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奈何柳生打嗝打的光翻白眼,愣是说不出话来,而韦从风听到“两脚羊流水席”时,心头火起,知道之前的话都不过是粉饰之语,自此对地府再不是昔日眼光,然而正当他想施法,却苦于难施手脚时,不料耳中一阵轰鸣,继而痛痒交加,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极力折腾。
这情状三番五次,韦从风心下不免一惊,也不知自己何时遭了暗算,一面定下心来,先将灵台守住。
“嘻嘻,慌什么?我要害你,早就动手了。”
有个尖细的声音在韦从风脑中,得意笑道:“别想了,那日你掉进钱塘江,要不是我及时钻到你耳朵里,暗中加持了你的水性,要是单单等那赤尻马猴来救你时,你不是死在妖精嘴下,就是做了水鬼。”
韦从风龇牙咧嘴,捂着耳朵用意念问道:“敢问阁下大名,容韦某日后。。。。。。”
“嘿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不过是为了躲仇家,慌乱中才出此下策。你也不必借道谢套我的话。”
“既是如此,你我便两清了。”韦从风说完,正碰上柳生不听鬼差的劝,撒泼似的打了两个滚,把他搅得天旋地转。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0 22:24:00 +0800 CST  
“可别这么说啊——好歹,咱们也是患难之交。”那声音又笑道:“我一怕死二怕痛,最喜欢恨人有笑人无,什么都爱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想要,就是不要脸。这不,眼下就要逼着你和我狼狈为奸呢。”
“你说什么?”韦从风向来以为真小人胜过伪君子,现在想想,许是往日眼皮子浅,尚未见过如此境界的小人。
相柳一个摆尾,扫开身边的鬼差,肌骨开始慢慢紧绷起来。
韦从风清楚看见,它脊骨中一连串北斗七星状的元丹由心房处开始,依次氤氲起紫色的光华。
撇开品行,单以道行而言,得以练到这般境地,无论是天资还是苦修,当真实属不易。
只是它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想必是东君要动手了。
“你瞧,这相柳如何?啧啧啧,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啊。可惜少了两个头,也不知是哪个牛鼻子,竟如此暴敛天物。”
韦从风捂着耳朵的手指缝里,有一些粘稠的汁液渗出,看来某人端的是垂涎三尺了。
“你想以它做寄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0 22:48:00 +0800 CST  
“嘿嘿,又使得你解脱,又帮你除了一害,还可免得东君因你而得罪柳家及其背后的靠山,难道不好?”
韦从风听见外面的鬼差正死命拦着双方苦劝,忽然想到一事,不由道:“那日我掉入水中时,并未离魂,那么,你应当在我肉身里才是。”
那东西倒也坦白,“嗯,原本是如此。可惜那李生毫无灵力可言,不说助我,反而毁我。不得已之下,我便只好有样学样,弃肉身追随你了。”
忽然,外头一声巨响,韦从风只觉被狠狠撞了一下,原来柳生一直横着腹部面向东君,可见是把韦从风当成挡箭牌了。
韦从风忍着痛,心念飞转如电,“遇水而动,离壳不死,追魂不休,你是附魂蚓!”
“好见识!”附魂蚓乐不可支,“你不妨再猜猜,李生的头颅,啊,也就是你的头颅里,我的肉身,是结蛹了呢,还是分身了呢。”
韦从风顿时头皮发麻。所谓附魂蚓,虽状如蚯蚓,却可在宿主不佳时,似蝶蛾结蛹,保留全力以图来日,亦可分成数段,各寻宿主。
韦从风清楚若它得偿所愿,来日自己的肉身不是为它所食,便是为它所驱,这还是小事,再要降服它,谈何容易。
“你这祸害,可比柳生大多了。”
附魂蚓洋洋道:“自然,祸害遗千年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待我大功告成,谁还稀罕你的肉身,赏还你便是了。”
韦从风冷笑挖苦道:“闻说附魂蚓两头都是嘴,单单就好口说无凭,谁要信,除非黄狗生角变麒麟。”
外头隐约有兵械的声音传来。
附魂蚓怒骂道:“呸,给脸不要脸的瘟生,你还真以为你能算计着从轻从权不成?”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0 23:24:00 +0800 CST  
有罡风穿透柳生的皮肉吹了进来,柳生不住扭动着身躯,元丹紫光大盛,竟引得韦从风体内的虎魄起了共振,令他心跳骤然加速,浑身似多了五分力气。
然而,不只力气,韦从风的戾气似乎亦多了五分,附魂蚓在旁蛊惑道:“你瞧,这元丹的好处多着呢……”
韦从风耳蜗里酥酥的痒,身上开始发烫,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教唆他:杀!杀!杀!
朦胧中,他似乎能借着柳生的眼,看见东君正在施法,周遭已聚集了不少鬼差,却束手无策。
“杀!杀!杀!”那个声音不依不饶,韦从风赫然发觉,那声音竟是要自己杀了东君!但他的手已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忽然,柳生一个急拐,想是要遁走,韦从风一个大意,撞到硬实的骨头处,顿时头破血流,温热的血滴在柳生的腹内,令它的腹腔急剧收缩,就连附魂蚓都想爬出来分一杯羹。
不对,韦从风感觉到体内有什么正在拽着它,同时也在拽着自己,避免滑向深渊。
“你之所以出不来直接占了相柳,并不是觊觎韦某的肉身,也并非为了要挟,只因为虎魄死死拽住你的缘故,是与不是?”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1 22:05:00 +0800 CST  
想到此处,韦从风丹田升起一片清凉。且因他心生颉颃之意,虎魄转而平息了下来,没料共振一消失,却使得他的心跳戛然而止,虽不过是弹指间,也几乎就要六识泯灭了。
不过一会儿,韦从风已是汗流浃背,心道这附魂蚓的确非同小可,它虽无什么厉害的术法,却极懂得蛊惑人心,不单单陈之以得失利害,更会晓之以仁义道理,他方才都可与柳生通感,此刻想来,那元丹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他的感觉险象环生,若他再往前迈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那又如何?”
附魂蚓笑道:“我的儿,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一旦你前脚断气,我后脚就能出来,待这厮把虎魄消化了,再与它自己的元丹融合一番,料想离它出去的时候便相差无几了,到时我再出手,又得宝物,又得寄主,还能从地府脱身,岂非一箭三雕?哎呀,说不得柳家还会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地把我接回去好好享福,你想想,到时我再行分身,一传二二传三,哈哈哈哈,那柳府便暗中不觉天日换!”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1 22:38:00 +0800 CST  
“受教了,果然好手段。”
韦从风笑了笑,“只是,实不相瞒,韦某也是个人憎鬼厌的祸害,兴许能活的更久些,也未可知。”
“呵呵,走着瞧。其实若不是你,我也不会一脚跌在青云里。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便给你立个往生牌位,好叫你下一世投个好人家。嗯?外头怎么不打了?难不成东君竟这般没用?哼,果然只配服侍些花花草草。”
韦从风再不理会脑中的杂音,闭眼调匀气息,渐渐感觉背上有一块地方突突地跳着,最后,有东西扑楞着飞了出来。
方才东君的罡风刮过时,他便有了感应。
一只伯劳停在了他的肩头,从他的耳洞往里看着。
韦从风大气不敢出。
忽然,伯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喙伸了进去,随着一声难以名状的尖叫,从里面拖出一条小指粗细的赤色蠕虫来,便是那附魂蚓了。
想是附魂蚓盘的甚是稳固,任凭伯劳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出来,急得伯劳羽毛竖起,不住拍打翅膀,像是在用力扇着韦从风巴掌一般。
伯劳歇了片刻后,突然举起两只铁爪,牢牢抓着韦从风的脸,一面继续扇着翅膀往外拉着附魂蚓。
韦从风满脸是血,心头大喊岂有此理,呜呼哀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1 23:20:00 +0800 CST  
万幸的是,好在伯劳并未抠下他的一对招子来。
如是僵持了些时候,韦从风无端流下鼻血来,兼之头痛欲裂,似乎并非是伯劳拍打而造成的外伤。
伯劳性烈,见久不可成,两只眼灼灼欲燃,心中愈发起了好胜之心,越斗越勇,那爪子更是越抓越深,几可见骨,浑不顾韦从风,全然当他是死了。
韦从风泪涕齐下,伸手抹着流不尽的鼻血,狼狈万状。他算是看清楚了,这祖宗根本不是在帮自己,只是一味想把附魂蚓置诸死地而已。赌上一条全须全尾的相柳,若这祖宗力气再大些,定要直接掀开自己的天灵盖了。
不过,伯劳显然没辜负他的厚望,下一刻,韦从风就听到了自己下颌骨破碎的声音,麻感压过了疼痛,况且疼痛反倒是小事了,就怕这祖宗恼羞成怒,把自己的头拆得七零八落。
附魂蚓已是困兽犹斗,叫的嘶声力竭,“姓韦的,你可要想清楚,你若此刻把我从你脑中拉出来,元气必受损耗,倘你再要施法对付这柳生,便是加上这只扁毛畜生,也是痴人说梦!”
剧烈的摇晃中,韦从风只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卸了,心中叫苦不迭,善哉善哉,即便是拔舌地狱,也不兴如此惨绝人寰,但最后,他虚弱而由衷地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如咱们一人留一句遗言如何?我倒是能帮你刻在这柳生的肋骨上,以待将来见天日时,后人也好知道你我最后的功绩。”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2 22:51:00 +0800 CST  
附魂蚓忽然沉默不语,伯劳一发力,总算又拉出一段来。
“啧啧,这话说来就长了。哦,说的不是我,是你。且不说这一世,便是上一世,就算拿这柳生从头写到脚也不够。你的丰功伟绩,那可真是罄竹难书。”
韦从风猛地抬起头。
胸襟上尽是斑斑淋漓的血迹。
伯劳未料他有如此举动,身形受惊一摇,口中松脱,差点功亏一篑。
“既然再世为人,前尘不提也罢,好汉不提当年勇么。”
“你……”
附魂蚓还要再说下去,被伯劳用力一拉,却是变成了两截。
伯劳仰起头,张嘴把半截咽了下去,还要再从韦从风脑中取出剩下的半截,韦从风敬谢不敏,即便要死,想安生一些总是人之常情。他遍扫灵台,发觉余孽藏在了何处,因其受了重伤,暂时无力反抗,韦从风便立刻调度内息,引虎魄将其包裹在内。
酒黄状的虎魄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无形中将附魂蚓慢慢牵引来之后,转而化成了水,将其包裹在中央,随后又恢复原状。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2 23:24:00 +0800 CST  
如此,即便韦从风死了,这半截附魂蚓也会被一直封印,直到被虎魄自行吸收消化。然而此刻,在他调动虎魄完成封印之后,就连治愈自己伤口的精力也没有了。
伯劳看着韦从风做完这些之后,单足站在他的手掌上,拍了拍羽毛凌乱的翅膀,伸长了头颈,差不多能啄瞎他的眼珠,韦从风还道它又要开始扇耳刮子,不由伸手去挡。
谁知伯劳径自冲进了他的胸口。
韦从风心口一凉,放下手,眼前空无一物。他再低头,拨开衣衫一看,胸口上多了个伯劳的花绣刺青。
这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怪他之前察觉不到。
韦从风才歇了一口气,柳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开始不住蜷缩着身躯,把他颠簸得欲仙欲死,韦从风正要叹息命绝于此,却发现自己正被往外推挤。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2 23:34:00 +0800 CST  
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
韦从风经过柳生的脊骨时,那团紫色的光晕仍在,他将手伸进骨缝里,本想摘下一颗元丹,倒也不为自用,只是想迟滞其修行,日后若有缘再相见,也好有个筹码。
然而,迟疑片刻后,韦从风还是收回了手,转而摸出一枚用金水朱砂描摹而成的上清平心咒,贴在离其心房最近的一根肋骨上。
这符咒真个论起来,也并无什么骇人听闻的威力,只是最能加持人的平和心性,说穿了,无非四个字:持正守中。如今韦从风将其刻在了这厮的心头代替取它元丹,也是怜它多年修行不易。可若这柳生日后仍是为非作歹,这符咒便与那元丹势同水火,如骨鲠在喉,又因牢牢生在了体内,去不得,躲不得,管教它日夜磋磨,再难作恶。
只见那符咒一经贴住,因无杀气,未得精气及元丹的堤防,故而得以立刻没入骨中。随即,密密麻麻的经文从骨头上一一显现,一笔一划,就如同被镌刻上去一般,在昏暗中犹自闪着银色的淡淡光辉。
韦从风摩挲着那根肋骨,不禁笑了笑:若它改过自新,说不得日后这根骨头里还能烧出几颗舍利来。
柳生察觉心头异样,像是有只手在轻轻挠痒,舒坦的无以复加,还道是虎魄和自己的元丹起了反应,只想好好蜷缩着眠上一眠,碍于有得罪不起的人出面保那瘟生,心头直道可惜,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大了下颌,总算把韦从风给囫囵着吐了出来。
韦从风一下子被颠到了地上,睁开眼,东君正站在一旁,见他如此模样,就算和血池地狱里的恶鬼作比,也难分伯仲。他顿时皱起眉头,伸手在韦从风的额头点了一点,韦从风的伤便立刻开始痊愈。
“劳烦东君了。此事,府君定会秉公办理。”
原来还有人在,听起来,似乎是泰山府君手底下的人插手了。
经此一事,韦从风懒得回头,坐在地上活动活动筋骨,盯着柳生笑道:“阁下的胃口倒是秀气的很。”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3 23:32:00 +0800 CST  
经此一事,韦从风懒得回头,坐在地上活动活动筋骨,盯着柳生笑道:“阁下的胃口倒是秀气的很。”
他身后的人上前用胳膊粗细的铁链缚住柳生,对他低头抱拳,诚恳致歉道:“我等管教无方,教阁下受惊了。”
“不敢当。”韦从风的孤拐性子一起,索性向后草草拱手,“客随主便。”
为首之人咳嗽一声,身边人互换了眼色,也不多话,只向东君告辞。
柳生扭着身躯,一双大眼狠狠瞪着韦从风,甚是不甘,但也只好被一大群鬼差强行拖着走了,一路上,它仍在不断地往鼻子外喷气。
韦从风对着柳生遥遥拱了拱手,回过身,东君比了个手势,那只伯劳便从韦从风胸口飞了出来,跳到东君身上左右盘旋,还不住鸣叫雀跃,甚是亲热。
这哪里是百鸟畏惧的凤凰皁隶?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养熟了的娇凤鹦鹉之流。
“啧啧,鹰犬鹰犬,可真不是白叫的。”
腹诽过后,韦从风伸手摸了摸即将愈合的脸颊,心有余悸。
“你的修行迟滞了,居然连多了什么都察觉不到。要不是应承过你,真心想劝你重新投过胎,再好好认真修炼一番,也好对得起你身上的东西。”
这话极是严厉,韦从风甚是汗颜,动了动嘴,还是开口问道:“东君可是早知此鸟在我身上?”
东君颔首,“我不是千手千眼佛,只能让它多看着你点。”
难怪他来的如此及时。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待你回了肉身,这鸟我便带走了,三途河上的那些话,并不是在唬你。”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4 00:01:00 +0800 CST  
韦从风眼神炯炯,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能得仙君庇护至此,实是韦某三生有幸。好在完璧归赵,否则真是罪过。如有来日,定当图报。”
东君轻轻抚摸着伯劳的背,低头笑道:“韦从风,你虽有千般不足,却有个最大的长处。”
韦从风摇摇头,比出食指和中指,“在下以为,是两个。”
东君抬头扬眉。
“自然是文武双全,玉树临风。”
“哈哈哈。”东君仰面朗声大笑。
伯劳抖了抖毛,跳到地上作势欲呕,只见它抻了抻脖子,还果真吐出了东西。
是那半条附魂蚓。
韦从风见东君变了脸色,知道其中的缘故,想这附魂蚓早已绝迹多年,昔时不知有多少散仙或得道的精怪深受其害,乃至全族覆灭,引得人人自危。相传后来这祸害是被西昆仑的一个药仙所灭,再不见踪影。
即便伯劳没吐出来,他也正要告知东君。
东君神情肃穆,问道:“这是在你体内取出的?你可知它何时进入你体内?”
韦从风如实告知,东君沉思片刻,走到一片沙地上,从袖中取出一支笔,闭目凝神闭气,那支笔便直挺挺地悬在地上。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4 22:59:00 +0800 CST  
莫非是要扶乩?韦从风心中疑惑,但扶乩则必得六部三才方可,况且,以东君的身份,请的又是何人?
他不由想走上前去看个分明,谁知伯劳忽然飞起,拦在他的面前不住拍打着翅膀,穷凶极恶得理直气壮。
韦从风自知不是对手,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远处,青衣童子和黄衣童子正御风而行,匆匆往这里飞来,惹得在空中好端端巡查的夜叉躲闪不迭。
半柱香后,那笔颤了一颤,随后便在沙地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比划间飞沙四溅。
不知是不是韦从风的错觉,纵然他站得远,可不管怎么看,那支笔似乎都带着怒意。大约,那地上写的也不会是正楷,多半是草书飞白。
如是写了数行之后,那支笔终于停了下来,如开始一般悬在半空。
东君睁开眼时,它忽然似一支箭,深深地插进沙地里。
沙子砰然炸开。
韦从风简直要看出杀气来了。
东君豁然起身,伯劳飞回到他的肩上,只听他一面走,一面对韦从风道:“我即刻就要返回阳世,你且留在这里,自有人替你安排。”
韦从风一个移行,拦在东君面前,“在下曾说过,愿助仙君一臂之力。”
东君把伯劳笼入广袖,径直穿过韦从风,身影渐渐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竟化成了一道白烟,嗖地向上空飞去,只留下一句笑言——
“来日方长。以你现在的修为,不连累我也就罢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4 23:34:00 +0800 CST  
韦从风抬眼,久久看着头顶亘古不变的夕阳景色,心生怅惘。
“你在这里啊,发什么愣?”二童赶了过来,见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十分默契地对遇见鬼差和柳生之事闭口不提。
黄衣童子上前道:“府君有话,你快些同我们走。”
“别看了,你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东君了。”
韦从风闻言看着青衣童子,青衣童子知道他要问什么,越过他,看向那片沙地,主动道:“是,方才我俩回府,府君已对我们有所交代,他和东君也谈过了。咦,东君没同你说么?”
韦从风亦回头看向那里,“泰山府君不在此地?”
黄衣童子冷笑一声,“府君因公巡阳。即便在,你以为你见得到?”
看来,他们之前说的所谓“问话”,也是扶乩了。
韦从风笑笑,“劳烦二位仙使带路。”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00:04:00 +0800 CST  
三人一路无话,韦从风不知阳世出了何事,心事重重,脚下若是慢了些,二童转身就是一个白眼。
走了一阵,二童停下吁了口气,“总算快到了。”
前头竟有个林子,这已然反常,而里面影影绰绰的黑影,妖气丛生,若是临近泰山府,按说不会有什么魑魅魍魉作祟才是。
韦从风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这三人靠近,那些黑影便飞速散开。
二童视若无睹。
等进了林子,韦从风才发现,有不少知名或不知名的妖怪,纷纷匍匐在地上纳头便拜,浑身瑟瑟发抖。
有团黑烟在他们三人身后悄悄凝聚,隐隐带着血光,与那些黑影迥然。忽然间,那黑影猛地冲向韦从风,说时迟那时快,青衣童子一个跃身将其推开,生生受了一击,跌倒在地。
黄衣童子两眼发光如焰,举袖使出焚风,那风绕着黑烟不停打转,眨眼的功夫,就将一旁的枝桠吹成灰烬。
只听他大怒道:“何方妖孽,敢来地府撒野?”
“哈哈,地府好大胃口!十八层地狱犹嫌不足,连荒魂渡都要收入囊中?两位小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今日要取这厮的狗命,方才没在地府动手,已然给足你们府君脸面了,还请两位也行个方便。”
黑烟中露出一对血红的眼眸。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2:39:00 +0800 CST  
“谁是你小友?”
青衣童子起身,揩去嘴角的血迹,“倘或是同僚,不论天上地下,好歹请亮个相。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会儿打到哪个殿上被瞧了出来,大家都不好看。这厮不值几个钱,果真得罪高人,我等也不会维护,只是回去也好有个说道。眼下这等藏头露尾,背后袭人的行径,还不如直接在地府了结了这厮,只怕你没那道行,我们府君可不要这等脸面!”
韦从风拦在青衣童子面前,望着黑烟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黑烟在焚风的包围中丝毫不减大小,冷冷道:“亏你还记得。”
韦从风摇头,不屑嗤笑,“韦某生平除妖无数,忘性却大,更不记得还有獐头鼠目至此之辈。你若不找上门来,兴许,还能多活几天。”
黑烟发出一声怪叫,缩小成一只似羊非羊。似猪非猪的牲口,竟跳出了焚风圈。
韦从风看着它面上的疤痕,渐渐有些印象:这是只媪,嗜食活人脑,当初被刚刚下山的他击毙于荒郊后,放了一把火烧个干净,到如今时日已久了。不知它魂魄为何竟未消逝,反而修炼精进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3:12:00 +0800 CST  
黄衣童子倒退数步,满头大汗。
韦从风收敛了笑意,折下一根柏枝,握在手中作持剑状。
“韦从风,你当我们死了不成?”青衣童子皱眉,就要抢着上前。
“烦请二位仙使给个立功的时机,在下也好给自己积些阴鸷。”
韦从风话音刚落,已然出手,身形利落洒脱,手中的栢枝扫过周围,竟也能飞沙走石。
看了片刻,二童相互撇撇嘴,“就这几招而言,还算有几分名家架势。”
媪虽不是人形,却也灵活,左闪右躲,甚至还想趁机扑倒韦从风。
黄衣童子目向同伴,以心语道:“这畜生蛮力甚大,恐怕姓韦的力有不逮。”
“未必。”青衣童子示意他看看那些被撞到的树木,面露笑容,“你看这几棵树,一棵比一棵倒得厉害,方向也乱了,可见不是这畜生力气大越来越大,而是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了。”
“那是什么?”
黄衣童子发现韦从风踏的是罡步,这本不奇怪,但他的脚底上不知怎么新粘上了张息壤符,被他踩入泥中,连带着脚印也足足有三寸深,且渐渐形成了一个符阵,而他手中的栢枝随着他鹤起鹄落,又时时刻刻把媪圈在当中,分明是砍刺少,驱赶多。
直到符阵从头到尾连在一起,韦从风便一动不动站在圈外,笑吟吟地打了声哨,看着媪勾了勾食指。
媪迎面冲来,眼看就要扑倒韦从风,然而就在它冲到符阵边缘时,仿佛有堵无形的墙把它关在圈子里,再也出不来了。
“现学现卖,献丑了。”韦从风对着二童笑笑,心道好在自己的头没被挤坏,把那柳生的符阵一丝不错地记了下来,权当是因祸得福了。
韦从风扔掉栢枝,对着不断刨地却徒劳的媪道:“你以为我还会同上次那样,让你死个痛快?”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3:17:00 +0800 CST  
黄衣童子擦去额头的汗,轻哼了声,“倒便宜这厮了。”
“想活不易,要死,却容易得很。”
媪露出怨毒的眼神,慢慢往后退去,又狠狠向韦从风冲来。
这一回,轮到它自己脑浆四溅了。
韦从风尚有话没问,后悔方才应先打断它的腿才是。
“你们都看到了?”青衣童子扫了眼周遭吓瘫的妖怪。
妖怪纷纷把头摇的同拨浪鼓一般。。
“那要你们的那对招子有什么用!?还不挖掉一个!”
青衣童子一瞪眼,“莫不是嫌少?自己挖还是我找人替你们挖?”
韦从风见二童明显已有疲态,暗道区区一媪应该不至如此,然而依这两位的性子,他自然不好开口相问。
顷刻间,地上满是眼珠。
韦从风走在后面,看着二童脊梁笔直的背影,算是领教了何为“威势”二字。
这林子不大,不过一会儿便走了出去,四周满是雾气缭绕,直到走得近了,一个渡口才映入韦从风眼中。
只有一艘舴艋舟的渡口。
青衣童子咳嗽一声,舟上有团黑影动了动,一个驼背老翁蹒跚着站起来,也不上岸相迎,只看着二童笑道:“两位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渡口?”
黄衣童子笑道:“我等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韦从风听见身后有窸窣声,原来有妖怪把媪的尸体拖了来。
只见小舟晃了晃,老翁迈出一只脚,又生生忍住,只伸了伸脖子看向这里,笑着摆了两下手,“无功不受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3:23:00 +0800 CST  
青衣童子用力推了韦从风一把,“府君有命,这厮需在此住上一段时日,劳烦您老费心了。”
韦从风一愣。
老翁上下打量着韦从风,不过片刻,又盯着那只媪,口中连连道:“好说,好说。”
黄衣童子拱手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诉。一会儿还有人送几坛薄酒来,还望您老别嫌弃。”
“慢着。”
韦从风眼前掠过一道虹光,老翁已飘到二童面前,揽住他们走了远些,背对着他,从怀中摸出两枚状若赤豆的红丸递给他们,瞥了眼韦从风,转而端详着他们的脸色,道:“可是因为这厮吃了挂落?”
黄衣童子接过红丸就要入口,青衣童子暗中捅了下他,笑道:“多谢您老,只是地府向来有错当罚。此番有惊无险,对我等已是宽大处理了。”
“呵呵。看着至少得几十下死板子哩。亏你们还走得动道。”
老翁转过身,向小舟走去,负手轻笑道:“你们府君不在,酆都帝也就是这点能耐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3:45:00 +0800 CST  
黄衣童子拱手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4-25 23:47: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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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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