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老三向三个室友使了个眼色，然后用力拍了下教室门，四个人立马扬长而去，唯独留下欧阳凌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门口。
钢琴声戛然而止。女孩放下手，转过头来，和门口的欧阳凌四目相对。这场尴尬的对视持续了将近三秒，紧接着欧阳凌拔腿就跑。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欧阳凌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之前所有关于搭讪的设想全部化作泡影。他不知道这场室友精心安排的捣乱会不会让她心生反感，只知道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跑掉。直到跑到教学楼门口时，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四个室友则一脸坏笑地在那里等他。
“看看老四跑路的样子，真TMD笑死我了！”老五捂着肚子说，“不行了，我肚子都快笑痛了...”
“真特么一群禽兽。”欧阳凌笑着骂道。
“老四啊，我们这不是安排你们俩认识么？你还真是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老三说，“拿出你混学生会的本事，分分钟就可以把她搞定了，信不？”
“是啊，我至今都不明白学生会招人限额那么少，老四到底是怎么混进去？”老六揣度着，“让我想想。嗯，老四长得这么有型，应该是那个又黑又胖的学生会主席看上他了。大概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学校附近的旅馆里，学生会主席在床上一边爱抚着怀里的老四，一边掏出自己的硬又黑说：‘亲爱的欧阳凌，来，跪下，含住它。’然后老四嘛，肯定嘴上说不要，但是他的身体是诚实的！至于后面的，你们知道的。”

“我靠！敢情老六你是个基佬啊？”老二摆出一副恶心的表情，“你就这么喜欢看老四卖屁股啊？”
“没！我只是觉得事实可能真是如此！”老六又转而对所有人道，“你们说，我们寝室的社交名媛是谁？”
“欧阳凌！”老二、老三和老五异口同声地说道。
“再问一遍，我们寝室的社交名媛是谁？”
“欧阳凌！”
“都是奇葩，别说老子认识你们。”欧阳凌无奈地说。
五个人重新踏上了奔赴网吧的路途，还是原来那样的嬉笑怒骂，只是欧阳凌那沉迷于玩乐的心从这一刻起又多了一些东西。它触手可及，却又是那样的朦胧。从踏出教学楼到在网吧里打开游戏的期间，他一直在反复询问着自己一个问题。
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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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知不觉，时针已经指向了黄昏时分。
学校里的道路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下课后去食堂吃饭的学生随处可见。欧阳凌在澡堂里洗完了澡，饱餐了一顿的他感觉肚子变得难以忍受的膨胀。他并不急于马上回寝室，一来他需要在学校里散散步来促进胃的消化，二来其他室友此刻都在寝室里打牌，过分的吵闹令他觉得很不自在。他慢慢地走着，一路从食堂走到了学校的人工湖畔。
夕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平静的如镜子一般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湖畔上矗立着不少青葱的树木，为那些孜孜不倦地看书学习的学生提供了阴凉的庇护所。最初学校修建这个人工湖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学生在忙碌的学习之余找到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但是到了最后，这里反倒成了情侣们约会的绝佳场所。
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男女学生，欧阳凌失落地直叹气。也不知道上午遇见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是在教室、食堂、寝室，亦或是已经出校了？这偌大的学校里有将近一万名学生，要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真特么是个傻瓜！上午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跑？”欧阳凌懊恼地蹲在地上，一把拔起长在泥土里的一株杂草。
有些人可以陪伴你一生，而有些人注定只能与你擦肩而过。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欧阳凌依稀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那时他完全不能理解书的作者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是现在他终于感同身受。
我真的不会再见到她了吗？欧阳凌茫然地环顾四周，埋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满怀期待地抬头，然后失望地垂下脑袋。
她应该不在这里。不过好像有个人和她挺像呢。

等等！
欧阳凌重新把视线锁定在那个他略有留意的身影上。在离他接近十米的地方，一个女生正站在湖边上。她身材高挑而又苗条，身高的话大概有一米六八左右，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则是带花纹的及膝裙子，脚上套着双运动鞋。她时不时地来回踱步，步履轻盈地好像夏日的微风一般。那双明媚的眼里流露出一丁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希冀和憧憬。
没错，那就是她！
欧阳凌冷落的心里再次燃起了火焰。他暗暗发誓，这一回一定要和她说上话，哪怕就是简短的一句也好！否则，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决心已经下定了，接下来的问题是该怎么样和她搭讪。欧阳凌脑子飞速地运转，无数个话题在他脑中闪过，他觉得这个也行，那个也行，可到底哪种才是最好的呢？哪种才能让她尽可能地和他多聊几句呢？
她背对着他，不再原地踱步，开始朝更远的地方走去。看样子她是要离开这了。欧阳凌心如乱麻，焦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
这样不行啊，欧阳凌！拿出你和学生会的老油条们打交道时的镇定自若出来！
欧阳凌紧张地摸了下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支笔。他做了个深呼吸，对自己说：“就这样吧，豁出去了！”

他大步走到女孩的身后，把笔往她脚边一扔，然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对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她，她的面容近看起来比远看更加的美丽动人。就连她秀发扫过的空气里都有一股淡淡的苹果香味。
“同学，旁边这支笔是你掉的吗？”欧阳凌努力让自己的口气保持平稳。
女孩低头看了眼，然后摇摇头说：“不是。”
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呢。欧阳凌还在陶醉中，就看见她已经转过了身子，继续向远处走去。
就这么结束了？两个字就结束了这场对话？欧阳凌愣在了原地。
那女孩走了几步，忽然又把身子转过来。只不过这一回，她的眼神里带有一丝调皮的玩味。

“对了，上午的时候，你在我教室门口看了我多久啊？”
欧阳凌呆住了，脑海一片空白。居然被她认出来了！
他不知该作答，过了老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有...有这回事吗？”
“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你还脸红了，不是吗？”
不说还好，被她这么一说，欧阳凌感觉自己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他咬紧牙关，决心承认。
“是的！因为我觉得你钢琴弹得特别好听！”
“哈哈，多谢夸奖。”女孩嫣然一笑。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颗虚荣心，她们都喜欢被别人夸奖。针对这一点，欧阳凌对自己的这段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就在他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自鸣得意时，女孩走到了离他只有一米远的地方，注视着他。

“我叫刘雨希，你呢？”
“我叫...我叫...”欧阳凌挠挠脑袋。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名字叫‘我叫’？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名字吗？”刘雨希嘟起了嘴。
“欧阳凌。这就是我的名字。”
“欧阳凌。嗯...”刘雨希眉头轻锁，好像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她又重新绽放出笑容：“这名字还不错！比‘我叫’要好听多了！”
“还行吧，没你的名字好听。”自认为能说会道的欧阳凌这才意识到这场谈话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刘雨希所主导，这令他感到有些惊讶。他一开始一直以为刘雨希会是那种文静不爱说话的女生，结果她表现出来的开朗和外向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刘雨希微微地扬起眉毛。
“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欧阳凌支支吾吾地说道。
刘雨希沉思了片刻，说：“我手机没电了。这样吧，我告诉你，你自己记住吧。”
“好。”

记下一串没有规律的数字总是让欧阳凌感到厌烦，但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得记下它，这是比他高考前背的公式定理还重要的东西。
在记下了刘雨希的手机号码后，欧阳凌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些排列简单的数字对他而言就是定心丸，有了手机号码，就不用担心再也找不到她了。
“好啦，我走啦，拜拜！”刘雨希微笑着向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她就这样走了。欧阳凌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了，欧阳凌才走上了返回寝室的道路。
太阳下山了，天色由原先的深红色转变成了暗蓝色。清凉的风拂面而来，欧阳凌觉得格外的舒服。他很开心，就连平日经常吵得他睡不好觉的知了叫声都开始变得动听起来，好似歌剧院里优雅的奏鸣曲一般。
她和他说话了，而且态度很友好。
他还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这种感觉真是很甜蜜，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种糖果都要甜。他觉得今晚可能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漫步在晴朗的星空下，欧阳凌发现自己连走路的步伐都在不自觉中变得和刘雨希一样轻盈。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

每当回忆起和女友最初的邂逅时，欧阳凌总是和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傻乎乎地笑着，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他还以为这家伙有病。不过他不在乎。后来刘雨希告诉过他，那时候她也只是当天心情好，觉得接受一个陌生男孩的搭讪会很有趣而已。但是最终他还是成功地俘获了她的芳心，不是么？这种结果，恐怕刘雨希开始也没有想到吧。
有时候，幸福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欧阳凌继续平扶这架钢琴，以刘雨希的家世，这么精巧的钢琴至少也要十万吧。他一直都没想明白，刘雨希这么热爱音乐的人，怎么会阴差阳错地选了法律专业？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丧尸正在肆虐，世界正在剧变，对所有人来说，过去在学校学过的东西，都没有用了。
这场丧尸危机要是没有爆发该多好。欧阳凌看着窗外风云飘摇的城市想道。如果军方的救援迟迟没有到来，那么丧尸迟早会来到这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纯粹地考验个人的求生能力了。他有保护好她的能耐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哪怕牺牲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保护她！
欧阳凌放在钢琴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欧阳凌，原来你在这呢。”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从欧阳凌身后悠悠传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柔软的身躯就已经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你喝醉了。”欧阳凌闻到了女友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香，里面还混杂着苹果般的气味。他知道，那是女友一直在用的苹果味洗发水的味道，她很喜欢。
“也许吧。我感觉浑身发热，脑袋也晕晕的。”刘雨希淡然地说，“你喝醉酒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比你厉害多了。我大学时喝的最猛的一次是直接倒在地上了，还是室友抬我回去的。”欧阳凌笑道，“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呵呵，你果然还是需要一个女人来管一管才行。”
后背被紧贴的感觉消失了。刘雨希转到了欧阳凌面前，将一条精致的心形项链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你上次忘在我家的。”刘雨希的表情略微有些不满，“记得一直戴着它，别弄丢了。”

欧阳凌低头看着这条项链。这是他们俩临近大学毕业时专门找人订做的，一人一条。项链下端是个细小的心形盒子，可以打开，在那里面，是他们照的最好也是最亲密的合影。自己居然因为一时疏忽而把它忘在女友家里，也难怪会招致女友的不满。
“你真是细心啊。放心吧，我会一直戴着的。”
刘雨希微微颔首，她打了个趔趄，欧阳凌赶紧上前扶住她。
“你看看你，酒别一次性喝这么多啊。”欧阳凌说。
“也没喝多少啦，差不多就半瓶...”刘雨希挣扎着想站稳，欧阳凌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始料未及的她轻声尖叫了一声。当刘雨希的视线停留在男友俊俏的脸上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如同仓皇逃跑的小鹿一样狂乱的跳动着，心中泛出的那股强烈的情感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迅猛地渗透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使她的肢体不由自主地酥软了下来。男友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沉浸在爱情带来的迷离感中的她再也无力去支撑这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身体，于是不由自主地软倒在那搂住她的结实双臂中。现在的她只想靠近他的怀里，安静地享受这属于她和他的唯一时刻。

望着刘雨希因为醉酒而变得红通通的脸，一种无需压抑的冲动刺激着欧阳凌的大脑。他轻轻地抚摸着女友的后背，轻柔的触碰令她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那纯净如水的眸子透出的一丝期待让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迸发出来的情欲。他缓缓地低下头，靠近刘雨希那略有几分性感的嘴唇。他的本能告诉他，那里，就是一切甜蜜的根源，是他们享受欢快和愉悦的顶点。
子弹“嗖”的一声飞来，躲避丧尸的男人倒在地上，死了。
欧阳凌停下了即将开始进行的接吻动作。那个被他误杀的男人倒下的样子不合时宜地出现他脑海里，向他发出嘲弄的声音。
你杀人了！你现在是一个杀人犯！你根本配不上她！
“不...不...”欧阳凌松开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友，后者则是一脸的失落和不解。
“你怎么了？”刘雨希问。
“我也不知道啊。”欧阳凌苦恼地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脑袋。他在纠结，他在迷茫，他不知道是该自己一个人面对杀人的事实，还是和她一起。只不过，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你一定有事情没告诉我。”刘雨希走到欧阳凌跟前，蹲下身子，和他面对着面，柔声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论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一起度过。这是你自己说的。所以，别有任何顾虑，告诉我吧。”

欧阳凌抬起头，对上了刘雨希的眼睛。那是一种坚持，一种肯定，更是无形的暖意，将他心灵深处的隔阂溶解得一干二净。
“我杀了人。”
“你杀人了？”刘雨希震惊地瞪大眼睛。
“是的。”
“为什么？”
“被我杀死的那个人...有一个丧尸正要袭击他，我为了救他，对那丧尸开了枪，可是却误杀了他。”欧阳凌慢慢地说，“在他死后，我一直很害怕。我知道，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是一个杀人凶手了。之前我不敢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你...”
一双细腻而又温暖的手捧在了欧阳凌的脸，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他吃惊地看着他的女友。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刘雨希安慰地抚摸着他的脸，“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想救他而已。救人本身就是正确的，只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
“可是，我还是...”
炽热的嘴唇压在了欧阳凌因为恐惧而哆嗦的双唇上。这突如其来的吻令他脑子好像触电一样，所有缠绕着他的自责、愤怒和畏惧都在这一瞬间炸裂，化作看不见的余烬。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刘雨希的眼睛，那里面所展现出来的，是比她发烫的脸还要火热的爱意。木然的欧阳凌被动地感受着这来自女友嘴唇处的蜜意，眼前的她正不断地和五年前那个在人工湖畔好似精灵般轻盈漫步着的她重合在一起，这感觉正如那初夏的微风一样，是一股带着些许清凉的暖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瘟疫、丧尸、暴乱的C市，这些统统被欧阳凌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可抗拒的冲动让他忘却了那些压迫着他神经的恐怖，此时此刻，除了和他热吻着的刘雨希外，他的眼里再无其他。
现在该轮到他主动了。
欧阳凌一只手勾住了刘雨希的脖子，大力地吻了回去，他的舌头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她微闭的牙关，使劲地吮吸着。被心爱的男人征服的快感令刘雨希的身体微微地颤抖，酥麻的感觉萦绕她的全身。这是一种令她无法自拔的奇妙感觉，心中炽热的火焰所带来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临界值，她脑中正在不断释放出某种信号，那里面蕴含的，是人类最古老、最原始的本能。
刘雨希的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卝吟声。她感觉到，那只勾住她脖子的手已经开始向下移去。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就是这样，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那种感觉！
这时她突然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欧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