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世界——阿次


老余、
荣华、
美惠子、
沈洁茹、
阿四、
夏跃春…… 一个个闪着光的名字，一张张鲜活的面孔……都一一逝去。
生命里只余下血色，那鲜红艳丽的颜色，终将湮灭一切一切……
阿次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此刻他没有一滴泪水。
蓝天、白云、碧草，以及各种颜色绚丽的鲜花，永远就没有属于过他。
生命中，不是孤零零的面对寄读宿舍的冷墙，便是节假日里孤独徘徊在异乡的大街上，不是为了信仰压抑住所有思绪，就是为了祖国变得更加坚强……当至亲至爱一个个渐渐离他远去的时候，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与白。
眼里再没有任何色彩，只有黑与白。这世间最纯粹的两种颜色，也不过是他分辨昼夜的道具。
在他的眼里，白天是白白的羊群，晚上是黑黑的夜幕。
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眼前除了羊还是羊。
最冷的冬季，无论雪有多么大，没有比挤在羊群中更暖和的了。你给羊喂草，它们就会对你很好，不用担心背叛，更不用害怕给揭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他孤独的生存在这茫茫无际的草原上，世上再也没有比寂寞更难忍受的事。
可寂寞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寂寞，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总是会令人冷入血液骨髓的感觉，那至少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好。
月下孤魂，梦中的蹙眉，风凄凉的吹醒梦境中人，寒颤一抖，为谁这般思念？
他不知道，日子久的，他已经不知道他依旧流连在人间是为了谁？
一阵狂笑，谁人懂？
这内心的秘密,只有天知道！
那一天，在那达慕大会上，他看到了他。他的小儿子杨钦赐，他长的那样好，完全集成了他与她那出色的外貌。那一笑，他便知道他的孩子很好。钦赐喜欢画画，真好。钦赐会吹长城谣，真好。摸索整个衣兜，只有干奶酪。钦赐没有提找人的事，他也没有表明身份，这样更好。他们没有给他连累，能顺利的长大成人，还都长得这样好，他欣慰。只是又想到了远在海外的他……
手不自觉的就勾勒出了他的样子，虽然分开几十年，可是他的音容笑貌依旧在脑海挥之不去。简单的素描一如这黑白的世界，对他而言是纯粹的宣泄。之后他离开了，头也没回，因为不敢。怕一回头就不想再走……
事情就这样了结吧！上苍已经厚待他了，在有生之年可以再见到孩子，洁茹，我们的孩子很好。
没想到，钦赐会带着其他几个孩子追到牧场。
一瞬间，所有离他而去的血腥场面再次浮现。不，不能叫历史重演……他们必须离开。他不叫任仲飞，更加不叫杨慕次。那个名字会害死一切靠近的人。走……都给我走的远远的……不要回头……绝不……
无情的扫帚飞舞着，隔断了所有的退路，更加扫清了一切思念……
直到……
那一声：“阿次，你敢跟我动手？”
一瞬间，他精心建立名叫‘坚强’城墙坍塌了。阿初，这个在他记忆中封存了近半个世纪的名字涌上心头。这是他大哥啊！
“你还敢不认我这个大哥吗？”阿初步步紧逼。
黑与白的世界开始混淆，他的心在慢慢加温：“大……大哥……”他颤抖着，呢喃着吐出这几个字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觉热血开始奔腾，灵魂开始苏醒。
“阿次，大哥来接你回家了。”
谁也无法知道这几个字对他来讲是多么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大石直接击中他的胸口。一瞬间他看到了回家的灯……灯光一如既往的柔和、温暖。
可瞬间那久别的血色随之而来，追赶着想湮灭天地间的一切。
不能，不能再失去大哥。直觉迫使他拉起阿初的手臂狂奔起来，跑……跑的远远的，跑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地方，即使叫他继续过着黑与白的日子，也一定要阿初安全。
他们就这样狂奔在大草原上，恍恍惚惚中，阿次感觉回到了上海，在军统潜伏人员的追击中，他们也是这样奔跑的，只是那时候是顶着杨慕次名的阿初拉着顶着荣初名的他……
听着呼吸声，他知道阿初跑不动了，他们如同当年一样摔倒在草坪上，傍晚的夕阳红似火，在阿次眼里就是血……他暗自摇头，他终归是跑不出命运的折磨。那就放手吧！叫阿初自己离开，只要不靠近他，就不会给连累。因此他急着拉阿初起来。
可事与愿违，阿初和当年一样不愿意配合：“慢慢说，我们兄弟在一起，什么事都不急。”
只有阿次心急如焚的四处观望，还好暂时是安全的，他蹲坐在阿初身边，这个动作可以随时对偷袭的敌人进行反击。
阿初没有任何反应，只盯着他的腿，他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腿，其实那腿并没有残废。不过是当年大雪天赶路风湿发作，使当地人误解，而他也就无心纠正，一直装到现在而已。
不过他现在忧心的不是这个，时间紧迫，得赶紧叫阿初离开：“走……大哥，你要……离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不能暴露……身份……会……拖累你。不行……”
而阿初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大力的拥抱打碎了他眼中的黑与白，一瞬间色彩缤纷的世界回来了，他仿佛那遥远的记忆中的公寓出现了，上面的门牌号很清晰，端端正正的写着——霞飞路284号……


（完）

@annlan: 终于结束了,为了那个家和家人,世界可以从黑白又回到五彩.纳闷,这么多年了阿次没看过听过新闻?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的近况? 他还活在几十年前的黑暗中?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不敢去相信了还是已经有了些心理的自闭? 他从人们的言语中总能感受出现在的世界的不同吧? 人们关心的不再是斗争,成份,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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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安姐姐 你是没去过草原吧？那地方先别说报纸是不是蒙古文 就算是汉字的 你见过能跑全草原发报纸的汉子咩？那可是八十年代，没手机，没BB机，很多通讯都没有的年代，电视都是奢侈品，就算哪个地主家有，你认为那时候有机顶盒那东西存在么？中国卫星还没上天，CCTV还没普及……而阿次又是主动回避，呼伦贝尔大草原是贴近黑龙江那部分，极寒之地，那真是要交通没交通，要通讯没通讯的地方，不然阿次也不会选择躲在那里，而且一躲这么多年没给发现……他基本不和其他人交流，而且八十年代 还没和现在一样开放 才开始有些变化，也是在沿海先开始的 和草原的关系真心不大，不要用现在的眼光去评定，何况现在的山区还是很闭塞也不是没有啊……八十年代 也就帝都开始穿喇叭裤，你还指望草原上也有牛仔裤吗？

“不缺钱就不能要？”阿初一耸肩，白了阿次一眼说道：“你当年离开我们的时候答应给钦儒买糖的，结果见面摸了半天只有干奶酪。你不心痛你的侄子，我还心痛我的子侄们呢！你要坚守你的理想你的信仰，没理由叫我们杨氏子孙跟着受穷。”
阿次张了张嘴，仿佛气急了说不出话来，缓了一缓后，诧异看着阿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我记得，当年瑞士银行里的存款写的可是我的名字。”
阿初双眉一挑，笑道：“可我的钱也捐给了你的信仰。”接着故意撇了撇嘴：“别忘记你回国的路费还是我给的。现在的杨氏企业可是靠我在医学上的本事做基础。”
阿次一脸不置可否：“记得当年在国外创业，金融财务方面的业务可都是我在打理。”
“是啊，打理了没多久就丢下了一堆烂摊子叫我善后。”
“哪里有什么烂摊子？”
阿初一摊手：“没有吗？”
“至少在我手里没有。”阿次耸了耸肩。眼前的阿初，那戏谑的表情看得阿次五味杂陈，这真是他亲大哥么？分明就是只狐狸，还是成了精的狐狸。
阿初自然不知道阿次在心里给他的评价，他摸了摸手中的烟斗，一挑眉，瞥了阿次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当年的荣老板不擅长经商？”
“你这是偷换概念，这样谈论不公平。”阿次的脸再次冷了几分。
“公平……恩，你和我说公平……总算是说道重点上了。”阿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的青春，你的情感，你的家庭，你的亲人……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奉献给你的信仰你的主义你的党，而你所经历的一切磨难一切痛苦一切不对等的待遇只换回这么一小叠铜臭……”阿初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还越说越激动，语速由慢到快，非但没有喘息，反而更加流利清晰。说道这里，皎洁的眼底突然爆出一丝杀气，双手大力一拍桌面喝道：“这公平么？”
“……”阿次一时语塞，数十年的经历闪电般的在脑海里回放……半响，他回了回神，喃喃问了句：“那钱你打算怎么用？”
闻言，阿初笑了，笑意直透眼底，笑的连脸上的皱纹都伸展开来：“为了弥补我多年牵肠挂肚，这点钱就当补贴我劳心劳力伤心伤肝的医药费吧！”
果然是狐狸，阿次心里嘀咕着，脸上不动声色，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看不出来你曾病的不轻，用得着那么一大笔钱吗？”
“我这是内伤，很贵的。”
“……”阿次知道今天是分辨不出什么结果的，和阿初，他这辈子别想在言语上讨到便宜。既然阿初不肯把钱吐出来，什么都是空谈。转身，阴着脸大步离开书房。就在阿次的手碰触到门扶手的时候，阿初不温不火的说道：“因为医药费太贵，所以我开了家医院，开张头三天会义诊。”
阿次没有回头，更加没回答。直接开门走了出去，但是他的表情是舒展的。


这场争论后，小儿子杨钦赐很疑惑父亲和大伯父之间的关系，不喜欢争论，也害怕父亲生气。可是对父亲最后的不了了之也不是很明白。所以他第一时间带着疑问找到了阿次。
阿次的回答很简单：“虽然亲兄弟也有萧墙之祸，可是我却总是无条件信任他。”
杨钦赐更加疑惑了：“那父亲为何要去问大伯父？如果不问的话，不是不会争执了？”
阿次不禁莞尔，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如果不找他争执，他怎么会有乐趣？”说完背着手，笑着离开。
杨钦赐更加迷糊了，甚至怀疑刚刚看走了眼。那样调皮而诙谐的笑容真的是出现在一向严肃的父亲脸上？抓了抓头皮，仍然想不明白，只有去求助于大姐芳菲。头上挨了不轻不重一下的爆栗子，才换回了一个答案。

父亲和大伯父是孪生兄弟，彼此心意相通。阿初拿了那钱，无非是赌气。气这么多年阿次遭受的总总不公平待遇。这点别扭心里是很难开解的，一味的退让劝解，阿初定然会越想越心痛也就越气。因此阿次假意去吵一下，反倒给了阿初爆发点，说出来也就释然了。
而阿初何尝不懂阿次的心意？因此结束争吵后的关键时刻，给阿次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皆大欢喜……

因此，虽然钱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害人的物件。但在彼此信任的兄弟面前，谈钱，绝对不伤感情……



(完)

居然无耻的做了翻页君
赶紧补楼庆贺一下
貌似这是沙发
O(∩_∩)O哈哈~

调查调查

因为很久不写了，而一触即发也播出那么就了，还有多少人想看暗香前传之次次三年的？


报名报名，如果人多我就动手码字了，应该不是番外那种小短篇也不会和正文一样那么长3万字左右的？？？？？

大虐伤身，小虐怡情。
在写暗香前传之阿次三年前，先来一篇归去来兮的番外……
俗话说，虐虐更健康。
各位见谅，不好不可以拍砖头滴……所谓做人要厚道，记得给评论哦！不可以潜水滴……



归去来兮番外---前行

天昏暗暗的，北风肆虐的刮着，毫无顾忌。整个草原仿佛给冰冻在这混沌的世界中，任由鹅毛般的雪花密密实实的覆盖上一层洁白。灰蓝色的棉大衣并不足以御寒，可在杨慕次心底，即使是这样的严寒中，也能让他感觉到舒适。是的，一个人的天地。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能有件棉大衣，膝盖上依旧是老战友送的狼皮护膝。他知足
了。寒风刮过来，他紧了紧领口，大片的雪花拍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她用冰冷的唇在轻轻亲吻他的脸，带着无限爱怜
与缠绵一波一波的袭来。洁茹，你还是留了爱在我身边的。至少你放不下，所以跟着我来了吗？如同雕刻一般的脸稍微有了丝暖意，随即
又冰冻住。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了那个雨天，那时，天一如今日般昏暗。豆大的雨点不惜余力的拍打在他的身上
，敲击到他心底。只一张铁丝网便阻隔了相爱的两个人，那是她火化的日子啊！不满五十岁就要给烧成灰化成青
烟离他而去……他只想见她最后一面，仅此而已。偏偏……哎……杨慕次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棉大衣，继续前行。雪越来越大了，他想起了夏跃春说过，若有机会一定带上老婆孩子去看看塞北的雪。如今，他在没小腿的雪地中
缓缓前行，一步一步，频率不快却绝不停顿。黄昏给本来就阴沉的天空加上了一抹暗红，看上去异常诡异。砰砰砰……砰砰砰……每次都是三声。杨慕次甩了甩头，却甩不掉这声音。一起浴血即是兄弟……一起浴血即是
兄弟……那三枪他宁可打在自己的身上。阿四，我会记得你。昏暗的天空混着暗红色，再加上白茫茫不见尽头的白雪反射，在天地间形成了奇异的光晕，如同凝固血色般的狰
狞。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坚持的走下去，走到没有人烟的尽头。一个不会有人认识杨慕次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地
方，这样就不会再牵连任何无辜的人，这样孩子们会平安长大，这样他大哥就不会找到他……也就不会加重他的
罪孽感。想到阿初，一丝安慰涌上心头，千万里之外，他应该幸福，至少平安。他身上背负着许多人的性命，这些无辜的灵魂叫他日夜不安。虽然他曾杀过很多人，但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而
这些性命不同，他们都是他的至亲至爱的亲人朋友。如今，他没有了亲人，更没有了朋友，仅有自己的影子依旧不离不弃，却无法共享任何快乐和痛苦。一个人，再无所求……大雪中，他如同一匹离群的孤狼般，绝对孤独。随着夕阳的逝去，黄昏已到了尾声，一切终归于黑暗，只有执着的沙沙声仍坚持在寒风里，穿梭在飞雪中……


（完）

番外两小篇

两情若是久长时

一身伤痕，满怀离绪，却依旧拥有一颗炙热的爱国心。虽然这一切他掩藏的很好，一幅平静到冰冷的面孔，一份保持疏离的礼貌距离。潜伏者必备的一切他都就轻驾熟……刚毅的脸庞只因为她的笑容，瞬间溶开。
虽然他也曾刻意保持距离，也曾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拥有……但她偏偏拥有天使般滚烫的心。它烫热了他的心肺，燃烧了他的热情。却也成为制约他的武器。
一切拉拢他，引诱他卷入无底漩涡的手，都准确的狠狠的抓住他的弱点。

洁茹，这个名字，是他的天使也是他甜蜜的负担。
若人生没有了她，他将了无生趣，若有了她，他幸福之后又惊心动魄。
那个混沌的时代，他凭借个人力量是无法抗衡的，更何况他还要守护一位，能温暖他心灵的天使。

保护她，爱她……这是他无声的责任，无需海誓山盟，无需花前月下，只要能看着她，拥抱她……看她笑……这就是给他最好的回馈。
可惜，人世中最多的还是含恨不如意。
莫道缘，断尽肝肠……从此两茫茫。

那种残缺不全的幸福生活，只给了他开始，却没有给他结局。
一路扶持，一路的艰辛，和他那心头永远也抹不去的她的笑脸，都如同流星闪耀，瞬间就是永恒……
何必执着朝朝暮暮……
若有来世，莫问江湖……

（完）


酒

望着眼前这杯兄长亲自给斟满的酒杯，阿次凝重的举起，发了几秒钟的呆，一抬手仰脖任由酒精一路烧到肠胃。在别人眼里这不过是一杯上等的名酒，而对阿次而言，他吞下的不是酒，而是他一生经历的磨难化成的苦水。

若是他依旧隐没在羊群中，他可以不碰这酒。可一旦碰触过，也就收不住的一杯接着一杯的举起，一口接着一口的吞咽……仿佛只有辛辣的刺激才能抚平他波动的情绪。

阿初静静的坐在对面，他没有说劝说一句，更没有理所当然的一边说些‘酒醉伤身’的话一边夺去阿次手中的酒杯。相反，他手中的酒瓶每次都及时的使阿次的酒杯再度填满。阿次一杯一杯复一杯的喝，他就一杯一杯复一杯的倒……

此时没有什么因为所以的道理可以讲，既然他离开了羊群再次入世，该来的该面对的一样都不会少。
既有兄弟相聚，子孙团圆的喜剧，自然也会有许多割舍不掉的离愁。
在亲手为洁茹捧上一杯新土，奉上一束鲜花后的阿次何等的寂寥。

他那血迹斑驳的一生，岂因两鬓略染的银霜就能淡忘的？数十载转眼成空。一生孤傲谁人与共？缘浅浮生若梦，一夕间竟起相思意。情字难解，从此只影飘零，问天不语，看水长东。
纵使阿初再医术精湛，再口舌如簧，面对此刻的阿次，他也只能默默的在心底一声叹息，这心病难解亦堪忧。

既然什么都不能说，也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没用，那就都赋予这酒，希望一切因果随风般飘散远去……


（完）

开始码字码字了……
号召 各位想围观阿次三年的筒子们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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