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记事长篇连载
2
明子说，你没良心。段大牙说，鬼哪有心，我的心早被摔碎了。明子说，你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村子里谁也不敢碰你。是我把你背回家给你穿好衣裳，才让你入土为安的。段大牙说，你为了钱，买粮活命。明子晃了晃手里的打鬼棒道，走开！别误我的事。段大牙说，你好歹在阴阳两界混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你还是那样傻了吧叽的一根筋儿。你这身打扮会引鬼上身的，许多和你有瓜葛的冤魂野鬼都会找你麻烦的，只怕你走不出多远就被折磨死了。明子冷笑道，我死都不怕，还有啥可怕的？段大牙说，我当年就像你这样一根筋儿，一时想不开跳崖的。明子问，你不是砍柴摔死的？段大牙说，砍柴是他们制造的假象，我自个跳崖才是实情。明子说，为啥？段大牙说，我老婆养汉，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明子未搭腔。段大牙又说，两个人光着身子在山沟里滚来滚去的，开始我以为她不从，在抵抗。你想他那么老，满脸褶子，瘦得像皮包骨似的，哪能和我比呢？哪知，她的表情和跟我做那事时一样投入。你说一个女人咋就能容得下两个男人呢？她平时挺正经的女人哪能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呢？还有那老家伙更是伤天害理。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尤其那叫声，撞在山谷的石壁上响着回音，像有人举着大破锣在耳边拼命地敲，把我的心震碎了。明子冷冷地说，杀了他们。段大牙说，嗯，我爬上他们头顶的山崖，打算把旁边一块大石头推下去，把他俩砸成肉酱。明子不解：可石头没下来你却先下来了？段大牙说，可是我还是下不去手。因为那个人是我爹。
明子说，你没良心。段大牙说，鬼哪有心，我的心早被摔碎了。明子说，你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村子里谁也不敢碰你。是我把你背回家给你穿好衣裳，才让你入土为安的。段大牙说，你为了钱，买粮活命。明子晃了晃手里的打鬼棒道，走开！别误我的事。段大牙说，你好歹在阴阳两界混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你还是那样傻了吧叽的一根筋儿。你这身打扮会引鬼上身的，许多和你有瓜葛的冤魂野鬼都会找你麻烦的，只怕你走不出多远就被折磨死了。明子冷笑道，我死都不怕，还有啥可怕的？段大牙说，我当年就像你这样一根筋儿，一时想不开跳崖的。明子问，你不是砍柴摔死的？段大牙说，砍柴是他们制造的假象，我自个跳崖才是实情。明子说，为啥？段大牙说，我老婆养汉，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明子未搭腔。段大牙又说，两个人光着身子在山沟里滚来滚去的，开始我以为她不从，在抵抗。你想他那么老，满脸褶子，瘦得像皮包骨似的，哪能和我比呢？哪知，她的表情和跟我做那事时一样投入。你说一个女人咋就能容得下两个男人呢？她平时挺正经的女人哪能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呢？还有那老家伙更是伤天害理。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尤其那叫声，撞在山谷的石壁上响着回音，像有人举着大破锣在耳边拼命地敲，把我的心震碎了。明子冷冷地说，杀了他们。段大牙说，嗯，我爬上他们头顶的山崖，打算把旁边一块大石头推下去，把他俩砸成肉酱。明子不解：可石头没下来你却先下来了？段大牙说，可是我还是下不去手。因为那个人是我爹。
3
我妈没得早，他从小到大都特别疼我，除了背着我做了这事，我实在找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明子说，他们的胆也忒大了，也不怕被你发现？段大牙说，我一直在外打工，那天工地出事了，就提前一个月回家了，就赶上了，其实，我的身子刚一腾空就后悔了。明子生气地说，这两个畜生，根本不是人，连鬼都不如。男子嘲笑道，胡说，因为你是人，老把人想得比别的活物高贵。把人以外的任何活物都想得很卑贱，人做出啥只有人才能这样做，在别的活物眼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人们常憎恶恶魔，那是因为恶魔危害了人。你换位想想，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小活物们，还有被你扒光衣裳的鬼们。你就是他们眼里的恶魔。你明白了这些道理，就理解了人也只是个有血肉的活物，瞬息万变，最难琢磨，啥都能做得出来。有时，所做的事恐怕连自个也未必知道个中缘由。而鬼只是堆白骨，没血没肉没欲，最干净明了。这些事，我在死前也是无法理解，直到我做了鬼才明白。其实最卑贱也是最真实的人生道理，好死不如懒活着。人也根本没有什么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的区别，那都是自其欺人的把戏。明子说，你说的这些，正是我这些年在进进出出棺材时想过的。段大牙说，想明白了就好，你还是脱掉这身鬼衣，回去活你的人，即使你做了鬼也不会消停的。明子说，我这辈子无论死活都永无宁日了？段大牙说，活一天乐一天，想那么多干嘛？明子说，我啥乐也没有了，我是畜生，只有死路一条。段大牙生气地说，一根筋儿。还不快脱了寿衣回家睡觉。明子讥笑道，想骗我这身寿衣，做梦。段大牙说，鬼不做梦，鬼说的全是实话，只有人才乱做梦，说梦话。明子说，你走后，村里人也议论纷纷许多天，你说的这些我也听别人背地里猜测过。明子说到这儿，忽然就听不到段大牙的声音了。段大牙！段大牙！被我的打鬼棒吓跑了？
又是幻觉？都是这些年往返于阴阳两界胡思乱想带来的幻觉？倒是第一次进棺材里扒段大牙寿衣的情形仿佛刚刚开始。
我妈没得早，他从小到大都特别疼我，除了背着我做了这事，我实在找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明子说，他们的胆也忒大了，也不怕被你发现？段大牙说，我一直在外打工，那天工地出事了，就提前一个月回家了，就赶上了，其实，我的身子刚一腾空就后悔了。明子生气地说，这两个畜生，根本不是人，连鬼都不如。男子嘲笑道，胡说，因为你是人，老把人想得比别的活物高贵。把人以外的任何活物都想得很卑贱，人做出啥只有人才能这样做，在别的活物眼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人们常憎恶恶魔，那是因为恶魔危害了人。你换位想想，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小活物们，还有被你扒光衣裳的鬼们。你就是他们眼里的恶魔。你明白了这些道理，就理解了人也只是个有血肉的活物，瞬息万变，最难琢磨，啥都能做得出来。有时，所做的事恐怕连自个也未必知道个中缘由。而鬼只是堆白骨，没血没肉没欲，最干净明了。这些事，我在死前也是无法理解，直到我做了鬼才明白。其实最卑贱也是最真实的人生道理，好死不如懒活着。人也根本没有什么高贵与卑贱，伟大与渺小的区别，那都是自其欺人的把戏。明子说，你说的这些，正是我这些年在进进出出棺材时想过的。段大牙说，想明白了就好，你还是脱掉这身鬼衣，回去活你的人，即使你做了鬼也不会消停的。明子说，我这辈子无论死活都永无宁日了？段大牙说，活一天乐一天，想那么多干嘛？明子说，我啥乐也没有了，我是畜生，只有死路一条。段大牙生气地说，一根筋儿。还不快脱了寿衣回家睡觉。明子讥笑道，想骗我这身寿衣，做梦。段大牙说，鬼不做梦，鬼说的全是实话，只有人才乱做梦，说梦话。明子说，你走后，村里人也议论纷纷许多天，你说的这些我也听别人背地里猜测过。明子说到这儿，忽然就听不到段大牙的声音了。段大牙！段大牙！被我的打鬼棒吓跑了？
又是幻觉？都是这些年往返于阴阳两界胡思乱想带来的幻觉？倒是第一次进棺材里扒段大牙寿衣的情形仿佛刚刚开始。
@春江沐雨 2016-09-15 12:27:13
@杨家强
待我慢慢爬楼。
-----------------------------
谢春江大姐，欢迎常来!
@杨家强
待我慢慢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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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江大姐，欢迎常来!
@春江沐雨 2016-09-15 20:52
看完了，以后有空儿了常来看。鬼说真人话。
-----------------------------
谢大姐细读，我继续努力！
看完了，以后有空儿了常来看。鬼说真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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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姐细读，我继续努力！
@情若断了 2016-09-16 03:08
我惊呆了，好贴啊，很难得的好贴
-----------------------------
谢谢，欢迎常来！
我惊呆了，好贴啊，很难得的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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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欢迎常来！
@sendoh张 2016-09-16 03:19
经验之谈，谢谢楼主了，请继续努力
-----------------------------
谢谢，我继续努力??
经验之谈，谢谢楼主了，请继续努力
-----------------------------
谢谢，我继续努力??
第七章
1
大柱见那团黑影从山梁上箭一样扑到他俩近前。扑来狼来了！大柱说着快步跨到爹前面，将他爹挡在身后。山里人在说到狼时一般都叫张三，谁都忌讳那个字眼儿，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人误说出“狼”字，那是最晦气的。大柱小时候就曾在饭桌上犯过此忌。他话音刚落，耳边“啪”的一声炸响，他爹的大巴掌，落在了脸上。他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掌，打得身子一歪栽倒桌下。大柱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子，“哇”的一声哭开了，但是没人理他。泪眼朦胧中，见母亲从饭碗中拨出一些饭粒放到桌子上，随后，忙用一个空碗扣上，才算了事。
母亲把大柱搂在怀里，告诉他以后管那野畜生叫张三，乱叫会招来大祸的。尔后，责怪起李秋田，你就不会好好告诉孩子吗？伸手就打，好像不是你的种儿似的。李秋田说，让他日后有记性。打那时起，大柱管“狼”一直叫张三。
情急之下，大柱突然冒出“狼来了”。李秋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发现手里除了烟袋以外啥也没带，他懊悔出来时没带家伙，急切地问，带家伙没？大柱说，没带。李秋田埋怨道，这黑灯瞎火的进山哪能不带家伙呢？大柱解释道，我急着追你，怕你一时想不开，忘带家伙了。
1
大柱见那团黑影从山梁上箭一样扑到他俩近前。扑来狼来了！大柱说着快步跨到爹前面，将他爹挡在身后。山里人在说到狼时一般都叫张三，谁都忌讳那个字眼儿，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人误说出“狼”字，那是最晦气的。大柱小时候就曾在饭桌上犯过此忌。他话音刚落，耳边“啪”的一声炸响，他爹的大巴掌，落在了脸上。他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掌，打得身子一歪栽倒桌下。大柱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子，“哇”的一声哭开了，但是没人理他。泪眼朦胧中，见母亲从饭碗中拨出一些饭粒放到桌子上，随后，忙用一个空碗扣上，才算了事。
母亲把大柱搂在怀里，告诉他以后管那野畜生叫张三，乱叫会招来大祸的。尔后，责怪起李秋田，你就不会好好告诉孩子吗？伸手就打，好像不是你的种儿似的。李秋田说，让他日后有记性。打那时起，大柱管“狼”一直叫张三。
情急之下，大柱突然冒出“狼来了”。李秋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发现手里除了烟袋以外啥也没带，他懊悔出来时没带家伙，急切地问，带家伙没？大柱说，没带。李秋田埋怨道，这黑灯瞎火的进山哪能不带家伙呢？大柱解释道，我急着追你，怕你一时想不开，忘带家伙了。
2
别怕。千万别跑。李秋田说着，掏出火柴，刚划着一根，黑影就朝大柱扑了过来。大柱猛地抬脚将它踢开，但瞬间又扑了过来，大柱又是一脚踢开，看来踢得不轻，它稍缓了一会儿，又扑了过来。这次大柱对准它的肚子狠踢过去。它被踢得嗷嗷叫却不敢再往大柱身上扑。它卧在大柱眼前的草棵儿里与大柱对峙着。大柱喝道，还不快滚！听到大柱说话，它又重新起来，摇着尾巴围着大柱哦哦哦地轻叫着却不敢靠近他。大柱顿觉不对劲儿，狼咋能对他摇尾巴呢？他回过头说，爹，不是张三，好像是咱家的大黄。李秋田说，大黄？
爷俩试着叫，大黄，大黄。它哦哦哦应着，不停地摇尾巴。但不敢再往大柱身上扑。大柱说，是咱家大黄。说着就要往过去，被李秋田一把拉住，等等。咱家大黄都丢十来年了，不会是老张三吧。这东西越老越狡猾。大柱用命令的口气喝道。大黄趴下。它有些不情愿地趴下了。大柱指着它又命令道，大黄趴下，别动。
大柱说 ，爹，别管它是大黄还是张三，咱俩趁它趴着赶紧往家走。要真是大黄它自个儿也能找到家，要是老张三，一会唤来同伙咱就走不了了。说着爷俩边回头观望边快步往前走。那东西似乎一直在身后尾随着。
爷俩回到家门口，天已大亮。大柱说，爹你先回屋歇歇吧。我在门口坐会儿。大柱眼珠不错地盯着山口。那东西果然从山口跑过来了。到了近前，这回大柱看清楚了。真是他家的大黄，他迎上前，大黄犹豫着不敢靠近大柱。大柱抻出双手，说，来大黄！大黄一下扑到他的怀里。他双手握住大黄的两只前爪，然后和大黄贴脸儿。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动作，那时大柱才十四岁。
大黄的脖子被一个厚厚的牛皮套子紧箍着，牛皮套子上还带着几环锈迹斑斑的铁链子，看来已有些年头了。只有铁环的断口，露着灰白的新茬儿，看样子是刚挣脱开的。大柱算了算，大黄已离家八年了。八年的时光，厚厚的牛皮将铁环磨细后被大黄挣断。而一条狗的寿命也不过两个八年左右。去掉原来在家的几年，大黄的日子也不多了。
大柱找来剪子把套在大黄脖子上的牛皮箍剪断，这才发现大黄的脖子被磨破一条大口子，淌着臭哄哄的血水。大柱捣了些草药给大黄敷上，拍了拍它的脑门责怪道，活该，看你还乱跑不？
别怕。千万别跑。李秋田说着，掏出火柴，刚划着一根，黑影就朝大柱扑了过来。大柱猛地抬脚将它踢开，但瞬间又扑了过来，大柱又是一脚踢开，看来踢得不轻，它稍缓了一会儿，又扑了过来。这次大柱对准它的肚子狠踢过去。它被踢得嗷嗷叫却不敢再往大柱身上扑。它卧在大柱眼前的草棵儿里与大柱对峙着。大柱喝道，还不快滚！听到大柱说话，它又重新起来，摇着尾巴围着大柱哦哦哦地轻叫着却不敢靠近他。大柱顿觉不对劲儿，狼咋能对他摇尾巴呢？他回过头说，爹，不是张三，好像是咱家的大黄。李秋田说，大黄？
爷俩试着叫，大黄，大黄。它哦哦哦应着，不停地摇尾巴。但不敢再往大柱身上扑。大柱说，是咱家大黄。说着就要往过去，被李秋田一把拉住，等等。咱家大黄都丢十来年了，不会是老张三吧。这东西越老越狡猾。大柱用命令的口气喝道。大黄趴下。它有些不情愿地趴下了。大柱指着它又命令道，大黄趴下，别动。
大柱说 ，爹，别管它是大黄还是张三，咱俩趁它趴着赶紧往家走。要真是大黄它自个儿也能找到家，要是老张三，一会唤来同伙咱就走不了了。说着爷俩边回头观望边快步往前走。那东西似乎一直在身后尾随着。
爷俩回到家门口，天已大亮。大柱说，爹你先回屋歇歇吧。我在门口坐会儿。大柱眼珠不错地盯着山口。那东西果然从山口跑过来了。到了近前，这回大柱看清楚了。真是他家的大黄，他迎上前，大黄犹豫着不敢靠近大柱。大柱抻出双手，说，来大黄！大黄一下扑到他的怀里。他双手握住大黄的两只前爪，然后和大黄贴脸儿。这是他们以前经常做的动作，那时大柱才十四岁。
大黄的脖子被一个厚厚的牛皮套子紧箍着，牛皮套子上还带着几环锈迹斑斑的铁链子，看来已有些年头了。只有铁环的断口，露着灰白的新茬儿，看样子是刚挣脱开的。大柱算了算，大黄已离家八年了。八年的时光，厚厚的牛皮将铁环磨细后被大黄挣断。而一条狗的寿命也不过两个八年左右。去掉原来在家的几年，大黄的日子也不多了。
大柱找来剪子把套在大黄脖子上的牛皮箍剪断，这才发现大黄的脖子被磨破一条大口子，淌着臭哄哄的血水。大柱捣了些草药给大黄敷上，拍了拍它的脑门责怪道，活该，看你还乱跑不？
3
大柱进屋想给大黄找些吃的，见爹两手粘满了白花花的苞米面，正笨手笨脚地往锅帮上贴饼子。可是饼子根本不听他摆布，刚一贴上就往下溜。忙得他满头大汗骂道，这磨磨叽叽的娘们活儿真难为人，还不如痛痛快快割倒一片地的高粱苞米。
大柱进屋悄声问桂凤，桂凤身子弱，倒在炕上，轻声说，那是锅烧得不够热，要把锅里的水烧响边后再贴饼子。你没听说过“冷锅贴饼子蔫溜”吗？大柱看了一眼灶堂，里边的柴火已烧尽了。他添里几块木头。火嘎吧嘎吧着起来了，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热气。爷俩又是贴又是按的，好歹算是贴上了。
李秋田从葫芦头子里摸出五个鸡蛋，放到了锅里。尔后，将沉甸甸的木头锅盖扣在锅上，吩咐大柱，烧吧。我去看看大黄。
大黄又老又瘦。趴在院中，像一丛晚秋的枯草，骨架的轮廓清晰可见。卧着不动还好些，一动好像骨头要从皮毛里边顶出来似的。李秋田叹了口气，你还是翠莲从娘家哥那儿抱来的呢，她这一走，那门亲戚也就该疏远了。翠莲的娘家也就你这么个念想了。
大柱把灶堂里添满木头，就去碗厨里给大黄找吃的东西。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可吃的东西。桂凤在屋子里问，你在找啥？大柱说找吃的。桂凤说，我也早饿了呢。大柱说，我再到爹那屋看看有啥吃的没有。他看到饭桌上有半碗大酱和几根葱叶，有个空饭盆，饭盆里坐着个空饭碗，像简单洗刷过一样干净。是二柱把昨晚剩下的饭吃了，他放羊走得早。
大柱坐在炕头上发现了妈的烟口袋，他责怪自个儿入葬时咋没给妈带去呢？大柱把烟袋锅装满烟叶，抽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就有了妈的气息，好像妈又回到了家里。大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大柱进屋想给大黄找些吃的，见爹两手粘满了白花花的苞米面，正笨手笨脚地往锅帮上贴饼子。可是饼子根本不听他摆布，刚一贴上就往下溜。忙得他满头大汗骂道，这磨磨叽叽的娘们活儿真难为人，还不如痛痛快快割倒一片地的高粱苞米。
大柱进屋悄声问桂凤，桂凤身子弱，倒在炕上，轻声说，那是锅烧得不够热，要把锅里的水烧响边后再贴饼子。你没听说过“冷锅贴饼子蔫溜”吗？大柱看了一眼灶堂，里边的柴火已烧尽了。他添里几块木头。火嘎吧嘎吧着起来了，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热气。爷俩又是贴又是按的，好歹算是贴上了。
李秋田从葫芦头子里摸出五个鸡蛋，放到了锅里。尔后，将沉甸甸的木头锅盖扣在锅上，吩咐大柱，烧吧。我去看看大黄。
大黄又老又瘦。趴在院中，像一丛晚秋的枯草，骨架的轮廓清晰可见。卧着不动还好些，一动好像骨头要从皮毛里边顶出来似的。李秋田叹了口气，你还是翠莲从娘家哥那儿抱来的呢，她这一走，那门亲戚也就该疏远了。翠莲的娘家也就你这么个念想了。
大柱把灶堂里添满木头，就去碗厨里给大黄找吃的东西。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点可吃的东西。桂凤在屋子里问，你在找啥？大柱说找吃的。桂凤说，我也早饿了呢。大柱说，我再到爹那屋看看有啥吃的没有。他看到饭桌上有半碗大酱和几根葱叶，有个空饭盆，饭盆里坐着个空饭碗，像简单洗刷过一样干净。是二柱把昨晚剩下的饭吃了，他放羊走得早。
大柱坐在炕头上发现了妈的烟口袋，他责怪自个儿入葬时咋没给妈带去呢？大柱把烟袋锅装满烟叶，抽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就有了妈的气息，好像妈又回到了家里。大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4
大柱，你快看看锅，我闻着煳味儿了。大柱听见桂凤弱弱的喊声，
赶紧跑到锅台前，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的水烧干了，饼子煳得冒烟了。他赶紧把锅底噼啦啪啦烧得正旺的木头掏出来扔到院子，随后拿起炉铲往外戗饼子，又舀一瓢水倒进锅里。澎的一声，一团热气冲向屋棚。
桂凤说，大柱你快把屋门关上，烟气大，别呛着孩子。大柱关好门，把饼子底下煳得发黑的嘎吧全掰掉，来到院子。见爹蹲在大黄身边一声不响地抽着烟。大柱把煳嘎吧扔到大黄眼前，大黄摇着尾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吞。
大柱说，爹，吃饭吧。 李秋田抽了一口烟说，不急。把这袋烟抽完。你快把鸡蛋皮包了，给桂凤吃，她早饿了吧。刚生完孩子肚子空呢。还有，那啥……大柱说，爹，你想说啥就说吧。李秋田咽了口唾沫，那啥，大柱说，啥？李秋田又抽了口烟，就是桂凤那个奶，大柱说，桂凤还没有奶呢。李秋田勾着头，眼睛盯着两只脚尖，仿佛地下有奶似的，憋了半天说，那个奶吧，你得给她用嘴裹，使劲裹就出来了。大柱听了边往屋走边埋怨，爹你咋不早说呢。我都急坏了。
大柱的嘴贴在桂凤胀得鼓溜溜的奶子上裹得嘴唇都麻了，也没裹出一滴奶出来。桂凤说，没有奶可咋办呀？孩子吃啥呢？这时，“当当当”生产队的钟声敲响了。
大柱，你快看看锅，我闻着煳味儿了。大柱听见桂凤弱弱的喊声，
赶紧跑到锅台前，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的水烧干了，饼子煳得冒烟了。他赶紧把锅底噼啦啪啦烧得正旺的木头掏出来扔到院子，随后拿起炉铲往外戗饼子，又舀一瓢水倒进锅里。澎的一声，一团热气冲向屋棚。
桂凤说，大柱你快把屋门关上，烟气大，别呛着孩子。大柱关好门，把饼子底下煳得发黑的嘎吧全掰掉，来到院子。见爹蹲在大黄身边一声不响地抽着烟。大柱把煳嘎吧扔到大黄眼前，大黄摇着尾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吞。
大柱说，爹，吃饭吧。 李秋田抽了一口烟说，不急。把这袋烟抽完。你快把鸡蛋皮包了，给桂凤吃，她早饿了吧。刚生完孩子肚子空呢。还有，那啥……大柱说，爹，你想说啥就说吧。李秋田咽了口唾沫，那啥，大柱说，啥？李秋田又抽了口烟，就是桂凤那个奶，大柱说，桂凤还没有奶呢。李秋田勾着头，眼睛盯着两只脚尖，仿佛地下有奶似的，憋了半天说，那个奶吧，你得给她用嘴裹，使劲裹就出来了。大柱听了边往屋走边埋怨，爹你咋不早说呢。我都急坏了。
大柱的嘴贴在桂凤胀得鼓溜溜的奶子上裹得嘴唇都麻了，也没裹出一滴奶出来。桂凤说，没有奶可咋办呀？孩子吃啥呢？这时，“当当当”生产队的钟声敲响了。
第八章
1
爷俩儿手里拿着饼子，边吃边向生产队走。李秋田说，那啥，桂凤……奶水裹出来点儿没？大柱苦着脸说，没，一点没有。李秋田说，桂凤这孩子心眼儿好，你妈走，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急火。你再去找玉兰，让她给笸箩吃两口儿。大柱说，人家自个儿的孩子还不够吃呢。昨晚儿上给笸箩吃完就说，让咱自个儿想法子。李秋田说，想啥法子？现在全村子就她的奶子里有奶。要是桂凤先有了奶，她没有的话，咱也得给人家孩子吃。这是咱村子的老规矩，一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论辈份，不管平时多别扭，刚生孩子都得互相借奶吃。玉兰刚出生还吃过你妈的奶呢。都是当妈的人，你去请她，她就心软了，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孩子挨饿不管吧。大柱说，要不……要不爹你去请她吧。李秋田一瞪眼，我一个当长辈的算咋回事？你们是同辈人，好开口。
大柱低着头，进了玉兰家院子。他先咳了两声，喊道，玉兰在家吧？屋里的玉兰答，嗯。大柱进屋见屋子里只有玉兰正侧身背对着他给丫蛋吃奶，其他人一定都去队里了。大柱把头扭了过去。玉兰依然给孩子吃奶。大柱轻咳了一声。玉兰像没听见一样，还是给孩子吃奶。过了好一会儿，见玉兰没有反应，大柱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边，玉兰轻声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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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俩儿手里拿着饼子，边吃边向生产队走。李秋田说，那啥，桂凤……奶水裹出来点儿没？大柱苦着脸说，没，一点没有。李秋田说，桂凤这孩子心眼儿好，你妈走，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急火。你再去找玉兰，让她给笸箩吃两口儿。大柱说，人家自个儿的孩子还不够吃呢。昨晚儿上给笸箩吃完就说，让咱自个儿想法子。李秋田说，想啥法子？现在全村子就她的奶子里有奶。要是桂凤先有了奶，她没有的话，咱也得给人家孩子吃。这是咱村子的老规矩，一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论辈份，不管平时多别扭，刚生孩子都得互相借奶吃。玉兰刚出生还吃过你妈的奶呢。都是当妈的人，你去请她，她就心软了，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孩子挨饿不管吧。大柱说，要不……要不爹你去请她吧。李秋田一瞪眼，我一个当长辈的算咋回事？你们是同辈人，好开口。
大柱低着头，进了玉兰家院子。他先咳了两声，喊道，玉兰在家吧？屋里的玉兰答，嗯。大柱进屋见屋子里只有玉兰正侧身背对着他给丫蛋吃奶，其他人一定都去队里了。大柱把头扭了过去。玉兰依然给孩子吃奶。大柱轻咳了一声。玉兰像没听见一样，还是给孩子吃奶。过了好一会儿，见玉兰没有反应，大柱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边，玉兰轻声说，等等。
2
又过了一阵子，玉兰慢慢起身，扭过脸儿，奶不够吃，叼住奶头就不松嘴，好不容易才哄睡，我寻思你也该来了。大柱搓着手，半天憋出一句，玉兰，你看笸箩饿得一劲儿地哭，快哭抽了呢。玉兰苦着脸，我又不是奶牛，整天啥好东西也吃不着，没那么多奶呢。大柱哥，不是我不帮忙。大柱说，玉兰，哥求你了，你就给笸箩吃两口儿吧。饿坏了咋办呢。玉兰低下头，整理着衣襟儿，悄声说，真没奶吃啥呢？大柱不经意间从衣襟缝儿看到了玉兰白皙的奶子，虽说只显露出两个奶子中间那么一点点天地，足可让大柱想像到衣襟里藏着的两陀圆润丰满的奶子。他凑到玉兰近前，眼睛盯住玉兰，不容分说，一把将玉兰抱起，大步朝自家走去。羞得玉兰在大柱怀里一个劲儿地踢打着，快放下，快放下，丢死人了！我自个有腿呢。直到进了大门，大柱才放下玉兰。而后，像一截高高的木桩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眼睛盯着玉兰走进屋子，待笸箩的哭声突然停止，便一路小跑来队部。队长张得财见人来全了，皱着眉头说，咱天井峪大半儿庄稼都被洪水冲倒了，只有山坡上的还站着。山坡上那些孬地，小杂粮多，打补丁的玩意儿，想指它们添饱肚子，还不得喝西北风。这一沟老小还得指坡下这些庄稼活命。所以，这两天除了生孩子做月子的，瘫痪不能走道儿的，都得来队里出工。大伙儿分头行动，多出点力，趁着地湿，能扶的尽量扶起来，实在扶不起来的就割下来啃青儿，总比泡水里发芽糟蹋了强。
又过了一阵子，玉兰慢慢起身，扭过脸儿，奶不够吃，叼住奶头就不松嘴，好不容易才哄睡，我寻思你也该来了。大柱搓着手，半天憋出一句，玉兰，你看笸箩饿得一劲儿地哭，快哭抽了呢。玉兰苦着脸，我又不是奶牛，整天啥好东西也吃不着，没那么多奶呢。大柱哥，不是我不帮忙。大柱说，玉兰，哥求你了，你就给笸箩吃两口儿吧。饿坏了咋办呢。玉兰低下头，整理着衣襟儿，悄声说，真没奶吃啥呢？大柱不经意间从衣襟缝儿看到了玉兰白皙的奶子，虽说只显露出两个奶子中间那么一点点天地，足可让大柱想像到衣襟里藏着的两陀圆润丰满的奶子。他凑到玉兰近前，眼睛盯住玉兰，不容分说，一把将玉兰抱起，大步朝自家走去。羞得玉兰在大柱怀里一个劲儿地踢打着，快放下，快放下，丢死人了！我自个有腿呢。直到进了大门，大柱才放下玉兰。而后，像一截高高的木桩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眼睛盯着玉兰走进屋子，待笸箩的哭声突然停止，便一路小跑来队部。队长张得财见人来全了，皱着眉头说，咱天井峪大半儿庄稼都被洪水冲倒了，只有山坡上的还站着。山坡上那些孬地，小杂粮多，打补丁的玩意儿，想指它们添饱肚子，还不得喝西北风。这一沟老小还得指坡下这些庄稼活命。所以，这两天除了生孩子做月子的，瘫痪不能走道儿的，都得来队里出工。大伙儿分头行动，多出点力，趁着地湿，能扶的尽量扶起来，实在扶不起来的就割下来啃青儿，总比泡水里发芽糟蹋了强。
@哈密瓜香水茸 2016-09-16 17:42:29
既然看了,顶一个吧，好帖子
---------------------------欢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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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丝钉分列式 2016-09-16 18:34:19
交流交流好啊！楼主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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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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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柱与爹分到了一组，他们来到村东头的苞米地。刚过立秋的苞米，足足疯长了一夏天，这是苞米一生中最丰满的时节，水头足，大头儿沉，也最容易栽倒。尔后，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苞米秆儿由绿变黄，苞米也就熟了。
苞米地里的积水还未完全消退。大柱脱掉鞋扔在地边的大石头上，挽起裤腿儿，光着两只脚丫子吧叽吧叽地踩进垄沟的泥水里。站在中间的垄沟里，可以扶左右两条垄的苞米秧。扶苞米要随着它的劲儿慢慢帮它重新站直。要是心急过于强硬会折断或伤根。大柱把苞米秧扶好后，又把松动的泥土踩实，这样才不影响生长。
苞米地由南向北，大柱扶到地北头儿，见别人还在后面，就坐在地边的石头上，卷了支旱烟，边抽烟边用小石头片刮掉脚上的稀泥，赤裸着经太阳一晒就暖和多了。他抬头看看日头，很是耀眼。心里盘算，这趟返回南头正好晌午收工了，他急着回家看笸箩和桂凤。
大柱感觉脚丫子不那么凉了，想着爹还泡在泥水里。去帮他把苞米秧快些扶完，也好多歇一会。大柱起身，把手里那块小石头片朝身后的水簸箕扔去，他想片几个蜻蜓点水般的水漂。但石头片上粘着他脚上的泥，只在水面上勉强蹦跶两下，就一头扎进水里没影了。这时，旁边竟出现一个水波，水波突地一转，水面上就形成了一个盆口大的旋涡。大柱快步跑到水簸箕近前，隐约见一个青幽光滑的东西瞬间遁入水中，大柱揉了揉眼睛，再看水面，已平静如初。
大柱与爹分到了一组，他们来到村东头的苞米地。刚过立秋的苞米，足足疯长了一夏天，这是苞米一生中最丰满的时节，水头足，大头儿沉，也最容易栽倒。尔后，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苞米秆儿由绿变黄，苞米也就熟了。
苞米地里的积水还未完全消退。大柱脱掉鞋扔在地边的大石头上，挽起裤腿儿，光着两只脚丫子吧叽吧叽地踩进垄沟的泥水里。站在中间的垄沟里，可以扶左右两条垄的苞米秧。扶苞米要随着它的劲儿慢慢帮它重新站直。要是心急过于强硬会折断或伤根。大柱把苞米秧扶好后，又把松动的泥土踩实，这样才不影响生长。
苞米地由南向北，大柱扶到地北头儿，见别人还在后面，就坐在地边的石头上，卷了支旱烟，边抽烟边用小石头片刮掉脚上的稀泥，赤裸着经太阳一晒就暖和多了。他抬头看看日头，很是耀眼。心里盘算，这趟返回南头正好晌午收工了，他急着回家看笸箩和桂凤。
大柱感觉脚丫子不那么凉了，想着爹还泡在泥水里。去帮他把苞米秧快些扶完，也好多歇一会。大柱起身，把手里那块小石头片朝身后的水簸箕扔去，他想片几个蜻蜓点水般的水漂。但石头片上粘着他脚上的泥，只在水面上勉强蹦跶两下，就一头扎进水里没影了。这时，旁边竟出现一个水波，水波突地一转，水面上就形成了一个盆口大的旋涡。大柱快步跑到水簸箕近前，隐约见一个青幽光滑的东西瞬间遁入水中，大柱揉了揉眼睛，再看水面，已平静如初。
第九章
1
“大柱！你跑水簸箕那发啥兔子愣呢？小心水鬼把你拉进去！”大柱回头，见其他几个人已扶到地头儿了。但爹还没过来，他边急着去接爹，边应道，撒泡尿。
大柱从北边接应扶到爹近前，见爹正端着烟袋抽烟。脸朝着斜上方，像是看山，又像是在看天，目光游离，大柱来到近前，才回过神儿来。大柱轻声问，爹，你没事吧？李秋田收起烟袋，看了一眼大柱说，有屁事？大柱说，爹，那边我都帮你扶完了，你也出去歇会儿吧。这泥里真冰脚呀。大伙儿都在北地头那儿晒脚丫子呢。
我就不往人群里凑合了，免得大伙七嘴八舌，安慰来安慰去的，不提还好些，提起来倒心乱。李秋田又装了一袋烟，嘴叼着烟袋走到另一条垄沟里，不紧不慢地把倒下的苞米秧扶起……
大柱扶着苞米秧，心里琢磨水簸箕里的怪物。他首先想到了乌龟，那东西的颜色和光滑的脊背很像龟。但很快就否定了。龟背是圆形的，那东西是长长的椭圆形。又想到了青蛙？可小小的青蛙不会在水中搅动出那么大的漩涡。长虫？不对，长虫的身子瘦长。这东西是胖乎乎的。那只能是鱼了，可是鱼有鳞，这东西光溜溜的，难道是鲶鱼？想到这儿，大柱有点兴奋了，鲶鱼汤可以下奶啊。可转念一想，不对。这里平时只是一坑苇草，刚没脚面的浅水除了龟、青蛙、长虫，哪养得活这么大的鱼呢。还有，水簸箕在山坡上，山上根本没鱼，只有河里有鱼，可河在谷底，鱼又不会飞，怎么能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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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你跑水簸箕那发啥兔子愣呢？小心水鬼把你拉进去！”大柱回头，见其他几个人已扶到地头儿了。但爹还没过来，他边急着去接爹，边应道，撒泡尿。
大柱从北边接应扶到爹近前，见爹正端着烟袋抽烟。脸朝着斜上方，像是看山，又像是在看天，目光游离，大柱来到近前，才回过神儿来。大柱轻声问，爹，你没事吧？李秋田收起烟袋，看了一眼大柱说，有屁事？大柱说，爹，那边我都帮你扶完了，你也出去歇会儿吧。这泥里真冰脚呀。大伙儿都在北地头那儿晒脚丫子呢。
我就不往人群里凑合了，免得大伙七嘴八舌，安慰来安慰去的，不提还好些，提起来倒心乱。李秋田又装了一袋烟，嘴叼着烟袋走到另一条垄沟里，不紧不慢地把倒下的苞米秧扶起……
大柱扶着苞米秧，心里琢磨水簸箕里的怪物。他首先想到了乌龟，那东西的颜色和光滑的脊背很像龟。但很快就否定了。龟背是圆形的，那东西是长长的椭圆形。又想到了青蛙？可小小的青蛙不会在水中搅动出那么大的漩涡。长虫？不对，长虫的身子瘦长。这东西是胖乎乎的。那只能是鱼了，可是鱼有鳞，这东西光溜溜的，难道是鲶鱼？想到这儿，大柱有点兴奋了，鲶鱼汤可以下奶啊。可转念一想，不对。这里平时只是一坑苇草，刚没脚面的浅水除了龟、青蛙、长虫，哪养得活这么大的鱼呢。还有，水簸箕在山坡上，山上根本没鱼，只有河里有鱼，可河在谷底，鱼又不会飞，怎么能上来呢？
2
一定是这两天耳朵里听多了鲶鱼能下奶的事，想鲶鱼想的。其实就是河里，也好多年未见到鲶鱼了。
想到这儿，大柱的心就凉了半截儿。但他并未死心，他琢磨来琢磨去的，终于想出了鲶鱼的来路。
谷底河道里的洪水是由无数条山沟下来的水洪汇聚成的。河水暴涨，使山沟与河道之间一连几天水流相通。而鱼在发洪水时，会一直逆流而上游动，定是下游深水里的鲶鱼逆水游误游进水簸箕里。水退后，它没有及时逃走，就窝在水簸箕里了。”嘿！“大柱的脚丫子使劲朝泥水里跺去。
盼到收工，大柱急匆匆赶到家。刚一进门儿就奔笸箩去了，见笸箩睡得正香，才松了口气。桂凤说，你干啥急成这样呀？快擦擦汗再说。大柱说，笸箩不哭闹了？桂凤说，玉兰来过了，给咱笸箩吃饱了还哭闹啥？你没啥事吧？大柱说，没事，就是惦记你们娘俩。桂凤说，吓我一跳，怕是又有啥事呢？爹也没事吧？大柱刚要开口，一抬头，指着大门口说，你看爹也回来了。
大柱凑到桂凤近前悄声讨好道，今晚给你吃鲶鱼。说着伸出两个食指比划着，这么长的大鲶鱼。桂凤一扭脸儿，去你的。大柱说，真的。桂凤驳斥道，没正形，别闹了，爹快进屋了。大柱说，真的，不逗你。水簸箕里有条大鲶鱼，晚上逮回来给你炖汤吃，下奶呢！桂凤听了，连忙把脸埋在被子里，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大柱也跟着嘿嘿笑。
一定是这两天耳朵里听多了鲶鱼能下奶的事，想鲶鱼想的。其实就是河里，也好多年未见到鲶鱼了。
想到这儿，大柱的心就凉了半截儿。但他并未死心，他琢磨来琢磨去的，终于想出了鲶鱼的来路。
谷底河道里的洪水是由无数条山沟下来的水洪汇聚成的。河水暴涨，使山沟与河道之间一连几天水流相通。而鱼在发洪水时，会一直逆流而上游动，定是下游深水里的鲶鱼逆水游误游进水簸箕里。水退后，它没有及时逃走，就窝在水簸箕里了。”嘿！“大柱的脚丫子使劲朝泥水里跺去。
盼到收工，大柱急匆匆赶到家。刚一进门儿就奔笸箩去了，见笸箩睡得正香，才松了口气。桂凤说，你干啥急成这样呀？快擦擦汗再说。大柱说，笸箩不哭闹了？桂凤说，玉兰来过了，给咱笸箩吃饱了还哭闹啥？你没啥事吧？大柱说，没事，就是惦记你们娘俩。桂凤说，吓我一跳，怕是又有啥事呢？爹也没事吧？大柱刚要开口，一抬头，指着大门口说，你看爹也回来了。
大柱凑到桂凤近前悄声讨好道，今晚给你吃鲶鱼。说着伸出两个食指比划着，这么长的大鲶鱼。桂凤一扭脸儿，去你的。大柱说，真的。桂凤驳斥道，没正形，别闹了，爹快进屋了。大柱说，真的，不逗你。水簸箕里有条大鲶鱼，晚上逮回来给你炖汤吃，下奶呢！桂凤听了，连忙把脸埋在被子里，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大柱也跟着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