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艾薇把两人的坑都给挖了。虽然只是个姑娘，她力气还挺大，耐力也不错，今天这一路陈康就没见过她露出半点疲倦的样子。只有到暮色昏暝，篝火燃起来的时候，艾薇才啪叽一声坐到雪堆上，长呼一口气，伸起懒腰。
“舒服了——”她说，从包里掏出黑面包和肉干，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插在细木棍上烤着吃。还别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烤一烤味道还都过得去。他们大块朵颐，夜幕下的弗雷尔卓德空气非常清晰，月光照耀，远方的山峦若隐若现。
“那是冰刺山。”艾薇道：“再往东就是巨魔的领地，听说它们中间最近出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头领，老可怕了。”
“巨魔——特朗德尔？”
艾薇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我听村里人说的。”
姑娘看着他，一阵沉默，篝火噼啪作响，风啸似人呻吟。
“别担心，它们不会到这来的。”她打破寂静。“不然我也不敢在夜里生火，我们这的火在村里都能看见。”
陈康盯着风中颤抖的火苗。“我从没有在野外露宿过。”
“那这就是你的第一次了，未来的大法师先生！”她挑起嘴角，笑容有种魔力，一下子让陈康心情愉悦起来，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高中看牙医时头被护士姐姐的胸脯压住。他心跳稍稍有些快，隐约意识到某种感情……

“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天一亮就走。”艾薇的话把他的思绪打断。“明天晚上到老渡口，从那儿坐船沿着乳河南下，五天就能抵达冰角堡，凛冬之爪在东边最大的定居点，上次奥列法回来时就说塞拉斯和战母瑟庄妮都在那儿。”
“嗯。”陈康应，继续凝视篝火，东想西想，有些出神。
余光里有些异样，他回过味，但见艾薇像被莫甘娜Q中一样定在原地不动了。
“艾……”
“嘘。”她神色不自然，眼珠转动着，仔细聆听着什么。这时陈康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风似乎不单单有呼啸的声响，还有……
……歌声？
的确是歌声，虽然模糊不清调也不着，嗓音倒是很浑厚，而且似乎是很多人的合唱。
“商队？”陈康猜，但艾薇没应他的话只是听着，然后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猛然睁大眼睛，急急忙忙踩熄篝火，往上面撒雪。
“怎么——”
“安静！”她压着嗓音叫，把行李丢给他。“抱着行李爬树上去！”
他惊呆了。“到底是……？”
“爬！”
他爬，爬得又慢又艰难。小时候陈康干过不少翻进别人院子调皮捣蛋的事，那连同他的体育细胞一道成为久远的传说。往上艰难爬了老半天，歌声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混浊，音腔粗鲁暴虐，唱歌的显然不是什么好家伙。
爬得差不多了，他把行李卡在树杈中，自己紧紧抱住最粗的一根。“艾薇，他们到底是……艾薇？”
姑娘还留在地下，似乎在抹除痕迹。她抬头望了林外一眼，月光洒在她身上，苍白与玄黑交织，颇为诡异。

大部分家伙都前去追赶艾薇了，少些留在原地看管俘虏，冲这帮可怜人吐口水，恐吓，张牙舞爪。头领没参与追猎，它大摇大摆地扛着巨棒摇到俘虏面前，弯下腰嗅闻打量。有个小孩被吓哭了，哭得沙哑，显然不是第一次。
“Bi chamd yum idekhgüi, jaakhan.”它说，见小孩还哭个不停，就改用北弗雷尔卓德语道：“我可不吃你，你这小不点还不够我塞牙的。”
小孩无助地哭，他的母亲在哪儿？陈康感到一阵揪心，不详预感升腾，而这些家伙时不时发出的咕噜声在逐渐加深他的猜想。
头领巡视俘虏们，步伐悠哉，鲜红的尖发和大胡子让它看起来像只披铠甲的小丑，却是最最可怕最最危险的那种。很快，它找到了感兴趣的目标，低下头去搭话。
“你，几岁？”
“十，十，八岁。”那男子应，听上去随时会崩溃大哭。
“啊，嫩嫩的年纪，嫩嫩的肉。”呲溜口水声。“但还是太少，太少太少。”
“要吃他们么？”一个比它小一些的属下哼。
“吃，当然！”
人群立马呜号起来。
“但要等新的小人儿被抓回来再吃，吃得饱，吃得欢，再去南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把冰角堡的角砍断！”
欢呼，它们又开始哼起歌来，难听的曲调，就离谱，歌词也肯定好不到哪去。陈康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想起自己可是有特殊能力的，虚空球体能干碎，它们又何尝不可？唯一麻烦之处是人数，实在太多了。

他犹豫，与此同时头领开始吩咐小弟们架稳大锅点上火，再立好门板那么大的菜板，边哼歌边从人群中揪出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丢到菜板上，后者发出一声惨叫。
“老肉煮得久才烂，快给剁了送到锅里去，就当开胃菜！”
负责料理的抡起一把水冷机箱那么大的石锤，毫不犹豫，使劲砸了下去。只听见啪叽一声，老头整个被砸扁开来，血肉飞溅。人群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哭号，再冷血心肠的人听了都会为之一叹。
何况陈康不属此列。血气冲涌大脑，他咬牙，从树枝上抓起一把雪，用力丢去——
——再跌坐在半融化的雪泥里。
俘虏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属下们目瞪口呆，厨子惊得松开手里的巨锤，砸中自个脚趾，爆发出嘶哑的怒吼。而今晚的另一位主角，缓缓转过身来，獠牙但露，身躯阴影吞噬了陈康的一部分影子。
“瞧瞧，有送上门的点心。”狡笑，巨魔之王特朗德尔举起了它的巨棒。

自顶

目前的部分是《弗雷尔卓德：雪与血》篇的开头，小小剧透一下，基本上符文之地每个区域主角都会去，那儿的英雄基本上也都有戏份。
就是神族英雄，像龙王，巴德，佐伊这些我还在想怎么安排戏份

自顶

第8章：羊入虎口

在游戏里，特朗德尔不算特别可怕的存在。也许能算打野位的常青树，也许是坦克们的天敌，但陈康从来就没有怕过这种"笨比"英雄。然而现在，面对接近两个自己那么高且全副武装，獠牙外露的巨魔，他感觉自己犹如河道蟹般无助。
「冷静」他告诉自己「我有雪球，不怕」。
陈康弯腰捡起一把雪，揉搓着，和巨魔之王对视。真是一对可怕的眼睛，像得了白内障，却有难以言表的杀气。篝火噼啪，风声低语，特朗德尔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一阵，裂开大嘴，臭气熏天。
“你不是弗雷尔卓德的，小子。”
“把他们都放了。”陈康不拖泥带水。
巨魔们中间炸出一阵惊呼。
“这小人儿说啥？”
“放了，要把肉肉们放了？”
“小人儿在说啥瞎话？”
“那是我的晚餐！”
他嘴角抽了一下，余光得警惕两侧，耳朵聆听背后的动静，还得死死盯住特朗德尔，免得这头泥红色胡子的家伙一棍把自己砸成肉糜。对方似乎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看着，好像陈康是本还算有趣的故事书。
“你要我把俘虏们放了。”它道：“你很有胆子，外乡人。”
“你放不放？”
厨子巨魔爆出一声怒吼。“你咋敢威胁它，你咋敢威胁——它？”
“它是巨魔之王，我知道。”陈康察觉手心的汗液在悄悄泡化雪球，不能耽搁。“可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特朗德尔挑起粗厚的眉毛。“说说看。”
“我在嚎哭深渊苏醒，踏入过丽桑卓的圣殿，她亲口告诉我虚空的秘密，还有即将到来的灾祸……”陈康尽力说着，很多词他不清楚当地语言的具体说法，绞尽脑汁去想替代的，或者干脆说中文了，这反而把巨魔们唬得一愣一愣，可能误以为是某种魔法词汇吧。

“……我现在要求你把这些人都放了。”他切回正题。“否则你会落得和那只虚空怪物一样的下场。”
特朗德尔还保持着狡笑，眼神不曾动摇，也看不到丝毫害怕的迹象。它吹了声颇为滑稽的口哨，惹得几头随从咯咯直笑，然后扛着棒子来到那群俘虏面前。陈康趁机多抓了几把雪球，一只手一枚。刚才来的太匆忙，连武器都没带，他必须想办法先抢一把。如此暗暗规划着，他发现巨魔之王竟然面朝俘虏们半跪下了。
“喂，你在干什么？”
“忏悔。”特朗德尔用柔和的语气说。
“忏悔？”
“没错，你这勇敢的小人儿，你让我明白了，吃人是多么错误的事。我要忏悔，让他们听见。”它丢掉巨棒，紧紧抱住面前的一位年轻男子，后者双目圆瞪，脑袋一点一点的。
陈康懵了，他心想有诈，环顾周围，但显然其他巨魔们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他，也个个嘴巴大张，让此地的空气越来越难闻。
特朗德尔拍拍那个年轻人的肩膀，满目慈祥地站起来，也不捡大棒，空着双手面朝陈康走来。后者满心疑惑，往右后方退了退。
“你要放他们走。”他强调，已经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最起码得带把武器的啊！就这样靠嘴炮说服敌人实在离谱，何况他嘴炮还打得不好，全因特朗德尔的操作太过奇葩。

“放他们走！当然。”它继续走来，一直面对着陈康，两人的相对位置始终没变，但客观位置上却在慢慢调换。他没注意到这点，疑虑，警惕，不解，他意识到对方耍了诈。
其他巨魔们的不解更甚于他，耳边一时间充斥着抱怨和嘟哝，叽里呱啦的，好像巨人拉肚子的声音。特朗德尔摆摆手，看上去是如此平静，好像被莫名其妙闯入的陌生人夺走晚餐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巨魔之王并不在乎？陈康忍不住想。也许它欣赏自己的勇敢，想交个朋友，多个盟友。
“你真觉得吃人不对？”他问。
“那当然！”特朗德尔张开双臂。“人食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怎么就……你在耍我！”陈康握紧雪球，他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和预想完全不一样的局面要把他脑子搞坏了。特朗德尔还保持着微笑，忽然眼睛一瞥，但闻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群高大身影伴着狼嚎走入篝火的光亮之中，打头的巨魔战士一脸懵逼地打量营地的场面，手里拽着个人儿——
“——艾薇！”
陈康惊呼，话音未落就被什么东西给勒住脖子，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特朗德尔的庞然黑影就冲上来将他盖住，死死按着他的双手，力道之大立马炸开难以置信的剧痛。
他尖叫，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绳索捆住，耳畔除了自己的声音还有特朗德尔的话语，虽然在疼痛作用下听力变得迟缓又模糊，陈康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人不该吃人，但老子是巨魔，**！”

他疼昏了过去。
疼痛剧烈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陈康颤抖混乱的思绪都为之感到大开眼界，原来世上真有如此泰山压顶般的痛楚。他很快濒临崩溃临界，大脑就在来回激荡的苦痛之中陷入沉睡。
昏迷是完全无意识的，没有梦境，只是一段令人恍惚的空白。他的苏醒过程也相当漫长，先是一些零碎声响，如篝火噼啪，粗鲁低语。疼痛的余波袭上心头，把他渐渐从混沌中拔出来，漫长而令人痛苦难忍，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失败了。
陈康在巨大的恐惧和懊恼中睁开双眼，周围依旧是昏黑一片，唯有左前方的火光在寒风中瑟缩。巨魔们围着篝火，像一座座小山，阴影直拉到陈康脚边。他试图挪动身子，但被绳子死死困缚的手臂打消了这一念头，还疼得要命。

有呼吸声，他侧首，进而发现自己和那群俘虏被绑在一起，他们彼此倚靠蜷缩着，于风中瑟瑟发抖，无神的眼从黑暗中凝视他，宛如鬼魅。
恐惧揪住心房，陈康发出绝望的呻吟。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他忍着疼痛让手指摸索绳结，尝试脱困，可得到的只有更加猛烈的痛苦和失败的不甘。
“™的。”他咬牙，一遍遍逮住绳头，又一次次失掉。“*，*，*……”
“算了吧。”有个苍老的声音念，陈康沮丧到了极点，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揪扯着。
“算了，小崽。”那个声音凑近了些，鼻呼热息打在他脖颈处。陈康猛地一震，但见一面部皱纹沟壑丛生的老头挨着他。
“你，离远点！”
“我叫你别弄了。”老头的嗓音好似呢喃夜语。“绳子牵着大家，你一动，大家都感觉得到，那兔崽子也是。”
“兔崽子？”
老头朝陈康左边努努嘴巴，一瞧，目光越过成排挨倒在一起的可怜人，来到其尽头紧临篝火之处，有个男人坐在那儿，正从巨魔那儿接过什么东西。
“那是谁？”
“呵呵。”
“你笑什么？”

老头斜瞥他。“就那兔崽子从后面偷袭你的啊，艾欧尼亚人。你瞧，巨魔之王答应不吃他，还给他饭吃。”
“饭……”陈康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胃中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被收买的俘虏畏缩在火光里，捧着一堆像是肋骨的东西，头都埋了进去。
“别太惊讶，小崽，人饿极了啥都能做。”老头舔舔嘴唇。“我觉得你肯定味道也不赖。”
陈康浑身鸡皮疙瘩，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自己怎么落到这番境地的？他低头，无助的空虚几乎让人恶心，比目睹同类相食更难过。要被吃掉？被吃掉？被吃掉！
他茫然四顾，这帮俘虏显然放弃了抵抗，个个面如死灰，毫无神采。后面一群家伙东倒西歪地躺着，衣服半敞开着，可能想靠冻死自己来解脱。右边的老头面无表情，只细细观察他。左边静坐着个红头发的姑娘……
“……他没说错。”艾薇幽幽道：“巨魔之王，有传闻说他老奸巨猾，根本不像其他同类，我还不信。”
“艾薇……”陈康低呼，带着哭腔。
姑娘侧过头来，眼眸低垂，脸上的泪痕显然已经哭过了。
“我不会让自己被吃掉的。”她靠近了些。“陈康，我们必须想办法。”

担心被吞楼

第9章：羊群


办法可不是那么好想的。
陈康不是什么超人，也不懂刀枪棍棒。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他能仰仗的唯有丢雪球这一招，而现在被束缚的双手让所有反击计划都沦为泡影。特朗德尔似乎知道自己的弱点，它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丢雪球的时候明明那家伙还背对着的呀。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怎么熬过今夜——不是指被吃掉。在陈康痛昏过去期间，巨魔们已经挑了接近一半的人宰杀，化为腹中糜烂，什么也没剩下，甚至连骨头都给敲碎煮成了汤。
“别以为不被吃掉就是好事，小崽。”老头细细碎碎地说：“昨天晚上冻死三个。”
寒冷。巨魔们不会给俘虏们火烤，反正都要吃掉，死活不重要。陈康再次感受到那种叫人骨头发僵发酸的严寒，单薄的大衣根本不足以抵抗入夜后的低温。他记得额外带了一套的，但行李都被巨魔们收走，是用不上了。
天寒地冻，狂风凛冽，间有飞雪夹杂其中，落在衣服毛料上，融化并带走本就所存无多的热量。陈康瑟瑟发抖，余光里巨魔们挨个躺下酣睡，根本不在意寒冷的侵袭。
艾薇也冻得够呛，她蜷坐成一团，肩膀，胳膊，腿，都在颤。

“我，我们会，会冻死的。”陈康牙齿打战。“艾薇，艾薇……”
姑娘什么话也没说，朝他挨近了些。说实话，这样做带来的热量可以忽略不计，但多少有点心理安慰。陈康告诉自己至少还活着，巨魔之王本可以直截了当杀了他吃掉，为什么手下留情了？
“艾薇，我，我有个点子。”
她面无表情，眼也不动，但陈康知道她在听。
“我，我们要找，要找它谈，谈谈。”
“谈？”老头的声音，这家伙竟然在偷听。
“对。”
“就凭你会点小把戏？”
“我得，我得，我得试试。”说罢，陈康鼓起勇气，大声唤道：
“特朗德尔！”
寂静，然后一枚高大的身躯自火焰中升起，在俘虏和属下们的注视中扛着冰铸大棒朝他走来，脸上还挂着令人心神不宁的笑。它将巨棒"哐"地一声插在地上，自己双手撑住，弯下腰盯着他，口中臭气混杂血腥好像三伏天开在下水道旁的肉铺。
“饿了？”特朗德尔问。
陈康缓了好一阵才没有立马吐出来，强忍恶心。“你是巨魔之王。”
“正是在下。”它微微行礼。“有何可效劳的？”

“你知道发生在德玛西亚的事情吗？”
特朗德尔嘟起肥厚的嘴唇。“嗯……一个囚犯越了狱，杀了国王，跑到咱弗雷尔卓德来援军，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我晓得。”
“这个叫塞拉斯的法师，他找上瑟庄妮的部队了，你也知道？”
“老子就是去砍他们的，怎么不晓得？”它放声大笑。“想拿情报收买我？嘿，说不定还真有用，这说明你脑子坏掉了，不能吃。”
说罢，它转身就要走。
“等等！”陈康喊：“嚎哭深渊和丽桑卓的事，你认为我是在撒谎？”
特朗德尔侧过头。
“没错。”
“我亲眼目睹了她在地底的臻冰洞穴！”他奋力地喊。“能装下一整座山脉，德玛西亚宏都与之相比如同一粒尘埃，诺克萨斯人的军队放在那儿也不过是一群蝼蚁。我亲眼看见了，特朗德尔，我也亲口听丽桑卓诉说这个世界面临的威胁，这和我们所有人息息相关，也包括你和你的族人！”
沉默，巨魔之王慢慢转过身，笑容不见了，双眼满是杀气。

“你不行。”它大踏步逼向陈康，獠牙毕露。“丽桑卓夫人绝不会把你邀请到她的宫殿里去，绝不会！”
它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猛地一吐气，然后拖着棒子回到目瞪口呆的族人们中间，什么也没说，倒头就睡。
“哇噢。”老头叹。
“没用。”陈康摇头。“它不会听我的。”
“不。”
艾薇的的神情比刚才自然多了，甚至有几分笑意。“你成功了，陈康，你成功击中了他的软肋。”
“我什么？”
“再加把劲。”她轻轻撞了他的肩膀一下。“还有，不要冻死了。”

陈康没有冻死，第二天曙光初露之时他还有呼吸，几乎麻木于北风的鞭打。巨魔们打着哈欠醒来，口中臭气也由此扩散开来，把离火堆比较近的俘虏们熏醒。意识到仍让没有摆脱这悲惨处境，其中不少人默默哭泣，或者呆滞地盯着远方的雾中群峦。
负责押运的巨魔提着由一阵株幼年松树做成的棒子催促他们行动，排成一排跟在队伍后面前进。有些走不动路的看守也不管，任由其倒下，被牵着所有人的绳子拖行。想想昨天这个时候艾薇和自己还在乳河村温暖的小家里准备行囊，陈康就觉得一阵恍惚。
“奇怪。”老头在他背后嘟哝。“特朗德尔没来和我们打招呼。”
“打招呼？”
“你新来的不知道，那红毛每天早晨都要过来拿我们开涮，今天怎么的这是？”
同样是"红毛"的艾薇侧首。“你昨天的话起作用了，陈康。”
“但愿。”他不敢抱太多希望，没了雪球施展的空间，他的自信也因此大大受挫。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一群饥寒交迫还有老弱病残的被这么互相栓着前进，恐怕是半年也到不了冰角堡。巨魔们显然也不喜欢这种慢吞吞的进军方式，很快队伍被分成了两支：一支由特朗德尔亲自带队，只挑选精锐，快速行进进行侦查。另一支交给那个厨子巨魔，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拖拖拉拉。
“快点呢，小人儿。”它总是催，但自己却反而比缺衣少食还担惊受怕的俘虏们更慢。这不意味着能逃跑，其他巨魔散在队伍两侧，散得很开，相隔都有十几米。在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会分得更开些，相距上百米都很常见。这为巨魔的行军队伍提供了非凡的视野，同时也为捕捉周边活动的无辜居民，或是袭击浑然不觉的散兵提供了便利。

每天都有人被吃，也有新抓的加入这悲惨的行列。刚开始一到晚上的"烹饪时间"陈康就害怕得不行，闭眼假装那些惨叫不存在。但慢慢的，他也麻木了，反而被屠宰者的哀嚎能掩盖住他们交流逃跑计划的声音。
要跑，那就必须摆脱绳子的束缚。他们所有人在被绑起来前都搜过身，任何锐物皆遭没收，也许某些人偷偷藏起来了，可陈康不能到处去问，以免被那些为了几口同类肉汤就甘当奴隶的家伙打小报告。
那个满脸皱纹的丑老头因为绑得太近，还偷听了他们之前的对话，无奈之下陈康也接受他作为"逃跑计划"的一员，换取这家伙管好嘴巴。这决定其实还有些帮助，老头看来是最早一批被巨魔抓获的人，对这群生物有着深刻理解。
“它们视力不好，嗅觉和听觉倒是出奇。”又一个充满尖叫和哭喊的夜晚，老头絮絮叨叨压低声音说道：“力量惊人，食量也很大，没吃饱就会暴跳如雷，以前就有一次，吃的不够，然后巨魔们自个打起来了。要不是特朗德尔在，说不定全都得死光。”
艾薇叹气。“都因为那个特朗德尔，没有它，巨魔部落不可能团结起来。”
“没错，丫头。说老实话，我活了那么久，头一次见这么聪明的巨魔。”
“而且很狡猾。”陈康补充。
“对，狡猾。”老头瞥了眼篝火，屠宰正在进行，鲜血四溅。“它说要攻打冰角堡，我不信，那只是个幌子。”
“那你觉得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制造恐怖。”
“什么意思？”
“艾希和瑟庄妮忙着把对方击垮，许多弗雷尔卓德的部落要么投靠阿瓦罗萨，要么加入凛冬之爪麾下。但是，仍然有许多部落认为自己能保持中立，拒绝加入任何一方。特朗德尔有野心，它肯定不满足于仅仅占据灵瓦关以东的东部地区，它想要整个弗雷尔卓德。想想看，小崽，它要是真把瑟庄妮击败了，剩下的部落反而会就此团结到艾希那边去，这对它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