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但是尽量要避免让荣氏介入太深，将来我需要对大少爷有交待的，而且，，，“荣初突然住口了，阿次心中一痛，他知道大哥是想说荣华。

“大哥，我明白的，只要我们计划周详是不会让荣氏引人怀疑的，通过这四个渠道采购的药虽然可能不能满足根据地所需，但应该能起些作用，只是我还没想到稳妥的运输的方式。“阿次搓了搓手，上海都冬天很冷。”现在出城都需要日军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这么多药如何躲过检查？“

屋内三人再次陷入沉默。或许孪生兄弟是真的有心灵感应，两兄弟同时看向对方，眼中流露出相同的意思，
“祭祖之名。“两兄弟同时说出，俞晓江愣了。
“我可以以担心南京沦陷后父母的棺椁受到影响及祭祖之名去找小野要通信证，相信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如果我们有办法将药送出城，那就是要跃春接手的事情了，“荣初和阿次的思路一样。

“一明一暗，“阿次突然没头没脑的接一句，荣初和俞晓江也习惯了阿次这种模式，就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药不能和你一起出城，你这样突然提出要去南京祭祖，势必会引起日本特务机关的怀疑，而对于军统而言是我阿次要去南京，自然也是不会掉以轻心的，祭祖出城只为通行证和吸引特务注意，真正运输的线路我们还得另外安排。“
“可通行证只有一张？“荣初有些迟疑，阿次是不是漏了这个细节
“大哥，我还有一项技能你不知道，伪造证件我可是高手。“阿次狡黠的看着阿初，俞晓江笑着点头，她想起了以前阿次戏弄刘云普和杜旅宁的事。

“阿次，阿初，运输线路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再斟酌，我也会问问跃春这里有什么好的建议，同时也要讲采购药的方法告知跃春，二组的同志需要跃春去安排。另外明天阿次你就要代替阿初去中汇银行接手，没问题吧？“

说到这阿初得意了，他又有捉弄阿次的机会了，由于荣初现在要对付小野还有医院及荣家的事务，所以定下来由阿次管理青帮银行的事情，等阿次真正的完全恢复健康后杨氏企业的管理也会交到他手上，现在阿初还不敢让阿次太过劳累。这样一来阿次就得学阿初的举止行为，这让一贯干脆利落的阿次很挠头，阿初常常有些西洋做派的小动作还有特别在意的穿着打扮，都让阿次忍不住要发火。可是他没辙，现在就是初明次暗，他一定要学。阿次此时并不知道这些模仿学习将来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次，委屈你了要学我，没办法啊，谁让你才是真正的管理人才啊，大哥我只知皮毛而已，真正的幕后军师是你，杜老大都很欣赏你呢。“阿初坏笑着揶揄着阿次,”能者多劳啊。“

“大哥，你，，，！“阿次结舌，没法和这个大哥斗嘴，徒增失败的记录。俞晓江站起身走出房间去做她的事情了，她放弃做和事佬了，因为她知道这两兄弟会这样相处一辈子的，做和事佬会累死自己的。

夏跃春很认可阿次关于药收集的方案，至于运输的事情他和俞晓江都认为最好不要让阿初或者阿次出面，毕竟这兄弟俩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要防范万一运输中出了差错，阿初和阿次的身份就会暴露，这样损失太大了。最后两人商定阿初这里只要准备好药和通行证，后面的事情就由二组的同志接手。

次日，阿四来接阿次去银行，阿初难得的可以躲在家中清闲，
“阿次，你怎么穿这套衣服，颜色太暗了，第一次去银行接手业务怎么可以穿的这么随便，来，换这套。“阿初又开始找阿次的茬了，

“我不要，又是丝巾又是领结又是袖扣的，哪有那么麻烦的，大哥你的衣着也太花俏了。“穿惯军装的阿次真的有点忍受不了这么繁琐的衣着。

“不行，你今天是我，所以必须得听我的，难道你们的工作就是这么做的？万一被看出破绽怎么办？“阿初拿大道理压人，阿次无语，郁闷的换了阿初推荐的衣服，别扭，可阿初却说：
“帅！这样才像我吗。“阿次咽了口气，拿眼睛狠狠的盯了阿初一眼，不说话了，反正说了也白说。好在此时阿四到了，阿次出门。

荣初悄悄的命令阿四，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让阿次遭遇凶险，即使是动拳脚都不行。拦不住的话打晕他也行！阿四听了瞪大了眼睛，他敢吗？荣先生这个命令下的实在太令人为难了。

第二回：立威

位于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厦远远就能看到，阿次坐在车里看着这栋冰冷的大楼心里百感交集，当初养父杨羽桦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进入商界，但是今天却是他主动的要开始进入金融行业，不知道杨羽桦地下有知会做何感想？

“杨先生，前面转个弯就到了。”今天阿四有些恍惚，后面坐着的人让他老是有错觉，这个杨先生学荣先生也太像了，连挑眉的动作都一样。

“阿四，你该改改称呼了，否则扣你薪水。”晕，开玩笑也是荣先生的风格
“是的，荣先生。”阿四偷偷忍住笑。
“阿四，你敢笑我？”阿次故意逗着阿四。
“不敢，荣先生。”阿弥陀佛，银行总算到了，否则阿四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的。“荣先生，银行到了，您看，，，？”
“直接开到正门口，动静大点，我要让银行的人还有想看到我的人都注意到。”阿次胸有成竹，好戏上场了。

“是的，荣先生。”阿四暗暗佩服这两兄弟，身上都有一种大将之风。阿四故意踩了一脚油门，然后一声很响的刹车停在了银行大门口，把过路的和银行警卫都吓了一跳。银行警卫一看居然有这么大胆的车子堵在了杜爷银行的大门口，纷纷围了上来，正准备给个下马威，阿四下车给阿次开了车门，阿次并未下车，而是吩咐阿四，

“让门口的人传个话，让银行经理出来见我。”阿次手轻松的拍着膝盖，“就说我荣初前来拜会。”
“是，荣先生。”阿四转身轻轻的再次关上车门，回过身来对着冲上来的警卫说到：
“请进去通报一声，请你们经理出来见客，荣先生前来拜会。”阿四气定神闲，这架势把警卫吓住了，一时间看不透来的是何方神圣，但是敢在青帮老大产业门口这么放肆的想来不是普通人，警卫不敢造次，赶紧派了个人进去通报。不一会里面就跑出一帮人，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略有发福的中年男人，只见他一路小跑的过来紧忙着一手给阿次开了车门，另一手挡在车顶下方，阿次慢慢的迈出车门，发福男人恭声对着阿次说到：

“荣先生，迎接来迟还望见谅，敝姓张，张寒。是这里的经理。我们都盼着您早日到来呢，容我给您介绍，这是，，，”话音未落，阿次手一抬打断了他，
“介绍等会再说，先带我去看看银行大厅。”阿次霸气十足，既然要摆谱就要摆个十足，这符合荣初一贯做事高调的风格。而且从这张经理的态度来看，杜老大的交待应该是非常到位的。第一时间立威对将来做事是关键。

“是，荣先生，这边请。”张经理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年纪轻轻的荣先生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居然让杜老大这么信任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银行里随行的人员中也有等着看热闹的，鱼贯而入的进入了营业大厅。

此时是下午二点，刚好是银行业务最繁忙的时候，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阿次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角看着，跟随的人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寒心里的紧张程度也越来越高，难道营业大厅里有什么不妥吗？终于忍不住这种紧张感了，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到：

“荣先生，您看是不是先到您的办公室去看一下？”后面的人也跟着点头，他们也感到无形的压力。阿次知道第一步心理战成功了，见好就收。这种帮会社团下面的产业没有一个是做事非常规矩的，必定是有些行为是上下欺瞒的，所以这个时候先让他们心虚才好镇住这帮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否则要让这帮人服软可不是一个杜老大金牌就能搞定的事情，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杜老大远在香港。

“好，先去办公室看看。”阿次脸上看不出喜怒，由着张寒引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很气派，用的居然都是红木的家具，墙上挂着各界名流送来的恭贺条幅，其中不乏文化大家。这个杜月笙的确不简单。阿次走到办公桌前，用手摸了摸桌子，倒很干净，他并未坐下，还是双手交叉在胸前懒懒的倚靠在桌边，阿四边上看了忍不住暗暗感叹，实在太像了。

“张经理，荣某今天到的有些突然，还请见谅，“虽然说的客气但是明显语气中带着傲气，”蒙杜老板错爱，将银行重任委以荣某，荣某实在战战兢兢，还望各位在座同仁以后齐心协力，不负杜老板所托。“阿次句句扣住杜月笙，下面的人岂有不点头的份。

“荣先生，您客气了，自从杜老板说由您来接管银行事务后，我们都很期待，我们对荣先生您在上海的作为也是衷心佩服的，以后银行的发展还要靠荣先生您来掌舵，我代表银行同仁在此表示必定惟您马首是瞻。“

“好，既然这样，咱们客套话就不说了，哪位是营业部经理？“阿次开始立威第二步了。
“我是，敝姓李，李文聪。“一个有些秃顶的瘦高个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不知荣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说不上，倒是有件事请教。李经理，你营业部下面分了几个部门？每个部门多少人？营业窗口一共有多少职员？“阿次上来就直奔专业。

“回荣先生，现在营业部下面分了三个部门，分别是信贷、融资和前台窗口，信贷部目前有十个职员，融资十二个，前台窗口最多，目前是二十六个人。“
“很好，那营业窗口一共有几个？“
“高峰时间开六个，非高峰时间开三个，还有一个大客户窗口全年开放。“李经理对答如流，看来对自己部门的业务还是很熟悉的，阿次微微点头。

“我刚才在大厅里看了一会，发现虽然开了六个窗口，但是排队的人还是很多，这说明业务办理的效率有问题。你们知不知道对于来存款的客人而言是有个等待的期限的，超过一定的时间他就有可能放弃在这里存款转而去寻找另外一家银行。二十六个人高峰时间加上大客户窗口也就七个窗口，再加上授权及审单的人员，也就是说每天在前台真正有效工作的人不会超过十二个，那其他十四个人在干什么？难道一个部门需要留这么多人作为后备吗？还是说你的部门人员请假频繁？“阿次在大厅的时间原来是在观察这些细节。

李文聪的额头开始冒汗，张经理心里有些发憷，这个荣先生来者不善啊。
“当然，这只是我刚刚在大厅里看到的，或许还有些情况是我还不了解的，只是提出来和大家探讨，“阿次适时收劲，既敬且畏才是他要的效果，而不是要这些人一味的怕他。阿次绕过办公桌，坐了下来，

“张经理，麻烦您留一下，我有事请教，其他的人都先去忙吧，希望以后我们通力合作。“阿次口气缓和下来了，李文聪悄悄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带头走出办公室，看来的确来了个厉害的角色。等其他人都陆续离开办公室后，

“张经理，请坐。“阿次对这个张寒要客气些，张寒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张经理，荣某并非为立威而来，刚才实在也是不得已为之，如今乱世若不下重典治理，我们如何能完成杜老板的托付。所以以后若荣某有何处置不妥之处还望张经理提点及包涵，荣某在此先谢过。“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荣先生，您客气了，张某必定全力而为。“张寒心里已经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来走过场的，将来还得小心应付才行。

“有您这句话，荣某就放心了，张经理，我想看一下这个月的报表，还有银行整个部门设置的情况，另外能否给我整理一份中汇大楼的情况。还有我需要近期存取款额大于五万元现钞的客户明细。我希望明天能看到，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您请去忙吧。烦请您让信贷部的经理过来一下，辛苦您了。“阿次自然而然的发号施令，等张寒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个银行做主的人已经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换人了，他还没来得回味。识时务者为俊杰

“荣先生，这是我暂时保管的银行金库钥匙，现在交给您保管了。“张寒主动交出银行最重要的钥匙，阿次并没有接，只是很真诚的看着张寒，说到：
“张经理，您是这里的老人了，对杜老板的忠心无人怀疑，而荣某只是暂时前来管理银行，所以这个钥匙还是由您保管，如果荣某哪天需要用了自然会向您取用的，杜老板信任您，荣某就绝对信任您。“张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看着阿次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虚假。

“谢谢荣先生的信任，那我先出去做事了。“张寒的声音有些颤动，虽然他还摸不透眼前的年轻人，但是这个人的气度已经让他有些折服了。
阿四静静的泡了杯茶端给了阿次，接过茶的阿次笑了笑：
“谢谢，阿四，我刚才像吗？”阿次喝了口茶有些得意的问。

“您就是荣先生啊，什么像不像？”阿四的回答差点让阿次一口茶喷了出来。正在这两个开玩笑的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阿次放下了茶杯，进来了一个烫着大波浪的中年女子，妆容精致，但眉眼之间透露出来的还是一股子的精明强干。

“荣先生好，我是信贷部的经理，姓张，张含芝。听张经理说您找我，不知道有什么吩咐？”张含芝仪态优雅的站在办公桌前，声音圆润，语速不疾不徐。阿次暗暗称许，这个女人不简单。
“张经理，请坐，我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信贷部最近的业务情况，尤其是这几个月信贷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发生？”
“荣先生，信贷部的业务一直比较稳定，坏账比例也在可控风险比例之内，具体的数字容后整理后会交给您审阅的，至于有没有特别的状况发生，据我了解应该是没有，不知您指的是哪个方面的状况？”
“最近有没有突然来大量抵押贷款的客户？”

“有，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最近增加了两成的房产抵押贷款客户，很多人都是因为战争要离开上海，又不舍得低价卖出，于是都来办抵押了，但这个也很正常啊，银行一直有这个业务的。”张含芝不明白这个荣先生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关心。

“张经理，通知你的信贷部，暂停接收房屋抵押贷款，什么时候再开展等我通知，我要你在两天之内把上海沦陷后所有用房产抵押贷款的数据整理出来给我。你不用奇怪，我就简单一句话，你就应该明白了，业主卖不出好价的房子你银行凭什么能卖出去收回贷款？”

张含芝心中一紧，这个怎么没有想到？随着战争的发展，地价房价只会走低，到时手中收了一大堆不能变现的不动产，银行的资金就转不动了。
“荣先生，我马上去办。”张匆忙站起，顾不上姿态的优雅了。

“阿四，咱们也可以离开了，今天该做的都做了，你去和张寒打声招呼，整理出来的资料两天之内要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还有你让他不用来送我了，就说我有点累了先离开了。”
“好的，荣先生，我马上过来接您。“阿四快步离开。

五分钟后，阿次已经坐在车里，现在阿次和俞晓江还是住在韩家，阿初基本是在荣公馆和松雪街出现。阿次回去后，阿初才能从韩家离开
“荣先生，有件事，，，“
“阿四，现在还是换回称呼吧，老是被叫大哥的名字感觉奇怪。“阿次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他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大哥不改回姓杨，偏要姓荣。

“是，杨先生，是这样的，当初杜老板挑了四个身手不错的保镖给您大哥，但是您大哥怎么也不要，可是杜老板那里，，，我该怎么安置这四个人？“阿四心里想反正这是给荣先生配的，至于是哪个”荣先生“用就你们自己决定吧。

“简单，让他们到银行去做事，去收各个堂口每月要上缴的帐。“阿次嘴角微微翘了翘，”不听话的堂口看到他们应该会听话很多吧。“

还好他们是亲兄弟而不是对手！阿四心中偷偷的想，微微加了油门，车子平稳的将中汇银行大楼甩到后面，直到看不见。

第三回：制肘

重庆荣家临时居所。
“荣先生，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但是我不能总是麻烦您照顾，我在新加坡的叔叔来信要我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想也是时候离开这里的。“雅淑的决定让荣升措手不及，他不能告诉雅淑荣初还在上海，可是如果雅淑离开了，他如何对这个兄弟交待？

“和小姐，你一个人去新加坡太危险了，还是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等将来时局稳定了如果你还想回新加坡，我亲自送你回去，这样可以吗？“荣升得想办法挽留她，雅淑自从和他一起到了重庆后，开始一直情绪不稳定，一直吵着要回上海找阿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他死命拦住，后来雅淑就不再提起了，今天突然提出要回新加坡，荣升心里非常担心。

“荣先生，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我会保护我自己的，主要是我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阿初不在了，阿次也不知道下落，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了，所以我想回去和叔叔婶婶团聚，您就让我走吧。“雅淑语气凄凉但坚决，荣升知道拦不住了。

“那和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给我你在新加坡的地址好吗？将来好让我知道你的消息让我放心。“荣升不能让雅淑从此失去联络。

“今天就走，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雅淑非常的坚决，”等我到了新加坡一定和您联络，荣先生，如果将来你回到上海，如果有阿次的消息也请告知我一下，好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亲人在。“

“好的，一定。”荣升心里很难受，他是多么想告诉雅淑，阿初还在人世，只是他不能说，说了或许会害死阿初和雅淑的。“雅淑，我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你是阿初的大哥，也是我的大哥。”雅淑神色黯淡，她不能提阿初，当初为什么不和阿初一起去，为什么会放手？

“雅淑，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我，既然你说我也是你的大哥，那我就是你的亲人，记住，你是荣家的一份子。”荣升真心的怜惜眼前这个女孩。
“谢谢大哥，那雅淑走了，大哥您也多保重，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出了荣家的雅淑，上了一辆早就守候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轿车里坐着杜旅宁。

一回到韩家的阿次就给阿初布置起任务来了，阿初气短可是论谍战他的确不如这个弟弟，心中暗想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大哥，你只有两天时间，我需要你安排仁济医院的西药采购，记住进出库单据要重新做过，进少出多，以备将来万一有人怀疑可以佐证。在《申报》要刊登出荣氏做善事的广告，还有阿四这里可以让他以青帮的名义去黑市搜购了。大后天我要出现在银行，所以只给你两天时间，大哥有问题吗？”最终阿次终于想起阿初是他的大哥，得尊重一下的。

“听候吩咐，杨大少爷。”阿初语带调侃。
“大哥，对不起，我做事就是如此别见怪啊，”阿次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哥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介意？”阿初笑了。

“对了，大哥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我们总是在韩家碰面不是长久之计，你总是出入这里迟早会被怀疑的，可是荣公馆我不能去，松雪街这里也不太合适，我们是不是要想一下要找个更合适的见面地点?”阿次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荣初频繁出入**局副局长的家里不太正常

“这个我早有准备了，”说着荣初掏出杜美路公馆的钥匙，得意的在阿次眼前晃了晃，“这是杜月笙暂借给我们用的，当时我没想到能做什么用？但是觉得将来可能需要就收下了，现在刚好，这处公馆我已经去看过，闹中取静，进出很方便，而且青帮老大的地盘来捣乱的人不会多吧？我想连军统都不敢，只需防着小日本就行了，你和我出现在那里也很合理，整个上海都知道我荣初不做亏本生意，所以外人会以为这是我为杜月笙做事的报酬。”

“嗯，大哥你说的对，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行了，阿次，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这几天我让阿四收拾一下那里的房子，然后你就可以住过去了。我先去办你杨大少爷交待的事情了。“荣初的嘴上总是不饶人的。

阿四跟着正牌的荣先生又出发了，他怀疑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他会真的弄不清楚谁是谁了？阿四甩了甩了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坐在杜旅宁车里的雅淑脑海里翻滚着两个月前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场面，那天她在重庆的街头不知目的地的徘徊着，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一个念头，她要回上海去，她要去找阿初。这时有个戴帽子穿着黑西装的人走到她的面前，

“是和雅淑小姐吗？“那人语气冰冷但是礼数不缺。雅淑抬起有些涣散的眼神，她不认识他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走开！“
“您不认识我没关系，是有个认识您的人带来了您最想知道的消息，想请您过去一叙，有关荣先生的消息。“
阿初？阿初有消息了？雅淑有些癫狂的抓着陌生人的衣服，大声的嚷嚷起来：
“阿初在哪里？快告诉我！”街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陌生人轻轻的推开雅淑的手，说到：

“和小姐，您先冷静一下，我只是来带您去见知道消息的人，跟我走吧。”说着半推着雅淑上了路边的车，雅淑毫不在意是上了什么车？她只想知道阿初的消息。浑浑噩噩中雅淑被带到了一个藏在深巷里的宅院，杜旅宁在等她。

“和小姐，我是杜旅宁，是阿次的老师，也是荣初先生的朋友。”杜旅宁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语音平缓，雅淑听过杜旅宁这个名字，她直盯盯的看着他，
“告诉我阿初在哪里？”雅淑愣愣的问到。
“和小姐，你先坐下来，我会告诉你荣先生的消息的。”杜旅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雅淑真的能堪大用吗？
“告诉我阿初在哪里？”雅淑还是一句话，如果眼前这个人再不说，她会杀了他的，一定。

“荣先生已经遭遇不幸了。”杜旅宁知道和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婉转是没有价值的，不如一刀见血。雅淑身子一震，虽然她早就知道阿初一定是凶多吉少，但是心中总是抱着一丝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冷冰冰的话击碎了她最后一线希望，她不愿意承认事实，她要这个男人收回这句话。
“你敢胡说，我杀了你！”雅淑冷冷的看着杜旅宁，“说，你刚才的话是假的！”

“和小姐，我给你看些东西，”杜旅宁欣赏这个女子身上这股狠劲，有点李沁红的意思，但是没有李沁红狠毒。
“这是茶室爆炸的现场，荣先生引爆了手雷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我们的人在现场只找到了一些碎片，连，，，”杜旅宁停下来了，撒这种谎让杜旅宁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他没有办法，荣初不能回重庆后他就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必须要掌握住眼前这个女子，否则可能连阿次也保不住。他始终认为荣初迟早有一天会是共产党，以阿次的个性难保不会被他大哥影响，只有牢牢控制住和雅淑，荣初就不能不顾忌。

雅淑颤抖着双手接过照片，照片上一片狼藉，血迹斑斑，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被炸塌的亭子外。
“和小姐，这几具是日本人的，荣初先生和田中樱子也就是假徐玉真当时在亭子里，所以，，，”
“你别说啦，别说啦，住口，住口，我的阿初不会丢下我的！”雅淑疯了似的大声哭喊着，可她心里信了，这是真的，她的阿初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夜在火车站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雅淑想到了死，她死了就可以见到阿初了，她此生唯一的意义就是爱阿初，既然他不在了，她也没有意义了。

“和小姐，如果你觉得死能对得起荣初先生的话，我不会拦你！”杜旅宁好像能预知雅淑的心思，“荣先生是为了抗日而牺牲的，是我们民族的英雄，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吗？日本人现在还在中国横行霸道。”

对，对，报仇，我要报仇，可是我能做什么呢？雅淑很迷惑的看着杜旅宁，喃喃的问到：
“我能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加人我们军统局，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为抗日做些事情，这样也是替荣初先生报仇。”
“加人你们军统？“
“是的，加人军统，我会帮你变得更强，会帮你报仇，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欣赏荣先生的勇敢和大义。至于是否加入，和小姐你自己决定。“杜旅宁故意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但是心中是势在必得，他必须要让雅淑的手上沾上共党的鲜血，这样荣初即便想投入共党也没有机会了，这样阿次的立场才不会动摇。杜旅宁只有这招才能牢牢的控制住远在上海的兄弟俩。他相信眼前的和雅淑为了报仇一定会答应的。果然，单纯的雅淑上当了，她不会想到这些照片是杜旅宁伪造的，杜旅宁的故事半真半假，雅淑相信了，她要报仇！

“好，我要做什么？只要能帮阿初报仇！“雅淑的眼中有着火。
“这两个月我会秘密训练你，让你掌握成为军统优秀杀手的技能，等你通过考试后我自然会安排，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取消，我也无法帮你复仇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会遇到危险。“
“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雅淑并不是一般女子，她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武士。

“好，我会安排人员来联系你，然后接你到秘密训练地点，二个月后你合格之时也就是要离开荣家的时候，你自己想好理由不能让荣升怀疑你。否则荣家会有麻烦。“杜旅宁滴水不漏。

“这个你放心，我会处理的。“雅淑感觉自己短短的时间你已经变了，她的心如冰但是又有一团火。

二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雅淑几乎隔天就被送到训练点经受严酷的训练，搏击、格斗、埋伏、使毒、爆破甚至飞刀都需要学习，雅淑像不知道苦累是什么一样每次都拼了命的练习，杜旅宁来看过两次，他有点恨自己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可是为了党国，他必须放弃情感，除了对阿次，他始终有份怜爱在。也正是因为这份怜爱，他需要更狠心的清除一切会让阿次步入歧途的因素。

雅淑离开荣家后，荣升就立即写信给阿初，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信早就被军统局给拦截了，阿初对此一无所知。阿初正在上海忙着阿次布置的任务。

第四回：明修栈道

二、三组的同志化整为零的以各种名义在各家医院配置药物，而后集中到法租界的一个黑市的仓库里。这是阿次交待的，跃春和雪狼不清楚阿次为什么选择这个地点，但是阿次坚持这么做，只说时机到了会向大家解释的。而阿四以青帮名义从黑市上收购的药也都送进了银行大楼。只有仁济医院的药和荣氏企业的慈善活动阿次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要求阿初将慈善活动地点也选在荣氏开办的银行门口。一向和阿次非常默契的俞晓江也有点猜不透阿次的行为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把地点分这么散不是增加运输难度吗？大家心里都有些怀疑，只有阿初一如既往的轻松，好像阿次这种安排早在他预料之中。

军统站和日本人都注意到了医院和黑市上的动静，暗中都在派人跟踪。俞晓江从军统内部的通报中得知这个情况，行动泄露了，她通知夏跃春赶紧商量对策。
“阿次，你有什么打算？现在军统和日本人都盯上了这些药。“俞晓江的口气中还是有些不理解，阿次这么安排的确很容易暴露目标的，跃春一言不发的看着阿次，只有荣初还是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淡定，斜斜的靠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托着肘关节，信心满满的看着阿次

阿次的第一句话差点让俞晓江和夏跃春从椅子上蹦起来，
“我就是要让日本人和军统注意到这两处的药！”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些药对我们的重要性吗？”跃春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是开玩笑嘛，根据地急需这些救命的西药。
“跃春，你别急，先听阿次把话说完，”荣初说话了，这个弟弟除了他别人可怪不得，就是好朋友的跃春也不行，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珍贵了。

“跃春，一开始我设计四个渠道，其中两个是虚的，只有仁济医院和荣氏是实的，零星配药和青帮黑市采购量很少但是涉及的面却广，很容易吸引敌人的注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确保另外两个渠道可以安全。我让二、三组的同志把药集中到法租界的黑市仓库就是要给敌人造成错觉，这只是黑市单纯的牟利行为，最多可能是**局出面没收而已。青帮从黑市购入送进杜月笙的银行，让人抓不到把柄，如果真的来查了大可以说是银行内部所需或者为了囤货牟利，也就是一个处罚的事情。”荣初忍不住拍掌，他很为这个弟弟得意，但是他后面一句话就是阿次不怎么爱听的了，

“我早猜到啦，你的四个渠道没那么简单，只是没有猜全而已。“阿次看了看这个大哥，算了，这是他的作风，不甘示弱，忍了。

“至于我要大哥把慈善活动放到银行这里，我想大哥应该很清楚我的意图了吧。”真是好兄弟，干脆再让大哥得意一些吧。
“当然，我已经把多余的药放进了银行金库，用了一个假名字开的户。“荣初说完，得意的用手摸了摸鼻子。
“你们兄弟俩能不能不打哑谜！“跃春有些忍不住了，
“跃春，别急，把药存入银行金库，然后客户以取款的名义去金库提取保险箱，谁能想到里面是药？这还得感谢田中樱子，当初她把毒气弹放到金库，我学样而已。“阿次解释完，顿了顿，“青帮送人银行的药也可以如法炮制，但是这次我不想动这批药，我想让它在银行保存一段时间。”

“这是为什么？”这次是俞晓江在问了。
“好主意！”荣初插话到，“阿次，我猜猜看，看这次大哥猜全了没？一是青帮送进银行的东西如果马上被提出，银行的人肯定会和青帮核实，很容易穿帮，二是你是打算为弥补我这个大哥的名声吧？荣初一向唯利是图，突然做善事有违本性，会让人怀疑，我可以解释说荣氏做善事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我暗地囤积意图谋取暴利，这样小野应该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了。”
“呵呵，大哥这次你猜对了！”阿次笑了，跃春和俞晓江听傻了。“但是没有猜全，”天，居然还有另外的用处？三人不相信的看着阿次。

“第三个用处是为我们的组织筹措资金，大哥，等黑市仓库的药集中后，你派阿四前去购买也送进银行，价格吗你看着办，反正是青帮的钱。”

“明白，越高越好，我会让阿四不计代价的，”阿初笑了，这个弟弟鬼灵精，赚起钱来一点都不比他差。

“第四个用处，，，”阿次话还没说完，跃春受不了了，
“天哪，阿次你居然还有第四个用处！？”
“当然，跃春，我可舍不得真的让同志们辛苦弄来的药就这么躺在银行了睡大觉。第四个用处是为松雪街地下诊所准备的，过一段时间后让阿四提取这批药送到松雪街，阿四是青帮的人他提取银行不会有人怀疑的。而且这样一来阿四也不会怀疑这批药的用途，他为松雪街找药不是第一次了。”阿次解释完了，俞晓江深深的看着阿次，她发觉她其实并没有完全的了解眼前这个人，这种布局能力不输杜旅宁，甚至有过之。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阿次感觉到了俞晓江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俞晓江收了收心，“那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运出去？”
“这个我和俞晓江商量过了，为了安全你们兄弟不要插手运输，我来安排，这次的运输由三组同志负责，只是阿初我们需要一张小野签发的通信证。”
“没问题，这个我明天去办。”荣初对于小野还是很有把握的，交锋了几次这个小野的脾性他摸得差不多了。阿次有些迟疑，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俞晓江照顾阿次这么久，对阿次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敏感。
“日本人这里的通行证应该问题不大，问题是军统这里该找个什么合理的理由？如果军统方面不同意我去南京祭祖，那阿初自然也不能出城了。“是啊，初次为一人，如果荣初坚持去了南京，那么军统就会认为是阿次违抗命令，如果荣初拿了通行证又不去南京，那小野就会怀疑祭祖的意图。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一时间大家陷入了沉默。阿次轻轻的用手揉揉了太阳穴，
“阿次，怎么了？又头疼了？“俞晓江关切的问道，荣初也紧张的看着阿次。
“没事，一会就好了。“
“阿次，你最近太费神了，所以才会头疼，作为医生我命令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考虑，“荣初心中清楚阿次的身体还是有问题，”等会我再给你开几副药，你给我好好吃了。“
“我都好了，你还总是让我吃药，不吃！“阿次在荣初面前总是时不时流露出孩子的一面。

“我是大哥，又是医生，你作为我的病人和弟弟，必须听我的！“大哥两字一出，阿次只能认命，他心里何尝不知道阿初这是关心他，只是这样和大哥斗斗嘴，内心感觉很温暖快乐，这或许是为了弥补儿时的缺失吧？荣初也一样在享受这种斗嘴的过程。

俞晓江听到阿初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最近她的确注意到阿次很容易疲倦而且常常头疼，难道阿次的身体存在什么问题？

重庆军统站，雅淑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的桌椅在墙上投射出怪异的图像，雅淑定定的看着这些影子但是眼神是空的，她从今天开始就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感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荣大少和她的对话或许是她今生能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门被推开了，雅淑条件反射的身体一紧，听脚步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杜旅宁来了，决定最终命运的时候到了。

“和小姐，恭喜你，你顺利通过了考核。”
“这没什么好恭喜的，就说接下来我该做什么才能报仇吧？”雅淑声音冰冷。
“好，我欣赏你这样的状态，但是还不够，我需要的是正常人的表情下一颗冷酷的心，否则你无法完成使命，你会第一时间被你自己出卖。”杜旅宁不愧为军统老手，他读人是读心。“我会让你加入我们军统最优秀的锄奸队，先参加几次任务，如果让我满意了，我会考虑送你去上海执行更重要的任务。”

“上海？为什么让我去上海？“雅淑今生都不愿再踏上这个伤心地。
“怎么？无法控制自己了？“杜旅宁步步紧逼，他就是要雅淑丢掉最后一丝的柔软，”如果你无法面对，那么现在就可以退出，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当初日本军部参与雷霆计划的人还有人活着，而且就在上海！”王牌打出。
“我去！”
“你想清楚了？”
“不用想了，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雅淑的瞳孔在收缩，杜旅宁知道他接近成功了，还差最后一步。
“如果现在让你面对荣初，你会如何？”杜旅宁使出杀手锏了。
“你，你，你说什么？你不是说阿初已经，，，”雅淑整个身体往前倾，但是又在拼命的控制着自己不冲过去。

“如果当你面对一张和荣初一样的脸的时候，你还能保持镇定吗？”杜旅宁必须要给雅淑洗脑，将来她见到的只是阿次！
“一样的脸？你是说阿次！阿次有消息了，他还活着？！“雅淑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老天，居然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
“阿次在哪里？他好吗？“雅淑此刻太想见到阿次了，她和阿次是早已命定的亲人，她爱阿初，可是阿次也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阿次现在在上海，他为了给他大哥荣初报仇，拒绝和我回到安全的后方，他抛弃了自己的一切，以荣初的名义在上海和日本人斗，处境非常凶险。“杜旅宁的伎俩，他说谎时永远半真半假，让人无法辨别。

“我训练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上海去暗中保护阿次，但是如果你不能面对他不是荣初的事实，你会害死阿次的。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和阿次相见暴露了他的身份，一样也会害死他的。“杜旅宁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雅淑撑不住了，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她抱头痛哭，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次这样毫无节制的痛哭，这太残忍了，阿初死了，阿次也不见了，现在的“阿初“是永远不能相见的阿次！她要疯了！

杜旅宁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忍，一闪而过。

第五回：暗度陈仓

位于虹口区四川路魏盛里的内山书店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日本侨民。雪狼手中拿着一份报纸靠在书店的墙上，装作在看报纸，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不远处的日军海军陆战队总部大楼，小野的办公室就在这里，荣初现在正在里面，阿四的车停在离大门口不远处。

这是荣初第二次主动来找小野，这次是两手空空而来。
“荣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小野心中明镜似的，这个荣初没事是不会过来的，他也正好有事要敲敲这个荣初，最近关于他的动静太多了。

“正是，荣某有求而来，上次和将军提过荣某想回南京祭祖，但因战事吃紧所以未能成行，现如今战局初定荣某非常挂念父母之灵是否安好？想不日回南京以策万全。还望将军成全。”荣初脸上的急切之情发乎于心。

“百善孝为先，荣先生的孝心小野能理解，通行证也可以发给您，但是荣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做了太多的事？有些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不太欢迎的事，还望荣先生给予解释，否则我也很难替荣先生遮掩。”小野开始施加压力了，虽然他也认为让荣初做商会会长不是最佳选择，但是现在这个袁履登实在起不来什么作用，上面自然把最近日本帝国会社发展不利的责任怪责到了小野头上，可小野也是有苦难言。更可恶的是这个荣初居然帮助杜月笙，这个杜摆明了是和大日本帝国作对的敌人，今天一定要杀杀这荣初的锐气。

“不知道将军指的是什么事？还望明示！“荣初不紧不慢。
“荣先生，您应该知道杜月笙乃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而你居然帮助他经营银行！还接手了他的医院！这不是和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吗？还有我们最近查到你的贴身保镖兼司机也就是那个叫阿四的人，从黑市买了不少西药，这是怎么回事？您难道不知道战争期间私下买卖和囤积管控商品是有罪的吗？！“小野提高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藤田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只见荣初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是不太看得透的微笑，”这个荣先生想找死吗？“藤田心中暗暗想道，把头收了回去。

“将军先请息怒，等荣某说完了您再生气不迟，我可以先坐下吗？“荣初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你对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但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请坐。“小野被噎着了。
“将军，首先回答您关于杜月笙的事情，对于将军和大日本帝国而言杜老板是敌人，可是对于荣某而言杜老板仅仅是个生意伙伴，在商言商难道有利不图？若从长远来讲对于将军而言，由荣某接手银行应该会比别人接手的结果要好。“
“怎么讲？“小野不解。

“将军，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应该了解荣初，对政治不敢兴趣，其他人是否和我一样我就不敢保证了。如果我不接收杜老板的银行，他势必要去找别人来做，这个人会是将军的朋友还是敌人？我想杜老板应该不会找一个日本朋友来接管他的银行吧？而荣某起码不会是将军的敌人，而且将来说不定将军还可借由荣某同青帮沟通一二。当然如果大日本帝国可以自己去接收杜老板的银行，那荣某立即撤出，绝无二话。“荣初的话中不无讥讽之意，你日本再厉害，但是青帮在上海的势力也不是你小日本说能除去就除去的，脚跟未稳的日本还是不敢做的太过分的。

小野无语，荣初说得是实情，但是不能让他这么得意，必须要压制他，
“好，这个我们可以先不讨论，那私下买卖管控商品总是事实，这个是大日本皇军绝对不能容忍的！”小野声色厉荏。
“将军说的对，这个的确是荣某欠考虑了，阿四是听我命令做事，他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的。但荣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苦衷还请将军体察。”
“讲！”
“荣某现在身兼三家生意，实在力不从心，荣杨两家的生意还能应付了事，毕竟是自家的生意，可是杜老板的青帮生意就生死攸关了，若经营不善则荣初必为帮会不容。将军应该也听说了荣氏企业这几日大作善事的消息了吧？”荣初脑子快速的转着，要怎么把这两件事给圆在一起？

“我听说了，荣氏很会收买人心啊，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将军有所不知，荣氏因为这几年荣大少无意生意，已经今不如昔了，可是荣大少并不知道荣氏已经外强中干，还按照以前的做派做什么善事，荣大少有恩与我，我不能不为，可是这钱从哪里来？杨氏企业因为经过雷霆计划的波及，现在也是勉强维持。荣大少又催得急，不瞒您说，我只好暂时借用了青帮的钱做这个善事，如何弥补这个窟窿，就是荣某的头等大事了。”荣初暗暗的松了口气，总算给牵扯到一起了，希望小野没听出破绽。

“哦，那荣先生可得罪青帮了。”小野的注意力果真不在荣初的故事上，他更感兴趣的是荣初如何向青帮交待。
“将军，你明白就好，所以荣某才出此下策想通过黑市买卖图利，早日将青帮的款给补上，如果将军实在不容此等行为，荣某可以交出药，也愿意接受将军的处罚，只是从此青帮这里荣某也无法替将军从中斡旋了。”荣初话讲完了，小野你自己去掂量吧，是一些药重要呢？还是未来青帮有可能为日本效力更重要！小野慢慢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荣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这局又赌赢了。

小野转过身来，脸上恢复了笑容，
“荣先生，您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怎么会为这等小事处罚您呢？只是希望以后荣先生能真心的为大东亚共荣做出贡献。”
“那是一定的，小野将军有需要荣某绝不推辞，”荣初绝口不再提通行证一事，他知道如果小野愿意给一定会给，如果小野还有顾虑此刻去催他适得其反。
“将军，听说您对京剧很有研究，不知荣某是否有幸哪天可以邀请您赏戏？”

“是啊，我曾经有幸看过梅先生的表演，惊为天人，奈何梅先生对我们日本有误会，从此封箱了，无缘再见梅先生的风采实在是遗憾啊。”说起京剧小野的劲头上来了，他的确是从小就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兴趣。
“哦？将军喜欢梅先生的戏？荣某这里倒有几张梅先生的戏曲唱片，虽然不能和现场看梅先生表演相比，但总能解解耳馋。”荣大少爷可是戏曲迷，他可收藏了不少名家唱片，想来大少爷不会怪他的。
“是吗？那太感谢荣先生了，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让我有些受之有愧了。”小野的眼睛都亮了，荣初心中暗暗笑道：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看来你中国文化没学好，嗜好就是你的弱点！“表面不动声色，

“将军客气了，难得有知音人，我回头就给您送过来。“
“那我先谢谢荣先生了。藤田，进来，“小野对着门口叫了一声，藤田赶紧推门进来，立正行礼。
“去，立即办一张出城通行证给荣先生送来。“
“嗨依“藤田一鞠躬出去了，心里纳闷了，刚才还以为这个荣初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这么会就让将军笑脸相对了，这太奇怪了。

雪狼看到荣初上了阿四的车后才离开，他从现在开始的任务就是随时随地的保护荣初和阿次，这是夏跃春给他下的死命令。

阿次花了半天时间仿制了一张出来，荣初拿到亮处比对了半天也没分出真假，连小野的签名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阿次，你是怎么弄的？“阿初实在太讶异了。
“呵呵，大哥，这可不能告诉你，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阿次卖着关子。
“我看你直接造钱算了，也不用咱们这么辛苦赚钱了。”
“那我造出来的钱是存进杨家银行啊还是荣家银行？”阿次歪着头很认真的问，这样子让阿初忍不住“噗呲”一口把刚刚送到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存进你的中汇银行啊！“说完，兄弟俩哈哈大笑。

春和医院夏跃春的办公室，俞晓江今天以病人的身份前来碰头。
“俞小姐，您把这些药服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跃春故意大声的说着，俞晓江把病历往夏跃春的方向推了推，
“夏院长，可是我还是觉得胃老是不舒服，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夏跃春接过病历，翻开，通行证就夹在里面，跃春快速的用药方笺盖住了通信证，

“那好吧，俞小姐，我再帮您看看。“而后悄声说道：”上级指示，要我们尽快建立备用电台，和军统一台二用不是长久之计，风险太大。“
“俞小姐，我再给您开一副调理肠胃的药，你试试看，如果还有不舒服再来复诊。“
“好的，谢谢夏院长。“俞晓江轻声道：”军统不同意阿次前往南京，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运出，以防生变。“
“夏院长，真是麻烦您了，那我先走了。“
“明天晚上韩家。“俞晓江耳语，而后开门走出。过道上护士忙忙碌碌的，但总是有几双来回游移的眼光和这医院格格不入。

当晚，药就出运了。三组的同志伪装了一条船，船上装着不值钱的瓷器，但是在船舱底做了个挂钩，将药用层层的塑料包裹住挂在船底，沿着苏州河顺流而下。跃春这么考虑是河道上的检查相对宽松一些，而且三组的同志大多水性良好，如果有突发情况，应对的把握也大些。
一夜揪心。

第六回：对峙

银行张经理的办事效率不错，当阿次再次踏进银行办公室时候，两天前交待要准备好的资料都已经摆在了办公桌上。阿次看着这厚厚一摞的材料，头“嗡“的大了，这怎么看的过来？

“荣先生，您确定要看这么多材料？“
“那阿四你帮我看？“阿次笑着反问到，他也腻味这些东西，还真有点想念侦缉处时出任务时的痛快，可现在工作性质变了，他是潜伏人员。

“那您还是杀了我吧。“阿四笑着去倒了杯茶，”其实您可以让俞小姐帮您看的，她不是也很擅长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吗？“

“阿四，你说的对，可是我们刚刚来银行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就让俞小姐过来帮忙不合适。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四个人现在在哪？“
“他们都在银行候着呢，上次您说让他们到银行来做事，我就让他们在这里待命了。“

“好，阿四，你先去让张经理到我这里来一下，然后过半个小时你去带那四个人来见我。我有事要他们去做。“昨天俞晓江带来的两个消息让阿次想了一夜，他要先解决荣初的危机，找出一个荣初不去南京的理由给小野。他先翻出了这个月各个堂口和商号上缴银行数额的报表，发现商号都还比较规矩准时上缴，但是不少堂口名下都欠着，尤其是杜月笙亲信”恒社“辖下的堂口。

张经理敲门而入，阿次拿着报表问到：
“张经理，来的正好，为什么这个“恒社”可以拖欠这么多？“
“荣先生你有所不知，这个”恒社“是杜老板在一九三二年自己组建的，虽然隶属青帮但是仗着自己是杜老板的嫡系，所以平日里对帮会里其他堂口都不买账，杜老板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们，可是现在杜老板去了香港，想让银行收他们的帐实在有些不可能。“张经理一脸的为难。

“好，我知道了，我想办法解决，你再和我说说这个大楼的情况吧？““是，荣先生，资料我都整理出来了，其实这个大楼挺可惜的，银行才用了两层而已，其他的除了一些堂口和自己的商号用了零星几间外，其他的基本就闲置在那里，看着挺闹心的，当初就不应该建这么大的楼，浪费了。“说到这，张寒突然住口，言多必失，他怎么能在杜老板的红人面前批评杜老板的决策，心中后悔不已。阿次听了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到：

“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用处，不是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只要善加利用就是了。张经理，空的房间办公家具和电话设施都有吗？“
“是是是，荣先生说的对，“张寒心定了定，这个荣先生今天看起来比上次和气多了，”有些有，有些没有，您是要？“
“张经理，这件事麻烦你去处理一下，一周之内把所有闲置的房间都按照标准的办公室配置起来，费用从银行账上出，单独列出。还有把一些堂口和商号占用的但是长期不用的房间给清出来，就说是我荣某要求的，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阿次用报表拍了拍桌子。

“是，荣先生，那我这就去办。“张寒不清楚荣先生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很有主见，听命就是了。

阿次翻出近期大额存取款客户的名单，正在看的时候阿四领着四个人进来了，一般高的个头，身形并不是很粗壮，但是阿次看得出他们都是练家子，身手应该不弱。若在往日说不定阿次都想试试他们的身手，好久没动了，阿次觉得有些技痒了，可是不行现在他是荣初。

“荣先生，这是耀武扬威四兄弟。“阿四的介绍让阿次惊愕不已，而后绷不住的笑了，
“耀武扬威！？怎么讲？”阿次强忍着笑。
“荣先生，他是徐耀，他是张武，他是李云扬，他叫简威，因为名字中刚好有着四个字，所以大家就叫他们耀武扬威了。”
“哦，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刚才荣某冒犯了。”说着向四个人抱了抱拳
“不敢，荣先生客气了，您是杜老板交待要保护的人，我们四兄弟自然是拼了命也会护您周全的。”说话的是徐耀，其余三人跟着抱拳回礼。

“那荣某在此先谢谢各位兄弟了，”阿次的江湖口吻没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学的，“我现在有件事还想各位兄弟帮忙，不需要拼命但是可能会伤了自家门里的兄弟情，不知道各位能否应承？”

“荣先生，既然我们跟了你，自然听凭吩咐，哪有我们挑三拣四的地方？”说话的还是徐耀，看来他是四个人的头。

“好，我这里有些帐需要兄弟们去收一下，”恒社“欠了好久的月例了，银行的人不敢去收，我既然答应了杜老板替他管好钱财，自然不能听之任之，你们敢去吗？我可听说很多人不敢去”恒社“。”阿次激将法。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们这就过去。”四个人果然受不了激。
“等等，去了别和人家起冲突，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就让他们到这里来找我说话，记住，毕竟都是青帮的兄弟，不能为了钱财伤了和气。”阿次的话在情在理，四人点头答应离开。

“荣先生，您让”恒社“的人来这里找您说话，万一他们是来找麻烦的怎么办？”阿四有点不明白了，阿次笑而不答，这个事情可不能让阿四知道，否则计划铁定失败。

阿次每次出现的时候，荣初就躲在松雪街进行他的医学研究，经过上次的雷霆计划，阿初很清楚这绝不是日本人唯一的细菌实验，一定还有其他的实验在某些地方正罪恶的进行着，他要了解更多这方面的知识，将来或许能救更多的人。另外他还得为阿次再调配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这次的爆炸冲击加上枪伤，阿次的的身体损伤严重，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复原了，可是隐患还在，荣初还是最担心阿次的肺部，现在阿次常常会头痛和疲劳都是因为肺功能并没有完全恢复导致的，如果不好好调养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这也是他命令阿四即使打晕阿次也不能让他和人动手的原因，现在的阿次经不起剧烈活动的，这点他还得叮嘱俞晓江，这几个月绝对不能让阿次参与什么军统的行动。

到了下午，跃春收到了好消息，三组同志顺利完成运送任务！他急切的等着夜晚到来，好告诉同志们这个好消息。

俞晓江今天去了趟小石头胡同，这个联络点是军统人员传递消息的地方，她时不时的需要过来看一下是否有新消息传来，同时也要检查一下电台是否安全？另外她正在头疼组织上要组建自己的备用电台，设备和地点都是问题。韩家肯定不合适，松雪街也不合适，周围都是民宅电波是很容易被侦查到的，这里更不行，常常有军统的人出没。

阿次倒是气定神闲的在银行看了一个下午的资料，时不时的在资料上写写画画的，阿四闷的不行可是又不敢说话，直打哈欠。

“阿四，你出去转转吧，别总在这里呆着了，等到银行下班的时间来接我就是了。”阿次眼睛不用抬就知道阿四的无聊之极。
“荣先生，不用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这是您大哥交待的。”
“阿四，我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再说你在那里一个劲的哈欠，也让我看不进资料啊，去吧去吧。”阿次坚持，阿四也的确是无聊了，于是站起身走了出去。阿次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四点了，他们应该要到了吧？

“恒社”里炸了锅，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毛头小伙子居然敢派人上门要账，还大喇喇的传话说有什么事去找他说话！这不是不把“恒社”放在眼里吗？脸色阴沉的“恒社”堂主龙涛看着眼前的耀武扬威四兄弟，他知道这四个人是杜老大手下得力的保镖，居然给了给这个荣初，看来这荣初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是这么不给他龙爷面子，这让他如何在兄弟面前说话？不行，必须要给那个小子一个下马威。

“来人，把这四个人给我绑了！”龙爷突然对手下发出指令，耀武扬威一愣正想反抗，但是徐耀突然想起荣先生再三交代不能动手，有事他来处理。徐耀阻止了兄弟们动手，
“龙老大，不是我们兄弟怕你，是荣先生再三交代不让我们动手，说是要顾全青帮兄弟情义，荣先生可是杜老大钦点的人，你可不能乱来！”徐耀劝着。
“不好意思，先累你们兄弟几个在我这里休息一会，等我们和荣先生说完话后再来给兄弟们请罪。”龙爷也知道这四个人最好别得罪太狠了，将来会麻烦。

当龙爷带着几个兄弟气势汹汹的冲进阿次的办公室的时候，阿次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微笑的站起身对着龙涛说到：
“您是龙爷吧？请坐，荣某恭候多时了。”阿次笑眯眯的态度让龙爷愣住了，他本来想冲上来先撒野示威，可现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龙爷的跟班解了围，他把手里的刀往桌上一拍，大声的对着阿次说到：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派人去我们”恒社“捣乱！”此话一出，后面其他人纷纷鼓噪起来，龙涛也恢复了凶恶的表情，翘起一只脚踏在了茶几上，指着阿次的鼻子说到：

“你知道我是谁吗？杜老大在的时候都容我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追到我门上！”说着用手推了一把阿次，阿次向后退了两步，龙涛一看，原来是个文弱书生，心中更加的轻视起来。门口的张寒一看情势不妙，忙悄悄地退了下去，吩咐银行的人赶紧找阿四过来，万一荣先生在这里出事大家都可能性命不保。

阿四正坐在离银行不远的地方，让人给他擦鞋，他没有看到龙涛带着人进银行，心中算计着再过半个小时银行就可以下班了，他可以去接杨先生下班了。这个杨先生工作起来比荣先生还认真，这么一天下来如果换做阿四早就烦死了。

想到这阿四伸了个懒腰，就在这个时候看到银行的张经理慌慌张张的往他这里跑过来，阿四心里一紧，赶紧扔了块钱给擦鞋的，迎了上去。

“四爷，赶紧，赶紧，荣先生有麻烦了，”张寒一头的汗，阿四听了也不问什么麻烦，赶紧往银行跑去，该死的，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杨先生，困死也要守住他身边，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
办公室里，气氛紧张的一点就爆。可阿次希望这个爆点快点来，否则等阿四回来这场戏就白演了，他需要再刺激他们一下，

“龙爷，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按月上缴是青帮规矩，我不过是照规矩办事，如果龙爷有什么不解，我可以请杜老板向您解释。”此话一出，龙爷挂不住了，他伸手夺过跟班的刀，对着阿次说到：

“你拿杜老大来压我？！我跟杜老大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活腻歪了？！”说着用刀指着阿次的鼻尖。

阿次看着刀尖，身体微微的往后退了退，龙爷更得意了，一个胆小鬼，马上就能搞定他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阿次接下来的话：

“那又如何？打江山不代表能守在江山！若各位能守在杜老板何须要找荣某！”这话生硬硬的砸向了龙涛，戳中了他的痛点，当初杜老大告诉他找了荣初来管理帮里财务时，他心里就不服气，只是碍着杜老大的面子一直压着忍着，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当众这么说，龙爷扬起了手中的刀。

第七回：博弈

银行大厅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奔跑的阿四和张经理，客人和银行职员都窃窃私语起来，发生了什么事？阿四顾不了这么多，猛往楼上冲，他已经知道是龙熊虎豹的老大来了，这个老大一贯的脾气暴躁，但是因为忠心和做事勇猛，深得杜老板的信任和宠爱，所以常常不把其他兄弟放在眼里。杨先生招惹了他可真的有麻烦了。

雪狼一直在松雪街的外围溜达，一是暗中保护荣初，二是要观察松雪街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他今天的任务是要不被人发觉的将荣先生送到韩家，现在发现潜伏的最大问题是如何不让人察觉同时有两个荣初出现在不同地方。荣初也结束了今天的研究，带着给阿次配的药准备出门了。

另一边夏跃春也熬到了医院下班的时间，草草的和护士交待了手中几个病人的情况后，也开车前往韩家，俞晓江一直在等着他们。

刀光一闪，阿次向后退了一小步，抬起左臂挡了上去，就觉得胳膊上一震，而后有热乎乎的东西流了下来，龙涛呆了呆，他原来并没有想真砍也只是想吓吓这小子，没想到他会抬起手臂迎了上来。

“龙哥，住手！”阿四冲了进来，抱住了龙涛举刀的手，赶紧转过头来看阿次，只见阿次用右手捂着左臂，血从衬衫里渗了出来。阿四推开龙爷，对着张寒说到：“
“快，拿急救箱来。“
“张经理，等等，你让门口的人都散去，把门关上，我和龙爷还有话说。“阿次好像手臂上流的不是自己的血一样，镇定的对着众人说到。

“荣先生，您，您还是赶紧包扎一下吧。”阿四可从来没有忘记那位荣先生的交待，这可如何是好？
“阿四，不用紧张，一点皮外伤，没事的，还是和龙爷说完话再处理不迟，”阿次面不改色的从容让龙涛有些佩服，他也觉得刚才冒失了，毕竟这个荣初是杜老大看重的人，如果传到老大那里，他龙爷也吃不了兜着走。阿四知道杨先生的脾气，只好退到一边担忧的看着他。

“龙爷，如果刚才荣某说话得罪了，还请见谅。”阿次居然主动向龙涛道歉，龙涛愣住了，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只见阿次转头吩咐张寒，

“张经理，麻烦你把桌上这些资料送到我车里，还有吩咐外面的人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若是给我听到只言片语，他就得卷铺盖走人。“阿次口气严厉，张寒忙答应了出去叮嘱下属去了。阿次的衣袖都染红了，可是他还是面带微笑的看着龙涛，

“龙爷，咱们自家兄弟的事不能让外人笑话了去，对吧？“
龙涛忍不住点点头，这个荣初不简单，看来不是一个软骨头。
“龙爷，我知道兄弟们都不服我，凭空出来说三道四，但是大家都是为杜老板做事，这个总不会有错吧？您的“恒社”是青帮翘楚，若您龙爷不带好头，下面人如何能服从？杜老板现如今为国难远赴香港，剩下我们这些人自当为杜老板守好家等着杜老板荣归之日，荣某自认为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自是不能少了各位前辈的支持。今日荣某让耀武扬威四兄弟前去“恒社”收账也是无奈之举，但荣某亦再三交代了他们兄弟绝对不能对龙爷不敬和动手，这是荣某对您龙爷尊敬之意。“龙涛有些惭愧，这个荣初说得都是实情，他还把守规矩的四兄弟给绑了。

“如果他们四兄弟真有冒犯之处，也请龙爷看在荣某挨这刀的份上原谅他们。“阿次句句合情合理，听得龙涛的跟班们都忍不住佩服，这人够义气。只有阿四在一边干着急，杨先生你话说完了没？血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啊？

“荣先生，刚才是龙涛冒失了，还请见谅。“龙涛也服软了，这事的确是他理亏，他龙涛虽然是粗人一个，但是好坏能分。

“龙爷客气了，龙爷教训荣某自是应当，但是荣某还是希望您能多多支持，给青帮其他兄弟带个好头，“说完阿次看着龙涛的眼睛，龙涛有些不敢对视，他有些心虚，这里的事情真能这么了了吗？阿豹和很多人都看到他伤了荣初，万一？阿次似乎看穿了龙涛的心事，

“阿四，如果这里的事情给外人知道了，传到杜老板那里，我唯你是问！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阿四知道，荣先生放心。”阿四毕恭毕敬的回答到。
“好，荣先生，冲着您这么担当，我龙涛服您，明天我就差人将份例送过来，至于那四兄弟我回去给他们赔罪！”龙涛亦是一豪爽之人，一旦认定了你也是愿意和你肝胆相照的。

“那荣某在这里先谢谢龙爷了。”阿次手臂上的血滴到了地板上。
“不用龙爷龙爷的，以后你就叫我一声龙哥，我称你一声荣老弟、荣老弟，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龙涛认了这兄弟。
“好，龙哥，以后咱们兄弟相称。龙哥，小弟还有一事想请龙哥帮忙。”
“荣老弟尽管说，再难我都帮你做到！“
“呵呵，龙哥，此事不难,”阿次笑了笑，脸色有点苍白，“帮小弟我演出戏就可以了。”龙涛听了有些糊涂，演戏？演什么戏？

“龙哥您只要大模大样的走出银行门口即可，小弟送您出去。”阿次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众人的不解表情，阿次微笑道：

“龙哥，您”恒社“在上海滩可是响当当的角色，总不能一下子就被我荣初给说服了吧，这样传出去对您名声可不好听吧？”龙涛听到此言，心里感动，这个荣老弟受了伤还不忘顾及他的体面，龙涛转过身对着他的小弟们说道：

“你们听着，以后荣先生的事情就是我龙涛的事，也是恒社上下的事，若有对荣先生不敬之人，我龙涛废了他！”小弟们齐声答应道：
“是，龙爷！“
“谢谢龙哥抬爱，那小弟这就送您出去。“阿次对阿四使了下眼色，阿四赶紧去开门，龙涛带头走出，阿次捂着手臂跟在后面，看上去就像一个被胁迫了但是又不敢反抗的人。直送的大门口龙涛离去，阿次才对阿四说到：

“阿四，我在这里等你，去把车开过来，我们回家。“声音中透着无力，手臂上的刀伤火辣辣的，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伤口也不浅。

阿四赶紧的去开车，他到现在也没明白杨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兄弟俩做事永远都有他琢磨不透的地方。阿次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大门口的人因为银行已经接近打烊了并不多，但是不远处有几个小贩还在叫卖，时不时的看向银行门口，阿次心里笑了笑，这些人应该可以看到他整个手臂都被血染红了。“叽”的一声，是阿四紧急刹车的声音，他赶紧给阿次开了车门，钻进车里的阿次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有些晕，可是还不能放松，

“阿四，往荣公馆的方向开，注意后面有没有车跟踪，确定没有后再开回韩家。“事关计划的成功，必须事事考虑周全。
“是的，杨先生，可是您总该先包扎伤口吧。“阿四关心的是阿次的身体。
“我这不是在包吗？不用担心你开好你的车还有留意后面就是了。“阿次用西装上衣中的丝巾暂时扎住了伤口，血渐渐凝住了，阿次拖过西装披在了身上，希望等会不要吓到家里人。阿四平稳的开着车，不时的从后视镜中观察着的后面的情况，没有车跟踪，阿四打了一下方向盘，转向韩家。荣初、俞晓江和夏跃春已经到了，看见阿次整个左臂都是血迹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荣初，想也没想就对着阿四吼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不是再三交代绝对不能让阿次受伤的吗？！“吼完就转过身扶着阿次坐下，麻利的用剪刀剪开衣袖检查起来，血块已经凝结了，伤口不深没有伤到筋骨但是有点长，所以血也流了不少，伤口处的肉色有些发白，阿初再次转头狠狠的看了阿四一眼，阿四也是懊恼不已，

“对不起荣先生，我不应该离开杨先生的，就那么一会，青帮的人就上门找杨先生的麻烦了，等我赶到杨先生已经受伤了，对不起。“
“大哥，这不怪阿四，是我让他出去的，“看着大哥还有跃春他们这么紧张，阿次有些过意不去了，”一点皮肉伤，没事的。”
阿初已经看到伤口了，不算严重，但是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阿四，你没有第一时间帮阿次包扎吗？”说完又瞪了一眼阿四。
“大哥，这是我不让阿四包扎的，阿四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把车里的资料搬进来吧。“阿四知道他们要谈事情了，带门走出，守在楼下。

“阿次这是怎么伤的？“俞晓江心疼的问道，这不应该啊，以阿次的机智和身手怎么可能被一个青帮的人伤到？

“我是故意的，“阿次的话一出口，屋内的人都很奇怪的看着的他，只有荣初的手没停下来，他得帮这个老是挂彩的弟弟处理伤口，但是口中是不饶的：

“你真的是想找揍是吧？就那么想我教训你？还是想累死我这个做医生的大哥？“任谁都能听出阿初语气中的心疼。

“大哥，对不起，我事先没和你们说，因为我知道你们事先知道了一定会不同意的，其实真的没什么事，我这个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只是这几天要委屈大哥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了，因为你荣初受伤了。“阿次微微皱了皱眉，阿初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今天我和青帮的冲突和受伤估计马上就会传到日本人那里，大哥你明天让阿四带着你答应给小野的唱片和通行证去送给小野，就说因为青帮内部的事务你暂时无法成行了，其他的不用多说小野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你受伤了。“说道这里，阿次转过头看着俞晓江，不用说俞晓江已经明白阿次要说什么了，

“我明天就发报给重庆，就说你遵命不去南京了。“俞晓江有些生气，阿次怎么可以完全不和她商量就自己做这个决定，万一伤的不是胳膊呢？

荣初心里不是滋味，这个弟弟自从伤愈后就在拼命的帮他分担责任，现在更好像是阿次在替他遮挡风雨，他突然有些气自己，一直以来阿初都认为自己无论什么事他都可以自己应付，还有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可现在发现真的到了一个他陌生的领域，很多事情他成了被保护的。

“大哥，不用担心我，这小伤对于我们这些军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而你则不同，你需要和日本人斗的是智慧而不是行动。“阿次宽慰着阿初，说完阿次看着跃春和俞晓江，

“我想到了一个最佳的备用电台的地点，青帮的银行大楼！“阿次的眼中闪着解决问题的欣慰，今天的辛苦收获还是很多的，”我大概了解了一下银行的大楼，很多空房间，我打算把他们都租出去，这样根本没有人可以监控整栋大楼的人员，而且银行每天有大量的电报往来，我们的电台频率隐藏其中也不易被发现。“阿次说的有些兴奋了，脸上微微泛出潮红，阿初一看就知道这是体虚所致，

“阿次，别再说话了，你给我躺下休息！“荣初的语气有点严厉，阿次看了看大哥，他能体会到阿初内心的愧疚感，于是也不多做辩解了，靠在枕头上不说话了，他也的确感觉有些心慌，额头冒出了冷汗。

夏跃春和俞晓江知道阿次这个主意的确很好，但是这两个人还是感觉阿次今天有些冒险，可是看到阿次现在这样这两人谁都不忍心去批评他，还是等他恢复精神后再说吧。当夜，荣初又留宿在韩家。

俞晓江悄悄的给阿次送了晚餐进来，阿次刚才睡着了，大家不忍心叫醒他。俞晓江轻轻的放下晚餐，正准备离开，就听见：
“你批评我吧，我知道我违反了纪律。“原来阿次已经醒了。
“阿次，你这么做是在计划让阿初撤出吗？“俞晓江的眼睛在灯光中闪闪发亮。
阿次错愕的看着俞晓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八回：解语

小野的桌上不出阿次所料，多了一份荣初因为摆不平青帮而受伤的报告。小野心里有些得意但是也有些怀疑，这个荣初前几天还在我这里洋洋得意的说什么青帮老大如何器重他，现在还不是搞不定下面的人，只是以他对荣初的了解他不应该会这么莽撞啊？怎么能和黑道的人起直接冲突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小野还没察觉的？如果有会是什么事呢？正在琢磨的时候，藤田少佐进来通报：

“将军，梅机关的池田中佐求见，说是有重要事向您汇报。“小野听了皱了皱眉头，他不耐烦和梅机关的人打交道，可是也无法拒绝：

“好吧，让他进来。”小野收起了报告放进了抽屉，不一会门口响起了军靴的声音，一个已经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小野看着被军装紧紧裹住的身体忍不住想，这些家伙成天就知道呆在屋子里琢磨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知道练练自己的身体，简直是给大日本皇军丢脸。小野沉着脸看着池田，这个池田倒也不怯场，行完了军礼，不疾不徐的对小野说到：

“将军阁下，池田是奉机关长前来向将军核实一件事的，请问将军是否发给了荣初出城通行证。”池田有些像审问犯人的样子让小野很不高兴，他冷冷道：
“我发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不能发通行证？！”
“将军误会了，是我们最近收到消息，最近有人在黑市上买了不少药，我们担心是否是共党方面有所行动，所以才来核实的，荣初此人关系复杂，底细不明，将军还是慎重为好。”池田虽然客气，但是小野仍能感觉到话里的威胁。

“荣初是我的朋友，他要回南京祭祖，有何不妥？你们梅机关怀疑所有人都有问题，可是真的抓了几个共党？”小野反唇相讥。
“啪”的一声，池田又敬了个军礼，
“将军，池田只是来核实和传话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小野回复，转身离开了，小野气愤的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门口，差点砸到一直站在门口的藤田身上。一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小野愤愤然。但是池田的话的确也影响了小野，荣初要通行证现在又受伤，而且前些日子的确荣初买卖了西药，难道真的和共党有关？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阿次坐起身看着俞晓江，她知道了什么？
“阿次，你从伤愈后就不顾劳累的替阿初分担，现在又不惜受伤去解决阿初的问题，你知不知这样一来如果小野这两天要见荣初，就只能是你出面了，我们总不能在阿初的手上也砍一刀吧？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是要归还阿初的人生吗？”俞晓江太懂阿次了，她了解阿次，如果不是有特别的想法阿次是不会如此冒险的。
“对，我是想还给大哥他原本的生活！”阿次目光坚定的看着俞晓江。
“可是，，，”没等俞晓江的话说完，阿次就打断了她，
“没什么可是！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会强求大哥答应代替我，如今我没有死那就不能让大哥再为我牺牲，我们做地下工作的都是一群没有未来的人，阿初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他有他的理想，他的所爱，怎么能为了帮我全部放弃！“说到这，阿次不自觉的握住了俞晓江的手，
“晓江，你会帮我的吧？“不知不觉阿次喊出了俞晓江的名字，俞晓江心里一热，她知道阿次对她打开了心门，
“阿次，我会，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阿次没有放开俞晓江的手，身边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是这个残酷世界难得的宁静，就像当初的荣华给他家的温暖一样，俞晓江渐渐走近了阿次。

“最近我越来越感觉到青帮是帮我们完成任务的最佳掩护，现在是我在介入，接下来就该我去面对小野了，这样阿初就能逐步远离这些危险。“
“可是你直接去面对小野，危险性太大了，毕竟阿初是和小野接触过不止一次了。“俞晓江不无担心。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晓江，这步我们必须走，大哥毫无谍报工作的经验，很容易暴露，我已经想过了，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的地点和小野碰面，只要他第一次不怀疑我，后面就没有问题了，关键是这个机会是什么？我还不知道。“阿次似乎用了他所有的智慧，他有种紧迫感，他想在阿初陷入的不太深的时候让阿初离开。俞晓江心疼的看着这个把所有责任担在肩上的大孩子。

同一个晚上，远在重庆的雅淑接受了杜旅宁颁发的奖章，奖励她出色的完成了两次刺杀任务。其中就包括军统破坏重庆地下党一站的行动，杜旅宁终于让雅淑的手上沾上了共产党的鲜血，但是雅淑并不知道，她答应军统的条件之一就是只杀日本人，杜旅宁欺骗了她。他知道该是走下一步棋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阿初就来看阿次，检查了一下伤口，好在没有发炎。
“大哥，阿四来了吗？”阿次心中想的还是要尽快解除小野那里的疑心。
“阿次，你能不能放松一下自己，先顾着自己的身体。”
“不行，大哥，如果不尽快消除小野的疑心，那我昨天的那刀就白挨了。”
“好吧，我去让阿四上来，他一早就过来了。”阿初摇摇头，他拿这个弟弟没辙，脾气犟得和牛可以一拼。

“阿四，今天你去一趟荣公馆，让陈伯帮你找两张梅兰芳的唱片，然后送到小野那里，同时把这张通行证还给他，就说我荣初过几天后前去拜候。”阿初一边交待阿四，一边看着阿次“杨少爷，我说的没错吧？”改不了的荣初，阿次习惯了。

“阿四，小野一定会问你荣先生为何不亲自来？你就实话实说，说是青帮内讧荣先生受伤了，其余的不要多说一个字。“阿次叮嘱道：“还有办完事后，你回一趟银行，看看那四个兄弟回来了没？还有通知张经理明天我要给他们开会。“

“等等，等等，阿次，明天你不许去，我不同意，如果要去也是我去，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养伤。“阿初急了，这个弟弟看来不管教是不行了，不要命了。

“大哥，不行，明天我必须出现在银行，青帮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不能拖，我得趁热打铁把事情安排下去，这样我们后面才好做事。“阿次坚持，”大哥，你看我今天不是好多了，这点小伤根本没事，再说这次我绝不让阿四离开我，这总可以了吧？等我明天处理完事情我马上回来，然后一定好好休息，怎么样？“

“阿次，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坏我医学博士的名声啊？将来若是传出去说我荣初连自己弟弟的身体都治不好，以后还会有病人找我看病？“荣初故作无奈，阿次忍住笑，对阿四说到：

“阿四，记住，如果小野问其他问题，你就请他直接问荣先生。”
“是，杨先生，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自己小心些。”阿次不自觉中流露出了对阿四的关心，阿四心中一暖，这兄弟俩在他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难分高低了。
就在这时候俞晓江推门进来，她挡在了正要出门的阿四，对着阿次说到：
“阿次，今天我和阿四一起去见小野，我作为荣先生的秘书本应由我出面。“说完转过头对着荣初说到：

“阿初，你放心，明天我会阿次一起去银行，我会看着他的。“俞晓江的话不容置疑，两兄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俞晓江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旗袍，同色系略深些的盘扣，而后把头发松松的挽了发髻堆在脑后，看着非常清新淡雅。阿次心中微微一动，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些像荣华。

“阿初阿次你们不用奇怪，我的身份出现在这两个场合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而且我也需要有多些机会接触小野。“俞晓江淡定的说到。阿次懂了，俞晓江这是在做准备，她需要帮助阿次更安全的出现在小野面前，如果她能多了解一些小野，那到时就能更好的为阿次打掩护。他看着俞晓江，这个曾经是他的教官后来是他的战友和上级的女子，心里感觉有些复杂。阿初在一边虽没有完全明白但是他感觉到阿次和俞晓江之间有些事情是他不了解的。

“好，那你小心些，阿四，你保护好俞小姐。“阿次知道俞晓江是对的。
陈伯虽然奇怪初少爷怎么突然对京剧感兴趣了，但是老管家的规矩是不会问东问西的，他很快的帮着找了两张梅兰芳的唱片，二人前往小野处。

同时这两天因为荣初不用出现，跃春派给雪狼一个特殊任务，去郊外接秘密电台及密码本，一旦阿次把地址安排好，中共上海地下电台就能发挥作用了。

上海军统站负责人的秘密电台也在此刻收到一条绝密电令：军统夜莺即将抵沪，她的行动将直接由重庆指挥，上海站除协助外不得干涉！

没有人知道这“夜莺”是谁？！是什么来头？只接受重庆的命令？负责人心中有些忐忑。

心中不安稳的还有小野，昨日池田的话像是有魔力总是在他脑子里转，如果荣初真的是共党那他小野就麻烦了，屡次试探无果还主动签发通行证，可怎么打消这个疑惑呢？如何求证？小野有些后悔那天一时高兴就轻易的发出了通行证。

“将军，荣初的秘书在外求见，说是是奉荣先生的命令前来。”藤田来报。
“哦？是俞小姐吗？请她进来。”小野心想怎么这么巧？正想着荣初就来了他的人。而且还是上次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俞小姐。
“小野将军，您好，冒昧前来打搅。”俞晓江姿态优雅的站在小野面前，小野心中不禁想这个中国女人气质的确脱俗。
“俞小姐哪里话，上次一见您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今天您能来小野深感荣幸。”这倒是他的真心话，能将旗袍穿的好看的女子诱惑力是不容小视的。

“将军，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家荣先生送给您的唱片，说是上次答应您的，还有就是这张通行证，说是可能暂时用不到了，要先归还给将军。”俞晓江微笑着递上手中的东西，小野赶紧接过。

“荣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虽然小野早就知道荣初受伤的事情，可是还是要假模假式的问一下，否则不是摆明了自己派人跟踪了荣初。

“荣先生因为青帮内部事务，受了点小伤，所以今天不能自己前来。”俞晓江暗笑，这阿次鬼灵精。
“哦？”小野故作惊讶，“荣先生伤的重不重？”
“还好，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多多休息。”
“那青帮的事情最后解决了吗？何时会再去南京？”小野检查这通行证，的确是他签发的，这荣初还真懂事，及时送回通行证免去了自己的怀疑也消除了小野的担心。

“对不起，将军，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了，毕竟这是荣先生的家事，而我只是秘书，这个您还是有机会直接问荣先生吧。”俞晓江打起了太极。
小野看了看俞晓江，知道今天不会问出更多的消息了，
“那替我谢谢荣先生的唱片了，就说我小野和挂念他的伤势，有机会一定前来探访。”

“是，将军，那我先替荣先生谢谢将军的关心，我一定转告荣先生将军的好意。”俞晓江心想是该告辞的时候了，她能感觉到小野对她的好感，这或许会对找机会让阿次接近他有帮助。“那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俞小姐，这就要走？”小野有些失望，他很想再和这个美丽聪明的女子多聊一会，可是大日本皇军的尊严是不容许他求人的，尤其是中国女子。

“将军，因为荣先生受伤，所以我必须赶回去帮助处理荣氏的事务，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拜访将军您。”俞晓江留了一个活扣，小野听了果然高兴，
“好，那我就期待这天的早日到来。”破天荒的小野送俞晓江出了大楼。



注解：题目解语是借用解语之花之意，俞晓江与阿次之间的默契和了解。

第九回：线索

韩正齐带回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最近**局奉日本人的命令抓了不少人，各行各业的都有，审讯也审不出什么特别的内容，但是这些人中间的确有些是军统在上海沦陷后发展的外围人员，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是还是发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军统内部有叛徒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多少人成了叛徒，是什么级别的人？但是如果不及时抓出这些叛徒，就如同在身边埋了颗定时炸弹。目前国共共同抗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阿次他们都要想办法揪出内奸。

可是该从哪里入手呢？前方仿佛重庆的迷雾天气。杜旅宁突然的不再过问荣初的事情也是一个让人不安的现象，这不像是杜旅宁的做事风格。从小野毫不推辞的收回通行证来看，他对荣初还是心存疑虑的。备用电台的最终落实还需要周密计划。青帮虽然暂时收服了领头人物，但是下面鱼龙混杂过于复杂，这其中不乏日本人的眼线和军统的耳目，如何在青帮这个复杂环境中为地下工作的开展找到一个安全空间？还有他该如何做到让阿初安全的撤出？这些都是问题，同时压过来让阿次的眉头几乎就没有展开过。

俞晓江知道阿次紧锁的眉头下是什么，她也在动用她所有的智慧。
“阿次，很多事情无法操之过急，我们一件件来解决，或许在解决的过程中会找出另一把钥匙的。”俞晓江的劝慰不是单纯的安慰，她说的是最有效的方法，见招拆招。阿次不是不知道，只是关心则乱。

“荣院长，麻烦您过来看一下这个病人。”护士推开荣初在仁济医院的办公室门，神情有些奇怪的看着荣初，今天阿次在家，荣初就出现在了仁济医院。
“出了什么事？”荣初有些奇怪，他这个院长因为来的时间不固定，所以没有开设门诊，除非遇到什么紧急或重要的病人才会找他。
“荣院长，这个病人原来是钱主任的病人，今天钱主任请假不在，病人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全身发抖口吐白沫的瘫倒在地上了，还一直嚷嚷着给他一针！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想请您过去看看。“小护士明显被刚才的病人给吓到了。

“好，我这就过去。“荣初随着小护士过去了，钱主任门诊室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有护士还有病人，都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护士看到院长过来了，都低头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还没走近诊室的荣初就听到里面有个嘶哑的声音在喊叫：

“求求你们，给我一针吧，钱主任每次都给我打的，你们为什么不给我打！“声嘶力竭的呼唤好像如果不给他打针他马上就要死去似的，荣初走了进去，此刻的他的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这人应该是个瘾君子。荣初蹲下身去翻开了那人的眼皮，而后看看了他的手臂，都是针眼，确信他的判断没错。

“给他打一针**，等他安静下来后带他来见我。“荣初表情严峻，上海现在有很多人吸食鸦片，他无能为力，可是在他的医院居然会有医生暗中给病人提供**，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个钱主任作为医生怎么能做这种事？！
“是的，院长。“护士忙答应了去处理这个瘾君子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这个病人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但是神智明显清醒了，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荣初，这个人干嘛要见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找钱主任看病的？“
“半个月前，是个熟人介绍的，说是钱主任可以开**给病人，很多人都到他这里来配药的，我买不起鸦片，就来这里试试，钱主任还真好人，真配给我们了。“荣初神情一变，医院的药是有配制的，这个钱主任哪里来的这么多**？
“你说有很多人像你一样找钱主任配药？“
“是啊，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吃不起鸦片，就来这里试试了。“这人真奇怪，干嘛老是问这个问题。病人打了一个大大哈欠，本来这个时候该好好的睡一觉的，现在都被这个问题多多的人给破坏了，可看样子他来头不小，护士和医生都听他的，不能得罪了。

“那我问你，以前你是在哪里买鸦片的？“荣初想知道会不会和青帮有关系。

“我们都在宏济善堂买的药，这帮黑心的先低价卖给我们，等我们吸上瘾了就涨价。“他愤恨的说到，荣初有些通情的看着他，愚昧的人，难道你还指望这些药贩子有良心？！只是这钱主任会和宏济善堂有关系吗？得查！

荣初现在比那狡兔三窟还要多一窟，荣公馆、杜美路杜公馆、松雪街和韩家，有时早上醒来阿初会有短暂的迷糊，自己到底是在哪？他现在晚上睡在哪基本要看阿次今天是什么安排？如果阿次今天在韩家，那他下班后就得回韩家，这样次日如果阿次出门就不会引人怀疑。荣初有时都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阿次的影子，不是说初明次暗吗？他成了“阿次“。

今天阿初要回杜美路，阿次和俞晓江今天都在那里，他得回去听听俞晓江今天见小野的情况。还有他还是希望能劝阿次多休息两天，哪怕多一天也好。

杜宅有个好处，它有个很隐秘的后门，若不仔细看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每次阿初或阿次都是在后门下车，然后阿四再开着车从正大门进去，如果有人看见也是一个空车进了杜宅，不疑有他。

“大哥，你不用劝我了，明天我还是要去银行的，这件事不能拖，我必须借着龙涛的影响力快刀斩乱麻整理出一个头绪，这样我们后面的事情就会简单些。否则等青帮其他的人再出来闹事，就麻烦了。”阿次非常坚决，阿初看向俞晓江，他希望她能帮他劝劝这个不要命的弟弟，可他没想到俞晓江也赞同。

“你不是铁打的！”荣初有些生气了。
“大哥，我真的没事，我不是铁打的，可是也不是豆腐做的，这点小伤真的没事。我明天只是动口不动手，这你总放心了吧。”
“算了，我拿你没辙，你如果再弄身伤回来，我绝不搭手！”荣初假意威胁到，只是他自己说完都笑了，这摆明了是谎话啊。

“这是我今天给你准备的，明天你给我带着放到你办公室里，以备万一。”说着荣初拎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包扎物品和伤药，看来他对这个弟弟是真不放心啊，俞晓江看着荣初这种大哥的架势，抿嘴笑了。荣初一样样的指着箱子里的东西告诉阿次它们的用处，阿次心中暗暗想到：这个大哥还真的当他三岁小孩啊，军统优秀人才怎么也会有些医学常识吧，否则执行任务时受伤了怎么办？！可是他看到阿初的认真样，就不忍打断了，暖暖的享受大哥的关怀吧。

阿初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想起了白天的事情，若有所思的拿起**问俞晓江：
“俞小姐，你们军统有办法弄到大量的**吗？”
“很难，怎么？”
“今天仁济医院有个奇怪的病人，一直要求打针，我一看就是瘾君子，后来从他口中得知是我们医院的一个钱主任一直在很多人提供**，普通人是很难弄到这个药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和青帮或者军统有关？”
“大哥，这个人还说了什么吗？”
“这个人还告诉我以前他们都是从宏济善堂买的鸦片。”

“宏济善堂？这应该不是青帮的产业，这倒有点意思，在上海除了青帮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卖家！那个钱主任是什么来历？”阿次的职业敏感再次启动了。

“此人东京大学毕业，医术精湛，一九三零年毕业回国后就一直在仁济医院就职，口碑不错，所以前任院长和杜月笙都很欣赏他。这个人不善交际，平日里有些沉默寡言，但对病人倒是很细心，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嗜好，所以我才奇怪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哦？那更有意思了。一个不善交际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渠道？”阿次感觉宏济善堂和这个钱主任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
“我也正有这怀疑，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只是现在还没想到怎么查？”荣初用手指摸了摸鼻子。
“派我们的人跟踪钱主任，同时让青帮的人调查宏济善堂。”阿次条理分明。
“你是说想利用青帮的力量去对付宏济善堂？同行相忌，这个理由很合理。”不愧是荣初，马上懂了阿次的想法。

“对，大哥，我猜这个宏济善堂很可能是日本人开办的，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让青帮出面最不引人怀疑。而这个钱主任我现在还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所以让我们的人跟踪最稳妥。”

“呵呵，阿次，你确定你军衔只是少校，官只当到了副官？”荣初忍不住的坏笑，半真半假的对着俞晓江说道：
“你们军统也太屈才了吧？我这个弟弟哪一点输给那个老狐狸杜旅宁了！”
“那阿初你是说阿次是小狐狸喽！”俞晓江的嘴也不饶人，阿初哈哈大笑。

“喂，你们两个斗嘴，干嘛扯上我啊。”阿次一脸的无辜。一天当中难得的片刻轻松，屋里的灯光都感觉明亮了些。

俞晓江连夜将银行大楼的资料分别整理出来，也将近期大客户的名录做了个分类，阿次想要帮忙被俞晓江坚决拒绝了，她命令阿次去休息。阿次看着俞晓江坚决的神情，没有坚持，他明白她要尽力替他分担的想法，他也的确需要更多的精力去对付接下来的一场场硬仗。

次日上午，当阿次和俞晓江踏入银行大门的时候，他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注：宏济善堂为日本人在1939年设立的专门用于毒化中国人的机构，故事中时间略有不同，忘莫认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