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稗穗长

把所有床品洗一遍,洗衣机,转动不息的命运之轮。
想翻门罗,被小猫压在身下,还捂眼,是惨不忍睹的意思吗?
看马克吐温《亚当夏娃日记》。第一个男人又蠢又勇,是个语言不行的家伙,却说出了世间最美墓志铭,第一个女人爱美爱说,探索世间万物,尤其是爱男人,且仅因他是男人。两个日记,两种语言趣味,击节叫好。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5 13:47:37 +0800 CST  
我时常问我自己,你那些自我感动和感动他人的言语是不是只是一场表演,是不是巧于辞令和自我欺骗,你能不能够有相应的行为彰显出来?

我真的希望有一种力量能够帮助我诚实面对自己,认识到自己的有限,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幽暗,能够靠着这种力量每天活在坦然和不羞愧当中,在自己的使命中能够超越虚荣和虚无,勇往直前,一无所惧。
——罗翔

认识和约束内心的张三吧。超越虚荣和虚无。嗯呢。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6 14:34:41 +0800 CST  
已经进入啥也不想干了就等过年的状态了。
看一个认识的人写的文章和看一个不认识的人写的文章,感觉真的很不同,很神奇。某些方面更挑剔,总体来说更宽容,更容易感动。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一时想不明白。
说写在cbd喝咖啡是无病呻吟,觉得写东北大碴子就很严肃,我半点也不同意,这说法太狭隘了,让人胃疼。
趁春节躺懒不出门去做了个光子嫩肤。晚饭时诉苦脸疼还做了两菜一汤,小冬盯了我一会,假装痛心地说:你是花钱给自己找了顿揍吗?
广州太热了,什么玩意儿28度,冬天一冒头就被掐死,也没个春秋,夏天夏天永不过去,让人怀念不成你。一出门满坑满谷的桔子树,这个春节太不要脸了。
一年过去了,去年今日此门中。。。纪念是如此轻飘,甚至纪念本身也变得尴尬。除了亲人,谁又真正在承担他死去的重量。这些年下来,我们逃避具体而微的事情的方式,不也就是把它们放在一个庞大格局下忽略掉吗?那个连我们的存在本身都可以忽略的格局,遑论我们的问题。
无法忽略的事实,我们就通过抒情,将它们变成情绪饱满的琥珀,一一珍藏。我们过去的好日子,我们过去的苦日子,我们过去的惊慌失措的日子,都透过琥珀,散发着黄褐色的温暖的光。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6 23:58:35 +0800 CST  
小区大门上扎了一圈彩灯,树上都挂了灯笼,有温情厚意在夜色里升腾起来。春天的味道,夜晚的味道。味道令人穿越。一个春天覆盖上一个春天,层层叠叠的春天。但春天的的天赋异禀就是欲盖弥彰,破土而出。
因为春天,我才开始检查我的直觉。更好地理解事件和信息的舞蹈,并且感觉到一切在春天均可以成立,如同在舞台上,令人惊异的,受到启示的,真实的,骗人的,可怕的,迷人的。。。
从我开始吧。。。还是让我来给你们讲一点我的人生吧。只有这个令人感兴趣,a或b的详细的人生,不是“人们”的一生,人们就是法院,就是政府,人们不去拯救个人的灵魂,人们行动要考虑与他人的关系。。。
我的一生,那么,我出发时的方程式,我现在的地点,我已经差不多睡着了,叙述我的一生使我感到乏味得要死,永远不是这么回事,人们只能简化,增添,减少,缩短,不过,到来头,还得试着抓住这条线,色情的。看看吧,我抓到什么啦?c,不,现在不要提c,以后再说。萧红故居,几个版本的呼兰河传。不不,不要提,不要偏离。。。好吧,最后那天,在哈尔滨一个东正教堂里,它离卖红肠的地方不远,教堂里有间告解室,我的最大胆的告解,天知道是说给上帝还是他。他就是上帝就是天。一部真正的禁忌系小说。我是在课堂上认识他的,那时候他还是我的学生,总之,漂亮,光亮,瘦弱。。。轻微的罪过。。。金瓶梅,凤凰花,白净的牙齿,几近孩子的身体。。。您明白吗,不明白?活该。一般来说,讲故事的人在说到采取行动时就闭口不言了。或者,这时候他们就把它放在缩写的结构里面了。一夜无话,分镜头剧本。最经常的,还是纯净的文笔,芒果花如粒粒光斑隐隐跳动。我们不再向前读了,一个段落结束了。不,要做的事是把表白者与被表白者的确切感受记录下来,要发现一整块未发表过的调色板。肯定,否定,中性,过分屈从的眼睛,过分灵敏的鼻子。。。c在这里进入了叙述之中,因为在讲述我的一生中,我必须向他表示一个感谢,从写这本书开始,我就更好地理解了他。我仿佛进入了他的动作之中,进入了镜子那一边的他的显而易见的事情当中。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7 23:30:23 +0800 CST  
所以,c,不定期,我会主动找他,但不会一直主动找他,直到不再找他。只要他张嘴说句你好,我就会有一百句话等着跟他讲。在外面,我们不认识,甚至在里面,好像我们也不认识一样。是的,这才是美,才是头晕目眩。他最后会对我说什么呢,说gpa就靠你了。。。不,不,这太鬼扯了。的确,弄虚作假是绝对必要的,并非因为我们被迫在里面耍弄小手腕的情况也是虚假的,不是的。可怜的境况。只是,它在这方面没有真理的力量。自尊把它丢在一边不管了。他的无赖只够走二里路,厚脸皮仅能坚持72小时,低姿态也最多扛住98斤。所以,那天睡来,他肉眼一寸寸体感着忽然在凌晨醒来的房间,黑,那些举目四野的钢筋水泥,硬实得像要发生一场性侵。这就是关于这个世界他必须接受的告解。

首先使我惊奇的,就是我的无罪感。整整一生,像人家怂恿的那样,我都在或多或少试着学习自我感觉到有罪。我承认,我没有成功,我感到自己是无辜的,或者更糟,是被原谅了,被拯救了。没有任何道德意识吗?相反。不过,可以说仅仅在头脑之中,满足自己的欲望,我感觉不到这里面有什么错误,相反,我非常清楚地看到它们的虚空。。。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9 16:58:58 +0800 CST  
写了一篇干巴巴的散文,却一直在审核状态。对我这种急性子的人来说,简直想掀桌儿。
邻居阿姨连续两天送我自己种的青菜,昨天是油麦菜,今天是荷兰豆,我期待明天是柠檬,我看上她园子里的柠檬好久了。如果她不主动给我就敲她的门要。反正过年了。
找人收拾了下阳台,太野生了,好花都蒙了尘灰也似。我不怎么爱花的,至少我没那么喜欢伺弄它们。
欠稿一篇,三月前希望能写成一个。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09 17:20:22 +0800 CST  
糟糕的文学总是最好的文学。最结结巴巴的总是最好的。
m在她那一类人当中是无可替代的。她把一切都理解反了。一切。毫不迟疑。不过,她和我想的一样,她对我的敌意和好意是我最好的指南针。重新感觉她,使她更厉害。当然就是朝北面走去。。。我们是否相爱?没有,当然没有。一切都在搪塞过去。今天早上,一切都是灰色的。我独自一人。我又进入每日的不幸之中,黯然失神。我没有朋友。我不能有朋友。
在生活里装作生活。在语言中发现语言。一切要重新做,重新写,重新解释,多么劳累。有何用处?到处是一成不变的学习期限。或者躲进无能为力的智慧之中,繁忙,热情,理想化。要么,相反,哲理,缓慢,忍耐。
割眼袋的手术,留下的创口在睫毛丛里,会增加睫毛的幽深。割上眼袋,我们一般不叫它眼袋,那就是割除多余的上眼皮吧,会在眉毛边缘形成一道细小的创口如篱笆,令毛绒绒的眉毛森林下缘寸草不生。以创伤的方式来解决不完美。一个下午的较量。主啊你当然不会主张这样的蠢行。
我一个人吃晚饭,很高兴。一只南方馒头,一碗即冲玉米浓汤。莫扎特的喃喃声。我的手在手机的记事本上书写,手机在心上跳动。句子的心脏。向灯火通明的节日致礼。初七是女娲造人日。上帝于第六日造人。第七日安息。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18 21:36:34 +0800 CST  
我和小冬一起听《约翰克利斯朵夫》,听到一句话:“天下的难事莫过于让人家接受一桩新的幸福,他们几乎更喜欢旧的苦难,因为他们需要咀嚼一种几百年的粮食。一想到这个幸福是你有别于别人的,他们就尤其受不了,简直是一种污辱。”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18 22:00:03 +0800 CST  
唉!写点东西,并挖苦所有这类写作,一下子堵死这条路,谁也休想在这领域继续耍老把戏,边自我嘲笑边解释如何炮制,就像酷评一样,打消文学青年侵入文坛的幻想,指出引人发笑的话究竟是什么货色。哼,这种讽刺,如霏霏冷雨,什么都能溶解。
这种东西越来越多了。消解的力量大于建设的力量。
深感奴役之苦,尤其是来自自我的奴役。奴性的精明的敌人,因而无法逃脱,就是感到这敌人在啃噬自己的肉体,心脏和灵魂,也不能够自卫。主啊,可怜可怜我吧。
瞧不上词语的力量,又在滥用它们,驱使它们,反被它们驱使。将它们化作趣味的旗帜。比如“油腻中年”,“浅薄”,“蠢话”,或者,“意淫”,挥舞起来,真是无聊啊。
语言真的能用于交流吗?表达尚且不明自己的意图,交流后面的漫长bgm呢?
我觉得不可能重新振作起来了,然而我有一种明显的感觉,一句友善的话,就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想在春天的夜晚,也许我永远再也听不见我心灵歌唱希望了,因此黯然神伤,就好像无边的悲哀袭来。
空白的页面无力打开,缺乏题材是我无法设想的,这是因为人总停留在自身。要用多大的笔力,才能描绘出心灵的这种荒芜,这颗心感到了空虚,而渴望又是无限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它觉得自己是为感官的生活而问世,它身上的热爱,由一些读物唤醒,但总归还需要外界事物的资助,才有感受而产生共鸣,意识到这一点的心该有多么痛苦啊。有时候它轮廓初现,相当喜人,一副温柔而忧伤的样子。。。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20 23:52:57 +0800 CST  
《英雄叛国记》
先知说:要判断一个人请看他如何喝酒、用钱、愤怒。
从前,有那么一个人,一有了钱,就买酒喝,喝醉了酒,就打老婆孩子。万事都应该有个理由。大家于是猜他的生活并不愉快。比如有个不幸的出身,之后生活就像被大风扬起的沙子,不可收拾。哪怕上天又给他在世上建了一个房子,塞进来女人和小孩,也未能使他安住,这场生活的沙尘暴从他出生就仿佛注定到死。
有一些对命运没那么持天真态度的人,则对他有另一番猜想:那房子,那女人,那小孩,莫非也是大风刮来的吗?这个人也曾经是个好人,努力生活过,挣了一个钱又一个钱,每个钱都带着热望,跟他喝酒时那种热情是一样一样的。就是喝了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依旧笑意吟吟,他也从不浪费一个小钱,也不过于吝啬,显明了他对财产的运用能力,颇有生命的智慧。但有一天这个人忽然就变了一个人,过起了有钱就买酒,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的生活。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个猜想因前后决然的断裂而显得过于情绪化,简直没有半点说服力。人们会问:无辜的人有谁灭亡?哪有正直的人会被命运如此捉弄?人们很难承认他不知道某些事情的答案,很难相信一件事的发生并无前因。
一件事情,一种命运,是可以没有原因的吗?请大家注意,我这里说的是一件事可以没有前因。原因不等于前因。这世上许多事情都在向我们证明,原因可以在事后,原因可以在将来。比如那个生来瞎眼的人,使徒就问耶稣,是他犯罪还是他父母犯罪?他们的话就是因果论,有一个隐含的假设:人生来瞎眼,一定是由罪导致,或是他自己的罪,或是他父母的罪。问题仅仅只是:到底是谁的罪?但耶稣的回答却非常惊人,说不是他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这件事的原因在将来,神要在他身上显出荣耀来。
一个好人,一转眼成了醉酒打老婆孩子的蛮夫,在他之后的生活中,将发生一连串可为他的转变作注脚的事件:他的老婆并不是一个恬退隐忍的人,她是个精明强悍的女人,丈夫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她开始一个人撑着一个家,她的儿子,在长大成人后对父亲存下的渺茫印象并不是挨打的疼痛,而是那个男人脸上无所谓的笑,在尖锐的女声谩骂中浑然忘我地一口又一口地喝下他的酒。那个男人离开他和母亲的生活已经多年,在一个大风停歇的早晨死在家门口的拴马桩旁。母亲抚养他长大,他已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战争令国人的日子过得艰难,人民开始置疑战争的意义。群众开始闹事,将军出场大骂闹事的百姓,在狠狠发泄了一通对民众的怒火之后,他随即冲上战场去围攻敌人。在所有战士都怯懦不敢进攻的时候,将军独自闯入敌人的城内,杀出一条血路,夺得了战争的胜利。凯旋回归的将军,得到了举国欢迎,成了全民偶像。他将是民众万众一心选出的执政官。可将军却不愿意穿上表示谦卑的粗布衣服,也不愿意为了讨好群众而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身体上的伤疤。他的傲慢,深深刺痛了民众的自尊心。最后,在母亲的劝说下,将军收起了骄傲,想要开始表演谦虚和笼络人心,但为时已晚,埋藏在暗中的野心人士开始了针对他的阴谋,他们罗织罪名,煽动民意,将他驱逐出境。恼羞成怒的将军转而投靠他曾经的敌人帐下,跟自己当年的死对头一起反攻自己的祖国,为自己复仇。他的母亲再次出场,恳求将军放过自己的父老乡亲,她让所有人向他下跪,其中也包括他年幼的儿子。将军被打动了,他答应为两国之间翰旋。当他带着和平的谈判结果去昔日的仇敌今日的盟友那里的时候,他们喝起了友谊的酒,酒宴的终点是酒杯颓然滚落那英武之躯,将军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他们以叛变的罪名杀了这位英雄,故事在悲壮中落幕。
幕后有一双小手在挥舞,准备随时开启这帷幔。
(将军的故事来自听蒋方舟讲莎士比亚《科里奥兰纳斯》)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23 09:35:41 +0800 CST  
收获三个草莓,除了新鲜没吃出别的滋味。太小了。绣球越来越绿…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24 17:53:49 +0800 CST  
决定退出了。舒服的决定再小也要做。总体来说,这几个月是失败的尝试,体验过了就行,再做就是跟自己过意不去了。
我最快乐就是去年初被关在家里的日子,快乐并心安理得。
@玛雅咖啡 2021-02-24 04:25:54
这个帖子的感觉就是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我这一年着迷的是考古、探险,看自然风光,有一个可以抓的住的实实在在爱好、工作很重要,即便是西西弗推石头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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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玛雅西西弗,你推石头的样子真迷人。我也准备低下头,推石头去。这可比一贯以来我干的捕风捉影的事好太多了,也干够了。西西弗真的特棒,高贵,专注,悲壮,惩罚他的神也很不错,好过人的法则太多,没罚他推别人的石头,没要求他怎么推自己的石头,比如只能用屁股拱,用头顶就砸死,也没要求他推的石头必须33.33公斤,多一钱少一钱就得砸死,更没嘲弄他推的石头不是金子做的,石头不值钱你推个毛线!所以我准备听从神的安排,而不是人的摆弄。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24 18:03:17 +0800 CST  
背对世界

二〇〇七年,我在《世界文学》杂志上读到一个短篇小说《背对世界》。一个德国女作家写的,写的就是两段性爱经历。男女主人公第一次约会,是一九六二年,正赶上古巴导弹危机。此后,他们二十多年没见面。第二次约会,是一九八九年,赶上柏林墙倒塌。小说的这个安排,略微有一些刻意,但我读完之后,念念不忘。为啥呢?我当时还在杂志做编辑,杂志关心的肯定是大事,可另一方面,我又喜欢读小说,小说更关心个人的事情。

所以,我总被一些问题纠缠:作家应该背对世界吗?是不是只关心个人的小事就够了?人们应该关心世界吗?应该花多长时间看新闻?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塑造着我们的精神世界?如果我们的心灵需要滋养,养料从哪儿来?是从新闻那里来,还是从文学艺术那里来?我对这个小说念念不忘,就是因为上述这些问题时刻纠缠着我。
《背对世界》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小说最关键的对立,是两个人两次享受性爱的时间,与重大事件所发生的时间,形成了一种对立。私人领域——酒店房间,床,很狭窄;古巴导弹危机,加勒比海地区、美国、苏联都牵涉其中;柏林墙倒塌,东欧即将剧变。私人领域和世界领域形成了一种对立。两个人在自己的性爱小世界里享受,他们就背对这个现实的、风起云涌的大世界了。一九六二年,弗兰齐斯卡是大学生,那个年代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是报纸;一九八九年,电视跟报纸一样重要了。

假想一下,如果现在,你结识了一个好伴侣,你们准备去某个地方消磨三五天,同时这世界发生了一件类似导弹危机或柏林墙倒塌的大事,你们是否有可能完全不知道?那你最先考虑的问题就是手机。你们一起约会,她可能不停地在查看手机,约会不断被手机打扰。实际上,你不太容易找到一个好伴侣跟你上床,你每天上床的时候,都是把手机放在身边,它是你最亲密的伙伴。

对现在写小说的人来说,手机不只是一个道具,它会介入一个角色。比如我们塑造一个人物,这个角色很可能用手机在进行自我塑造,他在社交媒体上自拍的角度、选取的照片、写下的短短文字,其实就是自我塑造。这种表现跟自画像一样,既暴露又隐秘,既清晰又失真,既是自我展现又是自我寻找,既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又是内敛谦虚的,既是自我膨胀的,又可能是自嘲的,它表露出我们如何看待真实的自我和希望达成的自我。如果你写小说,你该怎么处理手机,该怎么处理人物对社交媒体的使用,这是一个技术上的难题。如果换一个角度打量人的行为,比如说描绘一个老年人孤独的生活,我们可能写他整天开着电视机,不管看不看,都与电视为伴。但我们该怎么描绘手机呢?
我们有时主动,有时被动,有时完全不自觉地被外界的信息控制,个人的小世界被外在的那个大世界侵扰,我们很难做到“背对世界”。你查看一下你的手机屏幕使用时长,每天几个小时?三个小时还是六个小时?如果有大新闻发生,比如传染病,你每天查看手机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有一个俄罗斯作家叫索尔仁尼琴,他说过一句话:“除了知情权以外,人也应该拥有不知情权,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它意味着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过度的信息对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他的意思是,不要知道太多没用的垃圾信息,要过一种充实的生活,要有一个高尚的灵魂,该主动排斥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还有一位大学问家叫布克哈特,是尼采的老师,他也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不要读太多的报纸,报纸有诱惑力,刊登的都是我们会感兴趣的事,但要注意,我们的精神本性,我们更高的情趣,不应该和今天风行的东西走得太近,它应该跟过往的人类智慧相联系。除了这两位,还有很多作家表达过类似的意见,就是劝你少读报纸、少看电视、少看手机,多读书,用书来丰富你的精神世界。

作家有这样的意见很正常,因为媒体关心的是最大公约数,这个社会上最多数的人喜欢看什么,他们就写什么。但作家的任务不是这样的,作家的任务,是提醒读者,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还有别的事情在同时发生,他要写自己生命中感受最深的事情,同时希望读者注意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它跟外面正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吗?如果你把过多的精力都投射到外部世界,你还有力气看护你的内心吗?
——苗炜《文学体验三十讲》
楼主 ty_郭小米215  发布于 2021-02-24 18:20:08 +0800 CST  

楼主:ty_郭小米215

字数:20963

发表时间:2020-10-10 02:21:0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24 19:51:39 +0800 CST

评论数:16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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