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静悄悄的楼,静悄悄的楼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7 16:12:00 +0800 CST  
说罢,他也不等韦从风开口,自行往上一窜,飞快地消失在树荫间。
枝叶哗哗作响,不是青淼的举动,而是起了南风,鸟雀纷纷归巢,池水映出的天空已是铅云密布。
韦从风抬头,往红莲的房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罢了,不见也好。”倘或见了面,一旦红莲被告知了实情,想也不必想,以她的心性,定是宁愿死守神器,也不肯让旁人担这重责。
他正要去看看红莲,虚云只身回来,打量了下四周,“人走了?正好。”
说着,虚云跃下枝头,对韦从风道:“烦劳韦兄前往那日遇见我的地方,将元一接到此处。那孩子受了惊吓,一时昏睡过去,现在已无碍了。”
韦从风诧异地看着虚云,虚云颇有些勉强地笑道:“让你捡个巧宗,如何不乐意?”
“难道,你便没有话要问他?”
“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虚云面色一沉,答得言简意赅。他低头想了想,又道:“况且,我也相信韦兄知道对他什么该问,什么该答。”
韦从风将他的话如数奉还,“韦某终究不是青广山的人,怎好越俎代庖?”
虚云摇头,“到底他年岁尚小,心里毕竟藏不住事,再者一路又无人照管,不知憋了多少委屈,心绪必然不稳,知道多了反受其害,海市有谁吃素?万一出了好歹如何使得?权当我这叛门之人死了,那是再好不过。事不宜迟,你快些去。”
韦从风无法,只得依他所言,临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头,虚云岂有不明白之理,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去罢去罢,且少不了你一根发。”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7 22:27:00 +0800 CST  
沙发一定是楼主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8 16:09:00 +0800 CST  
板凳就板凳吧-_-||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8 16:46:00 +0800 CST  
风势渐大,韦从风记性甚佳,一路直往那座岛上奔去,待他行至半途,天上飘下丝丝细雨,水面早已氤氲叆叇,不时有密鳞长尾或厚甲脊背从浓雾中露出,搅腾起阵阵水花,浮起根根残缺的白骨,时有幽幽闪烁的眼眸似流星般在浊水下划过。
“咯咯咯——”
尖利的笑声或低沉的呜咽伴着腥风呼啸忽近忽远,即便有清晰可闻的铁索在叮当作响,依旧颇为渗人,若是一个不慎落在水中,只怕就要步那些白骨的后尘了。
韦从风不敢大意,瞥见水面下有条黑影不紧不慢地跟了许久,更有几个后来者尾随,他当机立断,遂咬破中指,扔下一枚沾血的天雷符,只见那符咒落水后,水面突然出现一张紫气盎然的霹雳网,迫使那些东西不得不沉了下去。
一俟他登岛,一只半人高的碧螳螂立刻窜了出来拦在前面的小径前,韦从风早在青广山已见识过,然而许是虚云授了意,它看到是韦从风,便退回了灌木间,换作一只蒲扇大小的黑蛾子飞了出来,扑棱着翅膀,示意韦从风跟着自己走。
韦从风环顾四周,随手撒了把雄黄,顿时,一大群毒虫飞的飞,跑的跑,看来这地方已被虚云包圆了。
话说回来,这么些祖宗,养出来也不容易。
飞蛾带韦从风来到昏暗的密林中,天上开始打着雷,更兼霹雳明灭,韦从风能夜视,目之所及,并不见异常,然而窸窣之声始终不绝于耳,韦从风忍不住思忖:“倒越发像荒魂渡那位了。”
走了一段路,飞蛾停在了一棵四人合抱的槐树前,元一正仰面躺在树下一堆厚厚的落叶之上,紧闭双眼,眉头深锁,口中不住梦呓。
头顶雷声轰隆,雨点声如蹦豆,不一会儿,雨水汇成溪流,在远处漱漱有声。然而,这里却安然无恙,韦从风抬头细看,原来是一群蜘蛛结出了张水泼不进的密网。
韦从风正要上前,树下藏着的几只蝙蝠呼啦啦飞起,绕着他飞了三匝,似在辨明真伪。
这时,元一忽然失声叫道:“师公!”
所有蛊物转眼便失了踪影。
他陡然睁眼,面前明灭不定,脑中还有些昏昏沉沉,不辩自己身在何方,亦未想起前因后果,唯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不言不语,看着几分眼熟。于是,元一揉眼起身,他本是天资上佳,天眼虽尚有不足,夜视却不在话下,待看清后不由大惊失色。
“英雄出少年,小友今日威风得很。”
韦从风嘴角噙笑地看着元一,后者拍了拍脑袋,依稀想起了今日之事,疑惑地看着韦从风,“是你救……”
他截住话头,立刻改口道:“是你带走了我?”
韦从风反问:“你道是谁?”
元一竭力回想,却无半点头绪,只牢牢记得张乙的那张脸,还有他那无底洞似的衣袖,忽然就变得灰心丧气:往日人人都道自己天资高,可今日却大受磋磨,绝不亚于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
幸好无人知道自己的来历。
韦从风又道:“小友为何会在此地?”
元一心中正懊丧,被韦从风问中心事,更是不悦地转过头,“与你有何相干?!”
韦从风揣测道:“可是为了贵派的五行弓?”
元一一震,转过头来睁大了眼,韦从风道:“我手中有线索——”
“那弓在哪里?”
元一急切地扑来,又生生停下,防备道:“人心险恶,我如何信你?”
“亏你还说得出人心险恶。”
韦从风笑了笑,转身就走。
元一思索了片刻,眼见韦从风越走远,又看了看那些张牙舞爪仿佛鬼魅的枝叶,终究心有不甘地追了上去。
韦从风走到岸边,听见身后传来元一的声音,便等他同来,元一虽赶来,大是窘迫,故而面上和他也无话可说。
二人并肩往水上去,正值大雨倾盆,元一疑惑地回望身后,韦从风放慢了行速有意等他,然而元一少年心性,见状极意要越过韦从风,韦从风微微一笑,也不做计较,由得他在前面。
雨势令水面长高了不少,忽然,水面下逆势起了几个浪头,韦从风心知有异,跟上元一,往下俯视,先扔下符咒示警,紧接着,两道巨大的逆浪绕过了他们。
他刚松了口气,元一竟从怀里取出青广山的通天犀点燃。
韦从风大惊失色,伸手就要握住犀角,然而为时已晚,水面登时亮如白昼。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8 23:23:00 +0800 CST  
“轰!”
刹那间,那些原本路经或栖眠的水族被这刺眼的光亮猝然惊扰,纷纷现形,不由大为震怒,全都恶狠狠地瞪着水上的二人,水下好似炸开了锅,煞气汹涌冲天。
元一手里一松,通天犀滑落,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多得韦从风身形急速,连忙一踢,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犀角勾回手中,立刻伸手灭火,炽热的光焰炙痛掌心,散发着皮肉焦灼的气味,然而韦从风浑然不觉,一把拉着元一的衣襟直往前飞奔。
“龙有龙路,蛇有蛇路,坏了规矩就得认!”
“哈哈哈,这是送饭来的罢!”
水中传来阵阵怪叫声,两旁不断有面目狰狞的东西冒出头来,个个鳞甲交错,张着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韦从风带着元一左支右突,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听里面有个声音冷笑道:“岂有此理,无故扰人安宁,便这么走了?”
韦从风不假思索地取出了龙驹的骊珠,托在手中道:“痴顽小儿,莽撞不知深浅,还请诸君高抬贵手。”
“论理,要放行也成。只是,一颗珠子换一对招子,未免太便宜了。”
韦从风举起通天犀,“惹祸的是此物,一并交与处置。”
“你敢!”
元一颇是不忿,“我爹照得,我为何照不得!”
“住口!”
韦从风一声厉喝,水下笑的越发猖狂,“原来是将门虎子!怪不得如此目下无尘!不知令尊是何方神圣?”
“呸!”
元一受激之后,眼中紫芒大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拨开了韦从风的手,大怒道:“藏头露尾之辈也配作人言!”
韦从风只觉心力交瘁,直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
话音刚落,那漩涡倏地上升,变作了龙取水,在半空叫恣意嚣道:“弟兄们,听见没?人家名门之后,少年英杰可瞧不上咱们这等鼠辈,大家伙都照照相罢。”
韦从风别无他法,趁着它们尚未出水,取符念咒,令水面凝结成冰,然而他本就无心恋战,只想尽快上岸,但下面诸位却是憋着好大的火,因此不过一会儿,冰面就四分五裂。
“砰、砰、砰。”
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近,大有卯足全力誓不罢休的意思。
“别回头!”
韦从风竭力拽着元一,面前忽然涌起滔天巨浪,里面藏着好些影影绰绰的身形,韦从风忍不住一声长啸,那浪头无端分作了两边,只是中间仅可容一人。
“啧啧啧,敢情真人在此啊。”
一条翠鳞应蟒最先探出头,吐出五尺长的信子,韦从风将元一护在身前,回想起当初在钱塘江对付那条蛇的手段,取出用风雷针,道道银光没入水中,余威不减,那些东西显然知道厉害,不得不有所忌惮地躲闪。
幸而就快上岸了,但它们亦不肯轻易罢休,浪头每高一寸,过道便狭窄一分,韦从风深深吐纳调息,足下发力,就在浪头合下的瞬间,元一被他猛地往前一推,重重摔在了地上,端的是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今个儿是怎么了,你看那水跟发了疯似的。”
远处有路人经过,甚为诧异地指指点点。
元一望向水面,心中就如面前的惊涛骇浪一般,“青广山没有临阵脱逃之人!”
他攥紧拳头,欲再回去,除了幼承庭训,亦不愿欠韦从风的情,就在他打算再飞往水面,望见韦从风破浪而出,飞至岸边将自己截下,喘了口气道:“小友天纵神武,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德……得饶人处且扰人。”
“哼。”
元一暗中舒了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先办正事要紧。”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9 15:31:00 +0800 CST  
这一番打斗之后,韦从风甚是疲累,强打精神带着元一往驿站去。途中,韦从风见到虚云迎面而来,起初还以为红莲出了事,令他心头一慌,然而虚云亦看见了他们二人,焦灼的面容转瞬就笑了,韦从风叹了口气,许是耽搁了些时候,便叫他坐立不安了。
不过,在虚云看清元一脸上的伤口之后,便怒气冲冲地瞪了韦从风一眼,与他们擦肩而过时,还不忘重重地撞了一下韦从风的肩头,韦从风大痛,苦笑摇头,这厮倒真是没留一点情面。
“五师叔!”
元一忽然醒神,眼眶一热,猛地回头,街上路人摩肩擦踵,又打着油纸伞遮掩,哪里还有方才的人影?
韦从风瞥了他一眼,亦是吃惊不小,心下无奈道:“这也奇了,该长眼的时候不长眼,不该长眼的时候,一双招子比谁都亮。”
然而面上仍佯道:“莫不是饿得头昏眼花了?贵派那位……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你胡说!”
元一气道:“我爹着人问过泰山府了,才没有如你所愿!”
韦从风无话可说,寻思道:“这次可真是叫他说着了,要此子开口果然易如反掌。”
他想了想,又问道:“还有谁问起过你,你是否也是如此据实作答?”
“你这人话怎的这样多?我年岁是小了些,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诳得!”
元一别过脸,“再者,我才不与那些外人说青广山的事。”
“那真是要多谢小友盛情了。”
韦从风笑了笑,“可韦某却并不想做‘内人’。”
“你做梦!”
元一听不出其中的戏谑之意,韦从风见他的脸上还淌着血,好意替他擦一擦,却被元一打掉了手,只听他小声恨恨道:“龙搁浅滩遭虾戏……”
韦从风收回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悠然接道:“落毛凤凰不如鸡。”
元一此刻满脸尘土,看不清面色如何,不过耳根已是涨得通红,全然张不开嘴。
“到了。”
韦从风指着驿站,元一正要进去,堂中灯火昏暗,支头打盹的伙计凭脚步声断定是韦从风,也不起身招呼,然而听着似还有另外一人,他只得揉揉眼,乍见元一的装束形容就变了脸色,还以为韦从风被那些流民歪缠,捋起衣袖就要上来教训元一。
韦从风冲他摆摆手,对元一道:“西面的跨院厢房。”
元一用力一抹脸便疾步进去了。
韦从风又对那伙计吩咐道:“烦劳小哥整治些五谷蔬食,放在院门外即可。”
伙计见钱眼开,何况又最怕客人惹事,见韦从风如此好相与,自是乐意之极,忙迭声应下。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9 22:15:00 +0800 CST  
韦从风到了住处,见元一正站如松似的立在院中淋雨,即便自己的房门开着,他也是背对着,并没有进屋,可见此子气性虽大了些,终究还不忘礼数。
韦从风上前道:“这里再无外人,小友不妨进去洗漱一番。”
元一看着韦从风,往红莲的房间抬起下巴,“此间不是你的居所,为何台阶下的杂草被人新踩过?又怎会没有外人?”
“好眼力。”
长进还不小,韦从风笑道:“里面住着的也不是外人。”
元一冷哼了声,“那是你的内人,又不是我的。”
“我……”
韦从风万万没料到元一竟如此作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误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忽然庆幸:好在红莲还没醒,否则自己便真是百口莫辩,只怕是要死在这荷花池子里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09 22:44:00 +0800 CST  
元一打了个寒颤,看着韦从风道:“你方才说,知道五行弓的线索?”
“不错。”
韦从风点头,“但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几时来的?”
元一显然不愿,满面怒容,韦从风先出言吓道:“无妨,待我即刻修书一封,也好叫令尊安心。”
“不成!”
元一大急,“我若寻不回弓,哪里有脸见我爹!”
韦从风肃容反问:“那你可曾想过自己若有个好歹,你爹又如何生处?将来可有脸见你师公?”
青广山门规森严人尽皆知,此子既失了五行弓,必会受到严惩,然则到底是独苗,比起五行弓来,青广山必定更在意于他。
韦从风猜度元一是怕受罚,若是其父盛怒而亲自下手,只怕更重一些,于是问道:“你是想将功折罪?”
“小人之心!难道没听过一人做事一人当!”
元一昂首道:“便是寻了回来,也是失落在前,岂有功劳可言?门规如山,要罚自当罚。”
韦从风笑了笑,余光瞥见虚云正躲在树冠中,又问道:“那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元一总算有了些得意,“我在弓上施了符咒,虽离了身,只要扶乩便能知道方向,可惜……”
说到这里,他垂下头,“我修为尚弱,离弓越发的远,直等到追来海市,便失了消息。”
韦从风想到最为要紧的一桩事,“可看得出是何人消了那符咒?”
许是功夫未到家,元一抓了抓头,甚是苦恼。韦从风见状,悄悄望向虚云,后者静静地点了点头。
“可你身无长物,如何进的来?”
元一撇了撇嘴,大不服气,“莫非通天犀算不得长物?”
“原来如此。”
韦从风笑着摇头,“实不相瞒,在这罗刹海市还真算不上。”
他问及此处,转念一想,笑意渐止:元一失了五行弓,即便再不懂事,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断不会大肆声张,夺弓之人若不想引火烧身,理应谨慎行事才对,但如今传得这般纷纷扬扬,难道当真只是想令青广山颜面扫地?这弓最后在无输楼出现,倘或没有虚云,做了赌注,既非出自青广山,就无人能用,再者青广山余威犹在,只怕也无人敢堂而皇之地持在手中。
伴着雷声轰隆,韦从风脑中灵光一闪,记起那张请柬,想通了前因后果——丹朱要虚云替他办事,绝非是得了五行弓才作此打算,而是蓄谋已久,否则单凭通天犀,元一如何能被放行?由此可见,五行弓本就是为青广山的人所设的陷阱,就算没有虚云,也还有元一。
至于五行弓是谁夺下,又是如何夺的……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况且韦从风觑着元一的神色,想也不是自己能问出来的。
不过,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一层,虚云亦能想到。韦从风生怕虚云意气用事之下打草惊蛇,对元一道:“小友伤势不浅,且先歇息几日,再作打算。”
说着,不等元一回神,韦从风负手在后打了个榧子,一条绳索已将元一的手臂反捆,自行打着二仪连环结。
元一气急跳脚,还没开口,虚云甩手,一只飞虫落在元一手上叮咬了口,他便眼皮发沉,径自往后倒去。
“这倒好,四个人里躺了两个。”
韦从风接住元一,虚云跳下来道:“我已经把过脉,那位不出夜里就醒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0 22:40:00 +0800 CST  
大家节日快乐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0 22:41:00 +0800 CST  
“红莲如今的境况,当真无需药石?”
虚云抽出一张纸,“你既然问了,就去买些东西回来,还是放在老地方。”
韦从风看了看,上面写着:玄铁、石英、朱砂……分量都不少,他疑惑地盯着虚云,“你这郎中几时变成了铁匠?”
“青广山自家的冶炼术,许久不动,有些生疏了。”
虚云面有得色,“我要给元一铸把剑。”
韦从风知道他们青广山的剑尽数是自铸的,可仍是疑惑不解,“知会人来接走他便是了,也不会在此逗留太久。”
“怎么?”
虚云面色阴郁地反问:“青广山来了两个人还不够?还要再来几个让他们慢慢挑不成?!你以为带着五行弓,能走出海市多远?元一总要独自回去,路上带着也好防身。我看过这里的兵器,不如青广山的趁手。”
“这样的性子还要佩剑?”
韦从风想了想,真不知他会捅出多大的篓子,虚云又问道:“你们回来时遇到谁挑梁子?”
大有摩拳擦掌之意。
说话间,他瞥见韦从风手掌,皱起眉头,“这是通天犀烫出的伤口。”
“我正要告诉你,这位小爷好胆识,竟敢燃犀照水。”
“难怪耽搁了这么久。”
虚云恍然,“那更要有东西防身了。”
他把一只木盒递给韦从风,里面有什么在活物横冲直撞,虚云道:“我不惯欠人情,这里面的蛊值这些东西。”
韦从风没有接下,语重心长道:“虚云兄,有句话我须得说,剑有双刃,既能伤人,亦能伤己。”
“哼。多谢好言提醒。”
虚云将元一接过,冷冷道:“海市虎狼环饲,他一介小儿能伤的了谁?再者,韦兄,若没有你,那位纤纤弱质的钱塘佳人,又能在这里活多久?你我都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谁知能护住身边人到几时,除了多做些打算,还能如何?”
韦从风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如此心性,只怕反受其害,听闻贵派授剑,皆是慎之又慎……”
“不必多言。”
虚云不耐烦地打断韦从风,“待他回去之后,自有我师兄拘着他,经此一事,必定令他好好修身养性。”
“韦先生,玄丘校尉别馆的人寻你——”
伙计捧了饭食放在院外,冲着里面叫道。
虚云不作理会,硬是将东西往韦从风手中一塞,带了元一进房。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1 22:27:00 +0800 CST  
这个点只有楼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2 13:29:00 +0800 CST  
现在应该没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2 16:26:00 +0800 CST  
韦从风闻声,心头一震,慢慢走到院外,笑吟吟地看着伙计道:“小哥方才在唤谁?”
虚云停了停脚步,眼中杀意顿起。
伙计猛地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祸从口出,不由面色大变,撑着的伞也吓掉了,抬起手正要狠狠扇脸,却被韦从风握住手腕,虽不觉痛,然而丝毫动弹不得。
“小人……是……是听……”
他双膝一软,直要跪下,眼睛不住往外面瞟,韦从风嗅到他身上有股清淡的脂粉气,紧接着,跟着张乙的那个美少年徐徐踱了进来,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摇头笑道:“韦先生屈驾在此,实令人过意不去。张家旁的没有,宅子倒是不缺,随先生喜登高还是好临水,乐繁华或是爱清旷,全都不在话下。”
“有劳府上挂心。”
韦从风放开那伙计,推辞道:“在下一介闲云野鹤,住惯了此地,好意心领了。”
“呵呵,小可也是奉命前来,临别上命别有叮嘱,若先生不愿搬走,那此处便赠与先生,也免得闲人打扰。”
他晃了晃广袖,不断有奇珍异宝叮当落地,珊瑚和夜珠在昏暗的雨中莹莹生辉,衬得如豆的灯火惨惨欲灭。
而伙计的眼中光芒璀璨,再看不见旁的了。
少年笑得越欢喜,脸上便越发流露出一股狐气来,韦从风猜想张家许是知道了虚云在此,但又不便说破,说是赠给自己,实则是向虚云示好。
可即便如此,他仍大是生厌,正要下逐客令,一根竹枝从院中破风飞来,那少年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避开,然而衣衫却被竹叶划破了几处,且再仔细一看,竹枝上还盘着条青蛇,不禁面色发白。
竹枝深深插入土中,枝叶摇晃的形影投在地上,分明是个“滚”字。
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握着白玉伞柄的手青筋凸显,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我族乃一片好意,实愿先生可得一方净土。”
韦从风忽然仰头哂笑,“世间哪有净土?”
“叨扰了。”
少年看了看韦从风,又往院中望了眼,悻悻地拂袖而去。
这家子真是让人大伤脑筋,韦从风推了推地上的伙计,见其一动不动,哪怕见钱眼开也不至于如此,他心生疑窦,蹲下身细看那伙计双眼涣散,气息微弱,分明就是附魂蚓的征兆!
韦从风扫过那竹枝,不由恼怒万分,正要返身去寻虚云,虚云的声音适时飘来:“韦兄放心,眼下我可不想与你伤了和气,绝没下死手,只用了半条附魂蚓而已。如若不然,一个见了钱眼瞎,见了血腿软的人,试问韦兄打算如何堵住他的嘴?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还没醒的那位想想。要怪,就怪张家多事,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多事了。我去一趟张家了结此事,这里就有劳韦兄费心了。”
“呵!”
随着虚云掠过墙头,伙计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将地上的东西揽着跑了。
韦从风静静地看他跑远,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雨水,闭眼靠着墙头。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2 22:45:00 +0800 CST  
^O^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3 12:38:00 +0800 CST  
如是过了个把时辰,天上仍旧雷雨交加,驿站年久失修,院中积了不少水,隐约有漱漱之声,再除却风雨雷电,四周一片静谧,水禽皆躲在擎天荷盖之下,依依交颈而眠。
然而远处东面的天幕上浮着片片旖旎云霞,金碧朱紫层出不穷,好似百花争奇斗艳——此处本就多术士,能人更是不少,这等时机正好卖弄术法。
不过,这云霞美则美矣,在漆黑的苍穹间不免显有些诡吊。
韦从风静下心后便回到房中调息,因房门大开,那纷乱的狂风与四溅的水气势如奔马,汹涌地冲了进来,然而却在他房中秩序井然,慢慢升腾起袅袅云烟,后又聚成了一条条龙鲤似的模样,分别浮在八个方位,随着他吐纳起伏而慢慢流转。
忽然,耳熟的琴声响起,韦从风睁开眼:是红莲醒了。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颇觉意外,他抚上心口深深吸气,先前的伤势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痊愈,看来自己的修为要比原先想的精进更快,当真是天道酬勤。
琴声激越,胜似大浪澎湃,惹得莲池中的鱼竞相跃出水面,听的人好不畅怀。
待烟气消散,韦从风就见红莲的房门被风吹得砰砰作响,最终被轰然而开,伊人端坐暗室,不畏不惧,面朝风雨,昂首专意抚琴,脸色尚有些苍白,一头青丝亦未悉心梳理,随风飞扬招展,错眼间竟宛似旌旗。
韦从风顿时想起了那个居士的话:大抵还她肌骨好,不施脂粉也风流。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3 22:53:00 +0800 CST  
另一厢,虚云一路脚不沾地,行至一片人声鼎沸的繁华地,张家的别院就在眼前:这别院在此地说大不大,但却颇为别致,时可见有人在轩台或楼阁听雨、手谈,俨然是阖家合欢的景象。
然而,待他从后绕过,落在院中,才发觉外头看见的只是个幌子,眼前忽然多出座座巍峨画楼,檐牙交错,脊兽狰狞;小径更是岔如蛛网,花木布成的阵法暗含杀机。
虚云见此虽诧异,也不胆怯,自言自语地笑道:“呵,这老东西倒会过日子。”
树下挂着的宫灯忽然亮起。
“阁下雨夜前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一行人簇拥着一顶轻纱软轿缓缓而来,张乙正坐在上面,看着虚云笑道:“不愧是回春妙手,老朽还未替嘉言和嘉行谢过,方才的人办事不利,惹恼了阁下,现已受了惩处,老朽小治薄酒,还望不弃。”
“举手之劳罢了。”
虚云抬手,辞谢道:“此前赵家带我来海市已还了人情,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请府上不必再费心了。”
“赵家是赵家,张家是张家。”
张乙仿佛早有预料,攀下一枝瑶花,攥在手中,举着花朵嗅了嗅,不疾不徐道:“说句不中听的,海市虽大,想要找个人也不难,阁下固然有三头六臂,可以来去自如,而令师侄天资虽高,却仍不失……赤子之心,恐为歹人所惑……”
虚云脸色一变,张乙接着道:“阁下在此停留的时日不短,不曾听闻甚是非,想必深居简出,可今日却为了一介小儿露面,想来必是非同寻常,更何况,令师侄蓬头垢面却难掩仙骨,要猜出来,真是容易的很。”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4 22:2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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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5 17:01:00 +0800 CST  
“你意欲如何?”
张乙摇头,“阁下和令师侄到底也于张家有恩,不必担心会遭不测。老朽还知道恩怨分明四字怎么写。”
虚云冷笑,“小儿天真无知,若是早有人告诉他眼前是何方神圣,必不会逞一时之勇而遭人耻笑。”
“此言差矣。”
张乙皱眉道:“见义勇为,怎会遭人耻笑?老朽倒要看看,是谁敢耻笑。说起来,老朽正想卖个好给阁下。”
他示意下人放下轿子,接着道:“阁下如今和韦先生同住,是否还有个女子,亦在一起?”
虚云坦言道:“那是钱塘水府的人,和我不相干。”
“阁下须知,天庭正在寻她。”
虚云嗤了一声,“岂止,天庭还在寻我。不知我与她的人头,哪个更重些?”
张乙现出诧异之色,“既然如此,阁下竟安心让令师侄与她在一起?若是被天庭察觉了,如何使得?”
虚云不语,幽幽看了张乙半晌,“看来,天庭派了差事给府上。”
张乙拨动着手上的扳指,硕大的颇梨映着他神秘莫测的笑容,只听他缓而深沉地说道:“有些聪明人,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些聪明人,知道该听什么。”
果然是借刀杀人。
虚云别过头无谓地笑了笑:天庭不好在海市大张旗鼓,暗中自然要把差事支派下去,张家不愿搅合,又能作顺水人情,当然再好不过。但是,自己又没甚好处,何况眼下元一还要靠韦从风多加看顾,他可不愿变成仇雠。
想到这里,虚云随即看着张乙,眼神如闪电雪亮,“风大雨大,聪明人还在驿站尽心护花,只有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来此作陪了。不过,我虽嘴笨心实,也卖个好给府上——老吾老,幼吾幼,千万别碰人家的心头肉。”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尤为意味深长。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5 22:22:00 +0800 CST  
大家晚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6-15 22:57: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评论数:77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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