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君……”
“哲也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我有一个……并不确定的想法。”
黑子低头，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望着茶水在杯中轻漾：

“我想退出篮球社，专心接受手术治疗。”

空气都似乎有了片刻的停顿。茶杯中的水星星点点漾了出来，沾湿了黑子发白的指尖。
这句话说出来，黑子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答案，无论是赤司赞同，还是反对，他都无法坦然接受。可他明白，这种关键的抉择上，赤司会帮助他选择最正确的。
因为他太了解赤司，后者不会为了眼前的形势替他做出选择，而是为他的将来，为他的长远进行考虑。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黑子听到了赤司柔和了些的嗓音：

“我赞同哲也的想法。”

黑子愣了下，立刻抬头看过去。许久后，他才轻声道：
“赤司君也觉得……现在的我还是放弃篮球比较好？”
赤司不置可否。他笑笑，微微侧开身子，让了一条通着阳台的道。

“哲也有时间的话，先陪我下一盘棋吧。”

无论是将棋，围棋，还西洋棋。赤司之所以可以战无不胜，凭的就是他强大的内心与敏锐的观察能力。他执棋，落子，都为自己打好了基础，在基础之上发挥自己的特点，然后找准切入口——
一举将军。

赤司和黑子相对而坐，黑子身下的软垫让他跪起来比较舒适，而阳台上的光线比屋里更加充足，他微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心思一放在面前的棋局上，他就不得不排除这种享受的杂念了。
有人说过，围棋讲究的是耐心，棋类的强者共通的特点就是，不会一下子直接将对手致死，但他们投下的每一枚棋子，落下的每一步，都要有效率，起作用。不浪费一子一步。

而现在的赤司就给了黑子这样的感觉。这盘棋下得很微妙，白棋临近的直线上，有着同色棋子的存在，它们相互连接成一个整体，就像是一条细线，一点点勒紧敌人的脖子，直到最后的窒息。看着整盘棋上不多的白棋，黑子的表情微微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自己的黑棋，几乎都是死棋。

“取势与取实的平衡是围棋的关键。”

落入白棋的时候，赤司淡然开口：

“你不舍弃任何一粒黑棋，只会自乱了阵脚。”
“棋子的途径不同，结局也不同，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着眼全局，而不是局部纠缠，棋者要自己引导出一个通向胜利的方向。”

最后一粒白棋落局，正好堵住了黑子的下一步路线，至此，这盘棋已经结束了。
赤司抬眼朝黑子微微笑了笑，静静道：

“能否称王，全凭在争斗中取得平衡，关键时刻做到果断取舍。”

黑子愣了下，然后垂眸低头，抬手很轻地按压了一下右眼的纱布。他有些释然地笑了笑，重新抬头看向赤司：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赤司君能答应我。”

赤司颔首。

“——请再陪我，打一场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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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阳是暖橘色的，将黑子斜斜的影子勾勒得更加明晃。

打球打了将近六七年，这可能是一段短暂的时光，但情之深切并非是时间所能品得到的。黑子喜欢手中的篮球染上他指尖的温度，喜欢篮球拍打于地面时扬起的尘土。
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那个盛夏，赤司站在球场最前，朝他伸手，邀他触碰篮球。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后，黑子就再也无法出去。这一打，就是几年过去了。

而现在，他就要放掉手中的篮球，与其告别了。

黑子低头吻了吻篮球上凸凹不平的纹路，然后他抬起左手慢慢地扯下了右眼上的纱布。感染后发红的眼球依旧透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如今再看，蓦地又感觉到了一丝拼命的味道。

慢慢地，黑子运起了篮球。
篮球重重地击打在地面上，声音都是发沉的。

黑子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很多事情。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东大篮球社的弱点，一个拔不掉的毒瘤。
得不到分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无能，说他铁匠。当他得分时，人们就会说那是队友包夹防守为他制造的得分机会。
那时候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他有伤。
他只是在场上跑动，都会让右眼因为颠动而疼得几乎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可他不能拿伤病当做懦弱的借口，从帝光开始，他就学会了在逆境中获得动力。

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说他是一直只会坐冷板凳的控卫，是在球队战略体系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当成为首发的时候，便又说那是赤司为了凸显他的存在不愿他被埋没所做出的一点点牺牲。
那时候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曾练球练到虚脱昏在球场上。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练习基本功，默默地进行配合训练，默默地提高自己的体能。
他曾记得，帝光时期，有几个前辈当着很多一军成员的面问他是否愿意当替补，他怔了下，然后笑笑，说着：我愿意。说完以后心里疼了好一阵子。那之前他已经是首发。

如今，他就要离开球场了。
所以他想将那些争论，不满，猜疑全部埋到没有人能够挖的出来的角落。

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朝赤司笑了笑，他道：

“那么，我进攻了。”

依旧是很简单的ONE ON ONE，但不同的是，如今黑子将会拼劲最后所有的力量去击溃面前的人。
冲向赤司的时候黑子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左半场执球，黑子直接探出左脚虚晃，早就熟悉黑子进攻套路的赤司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过人，直接向右倾身，赤司直接堵住他最直接的那条进攻路线。发觉没有把人甩开之后，黑子果断拔起，继而后撤，抬手直接就投篮。
篮球砸在篮筐上转了几个圈，然后落于圈外。
赤司挑眉，顿时觉得新鲜。看起来黑子今天是真的要玩狠的了，居然敢挑战之前试都没试过的打法。

球权依旧在黑子手上，感觉出今天黑子的进攻由技巧性突破转为强硬式突破，赤司倒也没慌。他在黑子运球冲来的时候拉进彼此的距离，微微眯起眼睛，直接看透黑子手腕内翻的动作。他立刻撤离半步，就看黑子果断一个晃身，然后弧顶，右脚试探步干拔跳投。后者抬手的时候赤司就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他在球脱离黑子的手时已经跃起，一掌将球狠狠拍了出去。
还没有放弃，黑子立刻转身接球，半秒都没停顿，就着球在掌心内旋转出的路线，保持着扭曲身体的姿势，干净的一个背打投篮。

球于内线抛弃，漂亮地空刷入篮。

赤司微微眯起眼睛，然后轻笑了一声：

“做的不错。”

黑子落地的时候脚步不是很稳，下意识蹲了一下，用手撑住了地面。听到赤司鲜少的夸奖，他笑了笑，慢慢地站了起来。
只是两球下来，赤司就明了了，黑子今天是想撒开手疯一把。或许在黑子看来，这是他的最后一场球了，所以无论输赢，都想尽情地打一次，去尝试根本没有试过的进攻与突破，还有风险极大的多技巧投篮。

而他能做的，就是纵容黑子在他的允许范围内，尽情任性一次。

球落入手中时，赤司异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精锐的光。
想让黑子不留遗憾，他就绝对不能手软。

冲入篮下的时候赤司极快地虚晃假后撤右手转身，这个动作对身体协调性要求极高，黑子也是抓住这一点，想在赤司突破时身体平衡能力最差的那一秒强行断球，但赤司显然明白这一点，右脚落地的时候脚腕微转，整个身体就着失衡的惯性斜过去，背朝黑子强硬突围。后者一咬后牙，明显不甘心这么让赤司就突破防守，他快速补位，抬手直接从赤司肘关节之内进行背后断球。虽然赤司轻松地躲避了其技巧性的断球，却不得不转回身去面对向黑子。
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队长，迎上黑子展开双臂的防守，赤司轻笑一声，只是一倾身，虚晃之后CROSSOVER加右手拉球，在黑子错开步子来不及调整的时候，转身就是一个勾手。

而黑子就是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了。
他不想让赤司得分，这种欲望是史无前例的膨胀起来。

“绝对——！”
黑子蓦地低喝一声，他的步子根本就还未调整回原位，脚下爆发力猛增，直接跳跃起来。

他还能进球。
他还能绝杀。
他还能封盖。
他还能为球队效力。
他还有余力，跳跃起来，再去追一追梦想。

虽已不是最初的他。
可他必定要用现实来追随梦想。现实在变，但梦想永远不会变。

“不能输——！”

他或许已经不再意气风发了，因为伤病，他委曲求全，甘愿屈居于球场幕后。他见过太多的人因为伤痛退出了那个年轻的战场，带走了他们自己的梦想，而他绝不想要步后尘。
即使仅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去实现他自己的梦想。

如今，他依旧可以笑着说：

伤病让我无法再继续奔跑于球场上，但我会努力训练，继续为球队卖力，哪怕不能再得分。我想这也是一种贡献。
我愿意打替补。
如果替补也不可以，那么请给我机会让我坐在离球场最近的地方，静静看着我的队友挥洒汗水。
我不愿远离他们。
观众席，远比替补板凳更加寒冷。

所以他要燃尽自己的热血，驱逐那层寒冷。他发空的心脏突然被填满，就好像热度从他的掌心蔓延至全身。
他的那一声喝，一箭穿心。
他本就不该压抑自己的感情，即使不苟言谈，不会表达，但他可以将这些封存的感情全部倾注于他最爱的事物上。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黑子哲也，他将不是被伤痛毁掉的代名词，而是燃尽其所有的，伟大的勇士。

他已经分辨不清是光太毒，还是风太烈，让他的脸颊生疼。
迎着这种痛，他扬起的手臂狠狠扣向抛起的篮球，黑子将后牙咬得几乎麻木，就这样，一掌狠狠地扣在了那个被抛起的球上。
旋转的篮球在他手指强烈地摩擦着，近乎想要擦出火花一样的滚烫。
下一秒，篮球直线砸在地上，扬起了一阵烟尘后静静弹开。

黑子落地，脚腕突然软了下，然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平躺在地面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剧烈地战栗起来。

他很早前就想哭了，但每一次都忍住了。
或许，他是想积攒到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再全部释放出来。

这是第一次，黑子在三球内封杀赤司，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他做到了。
黑子不愿意去猜想是赤司刻意放水没有用绝招，还是其他的原因，但至少最后一球，他是拼尽了自己的全部，以一个绝杀的姿态封住了赤司的进攻路线。

赤司走到黑子的旁边，他的目光比较于往日柔和了很多。微微笑了笑，他俯下身，朝黑子伸出右手：

“哲也如果依旧喜欢篮球，就做球队的助理吧。”
“就算不在场上，你也不想离他们太远吧？”

黑子闭上眼，泪水落下来，任由橘黄的太阳光将他眼睫上的水珠映出暖色。

他面朝着夕阳下的天空，抖着肩膀，然后渐渐哭出声。

用力去爱着篮球，他明白荣耀的时刻，总有一天会到来。
那时候，他将仰头回归于赛场，与伙伴并肩。

请等我。

嗯……今天更新的这章要怎么说呢，套用柜柜的话来说，希望的人会很喜欢，不能接受的人会很难接受，所以无论是希望还是不喜欢的……希望都别骂我QAQ
毕竟从赛场突然转到感情戏的发展上……剧情推动和变化会比较大，希望大家可以接受OJZ

因为之前写了太多青春成长中的感动啊热血啊进步啊什么的，几乎都是正能量因素，所以……想要刻意描写一下青春中比较灰暗的那一部分，比如暴力，欲望，再或者幼稚等等等等。
想说……虽然灰崎对待黑子的态度存在着争议性，不过我感觉这种暴力幼稚的行为，青春期的叛逆男孩子是做得出来的（明明就是自我安慰吧←_←）

往后灰崎的戏份也不算多，所以这一章着重描写~

相信我……不会虐小黑子的，你们会看到小黑子爆发气场（？）的样子的！

就……就是这样QUQ其实发这章的时候真心很忐忑……果然下一章还是继续写我的小温馨吧（哭）

Chapter 006 威胁

啊啊，说来，黑子可比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美味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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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退离赛场并没有在内部引起太大的反响，一来这件事情大部分人心里都已预料到，惊讶或许也只是源于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到来的这么早。不过按照绿间的话来说，黑子的确该好好歇歇了。

但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足以让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一向注重个人形象和外表的黄濑，不顾自己模特的身份，在东大的门口直接和一个校外的学生大打出手，等到被旁边的学生拉扯开后，他的脸颊上已经被对方锋利的折叠刀划了一道不深却长的血道子。旁边几个不敢靠近更不敢拦的女孩子直接就吓哭了。
几分钟之内，黄濑丢了模特的形象也毁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至少，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再出现在镜头前了。

黑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回到宿舍。他从便利袋里掏出刚刚买给黄濑的沐浴乳，接了赤司电话的时候险些没拿稳手里的东西。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早晨醒来时，他收到的一条匿名短信。
他祈祷那只是巧合，虽然他明白这只是他潜意识里的自我安慰。

匆匆赶往医务室的时候门口还站着两三个女生，踮着脚在往里看。不过门里还垂着白色的帘子，她们不够高，怎么都看不到。黑子低声说了句“麻烦请让一让”，然后也没顾着再去询问是否可以进，直接拧着把手就要进去。
然后他发现门被反锁了。

“黄濑君，我可以进来吗？”

黑子微微皱眉，直接朝着里面问到。
过了一段时间，黄濑的声音才低低地传过来：

“小黑子吗？稍等一下。”

几秒之后，里面的锁被拉开。披着队服却没穿着袖子的黄濑把门打开了。
黄濑低着头，黑子也立刻微微斜过身体遮挡住身后那些女孩子的视线。
侧开身子让了条道，黄濑握着门把的手臂护着黑子进来，后者前脚刚进，黄濑后脚就把门关上了。

走回到医务室的床上，黄濑坐上去，挠了挠头发，什么也没说。
他的右脸颊上包着一块白纱布，用医用胶布贴着。上身赤裸着，黄濑虽然披着队服外套，不过锁骨和腹部涂了药水的淤青还是很显眼。看这架势，之前那一架他和对方是来真的了。
黄濑一直都没说话，似乎是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酝酿情绪一样。黑子看他有些反常，心里大概也明了了一些。拉了把椅子坐到黄濑对面，黑子低声道：

“脸上的伤口还疼……”
他的话还没说完，床上黄濑的手机就开始震动。瞥了一眼上面经纪人那几个字，黄濑似乎有些烦躁起来，直接按了挂断，然后把手机翻过来面朝下扔到一边。
顿了顿，黑子刚要继续说，那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黄濑明显地皱起了眉，直接抄起手机卸下电池，连同手机一起扔进地上敞开口的书包里。

“不用理他。”
黄濑闷声说了一句。
“但是经纪人也是在关心黄濑君啊。”
黑子轻声道：
“接一下吧，毕竟……黄濑君现在脸上有伤，短时间内的通告都没有办法参加了。你不接电话，他会很着急的。”
黄濑闭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用理他。”

黑子止住了话，过了会儿道：

“我知道黄濑君现在情绪很不好，但是脸上的伤口如果好好照顾的话……是不会留下伤疤的，如果黄濑君担心，用化妆品盖一盖也没问题的，所以请不……”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黄濑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打断黑子的话。看到后者微微怔了下的表情，黄濑强迫自己冷静点。他抬手捏了捏鼻梁，低声说了句抱歉。
沉默了片刻，黑子的语气微微沉了下去：

“是灰崎君么？”

黄濑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他没说话，就当是默认。

看黄濑这样的表情，黑子没再继续问下去。他跳跃了一下，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赤司君说……虽然是黄濑君先动的手，不过他已经把那些围观的同学都镇压了下去，不会有人到处乱说。对外公布的是，黄濑君是最先被打的那一方，所以请不用担心禁赛的问题。”

“小黑子。”
耐心地听完了黑子的话，黄濑念着他名字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迷。他抬头对上黑子询问的目光，过了许久，他抿抿唇，尝试着问了出来：

“——国中的时候，你和灰崎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子的表情顿时僵了半秒，然后微微偏头别开了眼。黄濑就这样很耐心地等着黑子回答他的问题，眼神直直的，一眨不眨，似乎黑子不说，他就不会移开眼睛。
被这样的黄濑盯得不自在了起来，半晌黑子无奈地道：

“……灰崎君，都和黄濑君说了什么？”

这次轮到黄濑的表情有些发僵。
其实他并不愿意去想之前的事情，哪怕刚刚发生。他很庆幸灰崎碰到的是他，但同时心里也开始担忧，因为未知的事情总会让他很不安。

他并不是一个爱动粗的人，看到灰崎进校门口的时候，黄濑甚至还和他平平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其实他只是随意地询问了一句，毕竟灰崎不是东大的，黄濑想知道他来做什么。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灰崎的坦白让他瞬间胆寒。

“啊啊，当然是去找黑子了啊。”
那时候灰崎是这样回答的，眼里闪烁着让黄濑看不懂却明显感到危险的光。
“去找他做什么。”
黄濑眯了眯眼睛，往外走的脚步立刻停住了。
“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灰崎蓦地低笑一声，摸摸鼻尖，笑着道：
“让黄濑你替我转告黑子也行，省的我浪费时间去找他了。”

“——你告诉他，国中时的事情，如果不想再彻彻底底经历一次，最好乖乖听话。”

黄濑的眼神瞬间变得冷下去：
“国中的事情？什么事情，你对小黑子做了什么？”
灰崎发出了几声诡异的笑，然后耸肩挑眉道：

“——啊啊，说来，黑子可比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美味得多了。”
“这么美味的东西，谁不想多尝几遍？”

黄濑的眼角立时变得发红。眼神都狠了下去，他几乎是没有犹豫也不需要犹豫，直接一拳都打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动手打人，还是先动手的那一方。而灰崎似乎是早有准备，也很满意黄濑的反应，他低笑着没躲，挨了那一拳后直接抬了膝盖狠狠顶了黄濑的腹部。
后面的事情没什么回忆的价值了，反正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粗鲁的打架。

他唯一在意，唯一恼火，也是唯一担忧的，就是灰崎的那几句话。
他太明白灰崎是什么人，他能够一时兴起，顺手就打了冰室，更能一时兴起看上黑子的身体，更何况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国中时期就已经发生了一些他不敢去想的事情。
黄濑是聪明的人，他明白灰崎这么做的意义。

那啥……尊是不好意思……我回来更了……乃们这次连鸡蛋都可以往我脸上扔了………………

我去码字T T这章码了一半，码好了就来更文……跪地求原谅！

Chapter 009 光环


请不要用天才这个词来抹杀黄濑君一直以来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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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淘汰赛开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黑子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大家都很重视，赤司已经将周末挪来给队员们进行单人强化训练。虽然他要顾着球队，没有办法抽身去照顾黑子，连周末也忙得电话都没办法给黑子打一个，但是赤司都会提前几天安排至少一个人在家里陪着黑子。正好上周进行过强化训练的黄濑这周不用再去，公司也没有安排给他通告，黄濑乐得留在家里陪着黑子。

绿间早上起来的时候黑子还在睡，轻手轻脚将黑子眼睛上盖着的热敷眼罩取下来，换了一直保存在冰箱里面的冷敷眼罩，小心地给他重新戴上，确认没有吵醒黑子，绿间这才出去洗漱。和赤司他们出门前，绿间特意把为黑子准备的食谱交给黄濑。
黄濑准备早餐的时候黑子才刚刚起来，他一回头就看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蓝毛走出来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黄濑放下手里的打蛋器，走过去拉起正在揉眼睛的人的手腕带他去洗手间：“小黑子早安哟，先去洗脸吧~牙膏也挤好了，洗脸的时候不要用力揉眼睛。早餐马上就做好了，洗漱完了就出来吃吧~”
半睡半醒的黑子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被黄濑轻轻推进洗手间去洗漱了。

洗个脸人就清醒了很多，黑子坐在餐桌前，看着黄濑将准备好的早餐一样样摆在桌上。鸡蛋是糖心的，盖在烤得微焦的面包片上。旁边配了刚刚加热好的牛奶，黄濑把几盘不同的燕麦推到黑子面前让他自己选。黑子瞅瞅对面的人，过了会儿起身把椅子拖过去挨着黄濑坐了。
“早上有按摩太阳穴吗？”黄濑看黑子挨得很近，右手的手臂也伸展不开，于是干脆环过了黑子纤细的腰，半搂着人去给他切面包片。黑子靠在人怀里，低头给黄濑的牛奶里面倒麦片，然后诚实地摇摇头：“忘了。”
黄濑也没说他什么，把刀叉放下，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往人往自己怀里又抱了抱，低头双手拥着人慢慢地帮他按揉着太阳穴，发现黑子抬头看他，于是好笑地道：“把眼睛闭上，不然按摩没效果了啊。”于是黑子就乖乖地闭上了眼睛。黄濑的手很漂亮，按揉的力道也非常好，微微有些凉的指尖按在黑子的太阳穴上让他感觉很舒服，不由得就很放松。黄濑帮他按摩完时黑子就快要睡着了。
“今天小黑子有什么安排吗？”将切好的面包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推给黑子，黄濑顺手就帮他擦掉了唇边沾着的麦片。
黑子摇摇头，道：“黄濑君呢？”
黄濑也摇摇头，他的胃口一向比较小，吃了半片抹了黄油的面包后就算饱了。捧着牛奶杯慢慢喝着，他笑着托腮看身边的人低头吃着早餐的乖巧吃相：“我也没什么安排，难得这么悠闲呢……闷在家里也太无聊了些，今天阳光不是很晃眼，我陪小黑子出去散散步吧？”
“好啊。”黑子答应得很快，他戳开盘底的鸡蛋，看着嫩白的蛋清里流出金色的液体，舔了舔叉子上的蛋黄，黑子抬头对黄濑微笑了下，原本黑子冰蓝色的眼眸就经常是水润的，如今近距离看，湿漉漉的眸子很漂亮，像是泛着窗外朦胧的日光一样，黄濑心里一跳，险些就靠过去吻上了那双眼睛，好在他努力地控制住了。抬手帮黑子理顺额前因为洗脸沾湿的刘海，黄濑也对他笑笑，轻轻拍他的后背：“那就快吃早餐，吃完了我们就出去。”

虽说是周末，但外面的人并不多。黄濑陪着黑子顺着外面的小路往学校反方向走，校区之外的林荫路比较多，树叶茂盛遮了很多的阳光，人也比较少。黑子懒懒地跟着黄濑身后走着，偶尔会望望周围那些越出围栏的树枝与花骨朵。东京的天空很蓝，地面干净而且有些潮湿，白砖地上的长满了油绿色的藓。黑子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就不由得好了很多，他很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穿了两条小道，黄濑突然停了脚步。黑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小道对面那个铁丝网看清里面是四个小型篮球场，里面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在打着街头篮球，不过旁边围观的人倒是不少。黑子轻轻拉了拉黄濑的衣袖，抬头看他：“黄濑君想去打吗？”
黄濑闻言就笑了笑，轻轻摇头：“不去了，陪小黑子。”

篮球场上的人进行的是最常见的三对三，看年纪和黄濑他们差不多。黄濑虽然说着不打，眼神却也一直停留在场内的那几个跑动的人身上。篮球是一项很容易感染人情绪的运动，光看着就会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黑子抬头，看到黄濑鹅黄色的眼眸里渐渐反射出来兴奋的光彩。他知道黄濑很想打球，因为他们是一类人，看着篮球在眼前，细胞都会蠢蠢欲动起来，不去碰一下手心都会痒得难受。黑子忍不住就笑了下，用膝盖顶了顶黄濑的后膝盖窝：“想打就快去啊。”
黄濑回神，有些愣住地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可是……”
“没有可是。”黑子抬手推了黄濑一把，笑着催他：“快点去，我也想看黄濑君打球呢。”

黄濑也的确是难耐的很，听黑子这么一鼓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立刻就点点头，绕过铁丝网推开了门，跑进去加入了他们。黑子就这样站在场外看着，眼神始终柔和。其实他很喜欢看黄濑打篮球，因为黄濑打的篮球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能将打篮球的快乐传递给其他人的人，篮球释放了他的活力，他用自己去演绎了篮球的魅力。这个人的话，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抬臂上篮，甚至只是一个转头时刘海甩出的汗水，每一个细小的画面都能让人屏息，移不开眼睛。黑子安静地看着，也不曾转移开目光。
他曾经有想过……这样的一天会到来，远远地站在球场外，看着同伴奔跑于赛场上，尽情挥洒汗水。如今他就是这样看着黄濑打篮球。他的小腿微微有些发抖，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加入他们，不过他是理智的人，不会因为一时的任性放纵而让自己的眼伤继续恶化。

所以说，他只需要站在远处看着就够了。他的心与他们是连在一起的。无论此刻是谁手握篮球，这份心情都会传递给他们每一个人。荣耀的意义不只是胜利，而是站在同一个球场上求胜的那份心情。

大概是那些人打累了，有个黑发的青年走出场外想去水池边洗个头，路过黑子的时候看到他，也就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哟，怎么不进去一起打？”
黑子礼貌地笑笑，摇头：“不用了，我看着他们就好。”
那个人估摸着黑子这样子挺有趣，将手里的水瓶拧上，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往里看：“那个黄头发的是你朋友？刚刚看你们在一起。”
黑子点点头。
“他真的很强啊，一对三都没任何压力。”那人眼里满是钦佩和崇拜的目光：“简直就像天才。”
“黄濑君的确很强。”
“嗯，他这样的天才平时肯定很轻松吧。”那人看向黑子：“有天赋果然是一件好事……有些人无论怎么努力都达不到他这样的境界。有时候感觉天才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真是让人嫉妒的存在啊。”

黑子没说话，静静望着球场里不知疲倦地跑动的人。
“那你呢？也会打篮球吗？”突然想起了什么，黑发青年感兴趣地问着黑子：“你们该不会是同一类型的人吧，强的不像是正常人？”
“不是的。”黑子这次倒是很快就回应了他：“黄濑君很强，我和他的实力没有办法作比较。”
“唔，果然是这样吗……”那青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看向球场里出众的黄濑：“天才啊……他那样子，不知道我得打多少年的篮球才能达到他一版的水平。但是他才这个年纪就轻轻松松地做到了。哈哈，说实话，很让人嫉妒的啊。”

“不是的。”
黑子微微皱皱眉，抬头看了眼高出自己不少的人，冰蓝色的眼眸里蓦地有些发暗：
“请不要用天才这个词来抹杀黄濑君一直以来的努力。无论是天才还是普通人，对待篮球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而能够站在球场上打球的人，从来就不存在天才与普通人的差别。”

他看到过黄濑在出完通告后疲惫的状态下依旧留在球场要求加练的场景，一个简单的三步上篮，黄濑做了不下二百次，直到小腿抽筋摔倒在地上。那时候他才明白，天才不等同于手到擒来的胜利。任何一个人，包括所谓的天才，背后的汗水与痛苦都是不可被抹杀掉的，只是他们成功后的光环将他们的曾经遮盖住了而已。

那青年似乎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话会让黑子生气，他明显愣了几秒，然后也皱起了眉：“就算是这话说得漂亮，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朋友的水平，就算是我比他早出生个十年或许都无法达到他一半的境界，这种强得没话说的篮球水平，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有几个人，通过努力可以变得这么强，得到这么多的赞美和关注？”
“就算是这样，那又怎样。”黑子直视对方的眼眸，声音冷静得可怕：“赛场上有五个位置之分，每个位置都有自己的使命。黄濑君擅长得分，可他不擅长外线助攻。就像是您不擅长得分，但却可以在团队组织上起到关键作用一样。平心而论，您认为天才就是得分最多，进攻最猛的人吗？”
被黑子说得有些无言以对，青年的眉头皱得更深。

“得分最多，的确可以成为场上最耀眼的人。也的确有很多人认为这样的人就是天才。”
黑子笑了笑，抬手轻轻盖了下被阳光照得有些发酸的右眼：
“但是，是不是天才，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能否为球队效力并且带领球队取得胜利，这才是一个打篮球的人所需要的最根本的态度，得分多少是球场位置所决定的。黄濑君再如何擅长得分，如果他现在打的是PG，他也会收敛自己的光芒，放弃得高分而是专注于助攻与组织进攻的。”

“而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会打篮球的天才。”

他曾经，也因为自己没有所谓的“天赋”而自卑过。他深切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在球场上立足的。这种观念越深，他就越感觉到他自己与“奇迹的世代”之间的差距是有多远。尽管赤司曾私下不止一次强调过他是属于这个“奇迹世代”的，但每一次的专访，甚至是比赛入场时，他都刻意走在了队伍的最后，甚至与这个队伍都离得远远的。他觉得他不属于这个光环围绕的群体。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是他自己把大家推开了。自卑与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慌乱不堪，他没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实力。火神的帮助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大学时重新回归到“奇迹世代”中间时，他才明白了他存在的价值究竟该如何去释放。

篮球场上，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合作的重要性，那么天赋根本毫无用处。如今他明白了，黄濑明白了，赤司明白了，这六个人才真正地成为“奇迹的世代”，成为了一个整体，而不再是拥有六人的组织。

他们站在同一个球场上，彼此分享着这相同的空气。篮球辗转于每个人的指尖与掌心。更甚至，他们的心跳都是相同的频率。
这才是一个能够百战百胜的球队应做到的。单一的天才，是无法在球场上立足的。

黑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半晌越过他走进了球场。他离开后没有几秒，那青年立刻拧开了手里的瓶盖，直接将水瓶中的水全都洒在了自己的头上。任由凉水顺着刘海往下滴，那青年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很快，云遮住了午后略刺眼的太阳，阴影铺天盖地地遮住了那束光。静谧让被风吹动的输液都仿佛定格住了一般。
黑子走进球场去寻黄濑，后者迎着他跑过去。

青年再抬头的时候，那云刚好缓缓地飘开。光芒透过单薄的云层砸破了阴影，静谧却没有减退，而是染上了几丝惬意的温暖。他看到那黄发的青年微微弯下身去抱蓝发的青年，后者抬手回抱他，就这样相互拥着。
暖金色的光仿佛使两个人的身影融在一起，宁静至安。

Chapter 010 污点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让这场比赛成为帝光荣耀中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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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哲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负担在肩头的巨石将他的身骨压垮的瞬间。他发现他的实力不足以支撑身后的球队，胜任不了这个历尽千辛万苦争取到的位置，而胜利也离他愈发遥远。


每每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天，他都会重新调整一下心态，做一个深呼吸，绵长得如同深而无力的叹息。
其实那只是一场简单的练习赛。刚刚进入一军的他利用自身的误导式篮球帮助球队顺利拿下了几场练习赛，可谓是名气蹿升得极快。加之与黄濑磨合之后，黑子对奇迹世代的球风打法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配合上也愈发得心应手。
他以为这个球队的模式就将是这样，不会再改变。他可以担任一个良好的替补PG，帮助球队赢得胜利。他一直这样以为，直到遇到了柏原国中。

柏原国中位处大阪，学术名声一直很高，但体育方面的优差一直未曾提到。不过帝光的教练和柏原的教练也算是老相识了。邀请他们来进行常规的练习赛，帝光教练一方面是想进行较大差异球风的切磋和交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压一下近来球队里的浮躁风气。

那一次，黑子依旧坐在替补PG的板凳上，兴奋地望着眼前奔跑的伙伴们。血液蠢蠢欲动地刺激着他。他爱极了球鞋与地板滑动的声音，以及倒计时飞快跳动数字的刺激感。分数板不断地刷新着，分差始终交替上升。胶着的节奏让黑子在兴奋之余也略有焦躁。
那是第一次，他发现黄濑和绿间在第二节就开始了剧烈的换气。


体力问题。
这一点黑子从来没担心过，但他发现他想错了。之所以他不曾担心，是因为一军的成员一直在与实力相差较大的球队进行的比赛，每一次都赢得非常轻松，甚至不需要太大的运动量。可是面对柏原国中这种缠得很紧的防守型球队，帝光这一边平日里很难发现的劣势一下子全都暴露了出来。

第二节中间，黄濑在做上篮的跳跃动作时双脚已经沉得没办法离开地面。
第二节结束，绿间于外线跑动接球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第三节刚刚开始，青峰已经因为双腿脱力而情绪焦躁起来，直接导致了一次明显的进攻犯规。

发挥比较正常的应该算是赤司，脸色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喘息也不是很明显，只是在流着汗。他挪着碎步调整分球位置，双眸紧盯持球的人。这样看来，赤司并没有想要换人的打算。
黑子一直盯着赤司，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任何一丝变化，可是直到第三节结束，赤司都还没有。

柏原国中没有换人，而是让首发队员打满全场。赤司这边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唯一不同的则是，对方的球员体力上没有太多的消耗，可专攻得分的帝光球员却相继出现了体力不支的问题。导致这个差异的原因很简单，帝光不断地进攻，突破，抢断，而柏原全只是进行小幅度运动的紧密防守。
看着坐到身边沉默地灌水喝的青峰，黑子将柔软的干毛巾也递了过去。然后他看到赤司走了过来。几乎什么都没有想，黑子就立刻站了起来：

“赤司君，请让我上场。”

“理由。”
赤司绯红的眸子望向黑子，吐出简洁的话语。

“大家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黑子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定定地直视赤司。虽然还是很不习惯被那样一双沉寂的红眸盯着看，但黑子还是努力地一直对视着：“如果赤司君相信我，就请让我代替您。我会在第四节前半让大家最大限度减少活动量，争取时间恢复体力，以便在后半节用更好的状态来取得胜利。”
赤司还是没说话，透过浸湿的刘海看着黑子。过了会儿他才淡淡道：“你决定了？你知道这里的规矩，也应该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
“是的。”黑子的话没有一丝动摇或商量的余地：“我会尽最大力量来换取帝光的胜利。”
赤司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朝着裁判比划了一下：

“帝光，要求换人。”

黑子站在球场上时双腿有些发抖，不是紧张，而是兴奋。他感觉血液都在沸腾着。如今他已经可以成为一军中的一员了，身披着十五号的球衣，融入这个阵容之中。那时候年轻的男生都是这样天真地认为着，并且有着一点点的大男子主义。
他定神，俯身，双眼快速地搜捕着每个球员落球点边的漏洞，在哨声响起的一瞬间他飞快启动双脚。就算是柏原国中的首发队员还未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但相比刚刚上场的黑子，自然体力也无法保持得很好。
可奇怪的是，对方发现帝光换人后，他们依旧决定保持首发阵容，始终使用同一阵容打满全场。这在黑子看来是莫大的挑衅和污蔑。
那时的他只想赢给对方看，赢给教练看，赢给赤司看。
他想得到一个认可，告诉他们，即便他的底子不够好，也不是所谓的天才球员，一样可以在这个强敌云集的球场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五指并拢空切过去，掌风都仿佛发出了凌厉的风声。黑子的第一个球断得非常干净，直接将对方二十四号刚刚接稳的球横切向了斜对角的黄濑。篮下的黄濑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动，球已经直接砸进了他的手掌内，手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回应，黄濑直接一个上篮就轻松空刷两分。
当时的帝光是领先四分的。黑子也因为开场的一个漂亮抢断，心情空前高涨。


但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彻底粉碎了黑子的幻想。他甚至在之后的十分钟内几乎没有碰到过球，直到最后的一分钟球权归属于帝光。
原因很简单，对方的防守阵容改变了。
三人盯防黑子，青峰纵使想要去协助黑子却也无能无力。在曾经的每一场对战上，都不曾出现过黑子被盯防的情况，他的低存在感和飘忽不定的断球路线让人很难掌控到运动路径，但不知为何，这次的柏原却做到了。他们不仅看穿了黑子的运动路线，更是明智地选择包夹黑子。这边黑子无法进行进攻疏导和组织，那边黄濑等人就必须要跑动起来了，这一跑动，还未恢复过来的体力问题就再次暴露出来了。

而这次的练习赛有个很特殊的规定。全场只能有一次换人的机会。
就在黑子被三人包夹不知如何突破的时候，柏原申请了换人，换上的同样是一位PG。黑子脸色发白地看着那个高个子PG跳动着上了场，活跃的样子给了他莫名的慌乱。

那时候帝光落后三分。
距离最后一节结束还有32秒。

黑子把全部的希望押在了绿间身上，他只要有机会突破这三个人的包夹——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都可以把球直接传给外线无人盯防的绿间。心跳得很快，黑子从未觉得自己会这样紧张过，他的喉结微微滑动，握着篮球的手指几乎抠进了球面的花纹中。

突破。
突破。
突破。
黑子飞快地想着突破的方法，他看着倒计时盘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蹦跳着，不断地想着突破的方法。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早已酸疼无比，可他还在不断地搜寻着突破的漏洞。

但很可惜。没有。
他现在的实力还太青涩，不足以一人突破三人的包夹。无论是左右方还是正前方的盯防者都是身材极其高大的，对于黑子较矮小的身体来说是致命的存在。后面的青峰不断地焦虑喊着黑子的名字，黑子回头，包夹他的队员立刻移动身体挡住了他们两人的视线。
连最信任的搭档他都看不到了。

黑子的小腿又开始微微发抖，然后汗水不断地从他的下颏落下去。他的双眼不断地睁大，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对手。
他一直看着，到最后连运球的动作都麻木了。
直到，他听到了裁判吹响终场的哨声。

微微一个退步，黑子的身体有些发软，直接摔进了冲过来的青峰怀里。他抬头，看到青峰正好低下头时明亮的眼。那双深蓝的瞳孔里透着些许的错愕，黑子看到青峰的表情是那种输掉后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黑子听到那边黄濑难以置信的声音，绿间刻意压下音量的制止声，他转头，刚好看到赤司离场时的背影。直到赤司的身影离场后又过了很久很久，黑子都还没有醒过神。
柏原的队长走过来，拉起黑子有些发软的手象征性地握了下，转身去和队员们庆祝胜利了。

一切在他眼里都成了刺眼的存在。倒映的灯光，发沉的篮球，他只觉得他的大脑疼得要炸裂了。浑沌不清的头脑让他陷入了对失败产生的迷惑与彷徨。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回忆起那半分钟是如何度过的，既漫长，又瞬息。
而那一秒秒堆积起来的32秒，他竟然只是晕着球呆怔在原地，未动分毫。

帝光篮球部的第一场失败，竟是他带来的。
虽然仅仅只是一场私下的练习赛，但黑子却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破碎了。整个心都空得很。

全场唯一一次换人的机会，赤司把自己的位置交给了他。
那最后的三十二秒，他手握篮球，明明可以自己尝试着投三分，到头来却只是站在原地。
他负了赤司对他的信任，更是负了大家对他的信任。

他知道帝光的教练向来严格得不近人情的地步，这样一场失败无意是耻辱。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未从一军降格，而是继续做一军的成员。青峰他们也丝毫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把责任都揽到他们自己身上——体力问题导致的比赛失败。按照他们的话说，若不是当时体力透支了，他们可以立刻去帮助黑子拆开面前的三人联防。赤司赛后也没有责备黑子，他甚至压根就没有再和黑子提起那一场比赛。

可这些在黑子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只觉得，继续待在一军让他羞愧不堪。
而来自于伙伴们的安慰，更让他几乎承受不起。

直到今天，他还是可以感受到当时的冰冷。这记忆就像是一道浑浊而恒久的魔咒，牢牢地禁锢他的思维。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但只有这一次失败，让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让这场比赛成为帝光荣耀中的污点。

柏原国中。从那以后，黑子一直记得这所学校的篮球队里每一位成员的名字。
所以当几年后的今天，坐在观众席上看到大屏幕打出的那一串串熟悉的名字时，黑子只觉得自己的指尖瞬间变得一片冰凉。他有些发怔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崎玉大学几个红字，下面则是曾经柏原国中球队的成员名称。

他没想到，在大学联赛淘汰赛开始前的一场热身赛上，他会碰到曾经的对手。

可如今，他只能坐在观众席上静默地看着。
这种相遇可以说是极端的荒谬，又极端的寻常。黑子一时间觉得命运真的很可笑。他低头看着有些发抖的指尖，做了一个双手抱球的姿势，然后又有些颓然地垂下了手。
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再上场了，这一次的比赛，他只能当做普通的观众。

即使他真的，很不甘心。

热身赛和NBA的季前赛一样，输赢将不会影响淘汰赛的成绩。由于黑子一直都在缺席训练，他不知道热身赛前赤司是怎么安排这场比赛的战略。首发依旧是黄濑，青峰，紫原和绿间，赤司没有上场，而是让东大的大二前辈作为首发。而崎玉大学依旧是曾经的柏原国中原首发阵容。
场馆定在崎玉大学的主场，由于是热身赛，前来观赛的寥寥无几，观众席上稀稀拉拉的人流动性也很大。第一排根本坐不满。

很快裁判的哨声就响起，望着中间的人举起篮球决定球权的时候，黑子只觉得这就像是几年前比赛的重演。即使这几年间黄濑他们的体力问题已经被克服下来了，打满全场并不会发生虚脱的现象，但进步的不只是他们，这几年间很难说柏原国中的队员在打法上没有新的突破。

这时他看到列队中的青峰突然回了下头，似乎是在找人。对上黑子的目光后，青峰朝他笑了下，握拳抬了手。黑子怔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抬起右手握成拳，隔着半个球场和他做了碰拳的动作。
他信任他的伙伴，所以这一场球，他只需要看着他们拿到胜利就足够了。

短暂的规则讲解之后，篮球被裁判抛向了空中。灯光在球顶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之后一道影子飞快地将滚动的篮球直接从半空拍给了外线的绿间。稳稳接应住紫原的开场球，绿间毫不含糊，在对方还未跑动到防守他的位置前就已一个三分出手。
场内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计分板的数据更新得有些卡。

“已经开场了吗？”
黑子正看得入神的时候，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他回神后方觉这声线极其耳熟，再一抬头，芥川那副一直不变的笑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里。
“话说，我可以坐在这里的吧。”芥川礼貌地问了一句，不过也只是问而已，不等黑子回答就已经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放下背包，芥川拿了录像机出来，一边调着焦距一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黑子前辈好久不见，现在已经不是东大的正选了吗？”
黑子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起伏：“芥川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自然是很意外，想来也是有几个月没有见到芥川了，没想到在热身赛上既能看到当初的对手又能看到曾经的队友。
“啊——别意外啊。”芥川耸耸肩，朝黑子咧嘴笑了笑：“毕竟我也要面临毕业挑选学校的时候了啊，我很中意崎玉大学的这支队伍，所以趁着今天学校没有课就跑过来看这场比赛啊。”
“哦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芥川又补了一句：“东大也是很不错的选择。所以这场比赛很值得看呢。”

黑子没再和芥川搭话，只是专心看着场内跑动的队员。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道的身影。

“嘛，黑子前辈。”
并不在意黑子的沉默，芥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他放下了手里的录像机，笑着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您怎么又像高三时一样，在球队需要的时候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啊？”
黑子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暗，却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伤病真是不错的借口。”芥川轻笑了下，表情没有讽刺的味道，语气里嘲弄的感觉倒很明显：“当初我啊……是真的很崇拜前辈的，不过对于前辈现在逃避对手的行为我真的很不认同呢。”
“请不要再说了。”黑子静静回了一句，直截了当打断了芥川的话。

“啊，抱歉抱歉，我说得有些过火了呢。”芥川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是对于前辈的行为我有些看不惯而已，当然这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芥川君。”
这次没有等芥川的话说完黑子就已经站了起来。垂下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的芥川，黑子的眼神认真无比。他鲜少会用这种高姿态的方式去看着别人说话，那双冰蓝的瞳孔迸射出了一种尖锐的光：

“只有一点，我希望芥川君可以牢记。”

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渴望亲手打败他们，一雪前耻。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其他人的认可。这种渴望让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着，他的手从开场到现在一直都在抖，他很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请求赤司让他上场，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亲手将曾经的污点抹去。
之所以他现在能够强忍着这种难熬的痛苦，坐在观众席上远离自己心爱的球场，都是为了至少曾经乃至现在仍然信任他等着他的伙伴们。为了将来能够以更加完美的姿态回归到荣耀的团队当中。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他所忍受的这一些，他也从未指望着外人能够理解。
他的篮球是为了伙伴而存在的，一味地得到那些没有意义的认可，篮球只会变成虚荣的工具。

支撑着他的信念的存在叫做未来。他始终相信未来的那一天，任何的痛苦与忧愁，都像是消失的阴霾一样，拨开云雾见天日。这只是时间问题，他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人恶意的挑衅再承担一份痛苦。
黑子始终用平和的眼神垂眸望着芥川，半晌启唇道：

“我和你不同，我打篮球的意义，不是为了得到你的认可。”

等待，是极度漫长的存在。无法触碰到篮球的日子里他所经历的痛苦要比常人多了百倍。可他一直相信着赤司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哲也，总有一天你会站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他始终相信着赤司。
并且，始终这样相信着这样的自己。

米娜，时隔了一年QUQ回来看留言看到依旧有那么多等更的，突然觉得自己好不负责任，因为三次元的事情和家人的重病一直搁浅着这篇文。


马上要新年了，一定会更新文章给大家做新年礼物的。由于漫画已经落下一部分，需要慢慢地补回来，所以文章内容可能会有大改动并且与原著不符（不过还是以燃向为主喔）。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我发誓我要做个认真负责的好作者，努力发挥最好的状态，给大家看到高质量的文章TvT爱你们，熊抱！




p.s：作者君还在英国留学，与国内有8小时的时差，如果深夜更文也请多多见谅~

对不起我被一个小天使剧透了一下黛前辈这个角色我表示无论现在原著怎么虐小黑子这篇文我都要往治愈了写，奇迹们对小黑子的爱是真真切切的，不管队长是不是找了新的第六人！反正！这篇文里小黑子在他心里是唯一的！
顺便黄战士和紫原果真是小天使啊在原著里面都对小黑子是这么的信任没有被黛前辈这个角色抓住心


黛前辈这个角色这篇文应该不会出现！如果出现！那只可能是黛黑！黛！黑！不！解！释！


卷疼你就虐吧虐吧虐吧
我自己写治愈的就好反正你笔下一切虐过小黑子的我都要让他们治愈小黑子对小黑子百分百地好！


好了啥都不说了，我去补原著了，卷疼越虐我就越往治愈了写

对不起我被一个小天使剧透了一下黛前辈这个角色我表示无论现在原著怎么虐小黑子这篇文我都要往治愈了写，奇迹们对小黑子的爱是真真切切的，不管队长是不是找了新的第六人！反正！这篇文里小黑子在他心里是唯一的！
顺便黄战士和紫原果真是小天使啊在原著里面都对小黑子是这么的信任没有被黛前辈这个角色抓住心


黛前辈这个角色这篇文应该不会出现！如果出现！那只可能是黛黑！黛！黑！不！解！释！


卷疼你就虐吧虐吧虐吧
我自己写治愈的就好反正你笔下一切虐过小黑子的我都要让他们治愈小黑子对小黑子百分百地好！


好了啥都不说了，我去补原著了，卷疼越虐我就越往治愈了写

我又作大死，漫画没补完先看了EXTRA GAME……


哲也被欺负什么的心疼死啊，但是也充分体现了前夫+现任们超强的行动能力这一话真是黄黑青黑赤黑够我脑补一星期的了……


不说了，继续来更文

露珠又来更文了哈哈哈，有没有觉得日更的我很棒！


这一章的灰崎君持续掉线中，猜猜他在做什么



因为有段时间没有看篮球赛了，专业术语很多都忘记了，请让我慢慢找回感觉w


还是要说一句！真的很感谢小天使们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没有放弃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


要记得多多冒泡喔！我要眼熟你们！

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前20页的每个留言都回复了一遍表达我的歉意，回了几页后就需要输验证码了，于是我逗比地输了十几页的验证码……一定是度娘也在惩罚我TwT
有些亲我可能回复了几遍，重复了，希望见谅！


有些话憋在心里一直没说，我决定还是坦白出来TwT


首先，是因为家里发生的一些变故，父上大人得了直肠癌……晚期的，所以那阵子忙得焦头烂额，一下子淡圈了。家人的事情落定后已经过了大概半年多的时间，我也有断断续续看到很多人的催更，贴吧啊微博啊晋江啊……然后我很不要脸地选择了沉默没有回复，大概是那阵子心情也实在是太低落，连一点码字的动力都没有。
浑浑噩噩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情平复了，才重新捡起来手中的笔。


现在想起来，我也是一个经常追文的人，尤其是长篇坑了的话，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太自私了……从来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更了就码字，不想更了就坑掉，一个作者基本的职业道德我都没有具备，真的觉得万分羞愧。


这次回坑可以说是腆着脸回来的，虽然没被骂，但是看着你们回复加油啊鼓励啊什么的，反而我觉得还是骂我两句更好……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宽容……


但无论如何，真的特别的感激你们没有放弃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君。
我知道过了这么久，一定有很多的人已经爬墙或者淡圈了，还是要从心底祝福你们，无论二次元还是三次元，都要开开心心，一切顺利！
因为你们带给了我一段难忘的回忆，记得更《最初》的时候，每天下午更新，最开心的就是等着刷新你们的评论，无论短评长评，睡前都会拿着手机反复读，那种被人重视了努力，一起分享着喜欢同一个CP的心情，真的很美好。包括现在很多时候，我都会回忆那会儿的时光。


岂可修，眼睛里进小黑子了！
本来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啊！搞到最后变成我单方面回忆了是怎样T T！


最后的最后，我保证这篇文不会再坑掉了，我会努力做一个认真负责的写手，有始有终。无论还有多少人看，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我也会把它用心写下去，直到完结。
我会争取像第一部那样做到日更！嗯，所以说，今晚也会有更新哦！




希望我的文，能让你更加喜爱哲也，喜欢这个圈子！只有你们看得开心我才会觉得一切都没有白费。


不矫情了，我去码字了（捂脸）
爱你们，么么哒。






眼睛里不断进小黑子的璐璐

强迫症犯了，想翻页再发文……我真的不是故意水帖子……

好啦，我来更文了。这章发出来以后可不要骂我哦，相信我是亲妈的。


眼伤的情节接近尾声，这一部的主线终于要被我写出来了（别吐槽我，我真的很慢热……）可能会虐，当然是虐奇迹了，我真的是哲也亲妈不过主基调还是温馨治愈为主。撒把糖虐一下什么的，其实挺带感的




看之前有小伙伴分散着回复求更文后艾特，可以留个名在这里~


么么哒~请叫我勤奋的日更君~！

他们一直都在夸奖黑子是个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的人，但只有黑子知道。其实，有些是他根本就无法掌控的，不是他不去放弃，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结局。

望着滚落一地的篮球，拉出一道道斜长的黑影。
黑子有些发怔，他终于意识到了。

他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所有的寂静忽得轰然炸响。
窒息一般的痛苦中，或焚心蚀骨，或歇斯底里，黑子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板上。

泪水顺着鼻梁落下去，破碎在他泛白的指骨上。

那些固执与坚持被眼泪融化，一下子面目全非。

体育馆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门口卷进彻骨的寒风。黑子瞪着朦胧的眼睛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体育馆门口的人影。

赤司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冷雨淋湿了那头火红色的发，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上。

赤司望着黑子的眼睛，冷得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那种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目光，让黑子打了个冷颤。他想起了曾经与洛山高校的那场比赛，刻骨铭心。那时的赤司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抛弃了队友。
无法给队伍带来胜利的人，都是多余的。
黑子突然就对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

或许赤司曾经对他如此的照顾，只是因为还对他抱有一丝的期望。
但现在亲眼目睹了他的能力，恐怕赤司除了失望，已经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了吧。

黑子知道他的谎言早晚就会被识破，可是他没想过会到来得这么快。心脏就这样唐突地被人狠狠地攥紧撕扯，无法呼吸。

然而赤司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相触，也仅仅是短暂的几秒。半晌，赤司收回目光，静静地转身离开。
离开的脚步那般决绝，没有丝毫的停留。

赤司最后落下的那道目光，黑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

——就像，在怜悯一个可悲的残次品一样。
那道目光就像是慢性毒，以蚕食的方式慢慢摧毁了他最后的尊严。

是了，曾经就有无数的人在说，奇迹的世代汇聚的是五个天才，这才是一个整体。所谓的幻之第六人，像是一个可笑的附属品，既多余，又没用。就是颗毒瘤。

黑子闭上了眼睛。
触目所及，深邃的黑暗直抵尽头，吞没了一切。


光染亮了夜，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黑子睁开眼睛，潮湿的眼角立刻就落下了一滴泪。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头顶的灯光，依然，他的视线中有一半是灰暗的。

“哲也，醒了吗？”
赤司温和的声音传递过来，黑子猛地一僵，几乎不敢转过头去看。很快，他被人小心地搀扶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整个后背酸疼得厉害。
在黑子和床头之间垫了一块柔软的枕头，赤司把晾在一边的温水拿了过来，低头先用自己的唇试了下温度，确定不烫后才喂到黑子嘴边：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黑子有些怔怔地望着赤司，喉咙发涩，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明显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快得无法自己。

其实在黑子昏睡的时候，赤司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在黑子睁眼的刹那，他自然没有放过滑入枕头中的泪。

“手术很顺利。”
赤司微微一笑，抚了抚黑子右眼的纱布，动作温柔：
“不过，一周后才可以拆掉纱布。回到球场可能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完全赶得上复赛。”

“时间太晚了，我就让凉太他们先回去了——虽然他们坚持在这里想等到你醒，不过人多毕竟不好，容易吵到你休息。”
“所以抱歉哦，现在只有我在这里。”
“麻药过去后，伤口会比较疼。如果难受不要忍着，随时和我说，好吗？”

望着赤司柔和的脸颊轮廓，黑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并不是那种应该有的狂喜。手术成功，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太好了，不会被赤司君当做残次品一样丢弃了。
尽管这只是一个麻醉后所做的梦，但就是这个梦，他每想一次，指尖都是彻骨一样的凉。一切都太过真实，让他难以释然。
他有些累了，却依然强撑着听着赤司的声音，现在的赤司对他有多温柔，他就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赤司在梦中对他有多残忍。

“……赤司君。”
长时间没有说话，黑子这一开口直接破了音，沙哑而低迷：

“如果，我这次手术失败了，你会将我逐出球队吗？”

赤司微怔，很快就皱起了眉。
他瞬间就明白了黑子醒来后为什么这么不安了。

赤司微微起身，单手撑着床边，把人小心地捞进了怀里。
黑子的身体很凉，整个背脊挺得又直又僵。水蓝色的发丝盖在纱布上，凌乱又很没精神地趴着。

轻轻叹了口气，赤司笑着道：
“哲也，你大概还是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依然会聚在这里一起打篮球。”
黑子垂下眼睑，靠在赤司的肩膀上没吭声。

“因为有你在，才聚集起了又一个奇迹世代。”

“哲也，现在开始，你要站起来了哦。”

黑子愣了下，突然就攥紧了赤司背上的衣服。他沉默了很久，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庸人自扰。

赤司的嗓音柔软，细腻，带着数不尽的耐心。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黑子对于篮球的渴望，眼伤带来的折磨让黑子心力交瘁，在痛苦的碰撞撕咬中燃尽能量。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安慰人的人，话点到为止。他始终是一个行动派。他想告诉黑子，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赤司。

黑子的不安，他会用时间与行动，亲手为其抹除。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子直视上赤司的眼睛。
虽然视线里有一半是灰暗的，但光线还是透过了纱布的缝隙隐隐撒入眼眶中。那么温暖。
连同那双绯红色的瞳孔都散发着柔柔的暖意。

良久，黑子露出了一个笑，轻声道：

“久等了。”

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成长。梦想是一段荆棘路，总会有代价，但都值得。
没有不可抚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回忆。所有曾经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