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只要你》by沈夜焰(温柔攻别扭受、温馨都市、微微虐HE

想念

 每一次

 从梦中惊醒

 默默地哭泣

 放肆地想你

 --南合文斗《陪君醉笑三千场》

 廖维信的担忧和一再叮嘱,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已使他充分见识了这个别扭的小情人决然的一面。他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一旦认定了就是死心塌地。他总是从这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没有一点中间状态。廖维信并不想让白既明和父母起冲突,那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使矛盾更加尖锐,而双方两败俱伤。

 但他万万没想到,执拗而坚决的白既明,会用另一种方式,对抗父母,尤其是白母的反对。而这种方式,恰恰是让人最受不了的。

 --沉默。

 从廖维信离开,白既明没有和父母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儿时的轻微自闭症,像复发的疾病,牢牢地抓住了他。无论白父白母和他说些什么,回答的是简短的鼻音或不超过三个字的话语。他不看电视,不听音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间不会多于5分钟,他也不会在客厅里多停留一步。白既明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周围很安静的时候,白父白母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他在频繁打电话聊天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白既明给廖维信打电话,一聊就是数个小时。白既明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对廖维信会渴望到这种地步。在电话里说些什么根本不重要,甚至不用说什么,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那里,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想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呼吸。

 倒是廖维信先觉得不妥,他说:"别这样,既明,别这样。你应该多陪陪你的父母,而不是给我这么频繁的打电话。好了。。。。。。"他像哄孩子一样哄劝着这个别扭的小情人,"好了,你一年能在父母身边几天呢?但我们却几乎天天在一起。"

 如果廖维信看到白既明现在的状态,他是一定不会这么说的。白既明不再那么经常地给廖维信打电话,但仍是不出声。有几次,白父以为儿子睡着了,悄悄推开门,只看见白既明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那种目光,没有任何含义,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白父却窥探不到那个世界的一丝半点。

 房子里安静得像荒漠一样。

 电视是开着的,各种兴高采烈的拜年声、热热闹闹的新年贺曲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能带给三个人丝毫的温暖和喜庆。这房子仍是荒漠,安静得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内心烦躁不安的衍生,像是慢慢探出头来的毒草,越长越快,越长越快,蜿蜒到房间里每一处角落,甚至扭曲到空气中,压抑使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白母和白父,不止一次尝试着要和白既明好好谈谈。每次,他们用各种借口,把这个儿子留在客厅里,慢慢地开导。尤其是白母,她一直认为,自己做得并没有错。儿子还是太年轻,他怎么能预见到以后的困难重重?自己有责任,给他选择一条最幸福的路。

 他们耐心地劝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现实的压力、世俗的偏见、彼此的差异。。。。。。所有的理由,感性的或理性的,全部摆出来,详详细细说得透彻。

 白既明仍是不说话,垂着头,摆弄手上的手机。可白父白母看得出来,他还是在听。他们暗自松口气,轻轻拍拍儿子略显瘦削的肩膀。

 白既明缓缓站起来,抬起头,直视父母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并不冷硬,也不倔强,只是淡然。他说:"妈,爸。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然后,转身,慢慢走回卧室里去。

 过了二十九,就是三十。按往年惯例,白家三口要到白既明奶奶家去过年。也是在H市,离白家有大约八站地。

 每年这个时候,都让白既明非常难受。他天生讨厌一切热闹,对中国人这么大张旗鼓、合家欢乐地度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晚上,不是太能理解。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5:00 +0800 CST  

 今年尤其闹心。廖维信去乡下姥姥家过年,电话不能聊太久,早早挂断了。白既明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恍惚着。周围的一切,像是正在放映着的、剪接失败色彩繁杂的电影,不停地在眼前晃动。

 白父正和叔叔姑父打麻将,每个人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牌桌上烟雾缭绕,淡淡地遮掩住或失望或隐忍兴奋的脸。白母和另几个媳妇在厨房里忙碌,剁馅擀饺子皮、炸东西时呲呲的滚油声。二表妹刚上了半年的大学,故作不在意地炫耀在大城市里买来的大衣。另几个表弟表妹,屋里屋外跑来跑去,或者停下来看看这个一脸淡漠的表哥,心底些微的害怕,更加快速地跑开。

 没有人给这个角落里的青年更多的关注,白既明的不爱说话和与人生疏,无论在奶奶家还是姥姥家,都是出了名的。他甚至不愿意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假装一下微笑或谦和来掩饰自己的冷漠。

 电视里正播放中央春节联欢晚会,歌星舞星蹦跶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在忙碌,都在欢笑,都在放肆地享受这一年最应该热闹的时刻。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只能使白既明更加深刻而敏锐地感受到自身的孤独和悲哀--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心中代替他;没有一样事物,可以使自己暂时忘记他。

 寂寞,毒蛇一样啃噬着白既明的内心。他闭上眼睛,觉得一种疯狂,一种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充斥着整个胸臆。压迫得心脏都痛了起来,呼吸都变成困难的事,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白既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大家各忙各的,谁也没在意。

 他一直走到门外。天上看不见星月,绝对的暗色,却使无边的焰火显得更明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很大,鹅毛一样飘洒下来。

 店铺早就关门了。街上行人很少,就算急匆匆路过几个,也是满脸迫不及待要快点回家的神情。时不时从巷口传来几声零碎的鞭炮声,然后是孩子们快活地大笑。

 白既明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踏在被灯光火光映得发红的雪地上,一直走了八站地。

 快到家的时候,各家各户的鞭炮和烟花,突然一齐爆发,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午夜12点,新的一年开始了。

 白既明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下意识地拿起来接听,是廖维信。

 "既明,过年好啊!"廖维信扯着嗓子大喊,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无穷无尽的鞭炮声,听得出来,他很高兴,"替我向你父母问好,别忘了啊!"他顿了顿,诧异地问,"既明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鞭炮声太大啦。。。。。。"

 白既明根本没有说话,他抬起头,在漫天的雪雾中,看到五颜六色绚烂夺目的焰火,绽放在天幕之中。

 "维信。。。。。。"白既明对着手机轻轻地说,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5:00 +0800 CST  
海哭的声音

 (啊,事先声明,这章写得很不好,是非常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今天是中秋节啊,我调动了全身的悲剧细胞,也攒不足哪怕一点点的伤痛情绪。本来这章是场大戏,却被我搞砸了。想推翻重写,不过不符合我本性,所以,就这样吧。

 任何事物都是不完美的,不是吗?哈哈)

 听,

 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张惠妹《听海》

 廖维信挂断了电话,仍是有些怔忡,微微皱起眉。

 "怎么,没联系上么?"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廖维信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打通了,但是没听见既明说话。可能是鞭炮声太大,也可能是打电话人太多,信号不好。"

 廖父坐到他身边。

 这个儿子,直到二十九晚上,才赶到家里。一家三口都在忙着过年,再开车赶往乡下,一直没有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在对待父母这个问题上,廖维信明显要比白既明成熟很多,他并没有因为父母早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就对他们的态度掉以轻心--别忘了,就算是确立最普通的恋爱关系,父母那一关也是很重要的--廖维信从一开始,就坦白告诉父母,白既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接着是各种照片,电话,陆续登场。他每次和父母通电话,谈论得最多的就是白既明。当然,完全说这个小爱人有多好,温和、体贴、可爱、懂事、勤快,还有‮手一‬好厨艺。以至于最后廖母调侃他:"儿子,你不是把天使抓来了吧。"廖维信装作很感慨的语气:"妈,你不知道,要让这个天使心甘情愿留下来,可有多难。"

 因此,廖家父母对这个白既明,从外貌到品性,都非常熟悉。甚至是他最爱吃的菜,最爱看的电影,和最讨厌的喧闹嘈杂还有交际应酬。廖维信知道,白既明个性固执而孤僻,要让他去了解自己的父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有让自己父母充分了解白既明,在日后见面时才会更加融洽而和谐,才不会给那个又敏感又骄傲的人,带来一点点的伤害。

 廖父廖母看得出来,这个儿子对那个人十分在意。他们当然希望早一点见到儿子的另一半,但怕白既明没有准备好,因此没有主动提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提前一步,跑到白家去了。

 对此,廖父很不以为然。他对儿子说:"你好像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这次做得太唐突了。"廖维信不肯告诉父亲,是白既明的主意,只说:"是我考虑不周,有点太着急。"

 廖父和儿子开玩笑:"难道恋爱中的男人,真的智商为零?"廖维信答道:"爸你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

 "那现在怎么样?尽在掌握中?"父亲对儿子的能力还是挺信任的。

 "应该这么说吧。我觉得,有些事情,让时间给‮案答‬可能更好些。"廖维信微笑,他是很有把握,只要那个小爱人能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白既明的态度,说不上有没有遵循他对廖维信的承诺。总之,在应该阖家欢乐,团团圆圆围坐在桌边吃饺子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白既明没有开灯,漆黑的夜空被无数焰火照亮,映得窗边忽明忽暗。鞭炮声或急剧或零星,响个没完没了。白既明只感到莫名的寒冷和孤寂,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他真想立刻就扑到廖维信的怀里去,被他狠狠地搂住。。。。。。是的,他想念他,非常非常,心都是刺痛的,仿佛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好久,像要从中裂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安静下来,白既明清晰地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白父白母回来了。

 白母完全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打招呼,就自己先回家。结果吃饭时找不到人,她和白父面对满桌人的询问,尴尬万分。以往大家谈论白既明时,她是很自豪的。毕竟既明是白家孙辈老大,而且一路顺遂,就连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没花钱没托关系,进了事业单位。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6:00 +0800 CST  

 几个妯娌在一起聊天,免不了说这说那。而这次,白母心惊胆战,生怕她们问既明有没有对象。可这完全不能避免。她觉得异常心虚,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强自压制而早晚会被人知晓。那种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吃惊、鄙夷和嘲笑,简直让白母快要发疯。

 可是这个儿子,完全不能体谅父母的难处,这个时候还要添乱。毫无预兆先走一步,抛下一大家子人不顾。自己跑回来干什么?还用问吗?除了那个廖维信,他心里还能有谁?那些亲戚虽然不多说什么,但疑惑不已若有所思的眼光,刀子一样割在白母心上,让她如坐针毡。

 白母脸色很难看,这几天的强自压抑,终于达到临界点。她不顾白父的阻拦,几步奔到白既明床边:"你怎么回事啊?越活还越回去啦!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懂事?!一大家子就差你一个,你要走也先说句话呀。你都二十好几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哪?小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当老师当几年脾气还见大呀?谁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白父看看老婆,再看看儿子,一脸为难,只是叹气。白既明从白母走到卧室里,就坐了起来,最后干脆站在地上。他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听着母亲的数落。

 白母发作一通,心里痛快了点,刚要再说,白既明抬头,开口:"妈,我想去唐山。"

 一句话锤子一样,彻底将白父白母砸了个目瞪口呆。白母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腾"地怒火冲到头顶,脸都涨红了,指着白既明,手直哆嗦:"你。。。。。。你说什么?。。。。。。"

 白既明咬咬牙,索性提高声音:"我想去唐山,明天就去。"

 "你疯啦?啊?你有毛病啊?没有那个廖维信你能死啊?!"白母彻底被激怒,"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到家里去。你犯贱啊你!?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你不恶心哪你?!你还能要点脸不?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哪!--"

 "行了!"白父出声阻住了老婆的口不择言,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白母闭上嘴,才发现白既明的脸色早就变了,简直毫无血色,双目流露出震惊和悲伤,让白母一看就心底一颤,瞬间就后悔了。

 白既明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不知为什么,眼前翻来覆去就是廖维信的影子:"不要和父母吵架,乖一点。。。。。。"他死命地咬住嘴唇,深深吸了口长气,慢慢松开握紧的手。

 "爸,我。。。。。。出去走走。。。。。。"他觉得自己动了动嘴,像是说出一句话,但又像什么也没说出来。可是已经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白既明竭力控制住自己,全身还是不自禁地发抖。他慢慢走到玄关,穿上鞋子,摘下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白母张嘴要叫他,却终于没有出声。她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看丈夫,见到的是一张无奈而忧愁的脸。

 白既明推开楼门,一路狂奔,甚至来不及扣上外套的拉锁,任风雪瞬间灌入胸前衣服,冷得透彻。

 这条路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到五分钟,就已经跑到尽头。黑夜和漫天的雪花,将海天交界的地平线遮掩得严严实实。海是黑色的,墨一样凝重而深沉,风很大,吹起白色的浪花,"哗哗"地拍打在礁石上。

 白既明完全看不见脚下的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种愤懑的情绪压制在胸前,正喷薄欲出,整个胸腔仿佛都要被炸裂!

 他站在冰层上,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狂呼:"廖维信--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剩下喉咙深处的哽咽。泪水不由自主滑落下来,白既明跪倒在冰层上,寒冷、黑暗、孤寂和悲伤,是重重迭迭的网,牢牢捆住他。

 无处可逃。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6:00 +0800 CST  
吃苦

 就算有些事烦恼无助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每一次当爱走到绝路

 往事一幕幕会将我们搂住

 --:周华健《一起吃苦的幸福》

 白既明再回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没有带手机,白父白母联系也无从联系起,只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时不时地对视一眼,唉声叹气。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开门时,看见儿子面红耳赤、一身酒气、衣衫凌乱的模样,还是大吃了一惊。也不知道白既明怎么能在大年三十晚上,找到开业的酒吧。从这一家喝到那一家,神智已然不清,一进门就摔倒在地上。

 白母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上前费劲扶起儿子,嘴里叨咕:"怎么喝这么多呀,你不要命了你。"白既明根本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几步奔到厕所里,对着马桶吐个没完。

 白母瞪向丈夫:"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点拿杯水来。"白父也心疼了,一边走一边埋怨:"还不是怨你呀。"

 "那他做错了,我当妈的说两句都不行啦?"白母有些后悔,但仍是嘴硬。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呀,我都听不下去了。"白父端着水杯,两个人嘀咕来嘀咕去。手上也不闲着,又拿毛巾给儿子擦脸,又递水给他漱口,最后扶着白既明躺到床上,脱下外套鞋子,安顿好了。

 白既明脑子里混混沌沌,觉得自己似乎回了家,可身边人晃来晃去,说的话一句听不清。胃里钝钝地抽痛,犹如有一把火在里面烧。他浑身热得难受,好像血管都要爆裂开,嘴里只是发干。白父喂他喝了点水,没想到引起一阵反胃,全吐了出来。

 白母摸摸白既明的身子,热得发烫,额头却满是虚汗。不禁有些心慌,对白父说:"不会是酒精中毒吧,要不去医院吧。"

 "去什么医院。"白父心里有数,"你消停点吧,没见过喝多的人哪?安安稳稳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白既明根本安稳不下来,翻来覆去在床上打滚,低低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脸痛苦难耐的神情,或者将脸埋在枕头里,压抑地啜泣。

 白母给他喂了果汁、蜂蜜水、让他含着姜片,可是全都不管用,喝什么吐什么。弄得二老束手无策,只能将毛巾用热水沾湿了,给他擦擦脸。

 这边手忙脚乱折腾一气,那边电话铃却响了。白母在床边照料白既明,白父去接电话,竟是廖维信。

 廖维信每天都和白既明通电话,谁知大年初一打了一天都没人接听,晚上再打还是如此。他心里打了个突,可又想起来当初白既明突然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形,又自失地一笑,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说不定白既明正忙着和亲人过年,没时间接听;也有可能外面鞭炮声太大,没听见铃声;更说不定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坏蛋,根本就是忘了带电话。

 没想到,大年初二再打,仍是如此。廖维信有点担心,按道理,这么长时间,就算白既明不接听,也会打过来才是。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拨打了白家的固定电话。

 白父一听是廖维信,就叹了口气。廖维信先拜个年,然后才问:"叔,既明在家吗?"

 "啊,在。但是喝多了,正在床上躺着呢。"

 "喝多了?!"廖维信一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心立刻沉了下去。白既明不是很喜欢喝酒,平时一滴都不沾。只有两种情况下,他才会喝,一是应酬必不可免,二就是心情极度恶劣。

 但现在是过年,家里人聚在一起,喝点酒也无可厚非。廖维信心里明知道可能性不太大,还是勉强笑道:"是和亲戚们喝多了吧,他有时候挺馋酒的。"

 "唉,不是。三十晚上,他妈说了他几句,结果出去喝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7:00 +0800 CST  

 廖维信耳边"嗡"地一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努力稳住心神,问道:"现在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吐呗。。。。。。"白父还要再说,那边白母扯嗓子喊:"你啰嗦什么哪?快点给儿子弄点水来!"

 "啊,马上马上。"白父匆忙对廖维信说一句,"那个,给你父母带好啊,我这边忙着,先挂了。"也不等廖维信说话,放下电话就去拿杯子。

 廖维信"喂"了几声,听见嘟嘟的忙音,只好按断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肯定是白母对白既明说了很难听的话,才会让这个冷静的人崩溃。廖维信抿着唇,将他在白家的几天,和回唐山后,白既明在电话里的聊天,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似乎没什么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么激烈的程度啊。

 廖维信一直认为,白既明和白母的冲突焦点,只是自己而已。他一走,双方情绪缓和,就算心里有别扭,只要白既明不和父母吵架,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事实,明显事与愿违。

 好吧,不管责任在谁,现在难过受伤的是白既明。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不是又全是高度的?肠胃到底能不能受得了?用不用去医院?

 廖维信想得头都疼了,紧张、生气、懊恼、烦躁不安。他真想再打个电话,好好了解一下白既明的情况。可是,他的身份如此尴尬,如果白母因为他再生既明的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当初白既明突然回家的那种心情又回来了,那是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掌握不了的惶恐;是很怕会失去什么,却不知该怎么挽回的无助。他只手掩住脸,慢慢做深呼吸。"冷静。"他对自己说,"廖维信,你冷静一点。很多情况,你并不了解,妄自下判断实在太愚蠢了。"

 可是,唉,只要一和白既明有关,他也只能愚蠢。

 眼睁睁看着时钟过了一个小时,现在再打电话,不算唐突吧?廖维信再也按捺不住,还是按下号码。

 这次还是白父接的:"啊,不怎么样,不太清醒,还是吐。"

 "叔,你给他喝点淡盐水,估计能好点。"

 "有用吗?他喝水都吐。"

 "那别让他吃东西了,先让他睡觉吧。"

 "他不睡呀,就是折腾,还哭,没完没了的。唉。。。。。。"

 廖维信一颗心疼得直发颤,半天憋出一句:"叔你拍拍他,拍拍他好好哄一哄。"

 白父刚要接口,那边白母又喊:"哎呀你快过来,儿子吐血了!"白父听老婆声都变了,吓得摔上电话奔过去。

 廖维信差点蹦起来,也顾不得别的,披上外套就下楼。

 廖父廖母正下围棋,见儿子急三火四地跑下来,衣服扣都系错了。二老对视一眼,廖父喊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去?"

 "不行,我得去S城。"廖维信一脸的严峻。廖父一看他的神色,多少明白了点,指指他的衣服:"要去也不能就这么去呀。"

 廖维信一低头,只好解开衣扣。但他手直发抖,半天解不开一颗。廖母走上去,帮儿子解开系好,柔声细语地问:"你先别着急,出了什么事,先和你爸商量一下?"

 廖维信也觉得自己有点太着忙,他竭力沉住气,用简短的话把情形说了一遍。最后说:"刚才白叔说既明好像吐血了,我得去看看。"

 廖父想了想,慢慢站起来,说:"你最好冷静一下。依我看,既明的母亲对你没什么好感,她现在心疼儿子,没准会把责任都推在你身上,你去了会不会使矛盾更激化?而且,既明很可能是胃出血,从这里到S城,坐火车最快也得12个小时以上。这么久之后,你赶到那里还有没有用?"

 父亲说得都很对,可是廖维信听不进去。他说:"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只在这边等着,什么都做不了?爸你不知道,既明那个性子,一条道走到黑,连拐个弯都不会。要是一旦和父母发生冲突,最后受伤的还是他。他会受不了的。。。。。。"

 廖维信眼圈红了,语气有点哽咽。他扭过头,不愿意在父母面前失态。廖母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儿子宽厚的肩膀,拉着廖维信到沙发上坐下。

 廖父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其实说白了,你只是控制不了的无力感而已。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就算不能改变什么,看着也是好的,对吧?"

 廖维信点点头。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7:00 +0800 CST  
"你听我说,儿子。你不懂父母的心情,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父母,能够心狠到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痛苦无助,仍然无动于衷。对既明好的不止你一个,想让他快乐和幸福的,也不止你一个。看到儿子借酒消愁,甚至胃出血,做母亲心里的疼,不会比你少上一点半分。你不去,他们也会把儿子照顾得很好。父母有父母的想法,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孩子健康平安,幸福美满。他们用他们的价值观念去要求儿子,这绝对无可厚非。可是,一旦看到他们的要求只会给孩子带来痛苦,那么任何一个父母都会妥协的。维信,你曾说过,有些东西,只能用时间去证明。而幸福就是这样。你要做的,是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你会让既明幸福,而不是现在迫不及待地去添乱。"

 "我不是想要去添乱,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既明现在很需要我,我得守着他。。。。。。"

 廖父笑:"你应该相信他,能自己解决问题。"

 "可他性子太执拗,说不定会加剧矛盾。"

 "说来说去,你还是对他没信心。儿子,别忘了,他也是个男人,而且是极有个性极有主见性格坚定的男人,你是想让这种男人活在你的庇护之下吗?"

 "可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实在有点。。。。。。偏激。。。。。。"

 "依我看,并不至于。"廖父拍拍儿子的肩膀,"如果他真和父母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冲突,那么他喝醉之后,他妈妈就不会是这种反应了。我想,你一定嘱咐过他吧。"

 "是。。。。。。我告诉他不许和父母吵架。"

 "看样子他还是挺听你话的。"廖父笑,"好了,担心是避免不了了,但是不要冲动。毫无准备而毫无意义的事情,尽量还是不要去做。如果还预见不了结果,那就更不应该去做。儿子,耐心一点,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对吧?"

 他在最后开了个小玩笑,可明显很冷场,廖维信根本没注意到,只勉强点点头,然后说:"妈,爸。我回屋去了。"

 白既明吐的血量并不多,只有一点,估计可能胃出血,也有可能是嗓子破了,没什么大碍。但这足以使白母内疚自责,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扶着白既明的头,一迭声地问:"儿子,儿子,你好点没有啊?"

 白既明不回答,将头缩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白父想起廖维信的话,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嘴里哄着:"好啦好啦,睡觉吧。"哄了半天,白既明探出头来,仍是闭着眼,嘟囔着:"维信,维信。"他只喊这个名字,一声一声的,慢慢低下去,终于睡着了。

 白父白母忙叨一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两个人悄悄关上门,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叹气。

 "算了。"白父抽口烟,"算了,让他去吧,咱也管不了。"

 "管?我还敢管吗?"白母赌着气说了一句。她抬眼看看外面灰色的天,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白既明浑然不知道昨天是怎样的人仰马翻,他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抬起手来按了按太阳穴,又觉得手指尖都是麻的。

 真是喝得太多了,白既明苦笑了一下,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天,几十个未接电话,全是廖维信。

 完了,这次挺糟糕。白既明有点心虚,犹豫了半天才按下回拨键。刚响了一声,就接听了,廖维信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白既明皱皱眉头,去医院干吗?"没有啊。"他说,"还行,就是有点难受。"

 那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是突然拔高的声音:"白既明!你他妈的还知道难受啊,你喝酒的时候怎么不难受?你除了喝酒还会不会干点别的呀?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吐了一天哪?都吐血了你知道不?你是不是想死啊?不对,不是你想死,你他妈的就是想让我死!!"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8:00 +0800 CST  

 廖维信愤怒的咆哮,别说白既明,就连楼下的廖父廖母都听见了。两个人惊诧地对视一眼,没想到平时稳重谦和的儿子,发作起来,挺。。。。。。恐怖。。。。。。

 白既明大气都没敢出,听着廖维信发飙:"我告诉过你什么?别和父母吵架,别和父母吵架,你他妈的当我是死人,还是我说话像放屁啊?!"

 "那个。。。。。。"白既明小声小气地解释,"我没吵架。。。。。。我就是喝点酒。。。。。。"

 "哈,那我该表扬你呗?"廖维信一点不领情,"哦,不吵架你就给我来个消极对抗啊?喝酒喝到胃出血,你可真能耐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爸你妈多着急呀,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呀!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任性啊?敢情你想怎么地就得怎么地呀?你喝成那样给谁看呢?你威胁谁呢你?那是你父母,才会心疼才会管你。不是的话,管你是谁呀?喝死一个还减轻地球压力呢。你做事怎么都不想想别人感受啊,昨天你爸接电话声儿都变了,你知道不?!"

 白既明咬住嘴唇,觉得自己真挺过分。

 "我告诉你,你得和父母道歉,听见没有?养你这么大,可不是欠你的!"

 "啊。"白既明低声答应着,"那我挂了。"

 "挂了?白既明!你敢挂我电话?!"廖维信在另一头都要跳起来了,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来回走动。

 "我得去道歉哪。"白既明有点发懵。

 "白既明!还有我哪,还有我哪。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啊,我就不着急啊?我比他们还着急,他们至少还在你身边哪。"

 "哦。"白既明又躺下了,拿着电话听廖维信恐怖的威胁,"白既明,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你再喝酒,你听见没有?你要再敢喝一滴,我他妈的把你扒光了吊起来打!"

 白既明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你还敢笑?!你他妈的还敢笑!"廖维信气得跳脚,估计现在白既明要在他眼前,能被他掐死。"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哪?你以为我不敢啊?你知不知道,昨天听你妈喊你吐血了,我。。。。。。我死的心都有。。。。。。"

 白既明紧紧咬着嘴唇,听见廖维信的声音低沉下去,心里却满满的都是酸楚的感动。

 "对不起。。。。。。"他说"维信,对不起。。。。。。"

 "唉。"廖维信叹气,"你呀,从来不让我省心。再来这么几出,我非得神经衰弱不可。"他发泄完了,语气也缓和下来,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廖维信,"现在还难受不?一会吃点东西啊,别吃面条米饭,那些不养胃。吃点面食,胃太难受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别硬挺着。"

 "嗯。"

 "小坏蛋,就知道嗯。"廖维信笑,"事情没有那么绝对的,你就不能缓和点?陪父母好好过个年,等回S城了咱们不就在一起了嘛。"

 "嗯。"

 "行了,去洗把脸,吃点东西,乖一点,不许胡闹。"

 "嗯。"

 "不许任性,有话好好说。"

 "嗯。"

 "还有。"廖维信又严肃起来,"再次强调啊,不许喝酒,一滴都不行。"

 "嗯。"

 白母一听到儿子房里有说话的声音,就开始张罗早饭。特地做了碗疙瘩汤,用温水和面,软软的,很清淡。

 白既明洗漱好了从厕所里出来,有点难为情,坐到桌子旁,嗫嚅了半天。低着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白母动动唇,却终究没说话。白父递给白既明只汤匙,微笑:"傻儿子,也是你妈说话太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其实,维信这孩子挺好。我和你妈商量好了,你去吧,到唐山看看。唉,都十多年了,你在那里住过七八年呢,都没啥印象了吧。"

 白既明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之中满是惊喜,整个人就像被点亮了一样。他看看父亲,再看看母亲,有点难以置信:"真的?爸?"

 "傻儿子。"白父摸摸他的头,提高了声音,"去看看,多照点照片回来啊。自从离开,我还一次没回去过呢。"

 "嗯。"白既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舀了匙疙瘩汤放进嘴里。

 白母叹口气,慢慢地说:"别忘了给人家父母买点东西。要挑好的,别怕花钱--咱可不能让人讲究,说咱不懂礼数。"

 "嗯!"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8:00 +0800 CST  
两个人胡闹来胡闹去,廖维信看白既明眼皮直打架,知道他太累。帮他冲洗好身子,擦干了扶上床。

 厚重的窗帘一拉上,卧室里顿时暗了下来。白既明光着身子窝在暖暖的被子里,舒舒服服打了个呵欠,缩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

 廖维信悄悄退出卧室,关好门,在厅里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过去:"你好,叔,我是廖维信--啊,是,到了,刚到,挺顺利的--他刚到家,去洗澡了,怕您担心,让我先打个电话--是,我知道,我会照顾他的--再见,叔,注意身体啊。"

 廖维信挂上电话,舒口气,又轻轻推开门,回到床边。

 白既明睡得正香。

 自从和廖维信分开,他就没一天晚上好好睡觉的,还在外面闲逛了两天,又吐得折腾了一天。直到现在,在这个爱人的身边,他才睡得安安稳稳。

 廖维信凑上前,见白既明低着头枕在枕头边上,嘴微微撅着,眉头舒展,安静而柔和。廖维信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笑一声:"这个任性的小坏蛋。"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39:00 +0800 CST  
【大番外:花好月圆夜】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

 两心相爱心相悦

 在这花好月圆夜

 有情人儿成双对

 这世上还有谁

 能与你鸳鸯戏水

 比翼双双飞

 ‮运奥‬会总算是完事了,说句夸张的,估计全中国人民都舒了口气。可是,最感到轻松的,还是工作人员。那是一种全然的解脱,甚至在最后一班班车离开奥体中心时,大家唯一的反应,就是以后可千万别再来了。

 一个人一边摸出‮机手‬一边说:"哎,各位,那条短信你们看没。"然后煞有介事地念了起来,说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在看了北京开幕式之后,激动万分,拉着主席的手,就说,中国人民拼死拼活办‮运奥‬,太感人了,我宣布,下届‮运奥‬会还在中国举行。

 车上一片静默,突然一起高喊:"罗格,我X你妈!"接着一阵狂笑。

 白既明下车时,似乎还能听得到大家放肆的笑声。唉,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从‮运奥‬会开始,所有的人都是板着脸,表情木然,说话总是有‮药火‬味,估计都快给逼疯了。

 正是半夜,街上车很少,青年大街上仍然灯火通明,映着凯瑞大酒店尖塔一样的金色的屋顶。白既明摘下脖子上的胸卡--那是进入奥体中心的唯一凭证--随手要扔到‮圾垃‬箱里,忽然想起上面有自己的照片,只好收回来,放进肩包,只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用到它。

 他慢吞吞地穿过地下通道,沿着凯瑞大酒店的后门,进了停车场。

 廖维信正在车里等着,看见白既明,开始启动车子。白既明将肩包扔到后座,自己躺在座椅上,累得一句话不想多说。

 廖维信笑道:"累了吧?"

 "嗯。"

 "那你睡会儿。"

 他将空调调高一点,帮白既明系好安全带,又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开车回家。

 ∷∷∷z∷∷y∷∷z∷∷z∷∷∷

 第三天,廖维信以凯瑞酒店的名义,约唐林处长和一众接待部成员,在凯瑞酒店聚餐。那天晚上,大家吃得很开心。一是‮运奥‬会平安度过,二是接待部都是体校老师,原来就在一个单位,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根本用不着客套。除了我们早已认识的罗娜、赵鹤男、周杨,又新添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张城、单田风、佟彬和冯磊,当然,还有白既明。杜子成坐陪。

 一直闹到晚上9点,唐林处长有事,先走了,又剩下他们几个。

 廖维信笑着说:"吃好了吗?我给大家安排了点节目,不过得在外面住一宿。"

 几个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是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说:"廖哥请客再不去,多不给面子呀。""就是就是,谁也不许缺席。"周扬回头找白既明,指指他:"尤其是你,不许说不去,太影响情绪!"

 白既明躲在一边,微笑:"去,我也没说不去呀。"

 杜子成没喝酒,开着宝马,在前面带路。廖维信才不愿意和白既明分开,借口陪大家聊天,上了后面的中巴车。白既明手插兜,不声不响地等着,直到女士们都上了车,才慢吞吞地走到后座上坐下。

 聊了会天就觉得没意思,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非要玩数蛤蟆的,什么一只蛤蟆四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蛤蟆八条腿,四只眼睛两张嘴,依次数下去。谁数错了就拉开车窗对外大喊一声:"我是大笨蛋!"

 廖维信听到这里,忽然想起白既明在H市,对着大海喊话的场景,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白既明也在看他,冲他睒睒眼,做个小鬼脸。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1:00 +0800 CST  
 大家正兴奋着,谁也没在意他们俩的眉来眼去。排好顺序,就开始说起来。都是刚喝完酒,神智混沌,又心情极好,嘴都挺不利索。这蛤蟆数了两圈,连四只都数不到,三只就蒙了,七只眼睛都数出来了,彼此哈哈大笑。

 数到第五圈,连廖维信都被迫拉开车窗喊了两声:"我是大笨蛋!"没胆子看对面车上望过来的眼神,慌忙拉上窗户。大家笑得肚子痛,算来算去,谁都有错误的时候。没成想罗娜一指白既明:"他!还有他呢,他到现在,一句大笨蛋都没喊过!"

 白既明只手握拳,掩口微笑:"我没错过,我喊什么啊?"

 这下犯了众怒,非要他说错不可,收起嘻嘻哈哈的心思,数双眼睛一起看向白既明,赵鹤男大喊一句:"咱从头来。"

 结果呢,一塌糊涂。

 白既明心理素质极好,无论别人怎么样,就是记着自己的。不急不缓,就算说到15只蛤蟆,仍然眼睛腿嘴说得清清楚楚。大家哎呦几声,尽皆败下阵来,周扬气得冲他喊:"你就不能不这么冷静啊?哼,一点意思也没有。"

 白既明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廖维信忙着解围,拿出几副扑克来,说:"要不咱们玩火箭吧,他教数学的,算数咱们哪能比过他?"

 "对对对,这次玩死他!"赵鹤男挤眉弄眼的,大家又是一阵笑。

 白既明摆手:"我可不玩,玩不好你们又得骂我。"

 "不骂你不骂你。"罗娜开始引诱,"你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这次不许临阵退缩。"

 "可我不太会。"白既明有点犹豫。

 廖维信宽慰他:"就是凑个手,不过是玩而已。"

 抽出三张红的三张黑的,一配对,廖维信白既明和赵鹤男是一伙,罗娜周扬和张城是一伙,剩下的单甜甜、佟彬和冯磊在一旁看着。

 彼此换了座位,两伙穿插着坐好。几张牌出来,大家就看出白既明果然不太会打,也不怎么出牌,都在手里握着,偶尔出几张小的。急得廖维信和赵鹤男直嚷嚷:"你怎么不管哪。""这都管不上啊?"

 到了最后,六个人里五个报片的(报片,就是当自己手里剩下的纸牌数低于或等于三张时要声明一下,但可以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究竟剩几张),就白既明手里握着一把。赵鹤男哀号一声:"这下惨了。"

 却见白既明不慌不忙,伸手抽出六张:"456789一条龙。"然后又是几张:"5678910一条龙。"这些牌都太小了,只要有三个一样的轰就能给砸死,但是,大家不是剩两张就是剩一张,谁能管得起?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既明摆出最后一套:"三个8,俩王,没了。"

 就这牌也能当皇上?对方这个吐血呀,气得差点撞墙,总算想起来还有俩人呢,只要三个人里抓住一个就行。

 俩王谁也管不起,廖维信捡了个便宜,可以先出。不过他有点犹豫,手里两张牌,一张是大王,一张是J。先出大王,谁也管不上,自己当然可以先出去,可是还有赵鹤男呢,输了一个人都不算赢。但要是先出J,旁边对方的周扬就剩一张了,谁知道剩的是什么?管上怎么办?

 他正想着,白既明凑过来,一把抽出那张J,就要扔出去。廖维信忙拉住他:"不行,万一周扬的比这个大怎么办?咱该出不去了。"白既明一笑:"没事,听我的。"一边扔牌一边小声对廖维信说:"周扬剩的是10,肯定没错。"

 话还没说完,周扬已经懊恼地叹息了。赵鹤男仅剩的一张Q正好砸在J上,开心得大叫。周扬气得直哼哼:"白既明,你记牌!"

 白既明笑:"对不起啊,职业病职业病,不由自主。"

 几个人咬牙切齿指天划地,说什么也不和白既明玩扑克了。

 正嚷嚷着,忽然觉得外面骤然黑了下来。往外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居然连个路灯都没有,漆黑一片。两边高高大大的,似乎是大树,再往远一片一片的庄稼,看不见人影。

 凉风吹进来,都有点寒意,罗娜问道:"廖哥,这是要往哪儿去呀?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卖了吧。"

 单田风哎呀一声,说:"我知道了,这是去大连的方向,廖哥是要带我们去‘发现王国‘。"

 廖维信神神秘秘地笑着摇头,心道:"既明有恐高症,我要是带你们去‘发现王国‘坐摩天轮过山车,那才真叫找骂。"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1:00 +0800 CST  
大家不约而同睁大眼睛向外看,仿佛要自己找答案似的。猛然眼前一亮,现出好大一片果园,园子里灯火通明的,影影绰绰看见里面伫立着两栋二层别墅,和一排二层小楼房。

 廖维信一下车就给大家做介绍:"这是我朋友开的,没多久。在这里什么都能玩到,那排房子里有麻将室、健身房、KTV包房、洗浴‮摩按‬室,都是最先进的设备,想玩什么随意。左边是一大片果园,右边是蔬菜园,后面还有鱼塘,这里吃的水果蔬菜和鱼,都是自产自销。咱们今天晚上就住那栋别墅里,液晶电视冰箱空调,应该挺舒适。明天大家自己去园子里摘果子和蔬菜,或者钓鱼,绝对绿色,全部‮费免‬。"

 众人齐声欢呼大笑,赵鹤男喊道:"这不就是世外桃源吗?"

 到了院子里,才发现里面可不小,有山有水的。到处都是竹架子,缠满各种植物,就算是白天,估计阳光也轻易射不进来。满眼的绿色,夹杂着桔黄的南瓜、绿色的葫芦、红色的西红柿、紫色的葡萄,还有猕猴桃、生菜、豇豆、黄瓜等等等等。就连墙上,都挖满小洞,种着无土栽培的草莓。

 当中一大片空地,周围摆了一圈桌子,上面透明的玻璃器皿里,盛满了各种水果、蔬菜。西瓜是无籽的,葡萄有巨峰也有玫瑰香,玉米有黄色的也有黑色的。。。。。。

 廖维信看着大家惊喜的模样,笑道:"这就是院子里的产品了,都是刚摘的,洗好了,大家尝尝鲜。"

 几个人当然不用客气,洗了手,开始水果大宴,反正不是正餐,不会怕胖。

 周扬眼珠一转,又开始出主意:"咱们光吃也没意思呀,玩点什么吧。"

 "要不,让服务员把这些东西拿KTV包房去,你们唱歌?"廖维信说。

 "没意思没意思,在城里就唱歌,出来还唱,咱们玩点不一样的。"

 周扬四周一扫,见众人都眼睁睁瞅着自己,心里得意,扬头说道:"这空地这么大,咱们玩‘老鹰捉小‮吧‘鸡‬。"

 一片‮吟呻‬声,罗娜撇嘴:"我还‘红灯绿灯停‘呢,你以为这里是幼儿园哪?"

 "幼儿园怎么啦?咱们回味一下小时候不行啊?咱也曾青春年少过。"周扬一脸怀念状,"想当年哪。。。。。。"

 "行了,打住。"佟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要玩行,别回忆,受不了这个。"

 "切,代沟,小屁孩知道什么。"

 "哎,禁止人身攻击啊。别说,玩点小时候的玩意倒真挺有意思,我小时候最喜欢玩‘嘎拉哈‘。"

 "跳皮筋,我能跳到头顶。"

 "可是没皮筋哪。"

 "那。。。。。。丢手绢?"

 一片嘘声。

 "骑马干仗。"

 "谁玩这个,女孩子得玩斯文的。"

 "过家家。"

 "。。。。。。行,你当我儿子。"

 "说好了不许人身攻击。"

 "我那是抬举他。"

 "别打岔,--藏猫猫吧。"

 "你可得了吧,躲到菜地里你能找到啊?大半夜的,别掉粪坑里去。"

 "跳房子。"

 "靠,你学跳远的,一蹦能二里,那得画多大个房子啊。"

 "打雪仗。"

 。。。。。。"你能有点正经的不?"

 "他人就不正经。"

 "哎哎哎,说好不人身攻击的啊。"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2:00 +0800 CST  

 "我那是表扬他。"

 廖维信、白既明在一旁微笑不出声,赵鹤男比他们都大,轻易也不说话,杜子成不管那事儿,也帮着出主意。

 最后还是赵鹤男发话了:"行了啊,一会天都亮了,我决定,咱们玩‘摸瞎乎‘。"

 居然一片赞同声。一会就商量好了规则,将椅子都搬出来,围成个圈,所有人都在圈子里,出圈就算犯规。一个人蒙上眼睛站在中间摸,其余的四下逃跑。十个数之后一说"停"就必须站好,等中间那人来摸。不仅要摸中人,还得猜出来是谁。躲的人,只许扭动挣扎身体,脚不许离地,不许换地方。

 石头剪子布,弄了半天,冯磊输了,用布蒙上眼睛,站在中间。大家一边数十个数,一边乱跑,数完了立刻停住,静下来等着冯磊。冯磊很聪明,知道别人身子可以随意躲,居然趴下来摸地面。因为脚是不能离地的,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肯定能捉到一个人。

 结果,他摸到的是罗娜。

 罗娜捂着头蹲下缩成一团不敢出声,其他人憋着笑,也不说话。冯磊沿着腿往上摸,一下子摸到罗娜的长头发。冯磊极腼腆,立刻明白这是个女的,不敢再摸,连声说:"这个放弃这个放弃。"转身去摸别人。

 这下大伙儿全傻了,可又不能说不行,只好让他再摸一个。罗娜旁边的就是佟彬,冯磊一摸他的寸头,乐了,又抓又捏,痛得佟彬大叫:"行了行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啊?再摸我能去层皮!"

 众人一片笑声。赵鹤男板着脸说:"以后这样不行啊,不许放弃,该摸谁就摸谁;不许投降,让人摸摸能死啊?一律算犯规。还有啊,谁输了谁喝杯酒。"

 这一下算是放开了,谁也不肯去喝酒。躲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趴地上了,扭来扭去地挣扎,生怕让人摸出来;摸的人也不肯轻易放弃,摸得那叫一个细致,连手腕上的表,脚下的鞋带都不放过。

 大家嘻嘻哈哈,越玩越疯。啤酒启开一瓶又一瓶,喝得人头晕晕的,更是肆无忌惮。

 这一次是周杨,在地上摸来摸去居然摸到了廖维信,而且一摸鞋子,立刻喊了出来:"是廖哥!"

 廖维信大笑:"你这也太快了,是不是偷看啦。"

 "才没有。"周扬一把拉下蒙眼睛的布,"你的鞋呀。咱们都穿的是运动鞋,就你穿的是休闲鞋。"

 "完了。"廖维信笑:"我应该先去换鞋。"

 "快点快点,廖哥蒙眼睛。"

 廖维信喝了杯啤酒,把眼睛蒙上了,开始数数。周围几个人一顿乱跑,有的甚至直接站到椅子上。周围的服务员都跑出来,在竹架子外看热闹,唧唧咯咯地偷笑。

 廖维信数完了,半蹲下来沿着一个方向摸。没成想脚底下被椅子腿绊到了,一下子扑到一个人身上。他慌忙支起胳膊刚要起来,猛然觉得这个人极熟悉,--是白既明!

 白既明没想到自己竟被廖维信按住了,躺在地上半缩着身子,手臂蒙着脸不敢出声。廖维信故意"哎呀"一声,嘴里嘀咕:"这是谁呀。"他整个人压在白既明身上,两个人的姿势别提多暧昧了。可是刚才都是这么摸的,谁也没在意。

 廖维信装作半天没认出来,一只手摸到白既明胸前。这时正是刚入秋,天气还热得很,白既明身上那件半袖衬衫,还是廖维信给他穿上的。廖维信一点不客气,一边装模作样叨咕着,一边摸到白既明左乳上,一捏‮头乳‬。白既明被‮激刺‬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紧紧咬住唇,才吞下那一声‮吟呻‬。气急了,一把掐住廖维信的上臂内侧。

 廖维信一想他要挣扎又不敢挣扎的模样,心里好笑,手却往下滑到白既明腰上,使劲捏了两把。那都是白既明极敏感的地方,浑身血液腾地燃了起来,也顾不得别的了,刚要把廖维信推开,那人却自己站起来了,大声喊:"是佟彬!"扯下蒙眼睛的布。

 "哈哈,错啦错啦。"

 "廖哥你可真笨,摸这么半天都没摸出来。"

 "你看把咱小白给憋的,脸都红了。"

 白既明何止脸红了,眼睛也水汪汪的,嘴唇咬得快滴血了。看着廖维信暗自得意的眼神,又是尴尬又是懊恼,恨得牙痒痒,却不能明说,半天憋出一句来:"他咯吱我。"

 "哎哎,廖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啊,还带这样的呀。"

 "就是就是,摸瞎乎摸瞎乎,差不多行了啊,还能哪儿痒往哪儿摸啊,他怕痒喊出来也不能算你的。"

 "是是是。"廖维信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举手做投降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情不自禁。"

 他话里有话,谁也没听出来,倒是白既明,脸更红了。杜子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肚子里闷笑。

 大家玩了半夜,都累了,嚷嚷着回屋睡觉。廖维信递给杜子成个眼色,杜子成忙说自己还有事,先开车回家了。剩下的人一起到别墅里,两个人一间房,自己找伴儿。

 白既明一向和别人不远也不近,四个男人刚好住两间,所以谁也没来找他。廖维信更不用说了,玩是玩,要住在一间房里,毕竟还有些不自在。如此一来,剩下的白既明和廖维信住在一个房间里,是自然而然。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2:00 +0800 CST  
众人安排好了,各自回房歇息。白既明慢吞吞地跟在廖维信身后,走到房间里。廖维信一关‮门上‬,就把他按床上了,闭着眼睛说:"摸一摸摸一摸,看看这个小坏蛋是谁。"

 白既明扁着嘴不出声,廖维信笑道:"刚才你那样,可真诱人。"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我哪样啊?你蒙着眼睛,能看见什么?"

 "不用看,想也想得出来。"

 白既明不屑地撇撇嘴。

 廖维信呵呵一笑,拉起他,"走,带你去个地方。"

 原来这个房间有两个门,另一个直接通到外面。二人偷偷下了楼梯,穿过果树园子,来到另一个别墅前。

 这边和那边不同,都是观赏乔木,似乎是移植过来的,一棵枣树一棵梨树,还有棵似乎是樱桃树,还有葡萄架子和猕猴桃架子。架子底下放了张双人摇椅,又宽又大,简直像床一样。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和一层细麻凉席,居然还有条毯子。

 廖维信拉着白既明,躺到摇椅上:"怎么样?舒服吗?"

 "嗯,还行,挺软,就是小了点。"

 "这样才抱得更紧。"廖维信将白既明搂在怀里,扯过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摇椅一荡一荡的,使两个人看的星星和月亮,也是晃来晃去。

 "喜欢么?"廖维信亲亲爱人的额头,"我弄的。"

 白既明诧异地看看廖维信,他可不会简简单单认为,廖维信指的是这张摇椅;"不是你朋友的吗?"

 "和他们就这么说呗。"廖维信望着天,"这里空气多好,看星星也亮多了。等咱们老了,就住在这儿。到时候,这些树更粗,园子更大,咱们就在这里养老。种种地,养养花,弄点鸡呀鸭呀的也行。有朋友来了,就去那个别墅玩,什么都不缺。你想热闹热闹,就过去和我们一起;想清静清静,就自己在这边,我过来也方便。"

 白既明没出声,往廖维信怀里缩了缩。廖维信偏头看他:"怎么,不喜欢?"

 "怎么想起来弄这个?"

 "不是你说的吗?喜欢这样的生活。"廖维信笑,点点他的鼻尖。

 "我那就是随口说说。"白既明垂下眼睛,摆弄廖维信的衬衫领子。

 "那完了。"廖维信跨下脸,装成很懊恼的样子,"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滚!你才是马呢。不对,你是驴。来,叫一声我听听。"

 "正好,驴配马,生个骡子。"廖维信将手按在白既明小腹上,"你是不是有了?"

 "廖维信,你去死!"白既明哭笑不得。

 廖维信笑了笑,说:"等你到三十岁,咱们收养几个孩子,大的小的,就热闹多了。"

 "那就现在收养呗,干吗等我三十岁。"

 "你现在就是个孩子,收养几个还不得打起来呀,我还得拉架。"

 "廖维信你有没有正经的。"

 廖维信翻身压住他:"有啊,怕你不配合。"

 白既明瞪他:"你不会是。。。。。。要在这里吧。。。。。。"

 廖维信看他紧张的模样,笑:"怎么会,你喊的声音太大,我怕他们以为是闹鬼。"

 白既明放下心,伸手勾住廖维信的脖子,眉梢一挑,声音低缓下来:"你可以。。。。。。把我嘴堵上。。。。。。"

 廖维信眼睛眯了起来,低头轻啄他的唇,一边问:"用什么?舌头?"

 白既明轻笑:"随便。比如。。。。。。"他不再说下去,廖维信却觉得他一只手伸到自己腰际,拉住‮裤内‬往上提了提。

 他妈的,这个小坏蛋。廖维信周身血液瞬间涌到头顶上,咬着牙说:"就该把你绑起来干个三天三夜。"

 白既明一点也不怕,舔舔嘴唇笑:"求之不得。"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2:00 +0800 CST  
只要有你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林忆莲《至少还有你》

 廖母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带有一种江南丝雨般的气质。她退休之前是医院的护士,因此说话总是细声慢语的,很低柔,而且也不怎么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白既明。

 廖父性格很爽朗,颇有点北方人的豪气。说话声、笑声都很大,言语风趣幽默,看问题非常敏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干练。

 可以看得出来,父母对廖维信的影响很深,但又不是全然的仿制。廖维信身上,有母亲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也有父亲的沉稳凝重和开朗宽容。

 廖父和廖维信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父子,更不如说像朋友。他们彼此分享着一些东西,毫无顾忌。有时会相互赞同,但有时也会开诚布公地讲解自己的看法。这是白既明从未体验过的。他从小就不和父母怎么沟通,一切事情都是埋在心底。而此时,他看着廖家父子大开玩笑,觉得很惊奇,也很有趣。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还没吃完。幸好他们吃的是火锅--这是廖维信早就关照好的,因为白既明喜欢--用不着担心菜会凉掉。只有保姆张姐,时不时地起身,到厨房忙活一阵子,再端几样蔬菜肉品,放到桌子上。

 白既明听廖维信的话,不敢再喝酒,只喝点鲜果汁。另外三人也只喝点红酒,但饭桌上气氛很温馨愉快。白既明瞪着眼睛听廖父大爆廖维信儿时的糗事: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直接冲到球门里,来个"射门";第一次学滑雪,自己控制不了,直奔大树就冲过去了,嘴里还喊着:"大树!"然后撞到树干上;不到两岁时,给新郎新娘压床(即新婚第一天在新床上滚一滚,一般是长相漂亮可爱的孩子,而家里幸福美满,才可充当如此重任),没成想,玩得太累睡着了,结果尿了人家一床;还有在乡下姥姥家,到河里游泳,光着小屁股被大鹅追。。。。。。

 白既明一边听一边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直不起腰来。偏偏廖父口才极好,形容得惟妙惟肖,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廖维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哭笑不得地说:"好了,爸!我这点光荣历史,你怎么记得这么牢啊。"

 "当然得记着。"廖父笑呵呵,"就等着哪天你不听话,用来教训你呢。"

 "你这哪是教训我呀,明显是在帮既明撑腰。"

 白既明没听明白,诧异地看向廖维信。廖维信笑道:"我这点糗事,都让既明知道了。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立刻大打折扣,这我以后怎么一振夫纲,压也压不住他呀。"

 他口没遮拦胡说八道,白既明又气又窘,抬腿去踩他的脚。没成想廖家铺的是地热,两人都没穿鞋,这一脚踩上去,一点力度也没有,反倒像是撒娇。

 白既明刚要收回来,却又被廖维信踩住,只觉得他足心的热度隔着厚厚的棉袜直透了过来,温暖得很。

 白既明不出声,任他踩着,自己低头吃碗里的菜。

 廖父廖母对视一眼,微笑着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既明你多吃点啊,别见外。"

 白既明连忙也跟着起身:"叔,姨,你们不吃了吗?"

 "啊,我们吃饱了,去屋里看会电视,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白既明还要客套几句,被廖维信一把拉得坐了下来:"都是一家人,你瞎客气什么呀。"廖父廖母笑着上楼了。白既明瞪廖维信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廖维信问:"你干吗?"

 "我吃饱了,没空听你胡诌。"

 一旁张姐连说:"我来吧我来吧,你们去歇着。"

 白既明哪能只让她干活,好说歹说拿了一大堆碗筷,走到厨房洗碗。

 廖维信帮着张姐收拾桌子,然后走到厨房门口,看白既明拿着洗碗布,忙着给碗筷上抹洗涤剂,双手满是白沫子。

 张姐把东西放到一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有点碍眼,索性撂开手,让那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自己乐得清闲。

 两个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张姐的离开,廖维信慢慢走到白既明身后,从后面抱住他,下颌抵在他的肩头,伸出舌头,舔舔他的耳垂。

 "干什么你。"白既明笑着躲开,"快点,帮我洗碗。"

 廖维信认命地接过碗筷,在水池里冲洗。忽然想起什么,笑道:"还记不记得咱俩遇见的第二天,你给我做饭,吃完了就是这样。那时候你就逼我帮你洗碗了,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白既明瞅他一眼:"床都上了,还装什么腼腆。"

 "哈哈。"廖维信笑,"哎,你知道当时我想什么吗?"

 白既明自顾自冲洗碗筷,没空搭理他。

 廖维信叹口气,说:"当时我就想啊,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又会做菜,又勤快。谁要是嫁给他,得多幸福啊。"

 白既明听着他甜言蜜语的,虽然没出声,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廖维信用胳膊肘轻轻推推他:"哎,当时你想什么呢?"

 白既明不说话。

 "是不是在想,这个男人挺好,长得又帅脾气又好,实在难得。"廖维信自吹自擂,白既明斜睨着他,眉梢一挑:"你真想知道?"

 "啊,告诉我呗。"

 白既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我就是在想,昨天晚上,这个人做了三次就不行了,是不是性功能障碍呀。"

 。。。。。。

 "白既明!"廖维信彻底怒了。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3:00 +0800 CST  
那天晚上,廖维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性功能障碍。结果就是,正月初四,两个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廖父廖母早就起来了,吃了早点去拜访亲戚朋友。白既明赖在被窝里不起来,廖维信也由着他。直到两个人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这才起床洗漱,下楼吃午餐。

 廖维信本来的计划,是拉着白既明在唐山市区里逛一逛,这一下,全泡汤了。廖维信咬牙切齿:"小坏蛋,都怪你。"

 白既明笑嘻嘻:"怪我什么呀,是你太好强。"

 "哼。"廖维信想了想,决定要扭转昨天晚上廖父对白既明的影响,拿出相册、奖杯、奖状,林林总总一大堆,耀武扬威地说:"看看吧,你老公是挺厉害的人。"

 白既明撇撇嘴,不屑地说:"穷汉子得狗头巾,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他说归说,还是拿过影集,逐个看得仔细。

 廖维信一边陪他看,一边连比带划地说着自己的回忆。两个人在屋子里泡了一天,傍晚廖父廖母回来的时候,白既明连房间都没迈出一步。廖父笑着对廖维信说:"你也带既明出去走一走,别来一趟唐山,只记住咱们家屋子了。"

 "嗯那。"廖维信拉着白既明到玄关穿外套,"走吧,带你看看我母校。"

 一边张姐喊一句:"别走太远哪,过一会回来吃晚饭。"

 两个人答应着走了出去。

 廖维信的母校就在他家附近不远,不算太大,只有两栋教学楼,周围是高高大大的树,不过叶子都掉光了。北方就这样,一到冬天就显得很萧索。

 廖维信带着白既明,和值班的老师打了招呼,就开始在校园里闲逛。

 也曾在老师的带领下,站在操场上拔草;也曾为了流动红旗,半夜都想办法怎么做好人好事;也曾为输了比赛,抱着队友痛哭流涕;也曾舞着棍棒假装自己是郭靖洪七公。。。。。。少年的时光,就在这或兴奋或伤感的话语中,渐渐舒展开来,又渐渐消散开去。

 白既明静静地听着,不时微笑一下。两个人走到操场角落里,那边有个沙坑,还有几个双杠单杠。"对了。"廖维信问他,"你爸不是说你小时候在唐山待八年吗?在哪上的小学?"

 白既明摇摇头:"谁记得,似乎是叫什么南福庄小学。"

 "南福庄?"廖维信皱皱眉,没什么太大的印象,"没关系,等我问问我爸,估计他能知道。哪天开车带你去看看。"

 白既明笑:"去看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人。。。。。。"廖维信无语了,没见过这么淡漠的。他两手一撑,坐到双杠上,叹口气:"算啦,以前的事我不管你。以后的事嘛,反正有我呢,也用不着你记着什么。到时候你要是忘了,我会提醒你的。"

 白既明垂下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暖得很。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按在廖维信支在双杠上的手背上。

 "哎。"廖维信笑了一下,"人可真有意思。咱们俩从小都在唐山长大,这么近也没说见过一面。反倒都跑到S城去,然后才认识。你说,这叫什么?"

 这叫什么?白既明抬起头,看着火红夕阳的映衬下,那个微笑着的人。他抿着唇,不出声,眼底是清澈的温柔。

 廖维信一招手:"上来。"

 白既明用力撑起身子,坐到廖维信旁边。

 廖维信一手按在双杠上,一手揽住爱人的肩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看晚霞红透天边,远山的轮廓,随着太阳下山,而逐渐变得晦涩而黯淡。。。。。。

 我们的故事,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当然,他们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还会吵架,还会欢笑,还会悲伤,还会想念。。。。。。这许许多多的"还会",却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甜蜜注脚。

 只要彼此还有爱,只要有你在身边。

 (全文完)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43:00 +0800 CST  
【番外二】 廖维信过生日
“你说……送你点什么好?”白既明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赖赖的感觉——千万别误会,廖维信心里清楚得很,那只能说明,这个小小的懒爱人,刚刚睡完午觉,还没彻底清醒。
天知道白既明上的是什么班,那个烂学校是不是快关闭了?居然从今年3月份开始下午不上班。不过这半天班实行的第一天,廖维信就吃到了他想念已久的红烧肉。这说明,白既明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给他准备晚餐——嗯,还是不错的。
“你送什么都喜欢。”廖维信笑,这倒不是客套话,白既明一向淡漠,自己的生日都可过可不过,居然能想起他的生日,真是高兴都来不及。
“嗯——”拖长的声音,表明白既明正在考虑,最后干脆来一句:“晚上回家吧,反正得给你最喜欢的,要不怎么叫生日礼物?”
还行,廖维信放下电话,心满意足。最喜欢的,他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廖维信偷偷想了想,自己都没想起来喜欢什么。算了,让他忙活去吧。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50:00 +0800 CST  
今天比平常晚了会,临下班突然开了个紧急会议,廖维信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打电话。那边白既明淡淡的,说:“嗯,没准备什么,不用着急。”廖维信放下电话,慢慢开出停车场。
一进院子,就发现别墅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想必不是烛光晚餐了,估计白既明也没这么浪漫。这灯火通明的,能干什么?廖维信停好车子,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白既明出来,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人。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大玻璃洒进来,一地金黄。深色的实木地板,原木色的家具,衬着米色的窗帘窗纱,一片温馨。
廖维信低头脱鞋子,这才发现鞋柜上放着一张字条:“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爱要不要。”
天,廖维信失笑,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这算威胁?字条下还压着一张折好的纸,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慢慢打开。
那居然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八成是激光打印,清晰得很。白既明穿着一条黑色紧身皮裤,高筒皮靴,上身是白色衬衫,和黑色紧身皮背心,腰间扎着宽宽的皮带。等一下,他手里拿的是——皮鞭!还有还有,皮带上挂着的是——手铐!
廖维信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咚地一声,嘴角有点抽搐,他不会……不会是想……SM我吧——那可真够惊喜的。
不过——说实话,白既明一向干净温和,头一回看见他这样冷峻的造型,还真——帅。
哦,下面还有两个字:厨房。
廖维信长出口气,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厨房也在一楼,外面是宽大的露台,露台一边就是几级楼梯,延伸到后院园子里。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50:00 +0800 CST  
廖维信一打开厨房的门,低头就看到地上放着一条皮鞭,正是照片里白既明拿着的那条。廖维信先将皮鞭拿了起来,下面压张字条:拉窗帘。
厨房对外的窗户,安装一副卷帘,平时卷起来,有时他们在厨房做爱,就将它拉下来。
廖维信拉开绳子,卷帘顺势而下。他一看到上面的照片,立刻目瞪口呆。
那照片极大,随着卷帘舒展,上面的白既明仍是白色衬衫,下身的黑色皮裤却已不见踪影。他浑身都是湿的,头发上似乎仍有水珠滴下来。白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只系了一颗扣子,可以看见性感的锁骨和半‮裸赤‬的胸膛。他很随便地坐在椅子上,腿是裸着的,但靴子仍穿着,双腿大大地张开。一条腿支起来,一条腿踏在地板上。隐隐约约透过白色衬衫,可以看到里面紧紧裹着下身的黑色皮质内裤。一只手随意垂下来,按住自己分开的大腿。
他的目光仍是清冽而冷静的,带着一种禁欲的味道,可那身衣服,那动作,情欲气息扑面而来,挑逗而淫靡,几乎让廖维信承受不住,鼻血差点喷出来。
真他妈的,廖维信看看白既明笔直修长的双腿,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忽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异常地烦闷,伸手扯开领带,连着外套扔在地板上。
他强忍住自己怦怦的心跳,才算看清那照片下面两个小字:书房。
廖维信几乎是迫不及待,提着皮鞭两三步就上了楼梯。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51:00 +0800 CST  
影音室,是白既明点名要的。因为他非常喜欢看电影,可又不喜欢去电影院。这里的音响是世界最先进的,隔音设备也是世界最先进的。里面有宽大舒服的沙发,电影用投影仪直接打到对面的屏幕上,效果和电影院不相上下。
可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白既明的照片。背景是他们卧室那张大床,白既明躺在那里,被子斜斜搭在腰间。他闭着眼睛,神色安详而宁静。可是,可是,廖维信清楚地看到,他的一只手高举过头顶,被一副手铐牢牢地锁在床头。而另一只手搭在白色的被子上,握着的赫然是那条黑色紧身丁字小内裤。
他就像一个被捕落凡间的天使,哦,不,是天使面孔覆盖的魔鬼,有一种让人堕落的欲望。表面的纯洁无暇,遮掩着骨子的淫邪放荡。
廖维信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放肆地叫嚣,白既明,白既明!
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缓慢的、步步为营的诱惑折磨,几步冲到走廊尽处,两个人的卧室门前。
卧室门紧闭着,上面贴着一张大大的字条:我是你最喜欢的礼物吗?那么就尽情享用吧。生日快乐!

“尽情享用”四个字,彻底摧毁廖维信最后一点自制力,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猛地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楼主 THMEMORY  发布于 2009-03-04 11:51:00 +0800 CST  

楼主:THMEMORY

字数:39585

发表时间:2009-03-04 18: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6 16:01:2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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