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感的林清玄与恶心的董桥


红烧肥冬瓜



一个人做饭吃,是件寂寞事
冰箱里存的几条丝瓜黄瓜打发掉了
给它们刨皮是件寂寞事
撕毁天衣,毁出些许食欲
拌半勺盐,无数泪水夺眶而出
做这些的一个人,别无借口
剩下一条小冬瓜,象只乳猪
从头上宰起吧,作为屠夫
切去那一顶带柄童帽
天灵盖,一圈,两圈,够了
珍藏的种子与性命皆掏空弃去
转着圈去皮,转着圈切块
跳着圈舞的矮人纷纷散开
除了无需去腥去腻,完全
袭用烧肉之法,收汁的时候
象极了肥肉,就这么钟情肥肉
前年桃桃偶见肥肉那一声:噫
酷似戏里宝玉初见黛玉
他若一起,我便没有这些想头
剩下半碗冷藏一夜,深入的
醋味浮现出些许酸楚,正好
搭上早晨的馒头与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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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2 11:37:36 +0800 CST  





桃桃说还要再喂喂那几头大鱼,它们吃东西的样子挺无所谓,鲦鱼游走其间也当它们不存在,有投必吃,然而与世无争,确实有趣,这条路是春天看樱花的好去处,樱花一开,离它三五里就人满为患了,现在叶如阵云,日影铄金,则有些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岑寂,草叶炙出的芳香郁结不散,整条道都成了我们的,我们也因为惰归缓缓而行,桃桃发现樱树干上结了几层灵芝状的东西,举手剥了一个下来,淡黄色,嗅之有很好的气息,我说:这可是宝物,可以回去献给妈妈。路上因为蝉鸣给桃桃讲了个《太平御览》上的小笑话,“螳螂伺蝉自鄣叶,可以隐形”,便有一个书呆子拾了那螳螂隐形之叶去街上任意取物,桃桃听得大乐,让我再讲一个,我的故事在这一要求下早就掏空了,象这样兴之所至偶然浮现的故事已经少之又少,说说笑笑来到养天鹅的池子,桃桃坐在来时坐的地方,鲦鱼还有几尾,大鱼不知去向,饼干丢下去,鲦鱼不再理会,我说:可能过了吃饭时间了。桃桃看着黑天鹅,其中一只来到了桥洞下的拦网前,桃桃说:它钻过去了,它钻过去了。我说:还能钻过去啊,是怎么钻过去的。桃桃说:就从水下面。另一只天鹅也游了过来,离网一步之遥,停下了,这时,一条蛇从岸边游向小岛,整个身子在水面划着美丽而阴湿的线条,水池的气氛为之一变,蛇乘着天鹅不在池中央的空匆匆游过了池面,消失在岛上,那在水上明晃晃的曲线眼睁睁地触岸而逝,随触随逝,想来它在我们坐着的岸下面已经等待了很久,我问桃桃看见蛇了没有,桃桃说看见了,这时那只穿过网去的天鹅回来了,原来网的下沿就只垂在水面,钻过来是很轻松的,只将脖颈一低一撩,身子就扛起了网沿,就过来了,就在这时一个老大爷拿了根长竹杆过来,走到桥上,鸡蛋粗的竹杆对准那只不守规矩的天鹅背上打了两下,嘴里不干不净骂着,天鹅没作避让,按着既定的线路和速度游开了,忽然,它张开了翅膀,右翅明显短了一截,那些可以做羽扇的长翮被剪掉了,一张便收了起来,虽然是意料中事,见之还是不免伤感,它张这一下翅膀是何意,就是要给我看吗,它显然已经熟识这竹杆敲打的滋味,也知道所为何事,我想它若是不先已看见那个老人是不会这么快就钻回来的,它想逃过惩罚,这种小心思装在天鹅的脑子里,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庄子/马蹄》云:“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皁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筴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与眼前这几只天鹅比起来,庄子所说的马算不得悲哀,马蹄毕竟还踏在它们天生踏着的地面,而这些在天鹅蛋里呆过的天鹅们从来没有尝过天空翱翔,即便它们不会抬眼看天,岂不还看见水中天影,那剪去的几根羽毛等于马砍去四蹄,我以它们为悲哀,是默认它们未忘却天空的意义,不然,便与家鹅无别了,家鹅家鸭在水中展开它们健全的翅膀,立于水上,呼号着踏水而行,快乐是显而易见的,此际似有天性的发现呢,而天鹅刚刚这一展翅却仿佛扯到了痛处,未及尽兴便收拢了,那么它知道自己是可以飞翔的了。桃桃见鲦鱼不理会饼干,已将注意力移至落在腿边的饼干屑引来的蚂蚁身上,如果我是那只已被剪过翅膀的天鹅,我可以让这只羽翼未丰的小雏不再被剪吗,“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这是悲之所由生,也是希望之未灭,撕破的饼干包装早已空空,桃桃牢牢捉定,清理垃圾的园丁走过来,示意他丢在地上,然后走近一步扫入了簸箕。又喂了一会儿蚂蚁,桃桃自己也吃几片,临走时蚂蚁大军已经发动,桃桃有些不舍,将饼干袋随手一丢,我说:怎么乱扔垃圾。桃桃说:她会来扫的。我问:那就不是乱扔垃圾了。桃桃把袋子捡了起来,敲打必须及时,老人家敲打天鹅那两下于他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然而那是异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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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2 16:14:22 +0800 CST  

我们村的武侠



武侠的死灰复燃是这样的,先是武侠剧通过黑白电视传来,然后是传来传去发成馒头状的武侠小说,其实在饥荒与战乱之前,武侠已经存在多年,在我小的时候,村里没几台电视机,能收到外省台的更是一台也没有,但是邻村有个聪明人自制了天线挑在高高的竹杆之上,高出屋顶很多,然后微微转动竹杆,于是电视里面雪花散尽,浮现出两个白胡子老头打架的场面,看得多了,乡人总结出一条规律:壮汉打不过老头,老头打不过老太,姑娘一出手,更加厉害。我那时候还处于真假莫辨的年龄,当听说有个疯女人每天夜里要把人的头顶抓出五个窟窿,我吓坏了,以为村子外面闹鬼了,遇上阴雨天,体育老师就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武侠故事,一个学期的阴雨积累下来,故事才刚刚开头,那个误人子弟的家伙成了我们当时最喜欢的人,当然,这喜欢渗着阴雨。
在此之前,在老人家的口中,我们村的武侠其实早已现身,只是当时,武侠这个字眼还不曾流行到乡村,我家前面,隔着两排房子,偏东边的一个房子里住着一个怪老头,几乎没有什么人跟他说话,连他自家的后辈小子在内,他看上去很衰了,快要死了,年轻时对待本家的态度很不好,做过的一些事,令那些已经也做了爷爷奶奶的人们至死心存芥蒂,我们村的武侠就是他的父亲,有一个响亮的名号:一扫腿盖江南。这么夸张的名号,在后来流行的武侠小说里,只能算是二三流的人物,登场唬住众人,然后一层一层被比下去,属于烘云托雾的人物。但是我们村的武侠就此一人,并不存在什么江湖,他的事迹听上去是亲切的,实在的。他的名号来历据说是这样的,有个北人来江南炫耀武功,一掌打断了一座石碑,在场众豪杰都被震住了,这时出来一个人,把旱烟袋在残碑的裂口上磕了磕,一扫腿,将碑齐根扫断。
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个平常的老头,他不打人,因为出手即有生死,有一次他和一个剃头匠开玩笑,因为剃头匠说他的剃刀是天底下最快的,他一运气,剃刀就刮不动头皮了,有一次,不知何故,一伙外乡人拿着钉耙锄头围攻他,他靠住一面墙,将来人纷纷丢到了屋顶上,他的武器就是那杆烟袋。还有一些事迹,我不大记得了。
最情节曲折的一件是仇家上门寻仇的事,来者是个练铁砂掌的,事隔多年,我们村的武侠不大清楚仇家的功夫练到几层了,于是来者上门遇见的是他的葬礼,那时还是前清,开棺戮尸是极大的罪,那人便顺势将寻仇改作吊唁,双手抚遍棺木,致哀如仪。待他去后,我们村的武侠打开了棺盖,棺内摆满的青砖皆化为齑粉,他往外清理着这些徒有砖形的粉末,直到最底层的一角,有半截砖还是砖的质地,他才松了一口气,立即追踪,将离去未远的寻仇者断送了,胜负之分,就在这半块砖的火候,这大概是江湖中的事了。
最遗憾的是我们村的武侠没有传承,本来他是要将一身功夫传给儿子的,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怪老头,这胜过金玉满堂的武学决定传与不传也近乎游戏,他让儿子给他倒一杯水,水壶的壶口较之平时似有点出水不畅,而杯子是个大杯子,儿子给他倒着倒着,终于揭开壶盖从注水口往杯中倒水,杯子倒满了,我们村的武侠一笑,传与不传也就决定了。传非其人是不如不传的,这个决断英明无比,只是我恨那个从壶盖处倒水的人,我认为这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为可恨的事。我只把倒水这一段故事讲给桃桃听过,这是大有深意的。
有一天,我们玩耍到邻村,在那有点生疏的村巷发现牛屋的墙角砌有一块带字的青石,上面镌刻着一行行名字与钱款,其中有我们村的姓氏,我觉得奇怪,读了读,读到我们村的武侠的名字,他是孝字辈,比我的爷爷长一辈,石碑纷纷敲成了石料,很能说明一个时代的幻灭,它破碎了,不再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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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3 10:30:29 +0800 CST  




游园遇雨听芭蕉,古藤扪空盘嫩梢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8:31:37 +0800 CST  




孤桐半洗思云林,苦竹三浴候板桥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8:32:34 +0800 CST  




观残紫荆堕泪阵,碎击翠环荷影消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8:33:24 +0800 CST  




小径殷情门深锁,谋归非驴是公交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8:34:34 +0800 CST  
洗桐

倪云林洁病,自古所无。晚年避地光福徐氏。云林归,徐往谒,慕其清秘阁,恳之得入。偶出一唾,云林命仆绕阁觅其唾处,不得,因自觅,得于桐树之根,遽命扛水洗其树不已。徐大惭而出。(明/王錡《寓圃杂记·云林遗事》)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8:48:05 +0800 CST  


暮春于山中遇之,如此方可谓之碧梧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09:02:59 +0800 CST  
调整几个字:


游园遇雨听芭蕉,古藤扪空盘嫩梢
孤桐半洗思云林,苦竹三浴候板桥
紫荆观残堕泪阵,翠环击碎荷影消
殷情小径门深锁,谋归无驴就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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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13:37:41 +0800 CST  


雨外鱼,这个瞬间也挺有感觉,得闲理一理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5 13:42:11 +0800 CST  

作者:@关粉儿 8Lv 17 时间:2019-07-28 22:17:07

今日这样的“暴民”,我们在网络上可以随便看到很多。尤其看看很多网络新闻后的跟帖、回复,觉得很多人渐渐就把国家当一面战旗裹在身上,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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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上用的UC浏览器,看首页新闻下的回复,还有腾讯视频下的回复,时常觉得中国一点儿希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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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桥关 : 举报 2019-08-01 11:52:57 评论
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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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闲逛,见一后生忧国成疾,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症,更有一士,以为同感!则一叶障四目,病在晚期矣,某甚怜之,梦得二仙方,专治此症,不敢自秘,特布于斯:
一,取十年前旧报第一版若干,烧灰,调入香油,和合如芝麻状,日服三丸,早中晚各一,忌网络,三年必愈
二,绑沙发上,看新闻频道七日,立愈。此系猛药,谨遵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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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6 08:29:17 +0800 CST  
一九三二年八月一日晨五时半,素园终于病殁在北平同仁医院里了,一切计画,一切希望,也同归于尽。我所抱憾的是因为避祸,烧去了他的信札,我只能将一本《外套》当作唯一的纪念,永远放在自己的身边。
自素园病殁之后,转眼已是两年了,这其间,对于他,文坛上并没有人开口。这也不能算是希罕的,他既非天才,也非豪杰,活的时候,既不过在默默中生存,死了之后,当然也只好在默默中泯没。但对于我们,却是值得记念的青年,因为他在默默中支持了未名社。
未名社现在是几乎消灭了,那存在期,也并不长久。然而自素园经营以来,绍介了果戈理,陀思妥也夫斯基,安特列夫,绍介了望·蔼覃,绍介了爱伦堡的《烟袋》和拉夫列涅夫的《四十一》。还印行了《未名新集》,其中有丛芜的《君山》,静农的《地之子》和《建塔者》,我的《朝华夕拾》,在那时候,也都还算是相当可看的作品。事实不为轻薄阴险小儿留情,曾几何年,他们就都已烟消火灭,然而未名社的译作,在文苑里却至今没有枯死的。
是的,但素园却并非天才,也非豪杰,当然更不是高楼的尖顶,或名园的美花,然而他是楼下的一块石材,园中的一撮泥土,在中国第一要他多。他不入于观赏者的眼中,只有建筑者和栽植者,决不会将他置之度外。

(《且介亭杂文/忆韦素园君》鲁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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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第一要他多”,这是真正的爱国者,鲁迅也默默做过许多实事,与韦素园君正是同类,物伤其类,哀哉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9-08-06 08:41:08 +0800 CST  

楼主:巷底臭椿

字数:74612

发表时间:2019-01-28 20:59: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06 12:13:53 +0800 CST

评论数:81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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