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起】★07-13★〖原创〗白浅祭钟文

我站在长生殿里,看着琉璃宝镜里的女人。
她穿着云锦织就的华服,披着彩缎做成的彩衣,戴着星光般璀璨的头冠,妆容精致,神色凛然。
如果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会愚蠢到把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来晃瞎自己的眼睛,那个女人就是我了。
玄光白绫冒出来,尽忠职守的遮住了我畏惧强光的双眼。
奈奈在一旁惴惴道:“娘娘,这套行头是万万年传下来的,历任天后都要在继任大典上穿着它才行呢。”
我笑了笑,安慰她:“没事,我不照镜子就好了。”
奈奈搀住我,把我往床边扶,碎碎地道:“娘娘,太子殿下,哦,不,是天君吩咐,说您不宜久站,离典礼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娘娘不如再躺一会吧。”
我忧愁地望了望长生殿的屋顶,叹了一口气。
奈奈紧张地左看右看:“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药王来。”
我拖住她:“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去。”
她眼眶里包着一包眼泪,忍了忍没忍住,抱着我的手道:“娘娘不要骗奴婢。娘娘以前也是这样,嘴里说得好好的,转眼就丢下奴婢和小殿下跳了诛仙台……”
我趁她抹眼泪的功夫悄悄又叹了口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脸上堆了笑,拍拍她说:“不骗你不骗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点困,你这样哭哭啼啼,我可睡不着了。”
奈奈马上收了泪,把我拾掇了一番,扶到床上躺着了。她用云被将我盖了个严实,说:“娘娘睡吧,奈奈就在外间守着。”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微微温暖。六百年前,当我在孤苦伶仃之时,是她一直陪伴照应,和我一起度过了一千多个孤寂的白天和黑夜,也是她在我和阿离生死攸关之时,找来了连宋和药王,保得我们母子平安。
我失去素素的记忆,她便什么也不说,依然如往昔一般,忠心耿耿的守护照顾。我记起了过往,她喜极而泣,又忧心忡忡,总想见缝插针的开导宽慰,只怕我哪天不开心了,又做出什么不经脑子的蠢事来。
她似乎全然忘了,她心心念念要照拂的这个我,是青丘的帝姬,九重天的天后,四海八荒没人敢惹的女人——四哥原话。
嗯,没关系,以后我来照应她就好了。
一觉醒来,守在床边的不是奈奈,却是夜华。
他有些冰凉的手抚过我的额头,低声问:“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已经穿戴整齐,只差没有戴上天君的冠冕。在俊疾山时他总是一身粗布衣裳,梳着简单的头髻,现在突然一身龙袍宝冠,让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的声音急切了些,低下头来看我:“浅浅?”
我笑了笑,攀着他的手臂坐起来:“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能有哪里不舒服。时辰到了吧?我换好衣服就走吧。”
他把我搂了一会,说:“只是一个祭拜四海八荒的仪式,之后群仙朝贺的宴席,你若撑不住,便回来歇着也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哪里就那么娇气。老凤凰不过是吓唬你罢了。”
他放开我,笑了笑,唤了奈奈来给我更衣。等到一套礼服全都穿戴完,他上来拉着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看,脸上带着笑,倒笑得我有些不自在。
我咳了一声:“嗯,走吧?”
他嗯了一声,却又看了许久,才戴上了冠冕,牵着我,慢慢地走出了长生殿。
九重天上宫宇重重,不分四时寒暑,仙气蒸腾,金芒万丈,比起阡陌纵横如世外桃源般的青丘,自有一股磅礴气象。我靠着夜华坐在步辇之上,一路看着,不由恍然。
六百年前,夜华授命太子之时,也是这样的排场吧。只是我当时被关在一揽芳华,无名无份,瞎了眼睛,自是没能亲眼看看那般盛大场景。
阿离出生之前的那几道惊雷,凡人的我没有见识,奈奈说是为了太子殿下庆贺,我也就信了。不信又能如何呢,也不会有谁有闲工夫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心力再去关心这些。
捏捏夜华的胳膊。那时他身上还有长海的旧伤,又要代我受雷刑之罚,天雷荒火加身,其实很勉强吧?
他偏过头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见他皱眉,笑了笑,说:“只是想到一件事。我和你成过两回亲,头一次的喜服被自己烧了,第二次睡着就被你娶了,也没见着自己穿着嫁衣什么模样。今日难得你我都穿得这么光鲜,我就当自己又嫁了一次给你好了。”
夜华看了我一会,抚着我的脸到:“若你喜欢,日日新婚也随你。”
我怔了一怔,笑道:“这身行头穿着是好看,但若要日日穿着,也累人得很。”
他望着我道:“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转开头去,心想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师父敲坏了脑子,说起情话来越发的没羞没臊,连我这只出身青丘的狐狸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也不知他怎么还能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09-22 21:41:00 +0800 CST  
他原本只是躺在溪涧里的一块玉石,吸取了几百年的日月精华,修得人形,又因为说话讨喜,做了管着他那座仙山的仙君座下的一个仙童。
今日是新任天君天后的承位大典。他的君上便带了他一同到九重天上去敬贺观礼。仙山里的小神仙们都很羡慕他小小年纪就能得到这样难得的开眼界的机会,说不定因缘际会,入了天宫哪位尊神的眼,就可以留在灵气充盈的九重天上,做一个小小的仙官也是好的。
仙君虽然喜爱他,临行前也一再叮咛,在九重天上一定要谨言慎行,如果出了半点差池,仙君也护他不住。他一向乖巧伶俐,一一点着头应承了。
九重天上本来就金砖玉瓦,金碧辉煌,因为要举办天君天后继位的大典,更是装扮得耀眼夺目。他跟着仙君站在大殿外的玉阶之旁,悄悄踮起脚尖,想要早一些看清天君天后的模样。
早在仪式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听那些女仙们在议论,说这一任的天君是多么的俊美,多么的尊贵,多么的英勇,就连他所在的那座小仙山上的那些小女仙们,也要时不时地做上一回能与天族太子邂逅的美梦。
又听那些女仙们说,虽然天后是传说中四海八荒第一的绝色,但是年纪毕竟长了天君足足九万多岁,想来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仗着青丘帝姬,女上神的身份,才勉强天族成就了这一门姻亲。又说天后几百年前和擎苍战了一场,几乎把自己眼睛也弄瞎了,平日里在这九重天上总不大爱见人。如今天君继了位,总要封娶许多貌美尊贵的天妃才算体面。难不成还要天君一辈子守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过一辈子不成么?
女仙们叽叽喳喳,又把话题转到如今九重天上的女仙爱穿什么样式的衣裳,爱戴什么样式的头面。
他抓着自己君上的衣角,觉得这九重天虽然气派排场,却让人不太舒服。又有些替天后娘娘可怜,君上说要不是天后娘娘三百年前拼命毁了东皇钟,这四海八荒恐怕就要祭了红莲业火。天后娘娘为了大家把眼睛也弄瞎了,却还要被这些女仙们嫌弃,天君若是把这些女仙娶回去做了天妃,天后娘娘岂不是要很不开心?
钟声齐鸣,天君一身玄袍,隐隐浮现金龙云纹,他的头上戴了坠着七宝琉璃的冠冕,果然是神姿英武,气度凛然。
女仙们红了脸,掩着嘴又再小声的说些什么。
天君停了下来,低下头。
因为天后的脸上缚着玄光白绫,他也看得不是很真切,不知道天后娘娘是不是真的当得起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美貌。他看到的,只是天君低下头去看天后娘娘的时候,锋利的眉眼一下子便柔和了起来,如同他在山涧里沐浴着的满月的光,看着清冷,其实触在身上时,却有些微的暖。
他看到天后笑了一笑,摇了摇头,然后由天君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处。
强大的神息好似水中泛起的涟漪,从天君天后所立之处漫散开来。他被这神息一震,胸口一滞,险些就地栽倒,幸好他的君上拉住了他,才没有出了岔子。
吸了口气,悄悄看了一遭四周,不少神仙脸色都有些许苍白,就连他的君上,面上也凝重了许多。
待到祭告四海八荒的典礼结束,他坐在君上的身后,听一位鹤发白须的老神仙对着君上叹气说,自父神身归混沌,东华帝君退位太辰宫中,这天族就渐渐变得有些不像样,连天命的天君天后也敢妄议长短。他的君上捏了捏长长的胡子,笑而不答,只挑拣了些难得的仙果给他,见他没有即刻就吃,而是小心放进了袖袋里,又摸了摸他的头。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09-24 20:51:00 +0800 CST  
因为君上的仙友邀他在九重天小住一些时日,他便跟着君上在承位大典后留了下来。
君上每日跟着仙君们谈经论道喝茶品茗时,并不强拘着他跟随,但也叮嘱他不可招惹是非。
他坐在莲池边上,莲池里的芙蕖开得很香。他晃着两只脚,躲在一张莲叶下面,闻着花香,哼着从樵夫那里听来的歌谣。
一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了看他手里的点心,又看看他,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他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好。”
糯米团子靠过来,又把他看了一看,说:“你是哪里来的小仙童?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定了定神,说:“我是加名山岳泽元君座下的童子,跟着我家君上来此做客的。”他没有半点结巴的报完了家门,觉着自己真是十分的长进,不由得心中多了些底气,于是把小胸脯挺了一挺,说:“你呢?”
大约是他的声音不够响亮,那小团子又靠过来一些,说:“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把胸脯缩回去,说:“我,我叫白,白宁。”
小团子很高兴地说:“怎么你也姓白么?我的大名叫做白泽,是外婆给我起的。不过我娘亲喜欢叫我团子。”
他咽了口口水,心里悄悄说你可不就是一个白团子么,嘴上却分辩道:“我,我不是姓白,我没有姓,白宁是君,君上起的名,名字。”
但是团子似乎对他是不是姓白并不是真的很感兴趣,又靠近了一些,把他的胳膊搂在怀里说:“你要不要来和我玩,奈奈和成玉做了许多的点心,小七还不能吃,你来和我一起吃吧。”
他想说他的君上叮嘱过他在九重天上不可以乱跑,他也记得他的君上叮咛过让他与人交往需要十分谨慎,注意言行。但是小团子拉着他的手在金碧辉煌的天宫里穿过来走过去,晃得他的头也晕眼也花,就不大有功夫去一一遵守君上的嘱咐。
等小团子放开他的手,在一扇大门外停了下来,他的一双眼睛转成两个陀螺,用了半天的劲才说:“到,到了吗?”
小团子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认真地打量了那扇大门许久,十分确定的说:“嗯,我们迷路了。”
他趴在厚重的门板上,不知道现在变回一块玉石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小团子在怀里掏摸了一阵,摸出一面小铜镜,对着铜镜叫道:“娘亲娘亲,阿离又迷路了。”
铜镜那头有个好听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说:“你娘亲我一身的本领,你怎么就单把这个学了去?”
他靠着门板坐下来,有些许羡慕。四海八荒的神仙有几种,一种是天生的仙胎,延承上古神族的血脉,身份地位十分尊贵,数量也最是稀少;另一种是修炼成仙的山石草木,鸟兽鱼虫,集天地灵气被孕育而成;还有一种就是凡人修仙,脱了凡胎肉骨,飞升成神。这三种神仙里,只有第二种天生地养,不知有父母兄弟,姐妹亲朋。
不知小团子是天上哪一位神族的子嗣,但他生下来便有父母,总是比他这样的孑然一人要圆满。
团子挨挨挤挤,和他坐成一团,说:“不好不好。”
他扭头看他,奇道:“哪里不好?你的娘亲不是要找来了么?”
团子把自己的脸挤成不那么圆的团子,垂头丧气地说:“我娘亲肚子里刚添了个宝宝,每日里要睡许多的觉。我这样把她吵醒了,当然不好。”
他安抚道:“你的娘亲不会为这个生气的吧。”
团子捂着眼睛道:“娘亲怎么会生阿离的气。阿离是娘亲的心,是娘亲的肝,是娘亲的宝贝甜蜜饯儿,娘亲不会跟阿离生气。”
“那你为何慌张?”
玄袍龙纹的天君站在两个小仙童面前,挑了挑十分好看的眉毛,说:“父君也不会跟阿离生气,你同父君回去把道德经背一背,再把南华经抄一抄便好。”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09-26 01:17:00 +0800 CST  
央措殿下和乐胥娘娘坐在紫宸殿里,欲言又止。
夜华君批完一卷公文,将它放在一旁,发出哒的一声清响。
他抚了抚袖口,说:“父君和母妃有话直说便好。”
乐胥娘娘看了眼为难的丈夫,开口说:“夜……夜华,你当真不纳妃子?”
央措殿下咳了一声,似要说什么,又没有说。
夜华微微颔首,说:“纵然我做了天君,父君和母妃仍是父君和母妃,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虚礼。”
乐胥娘娘十分高兴,白了央措殿下一眼。转过脸来,正要开口继续说,夜华却并没有笑,他仍喜欢穿玄色的衣袍,但如今的玄袍上,总多了些雅致的纹样。
他严谨端肃地坐着,说得有些慢,却很清楚。他的目光淡然的看过来,似落在乐胥娘娘的身上,又不似落在任何一处。
乐胥娘娘不禁瑟缩了一下,听到夜华说:“前日祖父和父君便提及此事。但夜华纵览天族大大小小规章法度,并无一条规定天君和储君必须广纳后宫。若为子嗣计,祖父和父君皆有姬妾众多,但祖父只得父君,二叔和三叔三子,父君则只有孩儿一人。夜华不孝,和浅浅自六百年前成亲以来,已经育有一子一女,如今浅浅又有了身孕,可见天定姻缘,福泽深厚,若夜华违背天道违背本心,广纳后宫,只怕有违天意,反会适得其反。”他淡然的目光似有了一些温度,扫过央措和乐胥,继续道:“父君母妃一向只为孩儿操心烦忧,必然不愿让儿子做有违天道,不知惜福积德的事吧。”
乐胥眼眶有些红,呐呐道:“她确是有福气得很。”
央措一手握拳,挡在唇边咳了一声道:“历任天君都有后宫,虽没有天规规定天君一定要纳妃,但一个也没有,这,这看着也不太体面……”
夜华君垂眸道:“儿子虽然不才,但以为做天君的体面并不需要用纳妃来体现。若我能善尽职守,令四海八荒长享太平,从此再无战事,令我天族子民安居乐业,从此再无纷争,则四海必然敬服,八荒必然称颂,这便是做天君的体面。儿子愚钝,不知如此所思所想可是错了?”他向着央措做了一揖,却没有抬头正视这位父君。
央措袖着手,脸颊有些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白宁坐在庆云殿里,还有些惴惴。天君的长子白泽殿下十分喜欢他,想让他做自己的书童。这件事虽然天君说还要同他的君上商议,但天君开口要人,君上也不能不给吧。
小天孙阿离指着正咬着手指头打量他的小娃娃说:“这就是我的妹妹,是不是很可爱?她现在只有四颗牙,还不能吃这些点心。”
九重天最最宝贝的小帝姬裂开嘴,露出四颗米粒般的小白牙,冲他大方地笑了一笑。
他晕乎乎地也笑了一笑,点头说:“很可爱。”
天后娘娘刚刚睡醒,眯着眼睛听小阿离趴在她的腿上讲了一回前因后果,捏着儿子的圆脸蛋说:“你想要让人家留在天上陪你,有没有问过人家欢不欢喜?情不情愿?要是小白宁不喜欢呆在天上,他的君上又不敢得罪你的父君硬要他留下来,那你不是要害他不开心?”
小阿离趴在娘亲的膝头呆了半晌,突然爬下来,走过来捉住白宁的两只手,一边抹他的眼泪鼻涕一边说:“对不起,我做错了。你不开心留在天上吗?你开心的吧?呜呜……”
白宁虽然不是十分的喜欢九重天,但也没有讨厌九重天。但是若要他选一个地方呆着的话,他自然是喜欢青山绿水多一些。
可是小团子哭得那么伤心,也是十分的可怜。难道做九重天的小天孙,天君陛下的皇长子十分的寂寞么?
天后娘娘挥挥手说:“你不用理他。”又对团子说:“你表姐说你昨日在青丘和小狐狸们打架,被打得满头包也没有哭,现在做什么又哭起来。”
小团子又用白宁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嘟嘟囔囔的说:“打架哭了不算是男子汉。但是四舅舅说和挚友分别,掉几颗眼泪也是不要紧的。”
白宁受宠若惊的将袖子拉回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功德圆满,飞升成了小天孙殿下的挚友,诚惶诚恐地说:“你不要哭,其实留在天上也没什么。只是时不时能让我回去看看就好了。”
小团子抱着他蹭了蹭说:“回去看看有什么的,我也一同去。我只去过俊疾山,还没去过加名山。”
天后娘娘用一只手撑着好看的下巴,说:“加名山?听说守着加名山的是一只十万岁的鳌,那便是你的君上吧?我也想见识见识呢。”
白宁晕乎乎地被小殿下抱着,心想天后娘娘笑起来真好看,若是留在天上日日都能见着天后娘娘笑,那么留下来也是开心得很的。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09-30 00:38:00 +0800 CST  
夜华继任天君已有一段时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个新天君做得风生水起,每日里早早就要去朝会,散了朝会还要批这个公文阅那个奏折,见这个首领那个使臣,一日里得闲的功夫实在少得可怜。
我在长生殿里养胎,一日比一日嗜睡,有时一觉醒来,就已经过去了三五日,奈奈红着眼睛捧着滋补的汤药,拼命的想趁着我醒着的时候灌给我,只是我吃不了几口,又昏昏欲睡。有时反胃,反而把之前好不容易吃掉的吐个干净。
小七的时候我不记得了,因为一直睡着也没醒。但怀着阿离的时候我记得,其实并没有这么的辛苦。只是到了第三年上身子重起来时,才行动有些不便。
折颜说,其实神仙生育不易。天道有衡,神仙本就长寿,又能使用仙术道法,若在子嗣繁衍上再占便宜,便不像话了。像我的阿娘,嫁给阿爹几十万年,生了四个哥哥和我,已经是十分的福分。
生育阿离的时候,我被封印成凡人,虽然经历了一番凶险,但也因祸得福,没有因为生产而损了根基。但生育小七,确是实实在在的仙身,耗去不少元气。本应休养生息个千八百年的才好,没想到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如此嗜睡,精神不济。
夜华很忙,我总是睡着的时候多,从俊疾山回到这九重天上后,我能见着他的时辰,加起来两只手的手指头便数完了。
阿娘说女人怀着孕的时候,总是特别不爱讲道理。我知道这件事谁的错也不是,奈奈端给我喝的补汤,是夜华亲自熬的;每日里他就算忙到再晚,也会回来陪我。我虽见不到他,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觉得身边很暖,心里也会安定许多。
他竭尽全力,既要做好天族的天君,也要做好我的丈夫,我孩子们的父亲。我这段时日瘦得厉害,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初初对他一肚子怨气的阿娘,也叹了口气,说他不容易。
我不怪怨他,只是心里好似被挖了个洞,空空的,有什么东西漏光了,想把洞堵上,却又懒懒的没力气。
就连那些时不时飘到耳朵里的闲话,也不大有力气去搭理。
依稀记起六百年前,我是个脓包凡人时,被夜华禁足在一揽芳华里,总是见不到他,每日里听着许多他和素锦青梅竹马相爱相杀的闲话,只会躲在被窝里哭哭唧唧。现在好歹也做了天后,见识算有一点,气量总不能太小。说我仗势欺人,易怒善妒,不许夜华纳妃什么什么的,唉,说说也不会让我少几块肉,
若是几滴口水就把我给淹死了,我这个上神也不要当了,收拾收拾包袱回十里桃林给老凤凰翻地去好了。
神仙比凡人运气好,因为神仙命长。神仙比凡人运气不好,也是因为神仙命长。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凡人命短,历一世悲欢离合,临了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前世种种便可忘却,重新开始。神仙命长,爱恨别离若是忘不掉,只好长长久久的背在心里,扎得一颗心像个刺猬,一路鲜血淋漓。所以神仙最怕历情劫,被天雷劈几下,也不过痛一会儿,历个情劫,伤心个几万年十几万年,也是折磨。
好在记性再好,也敌不过沧海桑田,一切终有化为尘埃的一日。再怎么伤情,只要活着,总有看开放下的一日。届时清风明月,把酒和歌,又有什么值得再去计较?
我睁开双眼,心随念转,披发而起,也不梳妆,也不着履,双手结印,顷刻间眼前景致变换,已经从九重天的长生殿来到了落英缤纷的十里桃林。
风拂过面颊,花香四溢,我折了枝桃花,赤脚在桃林中漫步而行。碧尘池里倒着我的影子,长发曳地,一身素衣。四哥和我搭起来的那间小木屋旁,埋着折颜酿的桃花醉,我闻着酒香,心里轻快,挑了颗粗壮的桃枝,飞身而上。酒虽不能喝,沾了酒香的桃子吃上几个应该无妨。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01 23:58:00 +0800 CST  
一觉醒来时,身上盖着夜华的玄袍,他靠着树干坐在我的身旁,微垂着头,闭着眼睛。清冷的月辉透过花枝洒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我还没来得及动一动,他便醒了。我被他黑沉沉的眼睛看的有些心虚,笑了一笑,说,“你来啦。”
他抬手抚过我的发,我的脸,说:“嗯,我总能找到你的。”
一时间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依偎在一处,听风过林梢,花香萦绕不散。
困意又涌上来,我伏在他的膝头,打了个哈欠。
夜华轻声地说:“浅浅,你若喜欢,在桃林住上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我歪头瞧他,他却没有看着我。
真奇怪,我竟然记起,以前在俊疾山时,他总不愿告诉我他的行踪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我笑了一笑,打趣说:“哦,你舍得吗?”
他低头看我,摇了摇头,又说:“你不开心。”
我看他黯然的神色,坐起身来,抱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头。我缓缓闭上眼睛。
折颜以前跟我说过,旧伤若是愈合得不好,就要把伤口在重新割开,切去腐肉,除尽脓水,才能让它彻底恢复。
夜风微凉,我说:“小九曾经问我,如果我是你,会怎么做?”
“我会带着你拼命的逃走吧,躲得了一日是一日,就算躲不过,一起灰飞烟灭了,至少我心里晓得,你是喜欢我的,生也罢死也罢,只要你是喜欢我的,我心里便是快活的。”
“我做素素时,从没听你说过你喜欢我。我总是想,天族的太子喜欢我些什么呢?后来我又想,你没那么喜欢我也不要紧,你要娶白浅也好,素锦也罢,终归你没有赶我走,那我就留在你的身边喜欢你就好了。”
眼角有一些湿润,夜华搂着我,说“浅浅……”
我拍拍他的背,说:“可是素锦陷害我,你挖了我的眼睛给她用,还说会和我成亲……”
我睁开眼睛,从疏朗的花枝间可以看到漫天的星子。
“我的天塌了。没有的不只是光明,希望也没有了。九重天上人人都告诉我我们在俊疾山拜的天地不作数,我总是不愿意相信。结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啊,以前种种,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你而言,却不过是做不得数的戏言。可笑我总是到处跟人说,我是夜华的妻子,真是不知好歹。”
他将我抱得很紧。我感到了脸颊上的冰凉,身子却很温暖。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你让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就足够了。”
他松开我,捧起我的脸,我看到他双目通红。
他声音哽咽,吻着我的额头说:“我爱你,此生只爱你一个人,再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我闭上眼睛,流的泪水似乎已经干了。睡意再也无法阻挡,我喃喃地说:“嗯,我知道。”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02 16:58:00 +0800 CST  
连宋殿下坐在洗梧宫的桃树底下,桃花开得很美,结的桃子也很甜。连宋殿下闻着甜美的花香,吃着甜美的桃子,却觉得他的神生有一点苦涩。
穿着玄色衣服的小娃娃坐在他的对面。这个小娃娃站起来还没有他坐的石墩子高,却坐得十分端正严谨。小娃娃长得眉目如画,可惜漂亮的小脸蛋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只肥嫩的小手捏着棋子,另一只肥嫩的小手拿着本快要把他遮起来的书。
有些苦涩的连宋殿下在棋盘上落了一颗棋子。小娃娃头也没从书本里抬起来,吧嗒一声把手里的棋子落下去,封住了连宋殿下的棋路。
连宋殿下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说:“小黑啊,你就不能让一让三爷爷吗?”
小黑把脑袋从书本上抬起来,看了看愁眉苦脸的连宋殿下,把刚才落下的棋子拿了起来。
连宋殿下开心地也拿起刚才落下的棋子,换了一个地方落子。
看着书的小黑手起棋落,又把连宋殿下的棋路封死了。
连宋殿下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小黑皱着眉头看看他垂头丧气的三爷爷,思考了一会,合上他的书本,从他的座位上爬下来,挪到连宋殿下的脚边,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
连宋殿下抬起头来,小黑又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他空出来的座位。
“你让我坐过去?”连宋殿下高兴的问。
小黑点点头。
连宋殿下十分高兴地站起来,将小黑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吧嗒亲了他一口,又十分高兴地坐到对面去了。
小黑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将手帕叠好收起来,又一手拿书一手执棋子,和他的三爷爷下棋。
天君夜华散了朝会,回到长生殿和老婆孩子一起吃午饭。
阿离给弟弟小黑夹了一只鸡腿,说:“小黑你怎么下棋又把三爷爷赢了?成玉说三爷爷下棋下不赢你就不跟他一起玩,要是三爷爷总是下不赢,那他不就永远都不能跟成玉玩了么?”
天后娘娘正对着眼前的一碗鱼汤发愁,听到大儿子的话很有兴致的问:“这件事情不是已经三个月了么?连宋日日来找小黑下棋,居然还没有胜过一局么?”
想了一想又对小儿子说:“小黑子,你让一让你的三爷爷呗。这么久了,成玉已经消气了吧。”
小黑慢慢地把嚼碎的鸡肉咽完,点头说:“让了。”
天后娘娘奇道:“那为什么还是输了?连我这么臭的棋艺也能赢上两三局呢。”
九重天年纪最小的小黑殿下看了看他的母后,又看了看他的父君,露出些困惑的神色。
夜华君十分淡定地给老婆夹了一个鸡腿,向小儿子点点头说:“不错。”
白浅将鱼汤挪到女儿小七面前,摸摸她的头,奇怪道:“什么不错?”
小七把鼻子凑到汤碗里面闻了一闻,又把鱼汤挪到了阿离面前,说:“哥哥,你吃。”
阿离愁眉苦脸地把鱼汤喝了,打了个饱嗝,说:“不错什么?”
连宋殿下高兴的用扇子敲了敲棋盘,说:“唉,为什么这次我下赢了呢?难道是我的棋艺大有进步?”
小黑跪坐在座位上,把棋子一颗颗收拾起来,说:“不,是我高估你了。”
灵宝天尊站在书房里,捏着胡须道:“小阿离,你的弟弟只有两百岁,已经能把道法佛经倒背如流,你却还背不下我交待你的功课,这可如何是好?”
小阿离趴在桌子上道:“那也没有办法。阿离长得像娘亲,小黑长得像父君,不只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像,头脑也那样的像,读书自然很聪明。”
读书十分聪明的小黑殿下坐在长生殿的桃树底下看书,他的姐姐小七公主正趴在旁边睡觉。
好奇的小仙娥悄悄问比自己年长的同伴:“小殿下的名字怎么起得这么……特别?”
同伴悄悄地提点:“小殿下的容貌长得跟天君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因为天君陛下名讳里有个“夜”
字,天后娘娘就给小殿下取了这样的小名。”
小仙娥说:“天后娘娘真是风趣得很。”
同伴小声道:“小殿下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反而不喜欢被人称呼自己的大名。你刚上天上来,可要小心不要称呼错了。”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05 22:04:00 +0800 CST  
“你要娶我的女儿?凭什么?”狐后一身白衣,立在我的面前。
她的脸上并没有怒色,只是冷冷的,仿佛听了一个十分无趣的笑话。
我没有回答,只是跪在狐狸洞中,看着静然躺在卧榻之上的浅浅。
我也无话可答。
三百年前,她是凡人素素,我是天族太子,他们都说,她不配做我的妻子,我拼尽全力,只能让她做我的侧妃。我拿了绫罗绸缎,告诉她我要和她成亲,以为她会欢喜,会裁了鲜艳的红绸,忘了挖眼的痛楚,做好喜服,和我一起祭拜天地,就像在俊疾山那样,穿着嫁衣的她,笑得宛如桃枝上开得最妍的一朵花。
三百年后,她是青丘的女君,战神墨渊的十七弟子,两度救苍生于水火的女上神,位分之尊,就算我向她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她也受的起。
若非她被擎苍封印成凡人,失去所有记忆,在她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小了她九万岁的毛头小子,就算读书伶俐些,打架厉害些,也不过如此。
何况,就算她什么也记不得了,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独居深山的弱小凡人,她也从未跟我求过什么。
她说,你本来,不就什么也没有么?放心吧,我不嫌弃你。
三百年前,我的母妃对素素说,凡间的事情,通通不作数。
三百年后,狐帝对我说,天族太子与狐族帝姬尚未行礼成婚,没有理由再长留青丘。
我回到紫宸殿,脱去纹着龙纹的太子袍服,摘去掐金镶玉的头冠,散着发,一身素衣。
浅浅,你说过,就算我一无所有,也不会嫌弃我的,不是吗?
我微笑闭目,运劲于掌,向着自己的识海拍去。
一股神力与我的掌风轰然相撞,我捂着胸口倒退数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和几案,随即吐出一口瘀血。
抬头看时,却是折颜上神。他的身后,站着墨渊和东华帝君。
折颜脸色有些苍白,却负着手,站得挺直,一双眼睛盯着我。
“你要如何?”他冷然问。
我要如何?我要散尽一身的修为,废去所有的神力,这样一无所有的我,不会再有人要我做什么天族的太子。这样一无所有的我,就可以留在浅浅的身边。她总是说话算话,她说了不会嫌弃我,就断然不会不要我的。
折颜冷冷打量我许久,对墨渊说:“看来不把他狠狠揍一顿,他是开不了窍的。你看着办吧。你若舍不得,我便唤真真来。”
紫宸殿里只剩我和墨渊。我躺在一地狼藉中,狼狈不堪。他负手盎然挺立在我的面前,丰神俊朗。
我觉得胸口像被慢慢涨起来的皮囊撑得痛不可抑:这个和我有着同样面容的男人,护了浅浅两万年的周全,替她当了飞升上仙的雷劫,为她赶走了瑶光上神。
不像我,让她受尽委屈,让她心死成灰,让她没了眼睛,丢了性命。
墨渊看着我,眼中有直白的怜惜。
我突然冷笑出声。凭什么,要他来可怜我?是了,他说,他是我的兄长,养护了我的元神几十万年。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用力稳住身形。
墨渊看了看我握紧的双拳,缓缓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他抬手结印。散落一地的书卷漂浮起在空中,倏然一收,尽皆归于原位。他俯身拾起漏下的一卷,递了给我。
我没有接。他没有在意,拍了拍书卷,越过我,将它放回原位。
“你的敌人,是你自己。软弱,不够强大,想要的便要不到,想守的便守不住。”他转回身,直视着我:“你不够强,便连舍弃一切的资格也没有。”
我仿若在胸口被人重击了一拳,咸腥的血含在口中,十分苦涩。
他走近我,有些迟疑,最终伸手扶着我的肩膀:“折颜说,十七有了身孕。”
我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时,心痛如绞,再顾不得什么是非黑白,只想即刻冲到青丘去。
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吼声。墨渊死死地搂住我,他眼眶微红,声音却十分铿锵:“许是因这孩子,留住了十七一缕残魂。我和折颜来此,一是同你要玉魂,二是要查结魄灯。”
我停止了挣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墨渊松开了箍着我的手,说:“你要如何?”
我冷然一笑。天君和……父君,他们正巴不得可以有个人情做由头,让我断了娶浅浅的念头。
曾经不让我娶她,是为了天规大义;曾经让我一定娶她,也是为了天规大义。这天规大义究竟是谁的天规?谁的大义?
我抬起头来,看着紫宸殿外的金霞云海,说:“我去见天君。”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10 21:17:00 +0800 CST  
“你要奏请完婚?”天君坐在金殿之上,语气中全是疑虑。他环顾大殿,又低头道:“可是白浅上神已然身故,这婚……”
我看着天君脚下的一级台阶,缓缓开口:“白浅上神为了四海八荒,祭钟而亡,若天族此时便弃了与青丘的婚约,天君难道就不怕背上一个寡情不义的名头吗?”
父君面有怒色,踏前一步道:“夜华,你怎么如此对天君说话!”
东华帝君清咳一声:“本君倒觉得,太子殿下说得很有道理。虽说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就凉。但这桥拆得那么急,这四海八荒约摸还是正常人多些,看在眼里确实不好看。天君觉得如何?”
我垂着眼,听天君说:“帝君说笑了,但话虽如此,夜华毕竟是要继任天君的,怎能娶一个……一个……”
我抬起手:“因为素锦之事,青丘已对天族颇有怨言。白浅本就是孙儿的妻子,更为孙儿诞下皇长子,如今为天下苍生丢了性命,孙儿却连太子正妃的名分也不能给她,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孙儿的负心薄幸,就算孙儿继任了天君,又如何能让天下敬服?”
天君没有答话,我低着头,也不再多言。
茶杯轻轻叩在几案上,墨渊沉稳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若天君作不得主,我倒乐意代劳。”
天君的声音里浮着层笑意:“墨渊上神是天族的战神,什么时候却喜欢做起媒来了。”
墨渊声音坚冷:“长兄如父,我亲弟弟的婚事,我自然是能做主的。”
我木然抬首,看到天君和父君脸上的惊惶之色。天君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道:“上神,此事开不得玩笑。”
墨渊无动于衷:“你当知我不喜玩笑。”他微微侧首:“夜华元神在昆仑虚莲池中养了数十万年,机缘巧合,借乐胥娘娘塑成仙胎,天族对夜华这五万年的生养之情,我墨渊承了。日后夜华若有言行不当之处,天君只管为我昆仑虚是问,如何?”
天君呐呐无言,东华帝君轻哼一声,笑道:“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本就是天族司战掌乐的战神,为天族鞍前马后几十万年,天君不过替你教养了夜华几万年,哪里就小气巴巴地找你讨人情了。是不是?”又转头对跌坐在宝座上的天君道:“兄长操心弟弟的婚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几个大男人舞刀弄枪不在话下,筹备婚嫁礼俗这样的事情只怕还是要天君多操心些。不然若再因这些让青丘失了颜面,只怕不只是亲家做不成,反要结成仇家了。”
会面的结果不出所料。天君颁了旨意,让我于九月初二,迎娶浅浅回洗梧宫。我低头施礼,天君微微偏过身子,父君神色惊惧。我没有时间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大殿。
母妃忙着筹备婚礼的时候,我和折颜墨渊以及狐帝狐后一起翻遍了九重天上所有关于结魄灯的典籍,加上墨渊记得的,列出了修复结魄灯需要的材料,四海八荒上天入地的去找。
我不知道找齐这些东西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找来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何况就算没有一丝希望,浅浅终归做了我的妻子,到时我能和她名正言顺的葬在一处,也是好的。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10 21:20:00 +0800 CST  
结文了,结文了。婚也结了,天君也当上了,三胎也生了。夜华君神生圆满了,大家散了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回复和点赞,还有提的宝贵意见!之后更的都是番外,更新时间不确定,更新长短不确定,文的质量更加不确定!所以,嗯,就这样,谢谢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7-10-10 21:26:00 +0800 CST  
有亲要的文本链接……谢谢你们喜欢。番外……远目ing(别打我)链接:https://pan.baidu.com/s/1nxcIMTF密码:u2ff

楼主 落鸦  发布于 2018-01-16 16:47:00 +0800 CST  

楼主:落鸦

字数:71608

发表时间:2017-07-14 00: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14 00:50:37 +0800 CST

评论数:118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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