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轮回劫，勘无解（比较特殊的墨白CP）
听了玉致禀报，夜华翌日朝会后就来了内室。白浅得知他来了，刷地睡到榻上掀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帷帐也拉了下来，决心夜华说什么她都不搭理。
“这是怎么了？”
玉致瞧了瞧白浅，又瞧了瞧夜华，忐忑道：“姑娘她，还在生气呢。”
“浅浅。”
“站住！离我十丈之外！”白浅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玉致知趣地退下了，夜华提了凳子，慢慢坐下来：“摔了一屋子东西，可解气了？”
“怎么摔几样东西也值得天君过问？”
“知道摔光了，好给你换新的。”
夜华一点都不可惜那些瓷器，他很久没看见这样真性情的白浅了，他不希望她学得像那些谄媚的嫔妃，刻意地讨好，他要的是独闯大紫明宫，在天宫对素锦直接狠辣，青丘子民爱护拥戴的白浅。他昨日口气是重了些，她要是一点儿没反应，那就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了。她能与他计较，反而证明她的在乎，他很欢喜。
白浅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夜华进来才多久，就跟他讲了两句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她竖起了狐狸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夜华没再动静，就呼呼地入了梦乡。昨日摔得狠，都静不下心来，她到这时候才觉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窣声吵醒了她。她稍稍回过头，见夜华坐在桌旁，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他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白浅又佯装睡着。
夜华就那样侧身搂住她，笑道：“浅浅，我知道你醒了，看，喜欢吗？”
他举着两个用竹签插起来的彩色小泥人，一男一女，在白浅面前转了转。
她慵懒地瞟了一眼，不屑道：“侧妃就送夜明珠，上神才给这么两个泥人，天君这心偏得，也太离谱了点。”
“青丘最多的就是夜明珠，我再送，也只是让你扔去垫桌脚。”
白浅很不满：“本上神十四万岁高龄了，难道还喜欢小娃娃的物件？”
夜华慢悠悠地说道：“这两个泥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取了《我侬词》的意境，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腰间我缠了同心结。”他将它们放进了她手里，“浅浅，我们永远在一处。”
趁着夜华吩咐玉致煮茶的空档，白浅仔细瞅了瞅，两个泥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她和夜华。她喃喃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一下午就为了这个？捏得这么差，我的鼻子都扁了！”尽管嘴上逞强，白浅还是弯了眉梢，小心翼翼地把泥人放在枕边，生怕错手给塑坏了人形。
是夜，白浅还在别扭，夜华拂灭了烛火，粗重的鼻息迎着风声钻进耳廓，叫她的狐狸心几下猛跳。她略移远身子，就被一双大手扳了过来。
“你躲什么？”
“谁说我躲了！”
“浅浅，闭上眼睛。”
他把额头温柔地抵上她的，唇正要落下时，就传来玉致的声音：“君上，姑娘。”
“何事？”夜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不耐烦的情绪。
“回君上，这......亓姜娘娘正在殿外，说请君上务必见一见她。”
“她？”亓姜不是在西海吗，莫非？夜华立马起身束好外袍，“浅浅，你先歇息吧，不必等我了。”
......
“臣妾参见君上。”
“免礼，是冰蟾有异吗？”
“君上圣明，借冰蟾之口虽能驱毒，但人数众多，如今冰蟾只尚存一息，远远不够治愈其他将士们。药王思前想后，只能给出一个下策为冰蟾续命，但......”
“无需吞吞吐吐，是何法子？”
“需要君上五滴龙血，喂冰蟾饮下，可这法子恐有损龙体。”
“区区五滴血，比起天族的将士们根本不值一提，事不宜迟，即刻随本君去西海！”
“是。”
夜华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了，为何是你来，叠风和药王呢？”
“二哥他们都在照看兵将们，而且，君上忘记了？这个时辰，外臣不能进入内殿，只能由臣妾拿着令牌来。”
......
白浅望着敞开的大门，觉得自己憋着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快要把她憋疯！若她还有仙术，定是果断撒腿揪起那赤条条的男女一顿暴打踹成猪头！她何时受过这般气，一边抄起枕头往门口砸去，一边嘟囔着夜华在花丛中游刃有余，怎没被浓郁的胭脂味熏死。她想连那两个泥人也扔还给他，可抬起手的那刻，看见那个同心结，竟有一点舍不得。
打小，凡是俊俏的男仙都围着她转，上至上古神兽，下至邻族储君，她一个噘嘴就能令他们为她各种赴汤蹈火当牛做马。她拜师两万年，墨渊对她呵护备至，俊疾山时夜华说，他从未和别人成过亲。她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只会对她上心。直至晓得瑶光爱慕墨渊，素锦是夜华的青梅竹马，她才有了一点不踏实。天族本就崇尚扩充妻妾，三百年前的夜华有素锦，如今身为天君的他，更不可能为她一人驻足。她见不得光，侧妃来献媚，衣裳脱了一半的上神都要给人腾地儿，他与她之间那些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不已的情事，跟其他女子也会有，名正言顺地。想到这儿，白浅觉着她仿若历了一次雷劫，尝尽了不可言说的锥心之痛。
她突然理不清，这些怨言和不服气，到底是为什么。昨日，她气夜华吼了她，那今晚呢？他去见他的妃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是四海八荒尊称的姑姑，在玉致面前被撇下，觉得难堪才生气吗？不是，好像，还有别的。
玉致见惯了这些争风吃醋的伎俩，作为奴婢，也只能给主子倒了杯热茶，坐到榻沿宽慰几句：“姑娘，莫生气，奴婢知道，君上看重其他娘娘，您心里不痛快，可天家从来没有专宠一人，姑娘还是看开些的好。”
“玉致，你在说什么，他看重其他娘娘，我为什么不痛快？”
“当然是因为姑娘对君上痴心一片啊！幼时奴婢父亲为大娘的生辰大肆设宴，娘亲初初都是酒就着泪硬吞，姑娘不也嫉妒君上赏赐其他娘娘吗，昨日都喝了这么大一缸醋。”
白浅怔愣了很久，她像是早已察觉，试图逃避悄悄滋生的惘然。她恐惧，不知所措，更不敢面对，唯有借玉致的口，揭露她内心见不得光的情思。她何时，也成了如此懦弱的人？白浅看着手里的两个泥人，她想起了俊疾山那半年里的点点滴滴。曾经的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跟夜华永远不分开，她真的没有爱过夜华吗，真的只是将他当墨渊的替身？
“这是怎么了？”
玉致瞧了瞧白浅，又瞧了瞧夜华，忐忑道：“姑娘她，还在生气呢。”
“浅浅。”
“站住！离我十丈之外！”白浅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玉致知趣地退下了，夜华提了凳子，慢慢坐下来：“摔了一屋子东西，可解气了？”
“怎么摔几样东西也值得天君过问？”
“知道摔光了，好给你换新的。”
夜华一点都不可惜那些瓷器，他很久没看见这样真性情的白浅了，他不希望她学得像那些谄媚的嫔妃，刻意地讨好，他要的是独闯大紫明宫，在天宫对素锦直接狠辣，青丘子民爱护拥戴的白浅。他昨日口气是重了些，她要是一点儿没反应，那就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了。她能与他计较，反而证明她的在乎，他很欢喜。
白浅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夜华进来才多久，就跟他讲了两句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她竖起了狐狸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夜华没再动静，就呼呼地入了梦乡。昨日摔得狠，都静不下心来，她到这时候才觉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窣声吵醒了她。她稍稍回过头，见夜华坐在桌旁，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他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白浅又佯装睡着。
夜华就那样侧身搂住她，笑道：“浅浅，我知道你醒了，看，喜欢吗？”
他举着两个用竹签插起来的彩色小泥人，一男一女，在白浅面前转了转。
她慵懒地瞟了一眼，不屑道：“侧妃就送夜明珠，上神才给这么两个泥人，天君这心偏得，也太离谱了点。”
“青丘最多的就是夜明珠，我再送，也只是让你扔去垫桌脚。”
白浅很不满：“本上神十四万岁高龄了，难道还喜欢小娃娃的物件？”
夜华慢悠悠地说道：“这两个泥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取了《我侬词》的意境，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腰间我缠了同心结。”他将它们放进了她手里，“浅浅，我们永远在一处。”
趁着夜华吩咐玉致煮茶的空档，白浅仔细瞅了瞅，两个泥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她和夜华。她喃喃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一下午就为了这个？捏得这么差，我的鼻子都扁了！”尽管嘴上逞强，白浅还是弯了眉梢，小心翼翼地把泥人放在枕边，生怕错手给塑坏了人形。
是夜，白浅还在别扭，夜华拂灭了烛火，粗重的鼻息迎着风声钻进耳廓，叫她的狐狸心几下猛跳。她略移远身子，就被一双大手扳了过来。
“你躲什么？”
“谁说我躲了！”
“浅浅，闭上眼睛。”
他把额头温柔地抵上她的，唇正要落下时，就传来玉致的声音：“君上，姑娘。”
“何事？”夜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不耐烦的情绪。
“回君上，这......亓姜娘娘正在殿外，说请君上务必见一见她。”
“她？”亓姜不是在西海吗，莫非？夜华立马起身束好外袍，“浅浅，你先歇息吧，不必等我了。”
......
“臣妾参见君上。”
“免礼，是冰蟾有异吗？”
“君上圣明，借冰蟾之口虽能驱毒，但人数众多，如今冰蟾只尚存一息，远远不够治愈其他将士们。药王思前想后，只能给出一个下策为冰蟾续命，但......”
“无需吞吞吐吐，是何法子？”
“需要君上五滴龙血，喂冰蟾饮下，可这法子恐有损龙体。”
“区区五滴血，比起天族的将士们根本不值一提，事不宜迟，即刻随本君去西海！”
“是。”
夜华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了，为何是你来，叠风和药王呢？”
“二哥他们都在照看兵将们，而且，君上忘记了？这个时辰，外臣不能进入内殿，只能由臣妾拿着令牌来。”
......
白浅望着敞开的大门，觉得自己憋着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快要把她憋疯！若她还有仙术，定是果断撒腿揪起那赤条条的男女一顿暴打踹成猪头！她何时受过这般气，一边抄起枕头往门口砸去，一边嘟囔着夜华在花丛中游刃有余，怎没被浓郁的胭脂味熏死。她想连那两个泥人也扔还给他，可抬起手的那刻，看见那个同心结，竟有一点舍不得。
打小，凡是俊俏的男仙都围着她转，上至上古神兽，下至邻族储君，她一个噘嘴就能令他们为她各种赴汤蹈火当牛做马。她拜师两万年，墨渊对她呵护备至，俊疾山时夜华说，他从未和别人成过亲。她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只会对她上心。直至晓得瑶光爱慕墨渊，素锦是夜华的青梅竹马，她才有了一点不踏实。天族本就崇尚扩充妻妾，三百年前的夜华有素锦，如今身为天君的他，更不可能为她一人驻足。她见不得光，侧妃来献媚，衣裳脱了一半的上神都要给人腾地儿，他与她之间那些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不已的情事，跟其他女子也会有，名正言顺地。想到这儿，白浅觉着她仿若历了一次雷劫，尝尽了不可言说的锥心之痛。
她突然理不清，这些怨言和不服气，到底是为什么。昨日，她气夜华吼了她，那今晚呢？他去见他的妃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是四海八荒尊称的姑姑，在玉致面前被撇下，觉得难堪才生气吗？不是，好像，还有别的。
玉致见惯了这些争风吃醋的伎俩，作为奴婢，也只能给主子倒了杯热茶，坐到榻沿宽慰几句：“姑娘，莫生气，奴婢知道，君上看重其他娘娘，您心里不痛快，可天家从来没有专宠一人，姑娘还是看开些的好。”
“玉致，你在说什么，他看重其他娘娘，我为什么不痛快？”
“当然是因为姑娘对君上痴心一片啊！幼时奴婢父亲为大娘的生辰大肆设宴，娘亲初初都是酒就着泪硬吞，姑娘不也嫉妒君上赏赐其他娘娘吗，昨日都喝了这么大一缸醋。”
白浅怔愣了很久，她像是早已察觉，试图逃避悄悄滋生的惘然。她恐惧，不知所措，更不敢面对，唯有借玉致的口，揭露她内心见不得光的情思。她何时，也成了如此懦弱的人？白浅看着手里的两个泥人，她想起了俊疾山那半年里的点点滴滴。曾经的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跟夜华永远不分开，她真的没有爱过夜华吗，真的只是将他当墨渊的替身？
夜华赶至西海时，冰蟾的周围泛出黑烟，这是血元消耗过多，将要生机尽绝的征兆。他不假思索，用青冥剑在自己掌中划了一道口子，渗入冰蟾口中的殷红不止五滴。
众人大惊：“天君！”
夜华示意他们无需多言，将士是天族的将士，为天族出生入死，他们倒下了，会有更多的人倒下，他不会让腐骨散毁了整个天族。他以气血蕴养冰蟾，灌输了近万年的修为，催发其更大的炼化之力。身中腐骨散，数日内便会毒发，除了西海主军，其余天兵天将并无异常，众人皆松了一大口气。短短十日内，冰蟾从通往冥界的桥上，几乎全数拉回了被奇毒侵蚀的兵将，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真元。
西海之事传到天宫，白浅方知她对夜华的误解。这些日子，她都过得神思不定，她想了很多，努力用墨渊与她的种种来**自己，她相信，那些反常的举止，只是她一时的意乱情迷，不会对百般侮辱她的男子动了心，不会真的有了思念。可那个梦，又该如何解释。
白浅梦见她在一个男子身下承袭醉人的温柔，那男子很像墨渊，她刚想唤他的名字，面容渐渐清晰，她认清了那是谁。她霎时惊醒，发现仍是深夜，殿中只有她一人。她怔松了片刻，想下榻喝盏茶水缓缓，挪动双腿时，腿间的湿濡让梦里的一幕幕接踵而至，无比的羞愧袭上心头。她脸如火烧，悄悄换上干净的贴身衣物，拼命挥去脑海里的身影。
......
这夜恰逢十五月圆，西海水君在后院设了小小家宴，酒过三巡，众人都陆续离席，最后只剩夜华和亓姜在庭中赏月。
“你一整晚都看着本君，想说什么吗？”
“请君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觉得，君上很好看。”
亓姜羞红了脸，低着头偷偷拿余光轻瞄他。嫁入天宫前，常听闻天君的威名，可那只让她不吝赞美几句，后来成了挂空名的妃子，也并不引以为豪。西海这几日，夜华让亓姜有种依赖的感觉，她像小草仰望着大山一般的他，夜华不经意瞟她一眼，都能让她的心颤得厉害。她开始明白情窦初开的滋味，开始庆幸，自己嫁的是如此气宇轩昂的夫君，也开始期盼，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夜华在西海十日，一方面是耗损了不少修为，药王极力劝说不能奔波，病情有变动，他还要再赶来，这对龙体恢复大大不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亲自盯着冰蟾，毕竟它仅是小小灵兽，不知能否承受他的仙力。事情圆满解决，他又想起了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女子，那晚来不及多做解释，想必又恼起了他。
“圆月，最适合寄情了。”夜华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有感而发。
“君上，是想念哪位佳人了吗？”
夜华稍稍点了点头。
能让天君如此风华之人惦念，亓姜不禁好奇，“她，是位怎样的女子？”
夜华看了她一眼，亓姜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君上息怒，是臣妾多嘴。”
“无妨。”亓姜的品性，与叠庸叠风一脉相承，有心还是无意，夜华一眼就能看出。“她很善良，有时又很凶，闹起脾气来可不输男人。”
亓姜第一次见到夜华笑，那笑直直暖进了她心里，虽然不是为她。
夜华又道：“女子，应该都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亓姜摇摇头，“臣妾从未奢求过，天君只与臣妾一人相伴。”她如此说道，又忍不住心生羡慕：“据臣妾所知，天族可只得君上的胞兄，墨渊上神崇尚一双人而已，上神为白浅姑姑甘愿避世，实是用情至深。”
夜华一声冷哼：“用情至深？你还听说什么？”
“是啊，姑姑对墨渊上神也是。臣妾从二哥那才知道，娇生惯养的姑姑，回了昆仑虚就开始学女红，打算亲自为夫君做衣裳，烧了几回伙房，还不愿放弃，宣告定要做出好吃的菜肴来绑住夫君的胃口。而且，墨渊上神也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无趣，竟也有带姑姑到俊疾山看日出这般细腻的心思，还有......”
夜华越听脸色就越沉，不等她说完，他便打断了：“慢着，你说，俊疾山？”
亓姜浑然未觉夜华的不妥，还一脸烂漫：“君上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那是姑姑还在昆仑虚学艺时和墨渊上神去的，日出的红光晕开，俊疾山上辉映着他们两人相偎的身影，多美！”
“够了！”
“臣妾，说错什么了吗......”此时的夜华怒目圆睁，看得亓姜抖了抖，他没有再开口，神色阴沉地拂袖而去。
夜华知道，白浅和墨渊的九万年，是他们的时光，没有旁人能插足。俊疾山的日子，短是短了点，但至少，也是他和白浅的共同记忆，属于他们的甜蜜，墨渊也侵入不了。可笑的是，他今天才知道，就连这仅剩的角落，也横亘了墨渊。白浅的俊疾山，不止有他一人。
夜华站在草屋前，最后一遍环顾了他们曾经的家。他离开后，熊熊大火在俊疾山升腾而起，雨神奉命不敢降雨，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月，至此之后，只有遍地焦土和枯草铺满俊疾山。
......
天宫举行晚宴，席间，夜华破天荒地灌了许多酒，一曲舞毕，正座的天君丢下了满堂仙官，醺醺然地浮着步伐回殿。一个晃悠，后头一双纤细的手匆忙扶住了他：“君上小心。”
“怎么是你？”
亓姜怯怯回应：“臣妾见君上醉得厉害，又不许仙娥跟着，便一路悄悄尾随。”
殿内昏暗无比，角落里一道曼丽的白色倩影，在月色投进时跃了出来。夜华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浅，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由始至终，心里都为了护住那一个男人，对他只有鄙夷和痛恨。他对亓姜施了障眼法，在她看不见白浅的情形下，撕开了她一肩的薄衫。
玉致想得简单，白浅就是拉不下脸把话挑明了，因此有意在夜里轮值时空了暗道的仙锁，解解白浅的相思之苦。白浅还不确定对夜华的感情，她觉着，或许再见一面，能有答案。她从没想过她是如此不堪一击，夜华在她面前与那侧妃唇齿交缠，落下层层衣物的时候，她涌上的念头是拔出身后的青冥剑一个箭步冲上去。但她没有，她还存着一丝幻想，她想证明她没有背叛墨渊。她逼着自己看那两人半裸相贴，她圈紧的小手，指甲快掐进了肉里。她经受不住，转身跑离嚎啕大哭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明明知道是错的，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众人大惊：“天君！”
夜华示意他们无需多言，将士是天族的将士，为天族出生入死，他们倒下了，会有更多的人倒下，他不会让腐骨散毁了整个天族。他以气血蕴养冰蟾，灌输了近万年的修为，催发其更大的炼化之力。身中腐骨散，数日内便会毒发，除了西海主军，其余天兵天将并无异常，众人皆松了一大口气。短短十日内，冰蟾从通往冥界的桥上，几乎全数拉回了被奇毒侵蚀的兵将，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真元。
西海之事传到天宫，白浅方知她对夜华的误解。这些日子，她都过得神思不定，她想了很多，努力用墨渊与她的种种来**自己，她相信，那些反常的举止，只是她一时的意乱情迷，不会对百般侮辱她的男子动了心，不会真的有了思念。可那个梦，又该如何解释。
白浅梦见她在一个男子身下承袭醉人的温柔，那男子很像墨渊，她刚想唤他的名字，面容渐渐清晰，她认清了那是谁。她霎时惊醒，发现仍是深夜，殿中只有她一人。她怔松了片刻，想下榻喝盏茶水缓缓，挪动双腿时，腿间的湿濡让梦里的一幕幕接踵而至，无比的羞愧袭上心头。她脸如火烧，悄悄换上干净的贴身衣物，拼命挥去脑海里的身影。
......
这夜恰逢十五月圆，西海水君在后院设了小小家宴，酒过三巡，众人都陆续离席，最后只剩夜华和亓姜在庭中赏月。
“你一整晚都看着本君，想说什么吗？”
“请君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觉得，君上很好看。”
亓姜羞红了脸，低着头偷偷拿余光轻瞄他。嫁入天宫前，常听闻天君的威名，可那只让她不吝赞美几句，后来成了挂空名的妃子，也并不引以为豪。西海这几日，夜华让亓姜有种依赖的感觉，她像小草仰望着大山一般的他，夜华不经意瞟她一眼，都能让她的心颤得厉害。她开始明白情窦初开的滋味，开始庆幸，自己嫁的是如此气宇轩昂的夫君，也开始期盼，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夜华在西海十日，一方面是耗损了不少修为，药王极力劝说不能奔波，病情有变动，他还要再赶来，这对龙体恢复大大不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亲自盯着冰蟾，毕竟它仅是小小灵兽，不知能否承受他的仙力。事情圆满解决，他又想起了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女子，那晚来不及多做解释，想必又恼起了他。
“圆月，最适合寄情了。”夜华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有感而发。
“君上，是想念哪位佳人了吗？”
夜华稍稍点了点头。
能让天君如此风华之人惦念，亓姜不禁好奇，“她，是位怎样的女子？”
夜华看了她一眼，亓姜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君上息怒，是臣妾多嘴。”
“无妨。”亓姜的品性，与叠庸叠风一脉相承，有心还是无意，夜华一眼就能看出。“她很善良，有时又很凶，闹起脾气来可不输男人。”
亓姜第一次见到夜华笑，那笑直直暖进了她心里，虽然不是为她。
夜华又道：“女子，应该都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亓姜摇摇头，“臣妾从未奢求过，天君只与臣妾一人相伴。”她如此说道，又忍不住心生羡慕：“据臣妾所知，天族可只得君上的胞兄，墨渊上神崇尚一双人而已，上神为白浅姑姑甘愿避世，实是用情至深。”
夜华一声冷哼：“用情至深？你还听说什么？”
“是啊，姑姑对墨渊上神也是。臣妾从二哥那才知道，娇生惯养的姑姑，回了昆仑虚就开始学女红，打算亲自为夫君做衣裳，烧了几回伙房，还不愿放弃，宣告定要做出好吃的菜肴来绑住夫君的胃口。而且，墨渊上神也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无趣，竟也有带姑姑到俊疾山看日出这般细腻的心思，还有......”
夜华越听脸色就越沉，不等她说完，他便打断了：“慢着，你说，俊疾山？”
亓姜浑然未觉夜华的不妥，还一脸烂漫：“君上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那是姑姑还在昆仑虚学艺时和墨渊上神去的，日出的红光晕开，俊疾山上辉映着他们两人相偎的身影，多美！”
“够了！”
“臣妾，说错什么了吗......”此时的夜华怒目圆睁，看得亓姜抖了抖，他没有再开口，神色阴沉地拂袖而去。
夜华知道，白浅和墨渊的九万年，是他们的时光，没有旁人能插足。俊疾山的日子，短是短了点，但至少，也是他和白浅的共同记忆，属于他们的甜蜜，墨渊也侵入不了。可笑的是，他今天才知道，就连这仅剩的角落，也横亘了墨渊。白浅的俊疾山，不止有他一人。
夜华站在草屋前，最后一遍环顾了他们曾经的家。他离开后，熊熊大火在俊疾山升腾而起，雨神奉命不敢降雨，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月，至此之后，只有遍地焦土和枯草铺满俊疾山。
......
天宫举行晚宴，席间，夜华破天荒地灌了许多酒，一曲舞毕，正座的天君丢下了满堂仙官，醺醺然地浮着步伐回殿。一个晃悠，后头一双纤细的手匆忙扶住了他：“君上小心。”
“怎么是你？”
亓姜怯怯回应：“臣妾见君上醉得厉害，又不许仙娥跟着，便一路悄悄尾随。”
殿内昏暗无比，角落里一道曼丽的白色倩影，在月色投进时跃了出来。夜华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浅，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由始至终，心里都为了护住那一个男人，对他只有鄙夷和痛恨。他对亓姜施了障眼法，在她看不见白浅的情形下，撕开了她一肩的薄衫。
玉致想得简单，白浅就是拉不下脸把话挑明了，因此有意在夜里轮值时空了暗道的仙锁，解解白浅的相思之苦。白浅还不确定对夜华的感情，她觉着，或许再见一面，能有答案。她从没想过她是如此不堪一击，夜华在她面前与那侧妃唇齿交缠，落下层层衣物的时候，她涌上的念头是拔出身后的青冥剑一个箭步冲上去。但她没有，她还存着一丝幻想，她想证明她没有背叛墨渊。她逼着自己看那两人半裸相贴，她圈紧的小手，指甲快掐进了肉里。她经受不住，转身跑离嚎啕大哭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明明知道是错的，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周末再来了
孩子来得很突然，那夜的随心所至后，白浅就频频恶心和嗜睡，她有过阿离，就算再不着调，还是能察觉出来。药王请过几次脉，都说她身子骨强健，孩子也稳得很。夜华那种发自心底的孩子气的笑，难得将药王给震了一震。白浅看得出，药王对她的来历起了疑，知她并不是凡人。可这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药王出了通景殿，当日的记忆便会消失，同那侧妃一样。白浅心里不禁有点酸酸的，她与夜华之间的嫌隙是没了，但名分二字，不知几时才能触及。她当初唾弃的正妃之位，如今却恐落入他人手中，她想她与夜华的第二个孩儿，能在四海八荒的祝福下，名正言顺地降生。
这种种的源头，都在于墨渊。夜华对她可谓千依百顺，唯独这一件，绝口不提。白浅每次话到嘴边，看着搭在小腹上的手，还是给咽了下去。原以为日子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直到那一日昏睡。
“十七，十七醒了。”
“小五。”
“小五。”
白浅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昆仑虚，墨渊的寝殿里。榻前的三个人，折颜、白真，还有......
“十七，你受苦了。”那个人拥住她，无声的滚烫滴进她的手心，他的身体是夜华的，但那坚忍的深情，不会属于他。这一句话，像平地一声雷，将白浅炸得外焦里嫩。墨渊，他是墨渊，那夜华呢？
“师父，你是师父吗？”白浅日夜都想见到的人，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了，可她曾有过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回揽墨渊，心中百感交集，有激动，有欢喜，更有歉疚。水渍在他的衣袍晕开，她连声音都颤抖，既期待又害怕他承认。
“是，是师父。”
折颜和白真见着这相拥而泣的两人，也不禁动容。这份感情，让他们经历了太多，都是天命的捉弄。
“我，我不是在天宫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夜华呢？”
“小五啊，天宫已经是半月前的事了。”折颜道。
原来，那日她击出夜华的元神后，在云端晕了过去，折颜用追魂术探查，发现她是被一股十分庞大的内力所震。白浅过于心急，未细想夜华身上有护体的真龙之气，她施的仙力越重，被反噬得也越重。她承了所有龙气，反而助了折颜一臂之力，顺利用扶元壁，将墨渊的元神打入夜华体内。
白浅的修为，还不足以抵挡父神和夜华的仙力。她内息错乱，半月内若无法清醒，会有沉睡一世的可能。墨渊与折颜竭尽全力，她仍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后来甚至连追魂术都用不了，无计可施之下，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自天宫回来后，夜华的元神就被幽禁在闭关洞，隐瞒他白浅的事，是不想他二人再有牵扯。夜华要求以元神入梦，方可收拢龙气，墨渊同意了。数日后，玉清昆仑扇感受到白浅的气息，嗡嗡鸣颤，夜华却迟迟不归，折颜恐有生变，才拉他出了梦境。
......
“东华帝君念夜华于天族有功，罚他永堕轮回，往后就算能晋仙班，至多也是地仙，成不了上神。小五，只要你开个口，是踢夜华下**道，还是做孤魂野鬼永不超生，四哥帮你办了，管他什么帝君什么天规，天塌下来有咱阿爹阿娘和四个哥哥顶着！”白真一爪子拍案而起，要不是为了白浅，他早把夜华散成灰了，东华一句有功，如此轻描淡写就放过了夜华，这口恶气墨渊不出，他出。
“真真，你冷静些，夜华是混账，可这惩戒不算轻了，况且......”况且，事情到此境地，他与墨渊，也有错在先。折颜知墨渊已是自责万分，还是没把话讲全了。
白真头回不顾折颜的阻拦，只在意白浅的决定，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任何人来劝都没用。“小五，四哥听你的，你想怎么做？”
墨渊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白浅醒后，对他的刻意躲避和疏离，他全都知道，他隐隐觉得，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因为夜华改变。白浅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想，见一见他。”白浅在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间徘徊，同夜华的那些纠葛那些缠绵，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一遍遍掠过，只为唤醒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墨渊心里狠刮了一刀。他面上依然沉静如斯，只是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去闭关洞。
“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白浅也没想到，夜华对她，会有这样淡漠的一日，她不提出来见他，还不知他选了今日投胎。临行前一面，他很是感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那些都是假象，我以元神入梦，收回了压制你的龙气，同时也造了个幻境，将天宫的一切重来。我本想，你说爱我的时候，就让你醒来，可想到那个孩子，我又舍不得了。要不是折颜，我还会多些幸福的日子。”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被关在这儿的时候，一直想，如果我当初狠心点，你成了我的枕边人，会不会再爱上我一次。”
一个女子为深爱之人能做的事，白浅一件不落地都做尽了。她假意委身于他，借机下杀手的时候，夜华知道，没有再争的必要了。墨渊对他施了术，他连自散元神都做不到。转世前，最后一次骗自己，她也有与他相守，甘愿忤逆天下的决心，才有勇气喝下忘川水。
“你就那么自信，我会再爱上你？”
“我从没这样想过，那晚，我的确很意外。”
“这个梦有意义吗，难道你认为我醒来会忘不了你，离开墨渊？”
“不，你醒了，依旧会回到他身边，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白浅，你还恨我吗？”
“不恨了。”
夜华苦笑了几声，他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湿润：“是吗？对一个人无爱无恨，到头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没有一丁点位置。白浅，你放心，这回，我是真的放开你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起伏，没有了昔日的占有欲，带着从未有过的沧桑。他像是想通了一切，看她的最后一眼，其中再无怨恨，再无眷恋。
白浅看着他平静地喝下那碗忘川水，仿若被劈开了五脏六腑，那种痛，锥心刺骨。夜华的元神飘散后，她对着他消失的墙壁，用小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埋怨：“夜华，你知道吗，你一辈子都是那么自以为是，从来不曾懂过我，从来都不曾懂。”
她笑了，笑到流泪：“你为什么不问我爱不爱你，如果你问了，我就承认。你为什么不问，你回来问我啊，夜华，你不要走，你回来......”
白浅跪倒在地，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喊声激荡在整个后山。昆仑虚下起了大雨，几日连绵不休，那是另一位情伤的上神，天族战神的泪。从她要见夜华那刻起，他就知道了，只有放不下，忘不掉，才想见。
......
“什么时候走？”
昆仑虚大殿，墨渊像从前嘱咐学成下山的弟子一般，嘱咐着白浅，他还是那样暖暖地笑，把所有苦裹在心里。
“今日。司命欠了凤九一个人情，偷偷告诉我他投生的时日，我算了算，今日他正好满十八岁。”墨渊的目光，白浅终于能够坦然迎上，这一次，她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
东华放任司命，告诉她夜华的下落，也是预见到即便再多兜转，这缘分早晚会有，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省得以后去青丘提亲，被一窝狐狸刁难。
墨渊知道她不会回头了，那一份薄薄的和离书，是他唯一能够给的。他最后拥抱着的，是久远的曾经，曾经，她也是能为了他付出一切。
他的小狐狸，还是那么有原则，认定了谁就不会再给旁人念想。白浅归还了玉清昆仑扇，理由是，再没有用它的机会了，她会留在凡间陪夜华千秋万载，而夜华最不喜的，就是她的强势。以后，她就当个娇滴滴的闺中小姐，等拔刀一吼的壮士保护她。
白浅走后，墨渊抹掉了扇面上的一滴水渍，回到属于他的闭关洞。同日，昆仑虚封山。
在东华的严令下，冥界等人都谨守夜华被贬下凡的真相。以夜华重病在身退位为由，天地共主的位置，重归法力回溯的东华手中。
......
又是一年放榜时，贡院的大门前，人头攒动的生员们，有狂喜得泪光闪闪的，也有失意到捶胸顿足的。一卖画的小生路过，晃了晃手中的一吊钱，怅然若失地回到摊档。家中贫寒，单靠他卖画，省吃俭用也要几年后才攒够参加科举的银两。这厢苦恼着，一白衣女子在他摊前缓缓落座。
“公子，我是来求画的。”
“好的姑娘，不知......”
他抬起头，一眼沦陷。
【完】
这种种的源头，都在于墨渊。夜华对她可谓千依百顺，唯独这一件，绝口不提。白浅每次话到嘴边，看着搭在小腹上的手，还是给咽了下去。原以为日子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直到那一日昏睡。
“十七，十七醒了。”
“小五。”
“小五。”
白浅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昆仑虚，墨渊的寝殿里。榻前的三个人，折颜、白真，还有......
“十七，你受苦了。”那个人拥住她，无声的滚烫滴进她的手心，他的身体是夜华的，但那坚忍的深情，不会属于他。这一句话，像平地一声雷，将白浅炸得外焦里嫩。墨渊，他是墨渊，那夜华呢？
“师父，你是师父吗？”白浅日夜都想见到的人，活生生地在她眼前了，可她曾有过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回揽墨渊，心中百感交集，有激动，有欢喜，更有歉疚。水渍在他的衣袍晕开，她连声音都颤抖，既期待又害怕他承认。
“是，是师父。”
折颜和白真见着这相拥而泣的两人，也不禁动容。这份感情，让他们经历了太多，都是天命的捉弄。
“我，我不是在天宫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夜华呢？”
“小五啊，天宫已经是半月前的事了。”折颜道。
原来，那日她击出夜华的元神后，在云端晕了过去，折颜用追魂术探查，发现她是被一股十分庞大的内力所震。白浅过于心急，未细想夜华身上有护体的真龙之气，她施的仙力越重，被反噬得也越重。她承了所有龙气，反而助了折颜一臂之力，顺利用扶元壁，将墨渊的元神打入夜华体内。
白浅的修为，还不足以抵挡父神和夜华的仙力。她内息错乱，半月内若无法清醒，会有沉睡一世的可能。墨渊与折颜竭尽全力，她仍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后来甚至连追魂术都用不了，无计可施之下，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自天宫回来后，夜华的元神就被幽禁在闭关洞，隐瞒他白浅的事，是不想他二人再有牵扯。夜华要求以元神入梦，方可收拢龙气，墨渊同意了。数日后，玉清昆仑扇感受到白浅的气息，嗡嗡鸣颤，夜华却迟迟不归，折颜恐有生变，才拉他出了梦境。
......
“东华帝君念夜华于天族有功，罚他永堕轮回，往后就算能晋仙班，至多也是地仙，成不了上神。小五，只要你开个口，是踢夜华下**道，还是做孤魂野鬼永不超生，四哥帮你办了，管他什么帝君什么天规，天塌下来有咱阿爹阿娘和四个哥哥顶着！”白真一爪子拍案而起，要不是为了白浅，他早把夜华散成灰了，东华一句有功，如此轻描淡写就放过了夜华，这口恶气墨渊不出，他出。
“真真，你冷静些，夜华是混账，可这惩戒不算轻了，况且......”况且，事情到此境地，他与墨渊，也有错在先。折颜知墨渊已是自责万分，还是没把话讲全了。
白真头回不顾折颜的阻拦，只在意白浅的决定，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任何人来劝都没用。“小五，四哥听你的，你想怎么做？”
墨渊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白浅醒后，对他的刻意躲避和疏离，他全都知道，他隐隐觉得，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因为夜华改变。白浅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想，见一见他。”白浅在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间徘徊，同夜华的那些纠葛那些缠绵，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一遍遍掠过，只为唤醒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墨渊心里狠刮了一刀。他面上依然沉静如斯，只是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去闭关洞。
“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白浅也没想到，夜华对她，会有这样淡漠的一日，她不提出来见他，还不知他选了今日投胎。临行前一面，他很是感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那些都是假象，我以元神入梦，收回了压制你的龙气，同时也造了个幻境，将天宫的一切重来。我本想，你说爱我的时候，就让你醒来，可想到那个孩子，我又舍不得了。要不是折颜，我还会多些幸福的日子。”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被关在这儿的时候，一直想，如果我当初狠心点，你成了我的枕边人，会不会再爱上我一次。”
一个女子为深爱之人能做的事，白浅一件不落地都做尽了。她假意委身于他，借机下杀手的时候，夜华知道，没有再争的必要了。墨渊对他施了术，他连自散元神都做不到。转世前，最后一次骗自己，她也有与他相守，甘愿忤逆天下的决心，才有勇气喝下忘川水。
“你就那么自信，我会再爱上你？”
“我从没这样想过，那晚，我的确很意外。”
“这个梦有意义吗，难道你认为我醒来会忘不了你，离开墨渊？”
“不，你醒了，依旧会回到他身边，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白浅，你还恨我吗？”
“不恨了。”
夜华苦笑了几声，他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湿润：“是吗？对一个人无爱无恨，到头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没有一丁点位置。白浅，你放心，这回，我是真的放开你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起伏，没有了昔日的占有欲，带着从未有过的沧桑。他像是想通了一切，看她的最后一眼，其中再无怨恨，再无眷恋。
白浅看着他平静地喝下那碗忘川水，仿若被劈开了五脏六腑，那种痛，锥心刺骨。夜华的元神飘散后，她对着他消失的墙壁，用小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埋怨：“夜华，你知道吗，你一辈子都是那么自以为是，从来不曾懂过我，从来都不曾懂。”
她笑了，笑到流泪：“你为什么不问我爱不爱你，如果你问了，我就承认。你为什么不问，你回来问我啊，夜华，你不要走，你回来......”
白浅跪倒在地，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喊声激荡在整个后山。昆仑虚下起了大雨，几日连绵不休，那是另一位情伤的上神，天族战神的泪。从她要见夜华那刻起，他就知道了，只有放不下，忘不掉，才想见。
......
“什么时候走？”
昆仑虚大殿，墨渊像从前嘱咐学成下山的弟子一般，嘱咐着白浅，他还是那样暖暖地笑，把所有苦裹在心里。
“今日。司命欠了凤九一个人情，偷偷告诉我他投生的时日，我算了算，今日他正好满十八岁。”墨渊的目光，白浅终于能够坦然迎上，这一次，她知道，她的选择没有错。
东华放任司命，告诉她夜华的下落，也是预见到即便再多兜转，这缘分早晚会有，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省得以后去青丘提亲，被一窝狐狸刁难。
墨渊知道她不会回头了，那一份薄薄的和离书，是他唯一能够给的。他最后拥抱着的，是久远的曾经，曾经，她也是能为了他付出一切。
他的小狐狸，还是那么有原则，认定了谁就不会再给旁人念想。白浅归还了玉清昆仑扇，理由是，再没有用它的机会了，她会留在凡间陪夜华千秋万载，而夜华最不喜的，就是她的强势。以后，她就当个娇滴滴的闺中小姐，等拔刀一吼的壮士保护她。
白浅走后，墨渊抹掉了扇面上的一滴水渍，回到属于他的闭关洞。同日，昆仑虚封山。
在东华的严令下，冥界等人都谨守夜华被贬下凡的真相。以夜华重病在身退位为由，天地共主的位置，重归法力回溯的东华手中。
......
又是一年放榜时，贡院的大门前，人头攒动的生员们，有狂喜得泪光闪闪的，也有失意到捶胸顿足的。一卖画的小生路过，晃了晃手中的一吊钱，怅然若失地回到摊档。家中贫寒，单靠他卖画，省吃俭用也要几年后才攒够参加科举的银两。这厢苦恼着，一白衣女子在他摊前缓缓落座。
“公子，我是来求画的。”
“好的姑娘，不知......”
他抬起头，一眼沦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