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的故事
@valenwhite 2017-05-31 23:20:15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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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回啊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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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回啊
@梓叶M 2017-06-01 11:36:05
楼楼 涯叔吞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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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才发现
楼楼 涯叔吞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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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才发现
@十年新股民 2017-06-01 18:57:31
孙哥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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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孙哥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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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难道你真的要等到报应……”
“Shut up！报应？别和我说这些，那个女孩子最终不也没伤到我分毫吗？”
哎呀我的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忍不住说：“要不是他自杀也变成厉鬼，你真当你能躲得过厉鬼索命吗？”
“Shut up！”于晓倩转身怒目圆睁地瞪着我，“这个loser是因为所谓虚无的良心责备才死的！闭上你那神棍的嘴！”
“你不要大放厥词了，惹急了我会安排楼下的一群女鬼揍你的！我这个人没念过什么书，逼急了只会用这种原始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现在给你两个选项，第一，老老实实听我说，第二，叫楼下的女鬼上来揍你！”说罢我便发出信号让楼下的女鬼们纷纷现身相见，这个时候王八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他的小倩的身前。这个时候的于晓倩才稍微有所收敛！
“呵，所谓佛门居士，也是个野蛮人而已，呵呵，Too bad！好吧，说吧！”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令人不悦。
“其实穿红衣变厉鬼这只是坊间的一种传闻，实际上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只要临死之前眼睛里见到的颜色大部分是红色的情况并且怨念不息都会有机会变成厉鬼，穿红衣而死的人大多数失去视觉的最后一刻都只会被红色映入眼帘，而厉鬼这种恶灵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办法可以对付，唯一一种不需要法师参与的就是自己也变成厉鬼，只要比另一个厉鬼凶，就可以消灭它。你的安全就是你口中所谓的loser，那个爱你的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在享受你口中那位loser的施舍，你也不见得高尚到哪去。今天约你来他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他死后才悟得透彻的道理，而这些道理最受用的还只会是活人，他不想你将来死后才明白这些事，知道吗你！？当初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失常的恶鬼了，因为厉鬼杀掉另外一个厉鬼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吃了它，吃了那只厉鬼就会被那只厉鬼的怨念所染，也就是说他也会恨你想杀你，但是他不愿他挣扎，最终他在这样的折磨下失去常性，好在我收了他也调服了他，要不然你也得死，他因为爱你舍弃了生命，又因为爱你失去了最后的理性，我觉得他还是值得你的尊重的。行了，我发表完了，你们继续！”
唉，其实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只希望王八能好好完成他对爱人的救赎吧。
“小倩，我不是要你感激我什么，而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可以追求名誉，也可以追求地位，诚然现实社会是弱肉强食，就算你的笔真就是一把刀，但是执刀的是你，是杀是救全在你的一念。人只要还在，一切就都有希望，其实所有的一切在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是死后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而你的生命存续与否并不在于你的犀利词锋也不在于你揭了多少弱势群体的疮疤，当然了也不会在于你帮助了多少人，其实在于是内心的自在，真正的自在，这一份自在的存续就是你生命的所在。”
她听了这话没有做任何反驳，而是缓缓走向我的大班椅，坐了下去，双手撑着头，渐渐地俯在桌上，隐约间似乎听到她竟开始啜泣，她哽咽着，忽然她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道：“我日你的仙人板板，尚贤君你个龟儿子，敢打老子！我承认我在你们死之前有一段时间是迷失的，但是你死之后我就开始很矛盾和纠结，但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只有一种方式去怀念你，就是去继承你的思想，就是继续你那追名逐利的模式，就是继续把你那时候教给我的东西发扬光大，要狠要更狠要最狠，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还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才好像你没有走，你知不知道，老子撑得好辛苦！我都快疯了！今天你和我这么说，我不是不想接受，而是不敢接受，我怕我一旦放弃你的那种用笔杀戮的模式你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我不想啊！”
“我错我错，我自罚我自罚！”王八飘过去搂着于晓倩，并在不停地自己扇着自己的嘴巴。而后，他们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现在的你不像你，尚贤君你变得我不认识，我一直不确定那是你，但是刚刚你和我说的话在梦里我都梦到过，但是刚刚那一巴掌又是那么的真实，到底是梦还是还是真实，我分不清，我不敢信，我只是执着地觉得只有坚持你当时的信念这才是最保险最不会出差错的怀念你的办法，但是我渐渐地也变得自己不认得了，我是谁，Lady Simpon？于晓倩？我都忘了，不记得了，最初在哪，我也忘了。”
“当初你梦里的也是我，我真的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当时是错的，都错了。我记得我爸爸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努力的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南辕北辙’，原来我们都错了！”
“但是你们都死了，我……我再知错你们也回不来了！”
“我在，一直都在，默默守护你，我不会离开，现在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关怀，直至某一天你也不在。到那时就是孙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们才意识到我还在这儿，于晓倩有些害羞，这时他们居然异口同声地说：“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离开吗？”
“好啊你们，过河拆桥啊？行行行，老子撤，你们谈，你们谈！”我竟然在我的主场被人家撵出去，真是面子上挂不住啊。
临天亮时于晓倩才走，告别她后我和王八再次回到了瓦顶。
“怎么样，开心了吧？”
“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算是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之前我其实也一直放不下，根本不敢面对她，就怕她问我那些问题。”
“恩，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把她弄通，行了心头大石放下，剩下的路她应该会走了，诶对了，原来她是个四川人呐，我还以为她是个……”
“嘿！别说她坏话，我会揍你的！”
“哈哈哈，日你仙人板板，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我们俩大男人就在瓦顶上痴痴的笑着，渐渐东方发白。
“天亮了，你赶快下去吧，太阳是晒不死鬼，但是阳气太盛了你们会病的，去去去！”我把王八赶了下去，这些时候才又发现了人的一个优势，嘿，真是不错，可以看日出。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瓦顶上的露水慢慢蒸发殆尽，突然间明白，一切的邪念其实都像这些露水，只要善念的红日仍在，哪怕只是一分一毫，邪念都将慢慢消失，尽管正邪的争斗周而复始，只要你心中是暖的，又何惧寒冬永夜？
最新《Queens》杂志《Lady’s court》专栏：
《对失实报道的最好救赎》
导读：
笔者就之前对于失足少女的失实报道做出真诚道歉，但是我知道我的道歉面对已逝的无辜生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无法渴求读者对我的原谅，当然也不会奢望你们的再次信任，因此我只能自我救赎，唯一的路就是抓稳我手中的笔，今后字斟句酌如实的履行“Lady’s court”的使命，审判那些真正应该受到审判的人，不再做亡羊补牢的迟来的救赎，而是力求将一切罪恶扼杀在摇篮，我相信我心中的一轮红日终将温暖我曾经罪恶的心，再次致以十二万分歉意。
（自此Lady Simpon受到了三个多月的口诛笔伐，但她坚持下来了，之后的文章有看，她真的在揭露别人不敢揭露的社会丑恶，不下十余次被下江湖追杀令，嘿，所幸，她还有她的王八！嗷不对，叫做尚贤君！）
“Shut up！报应？别和我说这些，那个女孩子最终不也没伤到我分毫吗？”
哎呀我的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忍不住说：“要不是他自杀也变成厉鬼，你真当你能躲得过厉鬼索命吗？”
“Shut up！”于晓倩转身怒目圆睁地瞪着我，“这个loser是因为所谓虚无的良心责备才死的！闭上你那神棍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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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所谓佛门居士，也是个野蛮人而已，呵呵，Too bad！好吧，说吧！”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令人不悦。
“其实穿红衣变厉鬼这只是坊间的一种传闻，实际上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只要临死之前眼睛里见到的颜色大部分是红色的情况并且怨念不息都会有机会变成厉鬼，穿红衣而死的人大多数失去视觉的最后一刻都只会被红色映入眼帘，而厉鬼这种恶灵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办法可以对付，唯一一种不需要法师参与的就是自己也变成厉鬼，只要比另一个厉鬼凶，就可以消灭它。你的安全就是你口中所谓的loser，那个爱你的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在享受你口中那位loser的施舍，你也不见得高尚到哪去。今天约你来他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他死后才悟得透彻的道理，而这些道理最受用的还只会是活人，他不想你将来死后才明白这些事，知道吗你！？当初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失常的恶鬼了，因为厉鬼杀掉另外一个厉鬼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吃了它，吃了那只厉鬼就会被那只厉鬼的怨念所染，也就是说他也会恨你想杀你，但是他不愿他挣扎，最终他在这样的折磨下失去常性，好在我收了他也调服了他，要不然你也得死，他因为爱你舍弃了生命，又因为爱你失去了最后的理性，我觉得他还是值得你的尊重的。行了，我发表完了，你们继续！”
唉，其实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只希望王八能好好完成他对爱人的救赎吧。
“小倩，我不是要你感激我什么，而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可以追求名誉，也可以追求地位，诚然现实社会是弱肉强食，就算你的笔真就是一把刀，但是执刀的是你，是杀是救全在你的一念。人只要还在，一切就都有希望，其实所有的一切在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是死后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而你的生命存续与否并不在于你的犀利词锋也不在于你揭了多少弱势群体的疮疤，当然了也不会在于你帮助了多少人，其实在于是内心的自在，真正的自在，这一份自在的存续就是你生命的所在。”
她听了这话没有做任何反驳，而是缓缓走向我的大班椅，坐了下去，双手撑着头，渐渐地俯在桌上，隐约间似乎听到她竟开始啜泣，她哽咽着，忽然她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道：“我日你的仙人板板，尚贤君你个龟儿子，敢打老子！我承认我在你们死之前有一段时间是迷失的，但是你死之后我就开始很矛盾和纠结，但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只有一种方式去怀念你，就是去继承你的思想，就是继续你那追名逐利的模式，就是继续把你那时候教给我的东西发扬光大，要狠要更狠要最狠，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你还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才好像你没有走，你知不知道，老子撑得好辛苦！我都快疯了！今天你和我这么说，我不是不想接受，而是不敢接受，我怕我一旦放弃你的那种用笔杀戮的模式你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我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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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梦里的也是我，我真的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当时是错的，都错了。我记得我爸爸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努力的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南辕北辙’，原来我们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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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Queens》杂志《Lady’s court》专栏：
《对失实报道的最好救赎》
导读：
笔者就之前对于失足少女的失实报道做出真诚道歉，但是我知道我的道歉面对已逝的无辜生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无法渴求读者对我的原谅，当然也不会奢望你们的再次信任，因此我只能自我救赎，唯一的路就是抓稳我手中的笔，今后字斟句酌如实的履行“Lady’s court”的使命，审判那些真正应该受到审判的人，不再做亡羊补牢的迟来的救赎，而是力求将一切罪恶扼杀在摇篮，我相信我心中的一轮红日终将温暖我曾经罪恶的心，再次致以十二万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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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铭阔 1230楼 2017-06-02 12:33:00
不显示表情啊，这个虽然没那么刺激，但是更真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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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总都是刺激的，摸摸头
不显示表情啊，这个虽然没那么刺激，但是更真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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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总都是刺激的，摸摸头
@偷走蜂蜜 1232楼 2017-06-05 09:47:00
楼主选的歌和事件好贴切，一直潜水默默支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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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支持哦！！！要不要进群呢？？？
楼主选的歌和事件好贴切，一直潜水默默支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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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支持哦！！！要不要进群呢？？？
@偷走蜂蜜 2017-06-05 22:41:00
@偷走蜂蜜 1232楼 2017-06-05 09:47:00
楼主选的歌和事件好贴切，一直潜水默默支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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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頭龜 1234楼 2017-06-05 14:52:00
继续支持哦！！！要不要进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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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蜂蜜 1237楼 2017-06-05 22:02:00
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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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表情会变成问号？楼主，强烈请求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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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先加我了才能进群。因为我开了验证，要不然广告多啊。
@偷走蜂蜜 1232楼 2017-06-05 09:47:00
楼主选的歌和事件好贴切，一直潜水默默支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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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頭龜 1234楼 2017-06-05 14:52:00
继续支持哦！！！要不要进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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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蜂蜜 1237楼 2017-06-05 22:02:00
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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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表情会变成问号？楼主，强烈请求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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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先加我了才能进群。因为我开了验证，要不然广告多啊。
@縮頭龜 2017-06-07 22:58:02
楼主出门办事。凌晨三点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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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馨 2017-06-08 02:57:35
还有四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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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一小时。
楼主出门办事。凌晨三点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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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馨 2017-06-08 02:57:35
还有四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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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一小时。
我像那银河星星
让你默默爱过
更让那柔柔光辉
为你解痛楚
当你光明星星
请你想 想起我
当你见到星河灿烂
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陈洁灵《明星》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我记得很确切，就是在前年的中元节过后……
中元节前一天，戏班的班主老梁打电话给我，说是约我明天去戏棚子那替他们开笔写字，每年我总有几次这样的邀约，当然我也是欣然答允的。大家不禁要问，唱个戏还写什么字，戏班连水牌子都不会写了吗？倒也不是的，一般在中元节啊或者乡下打醮时候唱的都是神功戏，不单唱给人看，也唱给鬼神看，这时候为祈求吉利，都会请丑生开笔，写“大吉”二字，“吉”字不封口以示吉祥。不过现在学戏的多攻文武生和花旦这些主角，没人专唱丑生这些配角了，所以现在就连“大吉”二字也只能请我这教粤剧的客座讲师来写。不过现在这个时代，愿意去看神功戏的也都是老一辈的人了，从最早时候神功戏人多鬼少，慢慢变成人鬼一样多，至今已是鬼多人少了，因此许多戏班都也都不愿意再去做这种亏本生意。目前只有香港的八和会馆还有少数十来家戏班坚持神功戏，老梁也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位，他至今仍遵循着古礼。
听戏，向来是认真的事，次日一早我交代了工作，梳洗打扮后正装出席。
老梁的戏棚相对还是很认真的，请的都是靠谱的师傅来搭建，据说标准是能抗台风的，作为班主他算是很用心了。当年他也是红极一时的文武生，但是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嗓子毁了，再唱不了了，但他对粤剧从未离开，坚守着自己的小小戏班。
“诶，孙师父，你来了？”老梁远远就和我打招呼。
“梁老板！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哪里哪里，孙师父赏光，蓬荜生辉。”
“行啦，你不用招呼我了，我自己走走看看，我知道规矩的，你放心。”
“行行行，那你自己走走看看。”
我将手机声音关闭，缓缓走进戏棚，里边的工作人员都和我点头致意，但并不说话。不是他们在说话上有什么障碍，而是在开戏前后台是止语的。这时候我看到一张茶寮的熟脸，大早上的一个鬼就这么跟了我一路，他是茶寮的一个常驻，真名我不知晓，我们一般都叫他生前的艺名——苏赤丹，我想他的师父给他起这个艺名时，一定对他未来的大红大紫有着很深的期待。
他也看到了我，我们互相点了点头，我示意他咱们去戏棚外的树底下聊聊，他欣然应允。
“苏老板（此处老板是对曲艺行内艺术成就甚高的人的尊称），一大早就来了？”
“唉，你知道我的，一身是戏，一生是戏，这走了走了，最舍不得的还是戏，能多看看，就多看看。”
“也是啊，每年你都是来得最早的。”
“现在还好了，从前我才真算是来的最早的，红裤子出身（意指科班出身，从小学戏）到临死前，我都没有下台，就是死前我也是顶着胸闷气短唱完了一折《帝女花•香夭》下了后台才断的气，唉，那一夜是对不起观众了。”说到这，他才默默低首，所谓生平憾事于他莫过如此。
“苏老板，想开些，现在应该是有徒弟能踏台板了吧？他们成就也正是你成就啊。”
“呵呵”他忽地厉声冷笑，让我觉得十分不自在，“失礼惭愧，苏某人今生今世教不出一个徒弟，令您失望了！”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又似有十足憾事，总之是讳莫如深，让我吃了个瘪。
“这……”我尴尬而无法接话。
“唉，算了，你也是好心一问。”他旋即换了副嘴脸，又欣然而去。
去时不惧阳光，踏着四方步，摆开功架，似是踏着鼓点，哒哒哒，哒哒，一副大佬倌亮相前夕之感。只见他三步一屈膝，七步一躬身，边走边拜，这分明是开戏前祭拜华光祖师的功架。虽然离了戏台数十年，但他如今一板一眼仍是一丝不苟，我敢说犹比生前更精益求精。艳阳下，他拜罢华光祖师已是身困神乏，强打精神依旧迈步踏入戏棚，不偏不倚坐在左方上首，那是他一直以来观戏的位置。每次他总翘着二郎腿在那坐着，一旦坐下他就再不发一语，静静看着戏台，看着他曾风花雪月、刀光剑影的舞台。
一坐必然就是一天。
这不，到了华灯初上时，戏棚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来人了。大家都墨守成规，头两排的位置是没有人坐的，除了偶尔会有小朋友不懂事地冲上前去，也不会再有人踏入不是人类领地的地方了。旁人眼里那空空如也的两排座位，在我眼里完全是密密匝匝的。
戏已经开演了，神功戏的场次是有安排的，一般都会是一些相对传统的如《六国大封相》《八仙贺寿》之类的剧目，这类剧目要求基本功扎实，每套都会用上许多的功架。而后演罢固定的戏码，下一步就是折子戏了，大概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一般都是轻车熟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而这一回……
先是门外飘然而来数十厉鬼，我认得他们，是前段时间这里黑帮斗争时被仇家砍死的一些打手。不过看样子是来听戏的，这里有华光祖师坐镇，门外还有纸扎着面燃鬼王，料想他们也不敢放肆。只是他们煞气太大，一些身体不大好的老人家已经感觉到身子不舒服了，前边两排的鬼魂见状，纷纷躲避一旁，唯独那苏赤丹苏老板巍然不动。那些厉鬼见他居然纹丝不动，纷纷将他围在当中，而那苏老板并不搭理他们，依旧佝偻着身子仔细看着台上的戏，只是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散开。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这可如何是好。但苏老板终究是苏老板，忽见他甩了个关目（粤剧中指眼神），竟活脱脱一副钟馗仙师上身的模样，唬得那数十厉鬼竟退坐一旁，这次的鬼魂座位变得很“有意思”了，左边都是一群比较良善的，右边就是那群厉鬼，真可谓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啊。
这边厢纷争刚停，原以为可以开始好好地听一听才子佳人的戏了，却忽闻得戏棚外一阵喧闹，且声音渐渐靠近。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清瘦地半老徐娘骂骂咧咧地闯进戏棚，看这样子是喝多了两杯似的。只见她摇摇摆摆，先是故意踹飞了门口的香炉，而后又撕烂了功德牌，这一下可算把这些鬼魂都得罪了。周边的老人家纷纷劝她，她却依旧不依不饶，只听她骂道：“都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东西，咬字不清，懒音含混，一群废物。唱成这样，人不笑，鬼都吠了。”原句应是“人不笑，狗都吠”意指十分可笑之意，不知她是故意说错，还是喝了酒后声音不清所致，但她这下是又一次得罪了鬼魂，那几十个厉鬼咬牙切齿，也就是在这戏棚里得给华光祖师面子，要不然，这女子当场必然粉身碎骨。
正当这女子又要破口大骂时，一阵阴风呼啸，我以为有的厉鬼忍不住上去教训她。但仔细一看，冲上去的不是别人，竟是苏赤丹。以前学戏的功夫扎实，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武术高手，苏赤丹当然也不例外，只见他挥动双掌，鼓起阵阵阴风。按理说，鬼打人，应该拳拳到肉才对，不知那妇人是目能见之，又或是能听风辩位，那苏赤丹的三拳两脚竟被她躲了过去。旁人看像是那女的在自己翻跟头，而我似是分明见到了戏台上武戏对打一般，一人一鬼，一打一避，分毫不差，配合着不断地锣鼓声，这出“武戏”算是完美了。
那妇人与苏老板你来我往数十回合后，似是觉察了什么，忽大惊失色地连滚带爬出了戏棚。那苏老板不依不饶地想拖鞋砸向她，这时的他哪儿还有什么粤剧大佬倌的样子，分明是个要把不孝女儿打个痛快的父亲嘛。砸了鞋子，还在原地摩拳擦掌，看样子真是恨不能杀之后快，但分明又止步不前，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闹剧已罢，戏也散了，这一场神功戏就是才子佳人戏没能好好欣赏，人如是，鬼如是。那数十恶鬼是否会就此罢休，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与苏赤丹缓缓返回茶寮。
路上我问他：“怎么刚刚那么生气啊？要是你一时失手，就要被鬼差给抓起来的。”
“呸，真是可恼也，居然敢捣乱戏台，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也……”
话音未落，我竟然见到刚刚闹事的那个妇人，她竟是在街边卖唱的？这时的她似是酒醒了不少，虽然仍有些蓬头垢面，但仔细看来也是出落得清丽大方，估摸着三十年前一定不乏裙下之臣。样子虽说不错，但唱的歌似乎总欠那么些味道。
我看到了她，苏老板自然也见到了。他怒目圆睁，却分明含着泪，咬牙切齿道：“自贬身价，自贬身价！真是不肖……”
“不肖！？”我诧异问道。
“哼！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说罢竟愤然而去，霎时不见了踪影。
独留我一人，风中凌乱。
归返茶寮，苏赤丹看样子仍是怒火未消，一旁的苏夫人兀自安抚不休。说到这苏夫人啊，也是当年的一代名伶，只是生了孩子之后身材不复从前，用尽办法也瘦不下来，只得告别舞台。我记得她说过“一个花旦声色艺是一定要俱全的，缺那么一样，就必须告别舞台，宁可教戏也不能再踏台板，要不然对不起观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祖师爷。”，自那时候起夫妇二人就开始了教戏的日子，但是为何苏老板说没教出一个学生呢？
“孙老板啊，你们今天去看戏，怎么回来我们家老苏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被人气着了吧。”
“我们家老苏被人气着？”
我和她说了说刚刚戏棚里发生的事情，她霎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旋即又去与苏老板低语几句。这几句低语似是语犹未尽，那苏老板拍案而起，大骂道：“放肆！我说过这事情不许再提，你，你居然……？”
“好了！都这么多年，你是还放不下吗？何必呢！”
“可恼也！你放肆！”
“苏九郎（苏赤丹本命，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苏夫人这一声呵斥令自己也后悔了，盖因话音未落苏老板便愤然而去。苏夫人也是兀自神伤，彻底是泣不成声了。
我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晚课去了。
好几日，都没再见苏老板，而苏夫人十足像块望夫石，在翘首以盼。
又一日，干脆连苏夫人都不见了。
他俩闹一别扭至于彻底消失吗？
就在当晚，我便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一个茶寮的老朋友急匆匆飘然而至，催促着说：“救命救命救命啊！！！”
“怎么了？”我差点没被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
“苏……苏……苏老板和苏夫人要死了……”
“什么？他们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和一群厉鬼打起来了，就在……就在夜市边上的卖唱点旁边啊……”
“带我去！”
此时已是刻不容缓，轻车从简急速赶往。
一到那儿，果真是苏老板夫妇与一众厉鬼缠斗不休。搅得一旁沙尘滚滚，众人都不知何故。唯有那天大闹戏棚的卖场妇人依旧自顾自地唱着歌，当然了，无论何时听她唱歌的人寥寥无几，今天更甚。说时迟那时快，念动真言分开双方，所幸是我来得早，若不然苏氏夫妇即将体力不支了。看他们分开后的站队，似是那群厉鬼要找卖场妇人的麻烦，而苏氏夫妇是挡在中间的人，这到底是何缘故呢？
此时，那群厉鬼为首的那一个上到跟前，与我作揖，而后说：“不知道这位师父是何方神圣，来这儿做架梁（粤语俚语，多管闲事的和事佬之意）？”
“好说，茶寮孙韬，这苏氏夫妇是我好友，有生死之难难以袖手旁观。”
“好，既然你孙师父讨这人情，那我们不会不给面子，我们也不是找这夫妇俩麻烦，只是那卖唱妇人实在可恶，居然坏了我们神功戏的兴致，呵呵，别看我们是江湖人，对这戏还是爱的！”
“那……？”
“只要他们不拦着我们收拾那妇人，我们自然不为难他们！”
“不可能！”苏氏夫妇呛声道，此刻地他们像是保护雏鸟的亲鸟，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心想在这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啊，唯有先把他们统统带回茶寮，再做思量。
回到茶寮，双方对面而坐，又吵将起来，互不相让，矛盾又是一触即发。我只得将他们分开，分别听听到底有什么诉求。看官不禁要问，为何不干脆收了那群厉鬼？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人再怎么有办法都好，真要出了这种事情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其中因由如若说明必然长篇大论，此处不表。
许久，双方达成了一致意见，缺了的那一出戏务必补上，而且必须由那妇人来唱。虽然苏夫人是满口应承，但一旁欲言又止的苏老板显然有着很多忧虑。定下来时间，三天之后的深夜在茶寮再唱一折。临走时厉鬼还曾放言说是如有不满，这事情必定没完没了，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就答应下来了，你们真是，我能唱，她还能唱吗？久疏战阵，久疏战阵啊！”
“好了”苏夫人略带嗔怒地说，“你现在还在赌气，当年她是我们得意弟子，如今，如今……”
“如今什么，她当初自己反出门去！我与她再无些许情分！你难道忘了当年她自己烧了拜帖吗？生死有命，我管不了了！”说罢拂袖而去，孤身上楼。
话分两头，苏老板孤身上楼之后，苏夫人自行去寻找那卖唱妇人。
你要说苏老板真的见死不救吗？也不尽然！
在楼上佛堂他时而向佛菩萨祈求，时而又向窗外张望，不问而知他一定是在等待自己的妻子，当然还有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徒儿。
“苏老板，是不是很担心呢？”
“担心不担心，都不归我管了。”
“真的吗？”
“不然呢，反出师门已然恩断情绝，我再也不打算管她的事情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猜你心里必然还是念着这个徒儿，如若不然你怎么会和夫人一起去救她，又为什么在这里不懈祈求呢？”
“这……！”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我是碍于我夫人的面子！”
“苏老板，此处就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嘴硬呢？”
“唉……”他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当年她是我们夫妻的得意门生，许多戏班都抢着要她做当家花旦，风头一时无两！夫人不登台后她就代替了夫人的位置，与我搭戏。真的，如此下去，她一定是一代名伶，然而她却半途听信谗言，开始怕苦，开始觉得唱歌比唱戏好赚钱，而且她的嗓子还是比较甜，来钱更容易了……”
“所以她因为唱歌反出师门？”
“倒没有马上离去，估计是忍不得我说她吧。我说多了她也烦，在外面找钱来得快，在戏上又得练功，还得受我责骂，加上那时候粤剧的市场震荡开始缩小，所以她一方面以为翅膀硬了，一方面也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烦了，最后反出师门，唱完最后一场戏，也就是我临死前那一场戏，头也不回地走了，葬礼上也没见着她的面。其实说到底，哪个行当都得下功夫，她的嗓子数从小就是唱戏，字正腔圆，流行歌曲多有懒音，她胜任不得的。”
我与苏赤丹缓缓返回茶寮。
路上我问他：“怎么刚刚那么生气啊？要是你一时失手，就要被鬼差给抓起来的。”
“呸，真是可恼也，居然敢捣乱戏台，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也……”
话音未落，我竟然见到刚刚闹事的那个妇人，她竟是在街边卖唱的？这时的她似是酒醒了不少，虽然仍有些蓬头垢面，但仔细看来也是出落得清丽大方，估摸着三十年前一定不乏裙下之臣。样子虽说不错，但唱的歌似乎总欠那么些味道。
我看到了她，苏老板自然也见到了。他怒目圆睁，却分明含着泪，咬牙切齿道：“自贬身价，自贬身价！真是不肖……”
“不肖！？”我诧异问道。
“哼！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说罢竟愤然而去，霎时不见了踪影。
独留我一人，风中凌乱。
归返茶寮，苏赤丹看样子仍是怒火未消，一旁的苏夫人兀自安抚不休。说到这苏夫人啊，也是当年的一代名伶，只是生了孩子之后身材不复从前，用尽办法也瘦不下来，只得告别舞台。我记得她说过“一个花旦声色艺是一定要俱全的，缺那么一样，就必须告别舞台，宁可教戏也不能再踏台板，要不然对不起观众，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祖师爷。”，自那时候起夫妇二人就开始了教戏的日子，但是为何苏老板说没教出一个学生呢？
“孙老板啊，你们今天去看戏，怎么回来我们家老苏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被人气着了吧。”
“我们家老苏被人气着？”
我和她说了说刚刚戏棚里发生的事情，她霎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旋即又去与苏老板低语几句。这几句低语似是语犹未尽，那苏老板拍案而起，大骂道：“放肆！我说过这事情不许再提，你，你居然……？”
“好了！都这么多年，你是还放不下吗？何必呢！”
“可恼也！你放肆！”
“苏九郎（苏赤丹本命，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苏夫人这一声呵斥令自己也后悔了，盖因话音未落苏老板便愤然而去。苏夫人也是兀自神伤，彻底是泣不成声了。
我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晚课去了。
好几日，都没再见苏老板，而苏夫人十足像块望夫石，在翘首以盼。
又一日，干脆连苏夫人都不见了。
他俩闹一别扭至于彻底消失吗？
就在当晚，我便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一个茶寮的老朋友急匆匆飘然而至，催促着说：“救命救命救命啊！！！”
“怎么了？”我差点没被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
“苏……苏……苏老板和苏夫人要死了……”
“什么？他们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和一群厉鬼打起来了，就在……就在夜市边上的卖唱点旁边啊……”
“带我去！”
此时已是刻不容缓，轻车从简急速赶往。
一到那儿，果真是苏老板夫妇与一众厉鬼缠斗不休。搅得一旁沙尘滚滚，众人都不知何故。唯有那天大闹戏棚的卖场妇人依旧自顾自地唱着歌，当然了，无论何时听她唱歌的人寥寥无几，今天更甚。说时迟那时快，念动真言分开双方，所幸是我来得早，若不然苏氏夫妇即将体力不支了。看他们分开后的站队，似是那群厉鬼要找卖场妇人的麻烦，而苏氏夫妇是挡在中间的人，这到底是何缘故呢？
此时，那群厉鬼为首的那一个上到跟前，与我作揖，而后说：“不知道这位师父是何方神圣，来这儿做架梁（粤语俚语，多管闲事的和事佬之意）？”
“好说，茶寮孙韬，这苏氏夫妇是我好友，有生死之难难以袖手旁观。”
“好，既然你孙师父讨这人情，那我们不会不给面子，我们也不是找这夫妇俩麻烦，只是那卖唱妇人实在可恶，居然坏了我们神功戏的兴致，呵呵，别看我们是江湖人，对这戏还是爱的！”
“那……？”
“只要他们不拦着我们收拾那妇人，我们自然不为难他们！”
“不可能！”苏氏夫妇呛声道，此刻地他们像是保护雏鸟的亲鸟，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心想在这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啊，唯有先把他们统统带回茶寮，再做思量。
回到茶寮，双方对面而坐，又吵将起来，互不相让，矛盾又是一触即发。我只得将他们分开，分别听听到底有什么诉求。看官不禁要问，为何不干脆收了那群厉鬼？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人再怎么有办法都好，真要出了这种事情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其中因由如若说明必然长篇大论，此处不表。
许久，双方达成了一致意见，缺了的那一出戏务必补上，而且必须由那妇人来唱。虽然苏夫人是满口应承，但一旁欲言又止的苏老板显然有着很多忧虑。定下来时间，三天之后的深夜在茶寮再唱一折。临走时厉鬼还曾放言说是如有不满，这事情必定没完没了，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就答应下来了，你们真是，我能唱，她还能唱吗？久疏战阵，久疏战阵啊！”
“好了”苏夫人略带嗔怒地说，“你现在还在赌气，当年她是我们得意弟子，如今，如今……”
“如今什么，她当初自己反出门去！我与她再无些许情分！你难道忘了当年她自己烧了拜帖吗？生死有命，我管不了了！”说罢拂袖而去，孤身上楼。
话分两头，苏老板孤身上楼之后，苏夫人自行去寻找那卖唱妇人。
你要说苏老板真的见死不救吗？也不尽然！
在楼上佛堂他时而向佛菩萨祈求，时而又向窗外张望，不问而知他一定是在等待自己的妻子，当然还有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徒儿。
“苏老板，是不是很担心呢？”
“担心不担心，都不归我管了。”
“真的吗？”
“不然呢，反出师门已然恩断情绝，我再也不打算管她的事情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猜你心里必然还是念着这个徒儿，如若不然你怎么会和夫人一起去救她，又为什么在这里不懈祈求呢？”
“这……！”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我是碍于我夫人的面子！”
“苏老板，此处就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嘴硬呢？”
“唉……”他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当年她是我们夫妻的得意门生，许多戏班都抢着要她做当家花旦，风头一时无两！夫人不登台后她就代替了夫人的位置，与我搭戏。真的，如此下去，她一定是一代名伶，然而她却半途听信谗言，开始怕苦，开始觉得唱歌比唱戏好赚钱，而且她的嗓子还是比较甜，来钱更容易了……”
“所以她因为唱歌反出师门？”
“倒没有马上离去，估计是忍不得我说她吧。我说多了她也烦，在外面找钱来得快，在戏上又得练功，还得受我责骂，加上那时候粤剧的市场震荡开始缩小，所以她一方面以为翅膀硬了，一方面也觉得我这个老头子烦了，最后反出师门，唱完最后一场戏，也就是我临死前那一场戏，头也不回地走了，葬礼上也没见着她的面。其实说到底，哪个行当都得下功夫，她的嗓子数从小就是唱戏，字正腔圆，流行歌曲多有懒音，她胜任不得的。”
“师父终究是师父，看得还是远啊。”
“多数人只看到了名利，喜欢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你要达到万人敬仰的巅峰，一定是要下功夫的，功夫就是时间。你专注在某件事情上面越久，能得到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她这一走，风头一过，歌路太窄，不多时就过气了。无论哪一个行当，你走了就是走了，再回头很难，但她是个倔强的姑娘，一旦反出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努力的方向错了，就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南辕北辙的，这不，沦落卖唱。这，这，这岂不是自贬身价吗！？”说到此他重重摇头，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
“行了，你别说了，我和菩萨再说会儿话吧！”
既然他如此说，我也唯有避席了。
回到楼下不久，苏夫人带着那妇人回来，似是在一路上叙了很多旧事，她俩故人重逢自是有一番寒暄。
“师母，那到底怎么让师父原谅我？”
“小伶啊，你师父你还不知道吗，最是嘴硬心软，他其实是过不了自己的面子，对付他只有来一出‘绑子上殿’的戏码了。”
说时迟，那时快。母女俩这就用起了苦肉计，小伶跪下，拿起了唱戏的腔调，高声念白道：“昔日师恩难图报，如今阴阳已诀别。千重辗转又复见，唯望垂怜纳入门！”而一旁的苏夫人拿起擀面杖，重重地打在小伶大姐身上，闷声阵阵，想必楼上的苏老板也听得真切。说句题外话，果真是红裤子出身的伶人，在如此重击下，仍能迅速调整气息，字正腔圆的念出诗句，果真是日子有功啊。
不知不觉，已是打了几分钟了，眼看小伶姐额上汗珠愈发大颗，心想这苏老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这可是救命的事情啊！
正此时，苏老板缓缓下楼，但却完全不搭理苏师母和小伶姐，自顾自地整理衣服，闻香养神。我就要冲口而出骂人的话，此时他方才渐渐开口。
“好了，这出戏唱得太烂，别打了，再打打坏了过几天怎么唱？唱坏了别人说我姓苏的不会教徒弟！”
“师父你，你是再收我了吗？”
“从没说过不收你，是你当初反出师门而已。”
“我……我那天是一时意气，过后听闻师父身故，我，我以为是我把你气死的，我哪有脸再去上香啊？”
“算了，生死有命，现在时过境迁，别再提了。现在回家睡觉，明天出早功！”
“这……来得及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磨刀不误这砍柴工，睡去吧，养足精神，明天好好学！”
“是，师父！”
其实，多年的相知的人分别易，重逢也不甚难，其实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感情在。中国的师徒情分，就是如此巧妙，比之纯粹的师生，“师父”“徒儿”这样的称呼就多了这么一重家庭的纽带关系，试问父子哪儿有隔夜仇？
未来的几日，苏氏夫妇不眠不休地让小伶姐重拾旧日的功夫，但不难看出，小伶姐是没有懈怠的，一个武将就算久疏战阵只要再拿起刀剑也必然容易重拾雄风，对于名伶又何尝不是呢？人们终究会发现一件事，就是曾经陪伴你长时间的任何事物，都是入骨入血的，不忆念则矣，一旦忆念起来，便像开坝一般，奔泻而来。
……
眼看到了开演的前夕，训练更加紧凑。
只见小伶姐手拿毛笔，佯装写信，唱到：“千句话，缩做两三行，笔枯有墨无从上，纸薄无光有泪藏，断肠人，草就伤心翰，魄……”
“喂喂喂，你写符吗？这个笔动得一点都不像写字，一点儿没有写信的样子，你你你，你这样怎么行，别看这出戏今晚不用唱，但一理通百理明，殊途同归啊！”说着苏师母用手打起了拍子，边打边唱“千句话，缩做两三行……”
反复数次，总算满意了。
此时苏老板终于粉墨登场，今夜的戏码就是当年他深怀遗憾的《帝女花•香夭》。
只听得小伶姐的子喉开腔，唱道：“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付荐凤台上……”
“慢！”苏老板又喝止到，“你是长平公主，你和你丈夫就要殉情了，你还瞪那么大眼睛，你手捏的兰花指还要再软三分，捻着水袖这样才对啊！锣鼓一响，虎度门一跨，你就是戏中人！”
“是，师父……”
在这么精益求精的训练下，我看来今夜是十拿九稳了。
……
夜深，没有锣鼓，只有清唱，茶寮里座无虚席，当然还是除了我都是鬼。厉鬼们坐在前排，看样子是做好准备挑刺儿了。但奇怪的是，一整场戏下来，他们不发一语，直到唱罢最后一折尚未有一丝响动。
就这样安静着，秒针滴答声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厉鬼头子站起身来，带头鼓掌叫好！
这出戏，圆满落幕了。
苏老板看起来很满意今天自己和徒儿的表现，也终于笑了起来。
……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徒情分再深，终究人鬼殊途，再行拜师礼后苏老板嘱咐小伶姐除了过节就少来了。临走时送她一尊泥塑的观音像，对她说：“此乃偶像，面容皎洁但毫无生气，岁月流逝它也终将土崩瓦解。但你看看，天上星，亘古永存，做天上星还是泥中偶，就看你是不是下苦工，还是那句话，日子有功！”
“是，师父，徒儿一定兢兢业业不费师父苦心！”
“那就好！天高任鸟飞，去罢！”
……
此后，苏老板脸上多了笑容。
某日新闻：
阔别舞台三十余载的粤剧名旦梅小伶重踏台板，票房号召一如既往，场场满座。
“多数人只看到了名利，喜欢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你要达到万人敬仰的巅峰，一定是要下功夫的，功夫就是时间。你专注在某件事情上面越久，能得到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她这一走，风头一过，歌路太窄，不多时就过气了。无论哪一个行当，你走了就是走了，再回头很难，但她是个倔强的姑娘，一旦反出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努力的方向错了，就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南辕北辙的，这不，沦落卖唱。这，这，这岂不是自贬身价吗！？”说到此他重重摇头，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
“行了，你别说了，我和菩萨再说会儿话吧！”
既然他如此说，我也唯有避席了。
回到楼下不久，苏夫人带着那妇人回来，似是在一路上叙了很多旧事，她俩故人重逢自是有一番寒暄。
“师母，那到底怎么让师父原谅我？”
“小伶啊，你师父你还不知道吗，最是嘴硬心软，他其实是过不了自己的面子，对付他只有来一出‘绑子上殿’的戏码了。”
说时迟，那时快。母女俩这就用起了苦肉计，小伶跪下，拿起了唱戏的腔调，高声念白道：“昔日师恩难图报，如今阴阳已诀别。千重辗转又复见，唯望垂怜纳入门！”而一旁的苏夫人拿起擀面杖，重重地打在小伶大姐身上，闷声阵阵，想必楼上的苏老板也听得真切。说句题外话，果真是红裤子出身的伶人，在如此重击下，仍能迅速调整气息，字正腔圆的念出诗句，果真是日子有功啊。
不知不觉，已是打了几分钟了，眼看小伶姐额上汗珠愈发大颗，心想这苏老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这可是救命的事情啊！
正此时，苏老板缓缓下楼，但却完全不搭理苏师母和小伶姐，自顾自地整理衣服，闻香养神。我就要冲口而出骂人的话，此时他方才渐渐开口。
“好了，这出戏唱得太烂，别打了，再打打坏了过几天怎么唱？唱坏了别人说我姓苏的不会教徒弟！”
“师父你，你是再收我了吗？”
“从没说过不收你，是你当初反出师门而已。”
“我……我那天是一时意气，过后听闻师父身故，我，我以为是我把你气死的，我哪有脸再去上香啊？”
“算了，生死有命，现在时过境迁，别再提了。现在回家睡觉，明天出早功！”
“这……来得及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磨刀不误这砍柴工，睡去吧，养足精神，明天好好学！”
“是，师父！”
其实，多年的相知的人分别易，重逢也不甚难，其实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感情在。中国的师徒情分，就是如此巧妙，比之纯粹的师生，“师父”“徒儿”这样的称呼就多了这么一重家庭的纽带关系，试问父子哪儿有隔夜仇？
未来的几日，苏氏夫妇不眠不休地让小伶姐重拾旧日的功夫，但不难看出，小伶姐是没有懈怠的，一个武将就算久疏战阵只要再拿起刀剑也必然容易重拾雄风，对于名伶又何尝不是呢？人们终究会发现一件事，就是曾经陪伴你长时间的任何事物，都是入骨入血的，不忆念则矣，一旦忆念起来，便像开坝一般，奔泻而来。
……
眼看到了开演的前夕，训练更加紧凑。
只见小伶姐手拿毛笔，佯装写信，唱到：“千句话，缩做两三行，笔枯有墨无从上，纸薄无光有泪藏，断肠人，草就伤心翰，魄……”
“喂喂喂，你写符吗？这个笔动得一点都不像写字，一点儿没有写信的样子，你你你，你这样怎么行，别看这出戏今晚不用唱，但一理通百理明，殊途同归啊！”说着苏师母用手打起了拍子，边打边唱“千句话，缩做两三行……”
反复数次，总算满意了。
此时苏老板终于粉墨登场，今夜的戏码就是当年他深怀遗憾的《帝女花•香夭》。
只听得小伶姐的子喉开腔，唱道：“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付荐凤台上……”
“慢！”苏老板又喝止到，“你是长平公主，你和你丈夫就要殉情了，你还瞪那么大眼睛，你手捏的兰花指还要再软三分，捻着水袖这样才对啊！锣鼓一响，虎度门一跨，你就是戏中人！”
“是，师父……”
在这么精益求精的训练下，我看来今夜是十拿九稳了。
……
夜深，没有锣鼓，只有清唱，茶寮里座无虚席，当然还是除了我都是鬼。厉鬼们坐在前排，看样子是做好准备挑刺儿了。但奇怪的是，一整场戏下来，他们不发一语，直到唱罢最后一折尚未有一丝响动。
就这样安静着，秒针滴答声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厉鬼头子站起身来，带头鼓掌叫好！
这出戏，圆满落幕了。
苏老板看起来很满意今天自己和徒儿的表现，也终于笑了起来。
……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徒情分再深，终究人鬼殊途，再行拜师礼后苏老板嘱咐小伶姐除了过节就少来了。临走时送她一尊泥塑的观音像，对她说：“此乃偶像，面容皎洁但毫无生气，岁月流逝它也终将土崩瓦解。但你看看，天上星，亘古永存，做天上星还是泥中偶，就看你是不是下苦工，还是那句话，日子有功！”
“是，师父，徒儿一定兢兢业业不费师父苦心！”
“那就好！天高任鸟飞，去罢！”
……
此后，苏老板脸上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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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舞台三十余载的粤剧名旦梅小伶重踏台板，票房号召一如既往，场场满座。
@只为看贴不回贴 1253楼 2017-06-10 22:42:00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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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的昵称有意思。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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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新股民 1255楼 2017-06-11 06:24:00
孙老板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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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谢谢支持！
孙老板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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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