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来，大家都各怀心事，纷纷猜想阿次的去向。到了晚上，阿初叫杨亦暮去把那老汉请到自己房间里。他感觉那老汉白天有很多话没说，也许是不方便说，现在就他们几个，都是自己人应该不妨事。

那老汉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他简单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还是在抗日时期，他才十几岁。兵荒马乱的年代，像他这样的孤儿很多，饿着肚子只好去偷。偷的多了难免有失手，同时给几个大汉追打。意识渐渐的模糊，只剩下求生的意志力支持着他往前爬，手中还死握着半只鸡……在他就剩下半条命的时候，只听见有人说了一句：“不过半只鸡，打成这样也够本了吧？”几个恶奴一听到这个声音转身就跑。后来才知道，这人叫阿四，也就是日本人悬赏要杀的人。

从那个时候他就跟着阿四了，尽管阿四几次拒绝他叫他老大，可是他依旧坚持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虽然过得是东躲西藏，但是快乐。比起解放后一系列的运动，他更怀念那烽烟年代的轰轰烈烈、痛痛快快……到了文革期间，阿四给凑家举报给押送到这里劳改，而他用一块青砖也敲开了这个鬼地方的大门，那块青砖正好打中了举报者的头，嘿嘿，多年的功夫没丢呢。阿四对此倒是沉默了一阵子，最后只说了句瞎闹。跟着阿四在一起，即使是劳改也不感觉特别苦。起初看押的人员态度很恶劣，后来阿四急了，发了次大脾气。以后倒是安静了很多，随着看押人员逐渐调换，这里的村民看管的多，外来的人就慢慢少了。而内部也是帮派分的很清楚，各帮各派时高时低，唯独阿四这伙儿一直都是最没人敢招惹的。

有次来了几个新人，老规矩自然是先教他先‘明白点事’。

现场唯独阿初懂得这‘明白点事’是什么意思。他不禁略微皱眉。只听老汉继续讲下去：

没想到这次他们几个载了，碰到一个硬茬子。几个兄弟都跌了份子。当时他就在阿四身旁，听到汇报就马上自告奋勇的要求去教育。阿四低头思索了一下，亲自去了。他们很久没见过阿四动手了，都兴高采烈的跟着过去，可结果远远偏离他们所想，阿四才一见来人便像变了一个人，收起了一脸的凶神恶煞状，激动的仿佛找到失散的亲人一样。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后来才知道，来人就是老大空闲时候给他们讲的，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板的弟弟杨慕次。在印象中，那个卧底在侦缉处的杨慕次少校副官非常神勇，几乎和老大应该不相上下。虽然老大总是自谦的说不如他，但是在他眼里老大就是神级别的。那么那个杨副官肯定也是神级别的，没想到，他长得那么……怎么说呢？斯文？反正形容不好，就是看上去不像是练家子那种。怎么看都像是个公子哥出身，但从老大讲过他勇斗小鬼子的事迹来讲，那几个折了的弟兄真不算太丢份啊！

弟弟如此，那么能给老大做老板的一定也不简单。白天大家争先恐后的帮着杨先生干活，闲暇时候就喜欢聚堆儿缠着他讲过去的事情。结果，这杨先生和老大一样话不多，缠的紧了才讲几句。大多还是自谦的话，不过没关系，兄弟们都是会自己发挥的。谁还没打过架啊！由我们加工后的故事就精彩多了，渐渐的杨先生和我们老大的故事在这个劳改队就成了传奇。

【实在是忙疯了，今天更的晚点哈……见谅】

后面的人渐渐近了，我估计他们会活捉我们。可是当他们走到不足百米的时候突然不走了。居然举枪对着老大，连着就是三枪……枪声一响，狗都散开了。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老大倒在血泊中，眼看是不行了。他却在笑，说：“这次我不用后悔了，总算能和老板交差了。”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居然哭都哭不出来。狗又开始摇着尾巴开始靠近，老大用尽最后的力气叫我千万刮花他的脸，我明白这是为了救杨先生。他还叫我一定要尽力保护好他，说完就咽气了。人都死了，还在乎这皮囊做什么？但是我下不去手。倒是那几条恶狗扑上来帮了我的忙……等他们听到狗哼哼唧唧的乱吠，知道得手了才过来。没想到我还活着，但他们更关心死的是谁。脸都花了也看不出来，用火把照了照衣服的号码，就都点了点头，并问我这个是不是杨先生。我还能说什么，只得说是。他们把我押了回去。就把老大的尸体那么扔在荒野，我给关了三天的黑屋，他们叫我写材料，我推说不认字。后来他们写了一份叫我按手印，说只要我照着做就放了我。我看了看，上面大概写是台湾间谍策划谋反，叫他们及时发现，在追捕中因对方激烈反抗而击毙之类的话。既然老大要顶替杨先生死，这么写也没什么不好。我就装傻充愣的按了手印，他们果真放了我。我趁着天黑，又摸回去找老大。那尸体都开始腐烂了，但是也不能叫老大这么抛尸荒野，我就挖了个坑把他埋了。之后我再溜回去继续劳改，他们那伙人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有人来查也要这么说。我答应了，他们还给我开了两天的休假条子。

再后来我托村里人帮我去五十里外的村子里捎个话，就说我想家里人，请他们来看看我。过了两个多月，终于福子冒充我的亲戚来看我了。他说杨先生去找过他，在那边住了几天，然后由福子陪着他去了趟苏州找朋友，没想到朋友也出了事。后来杨先生就说北上去找人，之后就分开了。探视的时间有限，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他还急着回去干活赚工分。具体的情况你们还得去找他，记得几年前他搬家了，说是孩子出息在苏州进厂工作了。全家都去了苏州。倒是给我留了一个地址你们去找找看，只要提是阿四的朋友，他一定会告诉你们。

阿初留了一些钱给他，可是这老汉死活不肯要。阿初说阿四是自己的兄弟，你既然还认阿四是老大，就不能推托。这样老汉才收了钱。后来，阿初决定为这村子捐些款项修路。就算当年大家对他弟弟不薄的感谢。
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苏州，有夏鸣鹤的帮助。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福子。从他口中阿初等人又进一步有了阿次的消息：

当年阿次与阿四分开后，一阵狂奔一口气跑到小溪边。他翻身潜入水中躲避猎犬，却听到东边传来几声枪响。心紧紧的扭曲了起来，仿佛预知了什么。初冬那寒冷的溪水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紧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腥咸的血来。又死了一个……妻子洁茹走了，视为兄弟的阿四也走了……那么下一个是谁？真恨啊！自己的执着是对的吗？他很混乱，当年的那种窒息般的心痛感觉又一次浮现，记得那个时候他举着枪，而枪口对准的是自己的亲大哥……他的信仰、他的坚持……他所有一切的奉献是否都值得？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耳边又想起见洁茹最后一面时她说的话：“听我说……你的信仰、你的坚持、你决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要放弃……不要气馁……我即便是死也是支持你的。”那时候洁茹已经气若游丝，到死她都是支持着他的。可是他的坚持还是害死了她……那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他趟过小溪后，在山里躲了两天。确定没有人追击后，开始奔向五十里外的村子找福子。在福子家又等了一周，每等一天都是煎熬。一周以后他彻底放弃了，还是先回苏州找夏跃春看看情况，也好有个商量。
可命运再一次展现将残酷的现实展现在他的面前……

记得那是初冬，福子花钱搞到一张公社出的采办介绍信。有了这张介绍信，加上阿次的刻意伪装。一路到也还算顺利。到了苏州才知道，这里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的年代。满街贴满了条幅口号，带着红袖箍的‘红卫兵’到处窜。阿次不想理会，只想先去找寻夏跃春。
阿次本来不想带着福子去，怕连累他。可是福子怕他出事以后和老大没法交代，死活要跟着去。何况有了他的介绍信安全许多。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夏跃春家，可是那里早已易主。阿次赶紧向医院赶去……
远远的就看到很多人围着医院，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阿次顾不得福子迅速的挤进人群，还没等福子进去又飞快的挤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出人群就开始疯狂的奔跑着……
 阿次飞奔出几条街，钻入一个胡同便顺着墙角慢慢软倒。
只是吸气，满胸悲愤梗咽在胸口无法吐出来。

一滩好大好大的血。愤怒、悲伤、心痛、惊讶……千愁万绪压得他无法站立。

碎掉的镜片，与夏跃春那怒睁的双眼。

都在望着他。
雪落无声，一片萧杀。

夏跃春坚决不肯，王建文就威胁他说要赶他妻子出医院，房子早就抄了。和医院的病房比起来，自己家那窝棚……夏跃春不能想象妻子这病怏怏的身体回到窝棚的样子。王建文再次逼迫他供出阿次的所在地，夏跃春咬牙拒绝了。恼羞成怒的王建文叫人拖走夏跃春的妻子，夏跃春与之发生强烈的争执，并带着妻子到了顶楼。在顶楼双方发生激烈的冲突，夏跃春就这样给推了下去……他妻子亲眼目睹了一切后，受到强烈的刺激，没过多久就跟着去了。几个孩子，最大的是夏鸣鹤。黑五类的孩子自然是给送到山区接受改造。小一点的给上海的亲戚接去了。
阿次听完全部过程，两眼发直了半响。福子生怕他坚持不住，变成之前的样子。结果阿次沉默了一阵后，只和福子说了一句去查查王建文的住址。

福子知道他这是振作了，可转念一想。心又吊了起来，他该不会去拼命吧？想那王建文现在也是这城里的人物，要是这杨先生有点什么意外，以后怎么和老大交代？也没脸见其他兄弟不是？可拦着不叫他去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万一又变成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送那混蛋上路来的痛快。

得到详细地址后，阿次用了一天去勘察地形，并暗自盘算了进退路线。说好隔天一起去端了他的老窝。可是福子没想到，阿次当天夜里就一个人摸去了。等他发现的时候，阿次已经平安返回。阿次给了他很多钱，叫他赶紧回村子里过自己的日子。说自己打算去北方，说是去找以前的同志。福子追问不出任何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时间也不允许他细问，只得一早上就退了房。分开前，他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介绍信交给了阿次。

阿次走后，福子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买了晚上的车票。利用白天时间打听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具体的详情没有，只听说王建文昨晚从楼上摔了下去，人没事。又有小道消息说，他那是坏事做多了，给人家报复。还有人说是台湾特务暗算他。更夸张的是说预见了鬼，是他以前服侍过的少爷来接他了。福子搞不清楚，为什么阿次没有杀了王建文，也不知道那些钱是哪里来的。如果是抢了王建文的，为什么没人提起？什么鬼啊！少爷的更是无从说起，到现在都认为那是个迷……

阿初到不这么看，他嘴角勾了勾扯出一个让人发寒的笑容。摸了摸烟斗问道：“既然王建文没死，他现在住哪里？”
众人面面相窥，只有杨亦暮心底一颤，他清楚父亲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不是过去的旧上海，若是……那是要坐牢的。因此赶紧上前一步道：“父亲，既然有了叔父的消息，我们不是应该赶紧北上去寻找叔父吗？”
阿初笑意更浓，而眼中流露出的神彩确超乎年纪般的旺盛。一瞬间，叱咤上海滩的荣老板又回来了。只有阿初明白，自从归国后，他身体内深深隐藏的某种东西在复苏。这种感觉一如当年看到‘荣初’归国的报纸后的反应。他感觉自己离阿次越来越近了，而且他坚信阿次还活着，他必须活着……
阿初小心翼翼的将烟斗收入口袋中，眼皮一挑一道精光如闪电般扫了杨亦暮一眼：“活到这个年纪你还是不懂，报仇不靠打拼，是靠这里……”阿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当我会去做傻事？去杀了王建文给你夏伯伯、夏伯母以及你叔父婶婶报仇？”
“我……”杨亦暮在阿初的注视下，渐渐的低下了头。
“别反驳，你还没学会在你父亲面前说谎。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叔父当年没有要他的命，我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叫他去死？”说这个话的时候，阿初那与生俱来的气势呈现的淋漓尽致，谁说英雄暮年就是悲凉？只有经过世事的风霜洗礼，历尽沧桑后的智慧沉淀……才使得阿初更添一股生命的亮色，反而叫人忘却了他的年龄。
夏鸣鹤闷头不语了很久，这个时候他站起来哽咽的说道：“我父亲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初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更是坚定而自信：“一切总要有个了结的。”
众人都不清楚阿初要做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阿初绝对会做点什么。而无论他做什么，结果是可以预知的。有人欢乐必定有人要发愁……

酒醉中隐约听到几声敲门声，翻了个身继续沉醉在云端。嘭嘭嘭的愈演愈烈，吵死人了……王建文不耐烦的坐起来仔细听，果然是有人敲门。抻了个懒腰披上一件外衣，一边打着哈欠，踏着鞋，拖着条残腿蹒跚的开了门。
“谁啊？”醉眼朦胧：“你们找……”话音未落他的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盯着鬼怪一样的盯着夏鸣鹤，浑身如同深秋枯树枝上的树叶，瑟瑟的抖个不停。脸色瞬间就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一步步的后退，仿佛眼前出现的是索命的恶鬼……
“我们是……”夏鸣鹤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阿初伸手阻止了。阿初上前一步挡在了夏鸣鹤身前，王建文仿佛在溺水中捞到了根稻草。他死命的拉着阿初喊道：“救救我……别叫他过来……夏……夏院长别过来……”
阿初嘴角一钩似笑非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王建文闻言仔细的盯着阿初看了一阵，突然他大叫一声，甩脱阿初的手，仿佛那手上面涂满了剧毒。他惊恐的缩到房间角落，蜷缩着，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着：“你说过，只要我放过那些人，你就不会来找我……”
“哦？我？我是谁啊？”阿初嘴角越翘越高，可眼内的怒火却越燃越旺，连视线都随着燃烧起来的怒火而炙热着。
“够了，杨慕次，你别再装了……”王建文突然双手开始在空中乱舞，口中也自说自话起来：“杨慕次你凭什么来找我？你死是你自找的。凭什么你出身要比我好？凭什么你可以做局长？凭什么你能娶洁茹？如果我有你的出身，我一定比你强。洁茹就会爱我，局长的位置我坐的一定比你好。凭什么那么多人都帮你？你要是早早的离婚远走他乡，我也不会去逼死你，你死你只能怪你自己，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初双手环抱在胸前，倚着墙壁站着，静静的看王建文在那里发疯。他知道王建文现在的表现，是精神受到刺激后的错乱表现，这种神经性的错乱，是惊恐障碍的一种。惊恐障碍又称为惊恐发作，惊恐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表现为反复出现且无法预料的惊恐发作。发病者会出现严重的恐惧感，似乎即将死去或即将丧失理智；患者感到十分紧张，难以忍受，而惊叫、呼救；有的患者还可以伴有非真实感，人体解体的体验。出现这些躯体症状的同时，往往伴有自主神经系统功能过度兴奋的症状，如头晕、多汗、面部潮红或苍白、手脚麻木、胃肠道不适等。在心理上，患者会惧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发疯、晕迷甚至死亡。但阿初不急着叫醒他，只默默的听着，分析着……
一想到王建文的所作所为，与阿次所受的一切痛苦。阿初就更加气定神闲等着，并阻止夏鸣鹤上前，只勒令他站在身后好好看着。

“可怜你？”阿初眉毛挑的更高，居高临下摸了一下鬓角故作思考，突然一俯身，几乎贴到王建文的脸上：“那当年谁来可怜我？洁茹临走时多么的不甘心，我连她最后一程你都不让去送，我求过你的，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可怜？夏跃春的头都开了，谁去可怜他？”
王建文吓得缩了又缩，拼命摇着头，当年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闪现，除了每张苍白的脸之外就只伴随着血色，一滩一滩的血……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人都出现在他的面前，睁着眼冰冷冷的望着他……隔着阴阳……影像越来越晃动，他们都把手伸向他……拥挤着涌向他……
“不……”歇斯底里的惨叫声，王建文抱着头死命的往后挣扎，阿初脚一松，连人带椅子都翻了过去。他拖着残腿拼命的爬向墙角，而阿初一步步的逼近，他只能一点点的蜷缩……
戏唱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是该适时侯再推一把。
“躲能躲到哪去？没听说阎王要你三更到不能留命到五更吗？还是早点开发，早点解脱吧！”
“开…发？…解…脱？”他目光呆滞的看了看阿初，仿佛他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愣了很久之后突然疯狂起来，叫嚣着：“你要我的命？好啊！你来拿啊！杨慕次，你以为我怕你吗？你死也是活该，活该你倒霉，那是时代的错，不是我的错。你这十几年逼的我生不如死，那你干脆杀了，杀了我……”
阿初伸手把他按在墙上，一钩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死是多么的容易啊！问题是叫你怎么死呢？”头一偏从左看到右，伸手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手。之后阿初抚着下巴的手伸出来，伸出食指在他的身上乱晃，王建文此刻只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杨慕次宰割的份，他的手指指到哪里，哪里的就像刀割一般疼痛。
最后，阿初貌似很难下决心一样的开口问道：“夏跃春，你说是先挖出他的心看看是黑是白好呢？还是先打折他的手脚叫他尝尝做蛇的滋味好？又或者……嗯……听说人皮灯笼不错，是不是要张整的？”
阿初一边说一边给夏鸣鹤递了个眼神，夏鸣鹤赶紧走过来，一拉王建文的胳膊道：“还是叫他自己选吧！杀他脏了我们的手。”
“我自己？不……夏院长你别怪我。”他腿软的站不起来，直接瘫在地上乞求道：“要不是你不配合我们，又反应那么激烈，我也不会失手推你下去，你也缠了我好多年，你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凭什么放过他？”阿初一手捂着左腿膝盖，一边看似痛苦的面向王建文喊道：“我的腿，你还我腿……你知不知道，枉死的人是不能转世的，永远要飘荡在阴暗里，你拿什么赔？”
“杨慕次，杨先生，杨英雄……只要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超度，给你们做法事，给你们烧纸钱……”
“你真愿意帮我们超度？”
“愿意，愿意，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是别叫我去死，我怕死……”
阿初看了看夏鸣鹤，夏鸣鹤立刻把手中的笔记本和笔递了过去：“那把你迫害我们的事情写清楚。”
“写这个做什么……？”
“我们拿着这个去交差，也就算和之前的事情有个了解。大家也就都解脱了。”夏鸣鹤解释道。
王建文犹犹豫豫的开始狐疑起来。
阿初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察言观色绝对是他的强项，一见王建文的表情，立刻眼一翻凶道：“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剥了皮带回去，有什么事自然有阎罗王来问。我们只交了差，不用再做枯魂野鬼也就是了。”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抓他。
王建文吓得马上接过本子和笔，飞快的写了起来。阿初气定神闲的看了看表，然后找了个他认为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时针走了两格后，王建文终于写好了，颤巍巍的交给了夏鸣鹤。夏鸣鹤又递给了阿初，阿初一边看一边皱眉，看了几页以后猛然合上本子啪的一声拍在椅子扶手上，这一下，也拍在王建文的心上。
“你写的这是什么？都属实吗？不要糊弄我，要知道当年在上海滩没人可以这样戏耍我的。”
王建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都属实，我全写上了。全写上了……”
“全写上了？沈洁茹是怎么死的？蔷薇和你的协议是什么？你写在哪里？”啪本子摔在他面前，阿初铁青着脸吼道：“不要避重就轻。”
王建文吓得趴在地上开始重新写起，又是一个钟头，才小心翼翼的交给阿初。阿初飞快的翻阅着，看完之后，脸色更加阴沉的说道：“写上日期、名字、别忘记按手印。”
王建文又老实照办，只是按手印没有印泥，阿初毫不客气的划伤他的手掌，叫他沾着血按上手印。一切妥当之后，阿初把本子交给夏鸣鹤，转身打算离开。可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回头，蹲下身体与王建文平视。他伸手拍了拍王建文的肩膀，眼中跳跃着蓝色的火焰，简直就是地狱里的业火。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王建文，心又再度提到嗓子眼。
阿初突然努了努嘴，笑了，他笑的很大声。好像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整个人都洋溢在愉悦当中，之后他平息了一下气息，笑着看向王建文，可眼底笑意全无：“好好记着这张脸，我是杨慕初不是杨慕次，更不是鬼魂。好好享受你未来的铁窗生活吧，你的人生——完—了。”
王建文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发飙一样的跳起来，抓着阿初拉扯着。虽然阿初已年越古稀，可平日保养得当，身体却健硕的很。但王建文发起疯来拼命，还是不容易挣脱的。夏鸣鹤当时在他身后，过道口处狭隘，帮不上忙。
阿初见一时挣不脱，就把脸一板，目露凶光的盯着王建文说道：“王建文，我是阿次，杨慕次啊！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王建文一怔，思维又开始混乱起来。就那么一松懈，阿初用力一甩，就挣脱了他的钳制。王建文手中一空，人也虚脱起来。只感觉自己胸口发闷，气喘也不匀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
阿初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一撇嘴：“就这么点胆子，还敢作恶？”说着站起来，眼睛环视一周后，找到一个还有半瓶残酒的酒瓶子，哗啦……都浇到王建文身上。
“杨叔叔您这是？”
“就让他以为自己醉酒的噩梦吧！死，对他来讲是解脱。”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戏已谢幕，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路是自己走的，债自然得自己得偿还，谁也怨不得，谁也逃不脱……

在阿初的坚持下，今天晚上仅由夏鸣鹤陪同一起去了王建文家。杨亦暮不放心的跟着车子一起去，却给勒令只能在车中等待。几个钟头都过去了，除了听到几声争吵和一声惊呼再没有其他声音，幸而这是个偏僻的小院子，不会太过惊扰到其他人。但是……杨亦暮心急如焚，他了解他父亲的为人，未得到阿初的允许，他是不敢闯进去的。若是真有点什么，应该有人会发出声音，可这么久了，怎么越来越没有动静了呢？
正当杨亦暮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赶紧迎上去，见是父亲阿初，身后跟着夏鸣鹤。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敢询问，赶紧帮父亲开车门。
车子启动开回住所的时候，阿初看了看杨亦暮：“想知道今天的情况吧？怎么没问？”
“父亲如果想说，自然不用我多问。”
阿初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些：“没什么好说的，由法律制裁他才是正途。他今后的日子会在监狱里度过。”
“这对他来讲也算是最好的结局。”杨亦暮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相信父亲说道就一定会做到，因为在他心里，父亲就如母亲所说的，是位能创造奇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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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阿初手上的供词，王建文果然很快就接受了审查。调查王建文的公告一出，很多人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出庭作证。看来他是逃不掉铁窗的生活，而杨慕次和夏跃春等人即将平反，这点使所有人都感到欣慰。
可阿初依旧开心不起来，因为阿次的消息到这里是真的断了。北方好大，他到底朝哪个方向走？陕北？西北？东北？还是北京？平反虽然是好事，可没有了阿次，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信仰……这两个字无比沉痛。阿初突然发现，他是如此痛恨阿次口中吐出的信仰二字，心痛到几欲发狂。若没有信仰二字，阿次怎么会离开？又如何会在这两个字的执念中销声匿迹？当年即使这浓烈的兄弟血亲，也不能阻挡阿次义无反顾走向他那信仰道路上，阿初说不出口的挽留，如今都化成了悔恨。他恨自己，怎么就没能留住他，放任他一个人孤单的走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亲人、朋友、战友……一个个的离开，阿次的是用怎样的坚忍的心承受着？那个时候他这个大哥在哪里？可曾给过他丝毫的安慰？他知道，怨天尤人的思考模式对身体不好，也会影响自己判断事情的理智。可他更加知道，如果自己一天找不到阿次，心就会如同点燃的线香，一寸寸的煎熬着，直至生命的尽头。
就在阿初胡思乱想的时候，北京传来了消息。另一股寻找阿次踪迹的人有了新的线索。阿初决定马上动身前往北京，与刘向学回合。

结局调查 1-5号 自行选择

马上着手 直接结局 各位期待是什么样的呢？

是生死与共 还是共聚天伦 还是天各一方 还是锥心刺骨？？？？？？？？？？？

动动手 给我答案啊

各位啊 我知道了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只能接受1或者2类型的结局 也就是 共聚天伦 不然也得见面再死
关于时间问题 和我自身精力有限 我只写一个结局
是1还是5以后？自选吧 中间的就算了

归去来兮 番外 蔷薇篇 之夜莺之死


小提琴的娓转、飞扬，
大提琴的低沉、肃穆，
钢琴的清澈、悦耳……
感觉童话里的世界由远而近的呈现在眼前……
亦真亦幻、美轮美奂，
让心游走于梦幻与现实之间，
幻想着自己就是那拥有水晶鞋的姑娘……

也就是黄莺莺在间谍学校报道后的第二周，她赶上了那次操场舞会。杜旅宁与俞晓江的舞蹈已经叫她这个鱼水之乡的姑娘目接不暇，没想到接下来的另一对儿更加叫她炫目，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被击中。
男子优雅的俯身邀请，女子从容的伸出手，任由他拉入舞池……虽然身着军装，可那风度、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仿佛这不是在暗无天日间谍学校的操场，而是在富丽堂皇的高档舞池。他每一个举动都使得她的心如同猫爪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痒痒的跃跃欲试，却又害羞的不敢上前，心跳的时而如奔跑的兔子，时而窒息到如缓慢爬行的乌龟……他的笑脸是那么璀璨，那么耀眼夺目……今生若能与之一舞，也就无憾了。
事后她才知道，他叫杨慕次，是早她数月的学长。品学兼优，身兼数长。他几乎是全校女生追捧的对象，是学校里最亮的太阳。
而她因为来自小户家庭，资质谈不上特别突出。也没有那天他舞伴那种出色的五官，和曼妙的身姿。而学起舞蹈她也比别人吃力很多，因为她没有舞蹈底子，连简单的劈腿下腰都不行。不要说做一次灰姑娘，她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丑小鸭。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感觉抬不起头，她只能远远的偷偷的观望着他，直到有一天她给叫到杜旅宁的办公室。
面对这个教官，她到坦荡的很。对于学习来讲，她没有认输过，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她绝对是最努力的一个。这点毋庸置疑。
杜旅宁眯着眼盯了了很久，发现眼前才到二十岁，有着花一样年纪的姑娘有着非凡的定力。能与他直视这么久连眼神都没波动的人，到目前来讲，这两年的学员里不超过5个。而她是其中，这一个也是他欣赏她的优点之一，她不是最显眼的，也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她却是最能忍耐的一个。要知道潜伏人员不仅仅需要能干，更需要的是有一颗强大能耐得住寂寞的心。
她没有想到杜旅宁要见她，居然是要栽培她、提拔她……
她感觉与他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虽然他还是高高的挂在天上，而她才刚刚起步。
只要给她时间……就算总这么默默的、远远的望着也好。
上天并不眷顾她，就这样默默的关注也时间有限。那一次演习，他带头一举攻克了杜旅宁精心设计的布局。并直接攻到大本营，活捉教官杜旅宁，这是在学校创始以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再后来，他以半年的时间就高分毕业，而离开了这里。而她也有了指示，去国外继续进修高级间谍技巧……
就这样天南地北的分开了，每次遇到困难她都咬牙坚持住，不为了自己的出身，单单为了要活着，要再见一见他也好。即使是面对那更艰苦、更残忍的各种技能训练，她都能忍。
终于，她熬到了头。



（待续未完）

俞晓江虽然之前也听闻过一些关于阿次的零散消息，但都不及阿初带来的这么全面，冲击力这么大。那疯狂的20年，阿次是带着怎样的一颗心，苦苦的挣扎着？活着，此刻是多么残忍的两个字。可是心底仍然希望他还活着，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面，只要一面，这几乎是她支撑着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可寻找阿次的过程又哪里那么容易？时隔几年，在那样的偏远游牧区，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在阿初的坚持下，在政府的配合下，各种寻人启事，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虽然各种信息不断的传来，可大多是虚假不实，又或是捕风作影。每一次的希望总带来新一轮的失望……
但再怎么失望，阿初始终不肯放弃寻找。他不断的告诫自己，即使翻遍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就算最后找到的只是一杯黄土，也要带他回家。其他人更无异议，毕竟是血脉至亲。
接连一个多月四处碰壁，疲于奔波的阿初搞得身心皆惫。几个孩子看不过去，集体轮番劝说都不能令其改变心意，一度连俞晓江都劝他保重，还笑说：总不能叫阿次一回来就先照顾你。
阿初知道俞晓江是在开解他，也就跟着笑笑，只答应看完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就回北京等消息。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担心阿初的身体。保养再得当毕竟也年逾古稀，这兄弟俩一个还没有消息，再没了另一个就真是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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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到了那达慕大会开会的日期，主办方驱车接他们去会场。汽车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使得大家的心情都开朗起来，接待的当地人很擅长唱歌，一路欢声笑语，指指点点凭窗观望：碧绿碧绿的草原没有边际，偶尔见到一两座白色的蒙古包，和在附近悠闲吃草的羊群；湛蓝湛蓝的天空一望无边，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儿有红的、白的、紫的一片片的在我们的车窗外掠过。主办方的当地人告诉大家，在草原上还有很多很多好看的蘑菇，蘑菇伞上有着七色的圆点，非常美丽，可它们都是有毒的蘑菇，牛羊都是不吃的。他还说有些人长的很漂亮很会说话，可他的骨子里却是很坏的，我们每个人都要提高警惕性啊（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是偏僻的草原依旧承袭着，那个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大家被他的介绍深深吸引，被他的比喻引得满堂大笑。
到了会场，主办方却详细的介绍了项目表：领导讲话、赛马，叼羊、射箭、摔交、拔河、驯骆驼……还有乌兰牧骑的文艺演出。
阿初的心思并不在看节目上面，粗略的听了听大会议程，便不在做声。而热情的草原儿女却不肯亏待客人的，首先由身着长袍的牧民马队列队欢迎你的到来，风姿卓越的蒙古族姑娘献上“哈达”，敬上美酒；筋腱突露、充满豪气的蒙古小伙热情的为你表演蒙古式摔跤。
接着比赛一项一项的进行、比赛一项比一项精彩、比赛一项比一项扣人心弦。赛马比赛开始了，出场的都是16-7岁的男孩子，没有鞍子的光马在他们的胯下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驱使。会场上很安静，是一种躁动前的安静。发枪响了，选手们双腿一夹马肚子，用马鞭子抽打着马屁股，伏在马背上箭一样的向前奔去。刹那间跑过了几圈，选手们渐渐的拉开了距离，场上口号声，呼喊声，小孩子的哭叫声混成一片……
阿初不动声色的喝着奶茶，看似兴高采烈的看着节目，而私下里已经给杨亦暮递过几次眼神，要他找借口开脱去查访阿次的消息。其实杨亦暮早就和孩子们商量好了，在节目开始后，大家就各种借口的溜出去，扎入人堆里拿着照片询问起来。只留下杨亦暮是为了方便照顾阿初和俞晓江。
杨芳菲带着李怡然率先跑到了各个小摊位，虽然当地人汉语不是很通，但是比比划划的还是可以问清楚的。杨钦武和杨钦文则穿梭于摔跤、射箭、叼羊等比赛区域。而杨铭昊则跟着小叔叔杨钦赐在各处接洽口，和闲逛的路人处筛查起来……

这几天就收尾 各位期待你们选择的结局吧……

大半天过去了，毫无音讯。
杨铭昊捂着肚子说要去方便，酥油奶茶虽然好喝，可他的肠胃显然没他的馋嘴那么有福气。前面就是乌兰牧骑的表演姑娘在彩排，优美的舞姿吸引着钦赐的视线。他就坐在草原上，一边看一边等杨铭昊。他不知道草原上那个时候是没有卫生间的，杨铭昊无法摹仿牧民老乡那样自备遮掩用的袍子，可一忽煽形成自然落地式“简易厕所”，上厕所就又成了问题。为此杨铭昊跑了很远才找到一处回避人的地方方便……
等了一会儿的杨钦赐无聊的翻了翻兜，掏出画画的小本，用碳条开始勾勒那跳舞的姑娘。画了几幅，虽然很形式却缺乏神韵，不知道是他今天不在状态，还是面对蒙古族的热情而不知所措起来？总之，他改了几次都感觉缺了一点什么，正当他思索着与画纠结的时候，一片阴影遮住了太阳。钦赐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位身穿传统蒙古服头戴蒙古帽的老人在看他的画。这老人也察觉了他的注视而看向他，钦赐感觉对方很亲切，便对他笑了笑，对方一怔，虽然那老者的脸给帽子遮住大半，而且是背光，但是钦赐明显感觉他的目光有些惊讶，甚至有些迷离。钦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道歉。又突然想到这附近的游牧民族汉语并不是很通，因此抓耳挠腮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对方看钦赐急了，到回了神。拍了拍钦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又并塞给他一把奶酪。老汉接过他手中的本子和碳条，对着比了比，然后看了几眼跳舞的姑娘，接着就轻轻的勾勒起来。只几下，那少女柔美的舞姿变跃然纸上。钦赐很是惊奇，没想到草原上的老汉有着如此精湛的画工。
他恳请老汉帮忙画一幅他的画像，算是结交的礼物。而他愿意为老汉吹一首口琴作为回报。老汉微笑着点头同意。为了表示诚意，他掏出阿初大伯父买给他的口琴，吹了一曲长城谣。这一曲不知道触动到老汉的哪根神经，他聆听的时候仿佛给勾起了旧时的回忆，时而忧伤时而悲戚时而愤慨时而高昂……终于他下了个决心般拿起碳条，低首开始在本子上涂抹着。在下一个节目开始之前，他笑着把本子换给了杨钦赐。

钦赐翻开本子，瞬间怔住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有七八分相似。说是七八分相似还得提一提发型，杨钦赐并没有画中人的发型。画中人有着杨家特有的帅气五官，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含而不露的智慧双目，厚实而唇峰分明的嘴唇……画像比他本人还精神，还多了一种内敛的气质……钦赐越看越喜爱，不禁迷住了。当想起来问问他这发型为何改变的时候，才发觉人已经远离。
钦赐顾不得没回来的杨铭昊，开始寻找起这位老人来。
当钦赐问道老人离开的方向，并追赶过去时，只远远的看见那老人和几个人架着一种很有意思的车远去的背影，他知道那是蒙古族人用的车，它有四个轮子，车轮又高又大，车身有三米多长，包括轮子都是木头做的，很有特点。
当地人告诉他这就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用的勒勒车，当需要转草场时，就把蒙古包叠好放在勒勒车上用牛马拉着的一种适合草原上使用的车。钦赐看到不远处见到几个人正在往起支蒙古包，因为想知道那老人的名字，钦赐就跑过去看个究竟，一个穿民族服装的男人在外面拉绳子，在蒙古包的底边压土，里面有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在地上铺着毡子毯子之类的东西，钦赐和她们打招呼，她们看着他直摆着手，表示她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钦赐只有失望的返回。
比钦赐更加失望的是阿初，今天是聚集远近牧民在一起的大会，只要阿次还活着总会有点消息吧？可依旧是杳无音讯，失望、压抑、想念……总总纠缠在一起只余下一声叹息。

杨亦暮担心阿初的身体，又不敢阻了阿初寻找叔父的意。他深知阿初的性格，也牢记母亲那句‘ 别在你父亲提起你叔父的时候逆他的意。’反复思量也只有求助于俞晓江阿姨了。因此他请俞晓江阿姨和李怡然一起陪着父亲，以便宽慰他急切的心。
而阿次的几个子女还在讨论所见所闻，分析路线之类的。杨钦赐就总是走神发呆，还是一手带大他的芳菲看出了端倪，询问起来。他才把白天的事情讲出来，说完以后还诧异着草原上怎么有那么一位多才多艺的大叔呢？那可是素描，草原画师怎么会有那么海派根基的画风？而且他很纠结为什么自己的画像换了另一发型。大家分析了半天没有结果，就催着他拿出画像来研究。别人看了画像到还好，只有芳菲的心‘噗通噗通……’ 的加快了频率。
芳菲马上抓紧钦赐急道：“这是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哪里？还记得他朝哪个方向走的吗？他现在什么状态？精神好不好？身体如何？”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杨钦赐很无辜的回答：“大姐，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钦武赶紧上来开脱：“大姐别急，叫小弟慢慢说，一个一个的回答。”
“时间嘛，记得是下午的时候，在看乌兰牧骑姑娘们彩排舞蹈。”杨钦赐一边回想一边答道：“ 他画了画就离开了，我去找过，只看到他往东北的方向驾着车走了，附近的人不懂汉语，我就没问出什么来。至于精神是甚好的，还一直微笑。那笑容很熟悉……对了……”他突然一拍头叫道：“他还送了我这个……”说完摸了摸口袋，拿出几块干奶酪来。
这时候杨铭昊已经请了阿初过来看画，杨亦暮先接过本子还未等递给阿初就愣住了，他拿着画道：“父亲，这不是你的画像吗？”
阿初和俞晓江赶紧上前仔细端详这画，俞晓江看了看道：“果然是当年的你啊！看这发型，这神情，可不就是当年的荣老板吗？”
阿初的手有些抖，无心理会俞晓江的调侃，赶紧追问来源。杨钦赐又详细的讲了一遍经过，陷入寻亲低谷的他们再次兴奋了起来，阿初推断那老人肯定是阿次，只有阿次可以这么清楚的记得他的模样，只有阿次有这么深厚的素描底子，也只有阿次才会听那首长城谣而动容，除了阿次他简直不做第二人想象。
“可是爸爸为什么不认我？大伯父你说过我长的还是很像父亲的。难道他没认出我吗？”钦赐发着呆问道。
啪，脑袋给芳菲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芳菲笑道：“父亲离开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她伸手比划着，然后抿着嘴笑道：“将近三十年，你都这么高了，父亲怎么会认得？”
“那他也不看报纸吗？寻人启事都登了这么久，总该会知道啊！”钦赐委屈的叫喊道。
这一句叫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阿次又不是不识字。
阿初皱眉了半天，只扔下一句：‘明天就去找，找到人就都清楚了。’之后转身回房了。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着，也只能这样了，是不是等找到就清楚了。

这家人表示知道乔呢在哪里，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阿次。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阿次的消息，大家都很雀跃。唯独阿初皱眉不语，残着一条腿？福子口述的时候腿还是好的，这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是受伤了？还是风湿严重了？阿初几次详细的问及过乔呢的腿是怎么回事，当地人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了。而提到乔呢的脾气很古怪，很少有情绪波动，但超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很能干，却极少理会他人，对孩子们倒是特别的好。
了解的越多，阿初越坚信这个乔呢就是阿次。他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阿次。阿次本来就少言寡语，更何况经历太多，所以沉默寡言是正常的。人多是非多，像他那样敏感的身份自然躲着人才好。默默工作不拖累人一直是他的性格，而对孩子好，那是他本性啊。无论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对两个子侄，他都好的可以说是溺爱。阿初暗下决心，既然他还活着就一定要找到他，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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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人告诉他们，乔呢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农场。当年额吉去世后，他无处安身就去给公社看羊群了。公社的队长虽然知道他脾气怪，但是干活真是一把好手，何况年纪也大了，还给他安置了蒙古包，可他依旧喜欢挤在羊群堆里，好像只有和羊群在一起才安全。
既然不远当然越快赶去越好，众人赶到公社牧场才知道乔呢出去了。他们就去乔呢的羊圈等他，到了傍晚阿初坐不住，敦促大家先去找找看。
还没到晚饭的时候，杨铭昊突然跑了回来，大口的喘着粗气……伸着手急急的指向外面。阿初和晓江对视一眼，晓江马上倒了杯水递给铭昊。杨铭昊喝了水，喘息了一下道：“找……找到了……”阿初一听腾地一声站起来往外走，却给俞晓江拉住了。
俞晓江拉住阿初后，转头向铭昊问道：“人在哪里？说具体点。”
稳了一下神儿的铭昊，口齿也伶俐了许多：“我们在草原上遇到了放羊的羊群，那个牧羊人就是乔呢大叔，可芳菲姑姑说是二爷爷。”
“那怎么你都回来了，他们还没回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跑过去相认。芳菲姑姑提了很多当年的事情……可乔呢大叔却一个劲的摇头和摆手，不承认自己是杨慕次，还用鞭子赶我们走。”
阿初听到这里沉思了一下看了看俞晓江，俞晓江微微的摇了摇头。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大步走出蒙古包。

羊群给驱赶着涌进羊圈，而几个孩子都围着那个牧羊人。几次上前都给赶了回去，阿初走过去的时候只见：
一身穿蒙古长袍的牧羊人拿着大扫帚在驱赶几个孩子，嗓子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仿佛在说：“走……走开……”扫帚抡过去一回首，阿初只感觉心一钝，挫痛感袭满全身。他黑了，瘦了，岁月或多或少的在他刚毅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他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弟弟杨慕次啊！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几十年了，孩子就在你眼前，他在怎么会用扫帚驱赶他们呢？想到这，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又是几扫帚扫出去，看与众人拉开了点距离后，打算退入羊圈中。就在一转身的时候，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身一扫帚高高抬起……
“阿次，你敢跟我动手？”阿初急急的退了两步，伸着手拦在身前怒道。几个孩子远远的站在一旁关注着，几欲上前，但都给俞晓江伸手拦住了。她深信这对儿兄弟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
在阿初的面前，对方明显一怔，眼神开始迷离，神情有丝恍惚。阿初上前一步，逼近他：“你还敢不认我这个大哥吗？”
“大……大哥……”这声音不是喉咙里发出来的，是内心底部，灵魂的深处缓缓渗透出的。阿初见他还在震惊中没有复苏，缓缓的把扫把夺过来扔在远处。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次，大哥来接你回家了。”
阿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震，接着眼圈开始发红。突然他上前拉起阿初的手臂，没命的奔向草原。阿初给他拖着身不由己的跟着他奔跑在大草原上……
几个孩子本来欲追的，但是俞晓江伸手拦住了，笑了笑说道：“不用去了，他们才是孪生兄弟。所以，叫他们自己解决吧！”
在阿初的心脏就快承受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了这场奔跑。双双都摔在草坪上喘息着，阿次最先恢复，一恢复就又来拉阿初……
阿初连忙摇手示意身体已经吃不消，阿次便起来开始四处观望，发现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后。再蹲坐在阿初身边，面容憔悴很是紧张。
“慢慢说，我们兄弟在一起，什么事都不急。”阿初仔细的开始打探着眼前时隔半个世纪的弟弟，刚刚在奔跑的时候很难想象他的腿……阿初视线下移把目光都投向阿次的腿……
“走……大哥，你要……离开……”常年不说话的他，舌头没有那么灵活，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不能暴露……身份……会……拖累你。不行……”
阿初在这个时候眼眶终于湿润了，他瞬间明白了阿次的想法，是什么迫使他拿起扫把狠心赶走孩子，是什么使得他如此紧张，一反常态。他是在保护他们啊！他是在紧张他们！二十年的混乱世界还是在他心底烙上了烙印，他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想抗在肩上的阿次啊！虽然晚了点，但是毕竟他回来了。回来接他了，一切的苦难终将随着时间流逝，而不灭的是他们的血脉相连，骨肉亲情。什么也不用做，阿初伸出了他的双臂，大力的拥抱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表激动 还有 还有 不过估计不知道 明天能不能上来 还得来一篇 阿次版的 相聚 哼唧……我是次党次党啊……
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