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虚空斥候


是梦，陈康**自己，只是梦，要醒过来。他坐到床上，碎绒床垫的柔软触感显得毫不真切，而那尖叫与呼号从大开的门洞刺入屋中，也刺进他的心房。
“奥列法，到底是什么事？”艾薇揪住少年的厚革护脖。“毁灭？”
因为害怕，奥列法口齿不清，说的好些词陈康也没学会，听得一知半解。似乎是山另一边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摧毁了伐木场，现在在朝村庄前进。
“Ógilt！”奥列法重复这个词。“Ógilt skrímsli, frá grátandi hyldýpi！”
陈康看向艾薇，后者的橙金眸子诉说着恐惧。与此同时，地表的躁动声愈来愈大，有如遭遇一场小型地震。奥列法尖叫着蜷成一团，艾薇咬咬牙，从屋子角落里拔出两把甩棍与戟结合的武器，看样子蛮老旧的，固定的绳线炸了绳头，金属刃面也光洁不再。她提着"甩戟"，深吸两口气，然后和陈康目光接触。
“你，留在这。”

他得承认自己不比奥列法勇敢到哪儿去，可让姑娘——而且还算是搭救自己一命的姑娘——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实在是说不出去。“我和你一起去。”
艾薇愣了下，抛来一把甩戟，险些砸中他的脚趾头。陈康假装没被吓到，捡起武器，跟在她身后沿门洞阶梯飞奔而上。但见满天风雪，灰黑暮色里群山轮廓若隐若现，最后一抹日光为苍白大地上乳河村的一座座地下屋拱顶披以暗金之芒。
慌乱的人影闪掠而过，呼喊不停，尖叫间起，妇女抱着孩童跑向乳河木桥试图逃离村庄，老人们哆哆嗦嗦跟在后面，跌倒，溅起雪花。身着简陋皮革甲衣的男人们在向村口的图腾柱聚集，拿什么武器的都有，甚至还有只顶了个破碎牛角盔手持砍肉刀的半大小子站在队伍中间，陈康与艾薇赶过去时其膝盖和小腿颤个不停。
领头的站在图腾柱旁的巨石上，是个名为鲁本，长着大众脸的壮汉，作为村庄长老大儿子的他装备称得上一干人等中最精良的了，闪闪发光的尖角盔与绑在腰间的投掷斧，手中还握着两把斧头 。要不是胡子是黑色而非橘色，真有点像奥拉夫。他正给集合的战士们鼓舞士气，语调慷锵有力。
“那东西已经吃掉了俺们的林场！吃掉了在那儿工作的好兄弟！它可不会停，还要到这里来吃掉俺们的家园，俺们的婆娘和娃娃！以凛冬之爪的名义，俺们必须把它赶出去！”

「凛冬之爪」？听起来好熟悉。但陈康没空想太多，鲁本瞅见了他，开口唤道。“你，艾欧尼亚人，你在这做什么？”
“我？”大伙齐刷刷看向他。“我也……要尽份力。”
“哈！一个艾欧尼亚人保卫弗雷尔卓德的村庄，战母真该亲眼瞧瞧！”鲁本话音未落，地面忽然猛地一颤，图腾柱随之晃动倾斜。山口处，莽莽松林中忽然显现一抹幽冥紫光，犹如地狱的裂口。有几名战士发出干哑的吸气声，没人敢说话，风雪呼啸。
鲁本像头公牛一样用鼻子吐气。“呔，俺可不怕那滑稽玩意，和俺家驼牛的RT一样紫。有谁怕了吗？”他环顾众人，喷出热腾腾的白气。“谁不敢打的，别让俺再在村子里见到他！”
自然，大家的回应以愤怒的战吼为主，那些真怕的也不敢吱声，只是呆呆凝视林场方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陈康斜眼打量艾薇，她不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子，却是最年轻的。她大口大口喘气，身子微微哆嗦。
“冲！”鲁本高喊，跳下巨石，直奔未知敌人所在。战士们受领袖情绪感染，也呜啦啦叫着随其奔跑。艾薇紧随其后，陈康努力跟上，在村子里借宿的这几天他已经换上了符合弗雷尔卓德习惯和气候要求的衣服（艾薇从某处临时买的），但尺寸不太对，又重又厚，很不适应。长途奔跑使人汗流浃背，热气从毛衣各处渗透出来，让他想起当年冬天为中考体测做准备的时光。
从村口到林场的距离也差不多是一千米，踏入雪松的阴影里时，他已是筋疲力尽，肚子因为串气难受得要死，而其他人却还激情昂扬地向前冲刺。艾薇是唯一注意到掉队的，停步折回来，伸手扶他。
“没事。”他喘。

“你不是……”艾薇犹豫了一下。“……你不是弗雷尔卓德的战士，你打不了的！”
陈康迟疑着，他当然不想把小命送掉，可就这么跑掉，以后怎么混？没有那部穿越的主角是靠跑路闯出名堂的，他也不行。
“我要去。”
“不，不行。”艾薇拦住他，说来丢脸，现在的自己恐怕真没法突破一名姑娘的阻拦。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连开口都来不及，忽见夺目紫光炸裂，粘稠而怪异的巨响将两人掀翻在地，跌跌撞撞滚了两圈，瘫在一起。
艾薇直接晕了过去，双眼紧闭。陈康急忙伸手检查，确认还有呼吸后长舒一口气，但这口气很快又被眼前的景象给憋了回去。
一派狼籍。
这里本来是松树林的边缘，可树却不见——确切些说，是全倒了。如同被巨人之掌拂过，前方几十米范围内的树木无一幸免，通通弯折倾颓，尚能见微微幽紫覆盖其上，被过境寒岚带走，化为天边渐渐消散的缥缈极光。
而那些冲在前面的战士……
……无人幸免。
一个球体——或者说近似球体的东西悬浮于近地空中，它透体玄黑，身上的裂纹与伸展开来的触手散发诡谲的深紫色，每根触手都附着有密密麻麻的妖眼。那个虚空之眼？不，不是，它太小了，最多只有一件平房那么大，而且那么多瞳孔……光是看看都要精神失常。

在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间，一枚身影艰难爬了起来，是鲁本，半跪于地原本强壮的身躯在虚空怪物的阴影下却有几分玩具木偶的脆弱。他拾起战斧，身子一晃，勉强站立，直面难以理喻的恐怖敌人，怒吼着扑上去。
再一道紫光冲击，陈康闭上眼睛，风裹挟着碎屑击打皮肤，感觉如同被沙尘暴袭击。再睁开，但见勇士的厚绒靴从半空掉到地上，啪啦轻响。
被秒了。他缩进倒塌树木构成的隐蔽掩体里，大气不敢出。整个村庄十多号人，甚至连对方的皮都没能碰到。艾薇瘫在他旁边，眼睛微睁，但说不出半句话，也动不了。两名幸存者于虚空淫威下瑟瑟发抖，祈祷不要被发现。
虽然眼睛很多，那怪物的视力倒和星际玩家差不齐，慢悠悠地从他们头顶飞过，触手胡乱挥舞，如庆祝这微不足道的胜利。陈康注视它离去的背影，向着村庄，向着他的庇护所，向着她的家。
然后会是哪儿？德玛西亚？诺克萨斯？整个瓦罗兰？丽桑卓说的没错，虚空的入侵箭在弦上，但他是救世主吗？
笑话，连跑一千米都气喘吁吁，拯救世界？陈康充溢绝望和堕落的念头，无法平静，心底那份不甘的愤怒让手闲不下来，握住一团松雪，捏紧，捏紧，直到绷实的雪球硌得手心生疼。
“陈……”
艾薇在唤自己，陈康心里一酸，要不带着她跑吧，跑去哪儿……
“……你……手……”
艾薇的声音如此虚弱，双眸盯着他身侧的某个位置。转眼一瞧，自己的左手小臂竟在散发幽光，就像丽桑卓在冰洞里施展的魔法一样。那些淡白色的光似流动的水滴，于毛衣衣面上勾勒图案。

他忍住惊呼的冲动，把袖子撸起来，裸露的手臂也在发光，但见某个熟悉的图案赫然显现，似荧光纹身。
他皱起眉头，这……这不是大乱斗模式里投掷雪球的图标吗？一个召唤师技能……召唤师技能！
隐隐约约，陈康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和艾薇交换震惊的眼神，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直了些，手里还紧紧抓握武器。
“你……”
话音刚出，那虚空球体在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外停住了，触手不再晃悠，附着其上的密麻畸眼警视他们躲藏的方向。
紫光在汇聚。
没时间思考，陈康立马拉住艾薇开逃，能量聚集的冥府之音渐渐增强，拖着个人逃跑的速度和爬动没什么两样。手里还握着雪球，他不知道自己猜想得对不对，但也管不了太多了。
雪球掷出，啪叽一声砸中十几米外的灌木丛，碎裂开来，幻化出耀眼白光。仿佛有个声音在陈康脑海里下达命令，他盯紧光源，但闻寒风尖叫一声，他和姑娘在灌木丛中跌成一团，后者的甩戟刃尖差点砍中自己的脑门。
艾薇吓呆了，大气不敢出，陈康也是。他还来不及品味获得天赐能力的喜悦，那冲击波就接踵而至，横扫周围寒凉的空气。
但没有伤着他们，距离已经拉开。陈康侧首看看手臂上仍在发亮的雪球图标，再悄悄悬浮原地有些懵逼的虚空球体，嘴角慢慢扬起。
他有办法了。

第五章：新任务


虚空球体也许被刚才自己的瞬移惊到，但显然并不为此困扰，将触手于身前聚集成一束，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把武器给我。”陈康道，从双眼圆瞪的艾薇接过甩戟，空闲的手抓起一把雪，边捏紧边尽量离姑娘远些。怪物的触手随之缓缓移动，汇聚能量，就要发射——
——现在！
陈康急闪而过，准确无误地降落到左前方未受波及的松林里，雪下针叶被压中发出刺啦啦的碎响。怪物像是没听见，释放完紫色广波后原地停了停，朝他原来的所在挪去。
必须把它引开一些，陈康心想，引到哪儿呢？好好想想，想想看过的电影玩过的游戏里主角都是怎么以小搏大的……
……他确定计划，再抓一把雪，捏实，从松林里走出来。“喂！”他大喊。“八爪鱼，看这边！”
"八爪鱼"在空气中游浮旋转，没有犹豫，触手再度聚拢。陈康故意等它引导，直面好似天幕坠落般渐强的紫光，再把雪球给丢出去，瞬移。落到松林的雪坡上，冲击波随后而至，几乎不差半秒。
天秀，他窃喜，继续大喊大叫吸引对方追逐自己。就这样，等待引导，瞬移，吸引，等待引导……他如一枚洁白光点，在幽紫光幕边缘闪烁，沿山坡而上。很快，两者都抵达了半山腰的覆盖残雪的光秃陡坡，陈康第一次从松林里捡松针后就知道这里有很多裂谷悬崖，山体呈现锯齿形状凹凸不齐。
虚空球体跟随他一路游到这来，虽然没有表情也不会吼叫，陈康从其触手挥动的频率判断这家伙多半是气急败坏了。甚至好几次连引导都不做完，射出来的光波勉强能把他击退，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

“你急了！你急了！”陈康嘲讽，掩盖内心的慌张。即使有金手指，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眼看敌人的怒气值蹭蹭蹭往上涨，天晓得会不会憋个大招什么的把他愉悦送走。
管不了这么多，陈康按原定计划向一条比较狭窄的山间裂隙移动，期间又险些被打中几次，那玩意是有智商的，也在调整战术。
但它大概没料到这招。
“在这，憨*！”陈康瞬移进阴寒裂谷中，把雪球碎屑扒拉起来。必须一次成功，上面可能没有雪能够补充。他深呼吸，稳住心神，死死注视虚空怪物杀进裂谷里——
——然后——
——丢！
狂风吹过，陈康跌在裂谷悬崖的石头凸起上，离地将近五层楼的高度，而虚空球体就在不及三米近的半空中向他前一秒所在的位置喷射紫光。没时间细想，他大叫着一跃而下，挥舞甩戟，重重跌在怪物头顶。
震动，对方没料到这招，疯狂抖动想把他甩掉。陈康咬紧牙关，使出生平力气掌握平衡，把戟尖狠狠插进紫色的滑皮下。瞬间，触手疯狂抽搐，虚空造物战栗不休，紫色皮下波光涌动，继而被其体内的能量撕裂，炸出羽扇般的光晕。
陈康死握甩戟，天地旋转，光芒迸裂尔又消退。他被甩到雪地上，暮色再度掌管了一切，虚空的紫光在山体间隙里爆发，地面巨震，而他，再没力气做任何动作了。
轰鸣巨响此起彼伏，陈康阖上双眼。还不赖，至少自己单杀了那怪物，传扬出去恐怕比单杀Faker还🐮🍺吧……
山河巨震，而他，跌入无梦的昏睡。

“……死了吗……？”
“……你去瞧瞧……”
“……都淌口水了，睡得真香……”
……好吵，陈康模模糊糊地想到，翻个身打算继续睡。一大早的在吵什么……
“……喂，艾薇，他在这！”
……等等！
陈康猛地睁开眼睛，方才记起自己穿越的事，还有那虚空怪物。周围甚是昏暗，夜幕四合，见有火把依稀闪烁，宛如大地上的星辰。其中一颗星星尤其明亮，其光晕中走出个人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艾薇，她看起来糟透了，白绒围脖沾满树枝碎屑与针叶，大衣皱巴巴的，双颊也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她在陈康身前蹲下，扶住他的肩膀，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
“在这！”忽闻后方有人高喊，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擎着火把聚集而去，是那处山体裂隙，他干掉虚空球体的地方。显然人们意识到这个"艾欧尼亚人"做了什么，但有惊叹和高呼，以及藏不住激动的飞速低语。大伙纷纷瞧向半躺在艾薇怀里的他，虽然因为光线问题难以看清他们的脸，可崇拜与难以置信是少不了的。
“他干掉了怪物！”一个稚嫩的童声大喊，接着，人群沸腾，纷纷涌来要向村庄的保卫者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先祖保佑！”有人这么喊，还有人开始高唱他的名字，但又发音不准，陈康只觉得尬到天际，但没有半点不满。他自己也因喜悦有些上头，更别提有个妹子正微微抱着他，投以万分崇拜的眼神。

不过喜悦没能持续多久……长老之子鲁本率领的人马里，只有他，艾薇还有其他三个幸运儿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其他大部分外表看起来还OK，但已是肝胆俱裂，要么当场死去（算是好的结局了），要么在尖叫和哭嚎中撒手人寰。最难过的莫过于长老本人，据说在得知自己儿子连尸首都没留下来后，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白眼一翻，再没能醒来。
村庄弥漫着哀伤的气氛，剩下的人把牺牲者的尸体背到村庄中央的空地上，进行火葬。陈康在远处旁观，人肉被焚烧的味道让他肚里翻江倒海，而那些哭声，更让他感觉好像刚才是打了败仗一样。
葬礼结束，恐慌却没有。村民见识了他丢雪球瞬移的能力，没有太过于惊讶，最大的变化是他多了个"艾欧尼亚法师"的称号。人们主要担心的问题是，还会不会有更多怪物袭击村子？没人能给出答案，乳河村是座很偏僻的村庄，除了每月给百里外的奈尔扎亚格送一次牛乳酪（大雪封山时除外），和外界几乎没有联系。嚎哭深渊发生了什么，他们肯定不知道。
但人们需要答案。长老的小儿子鲁文，一名比鲁本稍微瘦弱些但依然称得上强壮的家伙，暂时充当起领导者的角色，开始着手安排。奥列法，那个收牛奶的小子和乳酪磨坊的几位伙计被派去奈尔扎亚格寻求帮助，并打探情报。剩余的男人分成几组，轮流到山上早已废弃的烽火台去放哨，以免有其他怪物侵入。
至于陈康，他也有打算。

“你，艾欧尼亚人。”他在篝火对面唤。“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的来历。”
坐在旁边的艾薇瞟了他一眼，继续打磨武器。陈康站起来，环顾四周人们或好奇或怀疑的脸，暗忖恐怕只能说实话了。
“瑞兹送我来的。”
“瑞兹？”
“一个……法师，蓝色的法师，秃头。”
人们窃窃低语。
“你说的这个法师，去过西边的höfn吗？”
“什么？”
“船，停船的地方，在西边，靠海。”
“这我不清楚，但他能带人……很快走过很长的距离，就像……。”
“Senda。”艾薇替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凭空出现，大家都看见了。”
鲁文侧偏着脸，似有不信任。“那这个叫瑞兹的法师，为何送你到我们村？”
陈康不知道如何解释穿越这回事，索性宣称自己失忆了，醒来时已经在嚎哭深渊，见证那儿的屏障融化坍塌。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无论男女老少纷纷面露惊恐之情。
“我不信！”有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起身，对他大吼大叫。“丽桑卓夫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也不可能是什么救世主，你在说谎！”
有人附和，还有的开始质问他是不是阿瓦罗萨部落派来的间谍。陈康满头雾水，答也答不出来，使得局面愈加恶化，一时间争吵，咒骂，恐惧的祈祷和叹息充斥摇曳火光下的阴影。
“他是厄兆！”老婆婆变本加厉，要拿拐杖敲他的脑袋，但半途被呼呼作响的甩戟给打了下来。艾薇攥着武器，立于陈康斜前方，眼神凶巴巴的。
“你们别污蔑他。”她的声音中气十足，慷锵有力。“他救了我的命，救了你们在场每一个人的命！竟然还要猜疑，skömm！你们所有人，skömm！”
"skömm"是什么意思陈康还不知道，但显然这个词的力量足够让他们安静下来。老婆婆死死盯着他坐回长圆木上，而鲁文，临时首领向前两步走到篝火旁边，拾火钳从烈焰中夹起一块焦黑的木炭，将其往雪里一裹，放进一只小布袋里，丢给他。
“这是护身符，能给你好运。”鲁文的声音低沉。“你要去找那个法师，你要找到他。”

不要让楼主一个人

自顶

今天晚上更，一般都是晚上更，日更的话看情况，可能有时会鸽。最近企鹅号被花藤封了，莫名其妙，有点烦

第六章：启程


鲁文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冰洞坍塌时那光头急匆匆要走，那多半是脱不了干系的。现在虚空怪物冒头，自然要找始作俑者负责。可他简单的大脑大概没有思考过，陈康如何找到瑞兹的问题。
“他可能在任何地方。”那天晚上，在会议结束回到地下屋后陈康对艾薇坦言道：“我不知道去哪找他。”
艾薇眉头紧锁，说不出什么有帮助的话。陈康只觉得重任压身，在赌命干掉那头虚空球体后，他才明白冒险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人心，更多是精神极度紧绷下的自我**。现在，为了那光头，他恐怕得寻遍整个世界，简直比一学期科目全挂更难受。他用母语自言自语，也懒得管对方姑娘能否听懂。
“瑞兹甚至可能不在弗雷尔卓德，他开个传送门，天晓得会到哪去。也不爱抛头露面，根本没法找线索……”
“陈康。”艾薇忽然打断他的话。“你真的失忆了吗？”
他愣了一下。
“问这个干什么？”
她橙金的双眸满是忧虑。“那个叫瑞兹的法师遇见你，我觉得太巧了。”
“我到这村子也很巧，遇见你也很巧。”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站起来，胸膛起伏，欲言又止。“是你说的事，和你的失忆，它们之间有联系的，不是吗？可能要找回你的记忆才能解释，才能有好的办法。”

眼看又要多出个根本不存在的任务，陈康可不干了。他让姑娘先坐下，犹豫半天，在对方的目光审视下终于决定开口。“听着……我根本没有失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见她眼露惊恐，他赶忙补充：“不是虚空，是一个和这里很像的世界，但没有魔法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虚空的怪物。”
她眯眼。“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不是自愿来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穿越。但就像你说的，这太巧了，肯定和虚空大门的敞开有关。”
陈康斜视左手手臂上隐隐发光的雪球纹章。“我也不知道这雪球是怎么回事，丽桑卓也许了解，但现在不能回嚎哭深渊，天知道那边逃出了多少虚空怪物。瑞兹或许能给出答案，我得去找他，或者——”
他灵光一闪。
“——让他来找我。”
艾薇眨眨眼。“但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份量不小，陈康和艾薇讨论了将近一晚上。瑞兹太神秘了，听过其名字的本来就少，而能有幸与其打交道更是凤毛麟角。唯一能确定的是，瑞兹有项寻找并保护世界符文的任务（陈康穿越前从官方CG里看到的），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都一定会吸引他。
当然，陈康本身对世界符文是不清楚的，但这不妨碍他散播谣言。而只要有了一定的名声，谣言就能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哪怕瑞兹身处天涯海角，也总能听见只言片语，然后一路寻来。如此，原本如同大海捞针般的任务便被简化成了简单的"出名就行"。而就凭借他之前干掉虚空怪物的英雄行径，良好的开头已然打下。
“有什么办法能很快出名？”陈康问，此时已过午夜，炉火近乎燃尽，房间昏暗，黑影浮晃。艾薇坐在陈康身边，凝视炉火，聚精会神。

“其实方法有很多，但你可能不喜欢。”她侧头，与他对视。“要杀人，要流血，你喜欢吗？”
“……除了这个呢？”
艾薇深吸气，比刚才语气低了许多。“你不清楚弗雷尔卓德的情况，可能要打仗了。上个月奥列法从奈尔扎亚格回来，说有个德玛西亚的法师来到战母瑟庄妮的大营里，说服她南下去攻打他的祖国。”
“塞拉斯？”
艾薇惊。“你认识？”
“我……从丽桑卓那儿听说的。”
“那她也一定和你说了阿瓦罗萨与凛冬之爪的矛盾了吧？可能要打仗，我不是战母，但艾希与瑟庄妮肯定都想利用南下攻打德玛西亚这件事。现在大部分村庄都追随着凛冬之爪，我们村子名义上也是。所以，你可以去瑟庄妮那儿碰碰运气，你不是法师么？他们欢迎法师，也会欢迎你的。只要在战场上拿出你干掉那头怪物的勇气，你的名声会传遍弗雷尔卓德。”
“打仗。”陈康重复这个词，心里不禁感慨自己终于要迈出真正的第一步了。“好吧，找瑟庄妮，跟她去德玛西亚，这个计划好像还不错。”
“当然啦，你肯定能成，异世界的法师。”
两人相视而笑。
“那就这样吧，我明天就去找瑟庄妮。”他说，躺到床上。“等到了她那儿，我会给你写信啥的。”
艾薇没搭腔，站在原地甚是踌躇。
“你怎么了？”陈康问。
姑娘轻抿下嘴唇，皱着眉头。“是这样……我想和你一起去。”
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在陈康胸膛蔓延开。
“和我一起去？”
她用力呼出一口气，打定了主意。“对，我要和你一起去加入瑟庄妮的大军。我不要待在村子里了，你知道吗？我不要待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生活只有挤奶，铲雪，挤奶，喂牛！”她有点激动，说得又快又带上许多陈康还不认识的词，逼得他再爬起来劝对方冷静一点。
“我一直想离开这，自从母亲走后，我就不想在这待了。”她双眸泛着水光。“我不像她，我不属于这儿。”
她飞快地偷看了陈康一眼。
“你也不像他们，村里的人，一群自以为是的笨蛋。不，我宁愿和你一起去，我留在这又有什么好？”
见姑娘都这么说了，陈康自然满口答应，心里也有些窃喜。嘿，一个姑娘主动要和自己去冒险，看来故事的走向真有传统RPG内味了。他笨拙地安慰了对方，两人各自躺在床上，闲聊着，畅想着未来会有怎样的神奇经历，会多么声名大噪。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直至困意袭身，慢慢坠入梦境当中。
陈康还不知道，他将来会无数次重温今晚的决定，尽是切肤之痛。

两人没打算在乳河村多停留，第二天一醒就忙着为旅途做准备。首先是必要的装备，包括防身作战所用的甩戟、砍刀、短柄斧、一把老旧而炸线的破弓箭和二十来发箭；照明需要的火石、火绒、一小瓶煤油、还有两根预先浸润好的火把；衣物，他们身上穿的已经足够，但艾薇还是带上一整套能完美适应弗雷尔卓德恶劣天气的套装，为此还得额外准备一个包。
“这很必要，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用得上。”她解释，不过其躲闪的目光让陈康觉得姑娘没说真话。
食物比不上在村里做，都是些硬巴巴的黑面包，干肉和烘烤后压扁捏实的土豆球。绿叶食物只有腌甜菜，味道比十天不洗的臭袜子更难闻，味道更是不敢恭维，但在天寒地冻的北国能吃到蔬菜已经很幸运了。
最后，导航。艾薇带上她的地图集，一些装在防水皮革袋里的手稿，用的文字似乎不是北弗雷尔卓德语，他还来不及细看就被姑娘塞进大衣深处。“不用担心迷路，在弗雷尔卓德，沿着冻河走，总能找到村庄的。”她如是说。
行囊准备妥当，养的驼牛也卖给奥列法工作的乳酪房换取经费，两人最后一次站在地下洞屋里，环顾这方虽然不大也不豪华，却别样温暖的家。艾薇表情沉重，眼眸低垂，闷闷叹着气。
“你如果反悔了，我也能接受。”陈康道。
“我不会后悔。”她说罢，转身踏上木阶梯，没有再回头。　　天色正好，万里无云，白日静悬冰雪世界的苍穹上，仿佛凝结了时间。陈康跟着艾薇离开乳河村，直向西而去，炊烟慢慢融化在一座座纯白丘陵和松林后，唯留两串脚印，似大地为他们冒险故事的开篇书写注解。

自顶

第7章：不速之遇


在村子里舒舒服服住的几天，让陈康几乎忘了弗雷尔卓德有多冷。才离开一会儿，太阳的位置都没怎么变化，他就感觉刺骨的寒意在往骨头里钻，仿佛身体本身就是寒霜的起源。行走散发的热量多多少少能帮助抵抗冷风，但到了当天傍晚露营时，一切又坏起来了。
“冷-冷-冷-冷”陈康牙齿打战，把行李放到松树下，抱紧双手，不停哆嗦。相比颤得像打桩机一样的他，艾薇却好像郊游般轻松，除了脸被冻得红彤彤。
“动起来就不冷了，来，挖坑。”
陈康脚下丢来一把迷你铲子。
“挖坑？”
“对呀，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们村的房子都在地下？”
他含糊嘟哝，动手挖起来。“你快挖，我去找柴火，你挖完我也要挖。”
“你也要？”
艾薇眯起眼睛。“怎么，你想和我挤在一起睡么？”
“啊？我，没，不是，我……”
“瞧把你吓的！”她绽放笑颜，变脸变得可真快。“我去捡柴火啦，挖深一点，不然冻死你。”
冻死这把刀悬在头顶，他不敢不卖力。等艾薇怀抱满满一堆碎枝木头回来，陈康已是瘫在地上直喘气。姑娘放下柴火，凑过来一看，哈哈大笑。
“你在给自己挖坟吗？”她拿起小铲子，比划着。“是坑，那种蹲进去的坑，不是让你平躺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