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记事长篇连载
3
笑过了，桂凤一脸严肃地说，大柱，我听玉兰给我学了。我好一阵道歉玉兰才不生气了。你不该这样无理的。咱虽说没念过多少书。可也得有做人的规矩。你没听老话儿说吗，大伯子背兄弟媳妇，里外不是人，你抱人家就更没人样子了。幸好你走得快，没被别人看见，要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大柱说，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有啥怕的？接着又小声逗桂凤，你是不是吃醋了？桂凤说，我才不吃醋呢。谁能看上你这头驴赶快牵走，免得我还得夜夜伺候。大柱说，真的？桂凤说，真的就真的！
晌午，李秋田他们爷三个吃的是高粱米饭，桂凤吃小米饭。都是二柱做的，二柱放羊走得早，趁天凉爽羊爱吃草，等十点多钟，太阳毒羊不爱吃草，他就把羊赶回羊圈。
大柱夸二柱饭做得不错，二柱看了一眼桂凤说，都是嫂子指挥的好。大柱点头应着，话题一转问道，爹，那个水簸箕是哪年修的。李秋田一愣，手里的饭碗竟不小心掉在桌子上。他重新拿好饭碗，眼睛警觉地盯着大柱问，咋啦？大柱说，不咋，今儿见那里有活物儿。李秋田微微点头，阴着的脸慢慢缓和过来，哦，不知道是啥时修的，我小时候就有了，那时谁家盖房子上梁，死人坟头上开门儿，小孩子百天编长命锁，半大嘎子们做踺子……村里人只要用大钱就去那儿挖，挖出过不少大钱呢。早先那墙挺高呢，坑也深，扇子面形，像个大簸箕，常年有积水，山洪下来，到那儿打个漩儿就稳住了，坑里的水满得盛不下了，就从两边儿的排水沟直接流到河里，山洪再大也冲不到地。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去那洗澡，后来墙渐渐被挖没了，现在坑也快被淤泥添平了。都说那鬼地方水馋呢，早年总有人淹死。尤其那棵大松树，像个大伞一样罩得水簸箕阴森森的。谁也不敢在那树荫里呆着，都说它能勾魂，呆久了会把人身上的阳气吸光。
笑过了，桂凤一脸严肃地说，大柱，我听玉兰给我学了。我好一阵道歉玉兰才不生气了。你不该这样无理的。咱虽说没念过多少书。可也得有做人的规矩。你没听老话儿说吗，大伯子背兄弟媳妇，里外不是人，你抱人家就更没人样子了。幸好你走得快，没被别人看见，要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大柱说，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有啥怕的？接着又小声逗桂凤，你是不是吃醋了？桂凤说，我才不吃醋呢。谁能看上你这头驴赶快牵走，免得我还得夜夜伺候。大柱说，真的？桂凤说，真的就真的！
晌午，李秋田他们爷三个吃的是高粱米饭，桂凤吃小米饭。都是二柱做的，二柱放羊走得早，趁天凉爽羊爱吃草，等十点多钟，太阳毒羊不爱吃草，他就把羊赶回羊圈。
大柱夸二柱饭做得不错，二柱看了一眼桂凤说，都是嫂子指挥的好。大柱点头应着，话题一转问道，爹，那个水簸箕是哪年修的。李秋田一愣，手里的饭碗竟不小心掉在桌子上。他重新拿好饭碗，眼睛警觉地盯着大柱问，咋啦？大柱说，不咋，今儿见那里有活物儿。李秋田微微点头，阴着的脸慢慢缓和过来，哦，不知道是啥时修的，我小时候就有了，那时谁家盖房子上梁，死人坟头上开门儿，小孩子百天编长命锁，半大嘎子们做踺子……村里人只要用大钱就去那儿挖，挖出过不少大钱呢。早先那墙挺高呢，坑也深，扇子面形，像个大簸箕，常年有积水，山洪下来，到那儿打个漩儿就稳住了，坑里的水满得盛不下了，就从两边儿的排水沟直接流到河里，山洪再大也冲不到地。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去那洗澡，后来墙渐渐被挖没了，现在坑也快被淤泥添平了。都说那鬼地方水馋呢，早年总有人淹死。尤其那棵大松树，像个大伞一样罩得水簸箕阴森森的。谁也不敢在那树荫里呆着，都说它能勾魂，呆久了会把人身上的阳气吸光。
4
大柱说，嗯，我叔秋生也是在那死的呢。李秋田放下饭碗，嘴巴突然不动了。但大柱还在说，我小时候只去过那一次，回来被你打得屁股肿了好几天，以后再也不敢去了。大柱又说，头午看见那儿好像窝住一条鲶鱼呢。李秋田回过神来，扯淡！连河里都见不到鲶鱼了。大柱说，下游，顶水上来的。李秋田说，你想咋样？大柱说，炖了！李秋田说，做梦呢，大白天的。那个大坑好多年没死人了，准是馋了，迷惑人呢。大柱说，我看就是鲶鱼。
吃过午饭，大柱硬是把爹拉到水簸箕边。洪水虽已退去，但水簸箕里的水还是一片混黄。山坳里无风，爷俩眼球儿不错地盯着平静的水面。除了一丛一丛被淹在水中的半截苇草啥也没看到。李秋田耐着性子，若有所思地抽了三袋烟，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训斥道，别异想天开了，这事比房檐掉馅饼还玄乎呢。最近沟儿里不安宁，老出事儿，你消停点儿吧，别瞎折腾了。大柱不甘心，边走边回头回脑地往水里看。
爷俩来到地头儿，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午后，大柱在地里扶着苞米秧，心思全在水簸箕里。他思来想去，最后断定，水簸箕里藏着活物儿。那玩意儿到底是啥，他要偷偷弄个明白。
大柱说，嗯，我叔秋生也是在那死的呢。李秋田放下饭碗，嘴巴突然不动了。但大柱还在说，我小时候只去过那一次，回来被你打得屁股肿了好几天，以后再也不敢去了。大柱又说，头午看见那儿好像窝住一条鲶鱼呢。李秋田回过神来，扯淡！连河里都见不到鲶鱼了。大柱说，下游，顶水上来的。李秋田说，你想咋样？大柱说，炖了！李秋田说，做梦呢，大白天的。那个大坑好多年没死人了，准是馋了，迷惑人呢。大柱说，我看就是鲶鱼。
吃过午饭，大柱硬是把爹拉到水簸箕边。洪水虽已退去，但水簸箕里的水还是一片混黄。山坳里无风，爷俩眼球儿不错地盯着平静的水面。除了一丛一丛被淹在水中的半截苇草啥也没看到。李秋田耐着性子，若有所思地抽了三袋烟，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训斥道，别异想天开了，这事比房檐掉馅饼还玄乎呢。最近沟儿里不安宁，老出事儿，你消停点儿吧，别瞎折腾了。大柱不甘心，边走边回头回脑地往水里看。
爷俩来到地头儿，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午后，大柱在地里扶着苞米秧，心思全在水簸箕里。他思来想去，最后断定，水簸箕里藏着活物儿。那玩意儿到底是啥，他要偷偷弄个明白。
第十章
1
扶完苞米秧，天也就眼儿乌了。大柱背着一口袋刚从队里统一分到的青苞米棒子回到家。急切地扒掉苞米皮儿，想从中找到最嫩的给桂凤吃。但扒到最后一根也没找到含浆儿多的嫩苞米。大柱说，煮着吃有点老，脱粒又嫩，晒干了就干瘪没了。咋吃呢？桂凤说，大柱，你用擦板把苞米粒擦下来，然后煮粥，好吃着呢。
大柱按桂凤所说，一步步把苞米粥煮好。一掀锅盖，满屋子都是鲜苞米的香味。比苞米碴子嫩，味儿鲜，比烀苞米老一点，粮食味更浓。这应该是苞米各种吃法中，最好的美味吧。但只有在初秋那么几天里可以品尝到，若不是被水冲倒，没人舍得这么吃。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不错。生活似乎也有了些滋味儿。
夜的悄然而至，让一直暗中等待着的大柱有些按捺不住。他趁爹不注意偷着找来粪筐和长木杆，用绳子绑在一起，藏到墙角里。然后，他到爹的屋子里，见爹胳膊肘顶在炕上，一手托着腮帮儿，一手端着烟袋，侧卧在炕头眯缝着眼睛在抽烟，看样子并无睡意。他从爹的烟口袋里掏出些烟叶，装模作样地卷了支烟点燃，溜达到大门口儿。他跟大黄呆了一阵子，轻手轻脚回到自个儿屋里，见桂凤和孩子都睡着了，又跷着脚蹭进爹的屋子里。
李秋田把眯缝着的眼睛微微挣大些，瞄了大柱一眼说，你陪着桂凤和孩子吧，爹没事。大柱说，嗯，爹，你都一夜没合眼了，早点睡吧。李秋田微微点了一下头，把胳膊伸直，仰面躺在炕上。眼睛依然是眯缝着的。
大柱走到院子里，用掌心一下一下地给大黄理毛。大黄的脊梁骨硬，硌得他的手心热乎乎的。他估摸爹该睡了，就回到屋子里，偷偷从门缝儿里看到，爹和二柱终于都睡着了。
1
扶完苞米秧，天也就眼儿乌了。大柱背着一口袋刚从队里统一分到的青苞米棒子回到家。急切地扒掉苞米皮儿，想从中找到最嫩的给桂凤吃。但扒到最后一根也没找到含浆儿多的嫩苞米。大柱说，煮着吃有点老，脱粒又嫩，晒干了就干瘪没了。咋吃呢？桂凤说，大柱，你用擦板把苞米粒擦下来，然后煮粥，好吃着呢。
大柱按桂凤所说，一步步把苞米粥煮好。一掀锅盖，满屋子都是鲜苞米的香味。比苞米碴子嫩，味儿鲜，比烀苞米老一点，粮食味更浓。这应该是苞米各种吃法中，最好的美味吧。但只有在初秋那么几天里可以品尝到，若不是被水冲倒，没人舍得这么吃。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不错。生活似乎也有了些滋味儿。
夜的悄然而至，让一直暗中等待着的大柱有些按捺不住。他趁爹不注意偷着找来粪筐和长木杆，用绳子绑在一起，藏到墙角里。然后，他到爹的屋子里，见爹胳膊肘顶在炕上，一手托着腮帮儿，一手端着烟袋，侧卧在炕头眯缝着眼睛在抽烟，看样子并无睡意。他从爹的烟口袋里掏出些烟叶，装模作样地卷了支烟点燃，溜达到大门口儿。他跟大黄呆了一阵子，轻手轻脚回到自个儿屋里，见桂凤和孩子都睡着了，又跷着脚蹭进爹的屋子里。
李秋田把眯缝着的眼睛微微挣大些，瞄了大柱一眼说，你陪着桂凤和孩子吧，爹没事。大柱说，嗯，爹，你都一夜没合眼了，早点睡吧。李秋田微微点了一下头，把胳膊伸直，仰面躺在炕上。眼睛依然是眯缝着的。
大柱走到院子里，用掌心一下一下地给大黄理毛。大黄的脊梁骨硬，硌得他的手心热乎乎的。他估摸爹该睡了，就回到屋子里，偷偷从门缝儿里看到，爹和二柱终于都睡着了。
2
大柱扛起木杆轻唤一声“大黄”，大黄腾地起身跟着大柱走出院子。满月刚从山里露出整个身子，在这温润的光晕里，山夜被浸泡在一汪幽潭里，清冽朦胧。
毕竟是夜里，山路的起伏让大柱的身子一颠一颠的。山影里，草木、庄稼像映在水波里一样，在大柱眼前微微波动着。大黄呢，大黄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大柱不知道。它一声不哼地跟在大柱身后，穿过苞米地，来到了水簸箕边。大柱把事先在家准备好的新鲜的苞米粒放进粪筐里，然后，用木杆把粪筐轻轻放进水簸箕里。山里没有像样的捕鱼工具，却想出许多简单而充满智慧的土办法。粪筐捕鱼是大柱小时候他爷教给他的。虽说笨了点，却饶有情趣。
大柱卷一支旱烟，抽烟可以让等待更有耐性。大柱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入粪筐的那片水面。大柱一连抽了三支旱烟也未见水面有一丝波动。他抱着木杆慢慢把粪筐从水里挑起，拿到岸上一看。放在筐里的十来个苞米粒全不见了。大柱暗喜，虽然连鱼影儿也未捕到，但可以确信水簸箕里有鱼，而且是条狡猾的大鱼，它无声无息的潜入筐中，吃掉食物，又悄然溜走。
大柱重新放了几粒苞米在筐里，然后又轻轻把筐放入水里。这次他没有等上次那么长的时间便把筐挑出，但筐里的苞米粒一个没少。大柱骂了句，狡猾的东西。重又把筐放入水中。
人在岸上，鱼在水里，谁都看不到对方。鱼凭着感觉觅食，人凭着经验捕鱼。大柱陆续卷了三支旱烟抽完，将粪筐挑起。就在粪筐快出水面时，一条大鱼在筐口上扭动着“哗啦”一声落入水里。
大柱扛起木杆轻唤一声“大黄”，大黄腾地起身跟着大柱走出院子。满月刚从山里露出整个身子，在这温润的光晕里，山夜被浸泡在一汪幽潭里，清冽朦胧。
毕竟是夜里，山路的起伏让大柱的身子一颠一颠的。山影里，草木、庄稼像映在水波里一样，在大柱眼前微微波动着。大黄呢，大黄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大柱不知道。它一声不哼地跟在大柱身后，穿过苞米地，来到了水簸箕边。大柱把事先在家准备好的新鲜的苞米粒放进粪筐里，然后，用木杆把粪筐轻轻放进水簸箕里。山里没有像样的捕鱼工具，却想出许多简单而充满智慧的土办法。粪筐捕鱼是大柱小时候他爷教给他的。虽说笨了点，却饶有情趣。
大柱卷一支旱烟，抽烟可以让等待更有耐性。大柱的眼睛一直盯着放入粪筐的那片水面。大柱一连抽了三支旱烟也未见水面有一丝波动。他抱着木杆慢慢把粪筐从水里挑起，拿到岸上一看。放在筐里的十来个苞米粒全不见了。大柱暗喜，虽然连鱼影儿也未捕到，但可以确信水簸箕里有鱼，而且是条狡猾的大鱼，它无声无息的潜入筐中，吃掉食物，又悄然溜走。
大柱重新放了几粒苞米在筐里，然后又轻轻把筐放入水里。这次他没有等上次那么长的时间便把筐挑出，但筐里的苞米粒一个没少。大柱骂了句，狡猾的东西。重又把筐放入水中。
人在岸上，鱼在水里，谁都看不到对方。鱼凭着感觉觅食，人凭着经验捕鱼。大柱陆续卷了三支旱烟抽完，将粪筐挑起。就在粪筐快出水面时，一条大鱼在筐口上扭动着“哗啦”一声落入水里。
3
大柱后悔在筐出水面时，挑得不够快，让鱼溜掉了。他在筐里又加了些苞米粒，放入水里。心说，胜败在此一举了。这次捉不到它，今晚就没机会了。这么多苞米粒再被它吃掉，准把它喂饱了，那样它就不会再进筐里了。
因为筐在水里，想快速把筐挑出水面，需要很大的力气。大柱为了缩短杆距，他慢慢蹭到了水边，这样他就能更快的把筐从水中挑出。大柱的双脚踩在黄泥里，双手紧抓着木杆，心里盘算着鲶鱼进入粪筐的时间。这种时间无法用钟表来计算，只能凭直觉。大柱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判断。他猜想此时水里的鲶鱼，刚从粪筐逃生，会躲进某一处苇草丛中观望。水里恢复了平静好一阵子，它终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慢慢游过来，先靠近粪筐停顿一下，继续观望周围的动静，见无异常，进入筐里迅速吞进苞米粒……
大柱先是慢慢将粪筐从水里挑起，待快出水面时，猛一用力将粪筐挑到岸上。用力过猛的大柱脚下一滑，像那天早上爹贴的饼子一样，哧溜一下滑进水簸箕锅底形的坑里。他赶紧闭上嘴，憋一口气，双手划动，翻转身子，双脚用力一蹬，像只青蛙一样钻出水面。大柱往岸上一看，见一条大鲶鱼像长虫一样吃力地摆动着。大柱欣喜，好大个头儿的鲶鱼呀。
水簸箕里的水不深，只有三五米直径的锅底坑可淹没头顶。其它地方越来越浅。大柱水性好，三两下就游到了浅地方。他站起身，打算趟着齐腰深的泥水往岸上走，可双脚刚一落地，吃饱了水的淤泥像胶一样粘，大柱的身下似有无数双手使劲拉他，他感到身子在缓缓下沉。大黄！大黄！救命！大黄快过来！
大柱后悔在筐出水面时，挑得不够快，让鱼溜掉了。他在筐里又加了些苞米粒，放入水里。心说，胜败在此一举了。这次捉不到它，今晚就没机会了。这么多苞米粒再被它吃掉，准把它喂饱了，那样它就不会再进筐里了。
因为筐在水里，想快速把筐挑出水面，需要很大的力气。大柱为了缩短杆距，他慢慢蹭到了水边，这样他就能更快的把筐从水中挑出。大柱的双脚踩在黄泥里，双手紧抓着木杆，心里盘算着鲶鱼进入粪筐的时间。这种时间无法用钟表来计算，只能凭直觉。大柱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判断。他猜想此时水里的鲶鱼，刚从粪筐逃生，会躲进某一处苇草丛中观望。水里恢复了平静好一阵子，它终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慢慢游过来，先靠近粪筐停顿一下，继续观望周围的动静，见无异常，进入筐里迅速吞进苞米粒……
大柱先是慢慢将粪筐从水里挑起，待快出水面时，猛一用力将粪筐挑到岸上。用力过猛的大柱脚下一滑，像那天早上爹贴的饼子一样，哧溜一下滑进水簸箕锅底形的坑里。他赶紧闭上嘴，憋一口气，双手划动，翻转身子，双脚用力一蹬，像只青蛙一样钻出水面。大柱往岸上一看，见一条大鲶鱼像长虫一样吃力地摆动着。大柱欣喜，好大个头儿的鲶鱼呀。
水簸箕里的水不深，只有三五米直径的锅底坑可淹没头顶。其它地方越来越浅。大柱水性好，三两下就游到了浅地方。他站起身，打算趟着齐腰深的泥水往岸上走，可双脚刚一落地，吃饱了水的淤泥像胶一样粘，大柱的身下似有无数双手使劲拉他，他感到身子在缓缓下沉。大黄！大黄！救命！大黄快过来！
4
大柱见大黄扑到近前，憋一口气顺势向后倒去。借助身体向后倾斜的力量，大柱的双脚拔出了许多。他侧身抓住大黄尾巴，双脚不停地乱蹬。他终于从淤泥里挣脱出来。他回到锅底坑里，边游着边喊，大黄快回，大黄回家。可大黄不明白他的用意，一直陪着它在水里游动着。他腾出一只手，使劲推大黄。大黄快回家叫人。可大黄刚离开不远又游回他身边。大柱气得骂道，狗东西听不懂人话呢。无奈，他只得与大黄在锅底坑范围内游着，等到天亮，有人来帮忙再出去。
大柱又看了一眼岸上的鱼，它还在岸上朝水的方向“游”着。前面不远就是下坡了，下了坡就是稀泥，过了稀泥就是水了。它是怎样准确判断出水的方向的？气味儿？直觉？
现在大柱和鱼调换了位置。鱼在岸上，人在水里。鱼在岸上挣扎着想回到水里，而人在水里挣扎着想回到岸上。他觉得挺滑稽。
以大柱的水性，游着呆到天亮一点问题没有。可渐渐的他感到浑身越来越凉，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一条无形的绳子正慢慢的缠在他的身上，而且缠得越来越紧……
大柱见大黄扑到近前，憋一口气顺势向后倒去。借助身体向后倾斜的力量，大柱的双脚拔出了许多。他侧身抓住大黄尾巴，双脚不停地乱蹬。他终于从淤泥里挣脱出来。他回到锅底坑里，边游着边喊，大黄快回，大黄回家。可大黄不明白他的用意，一直陪着它在水里游动着。他腾出一只手，使劲推大黄。大黄快回家叫人。可大黄刚离开不远又游回他身边。大柱气得骂道，狗东西听不懂人话呢。无奈，他只得与大黄在锅底坑范围内游着，等到天亮，有人来帮忙再出去。
大柱又看了一眼岸上的鱼，它还在岸上朝水的方向“游”着。前面不远就是下坡了，下了坡就是稀泥，过了稀泥就是水了。它是怎样准确判断出水的方向的？气味儿？直觉？
现在大柱和鱼调换了位置。鱼在岸上，人在水里。鱼在岸上挣扎着想回到水里，而人在水里挣扎着想回到岸上。他觉得挺滑稽。
以大柱的水性，游着呆到天亮一点问题没有。可渐渐的他感到浑身越来越凉，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一条无形的绳子正慢慢的缠在他的身上，而且缠得越来越紧……
@春江沐雨 2016-09-18 22:34:25
@杨家强
大柱的境地让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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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大姐：）
@杨家强
大柱的境地让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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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大姐：）
@关粉儿 2016-09-18 23:00:05
看了几篇，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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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关首席常来指点：）
看了几篇，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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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关首席常来指点：）
第十一章
1
段大牙突然消失。明子继续朝水簸箕方向走。刚走几步，他就停住了。他喊道，段大牙！你的坟刚刚还在旁边，怎么横在我前面了？快给我滚开！还不滚开？你敢拦我？说着抡起打鬼棒朝前方横扫过去。打鬼棒扫过荒草，落在段大牙身上，被瞬间弹开。明子骂道，妈的，成精了？使足劲又是一棒抡过去，打鬼棒又被轻松弹开。明子说，段大牙，别再缠着我了，误了我的大事，我扒开你的坟，把你的尸骨扔河里冲你个七零八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还不让开？不就一身衣裳吗？这些年都过去了，你还耿耿于怀。
段大牙又说话了，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无依无靠这些年，也怪可怜的，我不难为你了，你回去给我爹和我媳妇捎个话儿，让他们给我做身像样的衣裳，再多送些钱来。明子说，这些年，你已把他们折腾得够惨了。还不放过？段大牙说，我也不是存心想折腾，可一到了天黑我就特别想家。明子说，你爹就你这棵独苗，你走了，让他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段大牙说，你为一时快乐，失去亲生骨肉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明子说，我总觉着这事挺蹊跷，你满嘴鬼话，和我知道的完全相反。段大牙问，你知道什么？
1
段大牙突然消失。明子继续朝水簸箕方向走。刚走几步，他就停住了。他喊道，段大牙！你的坟刚刚还在旁边，怎么横在我前面了？快给我滚开！还不滚开？你敢拦我？说着抡起打鬼棒朝前方横扫过去。打鬼棒扫过荒草，落在段大牙身上，被瞬间弹开。明子骂道，妈的，成精了？使足劲又是一棒抡过去，打鬼棒又被轻松弹开。明子说，段大牙，别再缠着我了，误了我的大事，我扒开你的坟，把你的尸骨扔河里冲你个七零八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还不让开？不就一身衣裳吗？这些年都过去了，你还耿耿于怀。
段大牙又说话了，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无依无靠这些年，也怪可怜的，我不难为你了，你回去给我爹和我媳妇捎个话儿，让他们给我做身像样的衣裳，再多送些钱来。明子说，这些年，你已把他们折腾得够惨了。还不放过？段大牙说，我也不是存心想折腾，可一到了天黑我就特别想家。明子说，你爹就你这棵独苗，你走了，让他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段大牙说，你为一时快乐，失去亲生骨肉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明子说，我总觉着这事挺蹊跷，你满嘴鬼话，和我知道的完全相反。段大牙问，你知道什么？
段大牙说，你为一时快乐，失去亲生骨肉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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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为：段大牙说，“他”为一时快乐，失去亲生骨肉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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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为：段大牙说，“他”为一时快乐，失去亲生骨肉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2
明子说，你别管。我问你，和你媳妇在山沟里滚的那个人真是你爹？段大牙仍没回应。明子又说，你咋就断定那人是你爹呢？你看清楚了？段大牙还是没回应。明子说，我听大伙背地里嘀咕，说你老婆跟光棍王好像挺近乎。段大牙又说话了，那天我明明看见我家的两把镰刀挂在沟边的树丫上，听你说，他们还放我手里一把镰刀制造我砍柴落崖的假象。你说不是我爹是谁？明子说，我看你爹老实巴交的不一定干出那种事。段大牙说，男女间的事和老实不老实有啥关系。你看哪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没娶老婆生孩子。越是看着老实的人越会勾引女人。明子问，你真看准那人就是你爹了？段大牙说，离那么远，你媳妇和别人干那种事，你还能冷静地像看热闹一样跑跟前看个仔细呀？哦，我忘了，你没娶过老婆，理解不了当时气昏头的感受，就想一死了之。明子说，你没看清楚为啥会想到是你爹？段大牙说，我家的镰刀我认识，只有他俩整天在地里干活儿，除了我爹还能有谁？明子说，还有光棍王也常帮你家干活。段大牙说，我咋不知道。明子说，你经常不在家哪里知道。明子说，要是你爹和她干那事，晚上在家里不是更方便，何必躲到深山沟里呢？段大牙说，那种事谁还管在哪儿呀？明子说，你走后，我听说你老婆和光棍王倒是挺近乎，未听说你爹的闲话。段大牙说，我在他们面前摔成那样，还能继续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明子说，是狗改不了吃屎。段大牙说，我总觉着，我爹对她挺好，她对我爹也不错，他俩孤男寡女的整天在一起有点玄乎。明子说，你这是心里有鬼，把正常的亲情想歪了。段大牙说，难道我错怪他了？
明子说，你别管。我问你，和你媳妇在山沟里滚的那个人真是你爹？段大牙仍没回应。明子又说，你咋就断定那人是你爹呢？你看清楚了？段大牙还是没回应。明子说，我听大伙背地里嘀咕，说你老婆跟光棍王好像挺近乎。段大牙又说话了，那天我明明看见我家的两把镰刀挂在沟边的树丫上，听你说，他们还放我手里一把镰刀制造我砍柴落崖的假象。你说不是我爹是谁？明子说，我看你爹老实巴交的不一定干出那种事。段大牙说，男女间的事和老实不老实有啥关系。你看哪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没娶老婆生孩子。越是看着老实的人越会勾引女人。明子问，你真看准那人就是你爹了？段大牙说，离那么远，你媳妇和别人干那种事，你还能冷静地像看热闹一样跑跟前看个仔细呀？哦，我忘了，你没娶过老婆，理解不了当时气昏头的感受，就想一死了之。明子说，你没看清楚为啥会想到是你爹？段大牙说，我家的镰刀我认识，只有他俩整天在地里干活儿，除了我爹还能有谁？明子说，还有光棍王也常帮你家干活。段大牙说，我咋不知道。明子说，你经常不在家哪里知道。明子说，要是你爹和她干那事，晚上在家里不是更方便，何必躲到深山沟里呢？段大牙说，那种事谁还管在哪儿呀？明子说，你走后，我听说你老婆和光棍王倒是挺近乎，未听说你爹的闲话。段大牙说，我在他们面前摔成那样，还能继续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明子说，是狗改不了吃屎。段大牙说，我总觉着，我爹对她挺好，她对我爹也不错，他俩孤男寡女的整天在一起有点玄乎。明子说，你这是心里有鬼，把正常的亲情想歪了。段大牙说，难道我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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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说，段大牙，反正我也快死了，你说啥我也不会对别人说的。你说实话，到底看清没有？是谁和你媳妇胡扯。段大牙说，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关你屁事，你老琢磨这埋汰事干啥？明子说，我总觉着不大对劲儿。你爹挺好个人。段大牙说，我媳妇她现在咋样？明子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老是附她身上，快把她折磨成半疯了。段大牙问，你咋知道的？明子不吭声。段大牙又问，你不会和我媳妇也有瓜葛吧？明子骂道，段大牙你真是鬼。心里装满了鬼。段大牙说，你知道得太多，你不说清楚，我绝不让你走。明子说，你先说，我再告诉你。段大牙问，我说啥？明子说，跟媳妇那人是谁？段大牙说，我只看见两把我家的镰刀挂在树丫上，他俩埋在草棵里，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明子骂道，傻逼！你没看清就把屎盆扣你爹头上了？你摔死也是罪有应得。段大牙说，我的事你咋知道这么多？
明子说，段大牙，反正我也快死了，你说啥我也不会对别人说的。你说实话，到底看清没有？是谁和你媳妇胡扯。段大牙说，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关你屁事，你老琢磨这埋汰事干啥？明子说，我总觉着不大对劲儿。你爹挺好个人。段大牙说，我媳妇她现在咋样？明子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老是附她身上，快把她折磨成半疯了。段大牙问，你咋知道的？明子不吭声。段大牙又问，你不会和我媳妇也有瓜葛吧？明子骂道，段大牙你真是鬼。心里装满了鬼。段大牙说，你知道得太多，你不说清楚，我绝不让你走。明子说，你先说，我再告诉你。段大牙问，我说啥？明子说，跟媳妇那人是谁？段大牙说，我只看见两把我家的镰刀挂在树丫上，他俩埋在草棵里，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明子骂道，傻逼！你没看清就把屎盆扣你爹头上了？你摔死也是罪有应得。段大牙说，我的事你咋知道这么多？
4
明子说，我是夜游神，白天睡觉夜里出动，知道的事当然多。段大牙问，为啥？明子说，我没有黑白之分。我的眼前全是黑天。夜里肃静没人和我抢道，我随便逛荡。方圆十里八村的狗全认识我，各家各户任我出入。段大牙说，原来你是贼？明子说，我只偷鬼衣，从不偷活人一物，那鬼衣不偷埋在土里也会烂掉成灰。段大牙急了，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狡辩。快说正事。明子说，白天像个大戏台，人人堂皇，事事光鲜，演的人累，看得人困。只有到了夜里，人卸了装，好戏才真正上演。许多白天不敢做的事，见不得人的事都冒出来了。就拿你的死来说吧。我总觉着不太正常，一个经常在山里转的人，哪里有沟，哪里有坎儿，哪里有崖，闭着眼睛都知道，连我这个瞎子都摔不死，你哪会轻易摔死呢。夜里，我悄悄溜进你家院子，躲在西房山的墙角里。估计后半夜了，秋末的露水把我的身上都打湿了，就在我想离开时，终于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这人蹑手蹑脚进了你的屋子。我轻轻蹭到窗外。听见你媳妇说，大牙，你别蒙我眼睛，哦你是怕吓着我，我一直闭着眼睛呢，不敢看你，等你走了我再睁开。大牙，别急。你身上有伤，咱慢慢来。哦，你让我把手放身下，好好，我不抱你，我知道你身子摔坏了，怕我碰了心疼。你这玩意儿可真结实，身子都摔成肉饼了，它还照样好用。你这地方没摔坏就好，你还是好男人。不管你多吓人我也不嫌弃你，只要你这根肉棒棒好用就行。你不要捂我嘴。孩子睡实了，爹耳朵沉，啥也听不见。哎呀该死的大牙……你还是那样有劲儿，大牙啊……大牙……大牙啊……大牙……大牙啊……
讲到这儿，明子解释道，她像出棂那天一样，不停地哭喊着“大牙”，不一会儿却突然停住了，轻声问，大牙，你咋了？咋变成面条了呢？大牙，你伤口疼了？你听到鸡叫了？你要回到棺材里了吗？你把我也带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棺材里住。
明子说，我是夜游神，白天睡觉夜里出动，知道的事当然多。段大牙问，为啥？明子说，我没有黑白之分。我的眼前全是黑天。夜里肃静没人和我抢道，我随便逛荡。方圆十里八村的狗全认识我，各家各户任我出入。段大牙说，原来你是贼？明子说，我只偷鬼衣，从不偷活人一物，那鬼衣不偷埋在土里也会烂掉成灰。段大牙急了，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狡辩。快说正事。明子说，白天像个大戏台，人人堂皇，事事光鲜，演的人累，看得人困。只有到了夜里，人卸了装，好戏才真正上演。许多白天不敢做的事，见不得人的事都冒出来了。就拿你的死来说吧。我总觉着不太正常，一个经常在山里转的人，哪里有沟，哪里有坎儿，哪里有崖，闭着眼睛都知道，连我这个瞎子都摔不死，你哪会轻易摔死呢。夜里，我悄悄溜进你家院子，躲在西房山的墙角里。估计后半夜了，秋末的露水把我的身上都打湿了，就在我想离开时，终于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这人蹑手蹑脚进了你的屋子。我轻轻蹭到窗外。听见你媳妇说，大牙，你别蒙我眼睛，哦你是怕吓着我，我一直闭着眼睛呢，不敢看你，等你走了我再睁开。大牙，别急。你身上有伤，咱慢慢来。哦，你让我把手放身下，好好，我不抱你，我知道你身子摔坏了，怕我碰了心疼。你这玩意儿可真结实，身子都摔成肉饼了，它还照样好用。你这地方没摔坏就好，你还是好男人。不管你多吓人我也不嫌弃你，只要你这根肉棒棒好用就行。你不要捂我嘴。孩子睡实了，爹耳朵沉，啥也听不见。哎呀该死的大牙……你还是那样有劲儿，大牙啊……大牙……大牙啊……大牙……大牙啊……
讲到这儿，明子解释道，她像出棂那天一样，不停地哭喊着“大牙”，不一会儿却突然停住了，轻声问，大牙，你咋了？咋变成面条了呢？大牙，你伤口疼了？你听到鸡叫了？你要回到棺材里了吗？你把我也带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棺材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