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传:传道者

@九天05 2020-02-06 12:34:40
第一次认知韩愈是因为当时中学课本里有韩愈的文章。
而后再认识韩愈是孩子刚出生不久。因为看小孩是非常枯燥的事,当中没事的时候,看一个当时的《随笔》、或《读书》的杂志。那本杂志其中一篇就是有关韩愈的,记得当时看不长的有关韩愈的那篇文章,因为孩子不时的哭闹,中间竟停顿了四到五次,这给我的印象很深,当时我不禁感慨:可怜的韩愈。
学道是每个中国古代读书人的愿望,得道、传道是中国古代读书人的终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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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道,传道,并非那么容易,古代的知识分子能做到的也不多,至于今天,就更少。这需要学识,更需要毅力,定力,有可能付出极大,得到极少,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得下来的。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06 16:28:53 +0800 CST  
就是像韩愈这样的,也无数次困惑,徘徊,自我怀疑,甚至否定自己。他的许多行为,与他的信仰,他的表述,也并不一致。当然,在大方向上,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往哪里去,即使走了弯路,也能再走回来。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06 16:34:20 +0800 CST  
韩愈天生是个乐观派,他有着强烈的幽默感,面对挫折,即使有一时的挫败感,但绝不绝望,往往对困难,对不利,对冷眼,对热嘲,采取渺视之,戏谑之,居高临之解构之的心理和态度。这一点,和刘禹锡有点像。只是刘更乐观,更无畏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07 11:20:35 +0800 CST  
韩愈,柳宗元他们是一个复杂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矛盾共同体。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09 14:26:54 +0800 CST  
春天的牢骚

他在江陵待了七个月左右。这七个月,他几乎是在焦灼不安的等待中度过的。
在途中,他给三位翰林学士写诗,表达心意,谋求支持;在到达江陵后,又给兵部侍郎李巽写信,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目的都一样,就是希望他们能帮自己尽快离开江陵。而他盼望的那个“结果”却迟迟不见来。
这一时期,不论在文中,还是诗中,他都多次提到自己的“年老”,自己的“发秃齿豁”——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衰退,而自己的理想仍遥遥无期。(《上兵部李侍郎书》“惟是鄙钝不通晓于时事,学成而道益穷,年老而智益困,私自怜悼,悔其初心,发秃齿豁,不见知己。”)
他在阳山因贬官而莫名地悲愤,但很少有焦灼感。他那时对未来并不担心。而现在,在江陵,他的感受变了。也许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贬谪生涯的结束,换来的却是任职江陵,而且才是个法曹参军。这使他的前途,特别是政治前途,变得模糊不清,甚至有可能长期沉沦底层。这又让他如何甘心?
他开始感慨时光的流逝和自己的年华老大,一事无成。这样的感受,在每个未实现抱负的伟大人物身上几乎都存在。他们对时光、对年龄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特别是快要到达四十岁这个人生重要的临界点时,他们几乎没有不痛苦的。痛苦可以说是伟大的副产品。
他说,春天来了,江陵城西开满了比雪还白的杏花,如同白色的波涛汹涌而来,这些白色的花朵就像蜡烛一般把夜晚照得如同白天。面对这样的美景,他年轻时,岂能少了郊外赏花,又岂能少了对花饮酒?但自从被“流落”后——注意,他用的是“流落”这个词。而这样的词,今天该用什么样的词与它对应呢?流放?飘流?飘泊?失落?落落寡合?不妨说,它是这些词意的综合——他几乎每天都被忧愁所包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每次说要去城西看杏花,走到半路就想着回来了,是体力不支?还是没了心情?反正早已没了年轻时面对良辰美景的那种欢喜。他说,我现在才四十(其实不到四十,这一年,他虚岁三十九岁)就这样,那将来更老了可怎么办?勉强带了一壶酒过去,一个人默默地喝着,一醉方休。只是,实在不忍心就这么虚掷时光,走向死亡。(《李花赠张十一署》“江陵城西二月尾,花不见桃惟见李。风揉雨练雪羞比。波涛翻空杳无涘。……。自从流落忧感集,欲去未到先思回。只今四十已如此,后日更老谁论哉?力携一樽独就醉,不忍虚掷委黄埃。”)
他是不甘心就这么一事无成地走向人生的终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目前的他似乎和李白一样面临着人生的困境,只能喝,往醉里喝。
什么春风,春花;什么朝日,鸟鸣,由它们去,还是让我先喝上它三大杯,一醉不起才好。人生本就充满着遗憾,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感春四首》其一“春风吹园杂花开,朝日照屋百鸟语。三杯取醉不复论,一生长恨奈何许!”)
还是痛快了当地买酒放开喝吧,你已成为天地的“弃儿”,还有啥可怀疑的呢?所以,他说,他最近特别喜欢李白杜甫他们,整天无拘无束,除了喝酒,就是写诗。意思很明显,他也要无拘无束地喝。所以,他整天天刚亮就骑马出门,到了晚上,喝得醉醺醺才回来。骑在马上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其二“为此径须沽酒饮,自外天地弃不疑。近怜李杜无检束,烂漫长醉多文辞。……。平明出门暮归舍,酩酊马上知为谁?”)
同样的表述还有:早晨我骑了马出去,晚上回来倒头就睡。诗书都不怎么看了,修身操守也不怎么讲了。头发秃了,连帽子都戴不正了;牙齿掉了,说话也不清楚了。辜负了自己一生的志愿,我究竟该怎么办呢?(其三“朝骑一马出,暝就一床卧。诗书渐欲抛,节行久已惰。冠欹感发秃,语误悲齿堕。孤负平生心,已矣知何奈!”)
其实,他很清楚,这样消沉下去,只会“孤负平生心”。他其实是在痛苦地挣扎。
我还不如江边的打鱼人呢,在江边架个网捕鱼,再不就在荒郊野外射猎,只要把租税交了,就是官府也管不着。天天回来,和妻子儿女说着笑着,享受着天伦之乐,这样自力更生的日子,就是贫困些,难道有什么不好?
此时,他羡慕这些靠自己的劳动养活一家老小的人。尽管这种羡慕有点矫情,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我可好,读了点书,只是白白耗废精神,就像画蛇添足,根本没有什么用。现在自己两鬓斑白,已是慢慢走向死亡的人。整天坐在那儿发愁,自己安慰劝解,直到累了才罢休;自己的志趣、追求又和别人不一样,又有谁会来和自己交朋友呢?即使喝上几杯酒吧,虽然能暂时让自己醉去,但醒来后,各种忧愁焦虑还是会接踵而至。
但除了喝醉,他还能有其他解除痛苦的办法吗?
所以他最后说的是:
我现在虽还没到死的时候,但青春已抛我而去,我只能是继续时时买酒来沉醉。(其四“我恨不如江头人,长网横江遮紫鳞,独宿荒陂射凫雁。卖纳租赋官不嗔。归来欢笑对妻子,衣食自给宁羞贫?今者无端读书史,智慧只足劳精神。画蛇著足无处用,两鬓雪白趋埃尘。乾愁漫解坐自累,与众异趣谁相亲?数杯浇肠虽暂醉,皎皎万虑醒还新。百年未满不得死,且可勤买抛青春。”清代方世举注“苏轼云:退之诗‘百年未满不得死,且可勤买抛青春’《国史补》云:酒有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杜子美亦云‘闻道安阳麹米春,才倾一盏便醺人。’近世裴铏作《传奇》记裴航事,亦有‘酒名松醪春’乃知唐人名酒多以春。则“抛青春”亦必酒也。”但酒起名“抛青春”,总觉有点怪。这里,我直接把它理解为“青春已抛我而去”。)
前面,他羡慕普通的劳动者;这里,他后悔自己做了个知识分子,也就是他给兵部侍郎信中所说的“悔其初心”——当初真不该读书,真不该做什么知识分子,更不该出来当什么劳什子官。
他的思想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消沉、痛苦过。即使在汴州,不受领导赏识,受到众人孤立时,他也没有“悔其初心”。而现在,他后悔了。尽管这种后悔更多是一种牢骚。像他羡慕普通劳动者一样,随口说说而已。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17 09:33:16 +0800 CST  
重读了诤臣论,当时他还是一个热血青年,批判阳城占着茅坑不拉屎,拿 着工资不干活,还不如卷铺盖回家。但阳城的反应是“不屑”,他的批判文章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17 10:48:23 +0800 CST  
最近写柳宗元,又看了与之相关的一些韩文,比如同是悼念柳宗元,韩与刘禹锡的感情就不一样,刘是痛心,伤逝,天才不得施展的遗憾各种情绪纷涌而来,是一个患难朋友的那种感情,而韩,而是人生一梦的感慨,得与失的感慨,他与柳的关系要淡得多。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17 14:50:12 +0800 CST  
韩愈在江陵的焦灼,其实,即是对时光,年龄的焦灼,也是对前途,对所谓人生价值,人为什么活着的焦灼。人生的挫败感,加重了这种焦灼。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18 14:47:00 +0800 CST  
密集的联句

七个月后,他被任命为代理国子博士。三年后,正式转正。他终于回到了长安。
他以前当过四门博士,现在,又是国子博士,还是教授,只不过相当于由人大教授变成了北大教授。看来,当时的高层领导,认为他最适合的还是教书育人。
虽然,再度出任“学官”,从仕途上说,他不一定很满意,但能回到他日思夜想的长安,他还是高兴的。更何况,此时,孟郊、张籍,还有他的从侄女婿兼学生张彻等老熟人都在长安,他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喝酒游玩,吟诗作赋了。
在长安任国子博士一年的时光中,他给我们留下最多的是联句。
如果你翻开他的编年体的诗全集,你就会发现,这一时期,什么《会合联句》、《同宿联句》、《纳凉联句》、《秋雨联句》、《城南联句》、《征蜀联句》、《遣兴联句》、《斗鸡联句》等等这样的题目,纷涌而来。
从这些题目,我们也可以看出他们此时的活动痕迹。
比如《会合联句》,多半是他们在久别重逢后的聚会上写下的。
比如《同宿联句》,多半是他与孟郊同宿一室,抵足夜话写下的。
比如《纳凉联句》,多半是他们一块儿乘凉时写下的。
比如《秋雨联句》,多半是在秋天的雨后,他们聚会时写下的。
而《斗鸡联句》,不用说是他们观看斗鸡比赛后的产物
……。
这可以说是他们一部分生活的记录。
联句,以前他们也曾玩过,但像现在这样玩得兴致勃勃,一发不能收的,还从来没有过,特别是他与孟郊,似乎对这种形式特别情有独衷。上面所列出的大多数篇章,都是他二人合作完成。可以说,自他们之后,联句这种形式,就深深打上了韩孟印记。他们就像两条大河,流着流着,会合在了一起。是那种激烈的碰撞、喷涌、飞溅式的会合,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与灵气,既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又融合适度,大致一体。当然,这样的现场创作,集体创作,自然少不了泥沙,甚至更可以说,泥沙不少。毕竟,诗这种非常个人化的艺术形式,并不适合集体创作。两个人或者更多人,即使学识相当,才情相等,也无法做到心思一致,尤其是现场创作,更难以避免急就下的粗疏;而且,他们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为了“压倒”对方,不得不逞奇斗怪,不得不大量使用生字僻字,今天的读者,吃韩孟联句这碗饭,既需要勇气,更需要好牙口——时时涌出的生僻字,就如饭中的沙砾,动不动要硌你一下的。
对于当时联句的情形,我们不妨引用相对通俗易懂的《会合联句》中的几句,来恢复一下“历史现场”:
打头的是张籍,他说的是“离别言无期,会合意弥重。”——想想当时离别的情形吧,都不知道何时才能相会;也正因为这样,现在我们的相会才显得更加难得。我猜,张籍多半是这次聚会的招集人。这相当于聚会上致的欢迎辞。
作为被欢迎的对象韩愈,开始诉说自己的心情、感受。他说的是“病添儿女恋,老丧丈夫勇”——我现在已是满身的病,儿女们现在见了我,都倍加依恋,生怕我哪天又不见了。随着年龄的增大,我渐渐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说得够颓丧,伤感。
作为非常了解韩愈的老大哥孟郊,这时站出来安慰他说:“剑心知未死,诗思犹孤耸。”——我们知道,你心中的剑并没有死去,它依然放射着光芒;你写诗的灵感,依然活跃着,像山峰一样高耸。这既是安慰,也是鼓励。意思很明显:小韩,别伤感,你还不老,特别是你心不老。机会还多的是。
作为后辈,张彻最后说的是:“愁去剧箭飞,欢来若泉涌。”——相比较前三人,张彻说的最通俗浅显:见到你,忧愁就像箭一样飞去了,欢乐则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联下去。这样的游戏,带给了当时的他们多少的快乐呢?一定不少,不然,他们又怎会这样恋此不舍呢?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0 08:11:47 +0800 CST  
联句是文人的游戏,古代的文人们,喜欢这种智力活动,乐此不疲。这是具有相当学识和才华,才能玩的游戏。但这种游戏,要留下好作品,也难。毕竟它们的创作性质决定了,它们多半是无病呻吟,是逢场作戏,是玩玩而已。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0 19:08:19 +0800 CST  
红楼梦中史湘云林黛玉他们也玩联句游戏。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这样的佳句就是联句联出来的。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1 10:42:25 +0800 CST  
用赋的方式写诗

他把游戏、娱乐的精神还带到了独立创作的作品中,比如这一时期完成的《南山诗》。这是一部用赋的方式写就的诗。也就是说,用的是散文的方式;用的是夸张、铺排的方式;用的是那种不厌其繁,逞奇斗巧,不让你眼花瞭乱,头晕目眩他不罢休的方式。一气写出200多句,一千多字的作品,说明他此时心情很好,兴致不低,也相当有闲。这是一篇考验读者知识面和忍耐力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他相当于唐诗中的《上林赋》或《子虚赋》——用力不少,规模不小;处处透着学问,时时展开想像,但在后世的阅读效果却是日益递减,以致于在现今,听着名气很大,却多是躺在文学史中睡大觉。真正去翻阅它们,并从中体会到审美愉悦的读者已少之又少。这不怪读者,要怪只能怪作者本人——他没有赋予这首诗打动人心的力量,或者说,在写这首诗时,他不缺的是技巧和想像,缺的是感情。这样的作品,作为试验品,我们要佩服他的创新精神。但作为一千多年后的读者,我们不一定要对锈迹斑斑的古董产生敬佩。
我们不妨引用一下最常被引用的段落:
或连若相从;或蹙若相斗;或妥若弭优;或辣若惊雊;或散若瓦解;或赴若辐辏;或翩若船游;或决若马骤;或背若相恶;或向若相佑;或乱若抽笋;或嵲若炷灸;或错若绘画;或缭若篆籀;或罗若星离;或蓊若云逗;或浮若波涛;或碎若锄耨;或如贲育伦,赌胜勇前购;先强势已出,后钝嗔浢譳;或如帝王尊,丛集朝贱幼,虽亲不亵狎,虽远不悖谬;或如临食案,肴核纷饤饾;又如游九原,坟墓包椁柩;或纍若盆甖;或揭若登豆;或覆若曝鳖;或颓若寝兽;或蛇若藏龙;或翼若搏鹫;或齐若友朋;或随若先后;或迸若流落;或顾若宿留;或戾若仇雠;或密若婚媾;或俨若峨冠;或翻若舞袖;或屹若战阵;或围若蒐狩;或靡然东注;或偃然北首;或如火熺焰;或若气饙馏;或行而不辍;或遗而不收;或斜而不倚;或弛而不彀;或赤若秃鬝;或熏若柴槱;或如龟坼兆;或若卦分繇;或前横若剥;或后断若姤。
这样一气写下几十个“或”字的写法,好些学者对此做了大量的考证,追本溯源,说它们来自这,来自哪,可这对成就一首好作品重要吗?大量的排比,貌似显示的是学问,实则暴露的是灵魂的偷懒——真挚的感情不见了,只是由着笔在滑动;制造出的东西,貌似花团锦簇,异彩纷呈,实则空无一物——我说的还是诚挚的感情。有了诚挚的感情,不一定能写出好诗,但没有诚挚的感情,一定写不出好诗。这往往是一首诗最基本的质地。即使是好的叙事诗也是如此。让我们好好体味一下杜甫的《石壕吏》和白居易《长恨歌》吧。我们也不妨比较一下迟他一千多年的艾青的诗作。他们都用散文的方式写诗,但艾青相当多的时候是成功的,而他,成功的案例很少,原因其实不在于押不押韵,平不平仄这些外在的,属于细枝末节的东西,而在于,艾青的散文语句被真诚的感情紧紧的浸透、围裹,他用最普通的词语组成了最不普遍的句子和段落,使得你一旦进入他的作品,你的心就会与他的心感应、共振。而韩愈,在这里,我们却看不到他的心。或者说,他有意放逐了抒情,或者更准确地说,以叙述、描写代替了抒情。这是一个重大的变化。中国诗歌史上的重大变化。许多学者对这首诗给予了很高的赞誉,其实他们不是在赞美诗,而是在赞美学问。这是学问家对学问家的肯定,而非诗人对诗人的赞美。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4 08:23:51 +0800 CST  
韩好卖弄才学。也就是后人所说的掉书袋。他的好些诗,都是小圈子的产物,当然,也只能在小圈子里得到喝彩。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4 13:04:14 +0800 CST  
大量的排比,貌似酣畅淋漓,实则花团锦簇掩盖着的,有可能是又臭又硬的大石头,甚至,什么也没有。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5 08:17:35 +0800 CST  
有时候,知识,学识,会对诗创作是一种伤害,一种干扰。知识掩盖了诗,扼杀了诗。诗创作可以利用学识,但更要警惕学识。要做学识的主人,而不是被学识绑架。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5 09:50:54 +0800 CST  
排比,容易造成气势,用得好,排山倒海。用不好,云遮雾罩。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6 09:22:29 +0800 CST  
@云林探花 2020-02-27 09:49:05
曾疯狂地崇拜过韩老师一阵子。至今也经常背一背他的《祭十二郎文》和《进学解》诸篇。
写得真好,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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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也背过,也从来没完全背下来过。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7 12:10:49 +0800 CST  
“战栗寒心”的岁月

但韩愈内心的放松、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处在了新的“恐惧”之中。
据李翱后来说,当时某个宰相很喜欢韩愈的诗文,想给他个“文学职”——中央政府专门耍笔杆子的工作,可能是翰林学士,弘文馆、集贤院学士,也可能是史馆编撰之类——在当时文人眼里,这算是无上的光荣——结果,觊觎这一职位的,就开始在领导那里造韩愈的谣,以致于韩愈不但没有得到所谓的“文学职”,反而陷入诽谤、谣言之中,仕途随时有可能再次遭遇挫折。(李翱《韩公行状》“宰相有爱公文者,将以文学职处公。有争先者,构公语以非之。”)
他有了上次被贬的惨痛教训,对这些谗言无疑特别敏感,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驳斥谣言,并向相关领导解释说明。从后来的结果看,这篇文章似乎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据他的这篇文章说,那些人主要在三个领导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一是当时的宰相郑絪。韩愈从江陵回来任国子博士后,按规矩曾去拜谢宰相郑絪,郑絪表示以前曾看过他的诗文,让他抄些作品给他。他便抄了一部分诗文送到宰相府。没想到几个月后,有人对韩愈说,有人在宰相跟前打你的小报告说,韩愈将文章送给宰相后说,宰相要看我的文章,我不得不给他送去,但他哪里懂我的文章!这不用说是相当狠毒的挑拨离间。但韩愈解释说,这样的话,只有“狂惑丧心”之人——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精神病、疯子之类,才说得出来,宰相肯定不会相信。他也就没理。(《释言》“元和元年六月十日,愈自江陵法曹诏拜国子博士,始进见今相国郑公。……愈再拜谢,退录诗书若干篇,择时日以献。于后之数月,有来谓愈者曰:子献相国诗书乎?曰:然。曰:有为谗于相国之座者曰:韩愈曰:相国征余文,余不敢匿,相国岂知我哉!子其慎之……若夫狂惑丧心之人,蹈河而入火,妄言而骂詈者,则有之矣。而愈人知其无是疾也,虽有谗者百人,相国将不信之矣,愈何惧而慎欤?”)
二是当时的中书舍人李吉甫、裴垍。几个月后,又有人对韩愈说,你要小心,有人跑到李吉甫、裴垍那儿说你坏话了。这次,具体说的什么坏话,他并没明说出来。只不过,他和上次一样,向来人解释说,自己既不是狂人,也不是傻子,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相信这两位大人也不会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他之口。(“既累月,又有来谓愈曰:有谗子于翰林舍人李公与裴公者,子其慎欤!……愈也不狂不愚,……不当有如谗者之说也。”)
他嘴上这样说,实则内心忐忑不安,“三人成虎”的故事他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几个月后,李吉甫也当了宰相,他内心的不安就更加严重。
也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他才写了《释言》这样的解释说明文章。这样的文章,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他内心不安的一种外现。
他后来在写给他人的信中这样形容他当时的心境:
在长安任职时,那些捣是非的人整天在领导面前说他坏话,比以前要多百倍。他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是:他在长安,很少到达官贵人那里去,人家所奔竞的,正是自己不屑做的。与自己性格相合的,自己就和人家交往;不合的,即使人家跑到他家中来,他也不理人家。这样,岂只是招来谗言,不被砍头都算是幸运的了。他说他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地“战栗寒心”。这四字,真是活画出了当时韩愈在长安的心境。(《答冯宿书》“在京城时,嚣嚣之徒相訾百倍。足下时与仆居,朝夕同出入起居,亦见仆有不善者乎?仆退而思之,虽无以获罪于人,亦有以获罪于人者。仆在京城,不一至贵人之门,人之所趋,仆之所傲,与己合者则从之游,不合者虽造吾庐未尝与之坐,此岂徒足致谤而已,不戮于人则幸也。追思之可为战栗寒心。”)
在当时,他还写了一首四言诗来形容自己的处境:
只听门外面响起啄木鸟啄木一样的声音,有人在敲门。我知道是有人来拜访我,也不去开门。结果来人生气地离开了。(《剥啄行》“剥剥啄啄,有客至门。我不出应,客去而嗔。”)
韩愈对来的这个人或这些人,充满了提防心理。也许这些人就是在领导面前捣他是非的人。
那些经常和我在一起的朋友,就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待客?我回答说,我并不是讨厌客人,而是害怕与客人来往,说得多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下定决心不迎客,这样就从根本上断了是非之源。以后,我要过那种幽静、无人打扰的读书生活。(“从我者语:子胡为然?我不厌客,困于语言。欲不出纳,以堙其源。空堂幽幽,有秸有莞。门以两版,丛书于间。”)
他说他并不讨厌客人,他这无疑是写给那些来访被他拒绝的人看的。他从心底里认定来访的人,就是是非的源头,讨厌并拒绝他们。但又不能公开得罪他们。这样,只会使自己更加被动。
他说他拒绝与客人来往,是怕自己“困于语言”——说明他意识到了,闲言碎语也许与他平日交友不慎,说话随便有关。
他在阳山遭贬,在他看来,是因为别人的谗言中伤所致;现在,好不容易重回长安,再度遭遇了同样的情形,会不会重蹈覆辙?他一次次体味着官场的险恶,和人性的邪恶,他不能不警惕。
他说他要过闭门谢客,安静读书的生活。这不过是对谗言恐惧下的无奈之举罢了。其实他又何尝做得到?
而他的朋友们,对他的这种做法并不认同。
朋友对他说,我理解你的处境,你目前确实特别难做人。但你即使这样做了,那些小人该说你的坏话还是照说不误,而且说得可能更多。我给你出个万全之策:现在那些人之所以在领导面前说你坏话,不过是为了与你争名争官。你现在不离开这个地方,即使不与人家来往,人家还是会变着花样说你的坏话。你现在不离开,将来想离开都难了!朋友的意思很明确;赶快离开长安,离开这个是非窝,否则悔之晚矣。(“……从者语我,嗟子诚难!子虽云尔,其口益蕃。我为子谋,有万其全。凡今之人,急名与官。子不引去,与为波澜。虽不开口,虽不开关。变化咀嚼,有鬼有神。今去不勇,其如后艰。”)
这样的话对韩愈来说,无异于醍醐灌顶。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拜谢这位朋友:你不要再说了,你的话我懂了。过去的时日已不能追还,未来的日子也已有限。意思就是,我自会珍惜,自会保重。(“我谢再拜,汝无复云。往追不及,来不有年。”)
他决定远离政治中心,也是政治漩涡的长安。他申请到东都洛阳国子监任教。他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7 12:12:48 +0800 CST  
他回京城后遭遇谗毁,恐与他的好议论,过于刚强个性有关。他在无意中已得罪人,而他有可能并不自知。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7 21:13:14 +0800 CST  
他是一个第一流的老师,却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官员。有时候,文学气质,在政治上,是一个减分项。能加分的,往往是那些有着雄才大略的政治家,比如曹操,比如毛泽东。只有雄才大略,才能驾驭得了文学气质。让激情推动政治,让政治成就浪漫。
楼主 吴斯宁  发布于 2020-02-28 10:53:58 +0800 CST  

楼主:吴斯宁

字数:117316

发表时间:2017-01-08 22: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03 09:03:51 +0800 CST

评论数:26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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