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B 第十一章 煎熬
第十八日接到二叔传信，说那件事情已经办妥，新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十九。据说是个宜嫁娶、宜祭祀的好日子，与男女双方的生辰也相合。不过在信末缀了一句，亏得不是毁人姻缘，不然纵是太子敕命他也不干这等缺德事体。
三叔替我念完了信，问这缺德二字何解，具体怎么回事。我将调狐离家的计策略略与他说了，他将二叔的信拍在桌上，对我的行事做了个挺中肯的评价，“无所不用其极。”


第二十四日上头。天枢传回消息，说是浅浅出了青丘前往西海，折颜上神同行。
又是西海！
我想起那日南天门外叠风的说话行事，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但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一时心乱如麻。
之后一连十天，浅浅始终滞留西海不归，我心里愈发不安。
天枢说他多方打听，折颜上神和浅浅似乎是为着西海大皇子叠雍而来。那叠雍的病势我之前也有耳闻，但折颜上神精通医术也就罢了，浅浅……为何要去？
——传闻中她七万年未曾踏出青丘一步。与我的三年纠葛在前，这说法约是掺了些水分。但……大体上她应该是绝少离开青丘的。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十分要紧、或者至少在浅浅的心里十分要紧，所以她才会踏出青丘，而且十日不归。
——西海与青丘之间并无太多往来。西海水君的大皇子，他的病情竟能牵动青丘女君白浅上神的心么？
——说不通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点头绪也无。


到第三十五日上头，天枢在消息中说折颜上神带着浅浅离开了西海。
——他曲笔用了个“带”字，我那时眼睛看不见，三叔念得也不经心。倘若那时知道浅浅是被折颜横着抱回青丘的，后头的十几日……我怕是、坐不住。
紧接着又有第二封传信，道是狐帝狐后两日前离开青丘前往云梦大泽。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两日前是四月三十……转天便是狐帝狐后的大婚之日，这番出游估计要三四个月之久。
——良机天赐，天赐良机。
还有十四日。


第三十八日，天枢传讯回来，说辖地发了水患，白真上神离开狐狸洞回北荒理事去了。
——水患可大可小，约莫也要一两个月的光景。


接下来，我先后传了四次书信与天枢，让他去往各地伪造凤九的行迹。还有八日的时候，相关的风声如愿传到白奕夫妇的耳朵里。次日一早，他们便离开青丘往澜沧江去了。
还剩五日的时候，我传了辛奴进殿，吩咐她去演一场“溺水被救、以身相许”的戏。事成之后，我允她换一双眼睛。当然了，人眼是不可能的，不过却可以勉强视物。
——我又无意破坏白家大哥的家庭，这桃花人选当然要找一个好拿捏的。


越到后来，越是难挨。
之前我是数着日子过，之后我是数着时辰过。
第四十九日亥时过后，我请三叔帮我看看眼睛。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仙机已尽了。”
我紧紧抓着那盒子，半喜半忧。浅浅……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请你一定一定见我一面。
“多谢三叔……谢三叔成全。”


熬油似的又熬过二十七个时辰，五月十九的清晨，也就是白颀上神的小妻妹成亲的那一日，我动身前往青丘。
腥咸的风灌进肺里，我晓得往生海到了。
在青丘的入口按下云头，将来迎我的天枢和陪我过来的迦昀都打发回去。我凭着感觉向仙障处摸索。
须臾便有人声响起，“小仙迷谷奉狐帝之命看守此处，敢问仙驾何人？”
我抱拳施礼，“天族太子夜华求见青丘白浅上神，烦请通报。”
从袖中掏出那个盒子，双手递过，“我晓得你家姑姑大约……不愿见我。但请她无论如何先看一看这盒子里的东西。若是……看过了仍不想见，我……我便回去。”
——回去？
——我岂肯回去。

被昼夜大温差放倒，鼻塞眼涩头还疼。。。
偏赶上今天这章各种计算时间点>_<
word妈
前文tips：浅浅理东荒旧事二十多天，探墨渊十天，后来颓了四五天，又翻了十二三天的典籍
大概齐应该是对上的……吧＝ ＝！
PS：今晚没有啦
再PS：明天有糖，夜华视角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夜华B 第十二章 登堂
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隐隐传来。
浅浅到了。
握住她手的一瞬间，那些思前想后千万遍的话……我忘了个干干净净。于是，只好从那个挥之不去直如附骨之疽的噩梦说起。
“那一日，我们对着东荒大泽发过誓言，要生生世世，倾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新婚之夜，你有言在先。若我负了你，你便弃了我，永不相见。”
“如今，我看不见你。那便……不算相见，对不对？”
既开了头，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我从二叔的前车之鉴一路说到三年的夜不能寐。有逻辑么？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太久、太久没同她好好说说话了。
——之前，是我不敢说。
——之后，她已不想听。
她扑上来抱住我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亮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我紧紧地回抱住她。
——真可惜，浅浅，我竟不能陪你一起流泪。


浅浅抱了团子来陪我睡，她自己要抛下我出门办事去。
我有些委屈有些酸。什么事情竟这般要紧？非要这个时候去不可呢？跟西海的人或事有关么？
——心拧翻了个儿、肠子打成了结儿，可我晓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那个本钱“耍小性”，于是只好“识大体”。
万没料到，浅浅找了折颜上神来要给我换一双眼睛，她的眼睛。
她绕着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可我还是担心。担心……这眼睛虽说是从素锦处夺回来的，但当初却是我剜了给素锦的……她以后看着会伤心会难过会生气会不要我。
她说了有半日，大约是口干舌燥了，气泽竟有些不稳。我觉着……倘若再坚持下去，恐怕要挨拳头了。
只好同意。
——识大体之后，我又识了一回时务。


“浅浅，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你。”
——我原本以为，除非能有飞升上神的机缘，今生今世我都见不到她了。
折颜上神刚说了一句我见不得强光的话，浅浅就发飙了。
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是真不知，素锦竟然去到她的面前那般耀武扬威过。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地方那些日子，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
——我又想起了司命那句身份地位的话来。对不起，浅浅，对不起。是我醒悟的太迟。


浅浅送了折颜上神出门，回来倒头就睡。我抱着团子坐在床边，看她眉间倦色未退眼底一片青黑，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心疼她如此废寝忘食忙得不顾身体，担忧到底何人何事让她这般不辞劳累。
待她醒了，闲话一回才晓得，这只快要双满月的团子，大名儿还没敲定。我给他起了“舒夜”这名字，儿子的冠名权不抢的是傻子。


天色将晚，浅浅打发我去她四哥的房中安置。
我哪里肯依。
但这话却不好明说。
于是只好咳嗽咳嗽再咳嗽，牵动脏腑咳出几口血来。她便不提了。
——谢天谢地，她不曾想到自己去她四哥的房里睡。不然我就只好半夜爬起来咳嗽，把她咳得听不下去、咳得过来陪我才成。
我宽了衣解了发，坐在床上问她习惯睡里边还是外边。
她犹豫半晌，说，外边。
——这是胡扯。俊疾山上她明明习惯睡里边的。
但我没拆穿她，自去里边躺了。
她磨磨蹭蹭，一步一挪地过来，躺在了床沿儿上。
我自小在板正的九重天上长大，那是个礼法森严的所在，恨不能睡觉都规规矩矩的。受此影响，我其实做不来狂放不羁的睡姿，但是……我把自己从竖着调整成斜着，再从小角度倾斜调整成大角度倾斜，然后把胳膊伸出去……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浅浅已经滚到地下去了。
我忍着笑下床，不由分说抱她起来，然后义正辞严地请她睡到里边去。
——睡外边，你是要掉下去的呀！太不安全了！
——刚才就是先例。
这回躺下后，我故技重施。她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和床脚间蜷了一会儿，约莫实在不舒服，终于翻进了我的怀里。
我左肩给她当枕头，侧了侧身右手圈过来揽着她的腰，闻着她发间隐隐约约的桃花香气，睡着了。
三年来。
第一次。
无梦到天明。

野花君……楼楼虐了你半个月，今儿带病给你发糖，也算对得起你了>_<
PS：今晚没有了哈，忒难受了也，真是谁感冒谁知道

夜华B 第十三章 日常
我醒来的时候，浅浅还睡着。我呆呆地看她一阵儿，然后开始数她的睫毛。
数第一遍的时候，左眼是二百三十七根，右眼是二百二十六根。
数第二遍的时候，左眼是二百三十九根，右眼是二百二十五根。
我正想数第三遍，她醒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我看着她盖在嘴巴上的右手手背，上面横竖沾着几根弯弯的睫毛。
——也不知是左边还是右边掉下来的。
得，白数了。
明儿继续吧。


她坐起身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扬声叫迷谷。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新睡方起、晨妆未置，迷谷可是个男人呀！怎好就这么进来？
我急急忙忙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接了迷谷手里的水盆，将他拦在外头，“这里有我，你去忙别的吧。”
昨儿个我已摸清了狐狸洞的情况，伺候的人除了迷谷就是奈奈，再没第三个。
——没什么外人来打搅掺和，我甚满意。
把水盆放在梳洗架上，我假装不经意地问，“怎不叫奈奈？”
——奈奈才是女的呀，服侍梳洗更名正言顺吧。
“奈奈这会儿抱着团子出去找奶吃了。”
我一呆。
是了。团子还在哺乳期，狐狸洞里却没有奶娘。
“怎不请个乳母？”
浅浅将巾子从梳洗架上拿下来，浸到水盆里，“乳母？青丘不兴这个。亲娘有就吃亲娘的，亲娘没有就吃百家奶。一向如此。”
！
百家奶？！
……
“小孩子饿得快，半夜要吃的怎么办？”
浅浅拧了拧巾子，抖开蒙在脸上擦两下，闻言把巾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两只眼睛来，“喂点儿米汤呗。挺到早上就好了。这不天一亮奈奈就抱他出去找吃的了么？”
！
喂米汤？！
……
自打他生下来，我还不曾尽过做父亲的义务，如今深感失职。所以早饭的时候我连着提了几回添乳母添婢女的事儿，想着给他争取争取应有的待遇。
——怎么着也不能夜里头喝米汤啊……
结果，被浅浅凶了。


如今我既看得见了，便不好继续坑三叔做义工，于是传讯与迦昀，让他把公文送到青丘来。
——正好可以顺便看看浅浅在书房中作甚。她吃了早饭便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
我占了一张小几将公文都处置了，然后端着茶看她忙。趁着她起身喝水的工夫，我也凑过去翻了翻。
——案上的卷宗多与魂魄之事有关。
——地上的则不然，即便偶有相关的，也大抵是道听途说不尽不实。
——浅浅这是查在什么？
谁知我刚问了一句，又被凶了。


中午做饭的时候，我在灶台后站着，她在灶坑前蹲着。这情形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东荒俊疾山上的日子。正恍惚着，一时不察，被浅浅窥破了当年“苦肉计”的真相。她转身要走，我只好过去抱她。“婚约保不住”、“成亲不作数”地一来一回斗了会儿嘴，我索性以吻封缄堵了她的口。
——看你还怎么再凶我。这一番唇舌纠缠下来，两个人都有点儿气喘吁吁。
——九重天上本就没有日夜之分，其实我不介意大白天的干些没羞没臊没正经的事儿。
——可是浅浅踩我一脚，跑掉了。


下午的时候，她依旧翻书。我无所事事，索性铺了纸，一幅接一幅的描丹青。


刚吃过晚饭还没来得及收拾，白家的三哥三嫂就回来了。
——我算着当是明日的，按说怎么也得等新妇三朝回门之后吧。
——不意这般早。
他们俩先还客客气气地寒暄，待我自报家门，就收起笑容板正了脸。那位三嫂一阵风似的卷了浅浅进里屋，我还在琢磨要怎样开口同这位三哥缓和缓和紧张关系，只觉劲风及体，却是他一掌袭来。
我不好硬接硬架，只得闪身躲避。但见他掌势不绝连绵而至，劲力重叠压顶而来。我辗转腾挪，没留神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接近了洞口。待意识到这一点时，却见他双掌并推，一股大力如山呼海啸般涌过来将我直直推出洞外。
紧接着洞口处金光闪烁隐现符文，他竟用叠嶂法诀将狐狸洞的洞口给锁了。
我呆在当地。
想起司命曾说这位白家三哥胸有锦心惜无绣口的话来。
诚然不假。
他不善口舌拙于言辞，便索性不说话，直接将我打了出来，连半句啰嗦都没有。


我在洞口杵了一个多时辰，浅浅出来领我进去，打发我去她四哥房中安置。
——只得了昨儿一宿好睡。
——我略不爽，当着她三哥三嫂的面儿去浅浅房里抱了换洗衣服出来。

眼干眼涩眼疲劳
发酸发疼还发胀
今天下午蒸汽眼罩敷了小二十分钟＝ ＝
楼楼在想一件事。。。
司命把野花的胳膊写没一条，挨揍了
楼楼把野花的眼睛写没一双，冏冏冏
……所以……楼楼这是遭报应了么？
哎……
PS：今晚就酱紫，没有了

夜华B 第十四章 司音

我不到卯时就醒了。
——今天没有睫毛可以数了。
我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两回身，决定起来把迷谷的差使给抢了。
出来正好看见奈奈抱着团子准备出去，我上前逗弄两下，结果被他一口叼住了食指。软软的嘴唇密密地裹上来，又是咬又是磨又是吸，努力了半晌都没有成果，于是委屈地咧嘴哭起来。
奈奈抿着嘴控诉地看我两眼，急忙又拍又颠地哄他，变出个小瓶子来喂了他一点儿米汤，对着我匆匆福身然后出门去了。
我想起昨儿个早上从迷谷手里接过的是一盆凉水，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抢他的差使……那就得改善一下服务质量。
——去烧点儿热水吧。


灶房里有人，是三嫂在准备早饭。我进来的时候，她正拎着一条鲥鱼在端详。
我瞅见案板上切好的春笋，奉承道，“春笋趁鲥鱼，三嫂好心思。”
——好听话儿不要钱，奉承浅浅的娘家人嘛。
不成想，我话音还没落地，她就抄起刀来剖腹取肠剜腮刮鳞，眨眼间收拾利落，然后“咔嚓”一刀剁掉鱼头，凉凉一笑，“原是打算煮的，现在想想还是生切了的好。”
紧接着运刀如神，那技术、那手法，简直是无声细下飞碎雪啊。
——我觉得那条鲥鱼是被当成了我，才被这般收拾。
——殃及“鲥鱼”啊。
她一心二用，手上把那鲥鱼零切碎剐，口中问我，“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这灶房可不是什么好地儿，热水热油的，碰上丁点儿疼得很。太子殿下来此作甚？”
我老实作答，“……想着给浅浅烧些热水洗脸。昨儿我看她用的是冷水，觉得……不大好。”
三嫂上上下下拿眼神刮了我好几遍，不再说话。
我走过去利落地捅开另一个灶眼，烧了锅热水，倒进水盆端去浅浅房里。


浅浅已是醒了，但还赖在床上没起。她见我进来，翻了个身，支起右臂托着脑袋问我，“夜华？怎么是你？迷谷呢？”
我噎一口气，暗下决心要把她这每天早上唤迷谷的习惯改成每天早上喊夜华。
——后来三堂会审那一日，她两声“夜华～”喊得我呀，肝儿都颤了。
“没见着。我醒的早，想起你昨儿洗漱用的是冷水，就烧了些热的来。你既醒了，就起吧。待会儿水又凉了。”
她挑着唇角看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放好了水盆，扑过去把她压在床上，“有色慕少艾，见猎心喜。”
她抻起被子来挡脸，我俯身下去在她的脑瓜儿顶上亲了一口，“起吧。”


九重天上一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虽然这气氛沉默又诡异，我还是安然地吃了早饭。
——三嫂说我远来是客，特意为我备了粳米莲子粥。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吃在嘴里才晓得，那莲子是没有去过芯的，特别苦。
对面的浅浅心不在焉，很有些食不下咽的样子。面前的芽姜紫醋脍鲥鱼、青瓜竹笋鱼丸汤、还有凉拌百合糖莲子动都没动，只一口一口的噎饭吃，接着是一粒一粒的挑米吃。
碗底还剩两粒米了……她终于抬头说起折颜上神的医嘱，要与我同赴黄泉之下去打造一条玄光白绫。
——我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笑忍得肚子疼，看着三嫂怒其不争地瞪她，三哥拍案而起地出门。
将最后一点儿莲子粥舀起来送入口中，奇怪了，这回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苦，清香中带着丝丝的甜。


浩渺冥河，连绵鬼伯。
她十根手指棒槌似的为我编织玄光白绫，只是起个头儿，竟花了一个多时辰。
那个时候……我所能设想的最好结局就是同她两个在五行六界之外，找个隐蔽的所在男耕女织厮守一世。待她投胎转世，我一边种下桃树一边等她长大。凡人生魂约可轮回两百世，即便打个对折，也有五千年的时间。等她化了荒魂，我就在属于我们俩的十里桃林中碎了元神随她去，成就我的一生一世。
——如今看来，浅浅的女织工夫啊，真是不说也罢。
她辛苦织了一昼夜，只得了半尺不到的玄光白绫。待她靠着我睡熟了，我就手试着织了一段。
——不是我自夸，比她织得好多了。
但转念想到她看我织得这般好，说不定就此放手让我去自力更生。赶紧拆掉刚刚织好的，仿着她织几针掉一针、织几行拆一行的做派，重新织了一段看起来差不多的。


第三日晚回了青丘，先是欣喜于三哥三嫂携手出游，后是惊悉团子为翼后所掳。我与她并肩闯入大紫明宫，这才晓得她原来就是司音。
——玉清昆仑扇的主人。
——墨渊上神最宠爱的弟子。
——传闻中，与墨渊上神双双归隐的司音上仙。

关于春笋趁鲥鱼。
原诗是郑板桥的“扬州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二月初”。
PS：今天晚上木有了哈～～～

夜华B 第十五章 墨渊
浅浅去安顿团子。
我坐在桌边，盯着如豆的灯火，想通了几件事。
——怪不得，当初素素会带着昆仑墟的法器。因为她就是司音。
——怪不得，当日浅浅会托叠风送还渡元丹。因为她们同出一门。
——还有……叠风那日一反常态的举动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想起司命说的“诈死埋名双双归隐”来，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在积年的陈醋里头，酸酸涩涩的。可是……我来青丘这几日，并不曾见过传闻中的墨渊上神。倒是浅浅……一直在翻阅魂魄有关的典籍。
——七万年前若水一战，墨渊上神为天下苍生，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魂飞魄散。
——浅浅盗走了他的仙体，在青丘之国藏了七万年。如今……又执着于魂魄之事。
可是想要逆天而为，复活墨渊上神么？
我正自出神，浅浅已挑帘进来在桌边坐下，将玉清昆仑扇摆在桌上，然后抬手斟了一杯茶来喝。
——光明正大、开诚布公。


我把方才的猜测说了，到底没忍住，拿着“诈死埋名双宿双飞”的闲话儿版本试探了一回。
观浅浅的反应，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稍稍放了些心。
但随即就知道……我这心放得太早了。
——七万年、心头血。
——每月一碗、不曾间断。
——只为了保住墨渊上神的仙体不败。
——那心头血里，除却师徒之情，怕是……也有……男女之爱吧？


我双拳紧握强忍酸涩，另起一个话头说起结魄灯，但隐去了素锦试图借此入驻洗梧宫的曲折，只说了东华帝君讨价还价后的结果。
浅浅并不在意素锦是新长了眼睛还是免去了雷刑，只问我能不能借灯给她。
傻瓜。
若不能借，我岂会多言。
我既多言，又怎会不借。
只是尚有一二担心处。
一是那西海大皇子叠雍仅是上仙阶品，恐怕担不起一代上神在他的魂识之海内结成元神。
二是……我刚刚提起失了墨渊上神的元神之力、东皇钟的封印恐有异动，她便字字咬音地说她已习得封印之法。
我的心狠狠一缩。
——浅浅……
——为了墨渊上神，你竟能这般轻易的舍了命，舍了……我？舍了……阿狸，舍了你的……父母兄弟。
——墨渊上神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份量？我在你的心里，又占了多少的位置？
我唤过她“素素”，唤过她“浅浅”。平生第一次……我连名带姓的喝她“白浅”！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都不是上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言赴死。”


浅浅反过来问我可有克制东皇钟的法子。
我……
其实是没有的。
但她已起了轻掷生死的念头，我得让她息了这个要命的想法儿。心思电转，我想起了今日所见的玉清昆仑扇。
——那毕竟是自东皇钟之后，墨渊上神打造的第二件法器……
“我猜想，墨渊上神炼造玉清昆仑扇，本意是在克制东皇钟。但是，出了差错。”

“……以我今日所见，这玉清昆仑扇当是以昆仑龙气为引、聚风召雷。”
“其实，龙行雨，雨性属水；水克火，以制东皇。这思路原本并不算错。”

“但是……昆仑毕竟地处西方，昆仑龙气到底没能压住白虎精神。虎行风，风性属木。甲木为阳，在天为雷；乙木为阴，在地成风。”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终于囫囵上了。
“我猜度着，大约是……墨渊上神在推演时出了差错。意在召水，不成想，召了风。”
“……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
“昆仑龙气已不可行。这一次，我们用玄武精魂。”
说这话时，我看似成竹在胸，实则……并无把握。
——浅浅……
——若真到了关口，我会……代你去。
——只要你好好的。
——只要你能好好的。
——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粉身碎骨也好，魂飞魄散也罢。
——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就好。


安置的时候，我痴缠良久。
烛光明灭人相望，
罗裳轻解枕潘郎。
春思渐浓何需酒，
鸳鸯锦被翻红浪。
“情深缘浅，一生遗憾。”
“情浅缘深，一世怨偶。”
“我们的缘分，刚刚好，对不对？”
浅浅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坠入梦乡。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披衣起身，出洞召来迷谷，“劳烦带路，本君想去见见墨渊上神。”

大家久等了＝ ＝
楼楼对这个船纠结了很久
开始诌的是
烛光摇曳人相望，
罗裳轻解枕潘郎。
春思渐浓何需酒，
鸳鸯锦被翻红浪。
后来觉得……开船不拉灯。。。有违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忒不和谐了
所以改成了“烛光明灭人相望”……还是灭了的好>_<
纠结的有点儿久。。。
吟一首好诗不容易，淫一首好诗更不容易啊T_T
PS：今天晚上木有了哈

夜华B 第十六章 折颜
迷谷看起来似乎面有难色。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么？”
“没没，墨渊上神是天族的战神，太子殿下是天族的储君。没什么不妥的”，迷谷躬身回道，“只是……那炎华洞的结界是姑姑求着狐帝亲手布下的。小仙虽奉着姑姑的令，每日进去收拾打理。但小仙的那张灵符……只在卯、辰之间方可出入那里。如今……”
他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
——月明星稀。
——寅时方过。
我沉吟了一下，“你且带我过去看看，若是不能进洞，再回来就是了。”


去炎华洞的路上，我随口问起浅浅过去的事情。本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着再多知道她一点儿、多了解她一点儿。不成想，听到了一桩往事。
——她在昆仑墟学艺时的往事。
——七万多年前，浅浅飞升上仙的天劫，是墨渊上神替她挡的。
我一颗醋泡的心转眼被扔进了油锅里，噼啪噼啪的作响、哧啦哧啦的冒烟。
——为了她，他不惜与昔年袍泽刀剑相向。
——为了她，他不惜以自身犯险抵挡天劫。
——我呢？他为她冲冠一怒，我将她画地成牢。他为她逆天行事，我只知委屈求全……甚至还亲手……剜去了她的眼睛。
——他替她挡了劫，我却是她的劫。


五楼十二重。
九阙闭深宫。
看到那层层叠叠锁灵阵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今夜……是见不到他的了。换做平时，欲破阵而入也要花上几天几夜的工夫，如今……离天亮只有两个多时辰。而且，我抬眼看了看北方的天际，七杀闪耀、荧惑犯角，正是刀兵戾气大盛之时。今夜的锁灵阵非止难缠、更添凶险。
我打发迷谷先回去，在炎华洞前直站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待到天色微亮方才回转。
——你爱她，我也爱她。
——你现在睡着，她怕是不知道你爱她，也不知道她爱你。我如今醒着，她却是知道我爱她，也知道她爱我。
——她爱我。虽然打小儿就有各种各样的人说我同你相像，但浅浅与我在东荒俊疾山初见时就已失了记忆，那时的她爱上了我，爱的就是我，决不是其他什么人的替身。
——我以前做得不好，远远没有你好。但是以后……我会改的。
——我既已入幕成宾，就绝不轻易下堂。


陪浅浅用过早饭，折颜便到了。
我们三个说了一回结魄灯、东皇钟还有玉清昆仑扇，商定了将东海瀛洲的四头凶兽拉来做垫背。只是该如何将墨渊上神的魂识从叠雍的元神中取出，颇费思量。正说话间，迷谷进来报说翼君离镜在外求见。
趁她出去见人，我忍着油煎醋泡的一颗心，问了折颜上神一个问题，“三年多前、凌霄殿上，上神一力促成我与浅浅的婚约。可是……将我……当成了墨渊？”
他不曾正面答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反问道，“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己是墨渊么？”
我摇头，“我不是墨渊。”
他喟然长叹，“但我是真的认错过。直到在西海大皇子叠雍的元神里见到他，我才晓得……原来你不是他。”
——我没有猜错。
——他知道墨渊喜欢浅浅，又误把我认作了墨渊，所以才极力撮合周旋。


默然良久，我另起一个话头，“听说当年……是折颜上神送浅浅去昆仑墟学艺？怎会想到送去那里？墨渊上神一向不收女弟子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语带调侃，“也是受她阿娘所托，想着既然要拜师，那就索性拜个厉害的。你是不知她小时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那叫一个眼到手到祸害到啊。有个厉害师父镇着，若能收收顽劣的性子固然好，若是不能，那便学一身过硬的本事。将来才不至于被上头的公公婆婆，左右的叔伯兄弟，前后的姑嫂妯娌，还有那下头的管事婆子给……欺负了去。”
——这话我听在耳里，刀子似的直刺心底。将一颗心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不止被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人欺负了。她还被我、她的夫君……给欺负了、给欺负……惨了。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浅浅仍未回来。
我揽衣起身，回顾折颜上神，“竟拖了这许久，别是出了什么事罢。我出去看看。”
他笑了笑并不搭话。
我出了狐狸洞去寻浅浅，正正好听她说起与离镜的那段伤情往事。

七杀闪耀是楼楼瞎编的>_<
荧惑守心，即火星在二十八宿的心宿附近，是天下大乱的刀兵之象。
荧惑犯角，即火星在二十八宿的角宿附近，比上头次一级。
角、亢 、氐、房、心、尾、箕，以上为苍龙七宿，在北方。
PS：今天晚上木有了哈。

夜华B 第十七章 离镜
青丘的入口处有一座折柳亭。
她初时在亭中坐着，斜斜地倚着石桌，右手执扇在左手掌心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击。
——神思不属。
——意兴阑珊。
我走得近了些，恰见她将扇在桌上“咄”地一敲，站起身来，“离镜。你既与我说了这么久的当年，那我便也与你来说说当年罢。”


“我当年情窦初开，是矜持被动了些。但心中对你的情意却是满满当当，若没有你同玄女的那档子事儿，待我艺成出师便是要嫁你的。”
“当年天、翼两族颇有些龃龉，我青丘呢，虽不大掺和，但到底同天族走得更近些。为着说服阿爹阿娘同意婚事，我几乎是成日里绞尽脑汁地想由头。但凡是听起来还算说得过去的，便喜滋滋地记在绢帛上，足足写了三尺长。”
“可你是如何对我的？嗯？在我对你情意最浓时，你与玄女做下那等事，难道还指望我学那凡界的娥皇女英之流，与她二女共侍一夫不成？”
“你只知我放手放得潇洒，却不知这潇洒背后有多少心酸苦楚。我既无陈阿娇的金银买人来写长门赋，也没有卓文君的文采亲笔题就数字诗。你若无情我便休，青丘白浅可做不来纠纠缠缠的弃妇模样。”
“后来……我为着保住师父的仙体向你求借玉魂。那一跪，脸面、尊严……我是什么都不要的了。你又是如何答我的呢？嗯？”
“从翼界回来，我确实恨你怨你。但我后来在炎华洞失血过多，弥留之际竟完全没有想起过你。”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这一场情殇……到头了。”
“沧海换桑田，初心不复见。我们回不去了。”
——情窦、初开。
“何况我如今……已另有所爱。”
离镜有些失魂落魄，“可是太子夜华？昨日……我见他与你同闯翼界……”
她浅笑嫣然眸光潋滟，“说得不错。”
——说得不错。
——说得、不错。


我这一颗心，被醋泡过、被油煎过，刚才还被折颜上神的唇枪舌剑戳了无数个眼儿，如今……被浅浅刷刷刷沙沙沙地撒了一大勺糖在心眼儿里。
——变成了一颗油炸糖醋心。
我长到这般大，活了五万多年。
赴过大大小小无数场宴席，从不曾听过这样的仙乐清律。
去过长长短短无数场法会，从不曾闻过这样的佛旨纶音。
——云山万重轻身而过，
——疾风千里转瞬天涯。


他们后头说的话，我听了……但、没大听进去。恍恍惚惚地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看着浅浅与离镜施礼作别，我方急急忙忙掐了流云诀闪身回了狐狸洞。
折颜上神奇怪地问我，“你怎么也去了这么久？”
我含糊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又抬手泻了第二杯喝了，接着满上第三杯。
——心火旺的很，须得好好浇一浇。
便在此时，浅浅挑了帘子进来，也在桌边坐下，”……绕了这许久，渴死我了。“
她抬手去拿茶壶。
——已是空了。
折颜上神瞟我一眼，扬声唤奈奈进来添茶。
我将刚满上的第三杯茶往浅浅处推了推，她看我一眼、端起来喝了。
——煦煦软风疏忽至，千朵万朵心花开。


放下茶杯，她说起了从离镜处听来的移魂之术。
——竟敢打团子的主意，我在心里将玄女捅了无数个窟窿，浅浅只撕了她的脸真是便宜她了。
话到此处，救墨渊这件事已经有了明确的可操作方案。斩杀父神遗于东海瀛洲的四大凶兽，取其神力做成仙胎；再以移魂之术将墨渊的魂识自叠雍的元神中引出，渡入做好的仙胎之中；接着在仙胎之侧引燃结魄灯，聚拢墨渊那散于四海八荒的元神碎片。待元神结成，只需休养或长或短的一段时日，墨渊便可自行附于仙体回归正位。
只是在那之前，为防封印崩塌、擎苍破钟之危，还须炼制一件法器出来与东皇钟相抗。
我昨儿个说起玄武精魂，主要目的是为了打消浅浅以身为祭的念头。如今……我既不想她有事、自个儿也不想出事，那就得好好儿地盘算盘算。
我吩咐迦昀将可能用得上的典籍都搬来，黑压压地堆了半间屋子。翻查了五六天，定下了“土生金、金生丽水”的基本思路。随后斟酌圈定了玄蛇之蜕、武龟之甲、青红黄白黑五色之土并幽冥寒铁作为锻造之材。前后花了二十几日，改了六十七稿，方才敲定了炼成阵法图。
这期间，浅浅在我的茶簋里下了好些回安神的丹药。看着她担忧疼惜的一张脸，我心中一片酸软。
——不妨事的。比起生不如死的那三年，熬这几个通宵真的不妨事。
炼成阵法图将将确定，浅浅便赶我去休息。中间饿醒一次，就着热茶啃了两个饼，然后倒头接着睡。第二次醒来后，我精神头足了些，跟浅浅问了问日子。
——却是八十一日将满，我得回天宫一趟了。

楼楼的家乡有句话，形容人高兴疯了，叫“骨头都轻了二两”
野花君……骨头轻了几十斤吧
所以
云山万重轻身而过，疾风千里转瞬天涯了
PS：今晚木有啦

夜华B 第十八章 造假
浅浅唤了奈奈打水进来与我洗漱，又亲手给我束了发。
——上一次她给我束发，还是在平叛之前的长海龙宫里。
——当是时，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大紫明宫一战，玄光白绫被劲风剑气所断，浅浅取了一条普通的白绫来与我缚了双眼，说起要趁我回天宫这阵子再去一趟黄泉之下。我拉住她的袖子截了她的话，“浅浅，等我回来一起去。”
她虽笑我共赴黄泉上瘾，但也答应了要等我一起。


为免口舌，入太虚宫前，我将缚眼的白绫摘了。
天君的元神已稳，但仍在沉睡。药王诊过之后回禀说魂魄尚虚，这轮沉怕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也说不定。东华帝君探过之后，对药王的诊断并未提出异议。我命人将功德圆满的结魄灯收入物华天宝阁秘藏，一行人在太虚宫中略站了站，留了我那父君和母妃侍疾，其余人便退了出来。
宫门前作别时，东华帝君盯着我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阵儿，但并未开口询问什么，转身带着司命星君回太晨宫去了。
我重新取了白绫来缚住双眼，三叔一路跟着我回了祈天殿，屏退左右回身把殿门关严实了，便逼上前来审我，“迦昀往青丘取送公文，我就晓得你的眼睛看得见了。可个中缘由他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由自主地抚了抚眼眶，“这是……浅浅的眼睛。”
隔着白绫都能看见他那一脸大写的懵，“哈？”
我解下白绫拿在手上，“就是……之前从素锦处剜回来的那一双。她当时请折颜上神帮忙想个法子养起来，后来……就取了给我用。”
他一脸“你们俩真会玩儿”的表情“哈~~~”了一声，“……那照这么说你们两个如今是……再续鸳盟？”
我几乎止不住笑，“自然。”
三叔摇着扇子斜乜了我半晌，“也好、也好。不然你一瞎了眼的天族储君亮相人前，回头查问起来……三叔我替你批了这些日子的公文，不是共谋就是包庇。反正不好交代。”
“哦，还有，前阵子你不在。那辛奴的眼睛我就做主了，瑶池里头捞了一条鲫鱼上来给她换了一双鱼眼睛。如今打发到下界仙山去了。”
我抱拳一礼，“多谢三叔。”
他合上扇子点点我，“免了免了。你既领了我的情，拜托以后少拉我下水。”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我说夜华，三叔代你处理公文，连伤都没怎么好好养。你……也不问问我？！”
我一愣，那四十九日里我失了眼睛看不见，又在青丘待了一个来月方归，今日见他气色尚佳，压根儿没想起他在瀛洲受过伤这回事，“……三叔如今……”
“早就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如今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
他抬起扇子截了我的话，转身出门。
——我隐隐听见他骂我“良心大大的坏了”。


独自用过午饭，我快手快脚地将今日的公文都批了，然后召迦昀让他去给我找段儿黄杨木来。
——我虽然打算监守自盗，将结魄灯偷偷带出天宫去。但也不好直接卷了就走不是？移宫换羽得另谱曲调，偷梁换柱需备根柱子嘛。
我按着记忆中的模样，雕了个看起来差不太多的“结魄灯”，翻出桐油、水彩等物来顺序上了三遍油、三遍色儿，让它看起来流光溢彩些。想了想，又捏碎根儿蜡烛，将灯芯抽出一截子来装进去。
——虽然没那汇聚元神的功效，看起来也算似模似样。
——决计燃不满九九八十一天，点起来好歹勉强能亮。
造假造到这个份儿上，我也没有其他改进的法子了。于是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扬声叫迦昀送水进来洗手。


漏断人初静。
我带着假灯从祈天殿出来，一路潜行避过几队巡逻的卫士，摸进物华天宝阁。碰上一位志同道合的梁上君，呃……梁上女，不……梁上狐。
——凤九。

可以看出来都是天宫里头长大的了，课程设置差不多啊
野花君的木工活技能也是满点^_^
PS:今天木有了哈～～～

夜华B 第十九章 问心
我见她三下两下跃上博古架，将装着结魄灯的盒盖儿顶开，叼着盒沿儿跳下地来，微一转向直扑窗口，急忙甩出一道袖风将她拦下。她落地后连退几步，转过身来看见了我，吓了一跳，结魄灯连灯带盒子就往地上落去，被我袍袖一卷抄在手里。
“凤九小殿下要这结魄灯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强词道，“我……我听说这灯能聚仙者元神，觉得有趣，就想……想拿来玩玩儿。”
我正色，“不告而取，谓之偷。”
——约莫这丫头也知道炎华洞中人的底细，听说了结魄灯有汇聚仙者元神的功效，便溜到这里来盗灯。
——虽然目的一致、用途相同，但这灯是我自己要拿来向她姑姑献殷勤的，可不好卖她人情让她去邀功。
她语带鄙夷，“几日罢了，又不是不还。这般小气。”
“结魄灯是天族圣物……”，我话还没说完。
她老大不耐烦，“不借就不借，恁多废话。”
——入室行窃被抓个现行，亏她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嫌我啰嗦。
她转身小跑几步，借力跃上窗台。


我记起一件事，想着她到底是浅浅的侄女儿，好歹提醒一声。
——若是陷得不深，还可早早抽身退步。
当初，母妃苦苦求我想办法打消织越表妹对东华帝君的痴念。我懒得多费口舌，想着讲道理不如摆事实，故此狠翻过一些典籍，找了好些这位帝君冷血无情的往事出来当负面教材。
她站在窗台上听我说了东华帝君为天下舍情缘、在三生石上亲手抹了名字的这段秘事，“太子殿下，凤九觉得……你在这板正的九重天上养得有点儿傻。”
我愕然看她，平生第一次，有人说我“傻”。
四下无人，她一把嗓音清清亮亮的，“人家画了圈子，你便不出圈子；人家立了规矩，你就守着规矩。”
“我以前同姑姑偷偷去凡界听书，对一句话印象特别深，这人哪，不压在命上头，就被命压在下头。”
“你说三生石上没有帝君的名字，我再如何也无用。第一，我不觉得那三生石上我四叔和折颜的名字是凑一对儿的。第二……我这些日子听司命嚼了些你和我姑姑的舌头……”
——原来她知道我跟她姑姑……怪不得被我逮个正着，如此有恃无恐。
“……姑且问你一句，倘若那三生石上，你同我姑姑的名字不在一处，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
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二十多年后，她从阿兰若归来，就干了件出圈子、破规矩的事。
我接到守卫的传讯赶过去时，她倒在三生石前，痛得神志涣散。见了我，竟还笑着说，“准姑父，虽是一闪而过，但我刚才确实看见啦，你跟我姑姑的名字是在一起哒。”
——她自断一尾，在三生石上刻东华帝君的名字不成，遂将自己的名字从那三生石上给剜了去。
我抱着她去找药王，路上问她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她虽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话倒是说得落地有声字正腔圆，“白凤九的姻缘如何自己作主，无须天命成全。”


东华帝君修补妙义明慧镜耗时颇久，约三十年后方才醒转。那之后越发深沉冷肃，时不时地闭关参悟天地正道。又百余年，他同缈落大战一场，生死之间大概是想通了些事，转头就去青丘提亲。凤九彼时已继君位，白家暂时又没第四代可传。她既嫁不过来，东华帝君便索性搬去东荒来仪山做了上门女婿。
——万分庆幸我娶浅浅时，白家第三代上有这么一个白凤九可以承袭君位。
我在心里对照着凤九的择婿标准合计过东华帝君的情况。
——这个标准是浅浅闲聊时说给我听的，不是白家择婿的标准，乃是凤九那外婆择外孙女婿的标准。
一是身世要清白，三代无犯法之男。这个好说，天下律法原本都是他定的。纵是不小心犯了哪一条，大不了改了就是。
二是家人好相处，公婆姑嫂不能烦。这个就更好说了，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直系亲属都没有，旁系……就更没有了。
三是个人条件过硬，年貌相当还得掌权。容貌尚可，年纪嘛……呵呵。至于掌权，他要醉卧美人膝无人敢拦，他要醒掌天下权何人能挡？
总体评价属于合格以上、优秀未满。
——当上门女婿足够了。
浅浅同我讲这个的时候，一根春葱般的食指挑着我的下巴左右打量仔细端详，笑说除了颜值够高、权柄够重，别的条件我一个都不成。她当年若是按照这个标准卡，我怕是连上门女婿都没得做。
我拨开她的手指，咬牙笑着将她扑倒在床上正法。
——达不达标的没所谓，反正我如今已是女婿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某人自认长辈教育凤九
结果反被九儿教育了～
鉴于楼楼上次开船，被大家各种嫌弃＝ ＝！
楼楼就不献丑了。
友情提示本章倒数第三句是场船
PS：今天晚上没有了哈。

夜华B 第二十章 西海
我取了结魄灯，将假的那一个放入盒子，摆在博古架上用盖子盖好。
——后来这假灯到底还是让凤九盗出来送到她姑姑手里。我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命迦昀再带回去悄悄地给三叔请他帮忙偷偷地还回去。
一路掐了隐身诀，回到祈天殿中。将结魄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我换好睡袍仰在床上，想凤九方才问的那句话。
“……若那三生石上，你同我姑姑的名字不在一处，你当如何？”
…………
管它如何不如何，就算是名字不在一处，人也要在一处的。
想通这一节，我挥手灭了殿内的烛火。
——明儿就回青丘去。
将睡未睡时，我突然想起锻造法器所需的那些材料来。每年天君寿辰，四海八荒的众仙进上来的典仪多有五色土在里头。不如拿些出来使使。还有那幽冥寒铁，库中有存也一并取了。


第二日用早饭时，我记起昨晚的念头，觉得有些想简单了。天宫中大大小小的库房约有五六十个。那五色土和幽冥寒铁具体收在哪个库里……不查还真是不知道。可如今不年不节的，贸然调库存单子来看却是不大合适。我咬着金银馒头思索片刻，索性以天君大安作借口，遍赏天宫诸人。
——名正言顺地调单子、开库房、取东西赏人。
只是这样一来摊子铺得有点儿大，拢共散出去三个半库房的东西，团团的忙到次日下午。


天色将晚，我索性跑一趟无忧宫同三叔做小伏低一回。他只是一时气不过，说完便也算了，闲话几句，说起我眼缚白绫是因为怕见强光，他便想传药王来诊问诊问。
——这可不行。
——我换眼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得作罢。
他拿着扇子敲敲脑袋，，“……不该急着打发了辛奴。不然冒她的名、托她的口去问倒好。”


从三叔处告辞出来，我又去麟趾宫坐了坐，父君还在太虚宫里守着天君，只母妃一个人在。
说了几句闲话，她提起素锦来，“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些日子来我这里好些回，哭得我这心哪……”
——素锦实在称得上巧舌如簧了，那样的险恶用心阴诡算计居然还能含糊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同母妃说的。
我将茶杯放下，“哦，倒是忘了，她如今又看得见了。母妃既见过她几次，辛奴的眼睛她用着还好？那般哭竟不要紧么？”
母妃似是刚反应过来素锦那双眼睛的来历，脸色一僵，半晌又道，“……她如今……不比从前了。你们好歹是一处长大的，也……稍微看顾些儿，别被人捧高踩低的作践了。”
我点头称是，“母妃说的很是，到底是一处长大的。回头我多调几个人过去服侍。可惜辛奴，最是忠心耿耿，她在就好了。”
又问了些日常起居，我退出殿外，将麟趾宫的掌事仙娥叫来，“前阵子父君、三叔还有本君都在养伤，里里外外只母妃一人撑着，甚是辛苦。如今好容易可以歇歇，那些闲杂人等就不要放进来打扰母妃休息了。”
她福身应是，抬起眼睛来等我界定闲杂人等的具体范围。迦昀甚是贴心的上前半步，低声道，“……旁的都好说，只是昭仁殿里住的那一位……”
回到祈天殿，我签了一道太子敕令，调两队卫士轮流宿卫毓秀宫昭仁殿。


次日一早，我处置完了迦昀送来的公文。用过午饭就带着结魄灯、五色土并幽冥寒铁回了青丘。
——除了浅浅，折颜上神和白家四哥也在。
——北荒的水患不小，这前前后后一个来月的工夫他竟已料理妥当，白家四哥真好手段。
我们几个正说着赴北冥之渊取炼造之材的事，迷谷进来报说西海二皇子叠风使人传讯，他大哥叠雍的情况不妙了。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墨渊的情形不妙了。


西海龙宫内，大皇子叠雍的病床前，白真上神一语惊醒梦中人。
——结魄灯不急着点，克制东皇钟的法器自也不必急着炼。杀四凶、夺内丹、做仙胎、渡魂识才是当务之急。
留了折颜上神下来稳住叠雍的病情，我、浅浅还有她四哥一同赴东海杀凶取丹。
瀛洲结界内，我们顺手救了个人，还有翼君离镜和他的妹妹。这一场架打下来，我对浅浅的手上功夫刮目相看。折颜上神说当初送她去昆仑墟就是为了练就一双硬实的拳头。果然不假。她那一柄玉清昆仑扇，远勾近挥点戳刺，轻拢慢捻抹复挑，最多时牵制了三头凶兽陪着她转圈儿玩儿。到后来，拉一个打一个，还把饕餮掀翻在地挖了内丹。
杀尽四凶，出了结界，翼君离镜同他妹妹已不见踪迹。我听了浅浅同她四哥的对话，这才晓得，方才救的竟是浅浅的十六师兄子阑上仙。


我自告奋勇做了苦力，抱着这位十六师兄回了西海交给那位大师兄照看。
做仙胎、渡魂识，差不多忙到后半夜，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然后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日一早，我去浅浅的下榻之处找她同去蒿里打造玄光白绫，不意开门的竟是叠风。

为了给媳妇儿夹带点儿私货，散了三个半库房
这败家孩纸可肿么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