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中国人对我们大日本皇军有误会，我们希望在座的各位共同努力维持上海的繁荣，“小野终于说到此行的目的了，”上海的商家必须在三天内恢复正常营业，否则将由我们大日本帝国商会接管，如果在三天内被皇军发现有外逃意图的商家，将以军法处置。“

大厅里一阵骚动，周围的日本士兵立即抬起了刺刀，人人敢怒不敢言，小野得意的笑道：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三天后重新见证上海的繁荣，好，让我们继续欣赏歌舞表演，“说着小野走下了台，直接往荣初这个方向而来，俞晓江的神经立即绷紧了，荣初轻轻的拍了拍的俞晓江的手，示意她放松。
“荣先生？“小野举着酒杯，一口流利的中文
“正是在下，小野将军好，“荣初也举了举杯子，声音不带任何波动
“您身边的这位小姐是，，，？“很明显俞晓江的气质吸引到了小野的目光
“哦，介绍一下，这个荣某的私人秘书，俞小姐，“荣初挑了挑眉毛
“幸会，俞小姐，荣先生有您这样的秘书实在羡煞旁人了，“
“小野将军您过奖了，“俞晓江轻轻的握了下小野伸出的手
“荣先生，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听说过您，“小野终于切入要害了

“哦，想来不是什么好名声吧？说我荣某唯利是图还是不识时务？“荣初也不甘示弱，这种情况下越直接反而越显得坦荡，俞晓江心中暗暗赞许道

“荣先生，您可知道您破坏的雷霆计划可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精心策划多年的计划，军部很多人很恨您，“小野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单刀直入的方式会让很多人猝不及防，从而暴露出弱点，小野希望看到荣初害怕的表情，可惜他失望了

“荣某只为家族恩怨，而且当时并不清楚田中樱子是日本军部之人，荣某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况且当时中日还未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吧？荣某不能算是对不起朋友吧？军部方面若是有误会还希望小野将军多多斡旋，荣某感激不尽。“说着阿初举起酒杯向小野敬酒，反将了小野一下

“哈哈，荣先生果真快人快语，您放心，只要以后我们精诚合作，以往的事情都是误会，我相信荣先生的智慧会做出正确选择的，非常荣幸能认识您。“
“荣某同样荣幸之至，希望以后能得将军多多关照。“

唇枪舌剑中不见硝烟，但其紧张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争，俞晓江对于阿初的信心越来越强了，他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冷静不示弱，没有让小野难堪也没有让他占到上风，这样的荣初才是日本人想拉拢的，他们并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奴才，他们需要的是能帮助他们稳定上海的能人，很明显阿初今天的考试通过了。

和平饭店里继续虚假的欢歌笑语着，这一边夏跃春已经顺利的将阿次转移到了韩正齐的家中，一切都在按着阿初的计划进行着。夏跃春忍不住想，或许阿初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材料，他做医生真的入错行了。

和平饭店的聚会没有任何意外的散场了，雪狼安排的人顺利的盯上了军统特务，今天似乎是个好的开始。

阿初并没有上雪狼的车，而是跟着韩正齐的车一起走了，他不放心阿次的情况，俞晓江也很想跟着一起过去，但是纪律不允许，她还是坐着雪狼的车先返回荣氏企业，而后改装后再离开。她需要把今天会场的情况立即向杜旅宁汇报。一周以来的牺牲、痛苦和煎熬没有白费，潜伏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二章：较量

第一回：第一次交手

“阿初，这是阿次所有检查的结果和脑部扫描的片子，我在转移之前又给阿次做了次检查，脑部的淤血没有什么变化，这对我们来说是好现象，只要淤血不再恶化，我们就有希望期待奇迹，“跃春的确是个细心的人，阿次或许是因为颠簸后有些累了，已经沉沉睡去，阿初看着沉睡的阿次，心中暗暗想到这或许是阿次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安睡。

“跃春，辛苦你了，”阿初一边答复着，一边仔细的看着阿初的检查结果，“跃春，我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如果能实施会对你们的组织有帮助。”阿初习惯性的分着你我，目前在他的心中，友情和亲情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理想。

“你想做什么？”了解阿初的跃春并不在意阿初的你我之分

“我在想，我们需要建立自己的医院，一个地下一个地上，将来一定免不了会有人受伤，而你们的人是很难进入医院治疗的，尤其是以后都是日本人监管，当初老余受伤就是靠运气才捡回一条命，但是以后难道都需要靠运气吗？包括阿次，如果不是你跃春及时转移，现在估计他已经落入日本人手里了，”

“好主意，其实我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原先的春和医院已经不能用了，我们的确需要另外再开辟，阿初，说说你具体的打算，”
阿初放下手中的片子，帮阿次盖了盖被子，

“跃春，我想把松雪街28号的房子改建成地下医院，那里是我的家，将来我可以随时出入而不引起怀疑，另外我想借荣家的名义在租界收购或者投资一家医院，在上海荣氏企业经营的范围本就涉及的很广，而我又是作为医学博士回国的，想投资医院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夏跃春都有些听愣了，

“这么做目前我想到两个好处，一是便利于救治伤员，二是将来可以方便收购**，我想这个也是你们必需的吧？”阿初带着一丝得意的笑看着跃春有些愣愣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列着医疗设备和**的清单。

“跃春，这是我昨天晚上列好的清单，你看看还遗漏了什么，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建松雪街28号，阿次需要，租界的事情我会委托黄三爷先帮我打听，最好是能直接收购。“跃春仔细看着清单，上面基本上都是现在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而且还有一台最先进的美国人发明的双焦点X射线光机，这台设备别说一般的医院有能力拥有，连很多大医院都未必有。

“阿初，这些设备和**，，，？“跃春有些迟疑
“渠道你不用管，这台X光机我必须要弄到，这个是治疗阿次的关键，我已经写信给英国的老师请他们无论如何帮忙，其它的设备和**在黑市上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弄到，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掉钱眼里了吧？“阿初此时还不忘揶揄一下跃春，”这台设备很可能让我倾家荡产，所以我还得想办法去赚更多的钱！“跃春无语了，是啊，理想不是空谈，必须要物质做保证的。

“好了，跃春如果你没意见，我们该出去和韩副局长打声招呼了，还有跃春我需要你再安排一个值得信任的护士过来，一是我不放心阿次，我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的照顾他，二是韩副局长为了保护阿次已经将家中原先的佣人都遣散了，如果没有人员补充进来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另外我建议俞小姐可以乔装以韩副局长亲戚的身份入住韩家，对外是我荣氏企业的秘书，**局副局长的亲戚应该是最好的掩护身份吧，“

“好主意，一方面让军统相信俞晓江随时可以监控伤重的“荣初”，另一方面已经很顺利的协助你“阿次”进入了荣初的角色，阿初，我真的相信你入错行了，你应该去作战部，起码是个参谋长。“

“跃春，我讨厌暴力和血腥，我的理想是救人!”阿初的话透出些无奈，跃春知道自己戳中了阿初的痛处，这个性格活泼开朗的老同学若不是因为家国的变故，怎么会老辣沉稳如此？

从韩正齐家中出来后，跃春返回春和医院，阿四已经开着荣家的车守候在门口。阿初坐进车后突然感觉疲累不堪，一天的斗智斗勇让他感觉心累，阿四安静的开着车，他了解荣先生的习惯，他在等先生的指示，

“阿四，”阿初强打起精神，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这种累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任务的结束，他开始体会阿次的艰难，将自己包裹隐藏起来是意志力和忍耐力的考验，“这里有张清单，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的搞到手，不计代价，但是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要的。还有松雪街28号要按着这张图纸尽量隐秘的改建，给你十天的时间，我等着急用。”

“好的，荣先生。”阿四微微加了点油门，车在悄悄的提速，荣初靠在车座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难得的安静。

上海市面渐渐的恢复了经营，刺刀下的繁荣。俞晓江也以韩家亲戚的身份入住了韩家，从上次春和医院一别后她就再没见过阿次，再见百感交集。阿次依然不能多说话，但是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所有的人都抱着希望光亮可以早一日出现在阿次的眼前。

小野再一次约见荣初，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
“荣先生，上次会场一见，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想多和您接触，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小野出人意料的收起了傲气，

“将军您客气了，荣初一介草民，能得您的赏识深感荣幸，”一身浅色西装的荣初淡定自若的应对着，儒雅气十足，
“不知将军约荣某到此有何见教？”同样的单刀直入

“好，我就欣赏荣先生的快人快语，大日本皇军希望荣先生能出任本届上海商会的会长，带领上海商界共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小野的口气不容置疑

荣初浅浅的喝了口茶，慢慢的放下茶杯，直视小野的目光，小野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主动移开了目光，
“将军，在荣某回答之前能否提个问题？”阿初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小野不由得点头道：
“当然可以，荣先生请问，”
“您是需要一个能为贵国效力的荣初还是需要一个短命的傀儡？”
“哦？荣先生，怎么讲？我们当然是需要一个能为大日本皇军效力的荣先生！“小野有些迷糊了，这个荣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那好，如果是要一个能为贵国效力的荣初，荣某就不能做这个会长，“小野的脸色一变，正准备发作，荣初紧接着说到：

“将军，听我说完，您应该知道荣初的身世，也应该知道整个上海滩都知道我曾经为了报家仇和日本人有过误会和冲突，而我的亲弟弟也就是军统少校杨幕次也在这次家仇中与田中樱子同归于尽了。当然这些都是家仇，和贵国政府无关，在商言商，我荣初是能区分的。但如今如果让我主持上海商会，不现实。“阿初看似很随意自然的话中却向小野透出出阿次已死的消息。

“荣先生，继续说，，，“小野被荣初的话吸引住了，这个人倒是真很坦白，主动告诉我他的弟弟是军统局的人，证明他心里不藏私。

“家父曾经是南京政府的财政次长，而弟弟亦是军统人员，如果我此时公然出任商会会长，立即会引来军统的追杀，甚至共产党也会以铲除汉奸之名要了荣某的小命，这是其一。目前上海虽然商业在逐步恢复，但是毕竟人心不稳，荣某虽然有些小才但毕竟根基尚浅，藏龙卧虎之地怎么可能听凭我一个初出茅庐之人的指挥，此时贵国最需要的是一个能震住黑白两道的实力人物，而非荣某，此其二。荣某的价值在于现在掌管着荣氏和杨氏的大部分产业，涉猎范围广，加上我在炒金方面的一些运气，这是贵国目前需要的商业网络，荣某的最大价值是在暗处可以帮助贵国稳定上海经济，同时也能助力贵国建立自己的商业版图，而非放在案板上做个短命的商会会长，此其三。不知将军是否认可荣某所说，当然如果贵国一定要荣某担任此职，荣某绝不敢推辞，“荣初将球踢回给了小野，他心里很笃定，小野一定会认可他的说法，因为他分析的第三点正是日本人急需的。

小野沉默了，荣初说得没有错，至于他是否会被军统或共产党追杀他并不关心，但是快速建立商业次序的确是头等大事，眼前这个荣初的确不容小觑，难怪军部会咽下田中樱子被杀这口气，留下荣初的命。可恨的是青帮杜月笙不听话，否则我今天也不会被荣初反将一军了。

第二回：山雨欲来

走出小野办公室的阿初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第一次正面交手虽然看似占了上风，但是阿初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小野最终还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这个商会会长的头衔很可能还是会落到他荣初的头上，可是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个会长不能做。众矢之的之下如何暗渡陈仓？

小野这个人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出生皇族的人自有一份清高在，这类人如果真的对他们摇尾乞怜反而会被看不起，不卑不亢才会让他正视你的存在，阿初赌的就是小野的清高自大。目前看来赌注没有下错，但是还需要做些事情让小野彻底打消让他来戴商会会长的帽子，可具体要做什么阿初还没想到。

远处的雪狼看到荣初安全的走出来后悄悄的离开了，守在车里的是俞晓江，阿四这几天都在忙着改建松雪街的房子，

“阿初，小野找你什么事？”
“看来是我给他的印象太好了，他居然提议让我做这届的商会会长，被我拒绝了，”阿初即使紧张之余还不忘调侃一下小野
“他接受了？”俞晓江有些担心

“只能说他暂时接受了，因为我提出的建议正是他心中所急的，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个拒绝是否能真的有效，但是这个会长我是坚决不能做的，太过招摇不说，这个汉奸的骂名我现在还不能背！”阿初的脑海里闪过大少爷的脸，如果一旦做了这个会长被大少爷知道了，天下大乱。

俞晓江明白阿初的顾虑，不仅仅是亲人的误会，还有从任务的角度而言这个烫手山芋也不能接，可是要怎么才能打消日本人的念头呢？

“阿次今天情况怎么样？我想今天过去看看他，”荣初换了个话题，两天没有看到阿次了，阿初有些挂念
“情况很稳定，肺部的伤口愈合的也很好，只是眼睛，，，”
“我知道，这个不能急，只要阿次脑部的淤血不恶化就是好事，等阿四把我要的设备都搞到手以后，我就可以给阿次展开进一步的治疗了。“

小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绝密。档案袋里的文件让小野陷入了沉思，“梅机关“为什么会转这样一份档案过来？杨慕次不是已经死了吗？不知为何，小野对荣初有份好感，这个中国人不像他见到的其他商人。

韩正齐最近很少回家，一来他知道避嫌，二来**局也的确是忙，偌大的房子显得有些空荡。阿次和俞晓江的房间在二楼，两位护士的房间在一楼，阿四平时若在也是在一楼，韩正齐还特别在二楼准备了一间房间给荣初。

阿次正半靠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很自然的将脸转向了门口的方向，从脚步声他就判断出是阿初来了。护士很自然的起身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下楼，这是夏跃春的要求，虽然大家都是同志，但是纪律是铁的。
“大哥，“阿次说话还是微微有些喘
“阿次，少说话，“荣初看了看吊瓶里的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很自然的拍了拍阿次的手，俞晓江觉得这场面很温馨，都不忍打破这短暂的幸福

“阿次，今天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是上次“亲善大会”后雪狼及其他同志们跟踪到军统站一个地址：恒吉里1141号！“这是俞晓江的工作，她必须及时把收到的消息传达给阿次，

“恒吉里？“阿初诧异了，而后兄弟俩不禁暗暗为杜旅宁叫好！这招太高了，利用原先被破坏的中共联络点作为军统自己的联络点，是共产党和日本人都不会想到的，大胆之极但却又是最安全的，这个杜处长的确厉害。

“二是今天阿初见了小野，日本人想找阿初做商会会长，这个事情很棘手，如果阿初做了，我们后面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可强硬拒绝，，，“俞晓江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后果

阿次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这原本是他要面对的凶险，现在由大哥去承受，他感到内疚。
“阿次，不用担心，我会应付的，你养好身体才是帮我，“兄弟同心，阿初知道阿次心中所想。
“我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当初日本人和军统都想杀我，可不都没事吗？”
“杀你？对了，演戏，，，”阿次突然冒出一句，“利用军统，，，”气急中

“阿次，别着急，慢慢说，”阿初再次拍了拍阿次的手，
“军统锄奸队，放消息要追杀，，，”阿次忍不住咳嗽起来，阿初上前替阿次戴上氧气面罩，并轻轻的拍着阿次的背，咳嗽渐渐止住了。

“阿次，我明白了，这个倒是个方法，“俞晓江很快就明白了，既然日本人想借助荣初的影响和力量，那就不会无视荣初的生死，只要收到消息说荣初已经有可能被列入军统锄奸的名单，他们就会认真的考虑一下是否现在让荣初来做这个会长，还是留着荣初将来做更多的事。只是这个消息要怎么透露给日本人，需要周密计划，否则很容易被识破。

“通过“梅机关”，，，“阿次的脑子还在快速的运转着，
“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还能证实军统是否真的有人安插在”梅机关“，杜旅宁这棋子不得不动，他要保证戴老板的潜伏计划成功和阿次的命，就必须要想办法让日本人从内部收到这消息。”阿初有些愣住了，阿次的反应他是知道的，但是俞晓江和阿次之间的默契是他没有想到的，这是同志之间的默契吗？


阿次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俞晓江的确不愧为他的教官。
远在重庆的杜旅宁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已经成为了初次两兄弟的棋子。

小野的桌上很快的就收到了军统要刺杀荣初的消息，这个荣初对自己的处境分析的倒是非常准确。而从监视荣初的特务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大多是关于荣初最近大力整顿荣氏企业和杨氏企业的举动，大有一番在上海大干一场的架势。码头、银行、商号、书局、报社，饭店等等，荣初在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去芜存精。荣氏和杨氏在占领区和租界的名号越来越响，而且还有传闻荣初意图收购法租界内的医院。小野心里很清楚这是荣初发给他的信号，荣初就是要让他小野看到他的能力，留着他会有多大的作用，如果让他去做傀儡损失的是日本人。

小野突然有种想和荣初一较高下的冲动，他要留着荣初的命，看看将来会是什么局面！只是杨慕次，，，杨慕次，，，？必须要查彻底。
“荣先生，您的信，我在松雪街看到的，我看是荣大少爷的信，就赶紧给您送过来了，“阿四的衣服上还沾着油漆，看来十天的时间的确让阿四不轻松。

“大少爷的信？“荣初有些不相信，赶紧接过来，的确是大少爷的，荣初有些颤抖的拆开信

阿初，见字如面！
我等已然安抵重庆，不知你在上海可好？家人勿用挂念，和小姐也安好，她如今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我未提及你尚留在上海，我想这还是留待你将来自己向和小姐解释比较合适。
珍重，勿忘家训！
荣升亲笔

短短数行已经足够了，只要让他知道雅淑和大少爷都好就足够了，荣初也知道大少爷担心什么，怕他阿初变了。
“阿四，拿纸笔来，”
荣初的信只有两个字：信我！他相信大少爷能明白他的。

“阿四，将这封回信不要落款和留这里的地址，夹在荣氏企业的商业信函中寄往重庆。”阿初步步为营
“明白！”眼前的荣先生到底长了几颗心？阿四很想知道。

第三回：试探

这个时间平静是种奢侈品，甚至可以说是不祥的预兆，果真安静了几天后，小野对荣初发出了第二次邀请，选择的地点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湖心亭的日本茶室！自从这个茶室被炸后就再也没有人去过，难道日本人重建了？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目的是什么？荣初和俞晓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两人很默契的都瞒着阿次，这个地方其实是大家都不愿意再去触碰的地方

是福是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阿初心中始终有些忐忑，毕竟当初茶室未留下一具尸体，这个是阿初心中始终的疑惑，想来日本人也早已疑心了，如何才能保住阿次依然活着的秘密？万一被日本人发现了蛛丝马迹，阿次将再次面临凶险，阿初只能赌一把了，赌小野只是虚张声势，赌他日本人还是要做他荣初的文章，玩心理战而已。

荣初发现自己最近真成为赌徒了，而且每次赌的不是他的命就是阿次的命！
这边的小野心情也很烦躁，他不想被什么神秘兮兮的“梅机关“指挥着做事，皇族的傲气加上军人的霸气，使得小野从内心里是看不起这些靠玩手腕偷取敌方秘密的把戏，他认为胜负就是在战场上，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派出去打探当时茶室爆炸案的人均无功而返，黑龙会的人仿佛从上海彻底消失了，小野怎么也不会想到荣初在第一时间就让韩正齐除去了隐患。手中的卷宗都快被小野翻烂了，荣初的和杨慕次的档案到底能隐藏什么秘密呢？小野怔怔的发着呆，边上的副官藤田少佐大气不敢出，最近将军心情不太好万事要小心，轻手轻脚的给茶杯里续上水捧到了书桌边，

“将军，请喝口茶再想吧，“藤田小心说道
“喝茶？“小野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接过茶杯，突然将茶杯重重的顿在桌上，茶水四溅，吓得藤田连忙鞠躬谢罪

“没事，藤田，你赶紧去找军医过来，我想到办法了，这还得谢谢你的茶，“小野脸上浮现出模棱两可的笑容，不知怎么的藤田少佐看着觉得有股杀气从背后直凉了上来，他赶紧立正敬礼后走出办公室找军医去了。至于将军和军医商谈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荣初单刀赴会，没有让雪狼跟着，只让雪狼在车里等他，他心里清楚如果小野要对付他，十个雪狼也是白白牺牲的。再次踏入湖心亭，荣初强忍着不去回想不久前惨烈的场面，茶室的确被日本人整修一新了，小野已端坐在茶室内，四周也只有几个日本武士打扮的人，并未见荷枪实弹的军人。有些奇怪的是倒茶的也是一个日本男人，这个有些少见，荣初没有时间多想，跨进茶室席地而坐。

小野轻轻抬了抬手，边上侍奉的男人为荣初倒了杯茶，荣初接过一口而尽，看到这小野笑了：
“荣先生，看来您不擅长品茶，茶道讲究轻品慢饮，您这番饮法倒有些像贵国文学家曹雪芹笔下的刘姥姥牛饮，“小野不忘卖弄他的中国文学功底

“荣某的确不懂饮茶，渴了就喝，况且我对贵国茶道没兴趣，若非商业利益荣某不想和贵国有任何关系，这其中缘由不用我解释吧？“荣初的心理战策略，小野约在此处就是想找机会刺激他，那就让他看到他受刺激的反应，作为一个正常人来到弟弟丧命的地方表现平静才是不正常的，荣初表现出的不冷静和怨气正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荣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对您弟弟的事情我也深感抱歉，但这都过去了，希望不会影响我们将来的合作，此次约您来实是在下有事相求，并非为了公事，“小野脾气好的出奇
“哦？不知将军何事需要荣某效劳？“这个小野卖什么关子？

“实不相瞒，最近在下常感身体疲乏，但军医均查不出原因，荣先生您是英国医学博士，不知是否能替在下诊断一下？您一定会觉得奇怪我为何不去医院检查，实不相瞒因为家族原因，若被查出有何不妥很可能会立即被护送回国，可我希望能留在中国，我喜欢这里的文化，所以想请您帮个忙，不知可否？“

原来是想试试我这个医学博士是不是正牌货啊！荣初心中冷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扬了扬，

“将军客气了，能为将军诊断是荣某的荣幸，不知将军是想在此诊断还是另寻他处？“

“如果荣先生方便，就在这里如何？我已经命人准备听诊设备，不知是否合用？“话说完，边上奉茶的日本男人就从一边搬出个盒子，里面有血压计、听诊筒还有一些常规的小医疗器械，看来是真的要立马见真章啊。

“呵呵，将军这些设备我都不用，您既然这么喜欢中国文化，应该不会不知道中医吧？虽然荣某留学英国，但是对中医也是不敢忘的，想不想试试荣某中医的水平，望闻问切只凭我荣某一只手一双眼一对耳朵即可，将军可有兴趣？“荣初心中大定，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眼神中带着些戏弄。

小野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荣初还有这一手，他偷偷瞥了一眼边上的男人，这个细节没有逃过荣初的眼睛，他心中一动留意的看了看那个男人的手，原来如此，这个男人应该也是拿手术刀的医生。考官原来是他！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那当然好，小野我求之不得，早听闻中医博大精深，没想到荣先生您学西洋医术的居然也精通中医，实在令人佩服，在下开眼界了。“

“那请将军伸出左手，荣某先替您号脉，医术不分国界也不分中西，皆为治病救人，这是荣某所求也是荣某所望。”说这话的时候荣初的表情很严肃，边上的日本男人忍不住点头赞同，荣初用右手的三根手指轻轻的搭在小野的脉搏上，

“将军最近多思了，所以焦虑多梦，影响了您肠胃的运化，您最近是否胃口不开易怒且眼中常泛血丝，肠胃运化不佳又影响到您的脾脏，所以身体易疲劳，，，”荣初滔滔不绝，小野听傻了，这些的确是入侵中国后他常有的症状，荣初单凭三根手指就全说中了，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了，

“将军症状不算严重，只需放宽心少操心琐事，假以时日自然不药而愈，”潜台词是你小野不用花心思在我荣某这里耍花招了。“如果将军需要，我也可替您开服调理的方子，但是想来有医生在侧应该不需要荣某的药方了吧？”荣初说着对着在旁仔细听课的日本男人笑了笑，小野知道穿帮了，但是大家不说破而已，他越来越对眼前这个中国人感兴趣了。

小野装糊涂的笑了笑，突然对那人说了句日语，那人从边上早已准备的另一把茶壶里又倒了杯茶递给荣初，
“荣先生，辛苦您了，请尝尝这杯茶，是我特意从日本带来的上好茶叶。”小野紧紧盯着荣初手里的茶，荣初不明就里举杯就往口中送，就在即将入口的时候，那男人伸手打飞了茶杯，荣初一脸惊愕，小野大笑，

“将军何意？！戏弄我荣某吗？！告辞！”荣初猜到刚才应该是生死门前走了一回，但是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起身欲离开

“荣先生，息怒，小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您身份特殊且您弟弟身份也特殊，我们必须要小心，这点还请您多包涵，刚才我已经确认你的确是荣初先生，冒犯之处还请担待。”
弓不能拉得太满，荣初再次坐下，
“将军，您这是，，？”

“实不相瞒，刚才那是杯毒茶，如果您能听懂日语自然不会喝，但是您喝了，这证明您不懂日语，而您的弟弟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余下的我不说您也该明白了吧？”

“想不到将军对荣某的怀疑这么深，这让荣某有些失望，但是看在将军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上，荣某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希望不会有下次！“

“那是当然，从此之后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信任与合作！“说着小野举起了茶杯，敬向荣初。荣初笑了，也举起了茶杯，对着小野说了句德语，小野一脸茫然，

“荣某这是祝我们将来合作愉快！”听到这，小野也高兴的回到：
“祝合作愉快！”
荣初大笑，刚才他说的德语是“愚蠢的人总是自认为聪明！”

第四回：螳螂捕蝉

阿次的身上的伤口慢慢在愈合，体力也在渐渐的恢复，但是阿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交待现在几乎寸步不离照顾阿次的俞晓江，千万不能让阿次感冒发烧。同时对进出阿次房间的人员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不能穿着外面回来的衣服进房间，也不能在自身有感冒发烧状态的情况下进入阿次的房间，现在阿次虽然在恢复中，但是抵抗力非常的弱，阿初绝不容许再出任何差错，确保阿次的安心静养对脑部淤血的改善是有帮助的。

阿四不负所托，松雪街的改造接近完工，同时在黑市上也陆陆续续的采购到一些紧俏**，其中就包括荣初最需要的阿司匹林、磺胺类抗菌药及**这类。只是英国方面还是没有回复，荣初心里也清楚，双焦点X射线光机可能连英国都没有几台，短时间要弄到是不太现实的，所以他必须做两手准备，西药为主针灸为辅是目前看来最佳的方案。适量的让阿次服用阿司匹林帮助血管疏通，针灸帮助放松，多年来的地下工作让阿次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放松自己，阿初注意到当弟弟逐渐恢复体力的时候夜里惊醒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加，阿次身体里紧张的弦又开始拉紧了，扎针能帮助他安睡。

跃春也是尽心尽力，一有机会就从春和医院出来协助阿初，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阿次的恢复情况非常好，脑部淤血也有缩小的迹象。这让大家都非常欣慰，最近刚刚和小野交锋过，日本人暂时也不会来找麻烦，荣初就在韩正齐这里留宿了，他希望在这关键时候自己能亲自照顾这个弟弟。俞晓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的心中越来越清楚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这兄弟俩谁也不能没有谁，一个如果不在了另一个其实也等于消失了。

荣初白天打理荣氏、杨氏企业，还要随时准备应对日本人，晚上要治疗阿次和研究医书，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他需要用这样的忙碌去忘记一些事和一个人，他害怕有闲下来的时间去幻想还有相见的一天，雅淑，你好吗？

就在此时军统站再次传来消息，说近期注意到驻沪日军有异动，需密切关注。与此同时夏跃春也带来消息，在春和医院疗伤的凡是少佐以上级别的日军军官除了几个重伤留下外，其余都集中转移了，去向不明，二组的同志也传来近期铁路运输密度明显加强，但是戒备森严，亦是无法得知运输的具体内容。一时间紧张气氛立即弥漫。

阿次、夏跃春和俞晓江都是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他们知道这些消息的份量，只有荣初他虽然感觉到发生什么大事了，但是他并不是很清楚具体是什么？而他该做什么？
对于谍报工作阿初并不真正的了解和掌握，他甚至觉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在战争期间军队调防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为何军统和共产党都会这么紧张？

淞沪会战后国军退守江阴，全力保卫南京，而此刻太原会战亦已结束，日军如果此刻突然改变布防，转而先攻打杭州，将会影响整个南京保卫战的战略布防。这是荣初暂时不能理解的，但他也清楚此时他必须做些什么，因为只有他是能够接近小野，这是唯一能从日军高层将领处探听消息的机会。

荣初备了两盒茶，一盒龙井一盒碧螺春，由阿四开车前往小野住处，荣初请守卫通报，就说是“荣初前来为小野将军送行”，荣初知道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定会让小野意外会想见他的，同时也能直接破题。果真小野让守卫放行，

“荣先生，送行是何意？”小野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哦，荣某也是猜测，春和医院的夏院长是在下的好友兼同学，昨日荣某前去探访结果看到入院的贵国军官均已离开，有些还伤病未愈，所以在下猜测可能贵军会离开此地，想上次蒙您邀请品茶，于是想送两盒中国名茶给将军尝尝，略表心意，一是西湖龙井，二是太湖碧螺春。”荣初故意准备了杭州和江苏的名茶，就是希望借机将话题引向这两个敏感地方，但又不被小野察觉。

“哈哈，荣先生您多想了，这都是影佐那个家伙，，，”小野突然住口，警觉的看了看荣初，荣初脸带微笑的看着小野，对小野的话毫不在意。

“哦，那就是说您不离开上海了？呵呵，那是荣某多想了，不过让将军品茶江浙两地的名茶的心意是真的，比比看和日本的茶有何不同？”
“那必定是大日本帝国的茶要胜一筹！”小野自负道

“将军，未必，要知道日本的茶也是从中国引进的，日本的茶道也是起源与中国，上次您说荣某不懂茶，荣某回去倒是看了些有关茶道的书，将军应该知道日本茶道的源头在余杭的径山寺吧？”不卑不亢是荣某和小野交锋的游戏规则，“如果将军有兴趣不妨到时可以去参观一二。”

“哈哈，荣先生始终不愿意认输，好，我记下了，有机会我一定去参观，不过我更想先领略一下六朝古都的繁华，听说荣先生父母的棺椁都还在南京？”
“是的，正打算近日前往祭拜。”
小野若有所思的看着荣初，眼前这个人今天来到底是何意？难道真的是来送茶的？如果是来刺探消息的，也不可能直接坦白说自己根据一些迹象判断然后来证实的，没有间谍会这么干，等于送死。小野从心底里有些欣赏荣初，识时务但不谄媚，懂进退但不怯懦，他暂时不想失去这个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人，

“荣先生，近期您还是不要离开上海的好，祭拜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考虑，恕小野只能言尽于此。”
“谢谢将军，那荣某告辞了，还望将军多保重身体。”荣初清楚了，日军的下一站依然是南京！只是小野提到的影佐是谁？

“影佐，全名影佐祯昭，是梅机关关长，此人军人出生，后调入参谋本部任中国课课长，读书期间就对中国有研究，是个中国通。生性多疑且手段毒辣，据说被他怀疑上的人基本没有能逃脱的。”俞晓江像背教科书一样的说出影佐的资料，“小野说这是影佐搞的鬼？”

“不确定，因为小野没有把话说完，但我能确定日军下一个目标依然是南京，当我提到我近期要回南京祭祖的时候，小野阻止我回去，这很明显。”

倚在床上的阿次静静的听着大哥带回来的消息，一言不发，他总觉得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但是一时半会他还抓不到，阿初坐在边上有些担心的看着眉头渐渐深锁的弟弟，他希望自己能猜透这其中的奥秘，可自己不是神，谍战对于自己而言基本是个陌生的领域。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俞晓江轻轻的来回走动声。

“医院大张旗鼓的转移，铁路戒备森严，，，小野、梅机关、影佐，，，”阿次喃喃自语起来，阿初和俞晓江都没去打断他，

“让人察觉但又故作神秘，，，这是为什么？”完全沉浸在黑暗里的阿次却感觉到他马上要抓住什么东西了，就差一点点，这一点点是什么呢？是什么呢？突然阿次明白了，
“布局，引蛇出洞，这是影佐查找内奸的布局！”
“怎么讲？”荣初和俞晓江同时问到

“如果真是军事调动，不可能在春和医院留下这么多的痕迹，连阿初都能想到可能会发生军防变化，日军怎么可能这么大意？影佐是故意留出破绽，然后静观其变，战争期间对方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些动作的，从而一定会做出相应反应，这就是影佐要的，我猜他那里一定有份伪造的作战计划，如果没猜错小野那里也会有一份，就等着我们的人去窃取，这是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如果窃取失败了，我们的人也就暴露了，如果窃取成功了将伪造的作战计划发给重庆，则会影响整个战略布防计划！”说完这么大段话，阿次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深深的吸了口气，肺部还是隐隐作痛，毕竟没有完全复原。

“怎么了？阿次，”阿初关切的问道
“没事，大哥，我没事，”阿次笑笑，“胸口有点闷而已，没事了。”
“教官，“阿次还是不习惯叫俞晓江的名字，也不合适称”俞秘书“，于是他干脆用受训时候的称呼，”要赶紧通知我们的人还有军统方面，只在外围装模作样打探消息，内线必须静默。外围如果没有动静明显不正常也会引起怀疑。“阿次的缜密思考完全不输于阿初。

“明白，我这就去发报。“俞晓江走出房间，阿次长出一口气，希望还来得及，否则国共两边的地下力量损失就大了。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不想让大哥再为他担心，偷偷的忍了下来。
“阿次，别再说话了，你该休息了，我给你扎一针，你先睡一觉。“荣初心里清楚，弟弟是怕他担心，他也不想点破。
“好，谢谢大哥。“阿次也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两天后，重庆方面发来嘉奖密电，嘉奖此次情报及时，使得日军的诱敌计划失败。同时跃春也带来了组织的对此次情报工作的肯定和鼓励。两兄弟第一次合作进行的谍报任务完满完成。

第五回：黄雀在后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任谁都没有想到，上海第一大帮会杜月笙居然发出邀请，要见荣初！所有的人都猜不透为什么这个黑帮老大要见阿初？俞晓江了解这个杜月笙和军统戴笠的深厚关系，甚至他和蒋介石都可称兄道弟，纵横黑白两道的他怎么会注意到初出茅庐的荣初？但这种邀请你是没有可能拒绝的，俞晓江和夏跃春紧急商量后，决定发电报给杜旅宁，告知情况，如果杜月笙有什么恶意但并非出自军统授意，那到时还能请戴笠出面斡旋，以备万一。

荣初有种踩不到刹车的感觉，他当初承诺留下已经想到了种种艰难，可是他不可能想到从此他的脚下将永远像踩在一块薄冰上，一不小心就会沉入冰冷的水里，而且还不止他一人。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可撑不下去也得撑，阿次能熬过去他就必须熬过去。

杜公馆就在徐汇区东湖路七号，离福佑路不远，开车大概也就十五到二十分钟，途经大世界。不知为何阿四今天有些紧张，时不时的偷看一眼后座的荣先生，先生今天看上去很疲惫，始终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一套暗格英伦风格的西装，口袋边浅浅的露出一小截丝巾，很优雅。阿四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

“阿四，别紧张，“荣初突然开口说话了，好像他能感觉到阿四的心思，”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安心开车吧。“阿初依然闭着眼睛，今天真的好累。
“好的，荣先生。“阿四收了收心，他把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毕竟是上海滩风云人物的居所，气势的确堂皇，中西结合的建筑既体现了十里洋场的新潮也契合了中国园林那种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雅致，杜月笙并不只是一个喊打喊杀的黑帮人物，他的座上宾不乏文化大家，例如他的名号就是章太炎改的，能用“退思草堂“作为厅堂横匾的人绝不会是一个莽夫。荣初饶有兴味的欣赏起两边的对联还有字画，阿四被护卫挡在了院外。

不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荣初转身只见五十左右身着长衫有些偏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荣初费劲的把眼前的人和报纸上看到的模糊不清的照片对照起来。只见这人径直走到正位上的太师椅前，转身坐下，而后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左前方客座的位置，示意荣初坐下。左手为尊，看来杜并没有什么恶意，荣初心中稍定坐了下来。面对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再怎么豁达的阿初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荣先生，在下杜月笙，冒昧请你来此一叙，还请见谅。“杜月笙的声音有些低沉，倒显出几分文雅。

“不敢当，能有幸面见杜老板，实在是晚辈之幸，何来冒昧之说，杜老板此言折杀晚辈了，“荣初前所未有的客套，一面小心回答一面不停的揣度，找他来究竟为何？

“荣先生，我们都是生意场的人，也就无需客套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也有所了解，至于荣先生我亦关注不止一两天了，自从你破坏雷霆计划开始我就留意到了你，“杜月笙的确是江湖老大，开口就有不容置疑的气势，”后来你在商界、金融界的发展我也都看在眼里，实不相瞒当初我倒是有想收你做门徒的意思，青帮这么多年已经不仅仅是个社团，它经营的范围不会少于你们荣氏杨氏企业，甚至远远超过，可惜青帮里缺少像你这样中西融通的全才。“

“杜老板，我，，，“荣初万万没有想到杜月笙居然也看上了他，杜月笙举手打断了荣初的话，

“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想让你暗中帮**作青帮在上海开办的中汇银行还有旗下的商号，说白了就是帮我守住青帮在上海的正当生意，“听到这荣初瞠目结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第一次见面就要委托这么重要的事情，这杜月笙脑子没有问题吧？

“杜老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荣初觉得脑袋发胀，不知道是谁糊涂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马上要离开上海了，我需要找个背景清白的人暗中帮**作青帮生意，我还是要回来的，你是我目前物色的最佳人选。“杜月笙嘴角忍不住露出的得意的微笑，埋了很久的一步棋今天终于可以用了。

“青帮生意分黑白两道，我不会让你碰黑道上的买卖，虽然我也知道你有些黑道关系，但并没有真正入了这行，但是黑道买卖赚来的钱我需要通过正常途径转到香港供我使用，而你荣杨两氏皆涉猎金融和商界，所以由你来做这件事最顺理成章不过了，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能力，非池中之物。”

“可杜老板为何如此信任我？”荣初还是懵的，
“我并不信任你，但你不得不忠心为我做事！”杜月笙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荣初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隐约觉得他最害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知道此刻不用问杜月笙也会揭开他手中的牌，既然这样不如坦然，荣初默默的看着杜月笙，这是他第一次直视这个江湖大佬的眼睛，不算大但双眼皮很深，显得目光有些深邃。杜月笙心中也暗暗称奇，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不同一般，他欣赏。

“湖心亭日本茶室的李代桃僵一出戏，演的很精彩啊，而后李并未僵的戏码更为出色。”杜月笙说到此微微停顿，他要看荣初的反应，荣初的眼神变了，扶在座椅上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杜月笙嘴角翘了翘，毕竟年轻啊，还是没有沉住气，身体暴露了内心。可让他意外的是荣初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原来荣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当初爆炸后为何一具尸体都没留下，现在看来是青帮所为，”这下杜月笙倒有些被荣初的急智给惊了一下，“不知道杜老板意欲何为？真的只想让荣某为您做事而已？”

杜月笙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喜欢这个年轻人，胆大且心细，做事果敢临危不乱，忍不住让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你该了解我的背景，当初我派青帮会员到湖心亭茶室埋伏，是想一举二得，一是挫挫日本人的锐气，二是伏击一下地下党，当初军统怀疑你就是共产党，我和蒋委员长是同门师兄弟，戴笠是我的深交，我怎可不为他们出气？！但是居然收到消息去的不是你而是你弟弟，你弟弟是军统的人我当然也不能坐视不理，好样的居然杀了那日本女人还欲与日本人同归于尽，冲这点我杜月笙佩服，所以才命人清理了现场，以免日后日本人找麻烦。现如今你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你弟弟还活着，也不能让军统的人知道你不是阿次，所以我说你必须忠心为我做事，方能保全你们兄弟二人。”杜月笙笃定的看着荣初，这是一个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交易。

荣初沉默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方式，青帮老大委以重任但是是以他两兄弟的性命作为信用担保的。荣初没得选择，他不知道答应下来会是什么后果，但是现在只能顾眼前，

“杜老板，荣初看来不得不答应，但是我需要一些时间了解中汇银行及其他商号的经营状况，不知道您能给我多少时间？”荣初以退为进，他需要一些时间和跃春他们商量。

“半个月，这半个月我会派人将银行及商号的账本和客户资料等都送到你处，你需要给我一个计划，若我认可则双赢，若不认可后果可能很严重。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但是如今时局不容我做第二选择，我不愿意留在上海受日本人的窝囊气，但是我必须铺好我青帮将来发展的路子。小老弟，我很欣赏你，若在往日还真的想收你做弟子，但是今天我也不得不违心逼你为我做事了。“说着，杜月笙站了起来，走到荣初的身边伸手拍了拍阿初的肩膀，荣初也站了起来，他知道该是他告辞的时间了，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否则军统或者日本人马上就会收到消息，不是阿次死就是他荣初立即消失。

“杜老板，临走阿初还有一事请求，“荣初破釜沉舟了
“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杜月笙毫不含糊
“日本人一直有意思让我做商会会长，这个会长我不能做但不能强行推辞，不知杜老板能否解决此事？“荣初绝不做亏本生意，我若做了傀儡商会会长，命都难保，那也就无法帮你暗中操作生意了。杜月笙当然明白其中意思，


“小老弟，你放心，这件事我帮你摆平！“
荣初一脚跨出门口，突然转身说到：“阿四是你杜老板的人吧？！否则李代桃僵的两出戏码杜老板不可能看得这么过瘾！“
杜月笙愣了愣，笑了，“小老弟，能听我一句话吗？“
“请讲，”
“人有时太聪明不是好事，锋芒毕露更是凶险。”
“晚辈记下了，多谢杜老板指教。“荣初知道答案了，说不出的滋味，阿四虽然是从韩正齐这里过来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阿初心里也当阿四如兄弟了，而且阿四还救了阿次的命，可是阿四还是背叛了他荣初。



备注：杜月笙实际在上海沦陷后就离开前往香港，此处为了故事情节丰富所以借用杜老板几天，还望看客莫认真推敲哈

第六回：喘息

阿四心神不宁的守在车边，他不知道老大会和荣先生说什么，他一直瞒着荣先生他是青帮的事实。当初他也是奉命想办法留在了韩正齐的身边，青帮的人需要随时知道军警的消息。后来韩正齐让他跟了荣先生，相处下来，阿四是从心里敬佩这兄弟俩，可是青帮的杜老板也是他一家的救命恩人，自从杜老板注意到荣初后，阿四就常常夹在情义中间两头为难。当初在湖心亭他也真想舍了命算是报答荣先生的信任了。

胡思乱想的阿四并未注意到荣初走出大门，直到他走到台阶边阿四才惊觉，赶紧去开车门，荣初站在台阶上没走下来，太阳有些晃眼，他定定的看着阿四，阿四心中忍不住的发毛，手一直拉着车门，

“荣先生，您，您没事吧？“荣初没回答，还是看着阿四的眼睛，突然问到：
“阿四，我还能信任你吗？”荣初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有些暗淡
“能！”阿四的眼神中有着愧疚，但是语气坚定。荣初露出一丝微笑，
“好，那送我回松雪街。”说着走下了台阶，突然一个踉跄，阿四赶紧伸手扶住，荣初的手心发烫，
“荣先生，您在发烧！我送您去夏院长这里吧，”阿四着急了
“不用，送我去松雪街，“荣初的语气不容置疑，阿四赶紧扶着阿初坐进车里，小心的发动汽车开往松雪街。荣初浑身发冷额头不停的出着虚汗，他知道这是最近心力体力透支的结果，身体终于撑不住了染了风寒，加上刚才杜公馆的重重压力，病来如山倒。阿四担心的从后视镜看着荣先生，虽不懂医但也知道荣先生病的不轻，

“荣先生，“阿四轻声的说到，”您还是去夏院长这里看一下吧，“
“不行，阿四，如果我真的病倒了，阿次的恢复治疗就需要跃春来做，我不能拖累跃春，万一跃春被我传染了，那阿次怎么办？放心，我没事的。“
阿四的眼眶有些红了，这兄弟俩真让人受不了，一个甘愿替哥哥死，一个病成这样也不忘惦记着弟弟治疗的事。

俞晓江和阿次一直在等荣初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杜公馆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是电话一直没有响，两人干着急，韩正齐这里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唯一令人有些宽慰的是重庆方面表示并没有让杜月笙对“阿次“采取什么行动，杜旅宁也很诧异杜月笙怎么会找阿次，电报中指示俞晓江如果有任何异常及时上报，他好立即向戴老板汇报。可荣初去了这么久，怎么没有消息传回来呢？俞晓江有些后悔没有坚持让雪狼跟着暗中保护，因为二组最近行动比较密集，雪狼去支援二组的行动了，如果雪狼跟着去了，起码现在能传回些消息。


“砰“的一声，吓了俞晓江一跳，原来是阿次伸手打翻了桌上的杯子，俞晓江赶紧过去扶住欲起身的阿次，
“阿次，你怎么了？是需要喝水吗？“
“不是，我想起来走走，“阿次有些心烦意乱，
“那我扶着你，“
“不用，“阿次有些不高兴的推开俞晓江的手.
“不行，地上有洒出来的水，万一你滑倒了磕着碰着再伤到了，怎么办？“
“难道我是个废人了吗？！“阿次突然爆发了，他一直隐忍的情绪今天终于没有忍住，”我看不见了，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还要大哥替我去涉险犯难，而我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我，我当初还不如真的就死了，大哥或许还有机会去选择他想要的人生，现在我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阿次忍不住啜泣起来，俞晓江心疼的揪了起来，因为她记得阿次曾经说过在她面前他哭不出来，可今天阿次在她面前哭了，是因为害怕、无奈、委屈还有担心，此刻的阿次就像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必须在他唯一的亲人面前装坚强。俞晓江轻轻的将阿次搂住了怀里，

“阿次，你放心，阿初不会有事的，你的眼睛也会好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和保护阿初的，“俞晓江像一个妈妈一样轻声的在阿次的耳边安慰着他，阿次渐渐的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挣开了俞晓江的怀抱。
房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俞晓江赶紧冲过去接起电话，是阿四打来的，

“俞小姐，是我，阿四，荣先生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杜老板留他晚宴谈些生意上的事情，怕你们担心让我打个电话回来，荣先生怕晚上会弄得太晚吵到你们休息，所以今天会回到松雪街休息，请转告杨先生，荣先生一切安好。“


“好，我知道了，“俞晓江松了口气，轻轻的挂上电话，”阿次，阿初没事，阿四的电话语气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刚才我，，，不好意思了，”阿次有些尴尬，俞晓江轻声笑了，
“阿次，你还是这么怕我啊？“阿次也笑了，两人之间好像更默契了。

这边阿四放下电话赶紧跑向已停在家门口的车子，刚到家门的荣初突然想起还未打电话向阿次他们报平安，不知道他们会急成什么样。于是让阿四去找个公用电话给俞小姐打电话，阿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用家里的电话，但他也没多问，跟了荣先生这么久，自然了解他每件事都有考虑的。

阿四几乎是半扶半抱的将荣先生从车里扶了出来，荣初觉得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于是就由着阿四这么搀扶着进了大门。改造后的松雪街的房子阿初也是第一次来，外观看不出什么变化，玄机都在暗门后面，荣初示意阿四扶自己进治疗室，黑市上买的器材和**都在里面。

“阿四，扶我去**柜那里坐下，然后去帮我倒杯温水来，”荣初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头脑清醒，仔细的看着药瓶上的标签，从中挑出他需要的，等阿四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荣初已经配好了要给自己服用的药，就着温水吞服了两片阿司匹林，然后指着桌上两个吊瓶，

“阿四，把桌上这些吊瓶和针管拿到床边上去，”说着阿初试图自己站起来走到床边，头晕的他差点摔倒，好在阿四早有防备，一把拉住了他扶着他坐到了床上，阿初定了定神，拿起酒精棉花给针管和自己的手背消毒，而后将针管插入吊瓶里，另一头扎入手背上的静脉中，吊瓶里并不是什么特效药，只是葡萄糖而已，荣初知道自己只是太累了，阿司匹林退烧，葡萄糖帮助恢复体力。

“阿四，你帮我看着，等这瓶药水快没有的时候，把瓶子里的针头拔出插到这个瓶子里，记住动作要快，不能让空气进入皮管，明白了吗？”
“明白，”
“好，等两瓶都挂完了，叫醒我，”说完荣初躺下，很快就睡着了，阿四轻轻的替荣初盖上被子，然后坐在边上，紧紧的盯着吊瓶里的药水。

时钟在墙上滴答滴答的走着，吊瓶里的药水也在一滴一滴的进入阿初的身体，睡着的阿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吧。这恐怕连阿初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找到了他？或者说现在的他还能梦到什么？阿初的额头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依旧沉睡着。

阿四已经换过吊瓶了，他真希望这药水能滴得再慢些，好让荣先生多睡会，可药水还是再慢慢接近瓶口，阿四再不忍心也只能轻轻的叫醒阿初。阿初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浑身被汗湿透了，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烧基本退了，只是身子感觉还是软绵绵的无力，

“阿四，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吗？我需要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有，您以前的衣服都还留在这里，我去拿。“
阿初裹着被子坐起身，拔下针头，用棉花按住针眼，精神好了些的他开始四处打量这个按照他设计的图纸改造的治疗室。阿四的工作做得不错，基本就是荣初想要的东西，这个将来或许能派大用处。

阿四带着毛巾和干衣服进来了，荣初擦干身上的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感觉精神更好了些，就想下床仔细的去参观一下整个改造的成果，阿四忙拦住，

“荣先生，您还是继续睡会吧，刚才您都没睡好，明天您不是还得去看杨先生吗？参观房子不急在这一时的，您再睡会我去给您弄点吃的，今天一天您也没吃什么东西。“

“好，听你的，呵呵身体是赚钱的本钱，“荣初改不了的乐观，“刚才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找公用电话？”
“是的，可我想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
“阿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里的电话被日本人侦听了呢？我现在可是个连黑帮都要抢的香饽饽。”荣初无意开的玩笑刺到了阿四的神经。
“荣先生，您真的不怪我？“阿四终于忍不住了，还是问出口了，
“想听真心话？”荣初也严肃起来了
“是的，”
“我刚知道真相时心里真的失望过，但是当你回答我说还能信任你的时候，我就释怀了，因为我知道阿四你不会骗我，冲着你冒死救阿次我就知道你阿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我荣初心中阿四你也是我的兄弟。”荣初很真诚，阿四无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情义二字有时是不用语言的。

“荣先生，谢谢您！您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来，”阿四转身走出去了，荣初知道从此阿四将与他们兄弟俩生死与共了。

第七回：柳暗花明

荣初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好久没有这样的安睡了，精神恢复了就觉得饿了，起身发现阿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他是守了自己一夜。

“荣先生，您醒了，”阿四被荣初的脚步声惊醒，长年的保镖生涯让阿四如同阿次一样始终保持着警觉的状态，“您一定饿了吧，我去给您准备早餐。“

荣初匆匆梳洗了一下，简单的吃了点早餐，就和阿四赶回荣公馆了，今天青帮的人也许就会上门了，他要先回去做一些交待。经过一夜的休整，昨日的迟疑和软弱似乎从未出现过，荣初的眼神中又多了份淡定。

花匠老王看到小少爷回来了，高兴的把花剪都掉在了地上，赶忙迎了上来，
“小少爷，您回来就好了，”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这两天小少爷不在家，公馆里人心惶惶的，就盼着您回来主持大局呢，”老王有些絮叨，荣初停下脚步，有些意外的看着老王头，荣初对他印象不算深，从英国回来后也只见过几次，一个花匠怎么如此关心公馆的事情？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少爷的疑问，老王停住了絮叨，讪讪的退下了。

“小梅，把公馆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大厅里来，我有话说。“老王的絮叨提醒了荣初，他得先稳定公馆里的人心。不一会，公馆里的人都集中到了大厅，他们有些是以前的佣人，有些是最近才招收的人手，这也是为什么荣初不在荣公馆做事的原因，这里的人不知道根底。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听我说几句，“荣初敞着西服双手叉着腰站在楼梯上，”最近公馆里人心不稳，这个我理解，毕竟以前这里是大少爷主事，而我非正牌主子而且多年都在国外，但是既然现在是我留在这里管理荣家事业，那么我不管你们心中怎么想，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如果有不信任我荣初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发给你们路费，留下来的我荣初也保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护你们周全，但是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那么也不要怪我无情，以家法处置。“荣初的架势十足，这段日子的历练早已经磨去了他身上青涩的痕迹，佣人们看着这个小少爷，其中一些老人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主人比大少爷都厉害，

“没有要离开的人吗？“荣初看了看佣人们，等了一下，没有人发声，”好，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那以后大家就共进退，不准再动摇人心。另外我现在需要处理荣杨两家的生意，所以会经常不在公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家常事务就交给老管家陈伯处理，还有其他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了，“下面人齐声回答
“好，那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吧，陈伯你留一下，“陈伯是这里的老管家了，也是看着荣初长大的，没少疼这个被四姨太收养回来的孩子，荣初也对陈伯有份特殊的感情，他是这个家里除了姐姐、大少爷和大小姐外对他最好的人。
“初少爷，还有什么吩咐？“陈伯很守规矩
“陈伯，您还是叫我阿初吧，“荣初有些别扭
“初少爷，这不行，既然您要立规矩，我当然不能例外，“陈伯说的有道理
“好吧，陈伯，随您叫吧，陈伯这是我在松雪街的电话号码，你记好了，如果遇到急事难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不在的时候您就多费心了。“
“放心吧，初少爷，我会替荣家管好这个宅子的。“
“很好，对了，陈伯，今天有人来送过东西吗？“荣初有些担心青帮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不希望荣家卷入到这场斗争中。
“没有，怎么？初少爷，是什么重要东西吗？“
“那没事了，陈伯您去忙吧，顺便把最近招收的人员名单列一份给我，我需要了解公馆的开支，现在世事艰难，我们必须合理开支。“
“好的，初少爷，那我准备了，等会给您送过来。“陈伯离开了

“阿四，跟我到书房，”荣初上了二楼，阿四尾随着进了书房顺手关上了门，“你想办法尽快传消息给青帮，请他们把要给我的资料集中到中汇银行，我不想把荣家牵扯进来，在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地点前，我们自己去取。还有等会陈伯交过来的名单我需要你好好的筛选一下。“

“明白，荣先生。“阿四心中知道荣先生是彻底把自己当兄弟了。
“好了，你先去办事吧，等会来接我送我去韩家，“
“是，“阿四快步走出，关上房门去通知青帮了。

好熟悉的味道，前不久这里还是大少爷的书房，阿初还是侍奉在侧的家奴兼兄弟，大小姐的笑声好像还在，现如今这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大房子和荣初一人了，他不愿意回荣公馆，因为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姐姐在这里忍辱偷生，而他在这里夹在亲情和排挤中生活。可是情义使得他不得不挑起荣家的责任。杜月笙的要求虽然他不得不承诺下来了，可是荣初心中真的没底，半个月的时间要拿出计划，他不确定。虽然在英国是旁听过一些企业管理回来后也涉猎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现在三家不同的生意都需要他都管理打理，荣初力不从心了，况且青帮的生意是有关生死的。他今天回荣公馆一是看看情况如何，二是要找些荣氏企业以往的经营记录及相关的一些书籍，荣初要临时抱佛脚了。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怎么感觉过了三十年一样。书架上书都有些灰尘了，荣初轻轻的拂去灰尘，阳光下就有了飞舞的痕迹，荣初脑海里响起了雅淑的声音“怎么又是你这个倒霉鬼”，图书馆的邂逅是那么的美妙，想着想着就痴了，直到陈伯来敲门才惊醒，阿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定了定神，对着门口说到：

“进来，”陈伯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叠表格。
“初少爷，这是最近家里雇人的记录和薪水的记录，您看看。”
“陈伯，辛苦你了，放在书桌上吧，我等会看，家里最近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阿初一边问着一边顺手翻了翻陈伯放在桌上的表格。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初少爷，最近花匠老王来报，他最近清晨起来侍弄花草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两个陌生人在这附近溜达，挺奇怪的。”荣初心中一动，这是哪方面的人呢？

“应该没事，最近这么乱，上海来了这么多难民，有个把陌生人出现很正常，但是陈伯你需要多派些人手看家护院了，以策安全。”

“明白，初少爷，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陈伯始终恭恭敬敬的，现在眼前的初少爷就如同大少爷，是主事的人，必须守规矩。
“没了，哦，对了陈伯，你刚才说的老王是？我怎么印象不是很深啊，是这里的老人吗？“

“是，老王在您很小的时候就来了，只是后来因为江苏老家出了点事，辞工回去处理，后来他家里没人了再回来求大太太收留的，那时您已经和大少爷出国了，所以您对他没什么印象，老王做事还是很勤勉的，养的一手的好花。“

“哦，我知道了，好了，那陈伯你去忙吧，阿四回来后让他到书房找我。“
“是，初少爷。“陈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荣初摇了摇头，不能胡思乱想了，我得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事，荣初再次走到书架前仔细的开始挑选起来，书桌上书越摞越高。

俞晓江急的团团转，她打电话到松雪街没人接，阿初去哪了？阿次今天早晨不知道是怎么了？醒来后觉得眼前有模糊的影子，但是很快就又没有了，紧接着就是头痛，看着阿次头痛难忍的样子，俞晓江除了心疼束手无策，两个护士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行，只能找跃春了，俞晓江拿起电话打往春和医院。
“荣先生，我回来了，“阿四动作很快，阿初也不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好，拿上这些书和这份记录，送我回韩家。“说完荣初就走出书房下了楼，在佣人们小心翼翼的眼光中上了车，离开了荣公馆。

夏跃春的车和荣初的车同时到了韩正齐的家，荣初看见夏跃春提着一个急救箱出现在韩家大门口，心中一紧，赶紧小跑过去，
“跃春，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阿初，我也不知道，是俞晓江给我电话，说阿次头痛难忍，，，“在这深秋季节跃春也是急的一头汗，荣初听到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二楼冲了上去，推开阿次的房门，就看见阿次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头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呻吟声，俞晓江和护士站在边上干着急。阿初扑过去推开护士，抓住阿次的手，

“阿次，阿次，我是大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阿次痛苦的点了点头，
“好，阿次，听我说，你尽量放轻松，我要给你检查一下，不会有事的，“荣初此时心中慌乱不已，但是不能露出来，一屋子的人希望都在他身上呢，阿次很听话的松开了紧紧抱着的双手，然后将身体转了过来躺在床上，俞晓江的眼眶忍不住红了，骄傲帅气的阿次此刻是如此的听话，真的就是个无助的孩子。

“阿次，来，先把这颗药吞下，可以帮助你防松。跃春，你过来帮我，我需要给阿次做检查，你在这合谷和神庭这两个穴位帮阿次扎针，减缓阿次的头痛。“阿初恢复了医生的冷静和镇定，跃春有条不紊的开始操作。阿初从急救箱里拿出听诊器和小电筒，先听了听阿次的心音和肺部，然后翻开阿次的眼皮，用手电照射着仔细的看着，荣初最害怕的就是从眼睛里看到出血点，还好没有，阿次突然扭动了一下头，好像要躲避着这有些亮的光似的，阿初心中一惊，难道？

“阿次，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边上的俞晓江马上接口到：
“昨天晚上阿次因为担心你一夜没有睡好，今天早上阿次醒来的时候说眼前有模糊的影子，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后来就开始头痛了。“
阿初和跃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阿初再次的照看着阿次的眼睛，阿次本能的躲闪了。阿初控制不住的喜悦，他扔掉了手中的电筒双手捧着阿次的头，

“阿次，阿次，你的眼睛有光感了，你的视力很快就能恢复了！“阿次愣住了，他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几个月黑暗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哥，你说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阿次不敢相信。
“是的，是的，你的眼睛就要恢复了，我们马上就能真正的相见了。”阿次的眼泪从眼角滑出，他控制不了的眼泪，他在大哥面前坚强了太久太久了，今天终于可以释放了，在黑暗里他是多么的孤独和害怕都在这眼泪中。跃春也不忍看了，阿初轻轻的拭去阿次的眼泪，

“阿次，大哥知道你一直都在忍，现在好了都会过去的，等你完全恢复了，咱们兄弟俩一一起去完成共同理想。”



备注：医学知识实在匮乏，此处皆为硬凑，所以各位也凑合着看哈

第八回：船到桥头

阿次在药物和针灸的作用下慢慢睡去了，荣初示意房间里的人都离开，让阿次休息。走到门外，俞晓江忍不住问到；
“阿初，你确定阿次没事吗？为什么会头痛的这么厉害？”

“这个我来回答，”跃春接话道：“从目前来看，阿次是往好的方面又跨了一大步，这证明脑部的淤血又缩小了，所以才会出现光感和影子，我们可以期待奇迹可能马上就要降临了，至于头痛很可能是因为血块的变化引起的脑部痉挛，随着血块的消失这种情况也会消失的。”说完跃春转头看着阿初，阿初点头表示认可，俞晓江放心了。

“阿初，杜月笙找你什么事？昨晚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吧？”俞晓江总是能很快的进入角色，儿女情长只是短时间会流露出来，跃春一样担心的看着荣初。

“想不到的事，”荣初微微皱了皱眉，“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因为没有选择，杜月笙用我们兄弟俩的性命作为赌注要我答应帮他暗地里打理他在上海的正当生意，湖心亭茶室爆炸的真相他全部了解。”

俞晓江和夏跃春瞪大了眼睛，但是阿初最后一句话也让他们知道的确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问题是这样将来的情况会越来越复杂，是否还可控？这个情况要及时向组织汇报，同时也要告知杜旅宁，杜月笙和军统的渊源极深。

“跃春，阿四是青帮的人，我相信他对我是绝对的忠心，但是你们组织里的事情还是要注意回避的，我不能保证阿四是否会认同你们的理想。”跃春心中有些高兴，荣初虽然心中还是分着你我，但是会主动考虑组织的安全了，有进步。

“这两天杜月笙就会把他旗下的中汇银行和商号的运营资料整理给我，让我半个月之内拿出让他满意的计划，否则我们的潜伏就算结束了。”荣初说完看着俞晓江和跃春，这两位脸上的焦虑担心虽然让荣初感到一些温暖，但是这无济于事，他也知道这件事只能是他荣初来做，眼前一个是医生地下党，一个是情报高手，但是都不是商业人才，帮不上太多的忙，

“你们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荣初一如既往的担待，“今天我会留在这里直到阿次醒过来，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俞小姐我想麻烦您和阿四去一趟中汇银行，这里是我在过来的路上大概整理的一些需要的企业资料，这有些复杂我担心阿四弄不明白，我需要你以我秘书的身份和他一起把资料要齐了带回到这里，我需要抓紧时间了解青帮的情况。跃春，你赶紧回医院，我还需要一些镇痛药和阿司匹林以及能量吊针，我早上从松雪街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有准备，晚些时候我会让阿四去取。”阿初俨然是个指挥官，跃春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老同学，才发现荣初的脸色苍白，刚才大家都关注在阿次身上。

“阿初，你身体没事吧？”跃春有些担心。
“我没事，昨晚有些发烧，今天已经退了，”荣初笑笑，“让你准备的药有些是给我自己备着的，放心我可是医学博士。”跃春看着荣初，点了点头，此刻言语是多余的，他和俞晓江分头行事，荣初轻轻的走回到房间，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睡着的弟弟，刚才被阿次的眼泪刺痛的心又开始酸涩，最近的压力和劳累都远不及深陷黑暗中阿次的无助和恐惧，受伤以来阿次一直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的软弱，只有今天看到希望了，他才控制不住了，他熬得太辛苦了，想到这阿初忍不住握住了阿次的手，他希望阿次醒来就能感觉到哥哥在身边。房间里很安静，荣初的眼皮也忍不住沉了下来，高烧刚退的他又折腾了一早上，深深的疲倦感袭了上来，荣初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荣初突然喊了声“阿次！”阿初被梦惊醒了。
“大哥，我在这，”耳边是阿次熟悉的声音，阿初抬头就看见阿次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自己，自己身上披着毯子，是阿次披的？
“阿次，你也醒了，怎么样，头还疼吗？”荣初忍着没问眼睛，越接近结果越害怕揭晓，一向豁达的阿初也不例外。
“不疼了，”阿次狡黠的笑了笑，“大哥，你该刮胡子了。”

第九回：二虎相容

十五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杜月笙很准时发出邀请，荣初带着阿次和俞晓江准备好的文案再次站在了杜公馆的客厅里。杜月笙依然是一袭长衫，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似乎神色也比上次憔悴了些，看来在这乱世之下江湖老大也不好做啊。

“小老弟，我希望你带给我的是好消息。”杜月笙毫不客套
“杜老板，是否是好消息还是由你确定，我只是尽力而为，贵社团如此庞大繁杂的生意岂是我荣初短短时间内就能掌握的，在下只能见其冰山一角而已，就此提出的拙见还请杜老板指教。”荣初语气极为客气，但暗含机锋。

“哈哈，小老弟，你话里有话啊，我说过黑道生意不会让你碰，想来你也不愿意碰，至于社团的生意管理吗的确是没什么章法，这才是我看重你的地方，”杜月笙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后生了，“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荣初从包中拿出准备好的文案递给了杜月笙，没想到杜月笙大手一挥，说到：
“你说给我听，我可没耐心看这么厚的东西，而且也未必看得懂你这留洋的人弄出来的东西。”
“好，杜老板，如果荣某说的不妥还请您见谅。从您给我的资料来看，青帮的生意跨度非常大，尤其是这几年，涉及金融、工业、商业、运输等，但是基本资金来源或者说启动资金大部分来自于您以往的生意，直到今天也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由于都是青帮的生意，所以各个行业并没有很详细的做成本利润分析，所以到了您这里能看到的仅仅是您一年赚了多少钱？但是具体哪个行业比较好，哪个行业已经入不敷出了，只要下面人不汇报您是不清楚的。”听到这里，杜月笙忍不住点了点头，他早知道有这个问题存在，可一直也腾不出空也没想到好方法解决，生意做亏的人自然是不敢主动来告诉他的，弄不好就是一个死字。

“单从您账面上来看，银行资金很充足，但是里面有多少是外来客户存款？又有多少是社团资金？放出去的款收回来的利息是客户资金盈利还是社团资金盈利？我敢说，您也不清楚吧？从我这里的账册来分析，银行其实已经存在很大的隐患，外来资金占的比例太少，大部分还是社团各个口子流入的，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明白，万一青帮有什么大事发生，资金链很可能就断了，那时如果客户听到消息前来挤兑，银行很可能关门倒闭。”杜月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你继续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目前最赚钱的生意还是您黑道上的买卖，基本占了银行和其他商号流动资金的六成，剩下的是一些堂会、码头和戏院，基本也占了二成，工厂和各种商号占了两成，当然这个比例因为以前的数据实在不全，只能是大概。既然杜老板是想**作银行和一些商号的买卖，我自然会从这里入手，但是杜老板能否容荣某提个要求？”
“请讲，”杜月笙明显的客气起来
“如果杜老板真的想让荣某起到作用，那么我只接管银行，而且不是暗中接管，而是堂而皇之的去发号施令，否则荣某不敢接这个重任。至于其余商号荣某不便插手。”说完，荣初镇定的看着杜月笙，这是他来之前和阿次商量过的决定，青帮的确需要介入，但是不能陷的太深。杜月笙不愧老江湖，喜怒不形于色，就等着荣初继续往下说。

“首先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荣某没有被正式授命如何取得外界信任？所以需要杜老板正式下令给银行，由我荣某管理。其二荣某非青帮成员，而各商号基本是社团成员掌握，这其中利害关系非我荣某能掂量和平衡的，而且这样一来会牵扯我大量的精力，还不如让我专心经营将来可能是发展命脉的银行，现在时局这么乱，任何商号都可能面临关门的风险，唯独银行只要不发生大的坏账自己申请破产，总是能经营下去的，在您杜老板离开上海这段日子里，银行就是您掌握整个青帮经济的门户，所有青帮的生意利润除了留下自行运营的资金外，全部集中到银行，由银行再行分配，一部分转到海外投资，一部分供您杜老板使用，其余可作为周转资金，随时反过来资助青帮生意，这样一来有两个好处，一是资金可以自由运作并赚取利息，二是通过这样的周转可以渐渐将各商号的账面理干净，不出一年各商号的真正盈利能力就能从上缴的款项和贷款的比例中分析出来，然后你杜老板就可以整顿您的生意了。”说到这里，荣初停了下来喝了口水，他也想借机看看杜月笙的反应。

杜月笙沉默不语，但是从满意的表情看，他认可了。荣初暗暗舒了口气，阿次果真不是白学的，这些都是阿次想出来的，今天阿初只是来背书的。
“另外，荣某还有个建议，希望有点助力。我仔细研究过您码头的生意，青帮几乎垄断了上海内河运输及周边城市的河运。但是杜老板您想过没，日本人占领后，必定要有自己的运输码头，这势必会影响到青帮的生意，而且现在上海基本是孤岛，也没有多少货物可以往外运，周边城市要供给上海也很难，您是否应该考虑国际货运？以香港为起点？这样一来您在香港也可壮大社团势力，二来将来上海的货物必定大半是从海外运来，您抢占了先机，又不和日本军方冲突。如果您对荣某的建议感兴趣，在海外运输这块荣某倒是可以帮上一二，荣氏企业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这两年荣家大少志不在生意场上，所以才日渐势微的。”这又是阿次布了一招棋，他相信杜月笙一定会感兴趣，但是青帮里应该没有什么能懂国际货运的人，如果能介入这块将来对地下党组织运送货物都有极大的好处。

杜月笙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大动，这个年轻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的确有打算到了香港后开展国际货运事业，杜月笙看着荣初忍不住想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必定是我最佳的接班人，可惜不是。

“好，我答应你，只让你接管银行事务，其他商号你不用染手，我这里有个代表我的金牌你收好，若是有青帮的人不服你，尽可以拿出来弹压他们。我走之前也会交待他们资金交账的事情全部由你处理。”大佬的气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老弟，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怎么样？是否考虑将来真的到我这里来发展，我会将你栽培成我的接班人的。”杜月笙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谢谢杜老板赏识，但是荣某不敢居功，这些都是舍弟抱病而为，贵帮会的资料也是他整理的，”荣初坦荡荡，他需要杜月笙更欣赏阿次。
“哦？令弟不是军伍出生吗？怎么精通金融管理？”杜月笙有些意外。
“杜老板有所不知，舍弟是日本早稻田大学金融管理系高材生，后为保家卫国才投笔从戎，不曾想差点命丧日本人之手，现在还重伤未愈，但为了敬佩杜老板不愿苟且于日本人刺刀下，甘愿抱病为您分忧。”荣初的第一张感情牌打出，杜月笙微微动容，他的确听过属下回报过当时茶室阿次的英勇，那时心中就对这个甘愿赴死的年轻人心生三分佩服了，现在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才华。

“荣某此生所愿不过是顾兄弟、守家人、保自身而已，不似杜老板和舍弟，皆是为国为民，志在驱除日寇。舍弟与在下都非常感佩杜老板在淞沪保卫战中的大义。荣某之所以答应杜老板要求，一是要保兄弟二人周全，还有其实也是敬佩杜老板为人。”荣初的第二张感情牌。

“小老弟，你放心，杜某答应你的事情必定办到，我也定会竭尽所能护你兄弟二人周全，如果将来有什么军统的人来找你的麻烦，尽管来找我！你们兄弟俩我认下了，谁敢动我杜月笙的兄弟，让他们试试！”杜月笙有些激动了，荣初要的效果达到了。“我随后挑几个精兵强将给你做保镖，个个身手不比阿四差，对我绝对的忠心，即使是小日本要动你也得付出点代价。”

“杜老板，这个就不用了吧，荣某担当不起。”荣初是真心不想要，但是这个世界上好像能对杜月笙说“不”的人还真的没几个，哎，交给阿四去处理吧。

“小老弟，这是我在杜美路上的公馆钥匙，或许你们兄弟将来需要，此处随时可用，“说着递给荣初一串钥匙，荣初没多做推辞收下了。

“顺便再告诉你，我上次答应你的事情也替你办妥了，我找了姓袁的替死鬼去当这个什么商会的的会长了，一软骨头的汉奸，估计命也长久不了。”说到这杜月笙得意的哈哈大笑，能搅乱小日本的如意算盘总是让人开心的事，“另外我要再送你一份礼物，听说你一直在想收购一家医院？”

“是的，这是晚辈的本行，晚辈一直想将来还是要去治病救人的。”
“好，你不用找了，位于山东路上的仁济医院，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现在就交由你打理吧，将来或许也能派上大用处。那里现在的院长是我的门生，我会带他一起去香港，所以这个院长就由你接任了，你看如何？”
“这，，，”荣初迟疑了一下，马上说道：“恭敬不如从命。”他知道这是杜月笙的风格，拖泥带水反而不好，再说他的确需要这家医院。

“好，爽快，只可惜我在上海呆不了几天了，否则还真想和你这个小老弟多聚聚，难得有人让我这样欣赏。还有一事，青帮有些事你可以交给阿四去处理，呵呵，反正也不是外人，你也猜到了阿四的身份，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阿四在青帮的位置不低，算是我收的义子，当初他一家遇险之时恰好被我撞见，救下了他们一家老小，所以阿四就死心塌地的跟了我，我手下的龙熊虎豹的”豹“说的就是他。这个人极重义气，你大可放心使用。“杜月笙倒真的对荣初推心置腹起来。

“谢谢杜老板，荣某记下了，如果没什么事那晚辈先告辞了。“
“好，代我向令弟问好，就说我杜月笙欣赏他！“
“我代舍弟先谢谢杜老板了。“荣某走了出来，长出一口气，这仗又打赢了，而且还打的很漂亮，回去要好好夸夸这个阿次，藏得挺深啊。阿四一如既往的站在车边上守候着，荣初心情很好决定和阿四开个玩笑，故意沉着脸走向车边，阿四赶紧开车门，荣初迟疑的不进去，

“荣先生，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四有些担心，荣初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阿四说到：
“豹爷，以后我还敢让您开车吗？”看着阿四一脸错愕，荣初哈哈大笑，钻进了车里，阿四摸摸脑袋也憨憨的笑了，这是荣先生最近心情最好的一天，即使是拿他开玩笑，阿四也高兴。

郁闷死啦，原来发帖这么麻烦，不发了，弃坑！！！都不知道哪句话哪个词涉及广告了或者不合适了！晕死了！后面的故事发不上来！！！

第三章：迷阵


第一回：出手

时间走到了1937年年底，南京沦陷了。
战乱中的中国弥漫着一种悲观情绪，人们在痛恨日本残暴的行径的时候，也产生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情绪，上海再次畸形的繁华起来，舞厅夜夜笙歌，一边是战火纷飞，一边是纸醉金迷。报纸上每天不是日军又占领了什么地方，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看得阿次气愤莫名，狠狠的将报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这打得是什么仗？！一枪不放就放弃阵地，还是军人吗？！”阿次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在战场杀敌，完全没有注意到阿初已经进了房间。

“阿次，你脾气该改改了，还这么火爆是不行的。”阿初双手抱着自己倚在门边看着正在闹脾气的弟弟，看着已经生龙活虎的阿次，阿初忍不住的要调侃他。

“你少说风凉话，我发脾气碍着你什么事了？！”
“阿次，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可是你大哥，长幼有序！”俞晓江一看这两兄弟又掐起来了，捂嘴偷偷笑了。
“你笑什么？”两兄弟这倒是很齐心，一致对向俞晓江。

“你们两兄弟啊，一个受伤的时候另一个细心照料，一个犯险时另一个坐立难安的，但是一安静下来你们就互相掐，和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还不允许我笑了。”俞晓江还是憋不住的笑，两兄弟互相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

“阿次，我知道你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心里生气，可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还是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俞晓江在三人中间俨然像个姐姐，“刚才跃春传来组织上最新的任务，根据地那里西药一直紧缺，尤其是西药，很多战士都因为缺少医药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组织上希望我们能够想办法组织一批药运送到根据地去。这个任务由跃春领导的二组负责完成，阿初阿次，你们看我们该如何协助跃春完成这次任务？“

“这个不难，药我让阿四到黑市上搞，运输通过青帮走，我来解决。“荣初觉得这件事很轻松，完全可以用钱搞定。
“不行！“阿次简单否定，阿初有点尴尬，正想教育阿次几句，阿次接下来的话把阿初的教训堵在了口中没说出来。
“黑市买卖量如果大了，马上会引起军统和日本人的注意，青帮鱼龙混杂，有我们的人但是也有其他方面的人，消息很容易走漏，这样一来不仅药出不去，你也很快会暴露，所以我说你这个方法不行！“阿初虽然是哥哥，但是论地下工作的经验，他只能是阿次的学生。

“那你说该怎么办？“阿初心里知道弟弟说的对，但是口气还是有些不服，阿次没有马上回答，浓浓的双眉微微的皱了起来，这是阿次思考的习惯。

“我们必须想办法分散渠道，每次少量购进同时要找到很好的名义才行，跃春的春和医院受日本人的管制，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动，所以我们还剩四个渠道可以用。“阿次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四个渠道？“阿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阿次，俞晓江也有些怀疑。
“对，四个，必须想办法化整为零。如果我说漏了你们可以补充。一个是二组的同志，可以零星从各家医院看病的名义配药，这样的方法好处是不引人注意但是量不可能大，只是辅助渠道；第二个是大哥你说到黑市，你可以让阿四多派几个青帮兄弟去采购，但是名义是青帮要，这种社团常有打打杀杀的，需要药是很正常的；第三个就是你现在管理的仁济医院，可以名正言顺的采购药，但是入库出库的记录不能留；第四个也是要靠大哥你才行。“说到这里阿次看着阿初，阿初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的确有些地方比他强。

“你说，是什么？“
“我要大哥你用荣氏企业做善事的名义采购西药赠济和救治灾民，我们可以从中留取所需的。“阿次知道大哥一直不想让荣氏介入进来，果然荣初不同意。
“为何不用杨氏企业的名义来做，非要用荣氏。“
“大哥，荣氏在上海一直口碑很好，以前也经常做善事，由荣氏出面不容易引起怀疑，而杨氏企业以前和日本关联甚多，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开仓赠粮这类事情，突然做起这种事情来会引起怀疑的。“阿次说的是事实，荣初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