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阴人:考古队魂葬湖南鬼崽岭,墓中女尸历经千年死而不腐

陈春儿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将卫修刚来这儿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讲了一遍。
陈家村是个小村落,村子里的男人过了二十还没老婆的,用村里人的话说,那是要当一辈子孤寡的。所以,交通闭塞的陈家村里,有将近一半的男人都是单身汉。
村里有个驼背,叫陈五,爹妈死的早,家里请来的风水先生看过他一眼之后,止不住的叹气,说他命里带煞,三十岁的时候会有大劫。
陈五的奶奶早年的时候上过学堂,觉得这是无稽之谈,陈五的爷爷却是出奇的深信不疑,请来一大堆山野神婆神公,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没多久,家里的人就相继断气了。
“你娃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会像你五叔叔那样,一辈子没女人!”村里的妇女经常用这句话来打骂不听话淘气的小孩子,说的多了,陈五本身也就知道了。
三十岁那天,按儿时那个风水先生的说法,本是他的大劫之日,却没有丝毫的灾祸征兆,一如往常的平静。
陈五一大早就下地,还在地里逮了一只野兔子。回来的时候,用抓来的兔子去镇上换了几瓶烧酒,喝得酩酊大醉。
“死狗日的,老子活的好好的,劫你亲娘哦...”喝了一路,这话骂了一路。
自以为是那风水先生骗他,也骗了他可怜的爹妈,临死都还记挂着。现在要是有人再敢当着他说这种话,他一定当面就啐他一口唾沫。
没想到,脚下一个打滑,脸朝下的摔在田里,要不是回来的邻居看见,将他扶了起来,说不定这样就算是应了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了。
酒劲上头的陈五非但不领情,反而一把推开了那邻居,说了醉话。
“哟,陈广啊,你真有福气...”
邻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以为是说他新得了个带把的儿子,还好心好意的给他抹了身上泥,说了两声哪里哪里。
“等你娶了房,还不是一晚上的事...”邻居憨笑着说,透着农家人的实在。
“那是哦,你那婆娘,床上的本事可不小,花样多得很嘞。”陈五醉醺醺的说,脸上还挂着真假不知的淫笑。“我要娶婆娘了,就娶个跟你那婆娘奶/子一样大的...”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8 17:52:00 +0800 CST  
邻居怒气上头,一锄头挖上去,削掉了他额头一大块头皮,最后气呼呼的回家了,揪着自己妻子一顿暴打。妻子眼泪鼻涕地把陈五的祖宗二十八代都挖出来骂了一遍,又寻死觅活的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乡下男人大多老实,这种事经不住说,不一会儿,整个村子就都会把这件事的细枝末节都深挖出来,邻居对妻子的话半信半疑,又怕自己把陈五打死了,决定第二天去他家看看。
村里的小孩不懂事,围着一瘸一拐的陈五叽叽咋咋的起哄。
陈五虽说是个单身汉,可村里哪家媳妇光着身子的样子他没看过?
对于今天这顿打,越想越觉得委屈,往床上一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邻居来到他家门前,轻轻一推,房门便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恶臭以及地上光着身子的尸体把他吓得晕了过去。
村里的一些老人讲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最后还请来了巫婆和神公。
一大堆人围在陈五家,将狭小的空间挤的水泄不通,尽管陈五的死状可怖,一些好奇的年轻人还是踊跃的挤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就好像见到血的蚊子,一个劲的往上扑。
小山村太平静,陈五的死让他们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年轻人胆子大,刚从城里回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忌讳。
那几个只知道咂舌的巫婆神公面对这样一具尸体,显得有些业余,毕竟平时都是些装神弄鬼,混些村民送上门的小钱,没什么斤两。
地上的尸体,两眼圆睁,已经凸出了眼眶,嘴巴大张,含着一团女人的长头发,虽说陈五枯瘦,但是眼前的这具尸体,更像是个瘪了的气球,就算捅上两刀,也放不出一丁点的血。
诡异的是,陈五血肉模糊的下身,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下,还细嚼慢咽了一番一样,如果不是血淋淋的下/身少了东西,根本无法辨认那堆碎肉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部位。
陈五活着的时候村里人就对他不怎么上心,现在死了,席子一卷,草草埋了。大山里的小村子,死了人,只要没人闹,埋下去之后,没几天就会被大家淡忘了。
可后来,事情就变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天半夜的时候,一个晚归的村名碰巧经过陈五的坟边,突然看见刚立的土堆陷下去一块,一只细细手从凹陷下去的地方伸了出来,吓得那个村民掉头就跑,刚打的野物都没顾得捡。
等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坟里只有两张裹陈五尸身的席子,而村民丢下的那两只野兔子也被咬断了脖子,干瘪的没有剩下一滴血。
村里人知晓此事的厉害,太阳一落山就呆在家里不敢出去,原本村子里的几个巫婆神公也找借口说去城里走亲戚溜之大吉,等着事情摆平了再回来。
可自从陈五的尸体不翼而飞之后,村里就接连有年轻男人失踪。
陈家村南边有座山,据说这座山以前是乱葬岗,里面那些尸骨都是死在里面的人的,阴气很重,就算是白天,也没人敢走进去。
曾经进过那里的人回来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总是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大喊大叫,要么就是说有人吹他后脖子扯他头发。
事情发生的很邪门,让村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座树木茂密的山岭,山里的东西一直是村民们闭口不谈的忌讳。无奈这次挨家挨户动员了好久,村里也没一个人敢进山。
这个时候,村里来了个自称是阴阳先生的年轻人,一身白布衫子,穿的跟他的身份很相符。背上背着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盒子,人看起来很温和,长得也白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在他脸上荡着一股子春气。
长这种面相的人,一般都很讨喜。
他说他要进山,村里人没二话,好酒好肉的招待一番,敲锣打鼓的把他送进了南边那座阴山。
进山之后,他什么也没做,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吹起了短笛。
短笛发出来的音调十分黯哑,就像一个坏了嗓子的人在唱歌,极其晦涩难听,在阳光照不进来的林子里,显得格外诡异。晚上的时候,一个一袭红嫁衣的女人半截身子不高不低地飘在他身后,一双血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我才不在几日,你便闹出几桩人命,你说,这次,我该怎么罚你?”男人站起身,冷冷一笑。无视身后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东西,女鬼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叫,凄厉的像是受到极刑般的哀嚎,一袭红嫁衣犹如浸过血般鲜红。
男人也是一阵吼哮,犹如大怒的野兽,掌心燃起两簇灵火,四下赶来的阴魂纷纷臣服在他脚下,冷眼对着那个红衣女鬼,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擒住,捏的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几滴血泪,明晃晃的大红嫁衣渗出了血水,顺着她没有腿的裙摆下流成了一条血沟。
“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既然是长辈,就要知道什么叫做分寸,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地上伏着的阴魂立马吱吱呀呀的叫唤起来。
男人一听,立马松开了手里的红衣女鬼。
“你们是说,山岭里没有新魂?”他在这里住了几千年,在每个通往山上的路口都设了符阵,这些符阵已经将这座山围住,以这些小鬼们的能力,是绝对闯不出去的。
村里人见男人进去了几天也没出来,便以为他在里面遭遇了不测。村里的乡民对警察有着很深的排斥,发生的这些事也没想过要把这些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国家机关单位扯进来,都是看天吃饭。
偶有一日傍晚,南山脚下一个身穿白布衫子的男人疾步穿梭在山间小路上,从山坡山俯瞰下去,发现静谧的陈家村上方浮荡着诡异的血气。
这个叫卫修的年轻男人回到陈家村的时候,被村民纷纷称奇,却也无人敢跟他走太近。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8 17:53:00 +0800 CST  
九臣听完之后两眼发酸,含泪道:“我们这些可怜的光棍啊...”
没人听他关于做光棍是如何一种感受这样的满腹牢骚,眼下最要紧的,是知晓卫修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困境才会命丧至此。“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墨离亭激动地问。
陈春儿看墨离亭的眼神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后来发生了别的事?”
“猜的,事情要是那么简单的话,你就不会肯坐在这儿跟我们闲扯这么久了...”目光流转之下,对上张九棂那波澜不惊的眸子,看不出来他在沉思什么,墨离亭也没有开口去问,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在他这里讨没趣。
“哦哦...”陈春儿深呼一口气,像是回忆着触目惊心的惨事一般,“卫大哥回来之后,村里平静了好久,可是,突然有一天...”
跟陈五闹过矛盾的那个邻居从河边打捞上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招呼其他人抬回村里一看,原来是一团头发。那头发裹的比村里最强壮的男人还大。本身头发这种东西就十分邪门,在太阳底下一晒,发出来的竟然是尸臭。
卫修见了之后,当即割开自己的手掌,血渗进发丝里面时,有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那感觉,像是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卫先生,这到底是个啥子?”村民们目目相觑,惊恐的瞪着地上的东西。
卫修抬眼望去,眼底闪过一抹惊异,温和地笑笑,问道:“这条河的上流是什么地方?”
“是个水洞,这条河的水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一提起这个水洞,陈家村无人不知,可谁也不愿意谈及,因为,一想到自己每日饮用的水里不时飘上来的头发,就觉得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早些年发大水,从那个水洞里面冲出来很多尸体,大多都是抗日时期屠杀留下来的,身上还穿着当时老百姓和鬼子的衣裳,下雨天发洪水的时候,还会冲下来一些不完整的残骸,大多都是几根骨头,或者是头皮还没腐烂,头发继续生长的头颅。
但这些,都不及今天捞上来的这一团不知名的东西,里面有可能包裹着超出这些乡野村民承受能力范围的东西。
“八方乾坤,极阴之地,以水为棺,以山为椁,承地阴之气...”卫修仔细地审夺了河的上游,以及地上的东西,心里一叹。
而后从背上的木盒里取出一把木锥,沾了些许手掌上的血,对着发出闷声的那团异物狠狠一刺。
那团头发突然挣扎起来,发出的声音也更加刺耳,就像半夜趴在墙边的猫用利爪抓挠墙皮一般,仿佛自己的心正在被千万只蚂蚁爬过,牙根直痒痒,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木锥上雕了一条凶神恶煞的神兽,鹿角蛇身,形状十分奇特,没有如刀那般轻薄的刀刃,却可以轻易就将缠的紧紧的头发割开,一点一点地让头发中的正主暴露在灼热的阳光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见着头发里的东西的时候,卫修的脸色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好看了,眉间的担忧浓的化不开。
头发里,是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女尸,一身大红的嫁衣配上从她眼眶里,嘴里,耳朵,鼻孔里疯长出来的头发,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密不透风的头发里汪积着一滩黑得发臭的液体,厚厚的一层尸油漂浮在上面。要把尸体弄出来显然不太可能,泡在尸油里的尸体犹如一块海绵,只要稍稍受力,就会捏出一手陈放了不知多少时日的人油。
就在大家你推我让的时候,卫修突然挽起袖子把手伸进了水中,貌似在找什么东西。
“卫先生,你这是弄啥子哦,小心那东西坐起来咬你一口...”说这话的,正是当时在旁围观的陈春儿。
众人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几个外地嫁过来的女孩已经昏死了过去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8 20:25:00 +0800 CST  
此事过后,卫修在陈五家住下。
河中浮上来的女尸和那一堆头发,让村民用红蜡油裹了,封在一个榕树棺材里,埋到山上一个寺庙的后面,面朝东方,每日受阳气腐蚀照射。
村里人破了大财,看到卫修那日拿出来的那把锥子,心里对他的身份有了诸多猜测,也知道了他的本事,若是有人问起他的来历,他也只是笑笑,望着南山岭。
有卫修在,村子得以平静的过了几年。
直到前几日下大雨,从绕过陈家村的那条大河上流冲刷下来好几具男尸,加上泥石流,山里好多地方都塌了下去。没人敢出村子,就算急着进村走亲戚的,也要在镇上歇脚,等到雨停。
卫修却偏偏大雨当夜,一个人连夜出了村,在家里留下一百道折成三角的黄符,并留字,若是自己七天之内没有回来,便在他家里摆上一口棺材,不要高挂招魂幡。棺材里面入殓一件自己的衣服和经常背着的那个木盒子,几天之内,会有人来找他拿走棺材里的东西。
果然,卫修七天未归,大家按他的嘱咐给他置办了一口棺材,接下来,便是墨离亭他们的到来。
“他在水里找到了什么东西?”故事说到这里,墨离亭大概瞧出了个中的一些端倪。普通人过符阵,必要有布阵之人以血为祭之物,黄符是用卫修的血画的,去了他大半条命,是用来保村里人过阵的。
村口的那个符阵,是卫修下的最后赌注,按照陈春儿的说法,那棺材里应该还有另一件东西。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九臣对墨离亭这个阴阳先生的好奇心越来越重,觉得他不像他嘴里所说的那么简单。
“呀,你还挺聪明嘛!”陈春儿大大的将墨离亭赞赏一番,神秘兮兮地看着大家,问道:“那你猜,卫大哥从浮着尸油的黑水里拿出了什么?”
“他们两个都是我们那儿出名的阴阳先生,你这问题算是白问了!”九臣犯了所有男人面对女人时都会犯的错误,居然当着陈春儿的面揭穿了墨离亭的身份,还顺带着张九棂一起。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九臣暂时可以继续深信不疑的,笃信他俩跟那些普通的江湖骗子一样,放心大胆的跟着他们。
墨离亭冷冷一笑,不再开口,又点了一根烟。“抽完这支烟,小姑娘你,还是赶紧进屋睡觉吧,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不感兴趣!”因为等下,怕会吓着她。
“猜不到了吧,我就说你们不是来旅游的!”陈春儿气鼓鼓的指着九臣,“你们是不是想挖我们村宝藏?”。
“你...你...少胡扯,你们这破地方,哪来的宝藏?”九臣极力掩藏自己眼里的心虚,递给了墨离亭一个眼神。
墨离亭扯着嘴笑,说道:“你们村,这风水,跟宝藏八竿子都打不着,我们来砍树么?”
“前两天就有好几批人进了南边的山,也说是来旅游的...”几年前,村里就有一户人家靠着南山上冲下来的古董发了财,搬出了村子。也是那时候起,有人冒着性命危险上过山。
城里来了很多专家,也都是有去无回。当时还上了报纸。
一直闭着眼睛的张九棂忽然猛地睁开眼,又用刚才那种跟老鼠叫一样的声音跟墨离亭吱吱呀了几句。
最后墨离亭直接从板凳上弹了起来,又把头僵硬的扭向陈春儿这边。
“卫修当时是不是从水里扯出了一根脊骨,脊骨上系着五条红绸带,每条绸带上绑着一个铜钱?”墨离亭心里发紧,眉头拧在了一起,笼罩着不知名的愤怒。
陈春儿膛目结舌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猜测在陈春儿惊讶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证实了,墨离亭握紧了拳头,怒火在胸口怂动。
“该死,卫...”当着陈春儿和九臣的面,墨离亭卡在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张九棂的右手落在他左边的肩膀上,食指在他肩上敲了两下,传递着某种来自他独有的安慰,从容淡定的对他摇了摇头。
“他还有救。”他看着墨离亭说,仿佛在说一件极其轻松就能做到的事,像吃饭喝水那样的没有难度。
“你是说...”墨离亭也想到了什么,确实还有一个法子能救卫修,只需一样东西。
张九棂点点头,转过身去,看向南边的山。“我们明天就出那儿看看。”
“那座山吗?”九臣满心的疑惑,顺着张九棂的视线眺望过去,夜色笼罩之下,一座矮小的山岭在黑暗中只看得见一个轮廓。他以为他们要盗的墓就在那座山上。
张九棂没有说话,谁都没有说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还透着几分虚弱,些许的慈悲,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
他不是个会对自己心慈手软的人,只要能挽回他曾经因鲁莽犯下的过失,他的身体里,可以装下比原先更多的阴魂。
墨离亭此刻在他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无限的冰凉,一种狠绝彻底的冷漠。他无法读懂这个少年,在他眼里读到的那些东西,让他在曾经获得自由时。那一瞬间的欣喜若狂和无畏荡然无存。
当着九臣和陈春儿的面,他一如往常放荡不羁的一笑。“两只黄鹂鸣翠柳,四个傻子不睡觉!”
九臣抬手看表,上面显示七月一号十点五十八。阵中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记得,看到这个时间的时候,脸上一僵,整个人都怔住了。
喃喃念了句:“七月可是阴月啊...”
陈春儿白了他一眼,自己大半夜跟三个男人瞎废话个什么劲。最后又提醒了一遍:“山里阴气重,爷爷叫我告诉你们,晚上不要出门,更不要走小路!”说完看了一眼张九棂,“大哥哥长这么好看,为什么非要进那座山里呢?那么危险,简简单单的活着不是很好吗?”
张九棂单薄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略显萧索。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9 12:40:00 +0800 CST  
九臣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声人静,手腕上的表发出幽幽的绿光,大概瞟了一眼,已经是半夜三点多,秒针一下又一下地跳过,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一如这样的夜里,过分而熟悉的平静。
他感觉到有双眼睛想要把自己吞噬,在某个地方饥肠辘辘地静待着时机。
他把头探出被子,胆怯而又直接地往明亮的窗户边上望去,果然,在窗户的右下角,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睁的异常的圆大,正透过玻璃,冷冰冰的盯着他看,即使隔着玻璃和距离,也不能使他的恐惧有片刻的停歇,反而会随着自己满天乱飞的幻想而递增,比如像以前那样,一扭头,那双眼睛便出现在他枕头边,被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掩住的爬满蛆虫的脸,格外诡异的嘴巴,撕扯出一个令人心里发毛的笑。或者就是半夜去厕所的时候,被镜子里血肉横飞的自己吓得半死,仓皇逃窜的时候,脚下还踩爆了一颗眼珠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胆大包天的盗墓贼。
眨眼间,窗角下的那双眼睛又如鬼魅般藏匿起来。
想起陈春儿的话,九臣赶紧缩回来被子,大气都不敢出,祈祷快点睡着。他以前听说但凡是刚死人的地方,半夜的时候醒来,千万不要睁眼,要继续装睡,不然就有可能被某些东西吓破胆子。
不一会儿,九臣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躺了下来,对着他的脖子吹气。一只手从他后背绕了过来,坚硬的长指甲刮过他的手臂,一路向下,猛的一下抓住了他手腕,死死抠进他肉里,那种不知名的恐惧和此时躺在背后的东西吓得他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玩弄。生怕自己扭头就会看到熟悉的一幕。
他能感觉到,脖子后面真的有一双血红的眼睛,一张干枯铁青的脸,正狞笑着,等待他转过头去,然后把他活活吓死。
那只手十分的枯瘦粗糙,没有正常人的温度和润滑,力气极其的大。
九臣不停的在咽口水,过了好一会儿,那只手才渐渐的松开,背后一松,那东西貌似已经离开。
再睁开眼的时候,房间的灯泡在微微的晃动,发着暗淡的光,窗户外面有月光照进来,张九棂和墨离亭背对着他坐在场院里像是在说话。
“原来是梦,吓死老子了!”刚要从被子里把手抽出来,手腕上触电般的抽痛了一下,还没仔细看,一个扭头,正对上一张从墙上浮出来的人脸,那是一张四分五裂的脸,狭长的眼缝里,一双血红的眼珠,正斜着眼睛看他。
他愣了愣,想一拳打过去,又怕她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他手咬断。掀起被子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喊。直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停的跑动,双腿却无法向前迈动一步。干渴的嗓子无论怎么喊,四周依然死水一般的静。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9 22:27:00 +0800 CST  
阴冷的气息还在不停的逼近,容不得他喘息。
错愕间,一双无形的手往他胸口重重推了一把,然后他就看见那扇门离自己越来越远。后背砸在墙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不停地蹬腿,靠到了床边。打算爬到床上去,打碎窗户的玻璃,墨离亭他俩现在就在院子里。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刚刚闪过,便立马撑着床迅速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站稳,就有东西在他耳边吹气,呼呼的响。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层,是将死之人的喘息,连带着他也喘了起来。
记忆中,九臣曾进过重症病房,住在那里的人,每天发出的都是这种呼吸声。如果医生晚来一步,紧接着就会窒息死亡。在别人眼中,这样的人都是病发抢救不及时死去的。只有九臣看见,他们是被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掐住喉咙,活活掐死的,验尸的时候,连点伤痕都没有。
他缓缓把头扭了过去,昏暗的光线中,地上映着一个弯曲的身影。
一个瘦骨嶙峋的驼背老太太脚跟离地,阴森森地冲他笑。半边脸犹如剥落的墙皮,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在他面前垮下去一样。
泛着青光的眼睛怨毒地看着他,就像看着躺在盘子里的食物,饥渴得连骨头都要嚼碎。
他现在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搜寻视线里能起到辟邪作用的东西,死命回想着平时在那些歪书上看到的驱鬼方法。
又在心里把张九棂个墨离亭骂了个遍,枉他们一个自称是阴阳大师,一个平时话不多说只会耍酷,这种关键时候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相谈甚欢。
“你看我,漂亮吗?”一个身穿白色羽衣,长发遮面的女人贴在九臣耳边,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他耳里形成回声,甚至还能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直觉告诉他,如果转了头,就会看见一张比刚才那张狰狞恐怖几十倍的脸。
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长呼一口气之后,刚觉得好些,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就张着大嘴从地下朝他扑来,吓得他往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刚才要咬自己那个,不是鬼,而是一只蛾人,站立起来只有半米高。
他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蛾人,知道这是一种只生活在死尸的洞穴中的生物,见不得阳光,古代人会把它们抓来关在墓中,喂他们吃食活人。等墓建好之后,没有食物来源的蛾人便会开始昏睡,等待唤醒。
至于是怎么生长出来这种古老而凶猛的生物,古籍上无一记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猫叫,凄厉惨绝,打破了沉浸在睡梦中的陈家村。
紧接着,引来了更多的猫叫声,声音最先从四面八方零零散散的靠近,最后才是聚集在村子里最高的地方,慢慢向下扩散,犹如几百个婴儿在同时啼哭,止都止不住。
那种叫声,十分的不同寻常,普通温顺的猫不会发出这种啼哭一样的声音,只会柔柔的喵一声,然后散漫的走开。
当第一声猫叫传来的时候,伏在九臣身上的东西早已消失不见。
晃来晃去的灯泡,抽痛的手腕举在半空,已经僵硬发麻。
不知不觉间,手腕上多出了五个深的发黑的手指印,被指甲掐过后凹陷下去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这个劣质灯泡发着橙黄色的光。
过了一会儿,又一次起身朝窗外望去,院子里,张九棂和墨离亭依然坐在那儿,蠕动的唇形不像是平常的对话,神秘的气氛环绕在他们周围。
他知道,他们肯定又在说‘老鼠话’,那是一种密语,是某些古老族群自创的语言,只有一小部分人会使用。他趴着耳朵去听,无奈隔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
倒是那猫叫声,已经从婴儿的嚎啕大哭转换成了哀嚎,撕心裂肺一般,就像送葬的殡仪队,哭的没完没了,心里头跟猫挠一样难受。
“原来今天是卫修的头七...”夹在指间的香烟亮着火光。
猫哭,狗吠,蛰伏在地里的虫子抖动翅膀发出声音。方圆五里凡是能发声的动物都在哀嚎。
“不是...”一直定定望着南边那座山的张九棂头也不回的说。
墨离亭有些讥讽地说:“也是,七月半没过,他还有机会活过来,我都忘了。”
沉默了很久,他才恢复往常的神情,高傲的目空一切。
“陈家村被改了风水的事,卫修应该是知道了的,究竟是什么人,用这么歹毒的手段?”
“目的和我们相反的人。”
一只青蛙跳过墨离亭的脚,被他一把抓住,捏在手里左看右看。
“那个水洞要不要去看?”他往青蛙的肚子里塞了一颗瓜子,轻轻把它放在地上,看着它跳远。
“不用。”
“也行,试试就知道了。最好那人连门都给我们留好了,还省得我们要自己动手!”
本来还担心他点了九臣的司魂灯之后会体弱不堪,魂体难以维持自身所需而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阴魂。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不仅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比来之前好了很多。
墨离亭虽然看不出来他用了什么办法使自己的身体恢复的这么神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守阴一族的五氏面临生死大劫。
就像几千年前那样。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9 22:28:00 +0800 CST  
张九棂突然把目光转向了九臣的房间,刚才还被从地上浮游上来的鬼魂吓个半死,现在却呼噜打的震天响,睡的酣畅淋漓。
“那臭小子...”墨离亭苦笑,“以后有他受的了!”
说实在的,他那样命格的魂魄,没有哪个厉鬼不垂涎,要不是身边有个赵正三,铁定活不过二十岁。
凉风吹来,拂开了张九棂额前的碎发,一道血色的符咒在那条痂印上闪了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墨离亭闭上眼睛,感受着携藏在凉风中的气息。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从多少具肉体里将灵魂剥离,然后再静待着新生,想必,这会是一场精彩的冒险。
“天亮。”他淡淡开口。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09 22:31:00 +0800 CST  
今天没有太阳,清晨的时候,吹着凉爽的风。
房家站在门前看着三人远去,雾蒙蒙的眼睛只能看得见一个大概的轮廓。陈春儿站在他身边小心的搀扶着。
“阿爷,他们进山了。”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进了南边那座山还能回来的人。那些专家大老板没进去之前都是信心满满,对山里的财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是到现在,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再出来过。
老人用拐棍敲了敲地面,“打那些宝贝主意的人都该死!”
陈春儿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又看向张九棂他们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你们俩是第一次干这个活吗?”即使扛着大包还要穿过灌木丛,九臣一路都表现的十分积极踊跃,已经大大超出了墨离亭的预想范围。
“处女职业。”墨离亭用一把浑身漆黑的刀在前面开路,砍断带着倒刺的藤子,一边跟唧唧咋咋的九臣搭嘴。“你之前掘的是谁的坟?”
“要不,你也来猜猜?”
墨离亭突然停下,回过身来板脸瞪他,“你小子投胎的时候少带半边脑子啊?要说就说,不说就乖乖在后面跟着,别一天到晚跟个娘们似得逼逼!”那手里的刀指着他,恶狠狠的说道:“还有,老子最烦的就是猜来猜去这一套,你再弄,信不信我招鬼来掐死你!”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刀。
九臣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脖子,不满地小声嘀咕:“昨晚还跟人家小姑娘猜来猜去的,那时候怎么不亮家伙...”
见墨离亭抬起手,他赶紧往后一跳,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九棂说:“你看看人家小哥,温文尔雅的,哪像你,不做恐怖分子都是屈才!”
张九棂回过头来朝他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继续艰难的往前走着。
当着张九棂的面,墨离亭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小哥的手段,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要不要试试?”
话是这么说,九臣对这个小哥的感觉反正既不排斥,也谈不上喜欢,他那种冰冷而不爱与人交流的性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换做是谁,都很难跟他亲近。
又在刺丛中走了一会儿,三个人都是闷声不吭,九臣耐不住,率先开了口。
“反正一路上也无聊,我给你们讲讲我之前进局子那个墓吧。”
“那群盗墓的估计也是瞎了眼了,摊上你这么个货,没有血光之灾都是他全家保佑!”墨离亭打击起他来毫不客气。
九臣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们盗墓的头子是个独眼龙?真的,是早年跟着别人盗墓的时候被墓里的一种藤子刮了一下,伤口快速腐烂之后就瞎了。”想到这儿,他对那个老板至今都印象深刻,“啧啧,他可是亲手抠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不然命都保不住!”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0 18:57:00 +0800 CST  
墨离亭嗤之以鼻,“后来呢?”
“哦哦,后来他靠那墓里的东西发了家,就想着再干一票大的,然后金盆洗手...”他顿了顿,接着说:“就从道上找了几个跟他夹梁子,我也是碰巧遇上的。”
他当时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在众多人中选中他这么一个对墓葬构造和寻龙点穴一窍不通,属于那种只会在分赃的时候不劳而获的愣头青。
当时他只是一个整天在北京小胡同里四处乱逛,摆了个卖些闲书摊子的三无青年,无钱,无背景,无本事。摊子上的闲书却是有大半都被他翻过。
有两本叫做《通书》和《解密风水墓葬》小说是他翻的最多的。
怀着对探索地下世界未知的好奇和一股子年少无知的劲头,他托人找关系,毅然决定去夹梁子,也就是合伙盗墓。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师,就是跟着那个姓王的独眼龙去山西找一个大墓。
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风水先生,一个哈巴狗似得跟在王独眼身边滑里滑头的瘦高个,以及两个会腿脚功夫随行的保镖。
为了不引人注目,开的都是私车。各种先进设备装了满满两个吉普车,由那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开着,其中有一车都是备用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回来的时候,有一半的东西都会没有派上用场,全是为了突发情况做准备,以防万一。
毕竟有高科技帮忙,下墓的时候就会有底的多。
九臣看着这两大车的装备不禁咂舌,王独眼得从墓里得了多少金银财宝才能有他今天看到的这么大阵仗!
负责勘测风水和破解古墓里机关的老头坐在九臣旁边,喘的有些厉害,貌似是气管不好,身上的皮肤白的不像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肤色。
九臣把他和自己以往见到的那些鬼魂拿来做比较,觉得这个人才是所有人中最精明的那一个。不管喘的多厉害,那双鱼鹰般犀利的眼总能面不改色地直视着正前方,仿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到达目的地一样的,神情里自然流露出一种渴求。
他看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总之不是那种对金银古董散发着贪婪和腐糜的神情。
“您是第一次夹梁子吗?”他开始试着和他攀谈。
太过自然的神情一般都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我年龄相差不大,用不着尊称!”他语气平和地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架,继续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
“相差不大?”九臣像吞了整个鸡蛋,不敢相信这个不低于四十岁的老头居然说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他险些笑出了声。这时,握着方向盘的瘦高个突然回过头来,“他那是损了阴命,其实比你大不了多少。”
“你好好开车啊,我可不想就这么在这儿英年早逝!”又把心思放回了老头子身上,“既然你只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九臣指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瘦弱的犹如八十岁老叟的身躯。
“他呀,盗的墓比你我见过的人都还要多,是受了尸气,活不长了!”开车的瘦高个说。
“呀,尸气?怎么会吃这样的亏?”九臣惊讶地说。
有的书上会写着,但凡进墓者,需跪于墓主棺前,虔诚磕头,阐述自己盗墓的理由。或是家贫,或是家人病中。种种原因,皆是迫不得已。再在墓主棺前点上一根白蜡烛,如果蜡烛没灭,就说明你得到了墓主的同情,如果蜡烛灭了,你就必须得倒退三部,口中说三声:打扰贵尊安寝,死来生回。
且墓中之宝,只准带走三样,不论拿了什么,都不能吃回头草。
这都是盗墓这个行业的前人总结下来的经验之谈,久而久之,就成了规矩。
盗墓乃是有伤天和的行径,古人认为,做了此等伤天害理的事,生前死后都必须要为得到的不义之财换来的荣华富贵付出代价。
比如,九臣旁边的这位风水先生。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位风水先生老气横秋地说,透着十足的老年人味。
九臣只能感叹,还好自己是第一次走河边,希望一切顺顺利利才好。
颠簸了一路,一行人终于站到了偏关县的城门脚下。
“不会是来挖城墙砖吧?”九臣看了看,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两块城墙砖头。
风水先生下了车,睨了他一眼,用下巴指了指路边的一个茶摊,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儿四处张望。
“想要上刀梯,还要有个引刀口的!”
这是湖南湘西那边的行话,九臣大概是知道,那个人是一起夹梁子的另一伙人派来接头的。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0 18:58:00 +0800 CST  
“来壶上好的云顶,喝完了好摆龙门!”上前对暗话的是王独眼,那只瞎了的眼睛总会让人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一种感觉。
墨镜男人二话不说,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巷子,然后进了一个大红门。
九臣跟其余几个同行的人只能坐在前厅喝茶,真正去交涉的,还是王独眼。
等了一会儿,王独眼就从里面出来了,带出来一个猴瘦的少年。
那少年长的很别扭,特别是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什么都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完全没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气,深沉的像个七老八十的人。
这点倒是跟那个风水先生很搭的来。
“我们不会带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去玩古墓捉迷藏吧?”九臣小声地问瘦高个。
因为那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小的出奇,大概也就个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是这头派出来的人,关键时候能保命,其他的,你少问!”瘦高个简单的回答了他。
如果说他没眼力,不识庐山真面目,那他就真的是眼拙,确实是看不出来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奇能异术。
只得一路跟着,把车开进了一座山脚下,然后上了山。
风水先生手里拿着寻龙尺和一个方形八卦罗盘,少年长短不一的手里只拿了一把长刀。
他们二人在前面带路,其他人只能跟在后面转悠。
大半个林子已经转完,风水先生却是接连叹气。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0 18:59:00 +0800 CST  
“此地极阴,乾坤不定,怎么会有人埋在这里?!”风水先生跑到后面去跟王独眼谈话。
一行人都隔了很远的距离,只看得见王独眼和那个未老先衰的风水先生争论了很久,王独眼还拿出来一张帛书。
他那个时候不识货,不知道那张帛书是宝贝。还一直以为是一张画在汗巾上的地图,亦或是王独眼他们之前对这处墓葬的估算。
蓦然间,那个少年已经走远,站到了这座山的山崖边。底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河,像一条玉带从两座山的中间穿过。
九臣也走了过去,往悬崖底下一看,打了一个激灵。
“这要是掉下去,肯定死的更难看!”
少年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崖底,目光不时扫过对面那座山的侧面。
那是一面断壁,要比其他的地方光滑平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其他人注意到他俩,赶紧围了过来。
这时,少年看着那面光滑的石壁,开口道:“在那里!”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异常黯哑,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风水先生惊呼起来:“原来如此!”
“怎么一回事?”王独眼惊疑地问,同时用一只独眼盯着那块石壁揣摩。
风水先生早已激动的不成样子,这样绝地逢生的风水格局,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把陵墓修在峭壁上,就更是足以称奇。
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比那些专家早了一步。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此人定是怕死后遭人挖坟掘墓,所以才把自己的墓修在这么陡峭的地方…”风水先生说。
又附在王独眼耳边,耳语了几句,王独眼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据理力争,反而连连点头。
“小兄弟真是厉害,在下抱愧啊!”一向不苟言笑的风水先生突然跟少年客套起来。
少年只是走到了一边,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等他们商量怎么过去。
碰了一鼻子冷灰的风水先生面上有些尴尬,无奈不能拿那人怎样,只得悻悻的参与了讨论。
“那小子什么来头?”九臣扯住瘦高个问。看到所有人对他都有一种忌讳,他也不得不换种眼光来看待他。
瘦高个看了不远处的少年一眼,回过头来对他笑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只知道他邪门的很,老板都要看他三分脸色,要是他说今天下不了墓,那就得择日再看…”看得见青筋的手往九臣肩上一拍,“待会儿下去的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有啥突发情况,哥罩着你点儿!”
九臣心里不大领这份情,让他跟在后面,好东西自然跟他无缘,最后只能捡人家吃剩的。
即使心里再不满,还是笑着递了根烟过去,客套几句。
见王独眼朝那少年走了过去,十分恭谨的样子,立在少年面前。大概是跟他说商量出来的结果。
“我们打算用飞索,直接滑到对面,然后等天黑的时候动手。”
“今天不行。”少年站了起来,比王独眼矮了一个头,气势却凌驾于王独眼之上。
“怎么,难道今天有什么避讳?”王独眼脸上写满了不甘,“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找这个墓,万一有人已经进去了,我们不就白来了!”
九臣不明白,那墓里到底是有多少好东西,能让一向对少年谨言慎行的王独眼在这个时候翻了脸。
然后就看见少年拔出了手里的刀,寒光凛凛的架在王独眼的脖子上。
“那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仍旧是十分平淡的语气。
少年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一惊,却又没人敢上前去阻止,只能在一旁瞪眼看着。
倒是瘦高个往前走了两步,被少年冷冷一瞧,只得硬生生退了回来。
王独眼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好好,今天先过去,明天再下斗!”
“王老板,我看这户主人家也不是那么好去做客的,地势太险,咱们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一番!”瘦高个瞅准了时机打圆场,“先生,你说是吧?”
风水先生配合地点了头,望着手里的摇摆不定的罗盘指针接连叹了几口气。“大凶啊!”
少年放下刀后站到了九臣身边,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继续远眺着渐渐西落的太阳,仿佛远离了喧嚣,分割了烦扰,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人,在九臣看来,不像是来盗墓的。
“你...叫什么名字?”九臣瞟了一眼悬崖底下,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怯怯地问。
可他什么都没说,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九臣知道自己这是自讨没趣,乖乖地站到了一边,看瘦高个他们摆弄飞索。几分钟不到,一条能横渡两条悬崖的飞索就大功告成了。
这种飞索的材料是德国进口的登山绳,改装之后,在末端分别装了一个鹰爪和发射器,可调节发射距离,每次可供一个九十公斤的人通过。
随行的保镖架着发射器,瞄准了对面山崖上一棵横生出来的崖柏,扣动扳机,地上的绳索细蛇般的飞过两座山中间隔着的大河,缠绕在那颗崖柏上。
两个保镖身先士卒,把手里的这一端系在这边的树上,再用特别的手法打了一个结,中间套颗钉子钉在树上,以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其中一个带上手套,抓着绳子就过去了。
九臣看着那个保镖已经在对面山崖朝这边招手,心里一个咯噔。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0 20:53:00 +0800 CST  
“这场景咋那么眼熟嘞?”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跟着这伙盗墓贼尝试自己从未敢想的事。“好歹,有点安全保障啊!”
把装备套上锁扣滑过去之后,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对这么冒险的动作显得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压力。
九臣是最后一个,戴上手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在不停的打鼓,忐忐忑忑,望着崖底感到阵阵眩晕。
看着大家都先后到达了对面,他咬咬牙,双手扣住头顶的绳索,脚下一蹬,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对面的崖壁飞速滑了过去。
如果直视对面,就会有种即将要撞在崖壁上砸出一身血的感觉,加上脚下就是滚滚流动的河水,只要两只手稍稍松懈,掉下去的后果便是被河流冲击,撞上暗石。
无论哪样,死相都好看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这个死亡的过程会极其痛苦。
他奋力地抓住绳子,告诉自己,富贵险中求,过了这关,他就能出人头地,名牌加身。
滑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已经离他不远。扭过头去看,原来是那个少年。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又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少年的长短手此时竟然变得一样长。他一惊,手指头一松,就感到自己的身子开始下坠。
少年迅速用腿勾着绳子,单手把他捞了起来,拎着他的后领滑到对面,十分轻松的把他扔上去。动作敏捷而准确。
然后,他就躺在地上瞪着眼,看着少年一脸平淡的走开,两只手臂依旧一长一短。
瘦高个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就在上一秒钟,他就差点葬身江底,与荣华富贵无缘。
晚上的时候,九臣睡在帐篷里。山上不能点明火,大家只能早早的躲进帐篷里,帐篷多少能挡住山林里的寒气。
忽然,有个人影在他帐篷外晃动了一下,那两条长短不一的手臂印在篷布上的影子看起来格外诡异。
想起白天的事,九臣缩了缩身子,等再眨眼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不见。
他穿上外套,拉开帐篷,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看见其他帐篷都灭了灯,站好后,四处看了一遍。
林子里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千万片枯干的叶子同时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九臣往树边一站,浑身筛糠似的抖。今晚的气氛实在是不太寻常。
尿意上头,刚解开裤子,就听见帐篷那边有人说话。
“老板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一个人下去了!”这是瘦高个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飞快跑过的脚步声,朝着断壁那边去了。
“二大爷的,想吃独食啊这?!”九臣小声骂了一句,亏得白天的时候还说要罩着他,说的像模像样的,现在竟然撇下他去动墓里的宝物。
二话不说,抖了两下,提上裤子跟着跑了过去。
到了崖边时,刚好看见瘦高个顺着一根绑在树上的绳子在往下爬。
九臣躲在暗处,等看不见瘦高个了,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探着头一望,到了晚上,这面崖壁显得越发诡异神秘。
想着墓里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先前的恐惧都一挥而散,一把抓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向下滑动。
直到能够伸手触碰到那面断壁的时候,九臣发现,之前在对面看过来的时候,断壁的周围有一圈不规则的石头。
然而现在他用手电一照,那圈平平仄仄的石头竟然是竖着雕刻出来的眼睛,整齐地排列,连成一个方形。
顶上那只是单独的,而且比其他的要大很多,竟然透着丝丝的幽怨。巨眼两边雕刻着蔓延过来的藤蔓,缠住了那只眼睛。
藤蔓的缝隙中,似乎能感到有一只眼珠在盯着他看,随之而来的,便是感到身后有千万只眼睛在同时盯着他。
加上底下河水流过,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和涌上来的冷空气,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那种感觉十分的可怕和不舒服。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0 20:54:00 +0800 CST  
他打了个喷嚏,开始仔细研究那面断壁。靠近了看才知道,那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平面,类似石碑,上面没有铭文,算不上是墓碑。
至于打开的机关,他仔细的分析过,既然不可能像门那样往两边开,那就是往里面开或是往上。
他用电筒照了照,觉得关键的突破口还是在顶上那只眼睛。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用手电筒的屁股敲了敲巨眼中间的眼珠子。
几声响动过后,壁面果然从中间分出来一条缝,缓慢地往两边的夹缝里退,开出来一道狭窄的门。
“这个机关设的真不明智!”进了墓道后,九臣得意地说道。身后的门再次合上。
墓道很低,九臣只能弯着腰前行,“好香啊...”
低矮的墓道里萦绕着一股奇特的香气,不经意间一闻,淡雅而怡神,等你仔细去辨别的时候,却又浓郁的刺鼻。
九臣只知道往前走,因为他听到瘦高个和风水先生的声音就在前面,离他不远的地方。
身旁的空旷感使他加快了速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过了很久之后,他几乎有些不耐烦了。这个墓道实在是长的足以让他失去了所有耐心,内心的莫名的焦躁促使他好几次想往回走,但又好几次折返回来。
墓道前面开始有微弱的光亮,还是飘满了那股香气。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说不定瘦高个他们就在前面,因为被王独眼撇下而在愤懑的抱怨,特别是那个诡异的少年,想到有他在,整个人都镇定了许多。
他加快速度,朝光亮爬去。
“靠!”他失口骂了一句。
从两米多高的墓道口砸下来,屁股着地,差点开了瓤。
等他捂着屁股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再低矮狭隘,而是一条更为宽阔明亮的墓道。
墓道里的八盏长明灯已经被点燃,看样子,瘦高个他们确实来过这里了。
通道两边排列着一丈高的手执长剑的士兵,以及踏着人头的石马。
长长的通道里,他坐在地上,双手撑地。那些石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惊恐不已的小丑,逼着他惶恐,躲避…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路跟着他,看着在墓道里来来回回的爬,像个卑微低贱的人一样。
抬头去看,猛地吓了一跳。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1 16:49:00 +0800 CST  
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好在他头顶上方,半张着,露出半颗眼珠子,跟断壁上面那个机关一模一样。
他能感觉到,一路跟着自己的,就是目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睥睨着他,高傲且冷漠。
巨眼下,立着一面光滑的石碑,碑上浮雕出几个大字。
他往后退了几步,仰着头去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到此即止,安然身退。”
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瞬间得到释放,墓主人倒是挺幽默的。
“你小子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扭头一看,一个瘦高的影子正站在一盏灯下,远远的瞧着他。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虽然看不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的确是瘦高个。
“你们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找到明器了。”九臣没有多想,反正吃独食这种事也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长短手那个小子呢?”
“跟王独眼他们在前面,我是来接你的!”
他心里陡地一颤,步子在离灯下那个黑影几米外的地方停住了。
“你是谁?”
“我是瘦高个啊,你小子咋那么多废话,快过来呀!”那个声音开始着急起来。
“你不是瘦高个,你到底是谁!”他之所以坚信灯下那个黑影不是瘦高个,是因为,他从没听瘦高个称呼自己的老板为王独眼。
由于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和名字,大家都会起一个外号,而九臣的外号,还是瘦高个起的。
在这种时候,瘦高个只会管他叫傻鸟,而不是小子。
被识破之后,周围开始安静,而那个黑影也不再动弹。
九臣望了望后面,又看了看前面,心里慌的厉害。
“喂…”他喊了一声。然后就听见墓道里荡开他的回声,就像是有人失声大笑。
那个影子还在那儿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他过去。
直到他发现,墓道里的灯光虽暗,但是站在灯下,照出来的绝不会只是一个黑影。
“大师?王老板?左膀?右臂?”他把所有人的外号都叫了一遍,一点一点的往灯下挪动。
果然,就算站在灯底下,他至少也能看见那个人的脸。
“你到底是谁?”他有些慌了,抑制不住的乱想。
可墓道里依旧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突然想叫那个少年的名字,在脑子里辗转反侧了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因是那个少年根本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大概是不想和别人有太多的交流。
他靠着石马蹲了下来,眼睛被墓道里的那股香气薰的有些瘙痒。
他挠了几下,却越挠越痒,最后恨不得把发痒部分的皮都撕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股香气变得浓烈起来,已经到了熏鼻的程度。
同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仿佛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
,仔细去听,又像是豆子洒落在地上,跳动的声音。
无论是哪样,都足以让他清醒过来。看着指甲缝里的肉屑,他想,他的脸一定变得面目全非。
然而,那股奇痒并没有因为他的清醒而放过他,反而越来越剧烈,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他忍不住挠了几下,却在触摸到自己鲜血直流的皮肤的时候,轻微地感觉到,有东西在往他伤口里钻。
“傻鸟,快跑,有虫子!”像是瘦高个的声音。
他冷幽幽地站在他刚才掉下来的那只巨眼下,表情痛苦地看着一脸惊恐的九臣。
“瘦高个?”九臣站起来,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低头去看,一只布满鲜血的手从墙根底下伸出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
他吓得大叫,用手里的电筒去砸,刮下来一堆腐烂的碎肉。
不料那只手突然用力,脚下一空,他整个人就被拖进了墙里。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朝下吊着,腰部担在什么东西上面,使他没有整个人掉下去。
他摸索着去找手电筒,左手却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大概是脱臼了。
后背的情况也很糟糕,好像是砸在了坚硬的石头上,断裂般的撕痛。
唯一能用的,只有情况好不到哪里去的右手。
腿好像卡在了什么地方,漆黑一片的四周,响着潺潺的流水声。
他摸了一下,还好,他的头底是一个水池,刚才抓自己的那只手已经不在。他就算现在掉下去,也不至于会摔死。手电筒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亮着,卡在了石头缝里。
他试着把腿从石缝中拔出来,右手去拿手电筒。
摸到手电筒的时候,他心里一松,感慨自己要是出去了,这辈子就再也不下墓。
等他拿到手电筒的时候,往身体上方一照,几乎把他吓疯。
几十张被腐蚀的只剩下一个空壳的人皮囊,像展示品一样,用一个钩子刺穿头顶的皮肤,高挂在铁链上,一张张排下来。
九臣从底下望去,刚好能看到那些只剩下一层人皮的空壳。
垂在他身体上方的,就是瘦高个。
他腐烂的有些严重,完全不像几个小时前还在跟他吹牛皮的大活人。倒像是已经入土很久的腐尸。
他的身上爬满了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地钻进破开的伤口里。在长满血管的地方啃/咬。血液顺着铁链,流到九臣头顶下的池子里,汇集成一个月字形的血池。
血池的中间安置着一口打开的棺椁,棺头棺尾分别由几根石墩支撑着,挨到池子边上。
然而,棺椁里躺着的却不是尸体,而是一坨血红色肉乎乎的东西。
现在他几乎想再一次晕过去。
瘦高个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溅在他脸上。一双眼睛倒过来瞪着他。大张着的嘴巴里含着一团黑色的头发,似乎临死前做过剧烈的挣扎。
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给活活吓死了。
铁链的顶端连接在墓道底部,他们大概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九臣看到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钻出来一只细小的虫子。
“瘦…瘦…瘦子,你他/妈/的别吓我!”他慌手慌脚的想要站起来。
可是只要他一动,上面的那些人皮囊就会荡秋千一样的甩动。
对着这样一幅景象,他心理实在是承受不住。
他已经感觉到,那些细小的虫子从瘦高个的尸体里转移到了他身上,沿着他的脚往下爬。
它们喝饱了瘦高个的血,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圆鼓鼓的像颗沾了血的豆子,清晰可见。
这种虫子只生长在菌子上,喜食动物的血管。在一些平常的蘑菇上很难见到。它们会从人的七窍钻进去,然后在人体里繁衍,产卵。最后再成群结队地在布满血管的地方肆虐,啃咬。
遇到这种虫子,唯一的办法只有躲开。
他既不想掉到下面的血池子里,也不想被虫子筑成空壳。扭动了几下,链子上的皮囊就大有要砸下来的趋势,血池子里还飘着几张。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情愿,就连胃里翻江倒海,他都得忍住,倒着吐,他真不敢想。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链子从顶端开始晃动,一个人顺着铁链,倒着滑了下来,两边的人皮,饺子下锅一样的落进血池里,溅了他一身的血。
等瘦高个也掉下去的时候,那个人直直的冲向他,身上带着一股腐臭味。
他用电筒一照,刚好对上长发遮面的头,青色的眼睛透过发丝,幽幽地看着他。
那哪里是个人,就是一个七手八脚的怪物,赤/裸着的身子两边密密麻麻长满了手,下半截身子血淋淋的露着肠子。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1 16:50:00 +0800 CST  
他被吓得昏死过去,模糊记得,那个长短手的少年从上面跳下来,一刀又砍断了那个怪物的半截身子,掉进了血池里。
他在铁链上荡了一下,才看见,手电筒的光所照到的岩壁上,都垂着铁链子,上面挂满了风干的人皮。
“将军!”他好像听见少年在跟谁说话。
“原来是你!”接着就是停停顿顿的脚步声。“两千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将军还在等?”
“我相信她会醒!”那人忽然笑起来,“你竟一点都没变!”
“我能给你的东西,我自己当然也具有,今日来,是来问将军要一样东西的。”
后来的话,他再没听到。醒来的时候,躺在北京一家医院的重症病房,全身绑满了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每天和一些将死之人在一起。
也就是那时候,他发现自己可以见到鬼。
病好之后,就被关进了监狱。而那个墓,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塌陷,人工无法进行挖掘。只在墓道口发现重伤昏迷不醒的他,以及已经死去的其他同伙。
那个风水先生倒是还活着,不过醒来后疯疯癫癫,话都说不清楚,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天天有人看管。
看到瘦高个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干呕,想不明白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要了他们的命。
想到这,他才想起墓道里的那几个大字,还有那股奇特的香气。
最重要的,那些尸体里,没有那个长短手的少年。他也没再见过他。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这么快就出狱,大概是他没有盗窃到重要的文物吧。
“活该你倒霉!”墨离亭冷笑,“身上没有斤两就不要下去,进了那个墓,你也没算白栽跟头!”
“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独眼他们都死了,就我还活着。”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就像你说的,我是第一次下墓,没有斤两,还落了单...”
“你只比那些人幸运!”
“幸运?”
“对,幸运!”墨离亭突然停下,回过头来看着他,“因为从一开始,带着你下墓,就是一个圈套,而这个圈套里,有一个不想你死的人!”
“那你觉得那个人是谁呢?”
他冷嗤一声,似笑非笑地对着张九棂说:“我又没下去,我怎么知道!”
九臣还在后面嘀咕,却没人理他,一长串的问题撒豆子一样的落了一路。
天色即将压下来,墨离亭指着面前的一堆荒草停了下来。
“到了!”
“你确定吗?”九臣看着周围比他还高的草丛,惊讶的合不拢嘴。
而张九棂也似乎很确定,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墨离亭伏着身子猛地吸了吸鼻子。“这里有尸气,符阵已经破了!”
“走!”
“走?不是吧?”张九棂的话刚出口,就遭到了九臣的质疑。“这么高的草,爬过去都难,怎么走?”
只见张九棂接过墨离亭手里的刀,一阵冷光闪过眼角。
“你看好了!”墨离亭自觉地站到了一边,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
还没等九臣反应过来,张九棂一个弯身,手中那把极其普通的刀在他身前一闪,面前的荒草便像被大火烧过后那般,只剩下一层黑色的灰烬。
绿色的矮草却好好的活着,那些灰烬会成为他们最好的养料。
他膛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张九棂神色从容淡定地往前走了一步。
荒草中,是一大片荒坟,大大小小,一直蔓延到南山的山脚下,还有许多没有安葬的残骸,各种各样的骨头散落了一地,远远看去,白森森一片。
这时,张九棂突然走到一座只剩下半面墓碑的坟前,细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断面,眼神里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他怎么了?”
“不知道。”墨离亭不浓不淡地笑着。
两人跟在他身后,每当经过一座有墓碑的坟,张九棂都会停下来,面带悲伤的抚过石碑。
在九臣眼里看来,即使他的脸色写满了悲伤,可是看起来依旧十分僵硬。不过这已经是在他脸上极少能看到的表情。
“这是一个小孩的骨头吧!”九臣捡起一只手骨,抖去了上面的泥土。
墨离亭瞥了一眼,点点头,“没错,不到八岁就死了!”
就凭他刚才看到张九棂使出的那一下,那就认定了,墨离亭和那个少年是真正的高手,墨离亭说这根手骨的主人只活了八岁,那就绝不会超过八岁半。
所以,他说:“真可怜啊,死了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生死有命,有的人在死之前就盘算好自己的身后事,墓中暗藏机关,有的人,则死的无声无息,于这个世界无足轻重,无人会关心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哪儿了,又或是死后有没有归宿!”墨离亭的心境和九臣完全不同,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人死为魂,有怨为鬼,无人安葬的,就成了游魂!”
“我想葬了这节骨头!”他突然看着墨离亭说。
墨离亭无奈地摇了摇头,往他肩膀上一拍,“看来我错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就是你这种,傻子!”
九臣撇撇嘴,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捧着那截手骨,嘴里念念叨叨:“小朋友,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说不定,你比我奶奶还大呢,但是呢,既然你我能在这里遇到,那就是有缘分。我希望这个缘是善缘,善缘会结善果,我今天就在这里把你的尸骨简单的埋了,望你早日投胎!”
“磨磨唧唧的,要刨坑就快点!记住不要回头看,你要是死在这里了,老子可不会跟你结什么善缘!”他又从背包里抽出来三根黑色的香,在中指上一划,三炷香头就亮起了一个红点。奇怪的是,香是点燃了,却没见有烟。
墨离亭给了他一炷,给了张九棂一炷,自己再拿着一炷。学着他二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两个拇指夹住那支香,然后躬身朝几个方向拜了几拜。
就听见墨离亭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念咒语,不一会儿,手里的香就烧完了。
九臣手里的香燃到只离他手背几毫米,眼看就要烧到手,手一松,被墨离亭大喝了一声。“别松手!”
可惜,已经太迟了,香柄落在地上,又被毫不知情的九臣捡了起来,继续拿在手里。
“怎么了?”手里的香颓然灭了。
正在往前走着的张九棂也突然回过头了,眉头紧锁。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2 09:07:00 +0800 CST  
脑子经常会慢半拍,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2 10:27:00 +0800 CST  
“你能不能别净给老子惹事?”墨离亭表情阴冷的看着他身后,“别回头看,往上走。”
九臣顿时感到后脖子发凉,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墨大师,刚刚掉的那个,是什么?”
墨离亭把他挡到身后去,“借路钱!”
“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看见张九棂还在往前走,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而他走过的地方,两旁都站满了面目狰狞的饿鬼。
不过,他们没有继续跟着张九棂,而是把目光对准了立在原地的九臣。
此时已是傍晚,来到这里后,天好像黑的格外早,已经拢来半边月亮,几颗星辰。
墨离亭没有回答他,眼扫四周,突然大笑。
“你看,主宫迁移,九方煞位,有人已经恭候我们很久了!”
张九棂只是默默走着,仍然无动于衷。
“那怎么办,不如,我们先回去,等九阳之日再来?”胆怯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那些阴魂已经把他们两个围在一个圆圈中,回不回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你小子还知道九阳之日,有点意思!”声音有些飘远,仿佛来自高处。
等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墨离亭已经不在身后。
他与张九棂站在一起,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那一刻,他几乎把他看成了俯瞰众生的神明,傲慢无情。
下一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根本不打算插手救他。或许一开始,把他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这些阴魂送上祭品,然后看着他自生自灭。
“别让那些恶魂伤了他!”沉默了一路的张九棂冷淡开口。
“他能从那座汉墓里出来,就说明他身体里有东西,你也别想再瞒我。”他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的有,等下就有好戏看了!”
张九棂没有再说话,似乎默认了墨离亭的做法,看着九臣被那些饿了上百年的阴魂团团围住。
守阴族人的禁地都有成千上万的阴魂厉鬼守护着,他们与这些阴魂定下契约,但凡七月,必有一场生祭。
“你们两个给我记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九臣带着哭腔大骂,绝望到了极点,还有不知名的愤怒。
“你忘了老子是干什么的吗,你死了,也只能任我欺压!”山坡上传来墨离亭大笑的声音。
那种蔑视中掺杂着欺骗,彻底激起他的恨意。
就在他感到自己恼羞成怒,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
手里突然捏着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
一个满身红妆的小女孩被他牵在手里,脚上蔓延着几条裂纹。
可她竟然在对他笑,那样的笑里,满是孩童的天真烂漫,毫无恶意。
看到她的时候,九臣并没有感到意外。
围着他的是一群大的,老的,有一个小的也算不上很奇怪。
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牵着她。而她好像也并不打算伤害他。
一人一鬼对视了一会儿,九臣忽然想起之前的那根手骨,正跟这个小女孩的年龄相符。
想到这儿,他突然就不怕了。
“小孩子下手应该没那么残忍!”
那小孩听后,咯咯地笑,眼睛都笑出了血。
她赶紧擦掉,对他动了动嘴,似乎说了什么。
九臣以为她在跟他说话,却只见他动嘴,除了耳边蹿动的风声,他什么也没听到。
那些阴魂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再往前一步,他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像地上堆起的那些白骨一样。
有几个按捺不住,从鬼群里飞出上半身,张着血盆大口冲他扑来。
他本能反应地用手挡住头,将那个小女孩拉到了身后。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2 21:29:00 +0800 CST  
突然间,阴霾笼罩着这个叫鬼仔岭的山岭,从九臣身后发出一个尖声的嘶嚎,犹如指甲刮擦墙面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心里发毛。
霎时间,围着九臣的阴魂四散,在他周围雾起了黑气,形成一个罩子,只剩下他和那个小女孩站在荒山坟岭间。
“不好,那个小女孩身上的煞气这么重,该不会是…”墨离亭激动起来,无法看见黑气里的九臣。
“万尸之煞结成的煞灵。”张九棂仰头一望,血色的月亮被阴气覆盖,遮住了光辉。
他掏出一把瓜子,正要割开中指。这次,换成了张九棂阻止他。
“静观其变!”
听了他的话之后,墨离亭怀揣着疑惑和不解看着他。
而张九棂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高挂在夜空中的一轮血月。
“原来你是想独吞啊!”九臣对着小女孩说。刚才发出大叫的就是她。
女孩依旧只是咯咯地笑,面容有些僵硬,不时会掉下来两块脸皮。
然后九臣就看见她蹲下去,想要捡起掉在地上的脸皮。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碎皮捧在小手里,然后站了起来,嬉笑着跑向他。
九臣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你别过来啊,我比你大,你这么小,打不过我的哦!”
后来,她果真停了下来,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眼睛里汪着血泪。
她脸皮脱落的地方开始出现红光,仿佛着了火的纸,一点点的扩散开。
最后,她整张脸都碎了,垮下来一堆面皮。
她又蹲下小巧的身子,慌乱的把那些碎皮捡起来,就像一个笨拙可爱的孩子。
“你不是来吃我的,对吗?”看见她这样,九臣动了恻隐。兴许他真的跟她结了善缘。
望着坡上的墨离亭,他忽然站起来,走到了小女孩身边。
他还是有些怕,毕竟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说不定,按年龄,当他太奶奶都足够了。
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在她旁边蹲了下来。
“你快走吧,要是被那两个人抓到,就不是你吃他们了,他们真的会吃了你的!”他可是见过墨离亭一口吞下游荡在古董店的鬼魂,就像吞果冻一样。怪不得鬼会怕他们,一想到要被当成食物在嘴里嚼碎,他就浑身发毛。
也是那时候,他才认识他的。
相比之下,他被吓一吓也就不算什么了。
“哼,这岭风水还真是好,竟然能孕育出你这么一个补品!”转眼间,墨离亭已经穿过雾罩,拿刀指着地上的小女孩。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3 19:56:00 +0800 CST  
九臣奋起推开他,“你不能杀她!”
墨离亭往后踉跄几步,再抬起头,替代的,是满脸怒气,以及凶恶的眼神。
“我如果非杀不可呢?!”
“那我就,我就…”确实,他不能怎么样他,连和他单挑的资本都没有。
但是,他还是想奋不顾身的救下这个小女孩,毕竟她没有伤害到他。
他突然看向墨离亭手里的刀,他在那本破书上见过。
鬼刃,灭神灭鬼,在于运用之人。上面刻着的,是彼岸花。据说来自黄泉的花朵,盛开在忘川河边。
被这把刀伤过的鬼魂和人,会被丢弃在忘川河里三千年,不能回魂,不得投胎。
“如果我阻止不了,那就留给她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他挡在小女孩身前,“我用我的命换!”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朋友。
可这个小女孩,她看他的眼神里,那种久违的熟悉。仿佛来自记忆里的某个角落,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盯着她看过。
“连鬼也救,我看你是彻底没救了!”墨离亭似乎恼怒的很,步子沉稳地走到了九臣面前。“她已经死过一次,你再救,没有意义!”
刀面闪过一道寒光,九臣身后的小女孩突然扑了过来,瀑布般的头发疯长,缠住墨离亭手中的刀。
再一个转身,小女孩瞬间转移到了张九棂身后,冲墨离亭诡异地一笑,裂开了黑色的嘴唇。
就在九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墨离亭忽然收了刀,并且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自寻死路!”他看着山坡上冷冷一笑。
“他会杀了她?”九臣感到不可思议,突然想起墨离亭跟他说过的话,一颗心又悬在了半空中,转而凝视着山坡上。
然而,张九棂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他伸出右手,在小女孩眉心迅速一指,鬼仔岭上顿时涌起一股肃杀之气。
女孩惊恐地退了两步,腾空而起,飘在半空中,离地不足三尺,便被张九棂扼住了细如藤条的脖子。
又将她缓缓放下,展开左手手心,里面安静地躺着那条鹿角铜蛇,铜面与月光相映,闪着幽幽的绿光。
女孩看了鹿角铜蛇之后,身子明显的一缩,可怖的神情略显沮丧。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3 19:57:00 +0800 CST  
“你要如何?”
“你若愿与我达成契约,他日,我可送你投胎。”
一人一煞,说着只有九臣听不懂的语言。
那是尸话,除了守阴族人和阴魂之外,其他人只能听见细碎的磨牙声。
“你干什么,杀了她,你的伤至少能好一大半!”墨离亭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从眼里几乎要溢出寒气。
就算是煞灵,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帖能治愈张九棂的药,杀了她,接下来的事可以事半功倍。
“我不太需要!”他摸了摸胸口。
“好,好,你丫牛逼,我不管了!”墨离亭气的在原地踱步,“哪天你要是被那小子害死了,你可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
他浅浅地笑着,目光辗转到女孩身后的林子深处…
转世投胎对万千鬼煞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煞灵也不过是某人生前的一缕意念凝结而成的灵体,身为万尸之煞,小女孩拥有比其他鬼魂更加强大的力量。她裂开嘴,露出两排尖牙,狡黠得意地伸出了手,与张九棂中指一上一下,轻轻一合,片刻之后,女孩的额头就显现出一个棂字,字的边棱在漆黑的夜色中泛着微微的红光。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墨离亭冷静下来,语气缓和地说道:“她煞气太重,没办法跟我们下去!”
张九棂对煞灵点点头,示意她到九臣身边。
“你跟她做了交易?”
“嗯。”
然而,这份冷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你刚刚说送她去投胎转世,你拿什么给她换?”墨离亭急切地追问道。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煞灵走到九臣身边后,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就往林子里走。
刚走几步,他就跑了起来。
墨离亭察觉到异常,也跟着跑了进去。
只剩下九臣愣在那里,犹豫不决。
“他俩刚才想杀我,你说,我要不要追?”低头看向小女孩,她正朝他笑着,脸上的裂痕已经消失,看起来与平常的小孩子无异。
看到小女孩这个面貌的时候,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我去,那丫也太牛掰了!”
他满心欢喜地去触摸女孩的脸蛋,却被她啪的一巴掌打在手上。
“你干嘛打我呀,刚才可是我豁出命保护你的!”
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九臣觉得纳闷,把手放近一看,手背上居然起了尸斑。直到小女孩走远,才逐渐恢复。
不远处还能看得见小女孩一身明晃晃的红衣,正往林子里飘去。
“等下再跟你们算账!”九臣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身后,踩着白森森的人骨往上追去…
月光下,满坡荒坟,地上的碎骨似霜似雪,猫哭声空灵地响起…
“你们两个等等…”扛着大包小包的九臣终于追上了墨离亭他们。“喂!你俩刚才可是想置我于死地,我都没计较…”
他们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他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
“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刚刚我看她跟着你们来了,怎么不见了呢?”
良久,他二人还是没有出声。
周围的灌木影影绰绰地摇曳,没有鸟儿的林子,静的出奇。
“喂,你们两个!”他突然停下,往后弓开步子。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地上确实没有他们两个的影子。
墨离亭他们都不在,他无法想象,走在他前面的是什么东西。
世上万物,一生下来就有影子,没有影子的,不是鬼魂就是不属于人间。
这种熟悉的感觉带来的恐惧感使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回跑。
“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呀!”回头之后,他看见满脸笑容的墨离亭正在不远处朝他走来。
“你站住!”他大喝一声,快速地把目光对准墨离亭的脚下。
“怎么了?你快过来呀!”他仍然笑着,停止走过来。
这个也没有影子,他不是墨离亭。而前面那两个也没有转身。
“你他妈/的在那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正在他慌乱无措的时候,左边又出现一个墨离亭。
他有些欣喜若狂,多么熟悉的粗口。
当他提起步子的时候,再次发现,这个也是假的。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心里想了一遍,眼前的三个墨离亭和那个小哥,一定都是他眼睛所看到的幻觉。
突然,一只手有力地拽住他的右手。
“小哥?”他跟着他狂奔起来。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穿着几十年不变的连帽衫,一双手纤长的像个女人。
这次,是个有影子的人,活生生的人。
“你是谁?”可惜,他不是莫明其妙出现在古董店的少年。
抓着他的那个人停了下来,摘下帽子。
“是我!”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下,转过头来,竟然是个女的。
“我认识你吗?”这个女人似乎认识他。
这是个长的十分貌美的女人,不同于陈春儿那般简朴的女孩。身材高挑而凹凸有致,每一个眼神里都透着一种高贵与冷傲。
“你不认识我?”女人开口问。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九臣木讷地看着她。
如果是平时,他倒是特别乐意被这么一个美貌的女人搭讪。
可是在这之前,他还踩着人骨头爬坡,亲眼看见坟堆里钻出来一大群鬼魂。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况且,他确实不认识一个女人。
“我不可能认错…”女人掏出一条鹿角青铜蛇,摊在莹白的手心里,“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这不是那个小哥的东西吗,怎么在你这里?”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你到底是谁?”
“看来你真的不是......”女人自言自语了一句,眼底有些哀伤。
“小哥?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女人揪住重点,立马反应过来。
“我刚才有说什么吗?”九臣开始不自在起来,压低了声音问:“你也是阴阳先生?”
只有这样,刚才的一幕才解释的通。
“不是!”女人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嘴角扫过一抹得意。“不过,你要是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我也能让这座山里的鬼怪把你的魂魄瓜分的干干净净!”
“你…你…你想干什么?”他把身子向后倾斜,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头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女人,他现在越看越觉得可怕。
“不干什么…”她冷哼一声,食指再次屈伸了一下,指尖便燃出一簇蓝色的鬼火。“就是要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那个小哥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浑身发抖,胆子都缩紧了一圈。只能瞪着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人突然把脸凑到他眼前,一双杏眼仿佛要开出冰花。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说!”
这下,五根手指头上都燃起了鬼火,连成一团,在掌心随着阴风飘摆。
“下墓了!”他捂着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就在这座山上!”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女人已经跑远。
楼主 南派三书  发布于 2016-06-14 20:32:00 +0800 CST  

楼主:南派三书

字数:82321

发表时间:2016-05-06 20:54:3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9-03 22:55:27 +0800 CST

评论数:28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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