人，还有他……他都认不出我们了！求你快过来。Caroline说你会有办法的。我怕……”

这对他已经够了。

“带我见Thomas. 马上。”

。。。

Maglor不知道亡魂和Thomas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后果不乐观且很严重。他到达Dubois先生的书房时，Thomas已经稍稍清醒了一些，已经能说一点英语也能认人了。但他神情恍惚，仿佛并不能明白周围究竟在发生什么。Maglor向主人告了辞，牵着Thomas的手带他离开宴会。Maglor说不上Thomas一声不吭的顺从态度，和孩子冰冷的体温，到底哪样更让他担心。孩子可能只是受了惊吓，但考虑到有亡魂搀和其中，事情就不可能那么单纯。

Maglor决定把Thomas先带回自己家。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使用的语言是Quenya，能散发异乎寻常的寒冷，而且Thelma是这位亡者的后人。显然这是Fingolfin家族的某位成员……但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是他们中间最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Fingon，对我父亲的怨恨之情也不曾完全消解过。不过是谁，要是对方把Thomas错当成Fëanor…

Maglor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年，不由紧紧抓着方向盘，加大了油门。哪怕关于亡魂为害的说法只有小半成是准确无误的，已经足以说明Thomas现在处境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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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隐隐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很冷。所有东西都显得不真实，像是梦里，又像是剧院舞台上的布景。有些东西太模糊，太晦暗，没有实感，还有些东西太鲜亮，太有棱角，看着闹心。他也看到很多脸，他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还是觉得他们不真实，像是戴着面具穿着戏服的演员。他能感觉到自己嘴唇的翕动，知道自己按时说着该说的话……但这不是自己的意志，自己也制止不了。他觉得他的头脑和身体已经脱节了。

一切都遥远而不真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在提醒自己什么，但这种提醒像是卡在喉咙口说不出的话一样，徒增困扰……因为每当他认真琢磨这个提醒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它总会淹没在冰冷寒意中。

他失去了时间感。可能他的一秒钟已经是别人的好几分钟。他不知道。好冷。他无法思考。

可能我已经死了。

声音和画面溶解成一片。

我觉得我现在能更加理解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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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lor在厨房里来回走动，等水烧开。他需要给Thomas泡杯热茶。尽管少年一再说自己没事，但光凭他迷离的声音和涣散的眼神，Maglor就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没事。Thomas感受到的寒意不仅仅是感官层面的寒冷，这种寒意光凭热水和毛毯是无法驱散的。Maglor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有别的办法，帮助少年摆脱寒冷。

一定有办法的。Valar知道我还有搁置已久的办法能用。

一时间，他脑中浮现很多熟悉的脸。Maedhros，发着高烧，神志不清；Elrond和Elros，身陷恐惧却毫不胆怯；Daeron，因为身心的疲惫，已分不清现实和记忆；Amrod，自登陆后就好像永远丢了半个魂***；Curufin，为他遗留在Nargothrond的心头宝而哭泣……还有很多别的脸，顽抗的脸、哀求的脸……他们也一样频繁地萦绕在他的梦境中……不，现在不能想这些。Maglor竭尽全力，把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推向一旁。

热水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才烧开。Maglor有意识地让自己专心泡茶。给Thomas倒上一杯茶后，他想了想，给自己也泡上了一杯。估计自己也会用得到。

Maglor回想起接到Caroline邀约前，他和Thomas之间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他一下子发现自己很残忍。Thomas说得没错，自己是想控制他；不是有意识的控制，但结果上都是一样。自己从来没考虑过那个孩子的想法。一种近似羞愧的感受在Maglor胸口灼烧。他从来没主动去了解过这个孩子。他确实有问过少年私人问题，少年也照例把话题岔开，因此他无从得知问题的答案。但这应该归咎于自己的努力不够。而努力不够的原因则是无心了解。还有Caroline…他至少应该为Thomas多多少少能过上一点青春期男孩的正常生活而感到高兴，但他没有；因为他只考虑过这段交情自己是否能接受。

我到底还是我父亲的孩子。

想到这里，Maglor不由觉得嘴里一阵酸味。

即使这样，Maglor依旧不禁怀疑Thomas周围发生的事，究竟有多少是真正随机发生的，又有多少已经经过Valar精心安排。他觉得最近的“巧事”太多了，不像是真正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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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的感觉很奇怪。像是淹没在水下已经很久，才慢慢浮出水面。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该问一下，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不知道。但他竟然没有担心和恐惧。这才是怪事。

我应该觉得很紧张才对……但……好吧，至少这不是什么冰浴缸，我的肾脏也好好的都还在身上……还有，这张床真的很舒服。

房间里家具不多，但都非常雅致。窗开得很大，保证房间采光充足。墙上贴着柔和的鹅黄色墙纸，墙纸上的图案和家具的线条相互照应，而且似乎会随着室内光影变幻而律动。这间房间给人一种很沉静的美感。即使Thomas知道自己从没来过这里，他依然觉得这个环境莫名很……熟悉。而且还很舒心，真的。

要是我能知道我现在人在哪里，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那就完美了。

没过多久他就实现了这个愿望……Thomas不久就找到了自己的衣物。他的衣服已经整齐地叠好，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接着，他就开始一点一点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方才的舒适感顷刻间烟消云散，关于昨晚（他希望是昨晚）的回忆让他深深打了一个寒颤。很快他把所有的一切回想起来，随后衷心感叹道：

“可恶！”

Thomas喘着粗气，眨着眼，想驱散可怖的记忆。他觉得房间一下子变凉了，他必须克制自己在毯子下面缩成一团的念头。Elenwë关于Helcaraxë的记忆实在是让他……Thomas一边把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摁下去，一边暗下决心：要是哪天让他撞见FëanároCurufinwë的本尊，不把那家伙冻出外加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决不罢休。

“麻烦人物”，真是够啦！我知道什么叫“麻烦人物”好不好！我可算是麻烦接二连三的人物了！Maglor他老爸完完全全是另一种类型的混蛋！

正当他想着到底是先找Maglor好，还是先找洗手间好，精灵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你醒了……我想也该差不多了。”

Thomas的眉毛几乎是自动竖起来的。他冷冷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Maglor同样冷冷回答：

“我听到这间房里有骂声。”

“是嘛。”

“就是这样。老房子隔音比较差。”

他们很尴尬地看着对方。Thomas对于自己没穿上衣也没穿长裤的事实突然异常敏感。几乎可以肯定是Maglor帮他脱的……平时他对于暴露身体倒也没什么反感，但一想到那一层，总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窘。

“我……那个……你有话想和我讲？”

Maglor局促地清了清嗓子。

“对。我可以在楼下等……你不用急。那个，浴室在左手第一间。”

精灵转身离开后，Thomas不禁又骂了一句“可恶”。当然这回是不出声的骂。Thomas不知道Maglor会和自己谈什么，但以现在的状况看，目测谈话真的会很窘……

。。。

发现自己的小行李包（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个包）放置在浴室里，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等冲了把澡刮了脸之后，Thomas更是觉得压力少了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和Maglor有了什么更乐观的想法。相反，他有一种入侵了私人领域的感觉。当他下到底楼厨房，发现Maglor已经给他煎好了培根和鸡蛋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很羞愧。

他居然给我做早饭？我惹他生气，给他添堵，还在他家沙发上昏过去……现在他还给我做早饭？我真是个坏人。

Maglor依靠在橱柜前，看上去既放松又极度紧张。

“我做了些吃的。现在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但我觉得你可能饿了。”

Thomas张开嘴想说句谢谢，但这时候他的胃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想抽自己一巴掌。

好极了我的肠子，真是谢谢你了。教会我一种开启对话新方式。感激不尽！

Maglor倒没说什么，只是把盘子递给他，接下来厨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就是Thomas吃东西的声音。Thomas尽量提醒自己注意吃相，别吞太快，别嚼太响，也别太在意精灵在看着自己。同时他也在思忖，等把东西吃完，他要说点什么？这种状态下能不能说出话来都是个问题。Thomas想多找几个备选方案，但发现想出来的都是“是我不好。你警告过我了，我没听。我在犯傻。对不起！”的不同表达方式。

东西到底吃完了。Thomas用叉子搜刮着盘子，想要再找出一点点可以送进嘴里的东西。他还没准备好对话。厨房的气氛变得令人窒息，Maglor还一直那么看着他，眼睛几乎都没眨一下……到头来，最先开口的还是精灵。

“Thomas，我……”

没等他说完，Thomas就打断了他。长痛不如短痛。

“得啦，我道歉，行吗？我…我是真的对不起。你的意见没错，可我没听。还给你惹了麻烦。是我不好。对不起。”

Maglor的表情透露着惊讶。

“你在……道歉？”

Thomas真想把脸埋到盘子里去：刚刚居然用那种口气道歉！

“我…我是说，我知道我有惹你生气，惹得你都不想见到我，但你还是带我去参加派对。结果我报答你的方式却是招来怨鬼，当众出丑，还在你家里昏过去。我真对不起。”

精灵现在的表情像是刚被谁扇了一记耳光一样。Thomas紧张地咬着嘴唇。自己该不会又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吧？

还真是我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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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走进厨房时，已经不是那个昨晚Maglor小心翼翼塞进被子里的憔悴少年，也不是再早一些时候的迷茫少年。他变了。Maglor不知道这种变化因何而起，但变化足以令Maglor不安……Thomas现在的严肃神情，Maglor曾在很多精灵的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从来没让他感到愉快过。

空洞，还有冷漠……

Maglor很难直视着堂弟堂妹的双眼而内心毫不退缩。因为他们的眼里挟带着冰霜，目光严厉、冰冷，视线却如同灼烧……即使双方渐渐实现和解，他们也不再提起Losgar的浓烟，他们的眼睛却依然无声提醒着曾经发生的一切。Maglor竭力不打哆嗦。他以为人类不可能带着同样的表情，同样严厉的眼神。人类的眼中没有Valinor的光……

Thomas突如其来的道歉使Maglor大吃一惊。在他解释原因时，Maglor不由得缩了一缩。他犹豫着说道：

“你…没有……你没有惹我生你的气。”

少年皱眉瞪着他。

“那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别说你没生气，我知道你有。”

Maglor深深咽了一口唾液。这要怎么解释？怎样才能让这孩子相信自己没生他气，自己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

“因…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有时候。”

他看见孩子低下了头。

“我让你想到了你父亲，是这样吧？”

Maglor虚弱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是这样。”

Thomas看着自己的盘子。

“所以你就生我气了？你对你父亲很有意见，我又刚好让你想到了他？”

“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

孩子不容置疑的声音惊到了他。

“要说清楚有点难。”

Thomas黑着脸瞪着他。

“别糊弄我。”

Maglor叹气。

“我其实是在生自己气，真的。你让我想起来的往事，实在都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我……”他顿了顿，“应该是我想你道歉。我待你不公平。”

Maglor吃惊地发现，Thomas对此只是耸了耸肩。

“我不听你的劝，给你添了这么多堵，你还让我睡在你床上，还给我做早饭，如果要说不公平，那也是因为我。你反对我和Caroline的事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凭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没资格和任何人有任何事。”

他说的有理有据，但语带讥讽。Maglor不可能听不出来。他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你完全有权过上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仅仅是完成任务。不过任务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应该限制你。按人类的标准，你已经成年了。如果你有心和Caroline在一起，我没有资格对你的愿望说不。”

Thomas苦笑。

“我看Caroline不会再来找我了。昨天出了那样的事。要是她没下令我不准再进她家门一步，我倒要觉得奇怪了。”

Maglor再次摇头。

“你不觉得你说得有点太夸张了？”

Thomas还是耸肩。

“也许吧。但要我说她是不会给再我打电话了。”他肩膀一沉，带着一种不自然的轻巧语气继续说道，“说起来，她的那个表嫂长得很像你叔叔，你发现没？”

“这确实很难忽略……”突然留意到少年方才评论中的不自然之处，Maglor紧张皱眉，“但你是如何知道我叔父的相貌？莫非你昨晚遇到的是……？”

Thomas的笑容停留在嘴角，有点歪。

“说来话长。不过我没碰到你叔叔。不然我还真得担心活不活得到今天了。昨天那位是你堂弟的太太。名字叫Elenwë. Thelma是她的后代。”

“Elenwë?”

这超出了Maglor的想象。尽管她确实嫁入Fingolfin家族，后来死在冰上，但Maglor实在无法想象她不再是一位完美无瑕的善良女子。在Maglor的印象中，Elenwë素来温厚、执著、大度、坚强，对他那位不善交际的堂弟而言，她是位难得的好妻子。她是为数不多的能让Turgon开怀大笑的人物……

自她死后，他就再也没有那样笑过。

但要是亡魂真会因为离开肉体而变得邪恶的话……

“她把你怎么了？”

Thomas的轻松表象瞬间瓦解，暴露了他内心的真正不安。虽然少年很快恢复了淡定的表情，但Maglor已经不可能对他的真实心情视而不见。毕竟这孩子的答话太精巧，太谨小慎微，和他说过的别的话放在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正是这反映出他对这个话题有多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很冷。还有她碰到我的时候，我觉得我看到了她的记忆。很模糊的那种，细节我记不得了。我记得你叔父的脸，因为我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他。他很像Thelma.”

Maglor知道Thomas话中有所隐情，但他没有追问。他不能怪这个孩子隐瞒实情，回避问题，毕竟他自己也经常是这么干的……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和他详谈吧。到时候……至于现在，了解这些已经够了。且先这样吧。

==============================本章END===============================

作者注释：
作者想要先感谢一下她的朋友TheSillyKitten，后者给她出了不少主意。

然后：
1. Elenwë全程把Thomas错认成Fëanor的原因：她只在fëar的世界中游走，对于现实世界的感知度几乎为零。所以作者一开始有意让她眼前“蒙着白翳”。因为她真的是“盲”的。而Thomas的fëa则被Valar特别加工过，有意要达到让亡者误认为他就是Fëanor的效果【某鱼吐槽：这么重要的事也不事先和Thomas说一声，Valar真不厚道！】

亡魂对于现实世界的隔膜程度也是因fëa而异的。大部分亡魂都介于现实世界和纯fëar世界之间。向Elenwë这样自主意识比较强的fëa，反而主动选择了在纯精神状态中生活。但即使是她也还是能些许感觉到Thomas不完全是Fëanor. 过于Fëanor/Thomas关联，以后还会有讲到。

2. Elenwë对Thelma的“警告”：其实就是每次Thelma看到Thomas，Elenwë就冷她一下。。。

3. Elenwë的回忆：比以前几位角色的回忆长很多。因为他们都是无意中让Thomas看到了自己的记忆，Elenwë则是有意为之。我希望我已经藉Maglor对她的印象和她自己的回忆，交代清楚了她曾经是怎样一位人物。

“Istanyë celdelelyá... Nolofinwë?”大意是“我认得你……Nolofinwë?”（I know your face…Nolofinwë?）

4. Thomas经历的病症的“现实感丧失”（derealization）。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病症，最主要的症状就是让你觉得你周围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现实感丧失一般被认为是精神分裂症（dissociative disorders）的一种，通常由严重心理创伤所致。它也可能是精神/人格分裂症（schizophrenia）或者癫痫（epilepsy）或者脑损伤的一种症状。

5. Maglor对hroä与fëa结合程度的观点很重要。这涉及到人类的hroä与fëa结合比精灵更“物质化”这种观点。

精灵和人类都有fëa（soul）和hroä（body）两部分组成。但对精灵而言，fëa更占有支配性。精灵当然可以被杀害，但通常情况下他们身体能够承受人类无法承受的严重外伤，也能够在不利的自然条件下生存更久。只要他们保持生存的意志，且身体不受重创，他们就不会死。但与此同时，要是他们的灵魂受到严重打击。他们可能就会直接死去，哪怕他们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对于人类，则是hroä更有决定性。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大的伤害，但无论以个人的灵魂有多痛苦，只要身体还在，人就不会死（除非自杀，不过自杀也需要有自杀的条件和自杀的工具。）

---作者说这部分内容要衷心感谢TheSillyKitten---

6. 我一直觉得精灵眨眼没人类频繁，所以人被精灵长时间盯着会很紧张。Maglor在人前会有意识地多眨眼，但要是他刚好在想别的事，那就未必了。Thomas的性格基本还是老样子，比较直肠子。但Helcaraxë的记忆对他影响相当大。（他清楚地记得他看到的每一幕，他只是不想和Maglor谈这个）

译者注：

现在可能已经注意到，这篇同人文参考的HoME12内容和设定是相当多的，如果读者有兴趣有时间，可以先读一下The Shibboleth of Fëanor一文(HoME12, HC paperback, 331-9)以及几篇相关附文特别是The names of Finwë’s descendants (340-9) 和The names of the Sons of Fëanorwith the legend of the fate of Amrod (352-5)【这只是建议，我会尽量在每章文后给出相关注释的】

几个Quenya名字：
Nolofinwë=Fingolfin；Turukáno=Turgon；Itarillë=Idril；Ammë（好吧，这不是名字）=mama
又Elenwë这名字本身是Quenya，没有对应的Sindarized form，因为她生前没有到过辛语区

*原文是daughter of my heart，感觉直译太奇怪了。

**原文my lord是个基本对谁都可以用的称呼方式，但我在翻译中按我的习惯根据被称呼对象分别译成“陛下”（对君王），“殿下”（对王室成员），“阁下”（对非王室成员的领主）。此处我采用“陛下”的依据在HoME12（HC paperback,361）…when theFlight of the Noldor began, those of Tirion ‘would not now renounce thekingship of Fingolfin’. Elenwë作为Fingolfin的儿媳，我认为她很可能支持称Fingolfin为王。

***如果你想知道Maglor为什么会这么想，请参考Thenames of the Sons of Fëanor with the legend of the fate of Amrod一文(HoME12, HC paperback, 具体相关内容354-5)

Author’s Notes:

先是Quenya翻译，这章出现的Quanya比较多：

“Istanya ná ve istanya.”字面大意是“我的认知/感受正是你的认知/感受”(my knowledge/feelingis your knowledge/feeling.) 我把它解释成了“感觉是互相的”(the feeling is mutual)，虽然这句话其实也有“我赞同”(I agree)的意思。

“Ve merityë…”意为“如你所愿”(As youwish…)

“Utúvienyes!”大意是“我知道了/我懂了！”(I have found it!) 其实和它意义最接近的是希腊语中的“Eureka!”

“Aní lehta, húna úvanimo! ANI LEHTA! Héca! Vá! VA!”*是一连串的怒喊，大致意思是“放开我，Morgoth的走狗！放·开·我！快滚开！停下！停·下！”(Release me, accursed beasts of Morgoth! RELEASE ME! Fuck off! Don’t! DON’T!)

本章暂时没有新的亡魂，但是有Thomas和Caroline的爱情进展。我希望我没写得太夸张……但这段感情对我的整个故事推进很重要，如果你们对他们有什么想法，欢迎留评。

这一章的整体基调还是挺惆怅的……我觉得可能下面几个点我需要解释一下：

@Thomas的攻击性发作以及医院对此的反应@

的确，Thomas当时就是想都没想就挥拳了。但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正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突然有人来扯你的袖子，你会有什么反应……反正我是真的因为这情况扇过人的。Thomas的这次发作和他以往的发脾气的不同点在于，他以前从来没有攻击过别人，如果要摔东西，一般也是摔他自己的东西。

关于“固定”(restraint)，Thomas被固定的方式称为“五点式固定”(five-pointrestraint)。在住院病人中间，如果有谁表现出明显的暴力行为，院方确实会对此类病人采取五点式固定的做法。并且在肢体的固定完成后，会给病人使用镇定剂，用化学方式强化固定的效果。（我查过五点式固定的通常做法，一般是由4个人同时操作，即每人负责固定一处手腕或脚踝，而本文中医院明显低估了Thomas的反抗程度，只派了两个勤杂工去……）

关于Thomas醒过来的感受……要是你打过麻药，你大概会很明白。醒来的时候嘴巴会超级干燥。我觉得从强制镇静状态中醒过来，可能会和解除麻醉的效果类似。（有没有觉得和Maglor的催眠范式反差很大啊？）

勤杂工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我知道我把他们写得感情麻木会听起来很俗套，但现实就是很多医院员工的确就是这样的。我自己就听到过医院职工在（自认为）病人听不到的地方说更加伤人的话。

最后，Maglor也展示了语言的力量，你们注意到没？我觉得他父名叫作Canafinwë (strong-voiced/commanding)绝非毫无理由xD

@Thomas的Helcaraxë冰原油画@

其实这是一幅具象作品，主题就是Helcaraxë的地貌以及精灵的穿行。尽管第一眼你可能注意不到，但要是你仔细看这幅画，你就会对此产生共鸣（会想起一些事，感受到一些情绪之类的），这就是Maglor所说的“沉浸式艺术”(immersive art). 创作此类作品往往出于艺术家的本能直觉，因此并不需要技法上的训练。（但由于艺术家的直觉往往和可以通过长期训练得到挖掘，因此Thomas短时间内创作出一幅immersive art依然是一种罕见的现象。）

观众欣赏沉浸式艺术作品时的感受因人而异，你越敏感，感觉就越强烈。即使对一般人而言，Thomas的画已足够让他们深感压抑、震动……而Maglor，因为他知道画的内容，并对画面的主题有自己的负罪感，因此见到这幅画的感受就像是突然做起了噩梦。

最后，穿越Helcaraxë延续了27年**。Elenwë对Thomas的影响极为强烈，事实上Thomas目前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译者notes】
*所有小写字母上有标音符号的地方，大写字母上应该一样有，只是我的输入法最近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特殊符号界面打不开。我只能在这里对拼写做一个说明。

**我对于27年这个数据的来源不是很了解。根据我看到的内容（HoME11中的Grey Annals），Fingolfin一行是Y.T.1497从Araman出发，Y.S.1抵达ME. 而且其中写到In this same year of the Valar (but some seven years later after the later reckoning of time), Fëanor came over the Sea...(p16, HC paperback), 同时我们都知道Fingolfin他们是在看到Fëanor点火后才出发的。而1树年≈10太阳年（更精确的是9.58），因此我觉得大致的冰上时间是[3+(10-7)/10]Y.T.≈33Y.S.（这个是按10算的，按9.58则是31.32Y.S.，更短一点）不过鉴于Y.T.1500还没过完月亮就可能已经升起，太阳纪元开始，Noldor在冰原上的跋涉短于上面我算的时间是有可能的~【总之，身为数学废的我其实已经算晕了+_+，以及私心觉得双树纪末年的时间轴够混乱】

【番外】

（基于某鱼和原作者的PM内容，因为和本章没直接联系所以是番外（尽管不是小说意义上的“番外”），又因为觉得这段内容挺有料的所以决定还是放上来~~有兴趣的亲可以看一下啦）

其实是我对Thomas和Maglor的Quenya中是如何处理一些现代概念和人类发明的日常用品的（比方说手机还有邮件，这些东西他们一直在用，是不？）所以就PM了原作者，问了问他们是直接借用英语的词汇，还是根据那些词的词根找到Quenya中的对应说法，组成新Quenya词。（我主要是觉得要是Thomas刚醒来时英语完完全全忘了，那很多东西他就连表达的词汇都没有，很可怕。另外因为托老说过Noldor一族对语言敏感，也乐于创造新词，我还问了问作者这个描述是不是只适合很久以前的Maglor，因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我很怀疑生活在现代Maglor是不是还对语言活动和过去一样感兴趣。）





然后，作者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的确是借用英语的表达方式的，不过发音可能会变得Quanya化一点。因为尽管Thomas的英语词汇和语法知识被对应的Quenya词汇和语法知识取代，但这仅限于第一纪元及以前通行的Quenya，如果某些事物Old Quenya中没有对应的词，那Thomas会依然记得这些事物的英语表述。

Maglor倒有可能会创造新词。（尽管他很少这么做，这会让他想起其父Fëanor，后者是Noldor一族中的语言天才级大师。虽然对语言的兴趣会让他想起往昔愉快的时光，但也更可能让他想起更令他遗憾的事。）

如果真的要创造Quenya新词，作者认为Maglor可能会参考英语词汇中的希腊语词根（因为很多英语词的最初起源是希腊语），将它转换成对应的Quenya词根，再组合成新词。举个例子：telephone = tēle (far, distant) + phōnē (voice)，然后tēle→haira (remote, distant)，phōnē→óma (voice)，最后Quenya中的电话就是“hairóma”。【既不懂Quenya也不懂希腊语的某鱼只能膜拜地五体投地~】

某鱼对immersive art的理(nao)解(dong)。。。
那啥，左边可能看不清楚，其实是窗帘，画室的窗帘，垂着的窗帘。我的意图是:吹起二梅头发和外套的风不是真实的风，是他自己的感受
以及用圆珠笔涂大量深色果然是技术活，我果然没法涂均匀。。。

【补不知为何莫名消失的第七章】
第七章 美丽而可怕

剑握在手上的感觉很沉重，但手指紧扣在剑柄上时，金属的嗡嗡声却带给他异常的慰藉。Thomas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要把它拿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必须紧紧抓住一样什么东西，而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是这样吗？

他叹了口气。Maglor在担心他。那位精灵自认为已经把担心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却总是忘记自己的脸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何况Maglor还建议把劝离游魂这件事先缓一缓，这怎么想都是赤裸裸的担心。想到这里，Thomas不禁摇了摇头。尽管在口头上一直在抗拒，Thomas心里却默默地庆幸能暂时先松口气。他不愿意承认，但那位精灵确实有理由这么担心他。他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自从那次和Elenwë的交涉后，Thomas就总是梦见冰原。黑暗与酷寒拒绝让他安眠。他常常在深夜惊醒，然后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耳边回响着沉闷而危险的裂冰声，嘴里喊着不熟悉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掉进一个死循环，那段记忆不依不挠地一遍遍重复着……

Thomas从没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感受，但越来越重的黑眼圈已直接透露他的睡眠质量堪忧。他简直连乖乖吃下医院开的安眠药的心都有了……

他也试过把想到的东西全画下来，就像以前他画Celegorm和Caranthir那样……但他做不到。他一点都画不出来。每次提起笔，他都有一种准备用自来水管给整片大海放水的无力感。他拿起速写本的手甚至会颤抖，要是他固执地继续画下去，浑身累积的压力就会把他带回到冰上的记忆里，让他喘不过气。Thomas只能闭上眼，不住地倒抽冷气。现在他不仅仅是觉得无力，更可怕的是对无能的恐惧感。他刚到能拿起蜡笔的年纪，就开始画画了：画他看到的东西、感觉到的东西、想象的东西……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应该用黑笔画悲伤，用红笔画愤怒；没等完全掌握表述想法和情绪的语言，他就已经能用形状和色彩来表达自己。即使在失去英语能力的那段时间，他也还能画画……要是真的再也不能画画， Thomas的感受将不仅仅是痛苦或者憋屈。自从发现他现在什么都画不了，Thomas就觉得自己满脑子压力随时会炸开锅，甚至还担心会彻底失去理智。

确实可怕……这下我真的要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了，果然和这个地方很对得上……

奇怪的是，剑却能让他平静下来。Thomas本能地抓住它，单纯是出于想要抓住一样东西的念头。但握剑的感觉比想象中要舒心很多。仿佛剑身的金属质感给了他一种实实在在的现实感，而它嗡嗡的振动也对他胡乱的思绪起到了镇定的作用。他再次握紧剑柄，感受剑带来的平静感。Thomas很快领悟到，给剑赋予这种特性，其实是出于很现实的考虑。打斗总是紧张的，一件能让战士保持冷静的武器，无疑能让战士在混乱的战场占上风。

所以说，同样的剑能让我现在冷静下来，也能帮助Maglor的老爸当时有的放矢地制造谋杀。或者按他们的说法，就是“亲族相残”。

尽管这念头足以令他不安，Thomas此刻却不以为意。他仅仅是手握剑柄，无声地向Maglor道了声谢。精灵说他会很快用到这柄剑时，他没想到剑可以是这种用法……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需要它，这是事实。

良久，他无声地坐在床上，端详着手中的剑。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赶紧把剑藏进被子里。

但愿我没把床单给划破了。不然这问题还真是不好解释……

剑刚藏好，门就打开了。护士抱着一本图册走了进来。护士这次找他会有什么事，Thomas完全没什么概念，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拒绝进食或者乱发脾气，自从Maglor来了以后院方也没再给他找别的治疗师，外加真的没有别的人会想到来这里探病……而且这位护士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紧张。Thomas不由地开始担心他把药片埋在花园里的事是不是让医院知道了。但护士却指着彩页图片，一字一顿地大声念道：

“有-人-来-看-你。”

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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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状态不好。很不好。起初Maglor也想让自己相信，这只是Thomas此前受到强烈刺激的后遗症，症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轻……但已经好几天了，Thomas的情况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有越来越糟的趋势。每一天，Thomas都显得比前一天更疲惫，脸颊更消瘦，情绪也更容易失控。Maglor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阻止这孩子状态恶化。他原来以为把他们的使命暂停一段时间，也许能帮助这孩子恢复，但现实状况是，暂停使命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日常交谈。没有了亡魂这一共同话题，Maglor和Thomas剩下的对话主题少得可怜。那孩子对自己的过去经历和家庭绝口不提，Maglor也同样如此，于是他们能说的基本上就只有天气好坏和过去分词要怎么用之类的不痛不痒的话题，而Thomas的不安、烦躁与消沉还在继续。眼看着Thomas如此心绪不宁，Maglor不禁责备自己软弱：自己明明是比日月更古老的精灵，现在他只是需要问一下到底是什么在困扰着那位容易发火的年轻人，这有什么好怕的？

问题是，这孩子没有比在发火的时候更像Fëanor了。

而Maglor暂时还不想亲自检验Thomas发火时和自己父亲的相似度究竟有多高。

但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Maglor终于下定决心面对一场必定不会愉快的对话。此时，一通意外来电却提供了打破僵局的另一种方法。他原本在接这类电话时有事先考虑充足的习惯，但这次，他一看到对方的名字就立刻按下了通话键。

毕竟，稍作尝试不会有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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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各种访客人选：政府官员、已故父亲的律师，甚至还有老同学……但他一点都没想到来的会是她。Caroline.但真的是她，她来了。

她站在门口，一边犹豫地望着他，一边不安地捏着上衣的下摆。Thomas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他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望着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因紧张而两颊飞红的她看起来有多美。多半是他的困惑已经写在脸上，所以她紧张地向他笑了笑，解释说：

“我给你的翻译打了电话。我只有他的号码。那天你离开派对之后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很担心你，所以我就……然后，他……”她稍微耸了耸肩，“给我解释了你的事情。鬼魂的事，还有你说不了英语的原因，还有你住院的事……但是……但是他没有叫我来看你，是我自己想来的，你可别生他的气……我只是……”她没有说下去，而他也没有回应，结果她冲他皱起眉头，“别光坐着啊！拜托你说话啊！”

这下他才反应过来，一边无助地望着她，一边搜肠刮肚地寻找他需要的字词：

“我以为……觉得……你不会在想见到我，出了那事以后。我想抱歉……呃，道歉……在派对上给你添麻烦。我也不想那样。真对不起。”

这句话的表述只能让他自己皱眉。即使在平常，他的词汇量和语法感也不是特别好，何况现在他是突然被要求用英语说上几句话。

就算Maglor的解释没有把我说得很可笑，我光说几句话也足够她感觉到我就是个笑柄……

但Caroline只是摇了摇头，像平常一样一点都不被他磕磕绊绊的语言所困扰。

“别，该道歉的是我。我明明知道叫你招魂可能会有危险，但Thelma说要玩显灵板的时候我没有拦她。我以为你为这事生气了，不想见我们。”她不安地咬着嘴唇，“但你离开派对的时候整个人都很不好，我没法不担心。再说，我实在不希望……不希望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来了。如果你要我走，我马上就走。但我必须先过来看你一眼。”

说完，她叹了口气……Thomas立马明白自己该说什么。

“别走。拜托了。去花园？和我谈谈？”

她脸上的失落立即转变成明朗的笑容，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

“所以……你不觉得这很疯狂？”

此刻他们一同坐在樱花树下，Thomas依然不敢完全相信Caroline就在他身边。看样子Maglor基本上把能说的都说了，连‘昏迷一场醒过来就忘了母语只会说一种没人用的语言’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也都说了……但Caroline似乎并没把他和Maglor一起当成疯子。那可恶的精灵直接把最疯狂的内容一股脑都倒给她，而她全听完了居然还会跑过来看他。Thomas依然觉得这一切真的很难以置信。

“很疯狂？”Caroline扬眉，“Thomas，我当然知道这种事很不寻常，但假如你问我是不是觉得你是疯子，那我绝对没那么想。我是说……发生了上回那件事以后，我已经很相信世上真有鬼魂。既然鬼魂都可以是真的，还有多少事情是不可能的？”她耸了耸肩，“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们还不了解。再说，要是有人能生了场大病之后一下子变成数学天才，或者被附上了死者的记忆，那你这种出了车祸之后一下子改说别的语言的情况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她理解地点了点头，“至少我觉得这完全有可能，所以你的情况对我来讲没有那么疯狂。”

她一边说着一边挨近他坐着，近到他都能感觉到她皮肤的热度，嗅到她淡淡的体香。一时间，他想起来她与他共舞时，她是怎样挨着他，她的腰贴到了他的腰上，而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的纤腰……回忆越来越鲜明，他不禁想把她立刻揽进怀里，把她脸上残有的疑虑吻干净。他几乎不能忍受她的疑虑。然而这样的念头未免太尴尬，于是Thomas逼着自己去想别的事。

“你…你为什么过来？”

Caroline低头望着她的脚，红发如帘幕一般垂在她脸颊两侧。

“我和你说过啦，我想来看你。”

“为什么看我？”

她隔着红发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我喜欢你，Thomas Ashworth. 我很喜欢你。我知道这么说很傻，但……我真的喜欢你。”

不可能。这不可能。

Thomas突然明白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他的直觉引导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和耳廓。

“Istanya ná ve istanya.”

Caroline的脸颊因他的触碰而泛起可爱的红晕，她不甚连贯地问他：

“你……那个……你说的……是什么？”

他低头，在她的耳畔回答道：

“意思是‘感觉是互相的’。”


她瞪大了眼，忘记了呼吸，有那么一瞬间Thomas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下一刻，他们嘴唇相贴，他脱缰的狂乱思绪皆因她双唇的触感而烟消云散。Caroline的唇吻温暖而水润，她舌尖的味道如此富有她的独特滋味，令他不禁加深了他的吻。他把她拉得更近了，手探进她的头发深处。这种甜蜜的感觉催他如狂，全身如过电一般，每一处神经末梢都似在燃烧……这感觉太美妙，他真不想停下。

终于他们分开，而他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都只有她；她已深入他的全部感官，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再次吻她。Caroline似乎也迷恋他的吻，她抬起头望着他，微微分开的双唇诉说着她的渴求。她抓住他衬衫前襟，语无伦次地说道：

“再来……吻一下。”

“Ve merityë…”

Thomas没有用英语回答……但此刻翻译不再需要，他们紧紧再度相依相吻。

直到二人嘴唇皆已磨疼，访客能逗留的时间也快要结束，他们才从彼此的吻中得到满足。Caroline以为在他怀里，红褐色的秀发挠着他脸上的皮肤，而他的手游走在她的发丝间，小心翼翼地捡走落在她发间的花瓣。他静静地思索着，接吻的感觉是不是每个人是这样。但他自己14岁时躲在自行车棚后面吻Lucy Simmons的时候，可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行，这简直太不好了。我都不相信我还连这都想得起来。

Thomas一点都不想回忆他和对方鼻子撞在一起的笨拙初吻，特别是现在有Caroline在他的怀里。他叹了口气。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了，可他依然觉得自己像在做梦。究竟是什么让这俏丽的姑娘看上了他？

可能是众神在干预吧。没准他们想说，“好啦，把你的日子弄得一团糟我们真是很抱歉。好啦，现在你有了这样一个美女在身边，你该满意了吧？回头继续把亡魂送回来好不好？”

对此他只能摇头。假如是Maglor介绍过的那群Valar与此事有关，那等着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好事。要是不是这样的话……他又叹了口气，把脸深埋进她的头发。

“你不知道你对面的是什么。”

Caroline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这我当然懂，我现在的确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但我想知道。”

Thomas停下话头，方才的愉悦已被对未来的不安所取代。

“可是……可能你知道了，就不这么想了。”

“是吗？你说，我会不喜欢你哪一点？”

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我能说很多。”

我被隔离观察，英语奇差，高中辍学，有脑损伤，很情绪化，重任缠身，没准还有别的什么心理疾病还在萌芽期。至于社交方面，唯一一个谈得上朋友的家伙是个老不死的精灵，他是我的治疗师，虽然我觉得他自己也得去看看医生。就算是那家伙也经常受不了我。好了，我的点够多了吧？

当然他没有真的给她列举，但他的自嘲语气她必定留意到了，因为她挺直了腰，用手托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自己。她绿色的双眸露出坚决的眼神，她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调：

“你听我说，要是你真的哪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我也就不会过来了。我这人其实很挑剔，而且也不爱说场面话。我说我喜欢你，那就是我真喜欢你。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也是一个天才，你很有同情心，对，比你想象中的自己更有同情心。我很想更了解你。”这时她的神情柔和下来，“了解一个完整的你：问题也好，脾气也好，亡魂也好，你那位古怪的翻译也好。”

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灼热的手此刻停留在他的皮肤上；各种感官相互冲撞，让他几乎招架不住。他真的很想回答她……但在如此强烈的感受面前，他觉得他的双唇除了吻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恶，我真配不上她。

Caroline笑了。

“年轻人，别以为你只要吻我，就可以把每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都绕过去。”

他笑了。

“那我可以试试……”

“得了吧……你可别抱太大指望。”

一时间，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仅仅是额头相贴，嘴唇相近，两人都不在能够连贯思考的状态。但不久，Caroline中断了这个吻，背靠着椅背，望着他的双眼闪烁着光芒。

“改天你给我画张像吧？”

Thomas瞬间觉得自己血液凝固了。自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想为她画像。他很想画下她的每一个细节，想到手指发痒：她暖暖的微笑、她蓬松的头发、她衣衫掩映下的胸部线条……现在她要他给她画画了，他却画不了。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也真的不能借一个吻就绕过去……看着他想方设法努力组织他的回答，她垂下了脸。

“对不起……我不该提那种要求，”她因为不安再次红了脸，“我想我现在大概明白了……是不是你只画死者？”

Thomas感觉很矛盾。对她说一句“的确，所以我不能画你，你活得好好的”真的不难。他的病房里满满都是死者画像，无论是以前画的扭曲的尸体，还是后来画的亡魂的肖像。自从车祸后，他就再也没画过生者。如果他这么说了，她就不会再问，他也不用再解释。这样他的确会轻松很多……可他不想对她说谎，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想说谎。终于他摇了摇头。

“不，不是……是我再也画不出画了。”

“怎么了？”

“画不了，”他再次摇头，“什么都画不了。”

这又要怎么和她解释？这种情况他连用Quenya都讲不清楚，何况现在必须通过一种不熟悉的饶舌的语言？Thomas烦躁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求你告诉我。”

Caroline已拉起他的手，眼中饱含深意、同情，以及对理解的渴望。她想听他解释。Thomas仔细想了想，认真觉得他无法拒绝她的这一请求。他叹了口气。

“亡魂会给我看一些东西。他们的记忆。他们……会让我看到让他们难过的片段。这样他们离开这里会容易一些。”

“他们给你看他们的生活？”

“不是全部，只是让他们难过的片段。”

折磨着他们的可怕片段。

Caroline一边寻思着，一边点了点头。

“然后呢？”

他闭上眼。

“派对上的那个鬼魂……她很老了。很久以前，她和她的同伴要穿越很大的冰原，要找新的地方，新的生活。他们在那里，冰原上，挨饿受冻，雪很大，冰上很危险……他们中间死了很多。她死了。”Helcaraxë的回忆再次历历在目，直让Thomas打起寒颤，声音也一下子变脆了。“我画画，好更加理解。但这个我画不了——她让我看到的，我画不了……这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要怎么画。可它一定要我画出来，结果我别的东西也画不了了。”

这一切总是在我的脑海中盘桓，在我的梦里盘桓。我睡不了，我要病倒了。

Caroline似乎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只会让他更难受，于是她把他拉进她的怀里，平静地安抚他。Thomas满足地让自己沉浸在她的温暖中……但不久，他开始感到愧疚。他有什么资格要她安抚他？他们几乎都不认识！他会给她留下怎样的印象？……羞耻感袭来，他挣脱了她的怀抱。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啊。”

“我……”

“你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免得他再抗议，“你做的事真的很伟大。你帮助你不认识的人找到安慰，哪怕这么做会伤到你。你说，有多少人能做到你这样？”

他叹气。

“你把我说得很……无私。我不是这样的人。”

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和无私没有关系。我在说事情有没有意义。Thomas，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对每一个因你而得到安息的亡魂来讲，你为他们改变了一切。”

他不知道应如何回答她的这句话。于是他顺从地任她把他拉回他温暖的怀抱。


。。。

当晚，Thomas不再噩梦连连，终于可以一夜好眠。自从回到恢复中心好，如此安稳的睡眠于他还是第一次。第二天早上他甚至觉得神清气爽，仿佛笼罩在他思绪边缘的浓雾都散了。一切都变得更清晰，更明确……这种感觉很好，真的很好，比之前几天实在是好太多了，但Thomas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Thomas望着自己的房间，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起身穿衣，刷牙洗脸，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但那种缺了一点什么的感觉如影随形，怎么都不肯放过他……直到他想到了他的画。真是的，怎么他就没想到呢？真是太蠢了。之前他什么都画不了，不是因为他水平不够，而是因为他的方法不对！他要画的不是死者的样貌，而是Helcaraxë的恐怖，这绝非光靠铅笔和写生纸就能表达出来的。他需要别的介质……更大的画面……更厚重的笔触……他应该……各种念头一样接着一样蹦出来，终于形成了一个确定的方案。Thomas激动万分，仰头大笑，估计走道要是有人，一定会被他的狂笑声吓到。

“Utúvienyes!”

【白鱼公告】
好消息是作者今天更新了。

坏消息是我最近实在是没时间翻译你瞧我自己写的文都更得断断续续的。。。
关于而且这一章还挺长，并且涉及物理知识，而某鱼的物理早就全打包还给高中初中老师了。。。于是目测有不少要一边翻一边查的东西，进一步拖慢进度。

因此，所有对新内容好奇的童鞋们，可以赶紧戳1楼(还是2楼？)的原文链接，找到第八章enjoy~只要别在这幢楼里剧透就ok

比较想看中文版的童鞋，某鱼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我大概顶多能说一句本月内update,更近的日期我真不敢保证

公告完毕，祝各位好~(顶锅盖逃)

sigh，某在天上飞了20多个小时再地面5个多小时（其中近3小时严重堵车），已经累得七晕八素（也没那么夸张）的白鱼终于回来更新了。
这次的译文比原作者的更新晚了十几天，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我目测有三分之二的翻译内容都是在航班上完成的（只有在飞机上才有大段的时间翻译，哭瞎）然而那还真不是搞翻译的好地方（没有网络，而且我不习惯用iPad码字。。。。以及那光线暗到我翻完我真觉得自己要瞎了。。。。）因此，如果译文中错陋之处比较多，以及错别字很多，那真是抱歉～（我都没时间仔细proofread，接下来又要忙起来的）
所以，上一个括号里的后半句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你们写的评我可能会回得晚或者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愉快地聊上N层楼中楼了，望包涵～
｛所以这层到底是公告艾特楼还是道歉楼还是诉苦楼啊喂。。。。发完文我一定顶锅盖逃）
正文更新从下一层楼开始～

第八章 复印机中的鬼魂
他走进病房时，Thomas正背着手站在窗口。少年根本没有往门的方向看，也没有做出任何已经听到他进来的表示……然而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骤然被抽干了。Maglor小心关上病房门，房间的封闭感几乎让他窒息……他现在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要说什么才能不让一切变得更紧张？
我应该跪地恳求原谅……只是我不知道我应为何事请求原谅，抑或向谁请求原谅。
突然面对冰原图景对Maglor打击极大，直接碰到了他所有那些看似已经愈合的痛处。现在各种羞耻、悔恨和愤怒之情盘桓在他的头脑中，而他分不清那些是早已有之的古老情绪，而那些是新产生的，因为需要理解、需要厘清的感受和想法实在太多了。即使内心尖叫着、乞求着解脱，他依然站在室内，无话可说……
我无法寻求原谅。
令他此时保持沉默的不是骄傲，而是一种身陷其中的无力感。就像突然暴露在车灯强光下的鹿，无法把视线从眩晕的白光上移开，也无法逃离近在咫尺的危险……
我不配得到原谅。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僵，仿佛一场无声地对峙……终于Thomas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场磨人的沉默。
“我猜你已经看到那幅画了。”
少年语调干瘪，没有半点感情。Maglor的回答也并不利落。
“的……的确。”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少年转过身。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想当建筑师。”
望着Maglor的困惑表情，少年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爸爸是建筑师。我喜欢画画是因为他。他教我什么是透视，还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大盒彩色铅笔……”此时他的笑容染上了一丝怀念之情。“我还记得他在办公室里给我摆上了一张小孩子用的书桌，他工作的时候我就坐在那儿拿着自己的新铅笔画画，还假装爸爸的客户其实都是来找我的，爸爸是我的助理……那时候我大概5岁吧。”
Thomas语气平静、淡漠，似乎他在讲的并不是自己的往事……但他冰霜般的眼睛中透露着激烈的紧迫感，Maglor竭尽全力稳住自己不要避开他的视线。
“我过8岁生日的时候，爸爸送了我一本厚厚的棕皮画册，里面全是漂亮的照片，还有关于建筑学的有名的句子，像是‘诗意的栖居’、‘容纳生活的雕塑’、‘凝固的乐章’、‘被捕捉到的光芒’、‘文明的华彩’，等等……”少年又是歪嘴一笑，“我到现在还觉得，那书是爸爸给他自己买的。那时候我还是得坐小孩子的桌椅，我也看不懂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真的，我那时候更想要乐高赛车玩具。”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但这本书还是对我影响很大。我那时候8岁，那时候能给小学老师画出一幅像样的画像都可以让我得意很久。但我也想做到那些伟大的事：把人们的生活放在雕塑里；凝固音乐；捕捉光芒；让人明明白白地看到什么是无限的可能……你应该明白……”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声音却在颤抖。他不平静。
“我只想画美丽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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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很……空虚。近似疯狂的灵感占据他身心已久，现在灵感褪去，要用自己的思想填补空白，他觉得无能为力。
可能我是真的已经失去了理智……原来这就是失去理智：觉得自己全身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清醒。虽然自己的想法自己完全感觉不到，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明晰，甚至尖利。他能听到Maglor的脚步，虽然精灵一如既往地落地无声。他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听到：Maglor从来不是一位容易被忽视的精灵。相反，他存在感强得很。
是太强了。要是这种紧张可以点火燃烧，那么这间房间随时都可以炸开来。
也许他应该说点什么，但他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话。他知道Maglor已经看到了那幅画。到现在，估计半个医院的人都已经看过那幅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能说的都已经画在画里了，他现在真的无话可说。
所以一开始他打算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等着精灵自己走开。然而无视Maglor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特别是Maglor完全不理会他的打算，迟迟不走。Thomas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他一边站着等精灵离开，一边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于是画室管理员的话语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可怕……她说了可怕……
管理员的哽咽回荡在他的头脑中，突然Thomas急切地渴望Maglor理解他。理解他做了什么。他只希望有谁能告诉他他的画并不可怕，哪怕他自己知道它有多可怕。他转过身，直视着精灵的眼睛，随即所有话都仿佛不经思索就说出了口。那些记忆已经遥远、黯淡，但是其中的情感一直没变过……
画出美丽的画难道就是一种罪过？人人都爱美丽。整个社会都在鼓动大家创造和拥有美。要是一对夫妻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会如此骄傲如此神采奕奕，好像是他们自己把这孩子雕琢得那么可爱似的。创造美丽就是创造价值，创造成功。我为什么不能画美丽的画？
Thomas一边说，一边打量着Maglor。精灵似乎连保持站着都很勉强。他每说一个字，精灵的脸色都会愈发苍白，在他的目光下颤抖。他突然觉得Maglor很可怜，因此自己也犹豫了片刻。Maglor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在哪里伤到了Maglor，但无论如何，继续说下去对于他实在很残忍……
但这世界上可能真的就只有他还能理解我啊……
Thomas从来不觉得自己残忍，甚至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出残忍的事……但在他的概念里，残忍也只是个模糊的抽象词，和它联系在一起的往往是暴力、折磨，或者对动物的虐待。然而现在，望着濒于绝望的Maglor，他才明白残忍根本不是那样的。残忍只是一种后果，一种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无视他人痛苦的做法所造成的后果。换言之，人要是有了那种需求，就会变得残忍。谁都一样。
我也一样。

他望着精灵的眼睛，试图控制住自己说的话。
“我只想画美丽的画，但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再也画不了。Maglor，我再也画不了。我的手，还有我的脑子都不让我画画。我睡不着。我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我先把这个画出来。”他握紧拳，指甲陷进肉里。“我觉得冷，一直觉得冷。我……我晚上不敢关灯，因为我就是怕黑！每次我一闭眼，我就觉得自己还在那里。我要冻住了、我要淹死了、我要没命了……”
一想起自己当时的感受，他见到精灵那张如遭雷击一般的脸时就不由地来气。
“你有话直说吧！就对我说我的画很可怕吧！因为它就是很可怕，对不对？那是我画的！而且很可怕！不用去管你做过什么！也别管我画的可怕的东西到底是谁的杰作！”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话已冲口而出，而且Thomas还真没法感到很后悔。因为他就是想把这句话说出口。它几乎要把他逼疯了——他对Maglor和他家兄弟的愤怒一直在折磨他，如此滚烫。而且话说出口后真的让他好受很多，无论这话有多伤人，甚至伤到了他自己。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眼泪已经在他眼里打转，这让他羞耻万分。
可恶！见鬼！大家都见鬼！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放开我，不管我？
他转过身，希望精灵能知趣地离开这里。他没有想过别的事，他只想自己静一静，也想在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时至少没人在一边看着。只是Maglor看上去还不打算走，但自己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
别了，我的自尊心。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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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心痛是不可能的，这他很清楚。听着自己和自己家族的行为的另一个受害者对他如此发泄怒火而完全不觉得心痛，他做不到。但多年的悔恨早已教会Maglor一件事，那就是比起藏着掖着，怒火其实还是发出来比较好。因此当Thomas终于大吼出声时，他的大喊大叫已经没那么伤人了。他已熟悉这种感觉，因此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早已习惯面对他们的痛苦。毕竟他已经对很多事情都习惯了。时间的作用。如今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在Thomas的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尽管种种些微的相似依然会让Maglor不安。有时候，他都做好了再次面对Fëanor的准备……只是在那孩子的大发作中他感受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Fëanor，哪怕有时候，特别是怒火爆发时，他看上去真的很像Fëanor……言词与怒火背后，Maglor捕捉到的是一种自己切身体会到的感受。
他曾在中洲大陆新形成的海岸线上游荡多年，食不果腹、伤痕累累、神志不清……但有些旧痛从来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得到消弭。无论隐藏多久，往昔记忆一旦重新浮现在他的清醒意识中时总是会深深刺痛他。要在别的时候，他会因为回忆的创痛而手足无措，但此时此刻，正是这些记忆在指导他如何帮助那个男孩。
要是那时候也有谁这样帮我就好了。
他面向窗口那位不住颤抖的少年，开口说道：
“那不可怕。”
他的声音很柔和，却异常沉稳。哪怕不久前他还那么惊愕，那么惴惴不安。“促使你画画的那些事件极为可怕。我无法否认。但你的创作本身……它很美。我知道它看上去不是那么回事，而像是……你会觉得你背离了所有你曾信以为真的东西，你会觉得你用最美的工具完成了最丑恶最扭曲的作品……但事实并非如此。”
Maglor回想起他在那些年的状态，他的困惑、他的迷失……生活几乎难以为继，毫无尊严可言，可怕的记忆始终抓住他不放……直到他把一切都谱写成歌。终于，Noldolantë完成时……
这是我最重要的创作。我厌恶其中的每一个音。
随后的的好几年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声音。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但，真的……你的创作很美。只有极美的艺术才能承载历史上最真实的恐怖。”
Thomas转过身来，一脸迷茫地望着Maglor。
“怎…怎么会？”
Maglor露出悲伤的笑容。
“Thomas，我真的活了很久了。上了年纪以后很多事都会觉得很明白。”
如果岁月带来的仅仅是理解的能力就好了……
少年没有说话，但他的眼角已有星星点点的希望闪烁。他摇了摇头，泄气地说道：
“我…Maglor，我还是不懂，”Thomas叹了口气，“我都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我……我实在……”
“你累了。那幅画耗费了你太多心力。你需要休息。”
“可是……”
“别多想了，躺下休息吧。”
Thomas略显气恼地抬头望着Maglor。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关心这个？”
因为我了解你的感受。
“你就相信我，睡吧。”
还有，只要我关心，我自己受的痛也就不那么重了。
------------
他明白。
Maglor和善的语言辅以些许的威严感让Thomas乖乖爬到床上。现在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着，却打心眼里明白Maglor是真的理解他的感受。犹豫中，他望向精灵：
“这…这感觉会过去吗？”
精灵一边理解地望着他，一边回答他说：
“不会，但时间长了这感觉就不会那么堵。你会……慢慢习惯它。”
Thomas默默计算着Maglor到底见证过多少可怕的历史，以后他还要目睹多少可怕的事……看样子精灵确实是一种坚强的生物，他无声总结道。
要不就是我自己软弱到不行。这也很有可能。
他不由叹了口气，把膝盖弯到胸口。对于刚才对Maglor的失态，他现在由衷感到后悔。
“对不起。”
Maglor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别说了，Thomas。闭上眼睛睡吧。”
如果语言拥有触感，Maglor的语言就像是在额头的轻抚。即使说不出缘由，Thomas突然觉得很舒心。他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在舒心感觉的陪伴下陷入温暖的深眠。

。。。
他们以后不再提及此事。正如Helcaraxë油画被覆盖了白布，静静放置在医院画室的角落里，当天他们说过的话也只是被他们静静安放在脑后，不再特意提起。当然，此后的生活还是起了一些变化。Thomas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他总觉得Maglor对待他的方式好像变了。在过去，他们之间的合作总是充斥着紧张与变扭，而现在，他们之间似乎建立了真正的理解与友谊，尽管有那么多话他们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起过。他不明白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而且他觉得也许他永远都搞不明白。
我看我是没那个资格去弄清楚精灵的漂亮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而他们寻找亡魂的努力也重新开始。Thomas一边慢慢地把一个个亡魂送走，抑或说服被木地板的吱嘎声虚惊一场的人们其实家中没有任何异常，一边从Elenwë给他带来的创伤中慢慢恢复过来。期间Caroline的不时造访对他恢复平静也帮助极大，尽管Thomas自己未必知道这一点。她会带他走出医院大门，一起去公园里遛狗，一起看电影，或者坐着她爸爸的敞篷车兜风，还请他吃草莓圣代……尽管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活动，Thomas依然觉得那些日子美好无比。其实他并不在意约会的地点或者活动，他只渴求她的陪伴、她的温暖，就好像飞蛾一下子找到了光源……他不清楚自己算不算爱上了她，不过只要他在她身边，他总能找到一种归属感。对于每一个孤独者，这种感受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抵御的。
而且和Caroline的约会让他好好练到了英语，现在他总算对自己说的话别人能听懂有了点信心。尽管他还是对英语不习惯，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这门语言说好，不过有Caroline在，他的确进步很大。结果，那天他再次查看Smith&Ashworth工作邮箱时，他居然没有马上把那封奇怪的来信马上删掉。
。。。
亲爱的Smith先生和Ashworth先生，
我叫Peter Cavendish，是Mary Brompton学院的英语教师。我的请求可能会有些奇怪，因为你们要见到的不是鬼魂，而是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学生。
我的班级不久将举办为期一星期的灵魂说与灵异现象主题课程活动。我在想如果学生有机会和真正的灵媒见面交流，并由灵媒为他们答疑解惑，这样他们也可以和他们学到的概念理论有一个比较。
很遗憾我们的经费有限，无法全额支付你们网站上提及的全部费用。我的请求实在是一厢情愿之举。倘若你依然对我们的课程活动有兴趣，请随时和我联系。
在此我谨表示万分感谢！
Peter Cavendish
。。。
Maglor一开始没想明白Thomas为什么留着这封邮件不删：给高中生上课讲解亡魂绝对是这孩子最不想做的事之一。但当他仔细阅读Peter Carvendish的邮件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
这……
他不明白为什么，毕竟这封邮件里半个字也提到任何实实在在的异常现象，然而，每当他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文字时，他都愈发确信：
这是他们中的一个。
一时间，Maglor陷入犹豫。他清晰地记得遭遇Elenwë后的Thomas是如何浑身冰冷、虚弱无力地躺在被单上……如此瘦小、如此脆弱：他还是个孩子，按照精灵的标准，他还远远没有成年。他也记得这孩子被绑在床上时满眼的怒不可遏，还有他把那种痛苦注入到画布上时经历的内心煎熬……现在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少年把这一切重新经历一遍？他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谨慎地询问Thomas：
“这个讲座，你想去吗？”
Thomas抖了抖肩。
“不知道。你觉得呢？”
Maglor想起了他的兄弟。坚强的饱受创伤的Maedhros，即使伤痕和残缺也掩盖不了他的美，这是自己心目中永远的Maitimo……双胞胎Ambarussa，如此相似而相近的两个灵魂，只有同在一起时，他们才是完整的Ambarussa……还有聪明高傲的Curufin，曾如此坚信世上绝没有他修复不了的物品，直到他黯然离开Nargothrond……想到这里，他回答Thomas的语气变得极不沉稳：
“如果你想试试看，我们就答应吧。我猜这可能会挺有意思……”
说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嘴里一阵苦涩。他一直在努力地试图帮助别人，改进自己，希望多多少少能弥补些自己曾经的罪行……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到底有何长进？到头来，他还不是把自己的愿望凌驾于自己的善恶观之上。
我想这才是落在我们身上的诅咒的真正缘由。
在Valar面前，在首生子女的不灭fëar面前，在自己的家族面前，一个人类少年是多么渺小无力！Maglor在给Cavendish先生回信时，根本不敢抬头看Thomas，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背后目光的重量……忏悔也好，弥补也好，都无法改变是非对错。
我们的选择出自我们的本性。看来我们活该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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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lor又开始变得怪怪的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有什么时候不奇怪？Thomas早就放弃了对Maglor情绪波动规律的研究，因为精灵的情绪波动根本毫无规律可言。要真有什么规律，估计也不是自己那可怜的人类脑袋可以琢磨得透的。
要想研究Maglor的心理状态，必须建立一门心理学新分支：Maglorology。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科学解读某有话坚决憋心里的诺多精灵的各种冰山表情中的丰富内涵……我敢说这门学科一定会大热的。
何况这精灵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可疑了。自从答应参加Cavendish先生的活动后，Thomas就发现Maglor又冒出来一堆新的奇怪举动，包括且不仅限于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5遍才进他的病房、和他说话时从来只看别的方向、每次觉得自己不用心时就一脸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Maglor还真算不上那种能把自己的想法藏得很好的人物，但这次他的表现真的太明显太可疑了，Thomas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他大概是想要我直接问他。如果他想藏心事的时候一直就是这个表现，那他家里人绝对不敢让他负责秘密派对……两岁小孩都能比他隐藏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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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提的问题基本上要么是表达好奇，要么是表达轻度的怀疑或不屑，倒没什么出乎Thomas意料之外的难题。当他问起有谁经历过什么灵异事件时，学生的回答更像是在复述别人的传说。不过有个女孩子说出的一句话，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们学校里就有闹鬼的传说。”
“诶，是吗？”
女孩打着胆子朝Thomas笑着介绍起来。
“他们说，60年代的时候，学校里有个电器修理工在修复印机的时候触电死了。但他的灵魂还停留在学校里。虽然大家都看不到他…但是学校的复印机老是自己运转起来，不断印着他的肖像…”她这时对着Thomas眨了眨眼。“他们说他还是想好好修东西。只是他已经死了，活人的东西他只会越修越坏。所以我们这里老是停电。”
不过别的学生可没把她的说法当真，急着取笑她。
“Melissa你不会当真相信有那回事吧？大家都知道这故事只是吓唬一年级新生的。”
“可是真的有那些肖像啊，还有会突然闪个不停的灯管！”
“肖像是人弄的恶作剧，灯管不好好发光是电路没接好，这你都不懂。你8岁小孩啊？”
Thomas向着Cavendish先生望了一眼，那位老师倒是爽朗地笑了起来。
“的确，这就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复印机鬼魂。一个挺老的传说了，我刚来这里实习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么个故事。不过我觉得它倒不大会是真正的灵异现象，我的学生也大多这么想。虽说亡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我实在看不出鬼魂会喜欢拧松灯管或者鼓捣复印机狂印自己的背影。依我看，这些事情都是人为的，那位不幸的鬼魂成为了学生恶作剧的替罪羊。”
Thomas和Maglor交换了一个眼神。毕竟他们接受讲座邀请的真正原因是Maglor认为这所学校中有他们需要寻找的亡魂盘桓，尽管Thomas一时看不出Maglor的哪位兄弟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然而任何以这所学校为背景的灵异传说，他们都需要认真考察。
再说了，我们已经和一位保姆和一条野狗打过交道，要是Fëanor家族中再出现一位修理工，好像也算不上太难以置信…
“啊，是这样。”
还有，要能看到Maglor见到自家兄弟的屁屁被印在纸上的时候表情上是什么反应，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最后一个问题答完，下课铃也刚好响了。学生鱼贯走出教室，Cavendish先生则邀请Thomas和Maglor一起喝咖啡。只是一位同事突然有急事找到他，他不得不先抽身离去。Thomas和Maglor则暂时留在走廊里。这时一位学生找上他们。
“老师？Ashworth先生？”
这称呼还真是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嗯，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学生是那种健壮型，头发剃得很短。刚才的课上，他取消Melissa挺起劲，现在他却用某种慌张的神色望着Thomas。
“我…我可以和你稍微说两句吗？是跟那个鬼魂有关…”
Thomas当时就竖起了眉毛。这种年轻人会这么紧张兮兮地跑过来求他？而且刚刚他表达不信鬼的态度还很坚决。Thomas也无法理解如此的前后矛盾，因此他回应学生时态度难免有点尖酸。
“你是说复印机鬼魂吗？我还以为你是完全把亡灵的说法当胡扯的。”
学生咽了一大口口水。
“这…我…你们听我说…”他紧张地朝Cavendish先生走开的方向张望着，“那鬼魂是真的。我见过他。”
Thomas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Maglor，追问道：
“你肯定？”
男孩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纸上印着一幅曝光过度的黑白人物侧影。
真是的！
拜万能的Photoshop所赐，这年头的熊孩子搞恶作剧的成本越来越低了。但Maglor和Thomas都异常确信这张图不是恶作剧的产物。哪怕画面糊得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人物的尖耳朵却依稀可辨。对于这两位调查者而言，这张图作为线索和证据已经够分量了。Maglor脸色已然发白。
“这是哪里找到的？”
少年不安地撇了撇嘴唇。
“是在4楼的文印室里。我是捡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是谁掉了东西，看到印的是什么之后也觉得是恶作剧。但是，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摇着头继续说下去，“他一眨眼就又不见了，但…但我发誓我没看错！”他此时犹豫了一下，“我在图书馆里也见到过他，好几次。每次看到他的时间都很短，看不到他的脸。但那绝对是他，不会错！他头发是黑的，又长又厚，很像是《午夜凶铃》里那个女鬼的那种发型。”他打了一个哆嗦，“学校里没人留这种头发。”
黑色的长发？倒是很符合有些精灵亡魂的特征。只是…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个？”
少年无助地耸了耸肩。
“我快被那家伙逼疯了。要是让人知道我看到过他，我就完了。我会被关起来的。就算有人会说鬼魂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你要真告诉他你见了鬼，他铁定当你不正常。”他皱紧了眉头。“可我绝对正常，我发誓。我只是不想再被那家伙扰得连见到一个影子都疑神疑鬼。”他神态和语气都成了哀求。“拜托了，你们说你们会处理扰乱正常人生活的鬼魂。我觉得我的生活就被那家伙扰乱了。求你们帮帮我，把他弄走吧！”
行，本来他们要做的就是这个，对吧？再说虽然Thomas对这个学生的课上表现很是反感，但他自己毕竟也是被亡魂扰乱了正常生活的人，见到那孩子那副模样，他还是仍不住同情起他来。于是他向学生点了点头。
“我们会仔细看看的，你知道哪里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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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lor把那模糊的影像捧在手中，手指摩挲着精灵耳朵、下巴与头发的轮廓。人类的现代发明如何捕捉到古老精灵亡魂的图形，他无从知悉…然而此时此刻，弟弟的肖像就在自己手上。
Curufin…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图书馆，据说碰到这所学校的复印机亡魂可能性最高的地方。那个学生说他在这里见到亡魂的次数最多。Thomas已经忙着寻找亡魂的踪影，Maglor却很还是难把视线从这张皱巴巴的纸上挪开。关于弟弟的记忆开始和这难以辨认的图像逐渐重合，不知为何，Maglor却突然记起了Valinor流行过的这么一句话：
能干的小Curufinwë王子换起脸来比给自己的作品换花样还轻巧。
对一位诺多族的王子说出如此刻薄的评语，这在当时听来不仅仅是失礼。然而现在回想起来，Maglor发现此言不仅在理，而且精辟。Curufinwë Atarinkë还真就是那样一位成天戴着假面的人物，极少有谁敢说自己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Maglor对这位弟弟的回忆坦白说算不上美好。可能和他有关的不愉快的记忆片段比和与另几位兄弟有关的不快记忆加起来都多。甚至还在他的早年，Curufin就已经学会令人惊叹的同时惹人不快。他聪明，却很自负；勤快，却很吝啬；可以让自己很受欢迎，却老要算计别人或者反咬别人一口…对他你可以说上千千万万个评价，却找不出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归纳他的性格。他可以说是浑身是刺，就连Valinor的双圣树也改变不了他这一点…记住他的那些刺实在太过容易。Maglor数不清自己的Curufin吵过多少次，为他收拾过多少次残局，因为与他意见实在不和愤而拂袖离去的次数又是多少…人们太容易只记住背叛与死亡，Maglor却继续轻抚着弟弟的模糊影像，因为他记得的不止这些。
无论俊秀脸庞背后的你有着怎样的真实面目，我依然爱你…因为，Curvo，你是我的弟弟。
要在Curufin的诸多缺点中挑出最令人反感的一样，那就是他会把别人当作自己的工具来摆弄，而且自己把事态搞砸时他还会把罪责推卸到别人身上…为此，他们当年蒙受巨大的损失。如果诺多族的事迹被载入史册，Curufin大概会承担大量不清的骂名…
我不会再多骂他了。
Maglor再次叹息一声。Curufin曾是一位宠溺的父亲、忠实的丈夫和兄弟以及可靠的朋友，倘若你能赢得他真正的友情…当然这一切不会记录在任何史册中。但它们同样不会从Maglor的记忆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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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在高中图书馆里找一位高个子的精灵亡魂会很容易。但是Thomas觉得自己已经每一个架子前前后后找了两遍了，却没有见到丝毫鬼影。
那家伙八成已经在文印室里开工印头像了。
他都想叫Maglor别在这里找了，去4楼瞧瞧吧。但这时，某台躺在幽暗角落里复印机引起了Thomas的注意。复印机周围堆了很多书和旧物，在墙上留下投影。只是在墙上的投影中有一处形状蹊跷…它是人形的。
哈，找到了！
Thomas小心靠近那台机器。
“Curufin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听到名字，人形的影子稍微动了动，然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Thomas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笑，虽然想想还是蛮吓人的。
“Curufin，别躲了，快出来吧。”
就算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觉得见过Helcaraxë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把自己轻易吓懵，但Curufin真正从藏身之地走出来时，Thomas才明白所谓“我见过更麻烦的情况”不代表自己应对当前现状时可以轻松自如。这位精灵高大魁梧，一身短袖衣衫外面裹着一条叫不上名的皮制围裙。他和《午夜凶铃》中的那位女鬼相似点仅局限于那头凌乱的黑色长发，然而等他把散乱在脸前的额发梳理到耳后…Thomas这才真正受到惊吓。
很好，这下我知道我戴上假耳朵拍张照在电脑里p上一通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Thomas也不知道自己和那位精灵到底是鼻子像还是脸型像，反正自己再怎么照镜子也找不出他的好看样就是了。但就算这种微妙的相似说不清道不明…你也无法否认它的存在。
Maglor，你要和我说你知道这回事，我非揍你不可！

那位死去的精灵见到Thomas时的震惊也不比Thomas好到哪里去，尽管他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惊愕。
“是你！”
听到这语气，Thomas就感到一阵不妙。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向对方笑了笑，不自然地挥了挥手。
“是我。”
求别杀我…
一时间他们都愣在那里，似乎在等对方的行动。最后Curufin先开口了。
“父亲…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他的每一声吐字，每一处停顿似乎都经过反复掂量，显得谨慎而刻意。“你怎么会来这里？”精灵把头侧向一边，问道。
问得好。
“我想和你谈谈。”
听到这句话，精灵深灰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你…过来找我谈话？为什么？”
“已经很久了…对不对？”
Curufin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走出打印纸堆积起来的藏身之所。Thomas跟着他走进书架间。精灵走路时手一直搁在中间那排书的书背上。Thomas则走得很当心。
我总觉得马上就要有什么大动静，这可不好…
“我也很想和你谈。早就想了…好多问题想请教你…比方说，为什么银色的盘子老是发声音？为什么这里的发光石从罩子里面拿出来以后就…就不发光了？”精灵的手指和着他的步伐，有节奏地轻敲着书脊。“唉，好多问题。你知道在这里红色是'禁止'？也不全是，有时候只是警告、提醒。有时候和杂音有关，我研究过…”语气依然空洞得有些微妙，手指的动作却加快了，显得很焦虑。“所以我想和你谈啊…我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复印机到底是怎么工作的？梦是怎么放进一个盒子里面的？他为什么离开我？”手指上的敲打近乎狂热。“你为什么离开我们？在那一切都还没有眉目的时候…”他几乎说不下去了。“如果你只剩下痛苦，还有懊恼，你怎么度日？世界只剩下红色和黑色的时候，你怎么办？这实在熬不过去…还有…”他猛地抽了一口气，于是一本书擦着Thomas的脑袋飞过来。“我猜你知道那该怎么办。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精灵越讲越愤慨，书一本接着一本对着Thomas砸过来。“现在你说你想和我谈。你过来找我谈！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你清楚你做了什么？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Thomas和一本大部头勉强擦肩而过，看到这么个架势明显慌了。
果然是大动静啊…Maglor那家伙现在又死哪儿去啦？
“我们就一直活在你的影子里，你的影子那么长…我们在那里失败，我们在那里堕落…”Curufin猛地一推，整整一排书架都倒下了。此刻他的表情狰狞而疯狂，脸上带着绝望而残忍的笑容。“你想找我谈，对吧？那就谈吧。谈吧!”
要是再不采取些行动，估计整个图书馆都要让Curufin给拆了。就算现在不当班，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图书管理员也一定会过来查看究竟。到时候他们可就惨了。想到这一点，Thomas赶紧回过神来，对着狂怒的Curufin有意识地大喝一声：
“CURUFINWË ATARINKË FËANORION!不准胡来!"
如果用言语绘画这个比喻可以用到有条有理的辩论上面，那么刚才那一下子明显就是直接抄起颜料桶往人脸上浇。现在那声大吼还回荡在书架间，而学校的别的空间则显得静悄悄的，Thomas自己和被训斥的精灵都愣住了…然后精灵最后抓起的那本书无力地落到地上，紧接着就是精灵自己膝盖一软，像木偶突然被剪断线一样落在书堆里。Thomas用手捂住嘴。
这，这估计别说这学校了，半个城镇都要听到我了…我还想控制一下局势，省得被人找呢…原来我就这水平…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找不到他唯一的求助对象Maglor，Thomas只好凑近Curufin。
“Curufin？”
没反应。
“Curufin，起来看着我。”
还是没反应。这下Thomas真的担心了，蹲下身检查那精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扶正Curufin的脸，结果看到了一双茫然望着远处的空洞的眼睛。似乎精灵的神智已经和他的怒火一起消失不见了…
够酷炫的。图书馆的人估计马上就回来了，这个地方就跟发生了自然灾害似的，我“助手”失踪了，“病患”失神了…真是所有好事都摊上了…一定是哪个神爱我爱疯了…
Thomas自顾自地无声埋怨着。整个事情从一开始就出了岔子。这个什么客座老师他根本就不该当的。他估计连考小学生的拼写测验都能考挂科。他也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觉得这种活动会很有意思。然后在世那个让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成熟型伪装”——听起来就怪怪的，是不？…现在再是一个爱玩复印爱扔书，心理毛病一大堆的精灵亡魂…Thomas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演什么众神编导的情景喜剧？所谓的使命兴许不过是众神自娱自乐的花样桥段？没准Valar现在在天上看得很欢乐…
问题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啥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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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Maglor也没猜准那些半空乱飞的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决定再等一等。不管Thomas和Curufin之间发生了什么，要是他现在介入他们的纷争，可能只会妨碍了男孩的行动。平装书本身倒是没什么危险。但每次有什么书和Thomas擦肩而过时，Maglor都会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那张纸。
Curvo，你到底在干什么？
事态发展到整排书架都开始倒向Thomas时，Maglor也觉得他必须出面制止这种出格行为了…只是Thomas行动比他更快。那干脆利落的一声吼就像是打在脸上的巴掌，即使并不针对Maglor，也着实把他震住了。待他回过神来，书架那里已经静了下来，Thomas则坐在散落一地的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靠推测，但从Thomas气急败坏的脸色来看…今天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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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mas这下是真没辙了。好话也说过了，狠话也放过了，连求也求过了…可Curufin就是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这位亡魂为什么就这么不配合，让自己的工作这么难做…显然Curufin一点都不想和他谈。Curufin根本动都不想动。Thomas不由得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Quenya版的复印机说明书？
说起来这家伙倒还真对复印机挺感冒的，这没准可以试试…Thomas剩下的选择反正也不多了，于是他干脆就这么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重新面向精灵探问道：
“对了Curufin，你不是想知道复印机是怎么工作的？”
其实他真的就只是想试试看，根本没对这个方案抱多大指望。然而精灵却很神奇地有了反应。他眨了眨眼，脸上不再是刚才那种彻底的迷茫失神。
我都不明白我干嘛要觉得这很神奇…精灵真是教人搞不懂！

呃，要是你们看到了这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要找我要药。。。
Reference在第八章，可以自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